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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凤凰的哭泣》--作者:青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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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怅灯看来是有意想要告诉她这些事情,不但叙述得十分详细分明,且时时观察她的反应,见她侧头沉思,就停下来等着,待她回神,便继续道:“城主似乎也十分想要了解那边的世界,问了许多的问题。那些问题非常高深复杂,虽然我居中传话,却也无法弄明白分毫。只隐约知道似乎涉及到很多那个世界的主宰,是如何统治世界的。很多时候,连那个人都无法立即回答,往往要过上几天,不知他从哪里学来了答案,再告诉城主。”

  “等等。”新颜打断他,有些怀疑:“你,还有达什,为什么要满足丛惟的要求?”这两个人,以她的了解,怕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怅灯愣了一下,虽然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据实回答道:“城主答允传给我们一些法力。”

  “你们?”新颜心头一沉,没想到达什居然也从丛惟那里获得了某种力量。“什么样的法力?”她的问题一出口就立即明白,之前怅灯之所以能兴风作浪,控制夜魅、白隼堡,乃至将自己牵引到这个世界来,只怕都与丛惟给他的法力有关。

  果然,怅灯说道:“莫非您不知道吗?我是有法力的啊。”

  “你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除了黎殷青鸢那样的鸟不算,作为人的话,只有四个人拥有法力啊。”

  “什么?”只有四个人拥有法力?四个人,不用说自然是凤凰城主、银凤朱凰,以及眼前这个被额外赋予了能力的怅灯。新颜再一次愣住。原本就认定了这是一个魔幻的世界,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着,还有那么多神奇的事物充斥在日常的生活中,潜意识里似乎感觉每个人都拥有法力,都有别人所不能的能力。此刻经他一提起,才发觉,似乎的确没见过除了他们四个以外的别人有超群的能力了。

  怅灯说:“只有城主才有统治这个世界的能力。天下人中,只有银凤朱凰是城主亲手造出来的。所以只有这三个人拥有法力,也只有这三个人才有控制这个世界的能力。”他停下来,自然不会提醒新颜,就是因为自己也拥有了这种至高无上的能力,所以才会起了取丛惟而代之的心思。

  新颜看他一眼,忽而笑道:“这么说你也知道捏泥人的故事了?”

  “开始不知道,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的我很是懵懂,很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新颜心不在焉。她想到的是另外的事情。一直以来,都知道凤凰双翼,银凤朱凰,是如何的重要,却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丛惟看重这两人,并且一直以来并肩奋战的缘故。现在经怅灯一说,才醒悟,原来所谓的银凤朱凰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那是丛惟亲手创造的造物。

  她联想起女娲造人的故事。那故事中,大神女娲先是自己亲自用手捏出泥人来,后来累了,便取藤条蘸水甩出泥点来,那些泥点到了地上,便也成了人。后世就有人据此将天下的人分作了三六九等,宣称那些贵胄们都是女娲亲手造的人,而泥点则是亿万贱民了。从小到大听这样的故事,都觉得无稽,只当是上古传说而已。万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天,自己竟然也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自古以来的历任凤凰城主,都亲手捏造银凤朱凰,三个拥有神奇力量的人合作无间,共同管理这个世界。这样一个三极的结构,通常会非常恒久稳固,应该是凤凰城主主宰世界的基础所在。而丛惟因为要了解另外的世界,不惜以法力作为交换,却自己打破了这种平稳的均衡。如此看来,后面发生的种种事情,比如师项的离开,怅灯的阴谋等等,甚至连众人口中的禁忌凤凰双翼折损其一,都未尝不是由这里起的头。

  新颜不禁在心中苦笑,隐约听别人提起过,凤凰城主丛惟当年年轻气盛,颇有些任性之举。她每每想起那个黑袍落寞的身影还不尽相信,此刻看来传闻不假。

  “为什么要这么做?丛惟丛惟,你为什么要了解那个世界呢?”她这么低低地问着,不知为什么心头就是一阵抽痛,一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叹息,如同闪电一样刺中了她的记忆,让她的呼吸瞬间窒住,记忆之幕被撕出了一个裂口,脑海中出现的是一双冰蓝的眼睛,那眼睛里承载了太多的寂寞。

  丛惟……

  她记得那时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而他对自己笑,笑容温暖而悲伤,他就那样深深地叹息,低声说:“你不会明白的,新颜,我只是,不甘心。”

  她无法控制自己弯下腰去,当时不明白他的意思,此刻回想起来,却被厚重的苦涩击中。一旦开了头,曾经已经遗忘掉的,却因为跟各个不同的人身体上的接触而又重拾回来的记忆岩浆,便从沉静许久的迷雾火山中,突然间喷发出来了。

  一幕又一幕的影像飞快闪过,开始纷杂无序,她强摄心神,硬是从纷乱如草的记忆中,理出了一点头绪。

  她和丛惟走在一个长长的走廊里,两个人都面色凝重,青鸢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路沉默。直道走廊尽头一扇水晶雕花的门前。门悄然向两侧滑开,寒意扑面而至,紧随着从门口泻出来乳白色的寒气,新颜猜想着寒气来自冰魄,只是这么多寒气,需要多少的冰魄才能产生?看上去那扇门的后面大概充满了冰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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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丛惟对青鸢说:“你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青鸢心事重重,竟然没有立即答应,只是为难地看着主人:“您当真要……”

  不等她说完,丛惟已经当先走进那间冰室。青鸢突然伸手拉住朱凰,急切道:“朱凰大人,请你要相信城主,无论你看见什么,都要相信他。”

  新颜看见自己的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似乎是感动,但是转瞬即逝,她的眼眸似乎也被寒冰所笼罩。

  乳白色的寒气终于将她那火红色的身影也完全吞没。新颜心急如焚,想要跟进去看看那房间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在那里她和丛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记忆却不由自己所掌控,她只能像青鸢一样看着门口发呆。

  新颜明白了,因为这是青鸢的记忆片断,所以她只能止步于两个人的私密空间之外。原来记忆是那么不可靠的东西,竟然可以被抹杀得一干二净,就算此刻她通过非常的手段获得了一些片断,也只能算是得其皮毛。

  手臂内侧的伤痕突然刺痛起来,她有些惊诧地看着那里发呆,莫非这条伤痕,消失了的星钻,也与那道门里的东西有关吗?

  新颜在脑海中继续搜寻,向前,想要找出能解开谜的线索。然后她看见了师项和自己。她心头猛地一跳,那种一直以来如影随形无处不在的不安感再次强烈起来。疑云如同雨后湿地里的蘑菇,一朵一朵地从心底向外顶。为什么看见和师项在一起,会让人这么不舒服?

  她抬头看了看怅灯,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见对方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灰尘般的目光缭绕不去,无名火腾地一下冒上来:“你,”她傲慢地命令:“把眼睛闭上!不许这么看着我。”

  灰尘中折射着暧昧晦暗的光,他一言不发,顺从地合上眼。新颜心烦意乱,没有看见他眼皮垂下的那一瞬间,眼角泄露出来的精芒。

  她放心地专注于记忆片断。片段中的两个人似乎在商议什么,说话声音极低,听不真切,只隐约提到了白隼堡、凤凰城的名字。新颜凝神,努力想要听到更多,但是,慢着……除了自己和师项的声音外,她好像还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几个人忽然争论起来,新颜看见记忆中的朱凰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扬声说道:“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安排柯熏入住白隼堡。”

  “朱凰大人!”师项也不再压抑嗓音,加重语气道:“柯熏不是我们的人。”

  朱凰站起身,冷冷看着他:“你们?你们是谁?”

  “两位都平平气,”新颜听见一个灰尘般呛人的声音从她看不见的角落响起,当时就愣住,怅灯,居然也在场?她不动声色,偷眼瞧了一下怅灯,微微背过身去,仔细听记忆中他说些什么,“柯熏这个人我知道,是个学究,虽然不是我们的人,却也不会是太大的威胁。只要我们有个人去帮他掌管白隼堡,不就两全其美吗?”

  柯熏,新颜记得,是白隼堡堡主,那个死在自己手下的老人。

  师项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于是怅灯踱到朱凰面前,笑着说:“就这么办如何?只是小人有一点不明白,这柯熏不过是个书呆子,朱凰大人怎么就单单只信任他呢?”

  朱凰看来气还没消,冷冷道:“我自有我的理由,用不着向你们交待吧?”

  “也对……”怅灯也不生气,笑一笑,“我们自然不敢过问朱凰大人的事情,只是为了我们共同的计划得以实现,安插在白隼堡的人一定要非常稳妥才行。这一点,朱凰大人不反对吧?您看就由小人去如何啊?”

  新颜皱眉,直觉反对这样的安排,可是记忆中的朱凰似乎一听见那个共同的计划,神色立即变得郑重起来,竟然仔细地考虑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了。

  那共同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新颜多少能猜得出一二来。三个人,怅灯和师项都是因为不满丛惟而离开凤凰城并且聚在了一起。而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几次跟白隼堡有关的事情,大致猜想得到,这所谓的共同计划,定然是不利于凤凰城主的。

  只是……

  她心中不安此刻越发强烈,为什么自己会卷入这样的计划?看情形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但是却终于妥协,莫非有什么把柄被捏在了这两人的手中?又或者……她自己也……

  新颜猛然一惊,阻止自己朝那个可怕的方向想,使劲摇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那样的心思给甩脱掉。

  “原来我们果然早就认识……”她冷笑着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空空,怅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新颜跺脚,明白自己到底还是大意了。迅速四处扫视,一道灰色的影子掠过,她不假思索,飞身而起,长长的袍袖下劲力凝成气剑,嗤的一声刺穿周围的云团,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向无尽虚空跌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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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飞速下坠,云海张牙舞爪地迎面扑来,将她整个人吞噬掉,空气被迅速从胸腔中抽离,凛冽的风刀子一样凌迟着她的身体,也掠夺了她的行动力。完全没有抗拒的能力。白雾始终浓重,即使不停地跌落,不停地跌落,也是总见不到个尽头,下坠过程漫长得如同人类的历史,并且不知道何时会结束。

  开始的时候她想,她就要死了。一生中,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接近死亡,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生命将要破碎之前散发的绝望的气息。然后她的意识就被撕裂,被凌虐,并且被抛入无限黑暗之海。当所有的思想被抽离之前,虚空之海中只剩下了那一双冰蓝色的眸子。

  “新颜!”低低的呼声从凤凰城主的房间内传出来,惊动了守在不远处的赫蓝。他奔到门口,却不能再进一步,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那个空间隔绝起来,没有凤凰城主的许可,就是一只飞蛾也无法越过。

  “城主,你……”

  气流似乎稍微震荡了一下,黑袍主宰出现在门口,面色青白。不理会忠诚侍卫的问讯,他脚下生风,身形只是一晃,就已经远远离开。赫蓝怔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走廊的尽头,一扇雕花繁复的门等在那里。赫蓝第一次来,正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听见城主低声吩咐:“你留在外面。”

  门无声滑开,乳白色的寒气立即流泻出来,丛惟走进去,仿佛是被融化进了那流动的雾气中。合上的门将光线关在了外面,黑暗中寒气如同温柔的海涛裹着他向前走。这里没有人会看见他手臂的颤抖,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额角滴下的冷汗,在这里,他不是世界的主宰,只是一个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人。

  即使看不见,来过无数次的这间房间,也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他停下来,手掌触到一片冰冷光滑的平面,巨大的结晶体本身散发着幽幽的荧光,虽然暗淡幽微,在黑暗中却也还是能勉强看见些许部分。

  滚烫的热力从掌心溢出,手下的万载冰魄竟然开始融化,手掌覆盖的地方,渐渐变作一汪越来越深的清水,乳白色的寒气逐渐消散,微微漾动的水下,露出一张和新颜一模一样的面孔。

  冰蓝色的眸光泛起些微波澜,某种痛彻的情绪浮上来,不动声色地打破了丛惟脸上坚冰一样的伪装,苦涩愧疚的笑容在嘴角泛开,声音仿佛游魂一样从自己口中逸出来,“我又来了,本来已经说好不再来的。可是,为了她,不得不来……”

  修长苍白的手指进入冰寒刺骨的水中,水草一样轻轻拂动着,触到同样苍白而且僵硬的脸庞,“现在的我无能为力,只能再次伤害你……”指尖颤抖着划过皮肤,一串血珠仿佛殷红的玛瑙流进青玉盘中,“我留下你,竟然是为了这样的时刻,你一定更加恨我了吧?”水中晕染开淡淡的霞色,不复清澈,却漾动着妖艳奇境般的幽光,丛惟垂下的眼睑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嘴角抿起来,整个人瞬间变得冷硬:“可是只有这样才能救她,我只好让你恨了。”

  手突然从水中扬起,带起绯色的水雾,弥散于整个空间。一股强大的旋风从他的胸口喷薄而出,席卷整个房间,染了血的水雾被合成成千上万的水滴,被旋风挟着,飞速旋转,越来越快,整个房间都似乎变得扭曲不定。丛惟举臂齐胸,看准时机用力向两侧震开,沉喝了一声:“去!”一瞬之间,满室飞舞的水珠像是突然之间突破了某种极限,消失无踪。

  风停下来,衣角袍袖尚未落ǎ冰魄中央的那张脸庞已经起了变化,原本鲜明如生的模样渐渐枯瘪下去,就像是被耗尽了水分的鲜果,无可避免地开始腐烂风干?/p>

  丛惟看着那张脸逐渐枯如黄叶,不由自主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这个样子就能握住正于眼前消逝的最后一丝纪念,不让它溜走。胸膛剧烈地起伏,窒息感却不曾减退分毫,他深深地吸着气,借此维持着自己的冷静。“对不起……”努力的控制完全不起作用,一个名字憋在胸口,无论怎么逃避抑制,终于还是脱口而出:“对不起,蔻茛。”

  黑暗的混沌中,冰蓝的眸子是唯一的光源,是她在无边无际的下坠中唯一可以掌握的依凭。当绝望成了习惯的时候,麻木就是终点。新颜死死盯着那光,如同与他对视,在一无所有的虚空中,再跌落死亡之海前的瞬间,如此长久的凝视,似乎将一股沉睡已久的力量从她身体深处唤醒。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一般无可抑制,汹涌而来,不顾她的抗拒,强硬地、霸道地,将她的思绪扯回到许久之前。

  她清楚地记起了平生第一次看到那双冰蓝眸子时心中的震撼。几乎是第一眼,她就被那蓝色眼眸中糅合了悔恨的悲伤所淹没。他垂目看着她,问她:“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你是否愿意留下来?”

  也许因为他眼中的渴切,她发现自己还没有完全明白他话中地意思,就已经点头答应了。怎么能忍心让这样悲伤的一个人失望?

  只是为什么他眼中悲伤更重了呢?

  以后的日子里,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场合,不管他是在沉思或者微笑,在她的眼中,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总是被染上了深沉的悲哀。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身边的人们热烈地讨论策谋,好像那一切的热血征战都与他无关。

  别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微笑的表情下面近乎透明的寂寞。那种寂寞时时刺痛她的眼,让她忍不住悄悄关注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却渐渐发现目光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移开。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那么寂寞和悲伤,丛惟惊讶地瞪大眼,随即释然地微笑,他说:“只有你能看出来,因为我们本就是同一种人。”

  渐渐地,在他们目光偶然相遇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了笑容。他开始愿意单独对她说些话,一些看似漫不经心说出来,却字字敲动心扉的话。开始她怀疑是自己多心,直到那一次为了救他而受伤,从沉沉的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目光有些不一样了,恐惧占据了全部的情绪,他死死抱住她的脸,指尖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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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离开的原因师项始终不肯透露,却在离开之前问了她一个问题:“朱凰大人是否知道身为朱凰所要承担的责任?”看着她不明所以的神情,他淡淡说了一句:“凤凰城的主人,总是需要一代代延续下去的啊。”

  下雨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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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后来都市中的很多人作证,这一天在人潮熙攘、高楼鳞次的闹市中央,有天神从天而降。据目击者说,当时闷热的空气突然产生了巨大的气旋,挟裹着热浪的风从空中扫下来,人们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却被耀眼的幽蓝色光芒刺痛眼睛。随即而来的是漫天洒落的粉红色雨滴,但是也有人认为那根本就是血水。于是这个怪异事件就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石定襄是从电视新闻中看到实况的。他注意到最先从二十层楼高的气流漩涡中出现的是一缕灰色的影子,形状更像一个用旧了的鞋垫。影子几乎是从半空飘落的,看起来很轻,所以在场的人和事后分析的专家都无法确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只能看到其活动极为迅捷,视频的拍摄者仅捕捉到两秒的片断。

  然后石定襄就看见了在漫天红雨中出现的红袍女子。

  火红的身影乍然出现在人们头顶上空就引来一阵惊呼。她的行动没有刚才的灰色影子那么快,但身形飘逸灵动,红色的衣袍临风扬动,如同化作火焰的红莲,染红了整个城市。人们的惊呼在她俯冲下来掠过人群头顶的同时变成了赞叹,曼妙身姿让人们相信只有天神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记者兴奋地宣布,他们的摄影师在她冲下来的千钧一发的时刻拍到了那个女子的面孔,石定襄却在画面定格在脸部特写的同时猛然站起来。

  石定襄匆匆站起来,拿了外套出门。他要赶到医院去。前一夜之佑出了意外被送进医院,他赶到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寇教授夫妇守在医院走廊上,被一群亲朋簇拥着。当时石定襄也上前安慰了几句,环顾左右却没有发现新颜的踪影。

  新颜失踪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然后立即联想到新颜跟他说过的另外一个世界的话。他确信,寇家姐弟的遭遇定然与那个画中的世界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悄悄离开医院,然后再打过电话去告诉寇教授知道新颜的下落让二老不必担心。

  他确信新颜的事情和教工食堂的吴妹也有关系,然而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吴妹也已经失踪了。只留下那本打开的画册。定襄有理由相信,吴妹通过画去了同一个地方。看到新闻的时候,他刚刚放弃了超过七个小时进入画中的尝试,坐下来休息。

  如果那个红衣女子是新颜的话,哪里能找到她?石定襄不用细想,直奔寇家。

  一定要找到新颜,她正需要帮助。石定襄这么告诉自己,努力忽视心底如毒蛇一样冒出来的念头。

  只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了火红色的身影。石定襄迎上去,却惊了新颜一下。

  “是我,定襄。”他低声急促地向满面戒备的新颜解释,故作轻松道:“怎么,才一天不见就认不得了?”

  新颜闭上眼,长长地出了口气,看四下无人连忙拉起石定襄的手走进电梯。双手接触的一刹那,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从对方身上传过来,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你果然在这里,我等了你很久了。”石定襄一边说着,一边诧异着自己的夸大其词,“我从电视新闻里看见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弟弟怎么样了?”新颜不答反问,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在医院。脾脏破裂,已经做了手术。”

  新颜心里咯噔一下。电梯门打开,她当先走出去,避开石定襄的目光,一边问道:“那现在呢?好点没有?”一边从门外盆栽花里拿出备用钥匙开门。

  “我也不太清楚,昨天才做的手术,大概还没有过危险期。”石定襄突然发觉这样的回答似乎有点冷血,他竟然显出并不关心那个少年安危的样子,忙解释道:“我看见你不在,怕你父母担心,出来找你。”

  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昨天……”她在那边至少已经过了七天,看来两边的时间并不平行。想来之前的那三年,就是这样毫不知情地丢掉了。

  进门后先打电话去医院,听到那边报说手术成功,看起来一切平安的消息,新颜这才舒了口气。挂上电话,只觉得膝盖酸软,整个人都几乎瘫倒,扶着椅背坐下。石定襄已经斟好一杯温水递上来,和声问道:“怎么样?没有大碍了吧?”

  “嗯。”此时不由自主想起陟游来,他应该也好了吧?

  新颜冲他感激地笑笑,接过水杯时,石定襄突然握住她的手:“新颜,我很担心你。”

  那种不舒服,甚至是厌烦的感觉再次涌上来。新颜轻轻抽回手,镇定地看进他的眼眸:“定襄,我去了那边。”

  “我猜也是。”石定襄在她身边坐下,神情专注地看着她,准备认真倾听。

  新颜却有些发愣。身边坐着的这个人,算不得熟悉,也算不得陌生,一向以来印象良好,若非她的奇遇,遇见了那个黑衣的主宰,自己是不会排斥和他发生一段感情的。只是这个时候的定襄,却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因朱凰的能力所赐,如今她有这异常敏感的感应。刚才肢体的接触,竟然让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师项的感觉。

  穿梭往来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却遇见了彼此相对应的人,新颜确定自己能够明确区分对应体之间的差别。对她来说,之佑和陟游不同;定襄和师项也有区别。他们是有同样生命本质的不同的个体。她对师项有疑虑,却不会因此对定襄产生恶感,如同她将蔻茛当作一个完全独立的人看一样。理论上说确该如此。但是她却从定襄身上发现了师项的影子。

  “呃……”清了下喉咙,她努力忽略突然袭来的奇怪感觉,说道:“那边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确信曾经去过。”斟酌了一下,又道:“我见到了达什的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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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哦?”石定襄有着学者特有的安详,并不催促,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也来了这个世界。”新颜掷下一颗炸弹。

  石定襄缓缓坐直身体,逐渐消化了她的意思:“是那个灰影吗?”

  “电视上看见的吧?”新颜笑了一下,面色沉重不减,“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而且掌握着重要的秘密。我必须找到他。”

  “你不是和他一起来的吗?”想起那个好像灰尘聚结成的影子,石定襄也觉得不快。

  “是啊……”新颜苦笑,“就像一滴水滴进了大海,这个都市太适合灰尘的积聚了吧。我找不到他。”

  石定襄瞬间领悟了她话中的意思,心底那条不安分的蛇又开始抬起头来。“别着急,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的。”

  “定襄,他可能会伤害普通人。”

  这是她短短时间内,第二次提及怅灯的危险,石定襄终于注意到了,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会魔法。话到嘴边,新颜却突然犹豫,那种师项的感觉让她无法信任对方。心情有些杂乱,究竟是这个世界的纷杂,还是那个世界的迷离,让她无法像以前那样坦然地信任别人。这一刻,她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丛惟总说不该让她卷入了。再纯粹的两个事物混杂在一起,也会变得复杂。何况是大千世界?

  “我要去看看之佑。”终于,她选择了逃避,站起身来:“我先去换件衣服。”

  石定襄屏住呼吸,在她宽大的袍服从自己身边擦过的时候,必须要握紧双拳用力扣在腿面上,极力压抑那条在体内窜动的毒蛇。然而毒蛇喷吐的红信还是让新颜敏锐地感觉到了。她一怔,加快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将房门紧紧关上。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即便是师项有什么不利于丛惟的心思影响到了定襄,他也不会对自己不利的。理论上说,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可是……师项究竟对丛惟有什么不满呢?她猛地想起了那段记忆,自己和师项怅灯密谋着什么,一时间手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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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只是玩具吗?”听完师项的话,浑身发冷的绯隋紧紧握住拳,指甲扣进掌心,尖锐地疼痛着。“所以我们都是他的创造,所以他是我们的主宰?掌心的一条纹路?所以他主宰了我们的生死?”她苦笑,不出所料,天塌了。自以为骄傲杰出,原来傲人的本钱都是别人给的。

  “所以我不甘心。”师项说,长久以来,第一次坦露心迹,却是对这个还很陌生的女子,“我想试试看,没有他,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绯隋惊骇地转过头来看他:“你疯了!没有了他,这个世界就没有了。”

  “那又如何?”师项傲然回望着她:“至少这一次,我做自己的主。”

  绯隋被他的决绝震撼得说不出话,一时间脑中乱作一团,只是拼命地摇头,半天才道:“可是这一切跟朱凰又有什么关系?跟这个吴妹又有什么关系?”

  火光在师项的眼中闪烁了两下,熄灭下去。他神色阴沉,低声道:“你要知道,梦想和野心,其实只有一线之隔。”

  隔着重症病房的玻璃朝里张望,寇之佑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监视器在一旁有节奏地发出哔哔的声音,像是在宣告他的生命稳定。

  新颜把头靠在玻璃上,让那种无机质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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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问题?新颜不明白,但她却也不问,盯着对方,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果然,“看来城主的法力到了这边的世界就没多大作用了。”

  新颜了然,所以当初自己失去记忆后,虽然身手敏捷,却没有特别的与众不同;难怪达什虽得丛惟传授,却只能以冥想的方式施展力量。看来怅灯也有同样的问题。

  已经是一天中的繁喧时间,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多,新颜必须顾虑不能伤及无辜,见他似乎没有恶意,放松下来,先将定襄从地上扶起来。

  “对不起……”石定襄低声对她说,微微苦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好像变得不是我自己了。”

  新颜默默看着他,并不说话。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最紧张的那一刻,仿佛被毒蛇缠绕的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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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黄金色的云荒泽畔,一座螺旋形向上盘升的城堡,有十几层高,直入云端,看不见顶。建筑的外壁上密密麻麻分布着无数圆形的窗口,有的当中闪烁火光,有的则漆黑一片。大概二十几个闪着银光的球体浮在建筑周围的空气中,都有一间房子大小,绕着建筑飞速旋转着,上下急速移动,仿佛护卫着那建筑不让外人侵入。

  丛惟从城堡内幽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中走过,两边数不清的门,或明或暗的光从门下的缝隙钻出来,在走廊中交织出诡异绚烂的光纹。他时行时停,每当在一扇门前停下来的时候,那扇门就会自动为他敞开。从门口望进去,会赫然发现房间的中央总会有一个人形的模具,泛着灿金光芒的云荒泥,从屋顶垂下的导渠流入模具中,在丛惟将掺混了自己血液的酒倾注进去后,模具会经由特殊通道运往外面的凤凰城。这些模具里出来的人,以后会成为什么样,他并不关心。或许冥冥中自有天神主宰,身为凤凰城主的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将生命注入其中而已。

  丛惟在无尽头的走廊里行走,如同他有记忆以来的每一天一样。生命从这座城堡里诞生,终将在结束后返回到这里来。循环往复。似乎只有他例外,他的日月在这里轮回,生命却是从开始处走向终结。只有他不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往后终有一日再也不会回来。他对这一切,有着一种深深的厌倦。自从始祖们开创了这个世界,每一代的凤凰城主,所必须遵从的宿命,到了自己这一代,就让他终结算了。

  走廊从螺旋城堡的底部盘旋上升,终点是顶端的入口处。那里有整座螺旋城堡唯一的光线来源。自然天光,往往是金中带赤,从巨大的水晶天顶射下来。丛惟很喜欢最后的这段路,把生命抛离在身后,从黑暗中朝光明走去,假装那里有出路,是他从小就在玩的游戏。

  光线越来越盛,就在前方,将他身后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摇摇曳曳,仿佛一个沉默却忠诚的伴侣。曾经,鼎盛的时候,与他形影不离的三个人,如今都不在身边。脚步声在幽深的城堡中回响,自己给自己做伴。丛惟已经习惯了这种寂寞的游戏。所以当在最后一个弯处看见那抹细长孤零零的影子的时候,他惊诧得连脚步声都停顿了一下。

  虽然背光而立看不清楚脸,虽然身上穿着的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异服装,虽然……她不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丛惟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子。他走过去,似乎是想刻意借助有条不紊的步调,来调节情绪。他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很近的地方,能够看清她深棕色眼仁的近处,才停下来。

  他十分不满意地蹙起眉头,说:“你怎么又回来了?为什么不在你自己的世界平安地呆着?”

  新颜深深吸气,似乎是想借呼吸把他的模样声音收集到自己的身体内去。然后就只是粲然一笑,略有些任性地摇摇头,却什么也不说了。

  丛惟看着她,无法舒展眉头。他似乎十分踌躇,不知该将她怎么好。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肯先开口。天光拉拉扯扯地把他们的影子拽到一边去。丛惟突兀地转过身去,说:“你跟我来。”便大步向最上层走去,一直走到走廊尽头一扇水晶雕花的门前。

  新颜跟在丛惟身后,远远看见那扇门,心脏开始狂乱地撞击起来。她记得这扇门,曾在青鸢的记忆里看见过。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一前一后进去,她记得两个人的表情都沉重得如同凤凰城下的阴影。门悄然向两侧滑开,寒意扑面而至,从门口泻出阵阵乳白色的寒气。

  她停下脚步,不肯再上前去。直觉那扇门后面的秘密,绝不是她想知道的。丛惟停下来,转身等着她过去。又是半晌的无声较量,乳白色的寒气大团大团涌出来,挟带着藏在冰魄蛛丝马迹的记忆,在两人间缭绕纠缠,缠缠绵绵不肯散去。

  他向她伸出手,态度不容置疑。

  新颜无奈,只得将手交给他,屏息等待记忆流传过来。

  然而却没有。不,不是没有,而是那些记忆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无法过来。新颜诧异地看他,却从那双冰蓝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为什么?”她有些恼怒地问,“为什么这么无情?”

  无情?丛惟一怔,苦涩泛上心头,什么也没说,眼中的冷硬却逐渐化去。“唉……”无声叹息着,牵引她的手,走入冰雾弥漫的深处。

  雾气将两个人紧紧裹住,呼吸间都充满了或悲伤或快乐的感觉。新颜紧紧攀着他的胳膊,察觉他的手臂抖得厉害,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心中沉重的枷锁。

  “出事以后,我第三次到这里来。”他说,声音有些发涩。

  “出事以后?”新颜重复着似曾相识的句子,十分确定,曾经,就在这个地方,他以同样的语调说过相同的话。

  苦苦笑着,丛惟没有为她解惑。她就倚在自己身边,接近她的喜悦和不得不面对的分离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是不是因为已经决心要结束这一切,所以变得多愁善感了?来到那块巨大的冰魄前,他努力用平稳的语调不带感情地说:“这里躺着的,就是蔻茛。”

  新颜蓦地合上眼,一股刺痛从记忆最深处泛上来,如此尖锐,让她一时忘记了呼吸。不用他再说什么,近乎战栗地,她将手放在了冰面上。汹涌澎湃的记忆波涛瞬间冲破了她心头的堤防,将她狂卷至不被允许提及的过往。

  狂风漫卷衰草,一片枯黄苍茫大地上方,是浅蓝色的天空。远处一柱山峰拔地而起,刺破长空,仿佛支撑起天地的一根柱子。新颜想起来,那就是天柱峰。

  这一转身才发现,原来身后一直有人,一男一女。红袍女子新颜不会再认错,那一脸的桀骜飞扬,肆意飞舞的长发和冷峭讥讽的神情,无一不在说明她的身份,凤凰双翼之一,朱凰蔻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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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7-22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朱凰大人请三思,城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男子身材魁梧,声音听来有些耳熟,新颜却一时认不出那是谁来。

  “是吗?”蔻茛咯咯一笑,笑意却不曾到达眼睛,“那又怎么样呢?”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投向遥远的天边:“从来没人忤逆过他,有你们这群人诸事奉承,就让他不顺心一次吧。”仿佛已经放下所有牵绊,蔻茛昂首大步离开。

  那男子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可是朱凰大人你要去哪里?凤凰城不能没有您啊。”

  “别跟着我!”一道火焰鞭子一样甩出去,嗤的一声在两人间的枯草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残烬。“不能没有我?做他传育后代的工具?”蔻茛冷笑连连,轻轻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做梦!”

  “朱凰大人,城主待你不薄!”

  蔻茛闻言顿住脚步,心思似飞到久远之外,半晌才轻声道:“的确,他待我很好。当我是他最珍爱的造物。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倒也没什么不好。错就错在他太纵容我,让我和你混在一起,让我见识了另外一鍪澜纭!毕袷欠浅O蛲的样子,她清幽地笑笑:“一个没有主宰的世界呢,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她转过身,朗声对那男子道:“告诉他,我是感激他的。?/p>

  新颜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个男子,想来就是当初的怅灯。将这个情性与怅灯之前所说对应起来,不难推想,朱凰蔻茛因了解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而想逃离凤凰城。她的心揪起来,想起那幅《凤凰的哭泣》,画中哭泣的女子是蔻茛的话,那么那个捉住她的人就是怅灯了。她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蔻茛只怕就是这么丢了性命的。

  “快跑!”明知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新颜仍然忍不住出声警告。

  蔻茛自然听不见。但是她离去的步伐却被另一个人的声音留住:“那不是你的世界,这里才是。”所有的人,包括新颜都朝声源处望去。银袍银发的少年焦急地看着蔻茛,“你应该留下。”

  新颜和蔻茛的视线,一同落在陟游身后,那是负手临风而立的黑袍主宰。

  “蔻茛,不要走。”他说,声音如同极地冰川一样表面冰冷平缓,却暗藏着不可抗拒的强大迫力。

  那样的压力下,即使桀骜不驯的蔻茛,也要接着深深的呼吸寻找对抗的勇气,“丛惟,我说过的,你有本事就留下我。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再做你掌中的玩物。”

  丛惟冰蓝色的眸子中瞬间掀起风暴,他的身体纹丝未动,在场的几个人,都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竟不由自主齐齐退了一步。然而那风暴却立刻被压制了下去。连新颜都能从他的语气中辨别出隐忍退让:“你不必为我生下继承人,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一个角落而不必固守在我身边,但是你不能走。”

  这样的妥协似乎也大出蔻茛的意料,她愣了一下,才摇头笑道:“你还不明白吗,丛惟?我不是为了离开你,我是为了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要我在这里一天,这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必须走。”

  “主宰自己的命运?”丛惟清脆的笑声中充满讽刺和厌烦,笑声收住的时候,脸色也沉如黑夜:“蔻茛,不要再做梦了。没有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我们都是天神的玩物。”

  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临界点,蔻茛不由自主退了一步,看看自己身后广阔的原野,再看看面前几个熟悉的人,鼓起最大的勇气,固执地吐出一个字:“不!”说罢不再多留,飞身离去。

  丛惟的表情变得冷硬,他看了表情复杂的陟游一眼,却终于命令道:“怅灯,去把她留住,无论用什么方法。”

  怅灯早就在等这声吩咐,立即追出去。陟游说:“应该我去的。怅灯不是蔻茛的对手。”

  丛惟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不想她恨你。”

  不远处怅灯和蔻茛纠缠在一起,怅灯远不是对手,交手不过两三回合,就被压制住,渐渐落了下风。“怅灯不是对手。”陟游沉声道:“还是我去吧。”

  丛惟伸臂阻止他,“你们两人实力相当,动起手来两败俱伤就不好了。”眼见怅灯被蔻茛一掌打落在地上,立即飞身过去。蔻茛摆脱了怅灯,飞身而起,却被丛惟黑色的袍袖当头压下。她连忙落地,不料倒在地上的怅灯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跃起,向她冲过来,与上方的丛惟成夹击之势。蔻茛伸在半空,上下不得,而丛惟的视线则被蔻茛的身体阻拦,根本看不见下面的情形,他的用意本是逼蔻茛落地将她擒住,带回凤凰城囚禁,因此只是一味从上方施加压力。怅灯来势迅猛,不容蔻茛退避,强大的煞力已经笼罩住她的全身。

  直到此时丛惟才发觉蔻茛异状,放松压力的时候已经太晚,蔻茛在他们两个人的压力夹击下,甚至来不及呼喊出声,全身骨骼便已被压得粉碎,破布一样飘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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