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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自杀的背后:《快走!慢回》--作者: 弗雷德•瓦尔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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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1 19:32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被喷了催泪瓦斯?”

    “脸上被喷了一大块。我们会与巴黎的标本作一比较,看看他是自带的还是在马赛买的。那家伙可能是个新手。”

    “别做梦了,马塞纳。那家伙绝对聪明,我可以肯定。他预料到了一切,预料到了事情的所有环节和链条上的所有反应,就像个化学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达到什么目的。如果那家伙是个科学家,我一点不感到惊奇。”

    “科学家?我还以为你会说他是个文学家。”

    “二者有天壤之别。”

    “科学家与疯子?”

    “自从1920年起,他脑袋里就有个幽灵。”

    “天哪,伙计,你是说他是个80岁的老头?”

    亚当斯贝格笑了笑。接触过以后,他才发现这个马塞纳比在电话里更热情。太热情了,因为他每说一句话都辅以具有表现力的手势,或抓住亚当斯贝格的胳膊,拍拍他的肩膀或后背,在汽车里的时候还拍他的大腿。

    “我看他介于20到40岁之间。”

    “他用的可不是叉子,伙计,而是大一字开。”

    “可他完全有可能80岁,为什么不呢?他那种杀人技术不需要力气大。一分钟就让人窒息,用活结鞋带,也有可能是有切口的锁紧环,电工用来切电缆的那种。一种极为保险的东西,小孩都能操作。”

    马塞纳在离停尸房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车,在阴凉处寻找地方。这里的太阳比巴黎热,人们散步时衬衣都解开领扣,或者坐在门前阴凉的台阶上乘凉,膝盖上放着一盆青菜,慢慢地择。在巴黎,贝尔丹可能在寻找雨衣挡风雨呢!

    盖着尸体的布被撩了起来,亚当斯贝格仔细地查看着。洒在尸体身上的木炭,范围与在巴黎发现的差不多,几乎覆盖了整个肚子,双臂、大腿,舌头也被染黑了。亚当斯贝格用手指摸了摸木炭,然后在自己的长裤上擦干净。

    “已经送去化验了。”马塞纳说。

    “他有没有被咬?”

    “这里有两处。”马塞纳指着死者的腹股沟说。

    “在家里被咬的?”

    “按照你教给我们的方法,我们捉到了七只跳蚤,伙计,那办法真管用。跳蚤也送去化验了。”

    “有个乳白色信封?”

    “是的,扔在垃圾篓里。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报警。”

    “他害怕,马塞纳。”

    “一点没错。”

    “害怕警察,比害怕杀人犯更怕警察。他以为能自卫,便多装了两道锁扣。他的衣服怎么样?”

    “乱七八糟地扔在房间里。这个马尔莫,非常杂乱。一个人住还能怎么样?”

    “很奇怪。案犯把受害者的衣服全都脱了。”

    “伙计,案犯没必要替他脱衣服。他光着身子睡在床上。在这里,人们一般都这样做。因为天气太热。”

    “我可以看看他住的地方吗?”

    亚当斯贝格走进了那座离老港不远的房子,大门已经破落不堪,门口的灰泥是红色的。

    “密码没问题吗?”

    “坏了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马塞纳说。

    他随身带着一支强光手电,因为楼梯间的定时开关坏了。亚当斯贝格借着手电光,一层一层地仔细地检查房门。

    查完最后一层的房门,马塞纳关掉手电,问:“怎么样?”

    “他到过你们这里。这是他的杰作,毫无疑问。灵巧、迅速、轻而易举,横杠的位置也对,就是他,甚至可以说他干得从容不迫。大楼里的居民没怎么注意?”

    “在这里,”马塞纳解释说,“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如果看见有个人正在门上写东西,大家都不会在意。要是在楼内,更是如此。大家跟他一样,都在门上写字,他还有什么危险?伙计,我们到外面去走一走?”

    亚当斯贝格惊奇地看着他。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跟他一样喜欢散步的警察。

    “我在小海湾里有一艘小船。我们出海?这会给人以灵感,不是吗?我经常这样。”

    半个小时后,亚当斯贝格已经坐在“爱德蒙•邓蒂斯”号上了。那是一艘机动船,在海上驶得很平稳。亚当斯贝格脱光上身坐在前面,闭上眼睛,迎着温暖的海风。马塞纳坐在后面,也光着上身。两个人都不想思考问题。

    “今晚要回去吗?”马塞纳问。

    “明天一早走,”亚当斯贝格说,“我想在港口散散步。”

    “太好了。在老港也能产生灵感。”

    出海散心时,亚当斯贝格关掉了手机,直到上岸后才去查信息。布雷齐永局长要他回电,局长对席卷巴黎的旋风感到非常担心;当格拉尔也来了电话,向他汇报最近有多少栋楼被写上了4字;还有一个电话是德康布雷打来的,给他念了今天星期一早上收到的“特别广告”:

    “刚开始的那几天,它在低矮、潮湿和肮脏的地区扎了根。几天来,它没有太大的进展,甚至好像消失了。但刚过了几个月,它好像又勇敢起来,先是慢慢地向人多和富裕的马路蔓延;后来,它越来越大胆,出现在所有的街区,传播致命的毒素。到处蔓延。”

    亚当斯贝格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段文字,然后拨通马克•旺多斯勒的电话,慢慢地念着,让对方的电话录音录了下来。接着,他又捣鼓了一阵手机,希望能寻找另一条信息。也许混在其他信息里面了,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卡米尔,求求你了。

    晚上,亚当斯贝格在马塞纳的陪同下,吃完丰盛的晚餐后,紧紧地与这位同事拥抱告别,相约以后一定要再见。然后,他沿着南面的码头散步,守卫女神圣母院强烈的灯光照耀着他。他凝视着倒映在黑乎乎的水面上的船只,船上的桅杆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蹲了下来,往水中扔了一块石头,所有的倒影都晃动了起来,长时间抖个不停。月光一缕缕地照在涌着涡流的小小海浪上。亚当斯贝格一动不动,五个手指按着地面。传播鼠疫的人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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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1 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小心地抬起头,在夜幕中盯着散步者。散步的人还不少,他们乘着晚上天凉了下来,慢慢地走着。有成双成对的男女,还有几群年轻人,但没有单独的男子。亚当斯贝格一直蹲在那里,扫视着码头。不,他不在码头,他在远处,在别处。亚当斯贝格轻轻地往平静而漆黑的海面上又扔了一块跟那块一样大的石头。船的倒影又颤抖起来,月光在海水小小的涟漪上闪亮了一会儿。他就在那里,在水中,在闪亮的水中,在那些微光中。光亮在他眼前闪耀了一下,然后消失了。亚当斯贝格稳稳地坐了下来,双手按在地上,目光沿着白色的船身往下看。传播鼠疫的人就在这些光亮中。亚当斯贝格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前一天晚上在广场丢失的东西就像一块苔藓,从海底的岩石堆里剥落,轻轻地升向水面一样,正在慢慢上升。亚当斯贝格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他闭上了眼睛。在光亮中,那景象在光亮之中。

    突然,它在那里出现了,整个儿出现了。光亮,在若斯宣读广告的过程中,快读完的时候。有人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很亮,很快。是闪电?是火石?不,当然不是。那是一道更微弱的光,又小又白,就像今晚起伏不大的波浪上的光芒,一闪就不见了。它动了动,从下到上,是从一只手中发出的,就像一颗流星。

    亚当斯贝格站了起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找到它了。那是一枚钻石发出来的亮光,在宣读广告的时候,一只手在护着它。传播鼠疫的人发出的亮光,他受到了吉祥物之王的保护。他曾经在那里,在广场的什么地方,手上戴着钻戒。

    早上,在候机大厅里,他接到了旺多斯勒的回电。

    “我花了一晚上寻找那段该死的文字,”马克说,“你给我念的那段文字已经被现代化了,它是根据19世纪的东西改写的。”

    “查到什么了?”亚当斯贝格问,他对旺多斯勒脑库里的东西非常信任。

    “特洛伊。1517年的文章。”

    “三?①”

    “探长,是特洛伊城发生的鼠疫。他在牵着你的鼻子走。”

    亚当斯贝格马上打电话给马塞纳。

    “好消息,马塞纳。你可以松口气了,鼠疫传播者放开你了。”

    “伙计,出了什么事了?”

    “他去特洛伊了,特洛伊城。”

    “可怜的家伙。”

    “你是说鼠疫传播者可怜?”

    “我说的是探长你。”

    “我得走了,马塞纳。广播在叫我的航班了。”

    “再见,伙计,再见!”

    亚当斯贝格又打电话给当格拉尔,把同样的消息告诉了他,并要他与那个受到威胁的城市紧急联络。

    “他会牵着我们满法国跑吗?”

    “当格拉尔,鼠疫传播者的手上戴着一枚钻戒。”

    “是女的吗?”

    “有可能,也许。我不知道。”

    在飞机飞行的过程中,亚当斯贝格关掉了手机,一踏上奥利机场的地面,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他查了查信息,空的。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紧紧地咬着嘴唇。

    就在特洛伊城即将受到袭击之际,亚当斯贝格匆匆下了飞机,赶往警队,然后又马上去了广场。德康布雷径直朝他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问: “你的那个专家弄清昨天‘特别广告’的意思了吗?”

    “特洛伊城,1517年的传染病。”

    德康布雷一手摸着脸,好像在刮胡子一样。

    “鼠疫传播者爱上旅行了,”他说,“如果鼠疫流行过的地方他都要去一遍,我们要在整个欧洲跑30年,除了匈牙利和弗兰德尔①的某些地方。他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了。”

    “他把事情简单化了,他把他的人马都集中在了一起。”

    德康布雷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信他在法国跑来跑去是为了好玩,”亚当斯贝格解释道,“他的人马分散在各地,他要把他们重新集合起来。”

    “他的人马?”

    “他的人马分散在各地,”亚当斯贝格没有回答他,“那是因为事情发生在多年以前。一伙人,一个团体,一桩重罪。鼠疫传播者一一收拾了他们,让他们遭受上帝之灾。这并不是偶然的,我敢肯定。我知道他在瞄准谁,受害者们早就被盯上了。也许,他们现在发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也许他们知道谁是追杀者。”

    “不,探长。他们是想得到你们的保护。”

    “不,德康布雷,是因为罪行严重。这就像是招供。马赛的那个受害者明白了这一点,他死前刚刚在门后加了两道锁扣。”

    “可他们犯了什么大罪呢?”

    “你要我怎么知道?其中有名堂,事情遭到了报应。谁干了坏事,谁就要被跳蚤咬。”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早就找到证据了。”

    “有两点。受害的男性和女性都是同一年龄段的人,他们都住在巴黎,所以我说是一伙人,一个团体。”

    他伸出手,德康布雷递给他一个乳白色的大信封。亚当斯贝格抽出早上的“特别广告”来:

    “这一传染病将在1630年8月突然停止,大家(……)都感到很高兴;可惜的是,这种快乐太短暂了。有人可怕地预告,从1631年10月到1632年底,一种极为可怕的瘟疫将再度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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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1 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受到波及的大楼有多少?”德康布雷问,亚当斯贝格正在查阅旺多斯勒的电话号码,“报纸上说,巴黎有1.8万栋,马赛有4000栋。”

    “那是昨天的事,现在起码有2.1万栋。”

    “太悲惨了。”

    “旺多斯勒吗?我是亚当斯贝格。我把今天上午的‘特别广告’念给你听,你准备好了吗?”

    德康布雷看着探长对着手机念“特别广告”,流露出怀疑的神色,还有点妒忌。

    “他在寻找,他会给我回电话的。”亚当斯贝格说着关掉手机。

    “那家伙很聪明,是吗?”

    “非常聪明。”亚当斯贝格微笑着说。

    “如果你能根据这段文字找到那个城市,那就太好了。他不单是聪明,而且有远见,或者有犯罪感。你只需放马过去。”

    “早就开始动手了,德康布雷。那家伙没有犯罪动机。第一场谋杀,他不但有一个制呢商证明他不在案发现场,而且我此后就安排了人监视他。那家伙在家里睡觉,早上才出来做家务。”

    “做家务?”德康布雷不解地问。

    “他是洗熨工。”

    “他不是鼠疫专家吗?”

    “你做了不少花边小布巾。”

    德康布雷有点尴尬,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他不会发现的。”

    “他会发现的。”

    老人又理了理他那头白发,正了正水手戴的领带,回到了他阴暗的书房。在那里,他没有任何敌人。

    若斯的雷鸣般的大嗓门响彻整个广场,细雨之中,人们纷纷涌向海盗小饭店,吓得鸽子们四处乱飞。

    “对不起,贝尔丹,”亚当斯贝格说,“我把你的雨衣一直带到马赛去了。”

    “你的衣服已经干了,我太太替你熨了一下。”

    贝尔丹从柜台下面取出亚当斯贝格的上衣,把包得方方正正的衣服塞到探长的手中。自从买来之后,这件衣服从来没有烫得这么平整过。

    “唉,贝尔丹,你开始拍警察的马屁了?你已经上了当,还想再上?”

    高大的诺曼底人向刚才说话的那人转过身去,那人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然后把餐巾纸塞到衬衣和粗大的脖子之间,准备吃饭。

    贝尔丹从柜台里径直朝那张桌子走去,一路把两边的椅子推得东歪西倒。他来到那个男人身边,抓住他的衬衣,猛地从后面把他提起来。那家伙一边叫一边反抗,贝尔丹扇了他两个耳光,抓住他的胳膊,硬是把他拖到门口,推到了外面的广场上。

    “你别想再回来,‘海盗’不接待你这样的垃圾。”

    “贝尔丹,你没有权这样做!”那家伙费劲地从地上站起来,叫道,“这是公共场所!你无权选择客人!”

    “我选择警察,我选择男子汉!”贝尔丹说着,砰的一下关上门,然后用他的大手往后理了理浅色的头发,庄严而坚定地回到柜台后面。

    亚当斯贝格悄悄地溜到了右边,坐在海盗船底下。

    “你在这儿吃饭吗?”贝尔丹问。

    “我在这儿吃饭,一直坐到开始宣读广告。”

    贝尔丹摇摇头,他并不是特别喜欢警察,但那张桌子他是永远留给亚当斯贝格的。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寻找什么,”诺曼底人用海绵替他把桌子擦干净,说,“如果没有若斯,我们的生活会更单调。”

    “一点没错,”亚当斯贝格说,“我等着听广告呢!”

    “好,”贝尔丹说,“你还有5个小时,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法。”

    亚当斯贝格把手机放在碟子旁边,茫然地看着它。卡米尔,求求你,来电话呀!他拿起手机,在手里玩来玩去,然后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手机像转盘一样转起来。如果手机真的变成了转盘,他也无所谓。可是,来电话呀,既然一切都一样。

    下午三点左右,马克•旺多斯勒来了电话。

    “不容易。”他好像大海捞针捞了一整天似的。

    亚当斯贝格满怀信任地等着他说话。

    “沙特勒罗,”旺多斯勒接着说,“一个迟来的故事。”

    亚当斯贝格马上把消息告诉了当格拉尔。

    “沙特勒罗,”当格拉尔把名字记了下来,“局长是勒韦莱和布雷罗,我提醒他们小心。”

    “特洛伊城出现4字了吗?”

    “还没有。记者们没有破译出那条信息的意思,不像在马赛那样。我得挂机了,探长,雪球开始在新的灰泥里搞破坏了。”

    亚当斯贝格关了手机,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当格拉尔说的是那只小猫。他又盯着手机看了看,这已经是一天里的第五次了。“响呀,”他轻声说,“动呀,不就是吵架吗?以后还会吵的。你管你自己的事就行了,这对你又有什么影响呢?那是我的麻烦,是我的事。让我自己解决嘛!响呀!”

    “你的手机听得懂你的声音?”贝尔丹端来一盘热菜,问,“它自己能回答吗?”

    “不会,”亚当斯贝格说,“它不会回答。”

    “这玩意儿还不够完美。”“是的。”

    亚当斯贝格一下午都在海盗小饭店,其间只有卡斯蒂永和玛丽-贝尔打搅了他半个小时,他们先后过来跟他聊了一会儿天。广告开始前五分钟,他和德康布雷、丽丝贝特、达马斯、贝尔丹、卡斯蒂永同时到达了广场,大家各就各位。亚当斯贝格发现忧郁的埃娃藏在莫里斯圆柱的阴影里。听众们都围着高台,人群还是那么密集。

    亚当斯贝格离开他靠着的那棵梧桐树,走到若斯身边,目光审视着每一个人,一一察看他们的手,任何一个能带来微光的动作都不放过。若斯已经读了18个广告,亚当斯贝格还没有任何发现。预报海洋天气时,一只手举起来去摸额头,亚当斯贝格马上捕捉到了它,捕捉到了那道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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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1 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惊讶地往后退去,一直退到梧桐树边,一动不动地在树上靠了好久,犹豫不决,心里有些拿不准。

    然后,他极慢极慢地从熨烫过的上衣兜里掏出手机。

    “当格拉尔,”他轻声说,“马上带两个人来广场。要快!我发现凶手了。”

    “谁?”当格拉尔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示意诺埃尔和瓦瑟内跟他走。

    “达马斯。”

    几分钟后,警车在广场突然刹住,三个警察迅速从车里冲出来,直奔亚当斯贝格而去。亚当斯贝格正在梧桐树边上等着。那些讨论得还不过瘾、赖在那里迟迟不走的人感到有些好奇,尤其是看见那个高个子警察手里还抱着一只灰白相间的猫。

    “他还在那里,”亚当斯贝格低声说,“埃娃和玛丽-贝尔正在向他买东西。别动那两个女人,光抓那个家伙。注意,他有着运动员的身材,可能很危险。带好武器。如果遇到暴力反抗,行行好,别打死他。诺埃尔,你跟着我。还有一扇门通过旁边的马路,若斯就是从那里走的。当格拉尔和朱斯坦,你们俩在前面。”

    “我叫瓦瑟内。”瓦瑟内纠正道。

    “你们在前面走,”亚当斯贝格重复道,他离开了那棵梧桐树,说了声,“行动!”

    达马斯戴着手铐,在四个警察的簇拥下走出商店,立即被推上警车,广场上的那些人十分震惊。埃娃向警车追去,但警车开走了,她用双手抱着脑袋。玛丽-贝尔扑到德康布雷怀里痛哭流涕。

    “他疯了。”德康布雷紧紧地抱着这个年轻女子,说,“他已经完全疯了。”

    贝尔丹在窗后目睹了这一切,甚至连他也深感震惊,但他对亚当斯贝格探长抱有深深的敬意。

    “达马斯,”他喃喃地说,“他们昏了头。”

    五分钟后,广场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海盗小饭店里,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大家有些激昂,如在演戏一般。

    达马斯非常冷静,脸上一点都没有忧虑或疑惑的神情。他被捕时没有反抗,从上警车一直到警队他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用手蒙脸。亚当斯贝格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平静的犯人。

    当格拉尔坐在桌边,亚当斯贝格交抱着双臂,靠着墙。诺埃尔和瓦瑟内站在角落里,法夫尔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边上,准备用打字机做记录。达马斯把铐着手铐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情十分轻松。他坐在椅子上,把长发甩向脑后,等待着。

    当格拉尔偷偷地走出来,把小猫放在篮子里,要莫尔当和梅卡代给大家都找点吃的喝的,再弄半升牛奶,如果他们有善心的话。

    “是给犯人吃的吗?”莫尔当问。

    “是给猫吃的。”当格拉尔悄悄地答道,“如果你们能给它弄点吃的,那就太感谢了。我今晚都走不开了,也许要忙通宵。”

    莫尔当要他放心,于是当格拉尔又回到审讯室,在桌边坐下。

    亚当斯贝格正在替达马斯解手铐,当格拉尔觉得为时尚早,因为窗栅还没安好,而且,谁也不知道那家伙会有什么反应。然而,他并不担心,他最担心的,倒是毫无有效的证据证明被告就是传播鼠疫的人。达马斯极为平静的外表使他对此深信不疑,他们都以为案犯是一个博学的人或者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而达马斯头脑简单,甚至反应有些迟钝。这家伙完全不可能给若斯寄那些如此复杂的信,而且还一心想显示自己的身体呢!当格拉尔非常担心,心想,亚当斯贝格这样毫无理由地埋头逮捕人家,不知道事先有没有考虑过。他充满了忧虑,咬着牙关,他觉得亚当斯贝格这回要撞到墙上了。

    亚当斯贝格已经联系了检察官,弄到了搜查证,搜查达马斯的商店和他位于国民公会街的家。一刻钟前,六名警察已经前往现场。

    “达马斯•维吉尼耶,”亚当斯贝格查看着他破旧的身份证,说,“你被控杀死了五个人。”

    “为什么?”达马斯问。

    “因为你受到了指控。”亚当斯贝格重复道。

    “啊,你是说我杀了人。”

    “杀了五个。”亚当斯贝格把受害者的照片放在他面前,并一一说出了他们的名字。

    “我没有杀过任何人,”达马斯看着照片,说,“我可以走了吗?”然后,他站起来就要走。

    “你不能走,你被拘留了。不过你可以打电话。”

    达马斯不解地看了探长一眼,说:

    “可我想什么时候打就可以什么时候打。”

    “那五个人,”亚当斯贝格指着那些照片说,“在一周内被人掐死了。前四个在巴黎,最后一个在马赛。”

    “很好。”达马斯说着,重新坐了下来。

    “你认识他们吗,达马斯?”

    “当然认识。”

    “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他们的?”

    “在报纸上。”

    当格拉尔站起身,走了出去,但没有关门,他想听听这场一开始就落俗套的审讯将如何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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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1 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伸出你的手给我看看,达马斯,”亚当斯贝格收起照片,说,“不,不是这样,反过来。”

    达马斯乖乖地照办,掌心朝下,向探长伸出他手指细长的手。亚当斯贝格抓住了他的左手:“这是钻石吗,达马斯?”

    “是的。”

    “为什么转过来戴?”

    “怕修滑板时不小心弄坏它。”

    “这个钻戒贵吗?”

    “6.2万法郎。”

    “哪来的?祖传的?”

    “是用一辆几乎全新的1000R1自行车换的,顾客用这枚钻石来代替钱。”

    “男人戴钻戒的可不多。”

    “可我戴。既然我有钻戒,我就戴。”

    这时,当格拉尔出现在门口,示意亚当斯贝格过去。两人走到一边。

    “前去搜查的人刚来电话,”当格拉尔低声说,“毫无结果。没有木炭袋,也没有养跳蚤,活的死的都没有,更没有旧书,商店里和家里都没有,只有几本袖珍本小说。”

    亚当斯贝格摸了摸脖子。

    “放他走,”当格拉尔心急地说,“赶快去梧桐树那儿,鼠疫不是这家伙传播的。”

    “是他传播的,当格拉尔。”

    “你不能冲着这枚钻戒来。这很可笑。”

    “男人不戴钻戒,当格拉尔。而这家伙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钻戒,而且钻石的面朝里。”

    “那是怕把它搞坏。”

    “笑话,没有什么东西能损坏钻石。钻石是预防鼠疫的最佳金属,那枚钻石是他祖传的,从1920年就开始传。当格拉尔,他撒谎。别忘了,他一天三次掌管着若斯装广告的箱子。”

    “可那家伙一辈子也没读过一本书。”当格拉尔差点要咆哮起来。

    “你怎么知道?”

    “你觉得那家伙像拉丁语学家吗?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认识拉丁语学家,当格拉尔,所以,我没有你那样的偏见。”

    “马赛呢?他是怎么去的马赛?他一直关在他的商店里。”

    “不是星期天,也不是星期一上午,而是晚上的广告宣读完毕之后。他完全有时间跳上8点20分的火车,然后在早上10点回到这里。”

    当格拉尔耸耸肩,他几乎要发火了,回去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如果亚当斯贝格要犯错误的话,让他自己去犯吧!别拉上他。

    一位警官端来了晚饭,亚当斯贝格在办公桌上吃着比萨,也不把比萨从盒子里拿出来。达马斯吃得津津有味,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亚当斯贝格静静地等大家吃完饭,把纸饭盒扔到旁边的废纸篓里,然后关上门,继续审问。

    半小时后,当格拉尔来敲门,刚才的不满好像消失了一半。他用目光示意亚当斯贝格出去。

    “户籍处没有达马斯•维吉尼耶这个人,”他低声说,“这个人不存在。他的证件是假的。”

    “你看,当格拉尔,他在撒谎。把他的指纹送去检查,他肯定坐过牢。我说过多次,打开洛里翁家和马赛那个受害者家门的人是个老手。”

    “指纹档案库出了问题,所以这混蛋证件蒙了我一个星期。”

    “赶快去总局,老兄。要快,在那里给我打电话。”

    “他妈的,广场上的每个人都有假名。”

    “德康布雷说过,有的地方能给人以灵感。”

    “你不叫维吉尼耶?”亚当斯贝格还是靠着墙上那个老地方,问。

    “这是我开店用的名字。”

    “是你证件上用的名字,”亚当斯贝格指着他的身份证说,“假的,造假用的。”

    “这是朋友替我做的。”

    “他为什么要替你做?”

    “因为我不喜欢父亲的姓,它太花哨了。”

    “说下去。”

    达马斯第一次保持沉默,紧咬着嘴唇。

    “我不喜欢那个姓,”他最后说,“大家都叫我达马斯。”

    “好吧,我们就等一等那个姓。”亚当斯贝格说。

    亚当斯贝格把达马斯扔给下属看守,自己出去散步。分辨别人撒谎还是说实话有时并不难。达马斯信誓旦旦地说他没杀过人,这倒是实话。亚当斯贝格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这一点,从他的目光中,从他的嘴唇和额头上也看出了这一点,但亚当斯贝格仍然觉得传播鼠疫的就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半信半疑,莫衷一是。他打电话给还在达马斯的商店和家里搜查的警察,搜查完全失败了。一个小时后,亚当斯贝格回到警队,从当格拉尔那儿问来了传真号码,记在本子上。这时,他不无惊奇地发现达马斯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睡得很沉,就像心中一点没有事的人一样。

    “他睡了三刻钟了。”诺埃尔说。

    亚当斯贝格拍了拍他的肩膀:

    “醒醒,阿尔诺•达马斯•埃莱尔-德维尔。我想给你讲讲你的故事。”

    达马斯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了:

    “我已经知道了。”

    “航天工业家埃莱尔-德维尔是你的父亲吗?”

    “是的,”达马斯说,“谢天谢地,两年前,他死在了空中,死在了他的私人飞机里。灵魂不能平静。”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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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1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为什么。”他的嘴唇轻轻地抖动着,“你无权审问我。问我别的问题吧,其他什么问题都行。”

    亚当斯贝格想起了弗雷的话,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你在弗勒里坐了五年牢,两年半以前才出狱,”亚当斯贝格读着笔记,说,“你被控蓄意杀人。你的女朋友被人从窗口扔了下去。”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你在审讯时就重复这句话,像个机械人一样。有邻居证明,他们听见你们像狗一样吵架吵了几个星期,几次想报警。为什么吵架,达马斯?”

    “她精神失常了,整天叫喊,后来跳楼自杀。”

    “达马斯,我们现在不在法庭上,不要再重复那套话。你可以改变话题。”

    “我不改变。”

    “是你把她推下去的?”

    “不是。”

    “埃莱尔-德维尔,上星期,是你杀了那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你掐死了他们?”

    “不是。”

    “你懂得开锁?”

    “我学的。”

    “那几个人,包括那个女子,他们伤害了你?你杀了他们,就像杀了你的女朋友一样?”

    “不是。”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赚大钱的。”

    “他对你母亲做了些什么?”

    达马斯再次紧咬嘴唇。

    电话响了,是预审法官打来的。

    “他说了吗?”法官问。

    “没有,他守口如瓶。”亚当斯贝格说。

    “有突破口吗?”

    “没有。”

    “搜查呢?”

    “毫无结果。”

    “要快,亚当斯贝格。”

    “快不了。我想检查他一次,法官。”

    “不行,你没有任何证据。让他开口,要么就释放他。”

    “维吉尼耶不是他的名字,他的证件是伪造的。他的真名叫阿尔诺•达马斯•埃莱尔-德维尔,由于被控谋杀,坐过5年牢。这还不足以推定他犯罪吗?”

    “远远不够。我清楚地想起了埃莱尔-德维尔事件,人们判他有罪是因为邻居的证词影响了陪审团,但他的辩词跟指控一样有力。不能以他坐过牢为借口就把鼠疫的标签贴在他身上。”

    “撬锁的是个专家。”

    “那个广场上有许多人都坐过牢,你不知道拿他们怎么办,我没弄错吧?杜库埃迪克和勒盖恩的嫌疑跟埃莱尔-德维尔一样大,再让他们坐一回牢完全没问题。”

    阿尔代法官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同时又很敏感和谨慎,但这种罕见的品格今晚却对付不了亚当斯贝格。

    “如果又放了这家伙,我可不敢担保会发生什么事。他会再杀人,或者从我们的手中逃跑。”

    “别检查他了,”法官最后坚决地说,“否则,你必须在明天晚上七点半以前弄到证据。证据,亚当斯贝格,不是朦朦胧胧的直觉,而是证据,比如说口供。晚安,探长。”

    亚当斯贝格挂上电话,很久都没有说话,谁都不敢问他。他靠在墙上,或者在房间里踱步,低着头,垂着双手。当格拉尔看见他的脸颊上和褐色的额头上因精神过于集中而闪着奇异的光亮。但他尽管绞尽脑汁,在阿尔诺•达马斯•埃莱尔-德维尔身上还是找不到突破口。达马斯可能杀害了他的女朋友,又伪造了证件,但不是传播鼠疫的人。如果这个目光茫然的人懂得拉丁语,他宁愿把姓倒过来写。亚当斯贝格走出门外去打电话,然后又回到了房间里。

    “达马斯,”他拖过一张椅子,在达马斯旁边坐下,说,“达马斯,你传播了鼠疫,一个多月来,你悄悄地把广告塞进若斯•勒盖恩的箱子里。你养了专咬老鼠的跳蚤,然后把它们放到受害者的门底下。这些跳蚤携带着鼠疫,具有传染性,到处咬人。受害者的身上带有它们致命的咬痕,尸体是黑的。五个人都死于鼠疫。”

    “是的,”达马斯说,“报纸上就是这么说的。”

    “那些4字是你写的,跳蚤是你放的,人是你杀的。”

    “不是。”

    “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达马斯。你所带的跳蚤也在你身上爬,你很少换衣服,很少洗澡。”

    “上个星期我才洗过头。”达马斯辩解道。

    面对这个年轻人诚实的眼睛,亚当斯贝格再次犹豫了。他的目光跟玛丽-贝尔一样诚实,一样单纯。

    “你身上也有这些携带着鼠疫的跳蚤,但有东西保护着你,你有钻石。鼠疫对你毫无办法。可是,达马斯,如果你没有钻石呢?”

    达马斯又用手捂住钻戒。

    “如果你没事,”亚当斯贝格接着说,“你就没必要戴戒指,因为你没有鼠疫病菌。你明白吗?”

    亚当斯贝格沉默了一会儿,观察着达马斯脸上的微妙变化,然后说:

    “把戒指给我,达马斯。”

    达马斯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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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1 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只需十分钟,”亚当斯贝格紧逼不放,“我会还给你的,我向你保证。”

    亚当斯贝格伸出手,等待着。

    “你的戒指,达马斯,摘下来。”

    达马斯没有动,审讯室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动。当格拉尔看见他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什么东西开始动摇了。

    “把它给我,”亚当斯贝格一直伸着手,“你怕什么?”

    “我不能把它摘下来。这是定情物,是那个跳楼的姑娘给我的定情物。这是她的戒指。”

    “我会还给你的。给我,摘下来!”

    “不!”达马斯把左手塞到大腿底下。

    亚当斯贝格站起来,踱着步。

    “你害怕了,达马斯。你知道戒指一离开你的手,跳蚤就会咬你,这次,病菌就会传染了。你会像其他人一样死去。”

    “不会。这是定情物。”

    失败了,当格拉尔垂头丧气地想。想法很好,但是失败了。这个钻石的故事,太缺乏说服力了,太不幸了。

    “那好,把你的衣服脱掉。”亚当斯贝格说。

    “什么?”

    “脱掉你的衣服,全脱光。当格拉尔,拿个袋子来。”

    一个亚当斯贝格不认识的男人从门外探进头来。

    “我叫马尔丹,”那人自我介绍道,“昆虫部的。你打电话叫我来的。”

    “马上轮到你了,马尔丹。一分钟以后。达马斯,脱掉衣服。”

    “面对大家?”

    “这有什么要紧?出去吧!”他对诺埃尔、瓦瑟内和法夫尔说,“你们妨碍他了。”

    “我为什么要脱衣服?”达马斯充满敌意地问。

    “我需要你的衣服,我想看看你的身体。所以,脱吧,他妈的!”

    达马斯皱着眉头,慢慢地照办了。

    当他脱光衣服,全身只剩下一个戒指时,亚当斯贝格扎起装着衣服的口袋,叫马尔丹过来。

    “非常紧急。寻找……”

    “老鼠身上的跳蚤?”

    “没错。”

    “今晚?”

    “今晚,马上。”

    亚当斯贝格回到审讯室,达马斯低着头站在那里。亚当斯贝格举起他的一只胳膊,然后又举起另一只。

    “分开大腿,30厘米。”

    亚当斯贝格扯了扯他腰部的皮肤,扯了一边,又扯另一边。

    “坐下,检查完了。我去给你找条毛巾。”

    亚当斯贝格到衣帽间拿来一条绿色的浴巾,达马斯一把抓了过去。

    “你冷了?”

    达马斯摇摇头。

    “你被跳蚤咬了,达马斯。你的右臂有两个包,左边的腹股沟一个,右边的腹股沟三个。不用怕,你有钻戒。”

    达马斯仍然低着头,紧紧地裹着大浴巾。

    “你怎么解释?”

    “我的店里有跳蚤。”

    “你说的是人身上的跳蚤?”

    “是的。店后间不是很干净。”

    “这是老鼠身上的跳蚤,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我们再等一等,不用一小时,一切都明白了。马尔丹会打电话给我们的。你知道,马尔丹是个资深专家。他一眼就能看出咬你的是老鼠跳蚤。如果你想睡觉,你可以去睡。我会给你床单和被单。”

    他抓住达马斯的胳膊,把他拉到一个单间里。达马斯仍然很冷静,但已不像刚才那么满不在乎了。他有点担心,精神很紧张。

    “那个单间是新的,”亚当斯贝格递给他两张床单,说,“床上用品都是干净的。”

    达马斯一句话没说就躺下了,亚当斯贝格关上了铁栅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但心里有些不安。他抓住了传播鼠疫的人,他抓对了,抓得很困难。但那家伙在一周内杀死了五个人,他强迫自己回忆,回忆受害者的脸和那个被塞到卡车底下的年轻女子。

    大家默默地等了一个多钟头,当格拉尔还是不敢说话。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达马斯的衣服里有传播鼠疫的跳蚤。亚当斯贝格用铅笔在放在膝盖上的一张纸上写些什么,笔画有些生硬。现在已是半夜一点半,马尔丹直到两点十分才来电话。

    “两只老鼠身上的跳蚤,”他谨慎地说,“都是活的。”

    “谢谢,马尔丹,这一证据太宝贵了。别让它们逃到地砖上去,否则,我的材料就要遭殃了。”

    “跳蚤是公的。”昆虫学家又说。

    “把衣服送回警队,好让嫌疑犯穿回衣服。”

    五分钟后,被吵醒的法官允许了他要求检查的申请。

    “你做得对,”当格拉尔艰难地站起来,垂着眼睛,浑身疲惫,说,“但你只抓住了一根头发。”

    “但这根头发比我们想像的要硬得多。我们只需轻轻地不慌不忙地把它拉出来。”

    “我可提醒你达马斯还没有承认。”

    “他会承认的。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完蛋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他不可能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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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1 19:38 | 显示全部楼层
    “会的,当格拉尔。他在干蠢事。由于他绝顶聪明,他的蠢事干得很高明。”

    “如果那家伙会讲拉丁语,我把姓倒过来写。”当格拉尔说着走开了。

    “祝你胃口好,当格拉尔。”

    当格拉尔关掉电脑,抱起睡着小猫的篮子,跟值夜班的警察打了个招呼便下了楼。在大厅里,他又遇到了亚当斯贝格,亚当斯贝格从衣帽间里搬出一张折叠床,胳膊下还夹着一张床单。

    “喂,你要睡在这里?”

    “他会开口的。”亚当斯贝格说。

    当格拉尔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他知道亚当斯贝格不是很想回自己的家里,那里的火药味还没有散去。明天就会好一些了。亚当斯贝格是个恢复得极快的人。

    亚当斯贝格安好折叠床,又把揉成一团的床单铺在上面。传播鼠疫的人就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那个写4字的人,写那些可怕的“特别广告”的人,放置跳蚤的人,传播鼠疫的人,掐死五个人并且在他们身上涂上炭粉的人。撒炭粉,这最后一个举动,是他犯的一个大错误。

    他脱掉上衣和长裤,把手机放在椅子上。响呀,他妈的。

    有人按响了夜晚报警铃,一连按了好多遍,似乎非常紧急。埃斯塔雷尔打开了大门,一个浑身大汗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此人穿着西服,扣子扣得匆匆忙忙,衬衣敞着领子,露出了胸前的黑毛。

    “快,老兄,”这个人迅速走进警队的大楼,说,“我来报案,有人要杀人,要传播鼠疫。”

    埃斯塔雷尔不敢叫醒探长,所以去喊副探长当格拉尔。

    “他妈的,埃斯塔雷尔,”当格拉尔在床上说,“你为什么要叫我?去摇醒亚当斯贝格,他就睡在办公室里。”

    “是的,副探长。可是,如果事情不重要,我怕挨探长的。”

    “你是不是对我就没那么害怕,埃斯塔雷尔?”

    “是的,副探长。”

    “你错了。六个星期来,你见过亚当斯贝格发火吗?”

    “没有,副探长。”

    “在30年中,你都不会见到他发火。而我,现在就想发火。他妈的,去把他叫醒。再说,他也不需要睡很长时间,而我却要。”

    “好吧,副探长。”

    “等等,埃斯塔雷尔。那家伙想干什么?”

    “他被吓坏了,害怕凶手杀他。”

    “我早就说过了,不要理那些恐慌者。巴黎现在有一万名恐慌者,撵他出去,不要吵醒探长了。”

    “他声称案情特殊。”埃斯塔雷尔补充说。

    “所有的恐慌者都以为自己特殊,否则,他们就不会恐慌了。”

    “不,他说他刚刚被跳蚤咬了。”

    “什么时候?”当格拉尔从床上坐起来。

    “今天晚上。”

    “这样,埃斯塔雷尔,叫醒探长。我也马上到。”

    亚当斯贝格用冷水洗了洗脸和身子,又要埃斯塔雷尔给他弄一杯咖啡——新的咖啡机昨晚已经装好——然后把折叠床推回到办公室角落。

    “把那家伙给我带来,警士。”他命令道。

    “我叫埃斯塔雷尔。”年轻的警员自我介绍道。

    亚当斯贝格摇摇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他的名字。现在,传播鼠疫的人已被关监室里,也许可以关心关心警队里这么多的陌生警员了。他慢慢地登记着:圆脸、绿眼,有些胆怯:埃斯塔雷尔。他还在后面加上:昆虫学家,跳蚤,亚——当的苹果:马尔丹。

    “他叫什么名字?”他问埃斯塔雷尔。

    “卢博•凯文。”

    “年龄?”

    “三十来岁。”埃斯塔雷尔估计道。

    “他今晚被咬了,是这样吗?”

    “是的,所以他很惊慌。”

    “挺好。”

    埃斯塔雷尔把卢博•凯文带到了探长的办公室,左手还端着一杯咖啡,没有拿糖。探长喝咖啡不放糖。与亚当斯贝格相反,埃斯塔雷尔很注意生活中的细节,他记性好,并喜欢让别人知道他有记性。

    “探长,我没有给你放糖。”他把杯子放在桌上,说,然后又让卢博•凯文坐在椅子上。

    “谢谢,埃斯塔雷尔。”

    报案者摸着浓密的胸毛,坐立不安,很不自在。他浑身汗味,汗味中有酒气。

    “以前从来没被跳蚤咬过?”亚当斯贝格问。

    “从来没有。”

    “你能肯定是今天晚上被咬的吗?”

    “还不到两个小时,我被痒醒了,所以就马上跑来向你们报案。”

    “卢博先生,你住的大楼门上有4字吗?”

    “有两个。女看门人在她的玻璃窗上写了一个,写在磨花玻璃上;六楼左边的那户也写了。”

    “那就不是他。不是他的跳蚤。你可以放心回去睡觉了。”

    “你在开玩笑吗?”卢博提高了声音,“我要求你们保护我。”

    “传播鼠疫的人在放出跳蚤之前,会在所有的门上都写上4字,除了一扇门,”亚当斯贝格清楚地说,“咬你的是别的跳蚤。你最近接待过什么客人吗?带着动物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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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1 19:38 | 显示全部楼层
    “接待过,”卢博有点生气地说,“两天前,有个朋友带着一条狗来看过我。”

    “这就对了。卢博先生,回家吧,回去睡觉。我们都回去睡一小会儿,这对大家都好。”

    “不,我不想回去。”

    “如果你害怕到这种程度,”亚当斯贝格站起来说,“那就叫人来消毒,就这样。”

    “这无济于事。凶手选中了我,不管是不是用跳蚤,他都要杀死我。我要求得到保护。”

    亚当斯贝格回到桌前,往后退了退,靠在墙上,更认真地观察着凯文•卢博。三十来岁,有暴力倾向,忧心忡忡,目光游移不定,阴郁的大眼睛有点外突。

    “好吧,”亚当斯贝格说,“他选择了你。他没在你家的门上写上4字,而你却知道他选择了你。”

    “是因为跳蚤,”卢博低声抱怨道,“报纸上不都登了吗?所有的受害者身上都有跳蚤。”

    “你朋友的狗呢?”

    “不,那不是一回事。”

    “你怎么那么肯定?”

    卢博感觉到探长的语气变了,便重新坐了下来,说:“报纸上登的。”

    “不,卢博,那是另一回事。”

    这时,当格拉尔进来了,现在已是早上6点零5分,亚当斯贝格示意他坐下来。当格拉尔没有说话,在键盘前坐了下来。

    “哎,”卢博恢复了自信,又说,“我受到了威胁,有个疯子想杀死我,而你们却难为我?”

    “你是干什么的?”亚当斯贝格放慢了口气。

    “我在火车东站后面的一个大型室内装饰店工作,负责亚麻油毛毡。”

    “你结婚了吗?”

    “我两年前离了婚。”

    “有孩子吗?”

    “两个。”

    “跟你住在一起?”

    “跟他们的母亲。我可以每个周末去看他们。”

    “你在外面吃饭还是在家里吃饭?你会做饭吗?”

    “看情况,”卢博有点不知所措,“有时,我在家做个汤,然后用快速冷冻食品做个菜;有时我去咖啡馆吃饭。饭店里太贵了。”

    “你喜欢音乐吗?”

    “喜欢。”卢博有点沮丧地说。

    “你有台音响,有台电视机?”

    “是的。”

    “你看足球吗?”

    “当然。”

    “懂吗?”

    “懂一点。”

    “南特对波尔多,你看了吗?”

    “看了。”

    “踢得不错,是吗?”亚当斯贝格并没有看过那场球。

    “马马虎虎,”卢博做了个鬼脸,说,“踢得无精打采,最后一个球都没有进。上半场就可以打赌。”

    “上半场你一直在看吗?”

    “是的。”卢博机械地答道。

    “可是,”亚当斯贝格又坐在他面前,说,“你却知道昨晚传播鼠疫的人被抓了。”

    “我是听人说的。”卢博有些慌乱,嘀咕道。

    “既然是这样,你又是在害怕谁?”

    那家伙咬着嘴唇。

    “你害怕谁?”亚当斯贝格穷追不舍。

    “我不敢肯定是不是他。”卢博犹豫不决,说了这么一句。

    “是吗?你们认识,是在杀人时认识的?”

    卢博把整个下唇都咬住了,手指伸进毛茸茸的胸前。

    “我受到了威胁,你们却指责我?”他重复道,“我早就应该知道这一点的。警察,你一跟他们打交道,他们就跟你没完。他们就会干这事。我应该早点摆脱的,我原想维护正义,谁知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可你会有机会帮助警方的,卢博,而且能帮很大的忙。”

    “是吗?我觉得你故弄玄虚,探长。”

    “别卖乖了,卢博,你已经够聪明了。”

    “是吗?”

    “是的。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帮助,你就回家去吧,乖乖地回去。回家,卢博。如果你试图逃跑,我们会把你送回家去,直到凶案发生。”

    “从什么时候起我要听从警方的安排了?”

    “从你欺骗我的时候起。不过,走吧,卢博,你是自由的。走。”

    卢博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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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31 19:3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害怕了,是吗?你害怕他用细绳勒死你,就像他们勒死其他五个人一样?你知道自己无法自卫,你知道他会抓住你的,不管你躲到哪里,无论是在里昂、尼斯还是在柏林。你成了他的目标,你知道为什么。”

    亚当斯贝格拉开抽屉,把五个受害者的照片放在他面前。

    “你知道你要去见他们了,不是吗?你认识他们,全都认识。正因为如此,你害怕了。”

    “让我安静点。”卢博把头转到一边,说。

    “那好,你走吧。走!”

    沉默了两分钟。

    “好吧,我说。”卢博下定了决心。

    “你认识他们?”

    “认识又不认识。”

    “此话怎讲?”

    “这么说吧,有一天晚上,很久了,至少有七八年了,我遇到了他们。我们喝了一杯。”

    “啊,是的。你们喝了一杯,然后就有人要干掉你们了。”

    卢博出汗了,整个房间都是他的汗味。

    “来杯咖啡?”亚当斯贝格问。

    “谢谢。”

    “想吃点什么?”

    “谢谢。”

    “当格拉尔,叫埃斯塔雷尔去办。”

    “还要点香烟。”卢博补充了一句。

    “说吧,”亚当斯贝格对埋头喝咖啡的卢博说,咖啡非常甜,而且还加了奶,“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七个,”卢博嗫嚅道,“我们是在一个锚地上认识的。我发誓。”

    亚当斯贝格立即看了那双黑色的大眼睛一眼,看出他“发誓”的时候目光中闪过一些真实的成分。

    “你们干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干。”

    “卢博,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跟他见见面,我闭上眼睛,不再谈这件事,半个小时后,你就会死去。”

    “这么说吧,我们撩拨了一个人。”

    “为什么?”

    “说来话长。有人买通了我们,要我们让那家伙出点血,仅此而已。他偷了一家小铺子,他必须归还。我们去惹他。合约上是这样写的。”

    “合约?”

    “是的,有人雇了我们,让我们干点小活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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