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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阴阳师3--付丧神卷》--作者:梦枕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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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贵子点点头,瞥一眼老妇人。

  老妇人点点头,默默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很快,老妇人手上捧着绢布包裹的匣子回来了。

  “那就请吧。”

  老妇人说着,把匣子放在晴明面前。

  “请看吧。”

  晴明解开绢布,取出匣子,打开盖子。

  贵子低下头,抬起右手,用袖口遮住视线。

  晴明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匣子里的东西之后.问道:“博雅,你看吗? ”

  “哦……”

  博雅点点头,膝行而前,探看匣子里面的东西。

  他随即迅速移开视线,退回原来的位置。

  博雅的额头渗出颗颗小汗珠。

  “这里面的东西,您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

  “我明白……”

  贵子声音僵硬。

  “是谁的器官? ”

  贵子伏下脸,几度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她下定决心似的抬头看着晴明。脸上现出一种决然的神色。

  她用挑战似的目光盯着晴明,一咬牙说了出来:“是藤原康范大人身上的。”。

  “眼睛呢? ”

  “眼睛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也是康范大人的吧。”

  贵子神色黯然。

  “是住在二条大道大宅的藤原康范大人吗? ”

  “是的。”

  “听说他三四天前失踪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

  “藤原康范大人一向来此相会,是吧。”

  “是。”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您能想到什么线索吗? ”

  在睛明发问的时候,贵子膝前“滴答”一声落下了什么东西。

  是一滴鲜红的血。

  “呜哇! ”

  贵子不觉抬头仰望,“啪! ”地又一样东西落下来,覆盖在她的脸上。

  是一大把乌黑的长发。

  贵子仰面就倒,甚至没有喊叫一声、她的身体痛苦地扭动起来。

  她撕扯着要扒掉黑发,但扒不掉。

  “贵子小姐! ”

  老妇人扑上来抓住黑发,想把它从贵子的脸上揪掉.但揪不掉。因为她很用力,把贵子的脸都提了起来。她用脚踩着贵子的胸口再揪,直把贵子弄得更加痛苦不堪。

  “不行,已经粘在脸上了。”晴明说道。

  “只管用力揪的话,贵子小姐的脸就会连皮带肉被扯下来。”

  “可、可是……”

  “是皮的缘故。不单是头发的问题。这是连带着人的头皮扯下来的头发。现在是因为皮的部分蒙在了贵子小姐的脸上。”

  “那、那如何是好,晴明大人? ”

  老妇人手足无措地仰望着晴明。

  贵子的眼、鼻、口都被堵塞了,无法呼吸。她在地板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自己用手揪着那把头发要将它弄掉,但无济于事。

  “博雅! ”

  晴明站起来,俯视着贵子,对博雅大喊道:“你按住贵子小姐,让她动不了,再用手试着用力拔那头发.好吗? ”

  “是! ”

  博雅答应一声,按住挣扎翻滚的贵子,右手伸向那把头发。

  “刷! ”

  突然,头发动了起来,缠住博雅的右手,把他的右手腕、下臂都缠绕起来。

  “怎、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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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博雅求助地望着晴明。

  “让贵子小姐不要动! ”

  晴明边说边绕到贵子头部的后方,双手将她的头捧起。

  “晴明,贵子小姐不能呼吸,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

  博雅的声音近于哀号。

  “晴明! ”

  晴明抱着贵子的头部……

  “呜……”

  贵子牙齿咬合着,从中挤出声音来。

  僵持之中,贵子突然瘫软,不动弹了。

  “晴明! ”

  “啊? ”

  “怎么啦? ”

  “不行了。贵子小姐……”

  “她怎么了? ”

  “死了。”

  晴明的声音仿佛是从咽喉里绞出来的苦汁。

  “什么? ”

  “对不起。我失手了……”

  “你怎么会……”

  博雅刚说到这里,只听“喇”地一声响,蒙在贵子脸上的头发脱落了。

  博雅怔怔地站立起来。

  晴明将贵子的头搁在自己膝上,注视着捧在手中的贵子的脸。

  脸上血迹斑斑,但并非贵子的血。

  那把长长的头发,从博雅的右手臂上缓缓垂下。

  博雅右臂垂挂着的,原本是连皮带肉从人的头盖骨上扯脱的头皮。

  现在,“啪嗒”一声,那把头发整团掉到了地上。

  晴明左手抓起落在地板上的女人头发,站起来。

  他右手拿起燃烧着的烛台,迈开大步。

  “你上哪儿去,晴明? ”

  “过来,博雅! ”

  “晴明,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都已经没用啦。贵子小姐已经死了啊.”

  晴明不予理会,走出外廊,将右手所持的烛台挨近左手握着的女人头发。

  等火烧到头发,晴明将燃烧起来的头发丢到庭院里。

  女人的头发在庭院的泥地上熊熊燃烧起来。

  它竟像有生命似的竖立起来,将火头摆来摆去,像身体在扭动。

  发束边扭动边被火焰吞噬。烧肉和烧头发的难闻臭味扩散到夜间的空气中。

  不一会儿,头发烧尽,火也熄灭了。

  “好了,回去吧,博雅。”

  “回、回哪里? ”

  “到贵子小姐那里。”

  “贵子小姐那里? ”

  “对。”

  晴明自顾自起身便走。

  在刚才的房间里,贵子仰卧在织锦包边的草席上,老妇人抚着她的胸口痛哭不已。

  “乳娘,请不要哭。”

  晴明说着,在老妇人身边蹲下,将老妇人挡开,然后抱起贵子的身体,用膝盖轻轻顶着她的后背。

  这时——“啊……”

  从贵子唇间吐出一口气。她睁开了闭着的双眼。

  “我、我……”

  贵子环顾左右,似乎不知发生过什么事。她盯视着抱着自己的男子的脸,说出一句话:“晴明大人……”

  “贵子小姐!”

  “晴明! ”

  老妇人和博雅一齐大叫起来。

  “不用再担心了。一切都结束了。稍后我再告诉您刚才发生过的事,现在您得好好休息。”

  晴明说着,望一眼老妇人。

  “请为小姐拿一杯暖开水,然后预备床铺……”

  “是,是。”

  尽管不明白眼前的一切,老妇人还是欢喜地答应着,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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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哎,晴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

  博雅说这句话时,二人已在牛车上了。

  “该出手时就出手嘛,博雅。”

  晴明看着博雅,愉快地微笑着。

  “我可是完全摸不着头脑。晴明,你得给我讲清楚刚才的事情。”

  “没问题,没问题。”

  晴明笑着抬起一只手,说道:“当时,我对你说:贵子小姐死了。其实那是骗你的。”

  “说谎? ”

  “对。”

  “你竟然骗我啊,晴明! ”

  “对不起。但是,也不是欺骗你啦。我是骗那把头发。”

  “什么? ”

  “只有认定贵子小姐已死,那束头发才会脱离贵子小姐的脸呀。”

  “……”

  “我当时抱着贵子小姐的头,其实我是用手指压住她头上的血管。”

  “血管? ”

  “对。当血管被压住一会儿之后.人就会有一阵子没有呼吸。”

  “……”

  “不过,心脏还是有跳动的。所以就有必要让那柬头发缠在你的胳膊上。因为这样一来,那束头发感觉到的就是你的心跳了。这样它就很难察觉贵子小姐的心脏还在跳动。”

  “贵子小姐死了,这话是你说的呀,晴明……”

  “不这样说的话,那束头发就不会放开贵子小姐。正因为你相信了我说的话,所以那束头发也上当受骗了。这是你的功劳呀,博雅。”

  “……就算你这么说,我心里头也高兴不起来。”

  “当时刻不容缓啊。在那里,再预备什么咒呀、符啊之类的东西,再念起来,贵子小姐可真要死掉了。用火去烧的话,就会连贵子小姐的头发也烧着.…..”

  “对。”

  “是你的功劳啊,博雅。”

  “哦。”

  “幸好有你在。”

  “晴明,你要去贵子小姐家时说过需要我,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

  “怎么可能嘛。那时可没有想到这个地步。因为当时我连头发的事也不知道。”

  “那倒也是。”

  博雅似乎还有些不平。

  他斗气似的嘟着嘴。

  “那倒也是……晴明,接下来你要到哪里去? ”

  “不知道。”

  “不知道? ”

  “对啊。”

  “为什么? ”

  “你问它! ”

  晴明将右手举至博雅面前。

  “是什么? ”

  “看不见? 是这个。”

  食指和拇指并拢着,像捏着什么东西似的,捏合的指头向上。

  博雅掀起帘子,让月光照入车内。

  晴明将右手置于月光中。

  睛明右手食指和拇指夹住的东西是——“这是?!”

  博雅喊叫起来。

  那是一根细小的头发。

  头发的发梢正好弯向牛车前进的方向。仿佛前方有把头发吸引过去的磁力般的东西——“在点火之前。我藏起了一根头发。这根头发会给我们带路的……”

  “我们要去哪里? ”

  “去这头发的主人——下咒让头发置贵子小姐于死地的家伙那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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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亮大幅地偏西的时刻,牛车停了下来。

  听得见河流的水声。

  晴明和博雅下了牛车。

  京城东端——鸭川桥的桥头。

  抬头望去,满月已西斜,挨近山顶。

  向桥上望去,只见桥头站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身上散发着朦胧的青光。

  晴明慢慢走近那个人影。

  是一个穿蒙头衣、只露出嘴巴的女子——“贵子小姐已经死了。被你的头发绞死的。”

  晴明平静地说道。

  能看见的,只有这女子的红唇——向左右两边吊起,露出白色的牙齿。

  “太高兴了……”

  女子的嘴唇微笑着说道。

  “可以告诉我事出何因吗? ”

  晴明这么一问,那女子开始慢慢叙述起来。

  “四年以前,我一直在藤原康范大人管治的远江国.是康范大人的女人。然而,康范大人回京城去了……”

  女子低着头,淡淡地说。

  “尽管信誓旦旦地说一到京城,就叫我过去。可自他回京以后,过了一年、两年、三年,还是没有音信。转眼间第四年了,风闻康范大人有了新的女人,因为热心到她那里去……”

  说话中间,不知是由于愤怒还是伤心.女子上下牙磕碰着,开始发出小小的“格格”的声响。

  “岂有此理,康范! ”

  女子的唇间牙齿突出。但随即又恢复原样。

  “我打算弄清楚康范大人的真实心意,就在第四年,也就是今年的春天,独自离开故乡。但我途中得了病,仅有的旅费用完了。十天前我从旅馆发了信给他。”

  康范来了。

  不知何故他独身一人,连随从也没有带。

  康范一见女子,便握着她的手,潸然泪下。

  “啊,让你受苦了。”

  康范说一起去京城吧,女子便像霍然病愈似的,拼命也要赶路,终于来到鸭川河边时,已是晚上。

  早一刻抵达京城也好——脚步匆匆的女子心中只有这个念头。然而,冷不防康范竟从身后拔刀劈向先踏上鸭川桥的女子。

  被刀砍中的女子这才明白了康范的心意。

  正好在这个没有人影的地方,把碍事的自己弄死,抛尸河中,然后逃之天夭……

  他是为此才单独行动的吧。

  正好在夜间来到这里,也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的……

  康范以为第一刀便已将女子置于死地,于是背靠着桥.打算先平静一下心情。

  此时,苏醒过来的女子夺过康范的长刀,一下扎中他的胸膛,杀死了他。

  康范是死了,但女子也身负重伤,将不久于人世了。

  “我当时想,自己要变成生灵,附在那个仍活着的康范的新欢身上.杀死她……”

  女子的牙齿又“格格”地响起来。

  “我把康范的阴茎割下来,剜下眼珠子,自己嘛.也这样把头皮……”

  女子一下子脱掉蒙头衣。

  “啊! ”

  博雅喊叫起来。

  女子自眉以上的头皮被彻底剥离了,剩下的头盖骨清晰可见。

  “黑发凝聚着我的心念,终于附着那女人,杀死了她。”

  女子的眼睛吊起,牙齿从嘴巴里凸显出来。

  “哈哈……”

  女子向天上的月亮喊叫:“太高兴啦……”

  “太伤心啦……”

  “太高兴啦……”

  “太伤心啦……”

  女子越喊叫身体变得越单薄起来。

  变得更加单薄了……

  “高兴啊……伤心啊……”

  消失了。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晴明突然说话了:“结束啦,博雅。”

  “哦……”

  博雅点着头,但眼睛还是盯着女子消失的地方.没有动身的意思。

  凉飕飕的秋风吹着两个人。

  据说后来在鸭川桥下打捞时,从河底找到了藤原康范的尸体,以及一具没有头皮的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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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迷神

  樱花盛开。

  密密麻麻的花朵,连枝条都压低了。

  没有风。

  风连一片花瓣也不愿吹动。

  阳光明媚,照着这些樱树。

  在安倍晴明的家里——源博雅坐在外廊内,和晴明一起眺望着庭院里的樱花。

  二人跟前有一个装着酒的酒瓶,各一只酒杯。杯子是墨玉做的高脚杯。

  那是夜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是来自大唐的王翰吟咏过的杯子。

  看一眼樱花,喝一口酒,放下杯子,再看一眼樱花。

  突然,一片花瓣飘落地上。

  仅仅一瓣而已——仿佛照射其上的阳光渗入了花瓣,令花瓣不胜重荷。

  “晴明啊——”

  博雅压低声音说话,仿佛怕自己呼出的气息会惊落花瓣。

  “什么事? ”

  晴明的声音近于冷淡。

  “我刚刚看见了动人的一幕。”

  “看见什么了? ”

  “我看见樱花的花瓣,仅仅那么一片,竟然在没有风的时候飘落地面。”

  “哦。”

  “你没有看见? ”

  “看见了。”

  “你看见了,没有产生什么感想? ”

  “什么感想? ”

  “就是说呀,晴明,那边开着那么多樱花…..”

  “没错。”

  “在那数不清的樱花花瓣中,在连风也没有的情况下.却有一片花瓣掉了下来。”

  “噢。”

  “我看着它掉下来。可能过不了几天,樱花的花瓣就开始逐渐散落,到那时,落下的是哪一朵哪一瓣,就完全无从知晓了吧。可是,刚才掉下来的那一瓣,说不准就是樱树今春落下的头一片花瓣呢……”

  “噢。”

  “总而言之,第一片落下的花瓣让我看见了。这岂不是动人的一幕? ”

  博雅的说话声大了一点。

  “然后呢? ”

  睛明说话的腔调还是不冷不热。

  “你看见了那一幕,什么也没想? ”

  “倒也不是没有。”

  “还是有吧。”

  “有。”

  “想了什么? ”

  “比如说吧,因为花瓣落下这件事.使你博雅被下了咒之类。”

  “你说什么? ”

  博雅似乎不大明白晴明的话,追问道:“那花瓣掉下来和咒有什么关系? ”

  “噢,说有关系也行,说没有也行。”

  “什么?!”

  “博雅,就你的情况而言,应该是有关系。”

  “等一下,晴明。我一点也听不明白。如果说是我的话就有关系,换了别人,也可以是没有关系吗? ”

  “正是这样。”

  “我不明白。”

  “听我说,博雅。”

  “好。”

  “花瓣离枝落地,仅此而已嘛。”

  “嗯。”

  “但是,如果一旦被人看见,咒就因此而产生了。”

  “还是咒? 你一提咒,我就觉得你把问题弄得麻烦起来?”

  “哎.别这样,听我说嘛,博雅。”

  “听着呢。”

  “例如,有所谓‘美’这回事。”

  “美? ”

  “也就是漂亮呀、愉快呀什么的。”

  “那又怎么了? ”

  “博雅,你会吹笛子,对吧? ”

  “对.”

  “听到别人吹出的笛声,也会觉得美吧? ”

  “会。”

  “但是,即便听了同样的笛声,也会有人觉得美,有人不觉得美。”

  “那是当然。”

  “问题就在这里,博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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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 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哪里? ”

  “就是说,笛声本身并不是美。它和那边的石头、树木,都是一样的。美,产生于听了笛声的人的内心。”

  “唔,对。”

  “所以。笛声仅仅是笛声而已,它在听者的内心产生美,或者不产生美。”

  “对。”

  “美也就是咒啦。”

  “对。”

  “如果你看见樱花瓣落下来,觉得美,被感动,那么它就在你的心中产生了美的咒。”

  “对。”

  “所以嘛,博雅,佛教教义中所谓的‘空’,正是指这件事。”

  “你说什么? ”

  “据佛家所言,存在于世上的一切,其本然均为空。”

  “你是说那句‘色即是空’? ”

  “说‘有东西在那里’,必须同时有那个东西,以及看见那个东西的人,才可成立。”

  “……”

  “光有樱花开在那里,是没有用的。源博雅看见樱花盛开,才产生了美这东西。但是,光有源博雅在那里也不行。有樱花,有源博雅这个人,当博雅看见樱花后被樱花所打动,这才产生了美。”

  “……”

  “也就是说,唔,这个世上的一切东西,都是通过咒这一内心活动而存在的吧。”

  “晴明,你平时看樱花的时候,老是想得这么复杂吗? ”

  博雅泄气地说。

  “不复杂。”

  “晴明,你直白点吧。看见樱花落下,觉得美的话,你就认为美,不就行了吗? 要是觉得很奇妙,就认为很奇妙,不就行了吗? ”

  “是吗.很奇妙吗……”

  晴明喃喃道,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没有说话。

  “喂,晴明,你怎么啦? ”

  博雅催促沉默下来的晴明。

  但是,晴明没有回答。

  “喂喂……”

  当博雅又一次向他搭话时,晴明说了一句:“是这样吗? ”

  “什么‘是这样吗’? ”

  “樱花呀。”

  “樱花? ”

  “樱花就是樱花嘛。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

  这么一来,博雅不明白了。

  “博雅,这是你的功劳。”

  “什么是我的功劳? ”

  “多亏你跟我谈樱花的话题。”

  “……”

  “虽然我自己说过樱花仅仅是樱花而已.但我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博雅还是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其实从昨天起,我就有一件事情想不通。怎么想都捉摸不透,现在终于明白该怎么做了。”

  “晴明,是什么事? ”

  “稍后跟你说。在此之前,先要求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

  “在三条大道东面,住着一位叫智德的法师。我想麻烦你走一趟。”

  “可以。问题是,到他那里干什么? ”

  “说是法师.其实他是从播磨国来的阴阳师。三年前起就一直住在京城。稍后你去他那里,帮我问一件事。”

  “什么事? ”

  “你就问:鼠牛法师现在住在哪里? ”

  “就这句话? ”

  “他可能说不知道。但是,不能就此罢休。我现在就写一封信.如果对方答不知道,你就把这封信交给智德法师.请他当场读信。”

  “接下来呢? ”

  “可能他就会告诉你了。那样的话,请你马上回来。在此之前,我就会做好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 ”

  “一起外出的准备工作呀。”

  “去哪里? ”

  “就是等会儿你会从智德法师那里获悉的地点。”

  “我不明白.晴明……”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对了,博雅,我说漏了一点:你不能对智德法师说是我派你去的。”

  “为什么? ”

  “因为即使你不说.他读了信也会明白的。听清了? 到了那里,不要提及我的名字。”

  虽然不明白,博雅好歹还是点了点头,说声“明白了”,就坐上牛车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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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 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一阵子,博雅返回。

  “吓了我一跳,晴明。跟你说的完全一样啊。”

  地点和刚才一样,仍在外廊内。

  晴明稳稳地坐着,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

  “智德法师身体还好吧? ”

  “谁知道他好还是不好。他读了你的信。一下子脸色苍白。”

  “不出所料。”

  “之前还说不知道什么鼠牛法师,结果一下子就老实了,乖乖地说了。”

  “地点呢? ”

  “在京西。”

  “是吗。”

  “哎,晴明,你信上写了什么? 智德法师还畏畏缩缩地问我:你看了里面的内容吗? 我说没看,他竟松了一口气,叮问一句‘真的吗’。看他那模样挺可怜。”

  “因为你是樱花嘛,博雅……”

  “我是樱花? ”

  “对呀。你只是作为你存在于那里,是对方自作自受落入不安的咒之中。你越是诚实地说没有读过,对方越是害怕。”

  “跟你说的一样。”

  “那就太好了。”

  “哎,晴明,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嘛。”

  “名字。”

  “名字? ”

  “是智德法师的真名。”

  “那是怎么回事? ”

  “明白吗,博雅? 做我们这种事的人,一定是将真名实姓和另外的名字分开使用的。”

  “为什么? ”

  “如果真名实姓为人所知,而他又是阴阳师的话,就很容易被人下咒。”

  “那么.你也是除了晴明之外,还有别的、真的名字? ”

  “当然有。”

  “是什么名字? ”

  随即又道:“不,你不说也可以。如果你不想说,问你你也不会说.我不想让你为了不想说的事花心思。”

  博雅连忙加以补充。

  “还是问这个吧:你跟智德法师之间,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

  “说有也是有的。”

  “发生了什么事? ”

  “约三年前,智德法师要来考验我。结果,智德法师所用的式神被我收藏起来了。他求我还给他,我就还给他了。智德法师竟然因此而将真名实姓写下来给我……”

  “可是,把如此重要的姓名交给了你…∥‘话说到一半,问题又变成:”晴明,你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他把自己的姓名写给你的吧? “

  “算了……”

  “如果是他自己主动要写的.他见了我也不至于那么慌张吧? ”

  “唉,先不管它啦。”

  “不管不行。而且,晴明,你让我去跑腿儿,自己就一直在这里喝酒赏花呀? ”

  “没错。”

  “我是因为你说要做许多准备工作才去的。可是你……”

  “哎,别急嘛。这趟差事不能由我出面,所以才请你出马。”

  “为什么你就不行? ”

  “因为照我的想法.这鼠牛法师应该是智德法师的师傅,我一问他就说出来,事后鼠牛法师可要生他的气了。”

  “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你正和那位鼠牛法师闹矛盾吗? ”

  “不一样。信上绝对没有晴明两个字,只是写着智德法师的名字。所以,智德法师对自己也好,对鼠牛法师也好,都可以辩解说没有受到晴明的威胁。这点是至关重要的。”

  “晤……”

  “总之,既然知道了鼠牛法师的所在地,我们动身吧。”

  “唔,也好。”

  博雅还想说什么,但他点点头,把话吞了回去。

  “能动身了吗? ”

  “走吧。”

  “走。”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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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牛车四平八稳地走着。

  大黑牛慢吞吞地拉着载了晴明和博雅的牛车。

  既没有牧牛的小童跟随,也不见赶牛车的人。牛只是随心所欲地向前走。

  “哎,晴明,你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吧。”

  在牛车里,博雅向晴明道。

  “噢……该从何说起呢? ”

  晴明似乎已经决定说出来了。

  “从头说起吧。”

  “既然如此,就从菅原伊通大人的事说起吧。”

  “究竟是谁呀? ”

  “他是住在西京极的人,去年秋天亡故了。”

  “然后呢? ”

  “他的妻子名叫藤子,藤子还活着……”

  晴明开始叙述起来。

  菅原伊通出生在河内国。

  他年轻时即已上京,因为颇有才干,所以在朝廷里做事。

  虽然没有专门拜师学艺,但吹得一手好笛子。

  伊通娶的妻子叫藤子。

  藤子出生于大和国,她父亲为给朝廷效力而进京.她是跟随父亲来京城的。

  父亲和伊通相熟,成为伊通和藤子相识的机缘,他们互通书信,以和歌酬答。在藤子父亲得流行病去世那一年.二人结为夫妇。

  二人琴瑟和谐。

  在月明之夜,伊通常为藤子吹笛子。

  然而,在藤子成为伊通妻子的第三年,伊通也和藤子的父亲一样染上了流行病,不幸去世。

  “那是去年秋天的事。”晴明说道。

  藤子夜夜以泪洗面。

  一到晚上,她就回想起伊通温柔的话语和搂着她的有力的胳膊;每逢月出,她就回想起伊通吹奏的笛声。

  再也见不到伊通了,再也不能被他有力的胳膊拥抱了,再也听不到那笛声了——每念及此,藤子泪如雨下,万念俱灰。

  最终.就算丈夫已死,她也想要再见死去的丈夫一面。

  “她去找的是智德法师。”

  藤子哭着恳求智德:我无论如何也想见丈夫,请法师成全。

  “很遗憾……”

  智德只是摇头。

  “我没有办法让死者回到这个世界。”

  “那么.法师知道谁够能做到吗? 如果能够满足我的愿望……”

  藤子说.多少钱她都愿意出。

  父亲和丈夫留下来的财产多少有一些。

  她声称,甚至卖掉房子也在所不惜。

  “好吧……”

  智德法师答应了。

  “智德法师不知从哪里给她找到了鼠牛法师。”

  “原来如此。”

  博雅点点头。

  论岁数,鼠牛法师是五十出头的样子。

  他很快就收了钱,施了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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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会马上就出现。需要五至七天,有时要花个十天才能现身。因为从那个世界到这个世界的路程很漫长。”

  鼠牛法师说完就走了。

  “今晚会来吗? ”

  “明天会来吗? ”

  在焦急的等待中,迎来了第十天——是一个美丽的月夜。

  在卧具中无法人眠的藤子的耳朵里,听见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笛声。再侧耳倾听,是久违的伊通吹出的曲子。

  笛声越来越近。

  藤子大喜,立即起来,等待着笛声靠近。

  笛声更近了。

  随着笛声接近,与欢喜有所不同的不安心情.逐渐从藤子心中滋生。

  他究竟会以什么模样返回呢? 变成厉鬼、以鬼的模样出现? 或者,变成像空气般没有实体的灵回来? 见到了死去的伊通,又能怎么样呢? 但是,即便伊通已死,还是想见他。

  可是,自己心里很害怕。

  虽然害怕,还是想见他。

  藤子被这两种心思折腾着的时候,笛声来到了家门口,停住了。

  “藤子呀,藤子……”

  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请打开这扇门……”

  千真万确,正是心爱的伊通的声音。

  从板窗的缝隙向外张望,只见伊通全身沐浴着月光,站在那里。

  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与生前并无二致。可她既爱他,又莫名地感到害怕。

  他裙裤的带子解开了,看到这一点,她体内升腾着依恋之情,但却话不缮?

  是开门还是不开门? 就在此时,伊通吟诵了一首和歌:

  翻越死出山

  心伤失故人

  和歌的意思是:跨越了死出山,如今身在冥途的我是如此哀伤.是因为见不到我爱恋中的你……

  但是,藤子开不了门。

  “因为你太想我了,你的念想变成了火焰,每天晚上我都被这火灼烧啊。”

  透过板窗的缝隙仔细打量,只见伊通身上各处都有烟冒出。

  “你害怕也是有道理的。念及你那般苦恋着我.不忍心看你这样,就告了假,好不容易才赶来,但若你觉得害怕.今晚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伊通又吹着笛子离去。

  连续三个晚上都是这种情况。

  晴明说,每次藤子都开不了门。

  “噢……”

  一想到这种情况以后天天晚上都将持续.就连藤子也害怕了。

  于是,藤子夫人又到智德处泣告。

  我不见亡夫也可以了,请设法让他不要来行吗? “那叫做‘还魂术’,岂是我这种人处理得了的? ”智德说。

  “那.不能再请鼠牛先生来吗? ”

  “我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即使知道,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即使他肯来,恐怕也得再花钱。”

  藤子被冷落一边。

  “于是,她就来哭求我。”

  “原来如此。”

  “可是,还魂术并不是谁都能做的。在京城里,除了我晴明,大概还有两个人吧……”

  “你心里有数了吗? ”

  “算是有吧。”

  “是谁? ”

  博雅发问时,晴明突然往帘外望望,说道:“好像已经来了。”

  说着,晴明掀起帘子,向外眺望。

  “没错,已经来了。”

  “什么来了? ”

  “从鼠牛先生那里派来接我们的人。”

  “接? ”

  “对。鼠牛先生很清楚,接下来我们会去找他。”

  “为什么? ”

  “大概是智德法师跟他说的吧。”

  “他说了‘已经告诉晴明’这种话吗? ”

  “管他呢! 不外乎发生过如此这般的事情吧。即使我没有报出姓名,像鼠牛法师这等人物,自当看透是我晴明在背后。现在派人来接,正说明了这样的情况。”

  晴明边说边把帘子挑得高高,请对方看。

  博雅往外窥探,见一只老鼠漂浮在空中,盯着牛车这边看。

  这只老鼠有翅膀,正吧嗒吧嗒地振翅。

  不是鸟那样的翅膀。是蝙蝠式的翅膀。但是,它并不是蝙蝠,千真万确是只小萱鼠。有翼的萱鼠一边轻轻扇翅膀,一边在牛车前面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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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 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牛车停下。

  下车一看,是一片荒地。

  太阳向西边的山后倾斜,红光斜照在春天的原野上。

  牛车前面有一所荒废的房子,沐浴在红红的阳光之中。

  荒废的房子旁边有一棵参天大楠树。

  晴明注视着破房子,他的前头,那只有翼的萱鼠在飞翔。

  晴明伸出左手,萱鼠停在他的手掌上,收拢翅膀。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啦。”

  晴明说着,合起左手掌,再次打开时,萱鼠已经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 ”博雅问。

  “式神呀。”

  晴明说完,迈步朝破房子走去。

  “晴明,你要干什么? ”

  “去跟鼠牛法师寒暄。”

  博雅跟在后面。

  “这名字挺狂的呀。鼠和牛,只把干支的第一和第二连起来就算名字,不嫌乏味吗? ”

  晴明说着,进了破房子的门。

  晦暗的房间。

  半间房子是泥地。

  有一个炉灶。

  靠里面半间有木地板。

  强烈的光线从窗户射进来,另一边的板壁上,仿佛悬挂着一块红布,形状和窗户一样。另有几线阳光从板壁的空隙射进房来。

  微微有一丝血腥味。

  板间里躺着一个法师打扮的男子。

  右肘支在木地板上,右掌托腮躺着,身体的正面向着晴明和博雅。

  头发乱糟糟,脸上长满胡子。

  男子面前放着一个酒瓶,和一个有缺口的陶碗。

  酒味弥漫屋里。

  “晴明,你来啦。”

  那男子照旧躺着说道。

  论岁数,应该在五十有半的样子。

  “久违了,道满大人……”

  晴明说道,红唇上略带一丝笑意。

  “什么什么? 晴明,你刚才说什么? ”

  “博雅,这一位是鼠牛法师——芦屋道满大人……”

  “怎么会——”

  他是与晴明齐名、在京城里广为人知的阴阳师。

  播磨国有贺茂家、安倍家系统之外的阴阳师集团,作为来自播磨国的阴阳师,芦屋道满是最出名的。

  自古以来,播磨国就是盛产阴阳师或方士的地方。

  “晴明,过来喝一杯怎么样? ”

  道满笑着找话。

  “那种酒不合我的口味。”

  说着,晴明的目光向上瞥了一眼。

  从上方垂下两条线,分别倒吊着一只老鼠和一只蝙蝠。

  它们的嘴里淌着血,血水一直“滴答滴答”地滴落在酒瓶和陶碗里。

  “晴明,那、那是……”

  “博雅,你也看见了吧? 刚才在空中飞的老鼠嘛。那式神是道满大人在这里如此这般炮制出来的。”

  “有何贵干,晴明? ”

  道满对向着博雅说话的晴明说道。

  “你做了罪过的事啊。”

  “你是说我给那女人的丈夫施还魂术的事? ”

  “没错。”

  “我只不过是满足了她的愿望而已……”

  “你置之不理的话,那男人就会每天晚上上门找那女人,最终会把那女人逼疯或者逼死。”

  “应该是这个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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