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找回密码
 注册

微信登录

微信扫一扫,快速登录

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灵异爱情《动物》--作者:柔弱雪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18:50 | 显示全部楼层

11、临死前的手势

  “我看这样吧。”猪商量地说,其实他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意思。

  “就这样。”猪扬扬下巴,“把这小子做个记号,让他这辈子别站起来。”

  “是!”有人底气十足地答应。

  没等动手,兔子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别打他!”

  猪又吐了一个烟圈,比刚才的更大更圆。猪用鼻子哼了一声。

  “不打他怎么办,不打他你能说实话吗?”猪说的很轻松。

  “我说的都是实话!”兔子喊。

  猪这回连鼻子都没有哼一声,只是把眼睛稍微转了转。

  “别打他!”兔子的惨叫比刚才更为剧烈。

  猪斜眼瞄着兔子,什么也不说。

  “兔子,你快跑!”牛喊。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跑?谁跑的了啊。

  兔子神情哀怨地看着牛,沉默了几秒。

  “给我拿盆水来。”兔子严肃地命令。

  猪无声冷笑一下,示意拿水。

  “让他离开!”兔子指着牛,更严肃地命令。

  “你再多事我要他死!”猪冷冷地说。

  水拿来了,满满一盆,放在地下,里面有摇曳的灯光,刀光一样寒冷。

  兔子把脸对着牛:“牛!如果兔子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牛:“兔子,你快跑!他们会打你的!”

  兔子不说话,兔子把脸转过去,背对着牛,兔子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把脸埋进冷水里去。

  时间过的好慢,好慢。太阳升起了又落下了,月亮也是升起了又落下了,星星的位置不停变化,直到地球上出现生命。牛的脑子里很怪异地冒出这样的句子来,他想不起是从哪里读过的了,他只是觉得这句子最适合描述兔子把脸埋在冷水里的这段漫长时光,他不知道自己都在乱嚷什么,他只听见仓库四壁的回音很多,很多。

  兔子从水盆里抬起面孔,把脸直对着猪。

  猪嘴里的烟卷吃惊地落下来,他瞪着眼睛,在很多人的惊叫声中看着兔子的脸。

  牛在俩大汉的控制中站在兔子身后,看不见兔子的脸,牛只看见那盆冷水,已经变成红色。

  血。

  兔子的血!

  兔子的睡裙很宽大,她撩起裙子擦了擦脸。

  猪嘘了口气,点点头,他张嘴要说什么,右手习惯性地去拿桌上上的酒瓶,却恰好抓住了那只从牛的房间抢来的盒子。

  猪又斜眼看人了。

  “这盒子怎么回事?打开。”大哥说。

  “我打不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兔子低声说,还是把脊背对着牛。睡裙很薄,牛可以清楚地看见兔子的脊梁骨有几节。

  “打开。”猪说,显然是对牛说的。

  立刻,牛被推到大哥面前,他的鼻子几乎被按到盒子上去。

  白色的盒子发着与世无争的柔光。

  “我可以打开这个盒子。”牛聪明地说,“我打开它,你得让我和兔子回家。”牛开出了条件。

  “当然可以,只要里面有我要找的东西。”猪说。

  牛捧起盒子,就像一个鞋匠熟练地拿起一只需要修理的皮鞋一样。盒子看起来是严密无缝隙的金属,其实只不过是有一层金属的薄皮,里面是木质的,要想破坏的话非常容易。但是,凡是藏有秘密或者财宝的盒子,哪里有容易打开的呢?一定是有层层密码保护,或者带有自毁装置,甚至杀伤力很强的炸弹,或者毒药,因此,看起来越不起眼的盒子,可能就越危险。要不是有这样的想法,贼们在牛的房间就会砸了这盒子了,哪里还会辛苦绑架他们到这里来。

  牛的手指在盒子上爬行,寻找机关。猪不放心:“告诉你,你捣乱的话,我先杀这妞!”

  牛的十指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没等别人记住这姿势,牛用力一按,啪嗒一声,盒子打开了。周围的人们本能地往后撤了一步,就差没有卧倒了。

  没有爆炸,没有毒气,什么也没有。

  立即,所有的眼睛都钉牢了这盒子。

  牛又被拉到一边,他嘴里不停地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盒子里,整整齐齐地,一沓信封。

  猪把信一封又一封地拿出来,看也不看。最后他从盒子里拿出一张光盘,还是不看。他把盒子翻过来掉过去,察看每一个角落,寻找可能隐藏东西的地方,可是他失望地发现他什么也找不到,这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盒子,就是礼品商店里卖的魔盒,那种外表没有缝隙,其实只需要一点手劲和机关就能打开的盒子。这盒子不值钱,一般都是学生买来,放点便宜的小礼物,哄女孩子用的。

  猪的失望情绪感染了所有的人,贼们一下子泄气了。

  “这妞,怎么处理?”有人问。

  “老规矩,手脚麻利点。”猪不耐烦地说。

  “别杀他!”兔子喊,“我给你们钱!”

  没人听她的话,她的后脑被人猛然一击,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牛看见了她的脸。

  兔子的脸是鲜红的,她满脸都是血,看不出眼睛鼻子嘴在哪里,只看见红色的血。兔子的睡裙被染得通红,从胸到脚,都是血红血红的。

  “嘿,这玩意还真没见过。”一个人把手伸进那盆血水里,捞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张滴着鲜血的,人的脸皮。也许是因为这东西过于光滑,也许是因为终于感觉一点恐怖,那人手一抖,人脸又掉进水盆里,溅得满地都是红水。

  “大哥,大黑都一个月没吃鲜肉了,要不这妞喂大黑吧?大黑都快没有野性了。”又一个人说。

  猪没说话,他正看着眼前一张纸片发呆。纸片是拿在一个贼手里的,它是那10多封书信里的一封。

  这个小贼不巧患有窥视癖,他见猪不理会那些信件,就悄悄拿了一封,偷看里面的内容。也许这是世界上最为有效的阅读,只不过看了几行,他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赶快把这信纸送在猪面前,立即另一张嘴巴也张大了,这次是猪的。

  寂静有时比热闹更能吸引人,猪僵住了,吸引过来尽可能多的目光,包括牛的。

  “咳,真有这么回事?”猪不相信地说,“要不,叫他们进来,谈谈?”猪又是满嘴商量的口气。

  “他们的人已经来了,大哥。”一个贼低沉地说。

  下面的话牛听不见了,全是耳语。牛听见很多人在耳语,耳语里有铁门洞开的哐当声,响亮的脚步声,猪的恭维声。牛的眼前是兔子血模糊的脸,掺杂着混乱的头发。

  兔子倒下去,四肢摊开,右手作出一个奇怪的手势,那是给牛看的。

  我爱你。那手势的意思:我爱你。

  兔子死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18:51 | 显示全部楼层

12、埋有人头的花圃

  牛的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鼻子就又闻见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麻醉剂。一块厚厚的湿毛巾捂在他的鼻子和嘴上,牛觉得困倦像一座黑色的山,从天而降,把他压倒在地。

  阳光按时照射在窗上,随风飘动的窗帘扑打着新鲜的空气,吵吵嚷嚷的。又是一个清新愉快的早晨,楼下孩子们嬉戏的欢叫声隐约可闻。整洁干净的房间里,牛从舒服的大床上苏醒过来,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早上好,牛。

  兔子的问候在他心里响起,占据了他整个心灵。

  早上好,牛。早上好,兔子。早餐准备好了,牛。都是我爱吃的吗,兔子?都是你爱吃的,牛。

  牛让兔子在心里和自己说话,牛没有眼泪。

  牛明白自己不能有眼泪,不能。兔子死了,牛不知道她被埋在哪里,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牛不哭,牛要活下去,牛知道这是兔子的愿望。

  牛失神的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彼此相爱的人,如果撕下面具,以人的脸孔相对,那么,他们面对的不是爱情,而是金钱和猜疑和一切招人讨厌的东西。有面具多好,她是兔子,他是牛,他们是相爱的动物,他们不懂钱不懂猜疑,他们什么也不懂,除了爱情。

  情愿自己是一头牛,在兔子面前装作白痴,然后专心相爱。除了爱,他什么也没有了,他本来就是孤儿,一个亲人也找不到。他以为有兔子,可是现在连兔子也没了。

  天气似乎很凉爽,牛不知道夏天是否已经过去,也不知道是否这一年,甚至一辈子已经过去。牛情愿这样躺着,直到死去,或者,牛情愿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了。

  一只手轻轻揭开牛的毛巾被,这是一只纤细的白皙的手,有着淡淡的红指甲。兔子的红指甲。牛的第一反应:兔子来了。这个想法使他惊喜了不到一秒钟。

  兔子已经死了,兔子怎么会来。牛悲哀地想。那么这是谁呢,有哪个女人会这样关心牛呢。牛不假思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医院里那女医生,那个穿红白图案裙子的女医生。那是个叨叨唠唠,很烦人的女人。

  牛侧脸去看这个女人。

  黑红的头发,有些卷曲,光洁的脸,兔子的脸。

  牛吃惊地呆住了。

  “兔子!”牛大叫。

  兔子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兔子你活着!”牛跳起来,紧紧拥抱着兔子,兔子被牛的胳膊箍紧,有点呼吸困难。

  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牛哈哈大笑,在床上和地板上打着滚笑,笑得兔子有点害怕。

  牛总算笑够了,就坐在地板上,仰面看着兔子:“早饭吃什么?”

  “有鸡蛋,面包,果酱,西瓜。”

  “现在就吃吗?”牛请示。

  “吃。”兔子说。

  吃和睡眠,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无聊的时候,牛就睡觉,有时候白天黑夜连轴睡20小时,除了吃饭都在睡觉。兔子任由他睡,丝毫不管他。

  牛多了一个爱好,就是站在窗边往下看。

  那个埋有兔子人头的花圃,草木依然茂盛。

  牛很想走出去,拿把孩子玩的小铲子,用力挖出湿润的土壤,看看兔子的人头还在不在。这种想法非常强烈,牛用眼睛叹了一口气,用鼻子苦笑了一下。牛很懂得控制自己的表情,虽然这很痛苦。

  兔子一直都不去上班,整天守着牛。牛的白痴状态一点都没有好转,经常是傻乎乎地问这问那,兔子很担心,牛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

  “兔子,我跟你上班去吧。”这天牛热心地说。

  兔子一愣。

  “牛,你的身体这么差,怎么可以陪我上班呢?”

  “我喜欢你公司的宵夜,那很好吃。”牛一脸天真地说。

  兔子犹豫了一下。“好吧,不过我得问问主管。”兔子打了电话,低声请示。兔子总是低声说话,自从被绑架回来以后。

  “好了,可以去。不过,牛,你去了不能乱动的。”

  “当然。我不是去过很多次了吗。”牛开心,可这句话让兔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她的心里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牛和兔子在夜幕里走进了写字楼。

  牛的脊梁一阵阵发冷,他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和兔子。不详的目光,非常尖利,像是谁的惊讶和嘲弄,让牛冷得想躲起来。

  兔子坐在计算机旁边,敲打着键盘。花花绿绿的数字从屏幕上滚动着,像乡村集市摆摊的花布被干裂的手翻来翻去。牛坐在兔子身边,吃着零食。

  “兔子,你的业绩完成了吗?”牛关心地问。

  “业绩?哦,没有,没有完成。”

  “我来帮你好吗?”

  兔子猛转身,不相信地看着牛:“你,你会吗?”

  “我当然会,我连你的美丽都会。”

  “呵呵,牛真幽默。好,我给你找一台机器你试试。”兔子拿起电话。

  公司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牛立即有了一台电脑。牛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打开机器,两眼放光看着显示器。牛的邻座有3个人:兔子和另外两个男人。牛知道,这两个男人肯定是监视他的。

  网络连接了,牛抓起七彩变换的鼠标。

  牛熟练地打开网页,牛觉得身边全是惊奇的眼睛。这个白痴还会上网?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牛的嘴角有一点微笑,他手法灵动,让鼠标无声滑行。

  牛找到一个动画网站,开始欣赏长达104集的动画片中的第一集。那些眼睛失望地黯淡下去,只有牛兴致勃勃地看着除了孩子没人喜欢的动画,那是一只熊猫的历险记,讲一只小熊猫如何在大森林里漫游,机智对付狮子老虎蛇,和小鹿小鸟交朋友。

  见牛在玩动画,兔子很失望,可是兔子毕竟是兔子,她一点没有表现出来,她很冷静,她注视牛的时候一直是微笑的。牛就这样一集又一集看动画片,饶有兴味,不疲倦不昏睡。兔子没有问牛,这样也是帮她完成业绩吗?

  动画片一集只有20分钟。牛看了5集后烦了,回头去找其他的动画片。他身边的眼睛时多时少,他知道自己看过的每一个网页地址都被记录下来了。牛聚精会神地看了一夜动画片。天亮了,所有的人都很失望,牛知道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一切。

  牛和兔子挽着手回家去。

  牛说:“兔子,我帮你完成了好多业绩。”

  兔子说:“牛,你都怎么完成的呀?”

  牛:“要一直不停地看,不要让眼睛闲着,动物越多,业绩也就越多。我帮你找到了好多业绩,比你找到的好看多了。”

  兔子长叹一声:“牛,难道你真的不会挣钱了吗。”

  “挣钱?为什么要挣钱?公司的宵夜真好吃。”牛吧咂着嘴。

  兔子:“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牛:“兔子,你的意思是说我傻吗?”

  兔子苦笑了一下:“我怎么这么命苦。”

  牛:“我喜欢甜的。”

  兔子沉默了,她知道,和牛斗嘴,胜之不武,何况她根本就胜不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18:51 | 显示全部楼层

13、他们被警察带走了

  这样一连过了三天,牛看了三天的动画片,几乎把所有的动画网页都翻了个遍。秘密陪在他身边的人,眼睛看得也很辛苦。第四天情况稍有不同了。

  也许是计算机不耐烦了,也许是网页不耐烦了,反正事情是忽然发生的,牛正在看一个关于小猴子的动画片,忽然屏幕上的动画就消失了,一点预兆也没有。也就消失了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它自己弹出一个页面,花花绿绿的,满是滚动的数字。

  兔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坐在牛身边了,她温柔地指着显示器:“牛,记得这个吗?”

  “记得呀,这个是你经常看的。”

  兔子温和地笑:“牛帮兔子看看哪个比较好玩好哦?”口气蛮像刚才动画里的角色。

  “好玩的?有啊。”牛用手指指点着屏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很好。”

  “那我记下来了。”兔子用笔在一个精致的小本子上写着,牛觉得前后左右都是雪亮的目光,和倒抽冷气的声音。

  “好厉害呀,敢选这只股票!”

  “靠,白痴懂什么,鬼才相信他!”

  “也不见得,人家是天才。”

  “你相信你去买!”

  那些窃窃私语,无外乎这些而已。

  电脑不再失控了,牛的鼠标开始恢复灵动,他兴高采烈去寻找新的动画片了。他才不在乎方才指点江山的结果是什么呢。

  这个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

  公司买那些股票的人全部怨声载道,咒骂牛,同时也咒骂兔子,不过都是小声地。牛听到一些,即使听不到也感觉得到。牛很开心,牛不必掩饰他的开心,因为今天他找到的动画片是幽默的,非常搞笑,牛毫无牵挂地随时笑出声来,让周围看大盘的人愤怒不已。

  “喂,安静点!”这是客气的。

  “笑什么笑,傻瓜!”这是轻蔑的。

  “老子赔了,扁你个XXX!”这是有了损失的。

  “闪开,你别管!装什么装!”这是推开兔子的拦阻的。

  暴力事件发生了,牛眼冒金星,脸热辣辣的,一定是挨了不轻的耳光。

  兔子在尖叫,她的嗓子有些变形,和她低语时很不一样。

  牛没有大叫,牛挨了耳光还在笑,天真无邪,得意洋洋地笑。

  警察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赶到了,一共是一警车的人,把守了所有的出口和入口。有人慌忙收拾东西,有人猛打电话,有人疯狂地拔了计算机电源,有人想找路逃走。但是没用,警察是训练有素的。很快这些人都安静下来,若无其事地看警察是来做什么。

  “李媛?谁是李媛?”警察威严地问。

  “就是她!”一个不是警察的人说。

  这个指认的人,牛认识,就是他和兔子被绑架的前一天,很有礼貌地让兔子收邮件的写字楼小保安。

  保安气愤地指着兔子:“就是她!她叫李媛!一定是她干的。”

  警察走向兔子:“你是李媛吗。”

  兔子扭捏着,躲闪着,往后缩着。她只退了一步,就撞上了一扇磨盘般宽厚的胸脯,那是一个壮实得像狗熊一样的男人站在那里。

  “我――”兔子看看牛,欲言又止。

  “跟他们去。”熊简洁地说。

  兔子一下子就委屈地哭了:“我,我不去。”

  “小姐,你是李媛?”警察继续问,一边掏出一张纸。

  牛瞥了一眼,那上面有李媛的名字。

  兔子哇地大哭起来:“我不去,我,我不是李媛,我——”

  “跟他们走!你不是李媛谁是?”熊严厉地喊,兔子立刻就不哭了,这是吓的,显然,熊比警察更令兔子感到害怕。

  两个警察走过来,一左一右,把兔子夹持在中间。兔子在身高体壮的警察衬托下显得娇小无比,她傻傻地手足不知所措,不过她还是反应过来,大叫:“我不知道怎么说阿!要是他们问起——”

  “闭嘴!你什么也不用说!”熊怒喝。

  兔子全身都抖了一下,立刻明白该怎么做了。对,什么也不说,她的任务是闭嘴。

  带警察来的那个小保安,眼睛骨碌骨碌四下乱看,他不是看那些电脑,电脑没什么好看的 ,写字楼里所有的公司都是人手一台电脑,他是在看人。

  没有白看,他看见了牛。

  没办法,熊他们本来想把牛藏起来的,可是警察毕竟是警察,所有的出口都被把守住了,要想送人出去,必须流血才行,熊可不想这么轻易流血。如果不是这样,兔子、牛、还有其他几个重要人物都会被送走的。

  小保安大声喊:“还有他!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一直在一起!”

  兔子和牛总是出双入对,满公司的人早就习惯了,保安们也都早就习惯了。没有哪对情侣在如此多的眼皮低下还亲热得黏糊,保安们大都年轻,开始还看着他们勾肩搭背的样子窃笑,甚至指指点点,后来,实在是看得太多了,见惯不怪,再也不好奇,可是这样一来,满楼的保安都认识牛和兔子了。

  小保安大喊的时候警察正在询问熊。熊胸有成竹地回答着问题,并且笑容可掬,服务态度非常的良好,还风度翩翩。很奇怪,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可只有熊一个人在说话,连多嘴多舌的狗,和看起来是主管后勤的老梁,都沉默得和睡着了一样。

  牛听见熊对警察说:

  “我们不是公司,我们只是有共同爱好的人群大家会合在一起。”

  “不会,绝对不会有的事情,我对我的职员很清楚,他们都是素质良好的高尚人。”

  “我们不招聘,我们只自己物色人才,偶尔也请一下猎头公司。”

  小保安一声喊,立即有警察走向牛。

  正在被问话的熊其实是眼观六路,看见警察注意到牛,他马上站起来,歉意十足地请问话的警察暂且稍候一下,然后作了一个潇洒漂亮的手势,走去拦在牛和兔子之间。

  牛看着警察走向自己,牛无动于衷。牛什么也不能做,牛冷漠地站着,牛也只想冷漠地站着,连为兔子担心都不想。

  “就是他。”小保安说,两眼放光。

  “先生,您的名字?”警察很有礼貌。

  没等牛回答,熊已经过来了。

  “对不起,这位先生脑子有点毛病。”熊更有礼貌地说。

  “你看见他们总是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有人问小保安。

  “不如这样吧,”熊热心建议,“我跟你们去,这位小姐,”他指指兔子,又指指牛:“和这位先生,都留下来。等我解释完毕,如有必要,再请他们去。”

  “他们一直是粘乎在一起的,这楼里谁都知道。”小保安说。

  “不行,你们三个都必须跟我们走。”警察说。这是为首的警察,他的语气强硬,表示这命令不能更改。

  “走!”牛和熊的胳膊都被架住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18:52 | 显示全部楼层

14、用肉红的指甲撕扯自己的脸

  坐过警车的人都记得,这不长的旅途会把他们从一种命运带到另一种命运,甚至是死亡的开始。可是牛对此漠然,牛早就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物或者事件可以从天而降改变他未来生活中的厄运。

  牛、兔子、熊被分开来,这是防止他们串供。

  牛无事可做,就试图回想过去的事情。他忽然意识到,警察这里真是个好地方,绝对不会有偷窥和窃听。要是自己早想到这些就好了,牛有点懊悔。

  “没有偷窥和窃听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呢?”这个问题一提出来,牛就饶有兴味地开始计算,究竟哪些地方是真正没有偷窥和窃听的净土。南极?北极?不算,都不算,天上有数不清的卫星,海里有数不清的动物,这些都有着非常灵敏的眼睛和耳朵,以及耳朵以外的能窥知他人隐私的器官或者装备。有多少人是靠他人的隐私活着呢?不知道,也许应该更多吧。

  警察来叫他问话了。

  看样子,兔子和熊都被问过了,他们是怎么说的呢?他们是怎么说的,对于牛而言是不重要的,因为,牛是个白痴 ,而白痴是不会复杂到去想想别人的口供和自己的是否矛盾的。

  “姓名?”警察问。

  “我叫牛。”牛开心地回答。

  “姓名?”警察认为牛没有听懂。

  “我的名字是叫做牛。”牛也认为警察没有听懂。

  “我问你姓什么叫什么?”警察有点着急。

  “我就是叫做牛啊!”牛比警察还着急。

  “年龄?”警察不着急了,看来熊说的对,牛的确脑子有问题。

  “很年轻。”牛认真回答。

  “籍贯?”

  “住在14楼。”

  “你认识这个人吗?”警察举起一张放大的彩色照片。

  那是兔子的照片,色彩鲜艳,兔子在上面娇美地微笑。这照片用作挂历和杂志广告都很不错。

  “这是兔子呀。”牛说,“认识的阿。”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的?”

  “嗯很久了,有一天我在大街上捡到了她的人头。”牛努力回忆着,“我喜欢她 ,她就来陪我了。”

  警察把牛的这些话忠实无误地记录下来。显然,牛是白痴。

  “你的监护人是谁?”虽然铁定不会有正确的回答,警察还是例行公事地问。

  “是猫。”牛脱口而出。

  “猫是谁?”警察很快就习惯了牛的思维方式,认为猫是某个人的名字。

  “猫是住在13楼的呀 ,她老是说照顾我。可是现在我找不到她了,没准她死了,你说是谋杀吗?”牛好像有点伤心。

  警察把这长串的傻话都翔实记录下来。

  “你认识字吗?”警察问,他想让牛在口供上签名。

  “英文还是中文?我认识好多字呢。”牛天真地说。

  “汉字就可以了,在这里签名。”警察把笔录推给牛看:“先看看。”

  牛拿过笔录,很认真地读着。

  “按手印。”警察打开红色的印泥。“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哎你别乱按呀。”

  牛的手指红红的,被带进另一间屋子,熊和兔子已经在那里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兔子小声嘟囔着哭。

  “好啦,我来告诉你们。”警察说,“你们三个,可能还有其他人,目前有生命危险。”兔子又是一下子就不哭了,吓的。

  警察说:“不久前,A市发生一起失踪案,失踪的人叫张青,她是A市很有潜力的主持人和歌星,还拍过电影和电视剧。”

  警察停下来喝了一口水,接着说:“A市的警察通过侦察,抓住一伙犯罪嫌疑人,发现这是一起情杀案,但是,找不到张青的尸体。通过审讯,我们知道这伙人是有组织的,他们杀张青是被人收买。不久前,有人在本市发现李媛小姐和张青的相貌一模一样,并且把这个消息通知了A市的黑社会组织,这样,李媛小姐就成为他们继续谋杀的目标。不仅张青可能被继续谋杀,她身边的人,尤其是男人,甚至知情人,都会被一起谋杀,或者灭口。”

  熊不动声色,牛似懂非懂,兔子却哇地大哭起来,用肉红的指甲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脸:“不要啊,我不要死!我不是李媛,我不是啊!”

  警察露出一个难以辨认的微笑,他为刚才的一番话终于起到作用而满意。

  “继续做笔录。”警察说。兔子被带走了,熊在紧张思考。

  牛忽然唱起歌来,他唱的是某个动画片里一段主题歌。牛大声唱歌,丝毫不理会别人各种稀奇古怪的目光。牛知道兔子会说什么,她会说她不是李媛,她是某某某,良家女子,有良好的教养等等,她脸上蒙一层面具,是为了让牛这个白痴恢复正常,她可不知道这面具正好和张青的一模一样,她这样做是因为熊出钱让她做的,她是熊聘请的,等等等等。熊他们会给这个女人多少钱呢?牛在心里没事找事地想。

  熊松了一口气,连牛都听见了。这表示熊就某件事情下了决心。

  这么说,那人头是张青的?她被谋杀了?是情杀?情杀为什么要抛尸到本市?牛警觉地想,警察一定隐瞒了重要的东西没告诉他们,通常情况下,只有最重要、最关键的才会被隐瞒。

  牛想起,自从和兔子(当然是原来那个真兔子)快乐生活在一起,自己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头。看来自己还是真的够白痴。想到自己曾经怀抱一个真正的死人身上的头颅,一起生活很久,甚至还嘴对嘴地和它说话,牛浑身又起了无数层鸡皮疙瘩。

  兔子的本领也够大,竟然可以找到一个作坊,把人头的脸模拟下来做成面具,这面具还能贴在脸上牢牢不掉!一定是熊他们帮了兔子,否则兔子哪里有这么大的本领呢?一定是熊帮了她,也一定是熊帮了眼前这个假兔子,假兔子才也有一张面具贴在脸上,和真兔子一样惟妙惟肖。真是处心积虑啊,为了让牛恢复正常,他们什么都可以做。可惜了,牛嘲讽地想,他们的良苦用心真是可惜了,要是用在别的正当的地方,该有多好。

  兔子出来了,一身的轻松,显然是刚说了实话。她看看熊,有点不好意思。熊对兔子微笑,表示理解。兔子看见这个微笑就更轻松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警察问熊。

  “我没有。我要说的刚才已经都说过了。相信柳馨小姐的证词已经要包含了我知道的一切。”

  假兔子叫做柳馨,牛记住了。

  “娄先生,我们还有话要问您。请跟我们来。”警察很有礼貌地说,看来他们已经知道熊身份非凡。熊姓娄。

  熊被带走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18:53 | 显示全部楼层

15、去小区寻找尸体

  “你是怎样得到张青的人头的?”警察直奔主题。

  “你是说兔子的人头吧?我只得到过一个人头。”牛说。

  “好吧,假定她就是兔子。说吧,你怎么得到这个人头?”

  牛开始前言不答后语地叙述他离奇的经历,听得警察直皱眉头,可他也只有翔实记录,别无他法。要不是他知道牛是一个白痴,他早踢翻桌子了。捡到一个人头,喜欢这个人头,有了这个人头后生活的一切都变得不同了,连医院都不用去了。鬼话连篇,纯粹是白痴的疯话!可是笔录还是得照实记录,否则是违背工作纪律的。也许这是有史以来最令人伤脑筋的一份笔录。

  牛说的很流畅,他早就练出来了,要不是他高超的伪装技巧,那精明过人心细如发的熊,以及在枕边时刻监视他的假兔子,怎么会一直以为他疯癫痴傻如故呢?

  牛说的语无伦次,废话连篇,可是他的确描绘了所有重要的细节。捡到人头的地点,时间,人头的模样,等等,以及最关键的——他把人头埋在了楼下的小花圃里面。说到这里,警察两眼放光。

  “你说过你把人头埋在了花圃里?你确信?”

  “是的呀,要不兔子怎么会变得有身体呢。”

  “哪天埋的?”

  “下雨那天啊,那天的雨好大好大,玫瑰和月季和三叶草都快折断了,淋得我很冷。”

  “有重要线索,准备发车,法医也带上。”警察对着对讲机说。

  “如果现在让你带我们去找埋人头的地方,你能找到吗?”警察问。

  “我不知道。”牛老老实实地回答。

  “现在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尽量找到人头。”警察说。

  牛又坐上了警车,不过这回是在前座。

  哦,现在是白天了,只是看不出是上午还是下午。警车在街道上呼啸而去,直奔牛的家。牛坐在警察里飞快地转动脑筋,他问自己应该怎么办呢?这些警察真的能保护他吗?显然熊已经搞定了警察,那么,这些警察一定是相信熊的话了?

  警车开进小区,几栋楼都听得见警笛的尖叫。很快就有脑袋从窗户里探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热闹。窗口的脑袋更快地消失了,没多大功夫就有人好奇多事地围拢来,看警察来做什么,是不是侦察命案。

  一只威武的大狗狺狺地耸动着鼻子,警察把搜索犬也带来了,不过其目的是为了寻找尸体。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18:53 | 显示全部楼层

16、人头!烂了!真臭!

  牛在自家楼下转来转去,就是说不清把人头埋在哪里了。一个白痴不可能把很久前暴雨夜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楚的,牛和警察都知道。

  牛就这样东转转西看看,还不时昂头看一下高楼自家的窗户,意思是看窗户正对着哪块花圃。没用,他还是找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牛看的不是14层自己的家,牛看的是13层,他想知道13层有没有人?如果有的话,她还好吗?她的伤养好了吗?她在记挂他吗?她知道他在看他吗?她想让他怎么对付警察?她会不会嘲笑他太笨了?

  深切的思念差一点就从牛的目光中透露出来,牛及时意识到了。他用力撇了撇嘴角,转而去看花圃中的花花草草。

  搜索犬的鼻子很灵,不多时间它就汪汪大叫起来,爪子兴奋地扒地,尾巴摇摆得很有节奏。找到了,它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应该是尸体,或者说,一个腐烂的人头。

  警察和围观的人都兴奋起来,他们同样急于知道警犬找到了什么,虽然他们的目的绝对不同。人群骚动了,有点像围观街头的车祸和女尸,开始有人自作高明地指指点点。

  要是她还在13楼的话,她一定会被楼下这不同寻常的吵嚷唤醒,即使她是在睡懒觉。要是她醒来,攀窗一望,她就会看到人群中的牛,那样牛的后背会被她灼热的目光烫伤,牛会大声歌唱,唱一个著名的动画片里面的主题歌曲,然后她就会哈哈大笑,笑到喘不过气来。或者,干脆跑下楼来,一把抓住牛,在他耳朵边上大喊,叫他安静些,不要打扰她睡觉。

  牛悲伤地谛听着高楼上的声音,可是什么也没有听见。没有他盼望的她的笑声。牛不敢仰望,他怕自己看见空荡荡的高楼,忍不住泪流满面。

  人群里人喊狗叫,警察在大声吆喝,跟着看管牛的警察也紧张地向那边张望。有什么东西被挖出来了,人群沸腾。牛可以听见所有人都在谈论:

  “人头!一个人头!”

  “都烂了!真臭!”

  “躲远点!说不定有毒!”

  “一定是凶杀案,没错!”

  牛的鼻子闻到一股恶臭,那是尸体腐烂的特有味道。

  那人头腐烂了吗?牛回想起最初和这人头相处的日日夜夜。多么可笑,又是多么令人惊奇的事情啊!捡到这个人头,究竟是好运还是厄运的开始呢?牛说不出,她也许能说得出。她,牛的心里还是只有她。

  一个人要是带着厚厚的面具,出现在许许多多陌生人面前,也许没什么,那可以被称之为时髦的化妆,或者,舞会假面。可要是一个人不得不在许许多多和自己非常熟悉的人面前带着另一个人的脸生活,并且是正经八百地生活,那是什么滋味呢?牛的心里开始疼痛。兔子。牛在心里呼唤着,兔子,你还好吗?

  牛心里呼唤的是真兔子,不是那个哭哭啼啼怕被牵连的假兔子。

  恶臭稍微散去一点,是警察小心地把腐烂的人头装进了塑料袋。那人头会是什么样子呢?腐烂到空洞的眼睛?酒红色的头发还在吗?应该是肮脏不堪了吧?所有曾经的一切美好都不会存在,剩下的只有丑恶,无论它有生命充盈于内的时候是多么美好动人。

  人群失望地逐渐散开,因为警察什么也不说,警察没有义务像节目主持人那样,用讨好的语言满足大众的表达和窃听欲望,他们只乐意公事公办。

  该走了,牛依依不舍地又看一眼高楼。

  多亏这一眼。

  牛的直觉比他的视力更迅速地提醒他:有人在监视。

  那监视的人肯定是在高楼上的某一个窗子里,因此牛感觉到一种居高临下的被压迫的畏惧。是的,那些人,他们是无处不在的。他们绝对不会罢休,只要不达到他们的目的。

  牛被警察簇拥进了警车。厚厚的车门一关上,牛心里略微放心了一些,那监视的人暂时看不见他了,他知道。

  模拟照片,或者说是画像,是第二天出来的。

  把一张大照片展示给牛的时候,警察自己也觉得很可笑。“你认识这个人吗?”警察问。

  牛仔细看那照片。

  那是一个男人的照片,长得很生硬,从骨头到肉到表情,都很生硬。

  “不认识。”牛如实回答。

  这就是在牛家楼下花圃里面挖出来的人头。

  牛当然不认识,因为牛埋下的人头根本就是个女人,这个却是个男人。

  警察丝毫没有泄气的表现,那是由于他们早就没有对牛的回答抱有希望,他们都知道牛嘴里说的“人头”是一个女人的头。

  “去现场!”警察说。

  这会声势没有上次浩荡,警察偃旗息鼓带着牛去了那小区,爬上牛住的14楼。

  牛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可是屋子里却没有过多的灰尘。阳台上的植物都还活着,生机盎然,一副蓬勃向上的样子。那是兔子种的,牛想到这里就一阵心痛。

  “请您把这个埋到楼下的花圃里。”警察交给牛一个包裹。包裹很轻,里面应该是塑料泡沫什么的,不过,从包装外面看很像一个人头。

  牛接过这包裹,手抖了一下。

  “好的。”牛说。

  “请您按照那天的情况,把它埋起来。”警察谆谆教诲。

  “我试一下。”牛说,谁听了他轻松的口气抖认为他是配合警察玩一个好玩的游戏,而不是帮助侦察一个复杂的命案。

  牛把包裹抱在胸前,身后跟着几个警察,走出了房门。很奇怪,对门那户刚才还是锁着的,现在半开着门,一个人影在里面闪了一下。

  几个警察跟着牛从水泥阶梯下去,鞋子踢起呛人的灰尘,有人在打喷嚏。

  14层,13层,12层……。

  牛目不转睛盯着怀里的包裹,用脚探索着楼梯。他的心里一阵一阵地紧张起来。牛听见呼吸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他听见空气从肺叶里呼哧呼哧扇动着,冲出鼻孔,热乎乎地消散在黑暗里。不,不是消散,是慢慢凝聚在他的头顶,慢慢聚集成大块的黑色的黏乎乎的沉重的东西,随时准备压下来窒息他。牛也听见另外的呼吸,那是警察们的。警察的肺叶里肯定生了小虫子,它们有着透明的软软的身子,和透明的尖利的翅膀,它们随着警察的呼吸跑出来,嗡嗡乱叫,到处乱飞,随时准备钻进牛的鼻子,钻进他的肺里,钻进他的脑子里……。

  出了单元门,牛慢慢腾腾走向花圃。

  玫瑰,还是多刺的玫瑰。牛不顾花刺撕咬着他的衣服,径直走向最高的那棵玫瑰。牛立刻感觉到不对。

  埋葬人头那天,玫瑰高到他的胸脯,此刻这最高的玫瑰,只到他的腰。

  这不是那棵玫瑰,那棵玫瑰呢,哪里去了?谁动了这里的玫瑰?

  玫瑰下面就是人头,如果喜欢那高大的玫瑰,挖它出去,就不能不触及牛埋下的人头。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

  警察看出了牛的犹豫。“什么事?”警察问。

  “不是这个玫瑰,这个太矮了。”牛说。

  “等一下。”

  警察拿出一根专用的拐杖样的东西,不过比拐杖细多了,上面还有许多孔洞。警察把这东西深深插入土里,然后又拔出来。警犬来了,它被命令嗅一嗅这长拐杖。警犬的鼻子总是灵的,呼哧呼哧嗅了,又摇尾叫起来,不过,远没有上次发现人头的时候叫的凶。

  “挖,小心些。”警察的命令很简短。

  玫瑰被谨慎拔去了,歪倒在其他杂草上,花瓣零落,牛闻到泥土的腥气和花蜜的甜香。

  带手套的警察小心地向下挖,用很小的铲子一层一层掘进。牛的心砰砰跳,他等着那女人的头被挖掘出来,如同等着人头忽然自动跳出地面,大声叫痛。

  没有,什么也没有。挖出来的都是泥土,花根下湿软的泥土。

  挖了很深了,那是牛用手指不可能达到的深度。

  “没有。”警察说。

  “等等!”一个警察有所发现,他俯身下去,轻轻提起一点丝线样的东西。

  头发,那是几根不短的头发,牵连在泥土里,不断的藕丝一样。

  递过来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头发被放进去了。

  “仔细检查泥土,看还有什么。”警察说。

  检查了挖出来的泥土,又发现几根头发。

  颜色不同的泥土,被放进另一个塑料袋里面,小心封好。

  牛的脊背有点发凉,他觉得,那个监视的目光,一定还在凶恶地看着他。他的脑子有点疼了,他恍惚回忆起,上次这样疼是很久前的事情,而牛要是脑子疼了,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头发。牛的脑子不由自主地想。

  头发。

  头发,头发!

  头发头发头发!

  牛脑子里就塞满了乱糟糟的,恶臭的头发,多年没洗干净,又洒多了香水和别的玩意,毛烘烘的,像是满身生了秃疮,毛掉得一块一块的吱吱乱叫的一大窝老耗子和小耗子,撕扯着发霉的破布烂棉花的耗子。

  牛咬紧牙齿。

  牛的心脏砰砰直跳,先是在肚子里跳,后来是在胸膛里跳,然后又在喉咙里跳,最后跑到嘴里跳。牛咬紧牙齿,努力不呕吐出来,他知道一旦吐出心脏,就会连五脏六腑一起吐出来,届时嘴里会充满绿色的奇苦的胆汁。

  牛怕,牛真的很怕。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18:54 | 显示全部楼层

17、他一直是伪装的吗?

  “你能把捡到人头的情景再回忆一遍吗?”警察问。他这是第N次问了,因为牛每次说的都不一样。警察很偷听,牛更头疼。

  牛这次头疼和以前很不一样。

  以前,牛头疼了就大喊大叫,狂乱无比,这次相反,牛冷静得恐怖。

  牛恐怖地发现,咬紧牙齿后,脑子里异常平静,死亡一样安静,静到空虚和空白,乃至黑暗。牛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压倒一切地重要。

  “我不记得了。”牛坚决地说,像个果敢的英雄。

  “怎么昨天还记得?”警察不相信地问。

  “昨天?昨天我也不记得。”牛无畏地说。

  只要咬紧牙齿,就会在疼痛中得到片刻平静。

  那么,应该不说话,说话等于张嘴,等于放松牙齿。

  “请您回忆一遍捡到人头的情景。”警察拿起一支笔,严肃地要求。

  牛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警察嘟嘟囔囔说话,像苍蝇和蜜蜂那么讨厌地嘟嘟囔囔,牛的耳朵开始耳鸣。

  但是牛咬紧牙关。

  牛在警察的劝说和诱导中晕倒在地,口吐白沫。

  阳光依旧灿烂,空气依旧新鲜。牛醒来了,牛是躺在自家的宽大的床上,享受一个清新愉快的早晨。楼下孩子们的尖叫分外刺耳,几乎割破牛的耳鼓。不,那不是孩子的尖叫,那是耳鸣。炸雷似的,呼啸的洪水似的,耳鸣。

  头疼欲裂。

  牛不得不咬紧牙关。

  床边有一个满面笑容的女人,温柔可亲,体贴备至。

  牛看见了那张脸。

  猫的脸。

  那是猫!

  猫为什么在他身边?猫来干什么?

  “猫!”牛虚弱地尖叫。

  女人笑着安抚他:“不要动,早餐就在床上吃,我去拿来。”

  早餐,都是牛爱吃的,和那假兔子预备的不同。

  “你好了。”猫说。

  牛在剧烈的头疼和耳鸣中咬着牙齿,可是他照样听得见猫的说话。

  “都知道你身体好了,祝贺你!”猫用小小的叉子叉了一块水果蛋糕送到牛的嘴边。

  牛不说话,牛恐惧的看着猫。

  “别介意我说出你的隐私。”猫笑得很开心。

  “猫!”牛又叫了一声。

  “不要叫我猫啦,叫我李媛。”猫撒娇说。“你身体好了就不许叫我猫,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猫把另一块蘸满奶油的蛋糕塞进她鼓胀的嘴巴,继续说:

  “还得多谢你关心我呢。你猜大家怎么知道你身体好了的?就是因为你在警察那里留下的笔录呀。啊呸!”猫吐出一粒果核,皱着画得很细的眉毛看了看,继续说:

  “就是你第一回留在警察那里的笔录呀。娄先生看了那笔录,说你肯定是好了,嘻嘻。”猫又挑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继续说:

  “你在笔录里乱说乱讲,警察都记录了呀,可是你按手印的时候很聪明,你用红手印标明了好几处呢。谢谢你呀,那些红手印按红了的字连起来看,就是:”猫被谋杀‘。嘻嘻,谢谢你关心我。“

  猫的脸上油光光地,洋溢着酒足饭饱的笑容:“好啦,你不用伪装了,那些小警察,全被娄先生摆平了。今天你就跟我去公司,好好想想以前的事情。”

  牛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跟着猫出了家门,对门开着,猫很有礼貌地向那里的人点头问好:“早啊您那,多亏您照料着!”客气得像待新亲戚。

  牛的牙齿都快咬碎了。但是他必须坚持。

  公司里没有几个人,熊、狗、老梁在,再就是牛和猫了。大家笑着互相打招呼,除了牛绷着脸,那4个人都很快乐。

  “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不急。”老梁说。

  “已经好了,早餐吃的不少呢。”猫说。其实牛早餐什么也没有吃。

  “能回忆多少算多少吧,慢慢来。”熊说。

  “嘿,还不一下子都想起来啊!”狗说。

  牛的眼睛紧张不安地转动着,左看右看。

  “你是不是被那伙人吓的?”老梁仔细观察着牛的脸。

  “我来解释。”狗大大咧咧坐在牛对面,马上猫端来两杯茶水,还是微笑服务。

  “你别怕他们,他们不敢在咱的地盘闹腾。”狗说,“那回绑架你和李媛,是他们没打听清楚。就凭着这毛糙劲,他们也成不了事。”

  “对呀对呀,张先生说的就是对。”老梁赞同点头。

  “那个A市的张青,是他们出钱找人杀了的,就是下手的人有点嫩,抛尸抛到了本市,还丢下一颗人头。”

  “是呀是呀。”老梁还是点头赞同。

  “也该你倒霉,他们发现少了人头,怕露馅,就冒充张青家属登报寻人,啊,不对,这登报寻人的是另一伙,看来这张青仇人还真不少。真该你倒霉啊,A市的晚报被包东西用了恰好就来到咱这个写字楼上,看门的保安见了报纸又见了你的小蜜,立刻举报,想拿点好处呢,嘿嘿,好处没拿成差点被灭口。要说那小子真命大,被人扔废井里面,饿着还活好几天,得,还就有人看见他了——”

  “暂停。”熊只说了两个字,就把狗兴高采烈的话和老梁的点头一起打断了。

  狗看看熊又看看老梁,两眼一瞪,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自从走进公司,牛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18:54 | 显示全部楼层

18、听到绝交信后失声痛哭

  4个人简直怀疑,牛听到刚才狗讲的一番话了吗?或者,牛听懂了吗?再往坏处想,他真的身体好了脑子好了吗?

  猫小心蹲在牛的脚下,瞅着他的脸,问:

  “你叫什么名字你记得吗?”

  “牛。”牛终于说了一个字。

  “那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你记得吗?”

  “不知道。”牛一副回答警察提问的态度。

  完了。4个人失望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知道完了。这么久的处心积虑盼望牛好起来,愿望落空了。满心迫切期望的愿望被证实落空,就和失恋一个性质,也和失恋一样痛苦。4个人被牛弄得一起失恋了。

  总是有外来事物打破沉寂,否则这世界早就不生机勃勃了。熊的电话响了。

  “您好。”熊很恭谨,显然电话那边是他上级。“您请讲。”熊屏声静气听着,另外3个人也听着,只有牛开始打盹。他不是困,他是太累了。没干什么活,他是看见猫的脸就感到累。

  “OK,我明白。我们争取,不,是一定。好,请您等我汇报。”熊把弯着的腰直起来,关了手机,又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来电号码。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另3个人马上一起装作没有看见他这窘样。

  “什么事情?”狗问。

  “那帮家伙,就是来本市绑架他们的人,”熊指指牛,“被抓住了,招认了很多事情,总部的消息是,他们可能供出了我们。”

  “供出我们?我们的底细他们哪里知道!”狗不屑地说。老梁在一边很配合地点头。

  “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可是他们知道我们的手段。警察的鼻子比什么都灵,他们要是知道点什么,我们就不安稳了。”

  “要不,撤这个点?”狗问。

  “不行,这里还很多客户,等着我们做生意呢。我们的信誉很重要,我们不能甩业务。”熊不容商量。

  “对,对。”老梁点头。

  “那怎么办?还有这家伙,他会到处乱说。”猫指指沉睡中的牛。

  “要不――?”狗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老梁大吃一惊,忙把点头换成摇头。

  “胡说什么呢。”熊责怪,“他比谁都重要。上面很赏识他的,要不早灭了他了,还等今天?不过最主要的是,得让他把那些事情回忆起来,把资金找回来才行。”

  “是是,钱重要。”老梁附和。

  “可是怎么才能让他想起来呢,你看他这样子。”猫发愁了。

  熊沉思一会,决然说:“我看只好这么办了。你把他那首饰盒子打开,念那些信给他听。”

  “念信?那不都是李媛写给他的情书吗,那能管用?”猫不相信。

  “试试看,没准有用,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再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好吧,我去念信。”猫很无奈。

  牛睡醒了,其实他只是打了一个盹。

  看看周围,他努力去想身在何处。对了,这是公司。

  公司,公司,公司公司公司!

  牛脑子里满是公司。

  公司的桌椅橱柜电脑杂乱无章在他脑子里冲撞,他头疼。

  牛半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身边围绕着4个人。猫搂着他的肩膀。

  “陈山。”猫在他耳边温柔唤他。

  牛的耳朵里如同塞进去一只苍蝇。陈山?这个名字好熟悉。

  “陈山,你还记得咱俩的事吗?”猫引导他。

  “什么事?”牛开口问。

  见牛有了反应,猫惊喜。

  “陈山,你听着哦。”猫真会撒娇,一手抱着牛的脖子,往他身上蹭来蹭去,一手拿出一张纸。这纸是从进口玻璃茶几上的盒子里拿出来的,那盒子就是A市的贼们在牛家劫掠的盒子。

  “亲爱的山山。”猫清清嗓子开始念,一点不难为情,唯恐表达不出深厚的感情,还故意嗲上一嗲。

  “山山,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我想了好几天,我觉得我没有把握在不久或者很久以后的未来还可以和你在一起。亲爱的山山,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可是你也应该想一想,即使不是为了我们,也应该为你自己想一想。”猫念到这里,没法嗲下去了。

  “不是说这是情书吗?怎么像绝交信?”猫问另外3个人。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挑的。”狗说。

  “谁说的这里头都是情书呀。”猫很不高兴。

  “继续念,试试看。”熊说。

  “瞧,有效!”狗发现了新大陆。

  牛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的手指开始撕扯他的头发,他呜呜呜呜哭了起来。

  “接着念。”狗兴奋地说。

  猫接着念起来。

  狗和老梁不时偷偷笑一下,在牛的哭泣里忍住不笑出声来。猫装腔作势,扭扭捏捏,一半是念给牛听,另一半是表演给他们3个人看。

  12封信都念完了,牛已经痛苦不堪。

  “哎,这不是李媛写的呀。”猫说,“看样子像是初恋情人什么的。”

  “管用吗?”老梁疑惑。

  “不知道,反正这小子受点刺激就可能改改脑子。”狗说。

  “莉莉,你不用费劲了。”熊说,一边把手里的录音笔冲猫晃了晃,“我都帮你录下来了,以后放给他听。”熊高深莫测地笑着。

  “这管用吗?我看他越来越迷糊了。”老梁说。

  “肯定管用,这小子就是缺虐待,都是李媛惯的。”狗狠狠地说。

  “哎,早一天完成任务,早一天交差,我可不想被你们叫做厚脸皮。”猫伸个懒腰说,一边摸摸自己的脸,“这面具太憋气了,戴久了会毁容的。”

  “把里面的录音导出来,再把那光盘里的东西弄出来,放一起,让他不停地听,直到他说实话,或者听死。”熊说。

  “光盘有密码的,我试过了。”狗说。

  “废话,早解密了。”熊咆哮。

  上述谈话都是在牛的痛哭中进行的。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19、在饥饿中度过狂乱的三天

  她爱我吗,她不爱我吗?牛的脑子里无数小蛇在乱窜。为什么她不爱我?为什么?她的理由是什么?她为什么不说?她是不是真的不爱我?或者她就是试探我,不是真的要和我分手?牛的脑子嗡嗡嗡叫,那些乱窜的小蛇猛然长大,挤着他的脑子,吐着芯子刺痛了他。

  “叫几个人看着他,一定要在一周内让他说出来,否则,否则我们就危险了。”熊焦躁。“交给你了!”这是对狗说。

  “好哎!包在我身上。”狗拍一下手,胸有成竹。他的小眼睛亮亮的。

  牛在痛哭中被拖进一个房间,一个狭小黑暗的房间。

  牛在饥饿中度过了狂乱的三天。没有吃的,不让他睡觉,四壁的音像不停播放他最怕听的语言,牛每次晕倒都很快有人拖他起来,逼迫他继续听他当年极为悲惨的爱情故事。牛疯狂大叫,可是空空的肚子很快就让他的叫喊虚弱无力,他的嗓子只有嘶哑干号。

  “只要你说出来,就饶了你。”一个男人冷冰冰的声音说。

  牛沉默,或者说:“不知道。”

  接下来是一顿暴打,遍体鳞伤。毒打是恰到好处的,全是皮肉伤,这样牛绝对不会死,还能尝到痛苦。

  然后是女人或哭或嗲的录音。

  就这样恶性循环了三天。

  第四天了,牛在沉默后得到的暴打异常激烈,也许打手是新来的,很不小心地在他后脑上来了一下。他在满天金星的感觉中陷入冰冷的黑暗,很久很久以后才苏醒。

  每当牛饱受折磨后醒来,面前总是站着一个女人,而且是他绝对意料不到的女人。这次也是。他睁眼就看见了——猫。

  不是那个戴着猫面具的满嘴蛋糕的莉莉,也不是戴了兔子面具的柳馨,而是那个居住在14楼下的13楼、喜欢冷饮和甜食的猫。不,不应该叫她“猫”,牛忽然认为,应该叫她——李媛。

  “媛媛。”牛嘶哑地说。

  “山!”李媛只说一个字就哭了。“你怎么样?他们打你了。”

  李媛来作什么?为什么她要来看牛?牛迷茫地想。

  李媛抚摸着牛的伤,抽泣不止。

  “山,要不你就说了吧。这样太受苦。”李媛说。

  “你让我说什么。”牛的语气坚硬得像石头。他的脑子又嗡地一声。原以为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作心灵的慰籍,看来是一个也没有。牛在绝望的冰窟里下沉,下沉。李媛来劝他招供了,连李媛都来劝他招供了!

  可是李媛为什么不能来劝他呢?这世界,本来就是金钱熔铸的,自然也该是金钱至上。只要他屈服了招供了配合了,那么大家皆大欢喜,李媛理所当然会得到熊他们的封赏。再说,以前那次,不也是李媛来劝他屈服吗?

  “山!你这个样子让我看见,还不如让我去死。”李媛说。

  “你又来劝我!你劝过我很多次了!都是你害了我,都是你!”牛嚷起来。

  李媛惊呆了。

  李媛在抽泣中想了几秒钟的时间,又开始哭。

  “你为什么要害我?你拿了他们多少钱?你是要嫁给他们是吗?”牛愤怒得激动。“要不是你,我现在的日子会是这样吗?都是你!”

  李媛忽然不哭了。

  “陈山,你说的对,是我害了你。”李媛平静地说。“我对不起你。”

  “你以为你说软话我就原谅你吗?我才不上你的当!休想要我放过你!你不是喜欢他们吗?你跟他们走啊,你走!”

  “好的,我走,但是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李媛平静得如同对空气说话。

  “你走,你走!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告诉他们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牛更加激动。“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

  已经走出几步的李媛忽然转身过来,用明亮的眼睛看着牛:“陈山,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别生气了,我呢,我死给你看。”李媛说的很温柔。

  “你去死!你去死!”牛的双手乱抓着,想找什么东西来摔在地上,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那你杀我好了。”李媛低声说。

  “哼,我才不上你的当。”牛冷笑,“我这双手干净着呢,我犯不着杀个烂女人弄脏我的手。”

  李媛终于沉不住气了。

  “陈山,你说你的手是干净的?”李媛也冷笑,“这公司里,谁的手是干净的?恐怕就是你的最脏!”李媛向牛逼近一步:“你自己算一算,你洗过多少黑钱?你还说你是干净的!”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那你为什么不走?”牛有点底气不足。

  李媛叹了一口气。

  “陈山,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们要死在一起吗。”李媛把左手伸给他:“你说过,我们死在一起的时候,你要拉着我的左手,紧紧拉住,免得下辈子走散。”

  “说过又怎么样?”牛用全身的力气狂喊,“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爱我!”

  牛喊的一定是太响了,黑屋子的门立刻打开一条缝隙,有人探头探脑往里看,见没事,又缩出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爱你了?”李媛气鼓鼓地。

  “你和他们一起逼我!你知道我不愿意帮他们!”

  “谁逼你了?谁逼你了?”轮到李媛声色俱厉了。

  门外的人竖起耳朵,一个字不漏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典型的没事找事的吵架啊,真是无聊。要不是奉命监视陈山,他才不愿意偷听这些所谓的“情话”呢。录音笔一丝不苟地工作着,录下了所有无聊的争吵。没有线索,什么也没有,除了爱情,他们没谈别的,就连爱情也谈的没有结果。先是争吵,再是倾诉,接着又是争吵,然后俩人又拥抱在一起。

  陈山把李媛抱在怀里,紧紧地。他的十指在李媛背后交叉,他用舌尖在李媛的额头湿漉漉地点击。

  一下,两下,三下。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5-7-21 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20、我的爱情比生命还重要

  李媛付在陈山胸前,泪流满面。她知道陈山的暗号:我的爱情比生命更重要。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因为没有谁看见李媛的双手在陈山胸前的动作。那是他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大庭广众之下互相示爱的手势。

  李媛就这样用手指,在陈山的胸前说:我爱你。

  陈山的手指变化了。他说:你为什么伤害我?这是指李媛被迫逼问他机密。也许正是因为李媛的逼迫,陈山绝望地陷入了疯狂的白痴状态。

  我不是故意的。李媛用手指说,你不要告诉他们。她指的是机密。

  接下来的意思俩人都无法用手指表达了,比如,狗和熊他们在做什么,计划如何对付他们等等。他们的手指颤抖着握在一起,互相只说一句话:我爱你。

  “我得走了。”李媛擦了眼泪,“我要去上班了。”

  陈山一下子呆住了,上班,工作?这么说,来看望他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也会成为她业绩的一个亮点?

  女人!女人是什么?她来这里,出卖她的眼泪,是为了赚取什么?她来这里哭哭啼啼,不是为了陪他同生共死,而只是利用工作间隙来看看他?是来看看他是否还活着,还是仅仅以一个围观者的好奇心来顺便消遣一下?

  有时候,哭泣也是女人的健身运动,时不时就做一做。

  陈山立刻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对着李媛的后背,正想恶狠狠骂一句他刚学会的粗话,李媛站住了。

  李媛犹豫一下,很坚决地转身,面对陈山,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陈山,他们可能就要对你下手了!”李媛急促地说,“到时候我陪你!”

  门,电闪雷鸣般迅速地开了,一只多毛的大手把李媛揪了出去。门外马上响起李媛的哭喊和几个男人粗野的辱骂。陈山分辨不清那是真正的打骂还是演戏。

  陈山的脑子里升腾起一片祥和的安宁。为什么人一定要这样活着?如果爱人不爱自己,那也就算了,生生死死,风风雨雨,一个人苦,一个人痛去;如果的确是相爱至深,那么,一同生生死死,一同风风雨雨,也是很好;可是他现在面对爱人,却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爱自己,他也就不知道,自己该一个人痛苦,还是该要她分担这爱,与分享这苦?

  陈山的精神到了崩溃的尽头。

  如果一个人活在比死亡更甚的痛苦中,那么他很快就会走向死路,假如没有爱情没有信仰没有希望也没有求生本能的话。

  “其实我可以验证她是否爱我。”陈山想,他的嘴角天真地浮现出一丝微笑。“我为什么不试试呢?”

  他的脑子里清晰地放映着那个机密的一个个步骤,毫发不爽。是什么命运让他想起来了呢?他不知道。他想起,那几万个账号都开在哪些银行,中国,美国,瑞士,俄罗斯……,那些账号被储藏在一个小小的程序里,方便查询和调用,而这个程序是被他放在一个永远也没人知道的网上的角落。他清楚地记得,那笔天文数字的资金,是如何被他洗入这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帐户里。为了开立这些帐户,他努力了多久啊。他甚至想起他私下开立第一个帐户时的紧张心情。

  热烈的兴奋,空前的热情。陈山用不高的声音说:“我答应你们。”

  他的声音不用再高了,门外的打手们一起跑进来,全都张圆了嘴巴:“您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和你们合作了。”他平静地说,“还不赶快去告诉娄先生。”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微信登录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AGB|Impressum|Datenschutzerklärung|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GMT+1, 2025-2-12 09:01 , Processed in 0.066368 second(s), 13 queries , MemCached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