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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悉尼阳光下的梦魇》--作者: 江键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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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11 05:04 | 显示全部楼层
玛吉急忙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为你负责。这事不是闹着玩,是为了破案。你就放心干吧。不过,最好不要被奥普特斯公司发现。”

    “我明白了。”亚瑟立时换了个人似的,一改刚才的呆样,迅速坐到电脑前,开始熟练地操作。

    玛吉想过去看个究竟,被罗杰斯拉住说:“你让他慢慢弄,别去打扰。”

    亚瑟就像一位纵横捭阖的大将军,谈笑之间指点江山。他一边按键如飞一边对罗杰斯说:“没关系的,你们来看好了。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进去。不过,先把电话号码给我。”

    罗杰斯马上拿出一张小纸说:“号码是0412-139447。”

    “没问题。”亚瑟立刻记下号码。

    整个上午苏磊都没有心思听课。

    昨天在邦代江克逊购物中心跟爱德华议员第一次交锋之后,苏磊紧张得差点虚脱。他没想到大冬天自己也会流那么多汗,毛衣背后都湿了。事后曾想找江汉谈谈,不巧他的手机关机,打到他办公室人也没在。他知道江汉最近心情很糟,加上艾玛家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自己不能老去找他。苏磊又急忙给付小民打电话,付小民在报社正忙得昏天黑地,只在电话里对苏磊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机。

    发现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苏磊怎么也坐不住,如果不找个人说说,他一定会憋出病来。可是,仅凭这些他又不能贸然指控爱德华议员有罪。法律讲究的是证据。爱德华议员最近肯定见过大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要不他也不会那么震惊,大哥也不会特意在临死的前一天把这盒录音带寄回中国去。现在,苏磊可以肯定爱德华议员与大哥之死有很大的关系。

    其实,苏磊完全可以找宋美洁谈谈,毕竟她也算大哥的红颜知己。可不知怎么苏磊总是跟宋美洁亲近不起来,始终觉得自己跟她隔着一层。这些日子以来,苏磊只有跟菲比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压力。苏磊愿意把心里的事都告诉她,说了并不见得能解决什么问题,可苏磊能感到一种特别的安慰。只是昨天去找议员那件事太过莽撞,连他自己都感到一种隐隐的危机。他不愿菲比在苏光这件事里陷得太深,万一她有个好歹,苏磊简直不敢往下去想。

    课间休息时,苏磊还是忍不住给菲比打了个电话。菲比刚要进教室上课,她说今天不用打工,晚上可以去苏磊那里好好聊聊,就匆匆关了手机。

    苏磊从语言学校出来,鬼使神差又坐上了进城巴士,再次来到中国城。他下意识地走到海港广场大厦,望着这栋熟悉的大楼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江汉?这时候又是午餐时间,底层的大排档人头涌动,各种香味纷纷飘出。这让在教室里坐了一上午的苏磊觉得自己已经饿了三年,现在能吃下一整头小猪。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江汉打来。苏磊喜出望外,忙说自己就在楼下。江汉很快就下来了。这次苏磊坚持要请江汉吃饭,江汉也没有反对。两人便一同走进底层。

    海港大厦底层大排档在悉尼颇有名气,里面有一家卖印尼喇萨的小店多次荣登悉尼晨锋报并在电视上介绍。另外,这里的各国小吃风味各异,有不少做得相当地道,而价格却比许多边远社区的中餐馆还便宜得多。难怪人们都爱上这里来用餐。

    江汉和苏磊各要了一份喇萨,还在一家中餐档要了一些卤蛋煎酿豆腐之类的小吃。两人就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找了座位坐下。苏磊心情十分激动,没顾上吃就说:“江大哥,昨天我办了一件大事。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什么事?”江汉夹起一个煎酿豆腐,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去。

    苏磊凑近江汉小声说:“昨天上午,我去找过爱德华议员了。”

    “什么,你去找他了?”江汉睁大了眼睛,豆腐塞了满嘴,他不敢相信地望着苏磊。

    苏磊立刻把他去找议员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他紧张地望着江汉说:“江大哥,我敢肯定爱德华议员心里有鬼。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江汉不禁放下筷子,长叹了口气说:“苏磊,这次我可真要说你,这件事你也太冒险,太莽撞了。万一爱德华真是杀死苏光的凶手,你想他会放过你吗?”

    苏磊脖子一扬:“我不怕,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事情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想同归于尽就能吗?说不定你还没靠近他的身边你先完了。再说了,你现在多大?你才二十出头,他已经五十多了。你还有美好的前程等在前面。他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生命。”江汉说得语重心长。

    苏磊再一次被江汉的话所感动,不由得说:“江大哥,我知道你跟我哥一样,是真心爱护我。谢谢你!”

    江汉说着摇了摇头:“昨天我一直在忙艾玛家的事情。她父亲刚从国外回来就住院了。老太太身体也不行。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出了这种事,我必须抽时间去陪他们。唉,昨天要是我在就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莽撞,起码我们得先想好步骤再进行啊。苏磊,你要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能这样冲动了。”

    苏磊点点头:“好,江大哥,我答应你。”

    江汉像是想起什么:“你看你,光顾说话,喇萨都凉了。快吃吧。”

    苏磊急忙拿起筷子,下箸如飞。

    江汉的胃口不好,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他看着苏磊忍不住又说:“如果凶手真是爱德华,你打算怎么办?”

    苏磊手里举着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他一下子回答不出来了。他曾设想过一千遍,如果抓到了杀害大哥的凶手,一定要他偿还血债。可偿还只是个概念,到底怎么偿还?他还真没有好好考虑过。把他也杀了显然不行,可就这样交给法律去发落又太便宜他了。澳洲没有死刑,让多少坏人钻了空子啊。

    “你别停,边吃边想。”江汉提醒道。

    苏磊再次夹起碗中的米粉往嘴里送去,心里却平添了一道心事。是啊,如果凶手真是爱德华议员,自己这一生总算做了一件对得起大哥的事情。至于如何惩罚凶手,还是交给警察去处理吧,这样也显出了澳洲警察的无能。虽说结局不够精彩,却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了。苏磊忽然问:“江大哥,你说怎样才能证明爱德华议员是凶手呢?”

    江汉苦笑道:“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亚瑟得意地按下最后一个按键,电脑显示屏上终于出现了一个通话记录表格,他兴奋地说:“好了,这回拨出和接收的号码都在上面。”

    沙发上的玛吉立即冲到电脑前。亚瑟腼腆地冲罗杰斯问道:“要不要我把它打印出来?”罗杰斯显得非常兴奋:“行。伙计,太谢谢你了!”

    就在亚瑟用鼠标点击打印的时候,玛吉突然失声大叫了起来:“有了,老板,真的有哎。那个号码就在上面。”

    罗杰斯几步冲到玛吉旁边。亚瑟立刻退开。罗杰斯和玛吉两人都凑在电脑前,激动地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通话记录,谁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只听到惠普打印机发出的悦耳声音。

    从萨姆•亚瑟家出来,罗杰斯和玛吉迅速朝地区指挥中心赶去。刚开了不一会儿,就接到格雷警探的电话。格雷说,通过中国警方的帮助,已经在沈阳找到了孙浩本人。关于他在澳洲期间的护照使用以及护照ID是否被盗等情况都有了回应。格雷告诉他们,中国警方的调查报告正在翻译,完了马上就给澳洲发传真。

    另外,格雷警探又说,从依斯若克专案组那边得知,宋美洁已经承认她那天晚上曾经两次出门。第二次出去是购物回来之后,她说心里烦闷,所以开车出去兜风。她沿着M4一直开到了兰山脚下,后来又到过北区兰寇伍一带,但她说自己一直没有下车,那天也没有去过伊斯特伍德。

    罗杰斯也告诉格雷,说他们很快就到,并说他们也有好消息带给大家。

    从哈瑞斯大街出来,穿过乔治大街来到瑞君大街,即66号公路。快到克莱沃兰德街时,罗杰斯发现他的油箱告急。他知道这一带有好几个加油站,想都没想就把车径直开到前面不远处的BP加油站。

    BP是一家连锁加油站,远远就能看到他们的绿色标志。可以说他们的质量绝对让人放心,但价格稍微高了一些。可是,这家BP却与相隔并不算远的克莱沃兰德街上的另一家BP加油站便宜将近一块钱。这家BP由一个黎巴嫩家族买下了特许经营权。由于周围加油站林立,估计生意不会太好,否则不至于把价格降那么多。

    罗杰斯每月有儿子要供养,自然知道哪一家的油价经济合理。他熟练地把车停在加油口,下车给自己的吉普加满燃料,然后走进BP小超市付款。

    小超市并不太忙,里面只有两三个客人在等着付钱。收款台后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黎巴嫩老人,轮到罗杰斯时,他从钱包里找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正要递过去,刚刚离开的一位中年人又走了回来。罗杰斯连忙礼让。中年人看了一眼罗杰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老人说:“请给我收据。”

    “收据,没问题。”黎巴嫩老人轻轻点了一下收款机,随即一张一寸宽的小纸条便打印了出来。

    中年人迅速将收据放进兜里,与罗杰斯擦肩而过。

    黎巴嫩老人接过罗杰斯的纸币,有板有眼地点开收款机,颤巍巍把零钱拿出来,接着按动收款机上的按键,只听打印机沙沙响起,打印完毕,老人撕下收据连同找零一并交给罗杰斯。罗杰斯跟老人道谢后,拿着零钱和小纸条往外走去。

    玛吉在车里坐不住,正要下车活动,见罗杰斯出来了,赶紧又把刚解开的安全带重新系好。罗杰斯把零钱放进钱包,那张小收据随便看了一眼,便将它揉成一团,顺手扔到车边垃圾箱里。

    上车后,玛吉问:“怎么这么久?”

    “久吗?”罗杰斯发动车,顺便看了一眼车上的电子时钟,一踩油门车冲了出去。突然,罗杰斯猛地一踩刹车,玛吉像渔竿似的朝前甩去。她大为惊讶:“你怎么了?”

    罗杰斯没有回答,他猛地一下把车朝后倒了回去,一直倒到刚才扔东西的垃圾箱边,没来得及熄火就跳下车去,一把将盖子掀开,从里面翻出刚扔掉的收据。

    玛吉摇下车窗又问:“你在垃圾箱里找什么呀?”

    罗杰斯双手颤抖着展开收据,他看了一眼马上对玛吉说:“你再看看表,现在到底几点了?”

    玛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说:“十四点零一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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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的一天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自从得知爱德华议员死去的消息,顾文锦就轻松愉快地在报社各个部门来回转悠。以至于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能感到老板心情良好。这也难怪,一场不可避免的官司总算躲了过去,怎不叫人心情舒畅呢。听说付小民从现场回来,顾文锦马上来到编辑部。

    付小民正跟两位编辑在挑照片,三人围在桌前比较,最后,付小民从爱德华议员的标准照里挑了一张,又挑了一张议员在“文华社”竞选晚餐会上演讲的照片,准备放大登在明天的头版头条。

    顾文锦进来,故意不经意地问:“小民,听说今天一大早你就去现场采访去了?有什么特别消息?”

    付小民容光焕发:“老板,我敢保证明天我们肯定是独家新闻。”

    顾文锦忍不住问:“真的吗?”

    “当然。”付小民赶紧邀功,“直到我离开现场都没有第二家中文报纸的记者出现,这说明其他报纸即便知道爱德华议员死去的消息,他们还是照老规矩在等警方发布消息呢。照这样的趋势,明天一早所有报亭书摊,除了英文媒体,《华夏日报》肯定是大家抢购的中文报纸。我建议加印两万份。”

    “你会不会估计得太乐观了?”顾文锦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装得很平静。

    付小民忙说:“应该没有问题!爱德华议员跟中国社区关系特殊,一定会有很多华人关注他的噩耗并希望了解更多的内幕消息。”

    顾文锦又拿起照片看了看,接着问:“明天头版你准备怎么弄?”

    付小民说:“现在就剩那篇文章了,腹稿已经打好,但我不想这么简单地写出来。这件事情太意外。10月3号就是大选日,离现在还剩十几天的时间。爱德华议员为什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自杀?他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因为什么原因?这里面还牵扯到哪些人?这些目前都还没有定论。不管怎么样,他的死都将是一个备受公众瞩目的谜。”

    顾文锦点点头说:“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呀,这样的机会在澳洲不多。你一定要多挖出一些内幕来。”

    一回到玛柔布拉,罗杰斯便与玛吉兵分两路。玛吉立即跟兰寇伍警局取得联系,请他们调出前些日子撞车致死的艾玛•詹姆斯的档案。

    格雷警探紧守在传真机前。罗杰斯还没等发送结束就拿了一张读了起来。很快,两页纸的传真发送完毕,他们拿着传真来到专案组会议室,一同研究起孙浩的调查报告来。

    中方的调查报告已经翻译出来,内容大意是:孙浩于1998年2月持三个月的456临时商务访问签证由中国哈尔滨来到悉尼考察。商务考察是假,实际他想通过此行在澳洲留下。逗留期间护照没有丢失。但是,他曾到过堪培拉和黄金海岸做短暂旅游。另外,他的护照使用情况如下:1.曾去悉尼中国城的西太平洋银行和ANZ银行兑换外汇及办理银行卡业务,并将护照交给银行工作人员复印。

    2.曾用护照去悉尼艾叙费尔邮局取过包裹。

    3.在悉尼中国城买机票的时候,曾将护照交给旅行社的小姐过目。

    看到第四条的时候,罗杰斯眼前突然一亮。显然,格雷也发现了那非常微妙的一点,他立刻回头朝罗杰斯望去,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下午五点,东海岸地区指挥中心召开特别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州立警察总署灭罪司的高级官员、地区总指挥、地区灭罪大队长、州立重案组高级探员、伊斯若克专案组代表、兰维奇专案组的代表以及波特尼专案组全体成员。

    根据罗杰斯和玛吉等人的最新情报及其他两个专案组的调查结果显示,最近几起案件很有可能是一次连环杀人行为。新南威尔士州警察总署特别决定,将波特尼、伊斯若克和兰维奇三个专案组合并在一个名为TaskForceStorm,即风暴特别行动组之下,共同调查最近连续发生的几起凶杀案。

    跟江汉分手后,苏磊心情显得格外好。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总之,目前的各种迹象表明爱德华议员跟大哥之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下定论也许稍微早了一些,但可以肯定,大哥之死离真相大白已经不远了。

    接着,苏磊赶去威尔士王子医院看望杨成。杨成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只是至今昏迷不醒。苏磊握着杨成的手轻声告诉他说:大哥的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害你出车祸的凶手也快要现原形了。你就放心吧。

    自从母亲离开澳洲,苏磊就没在家好好吃过饭。出国前他曾特地跟母亲学过几手,可这些日子他不是吃方便面就是速冻饺子,正经八百炒两个菜坐在餐桌边一次也没有,他没有这份心情。今天晚上菲比不用打工,她说好过来一起聊聊,所以,苏磊在回来路上特地从艾叙费尔买了一些新鲜大虾和排骨鸡翅等物,又买了葱、姜、蒜和一些蔬菜。他想跟菲比小小地庆祝一下这些天取得的进展。

    回到家里才三点半,他看时间还早,就把食物都拿进厨房放入冰箱。很久没有放松一下了,苏磊想趁这个时间听一听音乐,让自己的脑子休息一下。大哥家里有非常不错的高级音响,可这些天来,他除了反复听那盒录音带,还没有听过别的东西。

    只是可惜了这些原版CD和高级音响设备。听音乐也需要心情的配合。

    苏磊挑选了一张鲍勃•迪伦精选。这里面有老鲍的成名之作和许多苏磊特别钟爱的曲目。苏磊觉得听老鲍的歌有一种受折磨的快感,他的声带像给锯子拉过,沙哑而具杀伤力,不过,真能发泄个够。

    苏磊听着歌,耳边依然回响着江汉的声音:“如果凶手真是爱德华,你打算怎么办?”如果凶手真是爱德华,苏磊肯定想扑上去活活掐死他。是他把自己最尊敬、最依恋、最感激的唯一的大哥害死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盼着能来澳洲和大哥一起生活。不管大哥做了什么错事,在他心目中,大哥永远是大哥,谁都无法替代。

    在鲍勃•迪伦愤怒而沙哑的歌声中,苏磊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苏磊吵醒,他猛地坐直身体,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发暗。

    楼下的门铃还在响着,他忙拿起对讲话筒:“喂,是哪位?”

    对讲显示屏里出现两个熟悉的人头。苏磊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大耳隆不会放过自己,果然,他们又出现了。两个小痞子摇头晃脑再次走进苏磊家里。阿波居然和气地跟苏磊打招呼说:“嗨,伙计,好久不见了。”

    苏磊赶紧把门关上,他沉住了气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阿波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他大模大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对站在他身后的小痞子说:“捞仔,他问我们想怎么样呢。哈哈,我们想怎么样,如果你大佬不欠债,我们还能怎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都懂这个道理。是我们老板厚道仁义,你说你不愿让你母亲知道,我们这一个月都没来打扰。大佬,人是要懂得感激的。”

    苏磊顿被大耳隆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

    阿波像大亨似的又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哪?”

    “我不知道。”苏磊说的是实话。

    “这可不好办哪。我们是靠这个做生意,不能一直等下去。听说苏光留了遗嘱,他的房子已经给了你。你现在可不是一个穷人哦。我们希望你能跟律师配合尽快把手续办好。剩下该怎么做你也知道啦。”

    苏磊突然克制不住自己,他愤怒地说:“既然你们知道我的律师,那有什么事情你们跟我律师去谈好了,请不要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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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收起笑容,双眼鹰一样盯着苏磊说:“不要给你台阶你不下,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把我们惹急了什么事都会发生。我们只想要回我们的钱,并不想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来打扰。这是你卖房子以后的联系电话,到时候我们还会跟你联系。”说着拿出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

    大耳隆扬长而去。苏磊的心情却被彻底破坏。他颓然坐下,愣了半天。无意看了一眼挂钟,已经快六点了。

    外面一片漆黑。

    一想到菲比随时会来。苏磊赶紧起身,走到厨房准备做饭。他挽起袖子,从冰箱里拿出刚买的食物,择葱的时候,很自然走回客厅打开了电视。澳洲新闻从下午五点就开始播放,几家电视台前后呼应,一直能看到七点。苏磊按动遥控刚想寻找九频道,七号台的特别新闻一下子就把他的目光吸引了。

    画面上正在播放今天上午在邦代江克逊布朗提大街爱德华议员竞选办公室外面拍到的新闻。苏磊一下惊呆了,他不敢相信爱德华议员就这样死了,一瞬间,脑子里白茫茫一片。

    七号台的节目已经做了临时变更,他们请了著名时事评论员和悉尼大学一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到演播室接受采访。新闻主持人语气沉重地对两名嘉宾说:“目前,爱德华议员之死还存在一些疑点,不知你们是怎么看待议员之死的?”

    中年时事评论员满脸自以为是,他侃侃而谈:“爱德华议员已经死了,我们来评论一个死去的人显然不敬。但既然你们请我来,我还是想谈一点我个人的看法。爱德华先生是工党资深议员,他年纪并不大,今年有五十了吧?我记得他是1980年10月在悉尼东区当选,至今已经连任了七届。可以说他的根基和民意都相当不错。这次选举他肯定胜券在握。但是,他却在即将选举的关键时刻死了。这的确令人费解。刚才听你们说,爱德华议员的死因还没有定论,有可能是自杀,也有可能是他杀。不管怎么说,他的死都给工党带来了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起码这算一件丑闻吧。我个人认为这次大选,工党会因为爱德华事件而重新改写。”

    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一脸木讷,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也来说几句吧。应该说我是比较了解爱德华的,因为他是我的门生。在悉尼大学读博士那两年,他一直非常努力……”

    苏磊忙用遥控转到别的频道,却发现几个频道都在播放这个新闻。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不知所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把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默默回到厨房,放下手里的东西。突然,他匆匆回到客厅,拿起电话给江汉拨打,不料他的手机不在服务区。苏磊又给菲比打电话,想不到她的手机也关机了,又急忙给付小民打电话,想不到付小民的手机光响没人接听。

    苏磊一下子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才好,心慌意乱地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又掐灭,掐灭了又点上一根。想了半天终于把电话打到了宋美洁家,结果,她家也没人接听。这一下,苏磊简直急疯了。

    江汉赶到莉莉酒吧的时候,正是夜里十点。悉尼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酒吧灯光暗淡,氤氲弥漫,似乎白天见不到的幽灵这时候都出来现形了。

    付小民和宋美洁面前放着酒杯,显然他们已经到了一会儿。江汉匆匆过去道歉,他神情憔悴胡子拉碴,自从妻子遭遇不幸,使得原本非常注重外表的一个男人一下子变得有些不修边幅。

    宋美洁忙让江汉坐下,又问:“小桃丽睡了没有,她一个人在家要不要紧?”

    江汉疲惫地说:“没关系,有人看着。”

    付小民感慨地说:“你也真不容易,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还要天天接送。”

    江汉苦笑了一下:“不,最近她暂时不去幼儿园了。家里专门请了一个阿姨照顾,我想等过了这段特别时期再说。”

    付小民同情地点了点头。

    江汉叹了口气又说:“过去我从来没有单独陪过我的岳父母,说实话,我一直跟他们亲近不起来。这次艾玛去世,我是第一次跟他们走得这么近,我才发现,原来世界上的老人全都一样,都害怕孤独。为了补偿过去,也为了替艾玛尽孝,这些日子我是尽可能的多陪陪他们。不过他们的情绪还不太稳定。”

    三人沉默了片刻,宋美洁突然说:“江汉,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可客气的。”付小民马上表示赞同。江汉急忙将头转开不让他们看见,这种时候,人的感情总是特别脆弱。

    付小民招手示意侍者过来,问江汉要喝什么,江汉犹豫了一下,点了个双份威士忌。宋美洁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江汉却一挥手说:“嗨,这点酒算什么,想当初我跟苏光和黄涛一晚上喝过两瓶二锅头呢,没事!”

    酒很快送了过来,江汉像喝水一样拿起就喝了一半,宋美洁刚想劝阻,他已经把剩下的酒也灌到了嘴里,随即招呼侍者再来同样的一份。宋美洁担心江汉,忙说:“你别喝这么急呀。”

    付小民却拦住了宋美洁说:“让他喝吧,这些天他能熬下来也不容易。”

    江汉马上握住付小民的手说:“还是你了解我呀。酒真是个好东西,高兴的时候靠它助兴,欢乐的时候靠它催情,伤心的时候还靠它浇愁啊。美洁,我总算明白了当年你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付小民赶紧打断江汉的话题:“哎,哎,江汉,今天晚上咱们不说这些,我们特意找你出来坐坐,就是不想看见你继续沉溺在这件事里。天灾人祸是没法子的事情,事到如今,你只能节哀顺便。这也怪我,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一直没去看你,真对不起。”

    宋美洁也说:“今天小民特地给我打电话,说要约你出来散散心,其实我早有这个意思。江汉你最近特别憔悴,自己身体要当心。”

    “我没事,天不会塌下来的。”江汉刚喝就有了几分醉意,他故作潇洒:“不是说人生有三大好事吗,升官、发财、死老婆。我已经得到了一好,庆贺还来不及呢。”正说着,侍者又把第二份威士忌送来,江汉一把端过酒说:“来,来,来,喝酒喝酒。今晚大家一醉方休,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宋美洁心情复杂地看着江汉。付小民却举起了酒杯说:“来,来,让我们为今晚的相聚干杯!”三人碰了一下。

    付小民为了把沉闷的气氛挑开,特意转开了话题:“哎,你们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吗?那时候大家经常一起喝酒,虽然拼命打工挣钱,可是每个周末都有聚会,你带一个菜,我带一个菜,还有谁抱来一箱子啤酒。辛苦是辛苦,却挺开心的。我先自我揭发一下,那时候我干过一件特别丢人的事。有一次周末聚会,我在超市里看到罐头便宜,就买了几盒回去,倒在盘子里,用生菜和西红柿装点了一下,当作沙拉端到聚会去。结果有个女孩一下发现那是狗罐头,一点不给面子就大叫了起来。那天我那个狼狈哟,被大家嘲笑得头都抬不起来。”

    三人中只有付小民自己笑了,他奇怪地说:“哎,你们怎么没有一点反应啊?”

    宋美洁为了配合付小民,只好跟着笑了笑。

    付小民又说:“现在大家生活好了,买房子买地甚至买游艇,可你们有没有觉得,有时候还真不如原来快活呢。”

    江汉颇有同感,他大喝一口,突然问:“小民,你说人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想到问这个?”付小民似乎有些意外。

    “我也不知道,这些天我总在想,为什么我们活着的时候快乐总是稍纵即逝,触手可及的幸福老差那么一点点,难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真是为了接受磨难的吗?”

    宋美洁望着江汉,心痛地说:“所以我们一定要珍惜生命呢,要珍惜时光,更要珍惜幸福。”

    “美洁,那你说究竟什么是幸福?”江汉摸出烟点上说。

    “什么是幸福?”宋美洁苦笑,“我也经常问自己。字典说幸福是使人心情舒畅的境遇和生活。我认为心情舒畅的生活包括了事业顺利家庭和睦身体健康本人满意等多方面的因素,真要让这些都达到恐怕非常困难,能达到一部分也许就是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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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说我幸福吗?”江汉张口又要了一份酒,他接着说:“在旁人眼里,我很幸福也很幸运。因为,我的事业在华人圈里有目共睹;我的家庭也完美无缺;我还定期上健身房锻炼,可以说我是许多人羡慕的榜样。但那又怎么样?我自己并不快乐,我从来就没感到幸福。小民,你知道我并不爱艾玛,可我还是跟她结婚了。在这一点上,我跟苏光不同。我比他实际得多。我想出人头地,想走出华人的圈子,我不想一辈子在澳洲当一个三等公民。这些我都做到了,但我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我承认我很卑鄙,利用了艾玛的感情。当然,艾玛也很清楚这一点。人的一生有些错误是有意识的,有些错误却是无意中犯下。有的错误可以挽回,有的错误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付小民马上说:“江汉,你不要这样责备自己。”

    “唉,现在责备也晚了。艾玛如果不是嫁给了我,她就不会忌妒,别人也就无法抓住她的弱点,她也就不会死了。”

    “你弄清了艾玛的死因吗?”付小民立刻关心地问。

    “已经有了一些眉目,目前我正在调查。”江汉沉浸在自己的情感里,“其实,不管是有心犯错还是无意犯错,错误就是错误,既然已成为事实,谁都无法改变,只能一错再错啊。我和艾玛活得都很辛苦,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比如现在,艾玛已经解脱了,可我还活在地狱里,我在炼狱里挣扎,整天受到自己良心的折磨。”

    “你别说了,江汉。我听了都为你难过。这些总会过去的,你不用这样折磨自己。”宋美洁隔着桌子拍了拍江汉的手。

    “是我害死了艾玛,是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这一切都怪我。我现在每天都在赎罪,可不知道哪一天才是个头。”江汉说着红了眼圈。

    宋美洁急忙拿出纸巾递给江汉。

    罗杰斯离开警局已经十点多,忙了一个多月,今天总算有了一些成果。他的心情格外轻松。FM106.5正在播放雷欧那多•科恩的名曲《I’mYourMan》。这是罗杰斯特别喜爱的曲子。他就喜欢科恩浑厚低沉的声音,还有他富于哲理的歌词,听他的歌是一种享受。

    从玛柔布拉路出来,本应左转回家。罗杰斯犹豫了一下,没有往家的方向开去,却一打方向盘往南走了。他突然想到他过去经常去的酒吧坐一坐。

    因为不是周末,史丹利酒吧里只有七八个住在附近的常客。罗杰斯走进来的时候,电视里正报道夜间新闻。几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围坐在一起,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喝酒聊天。

    罗杰斯穿过他们在吧台坐下,他要了一杯黑啤酒。酒保立刻用啤酒枪将大玻璃杯注满,隔着台子端给他。罗杰斯大喝一口,便把脸转向电视屏幕。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几乎没有看过电视。电视播音员还在报道爱德华议员自杀一案的调查进展及新的动态。可他一看就知道媒体不过是捕风捉影,根本不可能有实质性的发现。

    正在这时,罗杰斯突然听到几句老人闲聊时的片言只语,其中有一句话一下子抓住了他。

    “……爱德华议员最近也来过我们这个酒吧呢。”

    罗杰斯急忙回头,他发现说话的是一位东欧裔老者,只见他神秘地说:“那是一个多月前。那天人很多,不过,我一下就发现了他。”

    “你没有过去跟他打招呼吗?”一位瘦小老者故意问。

    “要是个漂亮娘们儿他肯定过去了,霍克我说的对不对?”另一位胖乎乎的老者笑着说。

    名叫霍克的老者又说:“比尔说得对,我确实没过去,但我隔着桌子跟他招手了。”

    “议员呢?他是不是走过来跟你干了一杯?”瘦小老者成心气他。

    霍克忽然有些尴尬,他老老实实地说:“那时候议员正跟朋友说话呢,他没注意我。不过,前些年我参加他的竞选派对时,我们曾经聊过几句。他是个不错的国会议员,没有一点架子。那次他还跟我握手呢。他要是不死,这回我就准备投他一票。”

    罗杰斯听了若有所思。

    对苏磊来说,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他先是看到爱德华议员神秘死去的电视报道,接着,菲比无故爽约,苏磊急于找人倾诉,可是,所有人都像约好了似的突然都找不到,急得他只好自己在家里喝闷酒。

    这些日子苏磊就像一个蓄势待发的拳击手,拉好了架势准备一拳把对方打趴下。可他刚要出手,对方已经倒下。这种结果能叫胜利吗?表面上他好像赢了,实际只能说窝囊。苏磊不愿接受爱德华议员突然死去的消息。假如他不死,苏磊就可以义正词严地问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大哥,当然,议员本人也有机会申辩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干的。可现在,议员的嘴已经永远地闭上了,也就等于这件事已成为一个永久的悬案。站在公众的角度,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谁会相信一个大名鼎鼎的国会议员会去谋杀一个毒贩子呢。

    一夜噩梦。苏磊天不亮就醒了,由于起得太早,他比平时提前了半个钟头出门,带着宿醉的头疼,乘巴士去语言学校。刚走过拐弯角,苏磊一眼看见罗杰斯和玛吉站在大门口,他非常意外。

    玛吉笑着走上前跟他打招呼,说想借用他几分钟时间,问他可不可以。苏磊看了一眼手表,还有近十分钟才上课,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他们走到一处较清静的地方。玛吉问:“你最近好吗?”

    苏磊回答:“很好。”

    玛吉坦白说:“最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想问一下,有没有发现什么跟苏光案子有关的新情况?”

    苏磊立刻想到了爱德华议员,但他却立刻否认说:“没有。”

    “那么,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打扰过你?”

    苏磊又想到昨晚刚刚骚扰过自己的大耳隆,可是一个多月以来警方没有丝毫进展,令苏磊对他们有种本能的反感,他继续否认说:“也没有。”

    玛吉不由得看了罗杰斯一眼,接着问:“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能不能好好想一想?哪怕就一点点,你自己可能觉得并不太重要的事情。”

    苏磊不禁有些犹豫。从内心讲他很想把他对爱德华议员的怀疑再跟谁说一说。可是,在没跟江汉商量的情况下,他不想随便把那些内幕告诉警方。所以,苏磊再次否认说:“真的没什么线索。”

    “昨天……”玛吉刚要说什么,被罗杰斯一下打断,他抢先说:“好吧,那就不打扰你了。希望我们没有耽误你的上课时间。”

    “没事。”苏磊跟两位警探微微点头告别,大步朝学校走去。

    玛吉眼见苏磊走远,顿时有些沉不住气,埋怨地看着罗杰斯说:“老板,他明明在撒谎,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罗杰斯显然习以为常:“他不愿讲就算了,现在逼他也没用。”

    “可他前天确实去了爱德华议员选举办公室,连名字都留在那里了。我看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这也太气人了,我们整天辛辛苦苦在为苏光的案子奔忙,他身为亲兄弟却不帮我们。”玛吉有些恼火。

    “那怎么办?把他也抓起来吗?”罗杰斯故意说。玛吉狠狠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苏磊走到教室门口,一看表还剩三分钟,便拿出手机给江汉打电话。这次江汉的电话是留言信箱。苏磊给他留了个口信,让他今天务必跟自己联系。接着,又给菲比打电话,菲比还是关机。苏磊不禁奇怪,一转念,给她手机发了个短信。

    两节课上完,课间休息二十分钟。苏磊急忙开机,想看是否有什么回音。果然,江汉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他现在正忙,中午可以考虑跟他一起吃饭。这样一来,苏磊总算踏实下来。可是,菲比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苏磊不由得奇怪了。他跟菲比每天都有联络,有时上课关机,只要发个短信,课间休息时,对方一定会回复。苏磊又联想到昨晚菲比莫名其妙爽约的事情,更觉得哪里不对。他急忙给菲比家里打电话。

    宋美洁还在宿醉之中,她头疼欲裂地拿起话筒,听到苏磊的声音连声抱歉自己睡过了。苏磊忙问菲比在不在家,宋美洁声音含糊地表示她已经去学校了。这一下,苏磊总算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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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11 05:06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破性进展

罗杰斯和玛吉分别在星港城赌场两头奔走,他们穿过一排又一排的老虎机,始终没有找到要找的那个人。随即他们又往返穿行在中国城各个俱乐部和街头酒吧,还是没有结果。

    悉尼中央火车站的大挂钟已经指向十二点了。两人疲惫地来到文华社,却没想到在这里柳暗花明。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小痞子告诉玛吉说,派丁顿新开张了一家俱乐部。他们立刻赶往派丁顿。在牛津街,果然看到一栋二层高的新楼门前摆满了花篮,门口一块金色的金属牌子上刻着“圣•乔治商务社交俱乐部”的字样。

    走到二楼大堂,身穿黑礼服的接待小姐立刻迎上前请他们登记。玛吉和罗杰斯不想张扬,便双双在来访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地址。

    楼上有几个游戏大厅,一排排簇新的老虎机前坐满了客人。令人大开眼界的是,这里竟有70%是中国人。他们之所以赶在今天来这里,不过是想沾些开张之喜,抢个好意头。罗杰斯和玛吉再次兵分两路,果然在一台日式花伞图案的老虎机前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大卫•李忽然觉得自己双肩被谁按住,不禁愤怒回头,刚要发作,发现背后站着的是警探罗杰斯,他顿时泄气,沮丧地说:“你们怎么又来了?”

    罗杰斯小声表示,这里人多,到旁边去说。不由分说就把他从座位上揪了起来,一直将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安全通道口,和玛吉一前一后把他围住。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说:“这个人你见过吗?”

    大卫•李看了看照片,不置可否地说:“可能吧。”

    “你再好好想想,到底见过没有,这个人是不是最近在银通电讯买过东西?”玛吉的语气虽然柔和,神情却很郑重。

    大卫•李看了一眼玛吉,又拿起照片端详了一会儿说:“应该没错,有点印象。”

    玛吉又问:“你再想想,这人在你们店里买过什么?”

    大卫•李想了一下说:“可能是买预付电话卡吧。”

    “你能肯定吗?”罗杰斯马上追问。

    “当然。”大卫•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买手机的人我肯定记得,因为钱多嘛。要是他跟我们签合同我也能记住,这种人时间花得也多,是不是?还有就是这个也看那个也看,最后什么都不买的人,浪费了我大把时间什么也没做成,这种人有时候我也能记住。只有买预付卡的人我不怎么记得,他们买完了就走,最多有一点印象。除非是刚从中国大陆过来的人,他们买卡之后自己不懂怎么注册,一定要我们帮他跟电话公司接通。像这种人我也多少能记得住他们。可这张照片上的人我只有印象,但印象并不很深,就说明这人最多只买过预付卡而已。”

    罗杰斯再次抓住他的肩问:“你好好想想,8月8号那天是星期六。你是不是那天见到这个人的?”

    “具体哪天可不好说。”大卫•李愁眉苦脸使劲回忆。

    玛吉再次拿出那个神秘号码送到他面前问:“你再看一下,这个人是不是买了这个号码的电话卡?”

    大卫•李接过号码仔细看着,突然,他像中了奖似的叫了起来:“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AFP特别调查组接管爱德华议员的案子之后,很快发现了可疑线索。首先,议员的死因得到了证实,尸体解剖结果为氰化钾中毒。其次,室内物证取样化验得出结论,议员是喝了含氰化钾的葡萄酒致死。可疑的是,酒杯上只有议员一人的指纹,厨房的酒瓶上却没有任何人的指纹。而且,酒瓶里的酒被鉴定无毒。两间屋子和厨房及卫生间均未找到含有氰化钾的器皿与纸张。

    以上迹象表明,议员之死绝非偶然,他不可能连酒瓶都没碰就把酒倒在杯子里,氰化钾也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显然,他是被人谋杀。据清洁工报告,当她走进案发现场时,茶几上只有一只还剩一些葡萄酒残液的玻璃杯。

    通过多方调查,警方了解到竞选办公室里并没有存放葡萄酒。另外,当天还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比如,上午邦代江克逊购物中心竞选活动结束后,曾有一亚裔青年冲上前对议员说了些非礼的话,其中提到一张什么报纸,那之后议员情绪突然变坏。下午议员又临时取消了一个活动,说去工党总部开会等等。

    特别是当天晚上,议员结束了与意大利社区侨领的聚会后,非常少有地回到了竞选办公室。当时,其他工作人员都已下班,只剩一位名叫瑞贝卡的女士。她问议员是否需要她留在办公室,爱德华却让她赶紧回去。据瑞贝卡回忆,议员情绪有些低落,他表示想一个人在这里再呆一会儿。瑞贝卡清楚地记得,她离开竞选办公室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十八分。

    AFP在得到法院的许可后,迅速拿到了爱德华议员的个人手机通话记录。在例行的初步调查中发现,有一个0412-139447的手机是充值卡号码,而州立警察总署特别专案组已经对此号做过多次了解。这个号码恰巧在案发当天上午和当天晚上分别给爱德华议员打过两次电话。

    AFP灭罪司高级督察奥利弗•帕克匆匆赶到玛柔布拉东海岸指挥中心,迅速跟风暴特别行动组取得联系,双方交换了关于那个手机充值卡号码的情报,并达成一项共识,即爱德华议员一案亦有可能是连环杀人案之一,自即日起,AFP和风暴特别行动组的双方情报资源可以共享。

    尽管宿醉的头疼挥之不去,宋美洁的心情相当不错。今天有个马来西亚客户签订了一套价值48万的高级公寓。因是现房,客户已经交了定金,还跟律师约定两天后去签正式合同。

    忙完这些一点多了,宋美洁给菲比打了个电话,不料她手机关机。女儿下课忘开手机也很正常,她并没介意。下午,宋美洁带另一个客户去洪布什看房,结束后又给菲比打了一次电话。那时候已经下午四点,没想到女儿的手机依然关机。宋美洁隐约觉得奇怪,却没多想,只给她的电话留了言。回到赫斯维尔,在森林路的海鲜店买了些大虾和新鲜淡菜,再回到车里已经五点多了,她又给菲比打了一个电话,结果还是不通。宋美洁越想越觉得不对,情急之下赶紧跟菲比的同学联络。

    苏磊正在沙瑟街的一家名叫“真实生活”的咖啡店里坐立不安。本来他中午就要跟江汉一起吃饭,可江汉在外面的事情没有办完,他让苏磊多等一等。结果苏磊在中国城的图书馆一直等到一点半都不见人来,只好自己到附近去吃了一份快餐。接着江汉来电话道歉,并让苏磊回家,说改时间再见。可苏磊执意今天就要见到江汉,说让他等多久都行。这样,快到五点的时候,江汉才让苏磊赶到咖啡店去等他。

    过了好一会儿,江汉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箱姗姗来迟,他进门就把座位换到了靠窗的地方,还不时朝外瞟一眼,人也有些心不在焉。苏磊没有多想,立刻跟江汉聊起了爱德华议员之死。因为他从昨天晚上就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对他说。苏磊滔滔不绝,说到激动之处,就要拿那盒录音带去交给警察。他终于觉得,靠他们两个人的力量调查这件事太难了。

    江汉理解苏磊此刻的心境,他说:“我完全赞同你那些推断,可事到如今只能接受这个结局。不管怎么说爱德华已经死了,只能把他的死当成罪有应得。这盒录音带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多只能证明1993年联邦警察调查结果是错误的,仅此而已。要说这就是爱德华杀害苏光的理由和证据,到哪里都说不通。你必须想开一些,因为杀害你哥的凶手已经死了,这件事就应该结束。你要安心读书,不再考虑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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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11 05:07 | 显示全部楼层
苏磊摇着头说:“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吗?这叫什么?这也太草率了,我不甘心。”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苏磊拿起手机,里面传来宋美洁焦急的声音:“是苏磊吗?你知道菲比在哪儿吗?”苏磊回答:“不知道啊。”宋美洁又问:“今天你见过菲比吗?”苏磊说:“没有,我只给她打过电话,可是没打通,还发了短信,她也没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一直关着手机呢?”宋美洁在电话里非常不安。苏磊说:“我也有些奇怪,昨天晚上给她打电话她就关机了。”宋美洁忙说:“那她是在打工……”没等宋美洁说完,苏磊马上说:“不,昨天上午她告诉我她晚上休息,还说好要到我那儿去聊聊大哥的事呢。”

    “怎么了?”江汉在一旁也很关心。

    苏磊朝他点点头,接着对着手机说:“昨天晚上我就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今天早晨也打了。海伦,上午我打到你们家的时候,你不是说菲比去学校了吗?”宋美洁顿时懊悔不已:“都怪我,是我昨晚喝醉了。其实我没见到她。因为平时一大早她就走了,我想当然地以为她去了学校。唉,我真是……快到家了,先不跟你多说,呆会儿有事再跟你联系吧。”宋美洁匆匆把电话挂断。

    苏磊慢慢放下手机,心情有些沉重。

    “苏磊?到底出什么事了?”江汉着急地问。

    苏磊怔怔地看着江汉说:“江大哥,菲比也不见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知道,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昨天,昨天晚上我就没跟她联系上。”

    “你别紧张了,说不定她忘了带手机呢?”江汉善意地劝说。

    苏磊使劲摇头,他突然激动地说:“不对,这件事不可能那么巧。菲比说好了要来我家,她是那种特别懂事的女孩,即使有事也一定会打电话来通知我。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江大哥,我觉得不对呀。你看,爱德华议员前天晚上就死了,可菲比现在突然失踪,这不就表明凶手还活着呢吗?”

    江汉不由得一愣,难以置信地说:“可是,你能确定菲比的失踪跟我们的事情一定有关系吗?说不定她……”

    苏磊像是明白江汉要说什么,连连摇头:“我敢肯定是。菲比这段时间一直在跟我一起调查大哥的事情。我猜跟踪我们的人早就把照片送到凶手那里去了。菲比除了上学就是打工,平时也不怎么跟人交往。她这么聪明一个人,英文又好,想诱拐也不可能,剩下只有一种可能了。现在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搞不好她已经跟大哥一样……”

    江汉急忙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你别着急,事情没这么严重。”

    苏磊面如死灰,他担心地说:“我也希望没这么严重,可现在她已经一天没有消息了。最近连续出了这么多大事,首先我大哥死在海边,接着刘大江被杀,杨成被撞,艾玛车祸,现在又轮到菲比失踪。这几件事的发生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同一伙人干的。不行,我们一定要赶快去报警。”

    “可是,你不是想用自己的双手抓到凶手吗?”江汉突然问。

    苏磊刚要拨号的手一下停在那里,他望着江汉,痛心疾首地说:“我是想亲自抓到凶手,但悲剧一件件地在我眼前发生,不知道明天还有谁会出事,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是付小民,也许是宋美洁。这太可怕了。我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我只知道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我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必须把我们知道的赶紧都告诉警察。我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人出事了。”他说着冲动地拿起手机。

    正在这时,苏磊的手机响了起来。

    罗杰斯带着玛吉再次来到史丹利酒吧,想找前一晚在这里聊天的几个老人。可是酒吧冷冷清清,前后只有三四个客人。酒保迎了上前说:“请问要点什么?”

    “哦,我们想打听一下,这里有几个老人,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吗?”罗杰斯问道。

    酒保奇怪地看着这两人说:“嗯,这我说不准。他们通常要晚上七点以后才来。不过,有时候不到六点人就来了。”

    罗杰斯又问:“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酒保笑了:“不清楚,反正都住在这一带。除非问马克,他在这里做的时间长,谁都认识。可是他已经退休搬到黄金海岸去了。”

    罗杰斯跟玛吉小声商量了一下,决定再等一等。

    酒保闲极无聊,边擦台子边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那些老人?”

    罗杰斯突然心里一动,说:“想找他们打听点事。这事兴许你也知道。”

    “什么事啊?你说说看。”酒保问。

    “听说爱德华议员最近来过这里,你有印象吗?”

    “爱德华议员?我不记得。”酒保摇了摇头,忽然,他像发现了UFO的秘密,异常兴奋地说:“我知道了,你们俩是记者对吧?哪家报社的?悉尼晨锋还是悉尼邮报?”酒保两眼放光。

    玛吉忙说:“我们不是报社的。”

    “没关系,没关系,对我不用保密。我不会乱说的。”酒保不禁为自己的目光尖锐沾沾自喜。

    正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位瘦小老头,酒保一看见他忙说:“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你们看,人已经来了。”

    罗杰斯立刻跟玛吉交换了个眼色。

    老者走到吧台边跟酒保打了个招呼,又跟罗杰斯和玛吉点了点头。

    酒保忙说:“这两位是报社的记者,想找你了解情况呢。”

    客厅里,宋美洁惊慌失措地拿着电话,情绪非常激动:“苏磊,刚才我在家里找了一圈,又跑到她房间看了一下,她的内衣还都在床上,那是我昨天上班前收下来叠好送过去的。菲比她……她昨天根本就没回家。”宋美洁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你别急,千万别急。”苏磊最怕听到女人的哭声,特别是在这样严峻的关头。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江汉说:“我正跟江大哥在一起。你等等,我让江大哥跟你说话。”

    江汉接过电话,急忙安慰说:“美洁,你别紧张,再好好想想,她都会去哪里,会跟什么人联系。”

    “能联系的我都联系过了。”宋美洁带着哭腔。

    “美洁,别急,说不定事情没那么严重,不过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我看必须马上报警。”

    “报警?报警能行吗?”宋美洁开始抽噎,“苏光报警了,结果呢?我可不愿看到那个结果。菲比呀……你到底去了哪里?”她一下子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苏磊隔着桌子都听到了宋美洁的哭声,他冲着江汉手里的手机说:“海伦,你别担心,我们一起陪你去报警。”

    江汉不由看了苏磊一眼,表情有些为难,他对着手机说:“美洁,你先去报警吧。不管怎么样,报警找到菲比的机会总会多一些。今天我还有些要紧事要处理,不能过去陪你了,真对不起,赫斯维尔警察局离你家不远吧?美洁,你别犹豫了,赶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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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11 05:08 | 显示全部楼层
苏磊非常意外地望着江汉。

    江汉又跟宋美洁交代了几句才把手机放下。他刻意避开苏磊的目光,有些尴尬地喝了一口咖啡,随即向侍者打听洗手间在哪儿,起身离开座位。苏磊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江汉跟宋美洁关系那么好,却在她出这么大事的关键时刻丢下她不管。他有些郁闷,不由自主拿出烟来,却又想起澳洲不让在公共场所吸烟的规定,只好把烟收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端起咖啡大喝一口。

    就在这时,江汉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苏磊看了卫生间方向一眼,犹豫着是不是要叫江汉,却发现铃声响了两下就停了。很快,江汉擦着手出来。苏磊忙说:“刚才有你的电话。”

    江汉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脸色突变,他迅速瞥了苏磊一眼,在手机上按动几下开始阅读。看完短信,江汉愣了片刻,下意识又看了苏磊一眼,再次盯着手机屏幕。

    苏磊不禁有些生气,他怪江汉在这种时候不管宋美洁却一遍又一遍地看短信。他招手让侍者结账,还负气地从书包里拿出钱包准备付款。侍者把账单拿过来时,江汉一把拦住,并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百元纸币交给侍者。他对苏磊说:“有我在这儿,你瞎抢什么?”

    苏磊默不作声。两人前后出门。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远处中国城已是灯火通明。

    江汉走了几步就站住了。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前方,显得心事满腹,忽然对苏磊说:“要不你先去赫斯维尔陪一陪海伦吧,现在这种情况她一个人很难支撑。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先走了。”

    苏磊终于沉不住气,激动地说:“江大哥,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你可不是这样的。海伦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江汉回头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苏磊,每个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相信以后你也会遇到。我知道今天自己有些不近情理,但我确实有难言之隐。你不要怪我。我只想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说完拍了他一下,转身就走。

    苏磊立刻明白江汉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他急忙追上去问:“江大哥,出什么事了?”

    江汉站住,回头说:“没事。你快去海伦那里吧,别跟着我了。”

    事情往往这样,越是不说越让人好奇。苏磊越想越觉得怀疑,不由得紧跟在江汉身后说:“不,我一定要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江汉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看了苏磊一眼,特意走开两步去接听。苏磊注意到江汉的脸色一下变得特别严峻,他的回答也很简单,几乎全是英文单词“是”和“明白”。很快他把电话关上,转脸对苏磊说:“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重。我走了。”

    苏磊顿有一种不祥之感,他意识到事情不仅危险,而且一定跟自己有关,但江汉却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把他撇下,这让苏磊忍无可忍。他又气又急,追了上前说:“江大哥,我不管你有什么事情,也不管这事跟我有没有关系,你不告诉我也不在乎,反正今天我哪儿都不去,就跟着你了。”

    “苏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江汉一下也急了,他看了一眼四周,忙把苏磊拉到一条小巷里,使劲压低了声音说:“苏磊,今天你不能老跟着我,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赶紧走!”

    “我不走。”苏磊说得斩钉截铁。这时,他的手机也突然响了起来,苏磊听出有短信进来,赶紧拿起看了一眼,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号码。

    江汉快步朝前走去,苏磊犹豫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前。他边走边打开短信,只见上面写道:你跟他一起来就告诉你真相。苏磊有些莫名其妙。江汉沿着高本街大步往南走,穿过哈伯大街他突然站住,板着脸回身对苏磊说:“我已经说过了,你不要再跟着我。”

    苏磊眼前一亮,忽然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恍然大悟说:“好……哇,原来你想一个人去冒险,把我扔下。你什么意思啊?”

    江汉却变得有些心虚,他故意含糊其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把我赶走。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苏磊心情复杂地举起手机说,“我也接到了短信,现在你休想把我扔下。”

    江汉一直想避免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一栋半新的房子门口,瘦小老者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正是霍克,他一看见瘦小老者和他身后两名陌生人,不禁有些惊讶。

    瘦小老者忙解释说:“嗨,伙计。这两位是悉尼晨锋报的记者,想找你打听点事。他们在酒吧找到了我,所以我就把他们带来了。”

    霍克忙把三人让进屋里。

    屋子里颇为凌乱。五大三粗的老伴听到动静特意从厨房出来打探,霍克赶紧跟她说了句什么,她朝三人看了一眼,转身回到厨房。

    三人在沙发坐下。罗杰斯忙把来意告诉霍克。

    霍克万没料到自己一时闲聊居然被记者听到并特意赶来打听,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重要而激动,他显得特别兴奋:“是啊,是啊,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爱德华议员。我一共见过他四次。有一次他还跟我握手呢。”

    玛吉和颜悦色地打断了他的兴奋,问:“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爱德华议员到底是哪一天吗?”

    霍克想了想,为难地说:“哎呀,这我可不太记得,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你再好好想想,那天是星期几?”玛吉又问。

    霍克使劲回想道:“那天……那天好像是星期五,对,是星期五。因为星期四我没来酒吧。”

    “你见到议员是几点钟?”

    “我见到议员的时候已经准备回家了,怎么也过了十点半吧。”

    玛吉马上拿出一个记事本,她翻到8月的日历那页,并把本子放在霍克面前。8月的星期五共有四天,分别是7号、14号、21号和28号。

    霍克捧着记事本边看边思忖:“28号不对,不是那天。7号……”他忽然发现玛吉在7号和8号之间用圆珠笔记着大雨的字样,他又赶紧看看14号和21号,那两栏都注明晴天。霍克一拍脑袋大声说:“是7号。没错。”

    “你能肯定吗?肯定那天是7号吗?”罗杰斯喜出望外。

    霍克有些不屑地看着罗杰斯:“怎么,你怀疑我的记性?我说7号就是7号。因为当天我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下雨了,后来雨越下越大,下了一个晚上都没停。”

    罗杰斯激动地跟玛吉交换了个眼色。接着又问:“你还记得议员跟什么人在一起吗?那人长什么样子?”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路灯下,夜空一片混沌。

    正值下班高峰时间,江汉和苏磊被困在帕若玛达路上。车流一点一点向前挪动。江汉不时看一眼车上的电子时钟,脸色相当阴沉。

    苏磊心里又紧张又兴奋,他忍不住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卡布若玛达。”江汉看了一眼后视镜,多一个字都没说。

    苏磊脑子有些茫然,悉尼地方太大,常让一个初到者没有一点概念。许多来这里一两年的人照样分不清帕若玛达和卡布若玛达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地方。苏磊本想问到底在哪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刚才江汉不同意他跟着去冒险,可苏磊执意要去,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先在副驾驶座位坐好,系好安全带。一副我是膏药,贴上你的架势。江汉无奈,只说了一句话,让他千万不要后悔。苏磊才不后悔呢,他早想过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告诉江汉,只要在死前弄清大哥之死的真相,这一趟也就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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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11 05:09 | 显示全部楼层
话是那样说,他心里其实挺紧张的。他特别想跟江汉聊聊,现在要去见谁,对方是什么人等等。当然,苏磊心里还有别的疑问,比如给他发短信的人怎么知道他跟江汉在一起?那人又是怎么知道真相的?他是不是真正的凶手?他们去了之后还能不能回来之类。这些问题久久盘旋在他心里,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多提问,免得万一江汉又改主意了,非让他半路下车回家。

    苏磊非常熟悉这条连接悉尼东西的主要交通干道,他几乎每天上学都要经过。据说这条路除了深夜和节假日可以畅通无阻,平时总那么拥堵,尤其是早晚两次高峰。这个时段就算开一辆时速二百多公里的法拉利跑车也是一筹莫展,好车跟四周那些普通车没有任何区别,只能一点点往前蹭。好容易开到莱卡,江汉突然在这里提前左拐。

    “你注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江汉突然发话。自从开出停车场,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得让人担心,只是不时瞥一眼侧镜或后视镜。苏磊赶紧扭过头去仔细观察车后。他突然想起上次棕榈湾之行,那天肯定有人跟踪。要不,那种百年不遇的危险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

    窗外细雨迷蒙。

    这条路叫老坎特伯雷路,车辆相对少一些。宝马终于在这里显示出它的优势。江汉很快超越了前面几辆车,以娴熟的车技继续朝前赶去。

    上到坎特伯雷路之后,江汉的脸色似乎不再那么阴沉了。他忽然说:“苏磊,你怎么不问我呢?”

    “问你什么?”苏磊一愣。

    江汉一踩油门又超了一辆车。他似笑非笑看了苏磊一眼,没有回答。苏磊忽然明白了,忙说:“我当然想问了,我早就想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一会儿,江汉忽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苏磊说:“给你看一条短信吧。”

    苏磊很快找到了短信区,一眼见到刚才自己手机上也出现过的那个陌生号码——0412-139447,他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他急忙按下阅读键,一条已经读过的信息立刻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你要是敢通知警察,菲比就没命了。

    苏磊大吃一惊:“怎么,原来……”他望着江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江汉望着前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希望你也出事。”

    “可是江大哥,我们早说好的,这件事有难同当。你怎么能……”苏磊心里非常激动,那是一种既感激又生气的复杂心情,他忿忿不平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也是个男人。”

    江汉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说:“好了,这件事过去了,谁都不许再提。”

    接下来的路程中,苏磊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江汉告诉苏磊:“其实,这个躲在幕后的神秘人物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前天那个人突然打电话来,说他知道艾玛是怎么死的,我当即要求见面。那人就问见面礼是什么,我明知道他是勒索,也只能赶紧想办法。现在我已经准备了十万现金放在后备箱里,等会儿拿去交换。”

    “不行啊,江大哥。你可不能把钱给他!”苏磊马上反对,他焦急地说:“那人说不定就是杀害艾玛的凶手,你把钱给他不等于替凶手买单吗?再说那人拿钱后对你下手也说不定呢。”

    江汉冷笑一声:“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必要的自卫家伙已经准备了。不过,我们此行非常凶险,前面充满陷阱。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全啊。”江汉看了苏磊一眼,眼神里露出特别复杂的感情,他说:“我答应过你妈,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可现在你逼着我食言,我心里特别不好受。”

    苏磊急忙把头转向窗外,他不愿让江汉发现自己被感动。

    半个钟头后,他们由帝•乔治路上到M5,宝马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撒开了朝前奔去。江汉为了缓和车内的气氛,忽然说:“别那么紧张了,苏磊,现在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趁着还有时间,我们说点别的吧。我看我们来做个测验吧,先说好不是真的。我问你,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个钟头了,你在临死之前最想做什么?”

    苏磊心头一凛,他知道江汉是在故意安慰自己。其实,这一去究竟能不能回来不是很难说,而是摆明了凶多吉少,但这个险他们必须冒。他默默喘了口气,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这还真难住我了,你先让我想想。”

    “你好好想想。我也好好想想。”江汉意外显得非常认真。

    苏磊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许多张脸,第一张脸就是菲比,她似乎还穿着第一次见到苏磊时的那身牛仔装,她那可爱健康的模样活灵活现在眼前。接着是自己喜欢过的高中时的小女生,大学时的同窗,最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满脸皱纹的老母亲。苏磊顿时像被重锤猛击了一下,心口一阵剧痛。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伤感说:“我想,应该是给老妈打个电话吧。最近净顾着忙,我已经好久没跟她老人家通话了。”

    江汉什么也没说,立刻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苏磊看着江汉,不知怎么泪水突然涌入眼眶。他急忙转过头去,使劲睁大了眼睛不让它流下来。

    “你先拨00118610,再拨家里电话。”江汉说。

    苏磊接过手机很快拨通了北京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好几下母亲才来接听:“喂,是哪位呀?”苏磊忙说:“妈,我是多多。您还好吗?”苏母一听是苏磊,高兴得无以复加:“好,好。是多多啊,妈真想你。你好吗?”

    母子俩刚开始说话,外面就有人嚷嚷。接着是一阵杂乱的声音。苏母抱歉地告诉苏磊:“哎呀,你舅舅他们来接我了,今天是你姥姥生日,我们一起去你姥姥家。”

    苏磊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忙说:“妈,那您就快去吧,省得他们等。我挺好的,您放心。您可一定要当心身体,我不在身边要多保重。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经常给您打电话。”说完急忙关上手机。

    江汉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埋怨道:“你怎么就跟你妈讲这么一会儿?”

    就这一会儿时间,苏磊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他感激地望着江汉:“我跟我妈要说的话就算一个钟头,一整天,一个月,一辈子也说不完,但是,能在这种时候跟她老人家说上几句话,我也就死而无憾了。江大哥,谢谢你!”

    江汉默默拍了苏磊一下。

    苏磊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也故作轻松地说:“江大哥,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我问你了,如果你的生命中只剩下最后一个钟头,你在临死前最想做什么?”

    江汉苦笑了一下:“是啊,我父母都不在了,跟兄妹的感情也不那么深,可以说国内没什么人能让我惦记的。”他长长叹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黯然:“其实,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美洁,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帮她,这是我的遗憾。苏磊,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你哥一直都喜欢她。当然,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了。”

    苏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江汉突然笑了:“现在我终于把这件事对你说了出来,心里好受多了。万一今天有去无回,你替我转告我对她的歉意吧。是我欠她。”

    直到这时候,苏磊才真正感到了今晚之行的凶险,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沉默了一会儿,江汉忽然换了个口气说:“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艾玛的父母已经决定把他们的遗产都留给我和桃丽了。就因为这个,我也应该努力活着,不是吗?”

    “对,江大哥。”苏磊显得大义凛然。

    车窗外的雨忽然又大了起来。

    风暴特别行动组在东海岸地区指挥中心召开紧急会议。会议由地区总指挥安德森•贝尔曼主持。州立警察总署灭罪司的官员、AFP特别调查组的代表、州立重案组的代表及下属三个专案组全体成员出席。

    灭罪大队长,风暴特别行动组副组长鲍勃•费尔顿警长正在说话:“……一个多月以来的连环杀人案,经过大家的努力,今天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现在,先把刚刚得到的化验结果向大家宣布。”

    格雷警探马上站了起来说:“我们在爱德华议员的竞选办公室里一共找到了三十八根颜色不同长短不一的毛发。根据DNA化验结果,里面有两根属于同一个人。其中一根是在沙发上找到,另一根是在沙发后面的地毯上。另外,我们已经从嫌疑人办公室里获得了相同的毛发并得出相同的DNA化验结果。为此,我们将嫌疑人的照片拿给竞选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过目,他们表示从未见过此人,登记簿上也没有此人的到访记录,也就是说,此人的毛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那里。但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发生了。现在此人照片已经洗印出来,请大家参考桌上的资料。”

    众人纷纷打开放在面前的文件夹。

[ 本帖最后由 享受人生 于 2005-7-22 15: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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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11 18:30 | 显示全部楼层

结尾呢?!

就这么结束了?明明还没完嘛,而且还是在最紧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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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我的开始中是我的结束

  大雨滂沱。其它车辆纷纷减速,江汉的宝马却在风雨中一往无前。苏磊第一次体验到了澳洲高速公路的宽阔与平坦。

  开了一阵,江汉从高速路下来,顺着另一条路朝前开去。他向苏磊介绍说:“这里就是利物浦,悉尼西部的一个大社区。现在离卡布若玛达很近了。你知道吗?卡布若玛达曾经是个难民营,后来政府将这里交给越南人自己管理。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社区。这里非常有名,因为悉尼的毒品交易有一大半都在这里进行。”

  说话间拐了几个弯,他们来到卡布若玛达车站。江汉把车停在了路边,看了一眼手表,还特意把手机放在方向盘右上角的空格里,接着下意识伸手到兜里去找烟,摸了半天才摸出来,又到处找打火机。苏磊赶紧给他点上。

  正在这时,空格里的手机石破天惊地响了起来。两人都像触了电似的一震。江汉急忙拿起手机,两只脑袋不约而同凑了过去,齐齐盯在来电显示上——0412-139447。

  江汉不由自主看了苏磊一眼,急忙接听。苏磊想探头过去,被江汉当即制止。只见江汉神情严峻地举着手机,生怕听错了一个字。他简明扼要地说:“明白,我们马上赶去。”说完挂断手机,立刻打开杂物箱,从里面找出地图扔给苏磊,自己急忙发动车。

  按照江汉的指示,苏磊很快找到了一个名叫邦第那的地方。它在悉尼的最南面,也就是皇家国家公园的顶端,三面环海。从卡布若玛达赶去那里要横穿半个悉尼,好在悉尼道路比较发达,去那里有好几条线路。他们最终选择了一条经利物浦穿越军事禁区的道路,那里几十公里没有人烟,正适合他们赶时间。

  接下来又是一场长途奔波。

  路面依然宽阔,车辆明显减少。很快,宝马驶入了一条无边无涯的山路。路上黑黢黢的,偶尔对面开来一辆车,晃眼的灯光一闪而过,像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还有烟火存在。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苏磊居然两次看见路边的袋鼠。他悲壮地想,临死前能见到澳洲的国宝,总算不枉此行。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江汉打开天窗,夜风一下吹了进来,清新而凉爽。两人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新鲜空气。不知不觉他们拐进了一条只能对开两辆车的小路。

  远处山峦叠嶂丘陵起伏,近处桉树茂密灌木丛生。四周安静得可怕。

  两人都变得异常沉默。

  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两个微弱的小亮点,小亮点渐渐大了起来,钻石一样闪亮。苏磊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欣慰,他看了江汉一眼,却发现江汉变得有些紧张。宝马车的车速不知怎么慢了下来,后面的车灯越来越近,眼看就被它超过。只见一辆半新的白色荷顿忽地一下从宝马旁边驶过,欢快地朝前开去。

  终于见到了远处的灯光与住家。

  江汉紧踩油门开进邦第那湾。显然他曾经来过这里,熟练地沿着街区拐了几个弯后,再次来到一条没有人烟的小路上。沿着小路又开了4、5分钟,终于来到一处两边是树林,前后左右都没有人烟的地方。江汉把车停在了路边。

  月亮从阴云里钻了出来,显得格外明亮。四周越发安静了。

  江汉没有立刻下车,他示意苏磊等着,苏磊只好默默坐在车里。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却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大约又过了2、3分钟,江汉的电话再次响起,他赶紧接听,接着让苏磊下车,自己熄火拔钥匙。

  苏磊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夜里9点多了。他们不知不觉在路上走了3个多钟头。江汉打开后备箱,背着苏磊,从密码公文箱里拿出一把手枪揣进裤兜,又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支手电筒,他匆匆把公文箱锁好关上,拎着它带头朝左侧的树林走去。苏磊紧跟江汉,一头钻进了茂密的灌木丛。

  这是一条丛林徒步者小路,路面很窄,却经过粗略的人工处理。不像那些自然形成的小径那么杂乱无章。尽管如此,途中灌木枝杈依然不时横亘面前。幸亏有手电筒照亮前行的路面,饶是如此,两个人还是走得磕磕绊绊,艰辛无比。这样跌跌撞撞走了二十几分钟,苏磊竟感觉走了一生那么漫长。忽然,前方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大海猛地一下出现眼前,海水在银色月光下起伏不停。

  苏磊从来没有在晚上看过大海,根本不知道大海在夜晚会是这样的美丽,一时间,他竟忘记了眼前的凶险,快步超过江汉朝前奔去。这里显然是一个旅游景点,有的地方还围了简单的栏杆。他跑到一处栏杆旁,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深深吸了口气。他想,要是白天来这里该会是怎样的壮观呢。这种想法一闪而过,随即想起了自己和江汉的凶险处境,赶紧回头并迅速把周围打量了一番。

  月光下只有他们两人的孤单身影。

  就在这时,江汉的手机又让人心悸地响了起来。他赶紧接听,边听边说:“明白,我们这就过去。”显然有人命令江汉不许挂断手机。江汉举着电话朝苏磊示意,让他往南边走去。

  月色皎洁,四周明亮得如同白昼。

  这里是一大片开阔地,除了有的地方稀疏地长了一些绿色,所到之处几乎都是袒露在外的黄色与浅褐色礁岩。苏磊小心翼翼地走在江汉前面,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一心想尽快找到藏匿在暗处的那个了解真相的神秘人物。可是,他发现那人隐藏得非常严密。

  越往上走声音越响,那是海浪拍礁的回声。这里地势异常险要,悬崖高达七、八十米,下面都是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礁石。站在这里放眼望去,眼前的大海忽然变得无比暴戾,一个浪头打来,一下能拍起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高的浪花。谁要不小心掉下去,必然当即粉身碎骨。

  江汉突然在身后说:“苏磊,你站到那块石头上去。”

  苏磊不由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江汉一眼,只见他依然举着手机,公文箱放在地上,另一只手却指着前方一块突出在悬崖外的石头,脸上是万般的无奈。那块岩石非常奇特,它跟其它地方并不连接在一起,却像个长歪了的蘑菇似的从旁边伸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突出在悬崖边上。

  苏磊脑子嗡地一下大了,只觉得一股热血往头顶涌去,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终于到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肯定是交换真相的一种形式。如果他不过去就可能永远不知道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勇敢而决绝地往前走了几步,大步朝突出的岩石迈了过去。岩石不大,但是,站两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苏磊为了不让自己掉下万丈深渊,只能慢慢把身体转过来,给江汉让出一个位置。

  忽然,苏磊发现江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把黑森森的手枪,他的心脏顿像小学毕业典礼上仪仗队敲军鼓那样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急忙扫视了周围一圈,着急地小声说:“你怎么了?快收起来,别让人发现。”

  江汉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怪异的表情,他并没有把手枪收起来,相反,异常平静地举了起来,慢慢对准了苏磊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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