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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非人》--作者:[意]乔治·法莱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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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21: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他再讨厌拉金也不能这样做。他总有些事情要忍耐,这样才能达到理想。不是所有理想,他告诉自己,不过很多,而且立刻就能实现。

  他走回赞助商的游艇。停泊的船只在黑暗中看不大见,大些的船上还点着夜灯,别的船则隐藏在黑暗中,反映着别处的灯光。

  他环顾四周。码头空荡荡的,汽车都停在路边,塑料椅子叠起,遮阳棚都卷了起来。他觉得有点奇怪。毕竟这是夏天。尽管时间不早,但是夏夜应该总是充满随意闲逛的人。尤其是在蓝色海岸的夜晚。他记得希瑞娜和他讲到的那个连环杀手。码头上没有别人,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可能吧,没有人愿意冒着遇到不速之客的风险一个人乱逛。他告诉自己,人们害怕时,通常都会找人做陪伴,以为他们可以互相保护。在这个问题上,哈德逊持的是典型的纽约人观点。在他居住的那个城市,他要是有这种担心,就绝对不会出门。

  他听到一辆汽车由远而近开来的声音,不禁微笑起来。希瑞娜总算赶来了。他想象着女孩的乳峰在他的抚摩下变硬的感觉,体内涌起一阵愉快的冲动,拉链下不禁硬了起来。他决定想个理由自己来开车。他一边等待,一边想象各种美妙画面。他开着敞篷车在松树的清香中,沿着黑暗的道路前进,头发在风中飞舞,一个可爱的新西兰女郎把头俯在他大腿上,吮吸着他那玩意儿。

  他朝码头那头,向着城市的灯光方向走去迎接她。他没有听到一个男人从背后朝他走来的脚步声,因为这声音非常轻。

  但是勒到他脖子上的胳膊像铁一样结实,捂住他的嘴的手也像铁一样坚硬。刀锋一闪,从上朝下刺来,像其他无数次那样精确致命。

  它刺穿他的心脏。

  他健壮的身体突然沉重起来,立刻松弛在杀他的人的手臂中。后者毫不费力地托着他。哈德逊·麦克格马克眼睛盯着蒙特卡洛城堡的美景一命呜呼,一丁点最后的欲望都不曾得到满足。他再也无法知道他的白衬衫除了衬出他黝黑的皮肤,也很好地衬托出了他的鲜血。

  海伦娜从阳台上,微笑地朝跟着内森·帕克和瑞安·摩斯走出院子的儿子挥了挥手。大门砰地一声关上,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许多天以来,他们第一次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中。她对此十分意外。她隐隐知道她父亲有一个计划,不过她不知道具体细节。她趁父亲和他的爪牙说话时突然走进去,他们顿时停下讨论。自从她和弗兰克发生关系以来,他们突然对她有了戒心,甚至觉得她很危险。将军甚至一般不会让她单独和儿子呆在一起。所以她被一个人留在家里,只有与痛苦为伴。

  她父亲出门之前,给瑞安·摩斯发布了一个命令,上校拆除了所有电话,把它们锁到一楼的一个房间里。海伦娜没有手机。内森·帕克用他那种说一不二的口气吩咐道:“我们要出去了,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我需要提醒你吗?”她沉默不答,他粗暴地继续道,“很好。我再提醒你一件事吧。弗兰克的性命就看你了。要是你儿子还不够让你理智一些,那么这也许能让你清醒。”

  她父亲通过通往花园的门和她说话时,她看到斯图亚特和摩斯在前门处等他。

  “我们一办完事就离开这里。我要先把你妹妹的尸体送回去,即便这其实没多大意义。我们回美国以后,你肯定会改变想法的。包括对这场可笑的迷恋的想法。”

  他从巴黎回来以后,她居然有勇气向他吐露她和弗兰克·奥塔伯的事情,内森·帕克气疯了。他显然并不是因为嫉妒,至少不是通常意义上父亲对女儿的嫉妒。这也不是出于一个男人对情人的简单迷恋,因为正如她告诉弗兰克的,他强迫她和他发生关系还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谢天谢地,这段时间算是过去了。一想到那人把手放在她身上的感觉,就让她回到多年前的那种恶心,那时她为此无比渴望洗澡。一旦孩子出生,他对她的兴趣就消失了。其实在她抽泣着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时候,他就对她不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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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21:2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记得她告诉父亲这事,并告诉他自己打算去流产时他的表情。

  “你要做什么?”内森·帕克咆哮,好像是她的决定,而不是怀孕这件事令他愤怒。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是你强迫我怀上他的。”

  “不用你来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是做决定的人。你什么也不许做,明白了吗?什么也不许!”他凑到她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

  “你给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宣布判决。

  海伦娜真宁愿用手撕开腹部,用血淋淋的双手把体内的东西撕扯出来。她的父亲,也是她孩子的可耻的父亲,仿佛读出了她的想法。可能他从她的脸色上看出了她的打算。从此,她一刻不停地被人看管住。

  为了向世人掩盖她怀孕和斯图亚特的出生的真相,他发明了那个关于结婚的荒谬故事。内森·帕克是一个有权力的男人,法力无边。只要能保证国家安全,他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她经常奇怪和她父亲接触的人们为什么看不出他有多么癫狂。他们都是些大人物,议员,参议员,高官,甚至总统。他们听着战争英雄内森·帕克将军的高谈阔论时,难道没有一个人怀疑过这些话是从一个疯子的口中和大脑中发出的吗?也许有一个简单的解释,那就是臭味相投。哪怕五角大楼或者白宫看出将军性格中那些明显的迹象,只要它的后果不出他的家门,他们就会容忍一切,以便让他继续为国家服务。

  斯图亚特出生以后,他那终于得到一个儿子的父亲对他们母子俩进行了极端的控制,远远超出了他那些通常的疯狂举动和他不正常的爱情。母亲和儿子不是两个人,而仅仅是个人的财产。他们完全属于他支配。任何威胁到这点的人都会被摧毁,在他那种显然疯狂的头脑看来,这种做法是完全合理的。

  这就是他憎恨弗兰克的原因。弗兰克妨碍了他的道路,以和他一样强硬的个性和他作对。尽管弗兰克有过一度软弱的过去,但是帕克意识到他的力量并没有受损,依然很健康。它并非来自地狱的力量,而是来自人间的力量。正是在它的帮助下,他才坚强地反抗他,在将军企图拉拢他时拒绝和他沆瀣一气。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害怕他。

  内森·帕克觉得摩斯被证明无辜和从监狱获释,以及联邦调查局特工弗兰克·奥塔伯被迫承认错误,是他取得的一个胜利。现在,他只需要抓住亚利安娜·帕克的谋杀者,就能大获全胜了。海伦娜觉得他必定会得逞。

  海伦娜想起了可怜的亚利安娜。异母妹妹的命运不比她好到哪去。海伦娜几乎不认识自己的母亲,她才3岁时,母亲就因为白血病死去了。当时对付这种病的手段并不先进,尽管家里非常富裕,但她还是不治而亡。她留下的仅有几张照片,还有一段电影胶片,上面记录着一个金发女人抱着一个婴儿,温柔地对镜头微笑的样子,她身边站着她穿制服的丈夫和主人。

  内森·帕克到现在还认为她的死是命运对他的侮辱。海伦娜觉得,要是叫她父亲用一个词描述妻子的死,那就是“不可容忍”。

  她孤独地长大,身边总是有不少女家庭教师,随着年龄增长,她们不断被更换。她还是一个孩子,不知道那些女人之所以放弃丰厚的薪水离开,是因为她们一呼吸到这家里的气氛,发现帕克将军的真实本性,就不得不匆匆离去,后怕不已地逃出大门。

  然后,内森·帕克在欧洲长期执行和北约有关的公务之后,突然带着新婚妻子回来。德国女人汉娜克是一个深色皮肤的女人,身材健美,绿色眼睛像冰一样冷酷。她父亲用一如既往的仓促态度对待这整件事。他把她介绍给那个皮肤平滑的陌生女人,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新母亲。这女人从此一直就是这个形象,一个彻底的陌生人,而不是一个母亲。

  亚利安娜很快就出生了。

  他为了蒸蒸日上的大好前程,让汉娜克照顾家庭,她用她血管里的冷酷劲儿做这件事。她们的关系非常奇怪。妹妹小的时候,海伦娜从来不被允许见她。亚利安娜只是又一个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不是一个和她一起成长、互相帮助的伙伴。要是需要帮助,有的是女教师,奶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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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21:29 | 显示全部楼层
  海伦娜长大成为一个美丽的少女。在他们的庄园里照料花园的园艺师布莱恩·杰夫洛的儿子安德烈出现了。夏天,在暑假期间,安德烈和父亲一起到这里工作,就像他父亲充满自豪地对内森·帕克说的,“积攒经验”。将军答应了,还经常管安德烈叫“好孩子”。

  安德烈是个害羞的人,趁着把剪下的树枝送到手推车的当儿,偷偷从挡太阳的棒球帽下面看她。海伦娜注意到他害羞的关注,那主要是一些窘迫的表情和微笑。她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心里其实被触动了。安德烈并不很帅。像他这样并不好看但也不难看的男孩多得不计其数,他们全都一看到她就变得手足无措。他对于海伦娜只有一个吸引她的地方:他是唯一一个她认识的男孩。这是她的初恋。安德烈冲她微笑,脸红,她也红着脸回报给他一个微笑。他们的关系局限于此。一天,安德烈终于有勇气在一棵木兰树上给她留了张纸条,用一条绿塑料皮电线绑在一根树枝上。她发现纸条,悄悄把它塞进马裤口袋。上床以后,她把它抽出来,心怦怦跳地读着。

  现在,过了这么久之后,她已经不记得安德烈·杰夫洛表达爱情的原话了。只记得看到他不自信的笔迹时心头一阵温暖的感觉。它们都是些17岁男孩对他认为是庄园里的公主的女孩表达疯狂崇拜的傻话。

  她的继母汉娜克突然不敲门走了进来。她匆忙把纸条藏进毯子,但还是被发现了。

  “给我。”继母走到床边,伸出手。

  “可是我……”

  那女人只是瞪大了眼睛。海伦娜的脸颊烧红了。

  “海伦娜·帕克,我想我已经命令过你了。”

  她抽出纸条,交给了她。汉娜克面无表情地看完。然后她把它叠起来,塞进她穿的毛衣口袋。“好吧,我觉得这可以成为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我们不要再给你父亲添乱了。”

  这是她唯一的评论。海伦娜觉得心头一阵轻松,没料到这女人其实是在骗她,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第二天她又见到了安德烈。马厩里就他们俩,海伦娜每天都到那里照料她的马穆林先生。男孩要么是碰巧在那里,要么是知道她会去那,所以特意去等她。总之他脸红得像甜菜似的走近她。海伦娜第一次发现他脸上有不少雀斑。安德烈因为能和她说上话,激动得声音直打颤。海伦娜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管他叫“说话的雀斑”。

  “你看了我的信了吗?”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是的,我看了。”

  “你觉得怎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它……它很可爱。”

  突然,安德烈鼓足勇气,弯腰吻了她的脸颊。

  海伦娜转过脸,突然感觉天崩地裂。她父亲正站在马厩门外,看到了这一切。他一切尽收眼底,但是只注意到一件事。

  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吻了她的脸。

  他怒火冲天地冲向男孩,粗暴地扇了他一个耳光,男孩嘴角和鼻子冒出鲜血。然后,他把男孩拎起来,扔树枝一样猛地朝穆林先生的马厩摔了出去。马害怕地嘶叫一声后退几步。安德烈的鼻子淌出的血一直滴到衬衫上。将军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了起来。

  “狗杂种,跟我走。”

  他拖着安德烈朝房子走去,把他像空口袋一样扔到布莱恩·杰夫洛的脚前。他的父亲惊愕地张嘴看着,手里还捏着园艺剪。

  “给我听着,布莱恩。你给我马上滚出去。能这么轻松地逃脱,而不是被指控强奸未遂,你应该庆幸了。”

  杰夫洛很了解内森·帕克的脾气,他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拉起儿子,收拾东西离开了。海伦娜从此再也没有看到过安德烈·杰夫洛。

  内森·帕克不久后就开始注意她。

  海伦娜走过对着阳台的卧室。床被一道光线分为两半,她相信充满阳光的那一半正是弗兰克躺过的地方。弗兰克,她唯一有勇气对之倾吐自己的不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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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走出房间,下了楼。

  她和弗兰克在一起度过的短暂的快乐时光不足以抹去她的痛苦回忆,它们发生在那么久以前,但是还是清晰无比,足以再次伤害她,好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

  没有几个女孩是被父亲占有过的,她自言自语。我希望没有多少。我希望我是唯一一个,尽管我知道不止我一个人……

  世界上充满了内森·帕克这样的人。她相信这一点。她也同样相信,这世界充满了像她一样的女人,可怜的受惊的女孩子,流着屈辱、恶心的眼泪,躺在被鲜血和产生过她本人的精液所玷污的床上。

  她的仇恨永远没有尽头。对她父亲和她自己的仇恨,对于没能及时反抗的仇恨。现在,她得到了斯图亚特的安慰,她爱这个儿子,就像恨他父亲一样。她曾经不惜代价想避免这个孩子,现在她却不惜代价要留住他。现在,他在她身边了,可是他又是谁呢?她无论怎样,也无法为自己对粗暴的父亲的逆来顺受辩白。

  她有时怀疑,内森·帕克头脑里的那种病态的感情是否也像癌症一样存在于她身上。也许她不断忍受着这种折磨,正因为有其父必有其女,因为她血管里也流动着同样的血液,同样的癫狂。她不断自问。只有一件事使她不至于陷入疯狂。这就是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在她被迫忍受的事情中感到一丝丝快乐。

  汉娜克想必怀疑到什么,但是海伦娜对此从来不确定。后来发生的事可能纯粹是由于她隐藏在表面的冰山之下的烈火所致。这种烈火从来不为人知,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以一种普通的方式,在留下一封海伦娜多年后才得知的信之后,她抛夫弃女,和家里的骑术教练私奔。她随身带走一大笔钱,好像刮走蛋糕上的糖霜一般。

  内森·帕克唯一在乎的是这件事解决的方式。汉娜克可能是一个妓女,尽管当然是一个高级的妓女,不过她并不愚蠢。她要是公开侮辱丈夫,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个男人会上天入地追踪她,以报一剑之仇。

  海伦娜从来没有读过的那封信,可能正是为了避免这个而写的。要是这个女人知道或者怀疑到她丈夫和海伦娜之间的关系,她可能正是利用这个作为交换条件。用她的沉默和自由换将军的沉默和自由。这个交易被明智地接受。同时,双方律师匆忙安排了一次离婚,使事情完结。

  正如他们所说,没有人受到伤害。

  内森·帕克当然没有受到伤害,他近来显然对妻子缺乏兴趣,就像他对海伦娜的控制一样显而易见。汉娜克显然也没有受到伤害。她现在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尽情享受她的财产和骑术教练。

  两个作为命运的人质的无辜女孩被留下来为别人的事情承担后果。亚利安娜一长大就离开家庭,四处流浪,直到最后留在波士顿。随着年龄增长,她和父亲的战争不断升级。在一方面,海伦娜担心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到她身上。有时她会留神父亲和亚利安娜说话的神情,担心他眼中会闪出她已经认得的那种光芒。在另一方面,她又祈祷这事会发生,这样她就不必听到半夜时分父亲走向她卧室的脚步声了,不必感觉到他的手掀开毯子,他的体重压在她的床上……还有……她为这个念头又诅咒着自己。

  她闭上眼睛,颤抖了一下。既然她认识了弗兰克,也知道了两个人最隐秘时真正分享的情感,她对自己过去那些年经历过的一切就更充满厌恶和恐惧。弗兰克是她接触过的第二个男人。却是她与之真正做爱的第一个男人。

  房子底层的地板上洒满阳光。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个地方能有这么明亮的光线。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弗兰克生活在同样的阳光下,体验着同样的空虚失落。这种空虚失落好像一台机器从她体内抽走空气,使她的皮肤因为体内不自然的空虚紧贴到骨头上。同时,相反的事情也正在发生,那是一种使得她体内一切事物想要爆炸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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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海伦娜走过通往花园的走廊,从电话被锁着的房间前面路过。她停下脚步,站在瑞安被逮捕的那天,弗兰克和她曾经交换过一个长长的目光的地方。她就是在那时理解了他的。同样的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到他身上的呢?他的眼睛没有泄露出什么情感,但是出于女人的本能,海伦娜确定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她现在最强烈的愿望就是让他出现在面前,她想问问他。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弗兰克在他们相处的第二晚买来了它。那天他不得不匆忙离开,去向谢琳娜通报警察总监的死讯。她思考了一阵他们的不幸处境:她连这样一个全世界人都当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用品的东西也要当成宝贵的秘密加以掩藏。

  不,弗兰克,请不要现在不接我的电话。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我一想到不能再看见你,就没法活下去,至少让我和你说说话……

  她又按了个按钮,这是保安局总部的电话。接线员回答,“这里是保安局。早上好。”

  “你说英语吗?”海伦娜担心地问。

  “当然,夫人。能为你效劳吗?”

  英语的回答传来,不过“夫人”的称呼带着浓重的法国口音。海伦娜做了个深呼吸。至少她不用因为语言不通而尴尬了。汉娜克曾经教过,或者说强迫她和亚利安娜学过德语,但她父亲的第二个妻子憎恨法语,她管这叫做同性恋者的语言。

  “我想和弗兰克·奥塔伯特工说话。”

  “请稍等。夫人。请问您是谁?”

  “海伦娜·帕克,谢谢。”

  “请稍等。”

  接线员把她的电话转过去,弗兰克的声音几秒钟后传来。

  “海伦娜,你在哪里?”

  海伦娜觉得自己脸红起来,也就是因为这个,她才暗暗庆幸他不在自己面前。她感觉仿佛自己回到了从前,重新感到安德烈·杰夫洛在她脸颊上那害羞、生涩的一吻。她意识到弗兰克·奥塔伯具有使她恢复纯洁的魔力。这个发现令海伦娜对他更加眷恋。

  “我在家里。父亲带着瑞安和斯图亚特出去了,把我一个人留下。摩斯把所有电话都锁起来了。我用的是你给我的手机。”

  “那个混蛋。幸好我想到给你留个手机……”

  海伦娜担心保安局的接线员会听到弗兰克的电话。他说过觉得自己的手机和圣罗马公园的电话都被窃听。可能正是出于这个考虑,他的声音才那么直率吧。海伦娜不想说任何会影响他或者让他感觉尴尬的话。不过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

  现在,她命令自己,快说,否则就永远说不出口了!

  “弗兰克,我爱你。”

  海伦娜觉得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说这些话。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她并不害怕的担忧。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只有两秒钟,但是海伦娜觉得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弗兰克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也爱你,海伦娜。”

  多简单,一切都自然而然。这句经典的话一贯的充满令人平静的魔力。现在,海伦娜·帕克再也没有疑虑了。

  “等一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公事公办。

  她听到另一个声音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然后弗兰克叫了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木头上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诅咒。弗兰克的声音咆哮道:“天哪,不,该死的狗杂种。”

  然后他又回到电话上。

  “请原谅,海伦娜,上帝知道我多不愿意离开你,可是我不得不……”

  “发生什么事了,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你明天反正也能在报纸上看到它。非人又杀了个人。”

  弗兰克挂断了电话。海伦娜琢磨着显示屏,研究着怎样才能关掉电话。她心情非常愉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她的第一个真正的爱情电话是被一场谋杀打断的。

  弗兰克和摩莱利冲下台阶,好像这能挽救世界一样。他们飞掠过楼梯,弗兰克好奇他们还要重复多少遍这样的赛跑,噩梦才能结束。他和海伦娜通电话时,有那么一小会儿,他觉得在一片暴风雨的海洋中终于找到一个小岛。但是摩莱利突然冲进来,打断了美梦。非人又出手了。而且是以最糟糕的方式,使他们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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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上的主啊,这场屠杀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他们冲过总部的玻璃门,看到一群警察已经聚集在一辆汽车周围。街上已经设置了警察障碍物,防止来自苏弗瑞·雷蒙得路和另一面的诺塔里街的行人和汽车。

  弗兰克和摩莱利冲出外面的楼梯,赶了过去。特工退到一边,让他们过去。让-卢·维第埃的梅赛德斯正停在大门口前方右侧,通常是停警车的地方,后备厢开着。

  里面有一个男人的尸体。它看起来好像艾伦·吉田的谋杀的拙劣翻版,一次早期的拙劣试验或者彩排。尸体蜷曲在后备厢里,朝左侧躺。他穿了一条蓝色裤子,一件白色、染了鲜血的衬衫,心脏处有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从那里涌出,染红了衬衫。不过,像通常一样,最大的破坏还是在脸部,一张被剥皮的脸,鲜血凝结在光秃秃的头顶,上面还残留了一缕嘲笑般的头发,说明这次的工作是匆忙完成的。

  弗兰克环顾四周。没有哪个特工露出恶心的表情。什么事情都会习惯的,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这并不是习惯。这是一个诅咒,必须找到什么办法阻止它,不管代价是什么,否则他肯定会再次回到精神病院花园里的木头和铸铁长凳上,茫然地看着花匠种树。

  他想起自己和肯尼斯神父的一次谈话。要是神父在这里的话,他会告诉他,他的部分信仰已经终于改变了。他仍旧不相信上帝,但是他已经开始相信恶魔。

  “出什么事了?”他问周围的特工。

  一个特工走上前来。弗兰克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记得他是负责监视让-卢的房子的人之一,幸运的是,他们发现让-卢是非人的那天,正好不是他当班。

  “今天早上,我注意到一辆车停在非停车区。我们通常都很严格,命令他们立刻开走。不过,这些日子一切都有点乱套……”

  特工做了个手势,弗兰克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他们根本轮不过班来,汽车没完没了地来回,时不时要冲出去检查所有打来的电话。考虑到现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这种案子里,世界上所有疯子都会冒出来。非人已经被报告在十几个地方被看见,所有这类报告都被一一检查,全都没有结果。是的,他知道情况。他点点头,让特工说下去。

  “我后来又出来一看,发现那车还在同样位置。我想,可能是个居民在这里办事。有时他们会设法把车停在那里……我走近些,想检查一下。我刚要给交通部打电话时,就认出了车牌号。我在博索莱依执勤过,在那幢房子外面……”

  “是的,我知道,”弗兰克焦急地打断他。“往下说。”

  “好吧,我走近车,注意到行李厢的锁附近有像是血迹的东西。我给摩莱利打了电话,我们撬开后备厢,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是啊,“这个”,你觉得很难把这个叫做人,是吗?

  特工用一支钢笔顶着,以防留下指纹,把后备厢的盖子开到最大,让他们能够看到里面。

  “这个也在这里……”

  弗兰克知道他会看到什么。在金属上,有用血写的几个字,正是他对最新的创作留下的嘲讽般的评论。

  我杀……

  弗兰克咬着颊肌,直到疼痛无法忍受为止。他品尝着血的甜腥味。这正是让-卢昨天短短的电话里宣布的事情。不会再有线索,只有尸体。现在,这个后备厢里可怜的人证明战争还在继续,而他已经失败。正好停在警察局前面的汽车是对他们所有努力的最新嘲弄。弗兰克想起让-卢的声音,它终于不必伪装,以交通声为背景传了出来。他用一台不知从哪个打折电子市场买的廉价GSM卡手机打来电话,又把电话扔在一把长凳上。他们拦下的那个孩子正好路过,看到电话就拣了起来。他没有看到扔电话的人,电话上也没有别的指纹,只有孩子的。

  弗兰克看着后备厢里的尸体。尽管他付出了努力,但是媒体对此的反应实在难以估测。想要体面地从中脱身,还真是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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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一点也没有想到杜兰德和隆塞勒的命运或者事业。他只想留在调查组里,直到抓住非人。

  “查到这个可怜家伙的身份了吗?”

  摩莱利从车的另一面走过来。“弗兰克,还没有。他身上没有证件。什么都没有。”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搞清楚的。从他的皮肤来看,他很年轻。要是那杂种按照他通常的做法干,那他肯定是个有名的人,大概30到35岁,相貌英俊。一个可怜的家伙,唯一的罪行在于在错误的时间到了错误的地点,并且遇到了错误的人。上帝惩罚他。某些大人物或者别的人很快会被报告失踪,我们就会知道他是谁了。我们最好别等到那个时候才能确定他的身份。”

  一个特工走到他们面前。

  “警长。”

  “巴特兰,什么事?”

  “我有个想法,可能有点愚蠢,不过……”

  “是什么想法?”

  “他的鞋子,警长……”

  “他的鞋子有什么问题吗?”

  特工耸耸肩。

  “它们是航海鞋,长官。我知道这个,因为我自己也用这种鞋。”

  “这样的鞋多得是,我觉得没什么……”

  弗兰克有点领会到特工的意思,他打断摩莱利。

  “让他说完,摩莱利。你继续说,巴特兰。”

  “除了商标之外,鞋子上还印了一个香烟的品牌。这可能是赞助商的商标。因为现在……”

  弗兰克突然想起了赛艇。他用手按在特工肩膀上。“因为现在米氏帆船锦标赛或者叫什么来着的比赛正在举行,他可能和这个有关。巴特兰,干得好。”

  弗兰克大声做了这个评论,好让别的特工都听到。巴特兰得意地走回队伍,好像自己是在哥伦布的探险船上喊出“陆地到了!”的那个水手。

  “摩莱利,巴特兰的想法听起来有道理,”弗兰克把摩莱利拉到一边,“我们朝这个方向调查看看。我们已经使尽手段,反正试试也不会再损失什么了。”

  法医的蓝色面包车从雷蒙得路拐过来,一名特工移开障碍放它进来。弗兰克冲面包车点了点头。

  “我想不用提醒你了,不过别忘了叫他们先取受害者的指纹。现在他身上唯一可以用来确定身份的就是这个。他的牙医可能一时找不到。”

  摩莱利的脸上充满怀疑和疲倦。这一系列犯罪之后再遭当头一棒,谁都会觉得泄气。弗兰克让他去指导法医工作,自己朝办公室走去。海伦娜的脸又回到他的脑海。他听到她在电话上的声音,怯生生地,却又非常坚定地告诉他她爱他。又一个失败。这个女人拯救了他,他也是拯救她的希望,她只离他几英里远,却有两个男人挡住他去路。

  一方面,非人的凶残怒火意味着他还要杀害更多无辜的人,直到有人能阻止他。另一方面,帕克将军因为疯狂而不惜杀死所有挡住他路的无辜者,直到有人对他以牙还牙。

  弗兰克希望成为这个人。

  他觉得自己没有别的牵挂。反正,警察的命运总归是这样。堂而皇之的理由被锁在保险箱里,你只有用得到时才会去打开它。

  杜兰德、隆塞勒、部长、亲王,甚至美国总统本人,都随便他们怎么理解去吧。弗兰克觉得自己像一个纯粹的工匠,远离那些制定计划的房间。他是站在要被拆毁重建的墙前的工人,站在水泥灰尘和石灰味道中间。他是不得不看那些被毁坏剥皮的尸体、闻着火药和血腥味的人。他不想写下不朽篇章。他只想写份报告,说明为什么、如何能抓住干了这么多次谋杀的凶手。

  他又想起帕克。错乱的非人教会了他一件事情:为了目标不择手段。这正是他将用来对付将军的方式。它可能连这方面的专家帕克也要目瞪口呆。

  他走进办公室坐下,给海伦娜打电话。电话关掉了。她可能不是一个人,不想冒险让电话突然响起来,暴露它的存在。他想象着她在房间里,被狱警内森·帕克和瑞安·摩斯看守着,斯图亚特是她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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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坐在那里思考了一刻钟时间,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不管他想到哪里,都撞上一扇关上的门。不过,他还是觉得答案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他们的努力或者能力都没有问题。所有参加调查的人都富有经验。他们缺少的只是一点点运气,这仍旧是成功的重要成分。他们漫长的坏运气居然出现在摩纳哥公国这个充满大小赌场,每个角子机上都贴着“获胜很容易”的地方,真是荒谬。弗兰克真想站到一台角子机前,塞进足够的硬币,让轮子转个不停,直到让-卢·维第埃的隐身之处而不是胜利标记出现在屏幕上。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摩莱利激动地闯了进来,“弗兰克,运气不错。”

  说到恶魔,但愿这次真的是恶魔,而不是它的鬼魂……

  “怎么了?”

  “两个人已经来发动进攻了,或者可能不是进攻,只是表达关注吧。”

  “意思是……”

  “米氏帆船锦标赛中的一艘船‘太阳号’的成员之一失踪了。”

  弗兰克突然把手从脖子后面收回,坐直身子等待下文。摩莱利知道他的心情,没有中断叙述。

  “他昨晚和一个女孩有约会,约在丰维耶码头上。她开车来接他,发现人不在。女孩是个犟脾气,今天一早就跑到船员住的赞助商游艇上,想跟他论理,告诉他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之类……一个水手看到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就到他的船舱找他。但是里面没有人。床铺得好好的,但是没有睡过……

  “他有没有可能是今天早晨出去之前铺的床?”

  “不太可能。游艇上的水手很早就起床,要是他在,肯定会有人看到他。而且他昨晚穿过的衣服在船舱里丢得到处都是。那些都是他为了昨晚的仪式特地穿的‘太阳号’正式制服,这说明他昨天回来换过衣服。”

  “这还不是可以得出结论的证据,不过我们不能错过任何线索。把尸体的指纹和船舱里的指纹做个对比吧,这样最能确定……”

  “我已经命令他们去做了。我已经通知那个地区的一个特工去封锁船舱。有个法医正朝丰维耶赶去。”

  “你怎么看?”

  “失踪的人符合非人的标准。他33岁,相貌英俊,在航海界小有名气……是个美国人。名字叫哈德逊·麦克格马克。”

  弗兰克一听到这个名字,身体顿时挺得笔直,摩莱利差点以为他要跌下椅子。

  “你说他叫什么来着?”

  “哈德逊·麦克格马克。他是个来自纽约的律师……”

  弗兰克站了起来。

  “我知道,摩莱利。我非常清楚他是谁。也就是说,我根本不认识他,但是他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人,我希望派人监视的那个。”

  摩莱利把手伸进后口袋,掏出弗兰克昨天给他的软盘。

  “软盘就在这里,我昨天没时间看它。我本想今天处理它的……”

  弗兰克和摩莱利想到了一起。他们都知道推迟监视意味着什么。要是他们昨天就派人跟踪麦克格马克,他可能还活着,可能让-卢就已经锒铛入狱了。

  弗兰克想,这个案件中出现了太多的可能和也许。这些词全都是一块块石头,足以搭起一座懊悔之山。

  “好吧,摩莱利,查查它,然后告诉我情况。”

  摩莱利放下已经没有用处的软盘,走出房间。弗兰克一个人留下来。他拿起电话,看也不看时间就给美国的库柏家打了电话。尽管时间不对,但是朋友接电话的声音异常清醒。

  “喂。”

  “库柏,我是弗兰克。我吵醒你了吗?”

  “吵醒我?我还没有睡着呢。我刚回家,外套才挂上衣架。情况怎样?”

  “一塌糊涂,没法形容。出了件疯狂的事。我们在寻找的那家伙,那个连环杀手,昨晚干掉了哈德逊,像剥羊皮一样剥掉了他的脸皮。”

  一阵沉默。库柏可能不相信他的耳朵。

  “天哪,弗兰克。这世界真是疯了。我们这里也一样一团糟。我们连续收到恐怖警告,一直保持着警惕。你简直不敢相信。昨天又落了块砖。奥斯马·拉金在监狱里放风时被杀。里面有人打架,他被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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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坏啊。”

  “是啊,不坏。我们辛苦了这么久,现在又落个两手空空。”

  “各有各的烦恼。库柏。我们这里也好不到哪去。今天早上又多了具尸体。”

  “到现在一共有几具啦?”

  “别紧张啊。10具。”

  库柏听到这个最新数字,吹了声口哨。

  “妈的,他是想破吉尼斯世界纪录吗?”

  “看来是这样。那杂种良心上压了10具尸体,问题是它们也压在我的良心上。”

  “别说了,弗兰克。我们的感觉也一样,要是这能让你感觉好点的话。”

  “我现在没什么办法了。”

  他挂上电话。可怜的库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弗兰克发了一阵呆。他一边等对哈德逊·麦克格马克的检查结果,一边担心隆塞勒随时有可能歇斯底里闯进来。他觉得手足无措。就在这时,表情严肃的隆塞勒大概正在接受训斥,随后他必定会把这训斥转嫁到手下头上。

  他从桌上拿起软盘,打开电脑,把它塞进去。里面有两个图片文件,他点开其中一个。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大概是在哪家饭店,趁麦克格马克不注意时拍下的。他坐在一家拥挤的酒吧里,这想必是纽约无数狭长窄小的酒吧中的一个,里面全是镜子,好让空间显得大些。这里估计中午时分挤满吃色拉的人,到晚上才转换成一家酒吧。哈德逊·麦克格马克律师正坐在一张桌子边,和背对照相机的什么人说着话,后者穿着一件军用防水短上衣,领子竖着。

  他打开第二个文件。它是同一份文件的放大版,颗粒有点粗糙。弗兰克研究了一番这个原汁原味的美国男孩,他的头发按照纽约时尚剪得短短的,穿了套上法庭再合适不过的蓝色西装。

  这可能正是他们刚才在后备厢里发现的无脸尸体的脸吧。谁知道这个可怜的男孩是否曾经想到过,当他赶到蒙特卡洛,憧憬着到广阔的海面上参加赛艇时,他居然会在汽车后备厢的狭小空间里了此残生。而他最后穿的一件防水服就是尸袋……

  弗兰克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突然,他脑海中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就像电钻头从薄薄的墙壁对面穿透出来一样。

  但是这不是没有可能。

  他打开在于勒的电脑上发现的地址本。他的朋友不是个电子爱好者,不过他还是使用着一个电子记录本。弗兰克希望他记下了他需要的号码。他在搜索栏里敲上要找的名字,相关电话号码跳了出来,附带完整的名字和地址。

  他打电话以前,先呼叫摩莱利。

  “摩莱利,你记录下让-卢昨天打的电话了吗?”

  “当然。”

  “我需要一份拷贝。马上。”

  “有现成的,我马上给你送来。”

  “多谢。”

  摩莱利,好家伙。话少,高效。弗兰克拨电话时,不禁好奇他不在电台值班后,和芭芭拉的事情怎样了。实际上,摩莱利看起来和她在一起话可不少,而且效率也挺高。话筒中传来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

  他很幸运,接电话的人正好是他要找的人。

  “喂,吉罗姆。我是弗兰克·奥塔伯。”

  男孩一点也不意外,好像10分钟前刚和他通过话似的。

  “你好啊,联邦调查局特工。你需要我效劳吗?”

  “我和你合作很愉快,我想再让你帮一次忙。”

  “我随时愿意提供帮助。任何时候都可以来。”

  “我马上到。”

  弗兰克挂上电话,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打量了一分钟,然后关掉文件,把软盘抽出来。要是有人看到他的话,一定会觉得他盯着屏幕看的表情酷似一个冷酷的赌徒看着小球在轮盘上旋转。

  弗兰克把梅甘娜停在海伦娜家前头的绿色铁门前。他走出汽车,吃惊地发现门半开着。马上就可以看到心爱女人的想法使他心跳加快。但是,他可能也要见到内森·帕克将军,这又让他握紧拳头。他强迫自己进门前先平静下来。有时候,愤怒会破坏效果。他现在不能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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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5 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另一方面,他又胸有成竹。早上他和吉罗姆的会面非常有意义。昨天,他请这个男孩帮他检查一点东西。他到吉罗姆住的那片侧楼,发现那里一片混乱,男孩正忙着赶一件活,机器腾不出空。他花了整个晚上才完成了弗兰克要求的事。吉罗姆简直是被迫做着高难腾空翻,不过还是设法平稳着了地。这也使手足无措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弗兰克·奥塔伯重新站稳脚跟。

  吉罗姆向他出示成果时,弗兰克发现自己复杂的假设竟然一点不假,不禁目瞪口呆。它们听起来好像超现实的预感,离奇,不可思议。他以为自己疯了,但是其实正相反……

  他真想拥抱这男孩。不过,他提醒自己比他大这么多岁,不应当激动过头,只能口头赞美他一番。吉罗姆平静地送他到大门,他出门时,意识到这是个成熟的男人。他们肩并肩穿过花园,各自都沉浸在思绪里。弗兰克打开大门,打算钻进汽车,但是吉罗姆的表情又让他停下。“吉罗姆,什么事?”

  “我不知道,弗兰克。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突然一块遮眼布被揭去了似的。”

  “你是什么意思?”弗兰克知道吉罗姆的意思,但是明知故问。

  “这一切。这感觉像是突然发现在这个世界后面,还存在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事情不仅仅和别人有关,而且和我们也有关。人们不仅仅在电视上被杀害,而且就在马路边上,在你沿着它走的时候被杀……”

  弗兰克默默地听着这阵宣泄。他揣摩着吉罗姆的意思。

  “弗兰克,我想要问你件事,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不要听细节。只要你帮我弄清件事就行。我上次和今天做的事,能够帮助你找到杀死尼古拉斯的杀手吗?”

  弗兰克微笑着看看他。“早晚会抓到。等这事结束以后,我们要好好谈一谈。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我的朋友,不过等到那时候,我会详细跟你解释你在这个案件里的重要作用,特别是对我的重要作用。”

  吉罗姆点了点头,站到一边。他按下开门键,朝开走的梅甘娜挥了挥手。

  你真棒,吉罗姆。

  弗兰克一边回想,一边走过海伦娜家的大门,进了花园。他看到的一切令他目瞪口呆。楼上的窗户全都打开,通往花园的落地长窗也一样。里面,一个穿蓝色围裙的女人正把插头插进台座。她走出他的视线,随即传来吸尘器的声音。他看到她走近落地长窗,前后移动着吸尘器。楼上海伦娜住的房间里,另一个围着同样围裙的女人走到阳台上,手中抓着一张小地毯。她把地毯搭在栏杆上,用一个竹制地毯拍敲打着它。

  弗兰克走近房子,一点也不高兴看见这一幕。有个人从深色胡桃木前门走出来。他年纪不小,穿了套有品味的浅色西装。巴拿马草帽和衣服正好配套。这人朝他走了过来。尽管他看起来气色很年轻,但是从他的手来判断,弗兰克断定他可能有70岁而不是60岁了。

  “你好,需要我效劳吗?”

  “早上好。我叫弗兰克·奥塔伯,我是帕克家的一个朋友。他们原先住在这里……”

  男人突然微笑起来,露出一口显然花了昂贵的代价装上的白牙齿。“啊,你也是美国人,很高兴见到你。”他伸出一只布满老年斑,但很坚定的手。弗兰克觉得,除了他的年龄之外,他的肝脏可能有点问题。“我叫塔瓦尼尔,安德烈·塔瓦尼尔。我拥有这个小地方。”他冲别墅挥挥手,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很遗憾,年轻人,你的朋友们已经走了。”

  “走了?”

  他看起来对于宣布这个坏消息感到抱歉。

  “对,走了。我通过一个代理机构和他们谈好了租金问题,尽管我通常是亲自交涉的。我今天早晨和清洁女工来,见到了我的客户。我发现他们都在院子里,箱子都装好了,就等出租车来。将军,你知道我说的那个人,告诉我他们突然有事,要立刻出发。这真叫我太不好意思了,因为他们已经付过了下个月的房租。为了公平起见,我告诉他我会退还多余的部分,但是他听都不要听。真是好人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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