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留德华 | 许欢博士：留德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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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德国印象
许欢博士已经在柏林定居整整四十年了

1980年10月的一个清晨

西柏林火车站Bahnhof Zoo

一列德铁列车驶来，打破了清晨的静谧。车门打开，七名首批中国公派留学生由此踏上了柏林的土地。这群年轻人满眼好奇地打量着柏林。21岁的许欢就是其中一员，此刻他正一边手忙脚乱地推着两个笨重的大行李箱，一边寻找接站的德国友人。



首批中国公派留学生到达火车站，右五为许欢

命运的转折点

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在改革开放期间的首批公派留学生。 数百名优秀的年轻大学生通过严格的筛选第一次走出国门， 其中的一百人踏入了德国的大学校园。当时的大学生被称作“天之骄子”，时代把发奋图强振兴中华的重任压到了他们的肩膀上。许欢博士对此不无感慨：“现在的学生有很多出国交流和深造的机会，但在我们那时候，出国是件稀罕的事情。留学德国构成了我的命运转折点，为我开启了今后的生活。”



来自大上海的许欢见惯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第一次环顾柏林的街道，他忍不住纳闷：星期天的早晨，整座城市怎么都没有人？旁边的德国人哈哈大笑：“这就是柏林。人们还未从星期六晚上的 Party里面醒过来，没有人早早起床。”

据说这些留德华前辈面对参加派对的诱惑大多定力十足。勤勤恳恳的大学生活拉开帷幕。作为来自红色中国的留学生，经常有人友善又好奇地问：“中国人也可以出国留学吗？”许欢于是会向他们解释中国的改革开放。可以说，这些年轻学子是中国开放政策最生动的证明。初到德国，许欢在学习中得到了台湾同学的帮助良多，相同的语言和文化背景让异国相逢的两岸的年轻人有许多话可以说。在柏林墙高耸的时代背景下，跨越台海的同学情谊让许博士直到今日仍念念不忘。



求学时的许欢正在专注制图

和许多勤奋好学的中国学生一样，许欢有忙不完的学业。偶有空闲，他的休闲活动是跟德国房东聊天。许欢当时借住在Reetz先生家里。Reetz先生是一名摄影师，也是德中友协（Gesellschaft für Deutsch-Chinesische Freundschaft Berlin e.V. ）的成员。Reetz夫妻俩都是68年学生运动那代人，一个是摄影师，一个是公务员，属于富裕的中产家庭。夫妻俩选择简约环保的生活方式，家里没有购置汽车和彩电。80年代初期，环保对中国人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 汽车和彩电在印象中才应该是富裕生活的标配。许欢理解了他们这种自主选择之后十分震撼， “主动放弃享乐消费真是太出乎我意料了，他们让我知道生活还有另外的一种选择！”

四十年来，许欢和Reetz先生一家保持了长久的友谊，也见证了他们丰富有趣的生活：长途旅行，在国外生活，用心了解这个世界，始终保持开放的心态，也见证了夫妻俩买了一台彩电….



许欢夫妇和Reetz夫妇，2017年

三十年前，我从柏林墙上敲下一块砖

八十年代，柏林处于铁幕的最前端。作为中国公民，许欢虽在西柏林读书和居住，但也享受着可以往返于东西柏林和东西德国之间的便利：“我的老护照上敲满了东德边境Check Point的印章！”在印象君看来，这本护照简直可以收入历史博物馆了。



许欢博士展示老护照上的东德出入境印章

1989年11月9日-----德国历史上的高光时刻：这一天，柏林墙倒塌了。

许欢当时在德国弗劳恩霍夫应用研究促进协会（Fraunhofer-Institut）攻读博士学位。11月9日当天，许欢接待了一位来访的国内友人，他带着朋友参观西柏林，他们还遥望柏林墙另一侧的议会大厦，大发了一通感慨。之后回家睡觉，一夜无话。次日才惊闻“柏林墙已倒”的重磅新闻。

这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没有流血冲突，一夜之间实现和平统一。过程之平静顺利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庆典的狂欢席卷全城乃至全国。许欢和同事一起来到勃兰登堡门前和狂欢的人群一起爬上柏林墙：“你一伸手，墙上的人就把你拎上去啦！” 当时东西德还没有正式统一，边境仍然存在。许欢在墙头上看西边的人群欣喜狂欢，看东边的警察严阵以待。左看看，右看看，心中又生出许多感慨来。



一百七十万东柏林人都想到西边来看看。许欢告诉印象君：“每个东德人得到一个‘欢迎包’，里面有100马克和一些礼物。他们拿着钱去逛商店，买些东边买不到的‘稀罕东西’。那几天，我连Aldi超市的大门都挤不进去！”

最典型的“稀罕东西”是什么呢？答案竟然是香蕉。东德那时极少见到大个儿的香蕉，一时间，香蕉成了水果界的当红炸子鸡。抢购香蕉只是历史潮流中的一朵不起眼的浪花，许欢博士顺应历史的大潮流，举起榔槌“当！当！当！”从柏林墙上敲下一块砖，当了一回啄木鸟：“好家伙，那墙真硬！震得我手都麻啦！”

柏林的打工人

与四十年前相比，现在的留学生的经济条件改善太多了，很多人都不需要打工挣生活费了。而当年，许欢不仅要打工赚零花钱，而且还要攒钱接弟弟妹妹来柏林留学。“中国好大哥”给弟妹们三个月的生活费，限时要求他们学会自力更生，打工赚钱。许博士回忆，那时候德国打工的机会很多，有一个机构叫做Tusma，专门负责为大学生介绍打工机会。许欢博士非常认同大学生的独立精神，他说：“靠自己赚的钱读大学，这在德国是常态。来留学其实也完全可以不花家里的钱。”



许欢（前排右一）和同一届留德华同学们




许欢（左四）等第一、二期柏林留学生合影

许欢发觉，随着在德华人圈子的扩大，越来越多中国人安于在华人圈子内部交流。“我强烈建议大家：向外不向内，一定要和德国人交流、要融入德国社会。每天刷中文的微信抖音，形成封闭的华人小社区，这一定不是个积极现象。”许欢博士告诉印象君，他跟德国人交朋友的秘诀非常简单：坦率；如果对方有过分之处，应该马上制止他，学会说Nein。这种不迂回不扭捏的方式能够磨合出平等，相互尊重的交往方式，自然就能结交到更多真正的朋友。



许欢博士近照

wuy

很感慨。

garfieldmao

公派留学没回国做点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