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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冷月暗香魂--杜十娘》--作者:玻璃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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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9 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白骨裸露,枉自断肠

放大至倾城的墙般铺天盖地而来,渐渐围拢,将我逼迫、挤压、蹂躏,杜十娘失了魂。

    眉目由他牵,心儿由他引。

    这便是爱情,横空出世,击中命门。没一点铺设,没一点前奏,急匆匆遇着,不管对错,只一味被勾引,无法生逃。

    半天楼下传来悠扬琵琶声,不知哪个接客的姐妹在唱艳曲儿,是《正宫·塞鸿秋》:一对紫燕儿雕梁上肩相并, 一对粉蝶儿花丛上偏相趁,一对鸳鸯儿水面上相交颈, 一对虎猫儿绣凳上相偎定。噫,觑了动人心……

    竟似专唱给我和李甲听。

    老鸨妈妈早笑脸相迎,开烂的桃花似的,往他们俩面前一横,二位公子,想必初来乍到,没见过我院里众女儿的风月情。来,来,来,我这儿的女儿个个花容月貌,要哪一个,尽管随意挑了。

    说着,便帕子一扬,管乐声声,无客的众姐妹们知是来了新主顾,便鱼贯而出,依次上场,搔首弄姿,摆开接客的样子,待被人选中。

    素素早不知何时下了楼,显是忙着上场,充当职业角色,怕那客选了别人。

    柳遇春把扇放在手里敲了一敲,逐一的打量,一看便知是来开眼界,长见识,补课程,花柳巷里游览别样人生。

    观光客一名。

    素素表错了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妓院里也要说缘份。

    李甲却是不看,尽仰着头,目光与我胶着,如风胶着空气,空气胶着风,彼此难以分清。

    刹那间只觉缠绵如丝,一根根由心而生,织了件两心相悦的袍,银白的是爱,金黄的是情。

    繁华织锦的衣裳,可否赐我穿一生?

    我是妓女,只知用钱财之色来形容我的爱情。

    况黄金白银万世流通,代表永恒。

    老鸨妈妈拍他,哟,这位公子,天上没有仙女,看我的这些女儿是正经。

    老鸨妈妈不知我在楼上开窗,并洞开心门,做了楼下人眼里的夺魂风景。

    李甲仍是看我,纸扇轻轻一点,问,杜妈妈,楼上是谁?我要她陪我可好?

    哟,公子好眼力!老鸨妈妈顺着纸扇的指点,看见了我,对他抚掌大笑,公子一来便挑我最出色的女儿,看来惯弄风月,真懂红粉。

    我不由眉心挑起,为这话气恼。他眼神干净,如唐宋山水,一片清明,怎能是惯向青楼买笑的浊人?这老鸨妈妈,胡乱奉承,不外是看他年轻,口袋里钱好哄。

    我本是她痛下血本,栽培的肉身摇钱树,春耕秋收,天下无投资而不收获的傻人。

    从十三岁至十九岁在妓院从业,一直以此为天经地义,收获正常,那一刻却开始嫌她贪心。

    十娘,十娘,这位公子要你陪他,你可应不应?老鸨妈妈扬了扬帕子,在楼下喊道。

    她巴不得我不应,欲迎还拒,是她和我对新客生客年轻客哄抬价格的不二法门。

    谁不想卖个好价钱?银钱珠宝又不是月月红(红月季),不会扎着手心痛。

    而那时,我却心底啐她,这只老狐狸精。

    杜十娘!杜十娘?

    两个不同的男声,异口同声,却语调不同。

    一个是李甲的,他为自己的慧眼识人高兴。另一个是柳遇春,他是疑问,杜十娘在哪儿,本是相约跑来看名妓杜十娘,杜十娘立于楼上,他竟视儿不见。

    那柳遇春边说也边往楼上看来。

    我深情望李甲一眼,轻轻退出窗子,软声对老鸨妈妈说,妈妈,让这位公子在下面稍候一会儿,女儿梳洗一下便下来陪他。

    老鸨妈妈显是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如卡了核桃,为杜十娘自贬身价,轻易面客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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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9 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用意修饰,眉重画,香细扑,点点滴滴,从未有过的精心。衣裳令画眉翻了又找,找了又翻,头一次嫌行头少。最后选了素色花钿织锦袄裙,香云薄纱外套,发上簪了短短紫金细梳,臂上戴了一双碧玉镯子,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一步三摇下了楼去。

    李甲坐在位上,双眼望我,一路深情款款的牵引。

    那一段路好长、好短,是一秒,也是一万年。

    杜十娘为爱情一路穿花拂柳,走一个男人眼光的钢丝。

    好似只争朝夕。

    却又求地久天长。

    我好生天真,爱情原本不长寿,况是一个婊子的爱情,只是刹那烟花。

    老鸨妈妈已命人布了上好茶点,他静静坐着,将我等候。

    弱风拂柳般坐定,不敢看他,垂首低问,公子贵姓?

    本人免贵姓李,字子先,名甲。他声色厚重圆润,恁地好听。

    李甲,李公子……

    正神弛千里,六百年纵横,有人从身后拥我入怀,鼻息直吹耳边,那皮囊痒酥酥的震着我的白骨,令人心曳神摇,情怀激荡。

    是男人的气息。

    我一时回不来。

    李郎,李郎,拥紧十娘……我娇声求他。

    哦,宝儿,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不是李甲,是柳遇春,他从医院回来。

    忙抬眼看,白原和包家文不知去向,显是两个人私下里为我商量个价码。转身看柳遇春,他也看我,一脸紧张,又是摸脸,又是摸耳,自言自语着,没有发烧啊……

    我推开他手,岔他话题,紧张什么?有人找我演电影,你说好么?

    他双眼发亮,那不是你一直盼望的事吗?太好啦!

    哦,这个孙宝儿一直有这样的愿望?

    演电影是什么?我急求答案,故意歪头问他。

    就是演戏啊!宝儿,你真的怎么了?柳遇春抱紧了我,惊骇地看我。

    演戏?

    那是杜十娘的老本行。

    六百年前的虚情假义令我赚足了一个百宝箱。

    六百年前惟一一次倾情表演,却弄得自己白骨裸露,枉自断肠。

    真情付不得,假戏却恒古的有市场。

    宝儿,我带你去医院。柳遇春摇了摇我,他开始怀疑我神经不正常?

    可哪有鬼是正常?

    我把眼睛稍稍一斜,媚笑着看他,遇春,我没什么,和你开个玩笑,何必这么紧张?

    真的没有事?他又拿掌摸我额头,不相信我。

    心里“咯噔”一下,六百年前李甲也曾这样摸过我。

    那纤长的男性的手指,额前轻轻一覆,一下拂过了六百年时光。

    他也是爱过的,只是不能担当。

    宝儿,都是我不好,害你这两天太紧张,弄伤了素素,唉……

    柳遇春说着叹了一口气。

    他做了什么?如此负疚于宝儿,他可能为女人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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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9 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人面桃花相映“红”

素素可好?我问柳遇春。

    消了毒,上过药,我替她挡了车,让她回家了。柳遇春回答。

    这时三三两两的模特御完了妆,走过通道。其中一个瘦长脸条的女人走过身侧,瞟我一眼,冷哼一声,对身边同走的女子说,呵呵,我看如今这世道,不要脸要乘早。

    另一个应答,那是,你看看人家,发生了那种事,还气定神闲,在台上拼了命发骚,换了咱们早羞得跳河自尽。

    显是一应一答念良家妇女的道德经,唱双簧给我听。

    可发生了什么事该跳河自尽?

    难道世人也认为这孙宝儿该选跳河这一条捷径?

    柳遇春突地大踏步走了过去,浓眉倒竖,脸色发青,语音冷冷,站住,小姐,你有胆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两个女人一下面面相视,噤了声。

    呵,这男人,好不威风,端地是龙虎精神。

    那瘦长脸条不甘心,半响挑衅的扬起眉毛,我说又怎么了?我不相信,你一个臭警察,还要威胁人?

    我现在不是警察,也不是威胁你。柳遇春一字一句的答,他不为所动。

    我说的是事实,不要脸的人才那样……

    快到我不曾看清,他一拳打出,正中面门。

    哈,那女人一下春风三月,满脸猩色,人面桃花相映“红”。

    血,是血,浓稠的液体,芳香的液体,玛瑙的红,酒般的味,一下将我诱引。

    色香味俱全,上佳的饮品。

    我想,我要,我饿,我的喉头一下干渴的冒着火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是一只鬼,白骨“嗤嗤”呻吟,好生饥渴,它说,我要喝,我要饮。

    我急匆匆走近,笑着对那女人柔声道,好姐姐,遇春不让你说,你偏说,怪不得他下了狠手。男人么,你为什么不顺了他,哄他开心?

    说着突的双手暴长,擒她头颅,取水果一般,俯唇下去,将她的鼻子咬住,一番痛饮。

    我饿了六百年,正要这样的大补饮品。

    柳遇春大惊,忙拦腰抱我,往后拽着,宝儿,宝儿,你别这样……

    只听周遭一片惊呼,尖叫声声,高跟鞋马蹄子般得得敲过地面,兵慌马乱,擂鼓助阵。

    宝儿,宝儿,别这样,一切有我,一切有我……

    柳遇春的声音穿过吵杂,带着哭腔,雷声般响我耳中,回声阵阵。

    一切有我,一切有我……

    我一下子停住了,李甲从未这样对我讲。

    好个一切有我,女人的爱情要的便是这句简单的话。

    柳遇春他是真的男儿郎,一切定将有担当?

    我松开手来,那女人“咚”的一下掉在地上,我吸她血不多,不至于昏厥,她是吓得七魂少了六魄才那样。

    柳遇春速速拥我入怀,他含泪看我,我含笑看他,嘴角还挂着一缕血,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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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9 12:39 | 显示全部楼层
包家文这时出来打圆场,怎么了?怎么了?没什么大事吧?边叫喊别的模特扶起那女人,送她去休息。边回首瞪我,孙宝儿,你是狗变的吗?打架怎么咬人啊?

    柳遇春忙说,老包,不怨宝儿,怨我。

    对也罢,错也罢,一切他都要担肩上?

    他肯为孙宝儿这样,李甲却不肯为杜十娘。

    白原随包家文身后,也走了过来,却不跟去,只是站下,看我偎在柳遇春怀里,黑白眼仁又开始打架。

    他边斜眼看着柳遇春,边奉承我,孙小姐现在这样子,有种冷艳美,最适合演鬼片了,像什么《倩女幽魂》,如果让孙小姐演一定会红透半边天。

    是吗?真的吗?我边故做无知地问他,边恋恋不舍地伸出娇俏俏的舌尖,把嘴角的血渍,蛇一样轻轻吸下,它太香,我舍不得浪费它。

    白原一下看呆了,他没有见识过这样娇媚灵犀的香舌吗?偏偏杜十娘拥有它。

    六百年前因情而免费送给李甲。

    六百年后为已吸血它又派上用场。

    半晌白原眼光一亮,眼仁也不再打仗,显然是艺术家灵感顿现,兴奋莫名,顾不得鄙视他人了。孙小姐,就要这样,就要这样!!!

    他简直欣喜若狂。

    白导,就要怎样?我问他。

    你刚舔唇那一下太捧。我先不导什么实验性电影,咱们合作演《聊斋志异》里的《画皮》,你看怎么样?

    画皮?那还用演吗?

    杜十娘原本是一只鬼,因缘凑巧披了张美人皮,回来看人世变迁,想不到却要玩什么鬼演鬼,简直是紫金九连环,环环相套,套套可玩味。

    白导,这个建议太好,我喜欢演这样的戏,什么时候开始啊?

    你答应啦?

    我点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啪”的一下和他击掌盟约,这时只听一阵刺耳的“呜嘟,呜嘟”的声响,渐渐逼来,是什么东西,叫得这般难听,一如黑白无常急煞煞来访?

    我突的打了一个寒颤,天网恢恢,难道杜十娘贪一点点血,鬼差知晓,忽忽来抓?

    柳遇春知我害怕,更紧地拥住了我,在耳边说,宝儿,别怕,一切有我,来的不过是以前的同行。

    说,是谁报的警?包家文从更衣室走了出来,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将四周的模特一个个打量。他妈的,是不是不想混了?不想混就乘早走。打个架都报警,模特队名声坏了,看以后谁敢请你们这帮大小姐走台做秀?

    个个低着头,混水摸鱼,显示她没有。

    门外进来几个人,大盖帽,铜衣扣,个个表情严肃。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背着手,环视一圈,目光如鹫,说,刚才有人报警,说这儿有人打架,快要弄出人命啦?

    没有,没有,哪有那么夸张,小小的一场内部争执,已经解决了,包家文忙双手乱摇,以示此地小风小浪,安好清良,个个皆属一等一的良民。

    柳遇春却拉着我的手,从人群走出。对那人说,是我,是我打了人。

    那人把柳遇春上下一扫,不由摇了摇头,小柳,你可真会开玩笑。你一个警察,辞了职,难道为的是与人在这种地方斗殴?

    说着又看我一眼,目光相恶,眉头一皱,手一挥,几个跟来的人便将我们团团一围,显然要带他走。

    柳遇春捏了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宝儿,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要松开手。

    遇春,我也要去。伏他怀里,抬眼相求,五指纤纤,胶住他手,不想松,也不愿松,这个男人,他究竟是怎样深入浅出的男人,诱起了杜十娘研究男人的兴头。

    好的,那你也去。他点头,含笑看我,拉紧我手,与那些人一行鱼儿般走出。

    呵,要见官去了,杜十娘这一遭回来,经验倒恁地丰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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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9 1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挖负心男人的心来瞧瞧

坐那一路怪叫的车子,到了警察局。一行人至一幢楼里,把我一个人孤伶伶的撇在一个小房子,要带柳遇春去审讯了。

    我不肯,对那中年人娇笑说,官爷,我也打了人,要审一块审,可好么?

    柳遇春一听,不由地笑了,捏了捏我的手心,在耳边轻说,乖宝儿,别顽皮了,王队最不爱开玩笑的。

    果然那人木石心肠,装聋作哑,视我为没有,只对柳遇春说了一句硬梆梆的话,小柳,走。

    话短如匕首,却闪着凌厉的寒光,喂了命令的毒。

    柳遇春听了,对我笑笑,宝儿,一会儿,一会儿我就来,你一个人先坐着。说完便跟那人走了。

    一会儿?

    一会儿杜十娘也等不得。

    六百年前在乌蓬船上的那一会儿,令杜十娘一世的命运繁华落尽,一江飘红,以惨烈的方式尘埃落定。

    不在场,永是被嘲弄戏耍的命运。

    杜十娘要什么也听听,方能放了心。

    等柳遇春的背影进了那房门,四处无人,白骨一滑,人皮脱落,有皮的鬼不便于穿墙过壁,于是吹一口阴气令那人皮如同有骨骼般坐着,然后一架白生生的骨,飘过一墙又一墙,到了那房子,遁在壁里,侧耳将一切细细听了。

    小柳,查得怎么样了,可找到藏匿赃款的地了?那中年男人和颜悦色地问,一脸阳光,扫尽了刚才的阴翳,如刚刚换了一个面具似的,显是急等好消息。

    没有,宝儿这两天情绪不好,我得为她考虑考虑。柳遇春说。

    可上面紧迫着咱们破这案子,我对外说你辞职,也是为了加快破案速度啊,而你,唉,不要儿女情长好不好?小柳,要记得你的职责,你是个警察,破案是你的工作。

    呵呵,又是一场骗局。

    万艳同悲,千红一哭。

    孙宝儿啊孙宝儿,你跳河,原也是正确的选择。

    我的白骨因冷笑而“格格”作响,铮铮的琵琶弦似的,歌着一首《十面埋伏》。关节颤动,骨头在长,孙宝儿,你的魂魄只求解脱,杜十娘可要挖负心男人的心来瞧瞧。

    十指己穿破墙壁,利剑似的。

    柳遇春猛地站起,眉头紧锁,王队,我真的请求辞职。

    哦,可是悔了?缩回了手臂,且听他说。

    为什么?王队问。

    这样对宝儿不公平。

    你还是不是个警察?

    是,但是现在不想做了,这个案子刚开始就是我的错,遇上宝儿,爱上了她,偏偏又发觉她爸爸是个非法分子……

    柳遇春!那王队气得站起,大喊一声,点名道姓,以声震人,你真令我失望。

    柳遇春低声,却字字清晰,对不起,王队,这事我没法办到,我是真的爱宝儿,她现在已够可怜了,如果再知道我还在利用她,她还活不活?

    那王队看着柳遇春,突然降低了声音,小柳,这案子影响大局,你知不知道这个案子破了,直接影响你的前程?

    呵,软硬兼施,前程作饵,看只看柳遇春眼里孙宝儿可抵得过未来的一条光明大道?

    我已经不打算做了,还问前程做甚?柳遇春说完,转身便往外走,大步流星,一如行走的磐石。

    孙宝儿,你为什么要死,不做那缠绕依附的丝萝?

    我突的骨头发涩,酸了开来,李甲,李甲,你为什么不这样对杜十娘?杜十娘的心是干净的。

    妒嫉如猫的爪子,一节一地的抓过白骨。

    这只鬼急急转身,想回去撕了那张美人皮,一片一片的,她凭什么比杜十娘得到的爱多,仅仅,仅仅因为她是个模特,而不是婊子?

    却听身后传来声音,是那王队的,一字一顿,字字如千斤,柳遇春,你不干了,自然有人顶替你办孙富这个案子,那时别人调查孙宝儿就没这么客气了……

    柳遇春的脚步停了。

    我也从墙里转过身子。

    孙富?

    这个千刀万剐的名字,我在水里诅咒了六百年,现在却由一个警察说出。

    我恨不得食其肉,剥其皮,做一只鬼回来,却寄居在他女儿的皮里。

    孙富啊孙富,杜十娘回来看你了,准备好你的肝、胃、心、肠、脑,让杜十娘饱餐一顿,然后被鬼差抓走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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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9 12:41 | 显示全部楼层

爱情注定是水之湄,河之殇

有的人,只要见过一面,便定夺生死。

    只是六百年前是杜十娘死,六百年后是孙富。

    那日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大船换了乌蓬小舟。夜泊江上,明月如赤金黄扣,天上一粒,水里一粒。

    我素面朝天,乌云畔插着一把素钡梳,上穿一领窄裁银裉白绢衫儿,下穿一条浅青细麻布裙,一副良人装束。

    专意地收敛眉目风情,衣着朴素。

    自知出身不好,要做个良人妇,得先剥了烟花习气,恶补做良家妇女的课程,好通过世人评判的眼球。

    在船首布好酒菜,轻轻唤他,李郎,过来饮酒。

    他却发呆,看着明月,眉尖轻锁,说,十娘,过了江,便快到家了。

    知他怕见父母,走过去十指抚他眉头,一下一下,如轻抚一张折皱了的山水画,不愿令他风景般的眉目在那儿发愁。

    心下悄语,李郎不要发愁,十娘已安排好下半世的日子,如不被你家人接收,有百宝箱里的珠宝做资,咱二人蛰居苏杭,也可一生安稳,一世恩爱的渡日。

    牵他的手,与他铺毡并坐船首,为逗他开心,斟好酒,递他手里,软语问他,李郎,十娘为你歌一曲可好?

    妓院时他最喜我为他一展歌喉。

    杜十娘妙音绝调,在行院教坊推首。闻者千万人,而今独独为他一人唱,他会一展眉头。

    果然他一听展欢颜,举筷箸,敲桌子,说,十娘快唱,这一路未听,正耳朵痒痒。

    听他敲击节奏,显是元人杂剧《普天乐》曲调,便摇了扇儿,唱与他听:他生得脸儿峥,庞儿正。诸余里耍俏,所事里聪明。忒可憎,没薄幸。行里坐里茶里饭里相随定,恰便似纸幡儿引了人魂灵。想那些个滋滋味味,风风韵韵,老老成成……

    刻意选这词儿将他逢迎,夸他没薄幸,最终携十娘离开烟花地,虽然赎银是十娘自己送。

    男人得女人给他自尊。

    他边听边微笑,笑如江风融融。看他高兴,心里甜畅,想,这一曲完了告诉他,十娘携来的那箱不是一般的箱,而是百宝箱,箱里有夜明珠、祖母绿、猫儿眼……从今后他不用为钱财把愁发。

    妓院告不得,那样老鸨妈妈不会让我走脱,哪有她下的注儿,注儿却赚个盆满瓢溢的?

    大船时告不得,人多耳杂,令强盗听了,万一抢劫,杜十娘和李甲的幸福日子便也会劫没了。

    他郁闷时更告不得,怕他嫌那钱财是杜十娘卖身赚的,脏,辱没了他男人高高大大的自尊。

    这小舟,就夫妇二人,他又高兴,讲了,定可令他欢喜的。

    一曲终了,牵他手,在他耳边细细说,李郎,我那箱子里有……

    这时却见一舟摇来,有人在舟上击掌喊道,唱的好,唱的好,那位兄台如此雅兴,风月夜,酌酒听妙音……

    说罢,一阵浪笑。

    糟了!歌声引来了浪子。忙急急松开李甲的手,快步走进舱中,已经从良,陌生男子见不得。

    只听船浆划水声渐近,那人又问说,兄台何方人氏?姓甚名谁?

    本人李甲,浙江绍兴府人氏,这位兄台……

    哈哈,本人孙富,徽州新安人氏,运盐进京,路过此地,听闻清音,过来打扰兄台啦。呵,刚才的歌者哪儿去了?不等李甲说完,那人便急着打听我的下落,显是以为李甲狎妓夜游江上,才这等直白地问了。

    且徽州盐商,家资肯定不薄,杜十娘为妓时,没少接过这样的客。

    说不住还是个熟客,那样就太令人尴尬了。

    李郎千万不要理他,我已从了良,不想令旧人牵起往日的身世,给杜十娘再标一次名妓的鉴了。

    忙伸出纤纤玉手,扯起舱前帘儿一角,侧着面不令那人看着,招了招手,示意李郎进来,这类人咱们理不得。

    只听一声惊呼,是谁?谁?好一双国色天香的手。说着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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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9 12:4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听这一句话,便知说话人不但是个惯于红粉追欢、嘲风弄月的主,还是个嫖客的头儿,轻薄的领袖。

    于是忙放下了帘子,缩回了手,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令李甲难堪。如今从了良,不能用妓院的手段,制他轻薄。

    这……这是贱内唱的……李甲结结巴巴地说。

    答的好生软弱,我在舱里顿足。

    噢?!是家眷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下刚才不敬,请见谅。那人忙道歉说。

    我“吁”了口气,在舱里坐下,想打开包裹,李郎一会儿进来,给他看百宝箱里的珠宝财物。

    李甲未答,那人自己打了个哈哈,李兄,我请你上岸吃酒可好?一来表示歉意,二来舟中无聊,咱们一同上岸去可好?

    李甲说,萍水相逢,不当打扰,不去了罢。

    那人却是不肯,李兄是不是不肯原谅兄弟?李兄不去,定是记恨兄弟刚才的不敬了。说着“啪啪”两声,显然是自己掌了自己的嘴。

    这个人,这么卑鄙,玩什么把戏?打自己的脸要李甲和他去,定是怀心不良,李郎千万不要应了他去。

    别,别,孙兄别这样,我和你去。

    他一向耳软,我忙在舟中唤他,李郎……

    想唤回了他,不令他去,吃了别人的亏。

    十娘,你在舟中歇着,我和这位孙兄去吃酒,一会儿回来。听李甲声音,船身一阵摇晃,显是他跳上了别人的船,吃酒去了。

    我抱着百宝箱,无奈地在舱里坐着,等,等那一会儿。

    就这一会儿,一世的情便水银泻地,永拾不得。

    我的爱情,那珠圆玉润的爱情,一会儿便变了质,从珍珠变成了玻璃渣滓。

    李郎他,他,他,一会儿回来,就把杜十娘卖了。

    这都怪那个煞星孙富,他欺他心思简单,为人耳软,爱心不决,从中挑拔离间,害得杜十娘苦苦争来的幸福,一会儿便化了烟,成了灰,倾城的陷落,陷落,陷落……

    后无退路,前无援助。

    心在一刹那碎掉,竟然不会哭。

    妓女本来便是货物,卖来卖去,原是商业规则。

    可我是被最爱的人卖了,妓女杜十娘的买卖里加了爱的筹码,注定要输的。

    只有死路一条。

    死!

    死了六百年了。

    孙富拿命来,六百年轮回,杜十娘做鬼回来遇着了你,真是天理昭昭,索命来着。

    那,还是我办这个案子吧。柳遇春转过身低声对王队说。

    不辞职了?

    不了。

    能快快办案?

    能。

    不许徇私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的。

    那王队见柳遇春都应了,板着的脸,如雪山融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热,这就好,这才是我欣赏的小柳啊!

    柳遇春却一脸苦笑,说,王队,再没什么事,我便走了。

    去吧,记着快快办案,不要贪恋美色。那王队又板着脸命令着。

    是。柳遇春答应了一声,大步向外走出。我那白骨也速速穿墙过壁,喜孜孜找那皮囊去了。

    现在那皮囊撕不得,我要借着这美人皮的幌子,找那孙富。

    六百年来我是一只忧伤的鬼,现在突然感到了快乐。

    原来,吃人,对一只鬼来说,注定是个灿烂诱人的本行,一如对一个妓女来说,爱情注定是水之湄,河之殇,一场虚幻的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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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9 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官精致,无可挑剔

穿过一处壁时,却不由停下,那房里有两位女警察,正把柳遇春孙宝儿当谈资,就了下午茶。

    我就奇怪柳遇春喜欢那个孙宝儿的什么?长得妖里妖气,一副妖精样,看来咱局里这惟一帅哥就要毁在这女人身上。其中一个愤愤不平地说。

    坏女人吃香啊,你才知道吗?男人实际上从来都很喜欢狐狸精的。我看你要引起小柳的注意,也得修炼修炼啊。成不了狐狸精,也得先成一条狐狸,带点风骚味……另一个女人边调笑边授课。

    胡说什么?!先前那个忙忙打断她,我才没有喜欢他,只是奇怪,人人知道那个孙宝儿为了她爸爸,妓女似的和市里的高官上床,弄得局里都有了压力。这柳遇春又不是不长耳朵,会不知道?还整天和那女人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想……

    哦,这个孙宝儿原来和杜十娘同行?

    柳遇春还这般宠爱她?

    另一个女人叹了口气说,唉,说不住小柳真不知道,这种事谁在当事人面前说啊?再说感情这回事,还不是愿意两个字?人家小柳即使听了仍然愿意,你能怎么样?

    是啊,愿意!

    一个愿意,便可把所有的错承当,无论出身烟花,还是本在良家。

    我听着,在墙里,一时痴了,无法自拔。

    所有的朝欢暮好,海誓山盟,都抵不过简简单单、字正腔圆的这愿意两个字啊!

    千金难买一愿意。

    六百年前李甲不愿意为杜十娘。

    六百年后柳遇春若知道真相,可愿意为孙宝儿,不让浓情变成一碗凉薄的茶?

    想至此,白骨急速速飘起,快快回那皮囊的家。

    杜十娘要试试这七尺男子,伟昂儿郎,在大事当头,情之危难,可有承担的力量?

    回那皮里,刚刚坐定,柳遇春就进了门,笑着说,宝儿,等得不耐烦了吧?

    我蹙起眉心,做忧伤状,幽然泣下,遇春,我想我爸爸。

    柳遇春为难,宝儿,你爸爸现在被隔离,谁也不让见他。我答应过照顾他,你放心好吗?

    不嘛。泪更多,颗颗露珠流下,为了一个目的。

    柳遇春忙用大掌拭泪,那般笨拙慌张,说,宝儿,给我时间好吗?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父女见一面。但是现在不行,你知道局里的规定,我又辞了职,更不好说话……

    仍是哭,珠泪颗颗,你做戏,我也杷戏做足,咱二人旗鼓相当,看谁胜出。

    他更加慌张,抱住了我,宝儿,宝儿,别哭,你一哭,我的心就痛了……

    当真痛了?

    男人也会痛么?从未听过李甲说。

    倒是杜十娘常常为李甲痛。看他背影,听他脚步,记他一举一动,活着时痛心,死了痛骨,常常复习一般,日日做痛的功课,以为只有女人才会为爱痛的。

    哭得更哀,借机俯头在柳遇春的怀里,听他痛时心是何等样子。那心果真跳的好快,好响,一如渔阳鼙鼓,步步紧逼,震人耳膜,可知他是真的痛了,怕孙宝儿知道,再演那长恨歌。

    孙宝儿,你好生幸福,被这样的一个男人爱过。

    可怜柳遇春还不知人鬼殊途,鬼人之间已成银河,还没那一年一度的七月七。

    过两天,就两天,我就安排你们见面好么?他更慌,忙许了诺言,定了期限,怕他心爱的人再哭。

    知了见孙富的日子 ,便表演结束。我于是收了眼泪,破涕为笑,任他揽着腰,走出了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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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9 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外面是艳阳天,毒日头,阳光刀剑般劈下,不由缩了一缩皮骨。

    我是一只鬼,虽说有六百年天然修为,日光太强,还是有点颤颤惊惊,惶惶张张。

    且见不远处有一道士,背身而站,与路人问讯。

    他身形长大,浑身毫光,手执拂尘,腰间糸一碧玉葫芦,端地仙风道骨神仙模样。

    呀,显是捉鬼的好手,对头的冤家。

    忙四处打量,找个逃处。

    只见前方有一餐馆,便说,遇春,我饿。

    柳遇春忙带我进去,里面还算干净,他便找一座位,点了菜肴。

    安全了。

    上菜的当儿,我看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匣子,那里桌面大的一块东西上面,有人有物有声音,兀自成了一个小型社会,里面有穿飘飘衣袂,戴环饰配的女人走来走去。

    哦,看她们衣饰,应该与我是同时社会。

    咦,可是谁把六百年前的人抓来压小放那箱子里养起?谁有这么大法力?

    宝儿,吃饭啊,回家再看电视吧,小心饿坏了。柳遇春递我筷子。

    电视?回家再看?

    想想,昨晚在孙宝儿家也看到过这东西。

    这时那东西画面一换,突地回到现代社会,一男子西装革履,洒洒然而来,好不飘逸俊美,他渐走渐大,只剩一张脸,眼睛似笑非笑,唇角似翘非翘,五官精致,无可挑剔。

    是极品中的极品,千万人中还有人能长得这般美,而没有女人气?

    他那模样做派,举止魅力,色相诱人欲。

    他生得比李甲硬朗,却比柳遇春多一点点阴柔美。

    我身上的皮紧了一紧,颤了一颤,这臭皮囊还带着色欲。

    白骨却动也不动,不为所累,他再美,对一只鬼来说无所谓。

    只是杜十娘生前自诩美艳无人能匹,想不到六百年后,能在男子中看到这等尤物,好生相惜。

    柳遇春唤我,见我不理,也看那画面,突然笑了,宝儿,看你偶像看的饭也不吃了?吃饭吧,齐天乐做的这个新广告以后会天天看到的,直到看的你烦了。

    哦,他叫齐天乐,名字不错的。

    我取过了柳遇春递来的筷子,不再看他。这时打量着眼前的盘盘盏盏,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我是一只鬼,这不是一只鬼吃的东西。

    柳遇春又说,宝儿,以你的实力,好好演电影,说不住以后在影视界会红过他,那时……

    不听他说,故意把手儿一松,筷子掉地。

    柳遇春一听声音,便俯下了身。乖这时机,见空中飞着一嗡嗡苍蝇,便手指一指,射出细细一股阴气,这小小肉身,哪能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不偏不移的落入一个盘里。

    这时柳遇春抬起头来,我娇声责他,遇春,菜里怎么有苍蝇呢?

    他一看,很生气,便叫道,侍应生,你们的菜里怎么把“空姐”也放了进去?

    我一听不由婉尔一笑,这柳遇春,端地有趣,这是我这只鬼,六百年来第一次听道苍蝇还有这样好玩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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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19 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施于一个妓女一样的脏女人

那老板不知“空姐”是何物,跑来一看,忙一连串的道歉,要给我们再换一盘。

    柳遇春看他诚恳,不好意思责备,便看我脸色。

    我朝窗外一看,外面阳光仍是很足,那道士还与人罗罗唣唣,不肯快快走了。

    如何既不用出去,又可不吃眼前的这些人世的吃食,得想个法子。

    这时只见刚才在警察局为柳遇春不该把新鲜水嫩的爱情施于一个妓女一样的脏女人,而充当道德女侠的那个女警也推门进来了。

    显是也来就餐的。

    哦,嚼人舌根原也会把胃嚼得空虚了?

    浪费粮食。

    来得太好了。杜十娘正缺道具呢。

    我忙对那老板轻轻一笑,说,不用换了,我们不吃了。说着,伸出五根葱管般的手指,把那碟子罩住了。

    那老板头上急出了汗,不知我下一步要做什么。连柳遇春也疑惑地看我,说,宝儿……

    那女警这时却走得近了,满脸春色的和柳遇春打招呼,对我却瞧也不瞧。

    对坏女人做出最高贵的鄙视,实不知心里多么想学坏女人的媚术。

    这类女子,杜十娘在六百年前,一年一度三月三的踏青之日便见识过了。

    那日,她们成群结队的在杜十娘所过之处聚集,因为那儿的男人够多。

    看杜十娘过来,先是观戏一般,看得呆了,然后醒了乱吐唾沫,回了家却关门闭户的学杜十娘的举止动作,风致做派,衣着妆饰。

    因为三月三一过,卖头油胭脂的婆娘汉子,进了妓院,便讲述外面流行的衣饰裙钗,不外乎是杜十娘三月三的所妆所着。

    不都是为情为欲,为了男人?假正经什么?

    杜十娘虽是妓女,身体龌龊,心底却并不。

    乘着当儿,我拿筷子轻轻夹起那苍蝇,慢慢举给柳遇春看,哦,遇春,你发现了没有?这“空姐”可不一般,它还穿着制服呢!

    此话一出,那女警的脸马上一红一白,颜色错杂,开了颜料铺子。

    柳遇春知我所指,却因了礼貌,绷紧了嘴角,不肯笑出。

    那老板却不肯客气,“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我只觉外面光线突的弱了,想是有云路过,且那道士也不见了,忙拉起柳遇春的手,亲亲爱爱地说,遇春,咱们走哦。

    这亲爱是做给别人看的。

    嫉妒与诽谤永无所得,正经的是要自己努力。

    做人、做事、做妓女抢男人都是如此的。

    出的门来,门外刚有一辆红色的士泊着,那司机国字脸,耦色夹壳,伸出一只大手,招着,快,快快上车,此地不让停车。

    真是顺风舟自送来,杜十娘正怕那毒日头、臭道士,他倒来的恰是时候呵。

    可可是雪中的碳,雨中的伞,不上待何?

    忙拉柳遇春上了那车,此地不宜一只鬼久留的。

    柳遇春一上车就开怀大笑,双手捧住我的脸,轻轻地揉,用他宽大的手,一下一下,宝儿,宝儿,你真是越来越顽皮可爱了。

    他揉得温柔,说的是实,我却听得胸前骨头如被锤敲,节节欲碎,忙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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