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好色”审美：超出男女之情，更追求一种世俗化的精神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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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好色”审美：超出男女之情，更追求一种世俗化的精神情调 |@art张小玉



面对“色”，世界各地不同文化有不同的解读与态度。不过日本人面对“色”，算得上是坦然，甚至形成了一种独有的“色气”文化：“年轻时无色，便没有青春朝气；年老时无色，就会黯淡而怪癖。世间所谓“色气”者，就是对所喜所爱的追求，并不单单是淫欲。士无色不招人眼，农无色不生嘉禾，工无色不显手巧，商无色没有人缘，天地间若无色，则昏天黑地、死气沉沉。”

色气，演变成了一种人本身的纯粹之美。而“好色审美”，便是衍生出的一种独特日式美感体验。今天，小玉就结合日本的文化艺术作品和你聊聊。
日本文艺作品中的“好色”主义




日本神话

每个文化中的神话，都反映了朴素的原始欲望。日本“好色”审美的源头，也许可以在神话中找到痕迹。日本人崇拜自然，自然也把性当做了崇拜的一部分，女阴就是开启神灵的路标，男女两神的结合诞生了这个国家。神话故事中对这方面的表现非常真诚，也非常坦荡。这种倾向与古希腊神话很类似，就是人类儿童时期的纯真映射。后期西方基督教常将其与罪相提并论，《古事记》等日本神话中却全然不是这种态度。



《辉夜姬物语》

也许正是这种不设禁忌的传统，让整个日本文学对待情与爱的主题都非常宽容。《辉夜姬物语》和《伊势物语》最早出现了“好色”文学理念。比如在《伊势物语》中描写了著名歌人在原业平的各种恋爱相，还专门提到“作为天下第一好色家”的歌。这种“好色”是一种与优雅、风情结合的美好价值，不仅仅是盲目的本能冲动，更是一种结合着恋爱情趣与艺术的特性。可以说，这种“好色”的审美理念，是平安王朝的一种文明表现。



源氏物语剧照

再比如平安时代创作的《源氏物语》便不乏一些大胆的描写，可日本人却并不觉得刻意和低俗。因为这部作品满足的是日本人的某种道德要求，这种观念既非中国的道德也非印度的道德。日本人真诚的、正直的性格，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文化素质。故事中对源氏与众多女眷之间人物与内心的情爱描绘，通过诗书画的手段，显得真切而优雅。也正是从这种观念影响下，日本的“好色”审美理念逐渐走向成熟。



井原西鹤《好色一代男》

到了近世江户时代，井原西鹤的“浮世草子”和近松门左卫门的“净琉璃剧”，形成了“好色”主义文学的一次全新高潮：以“粹”为核心。井原西鹤的作品《好色一代男》和《好色一代女》都是好色美学的形象化作品。作者把这种审美情趣概括为“无爱恋之色”，也就是“无爱的性”或“无性的爱”。即使故事中的描写非常大胆，可这好色“纵使放荡，心灵也不应该是龌龊的”，并不否定生理本身，但更追求人性的自由。
“好色”审美的内核

一直到当代，日本文坛著名的唯美主义大师谷崎润一郎的作品中，也带着“好色”的风情。为何“好色”审美影响如此之大，它的价值和内核又是什么呢？



浮世绘中表现的日式“好色”之况味

首先，“好色”有时也写作“色好み”，是日本文学的特有用语，这个词不同于汉语中的“好色”，而是超越了基础的男女之情，指热衷于恋爱，并懂得其中的情趣。可以说，日式的“好色”审美以男女之情为内容，但贯穿和点缀的却不止于此，而是更多优美情调，比如通过和歌唱酬、以樱花枫叶点缀、身着华美衣饰、薰醉人奇香等，都富有韵味。可以说，“好色”在日本文学和美学史上都是一种备受推崇的情爱理念。



好色，是一种人情与世相的结合

其次，“色”的意义在日本文化中也不断扩大，从最初的“表情和颜色”增加了“华美和恋爱情趣”等意味。“好色”是一种选择女性对象的行为，它不是负面意义上的将生理扭曲、机械化和工具化，而是包含了灵与肉、精神与美的结合。因此“好色”审美体验是以恋爱的情趣作为重要内容，即通过文艺表达恋爱的情趣，以探求人情与世相的风俗，把握人生的深沉内涵。



日本町人文化发展

再次，“好色”审美的传播，也与日本的医学思想、社会思潮发展有关。当时中医传入日本，其中的《医心方》中就记载着男性与女性之间通过交换热能可以保持健康。这种医学观念也成了众多日本贵族“一夫多妻”的理论依据，而“好色”审美也符合这种健康的医学观；除此之外，“好色”审美的发展有着坚实的社会思潮基础——“好色”，是乐观、健康和明快，是对现实的肯定，显示了当时上升期町人的人文精神。这与中世脱离现世、追求来世的彼岸思想截然不同，而是与当时现世主义的时代思潮息息相通。
结语

中国人形容《诗经》“国风好色而不淫”，这是一种注重人的本性的纯粹，有一种纯真的高级在里面。日式的“好色”审美，也有类似的意味。这种文化的兴起，肯定了世俗的人的本能价值，同时结合了健康的道德情感、有趣的恋爱情趣，是一种“风流之美”，包含着深刻的内涵。按照吉田兼好的说法：“不好色的人，犹如玉杯之无底，在人格上存在根本性的缺陷。”——我听明白了，这是说不“好色”的人，简直没意思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