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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爱如鲜血流千年--鱼玄机》--作者:玻璃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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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 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她嫁给李亿,看她坐上花轿,看她成了别人的妻。默默地看完之后,惟有选择远离长安城。而今应试及第,官至京兆尹,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这曾经叫他“温哥哥”的女子。

    而她,不用打听,长安城的人,人人皆知,居住在曲江上游的咸宜观里。

    当初清纯娇美,而今千娇百媚,她更拥有一种成熟的美了。

    可是他的又一次机会?

    七年,他说。说完一笑,幼薇,我带来几名立部伎的歌妓和乐师给你助兴,他们善演龟滋乐,正在观外候着……

    温璋应该后悔他自己的生日礼物。后悔一生的,是他自己的礼物葬送了自己的机会,也葬送了他默默爱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人。

    他忘记了,鱼玄机已然不是鱼幼薇。

    他忘记了,七年,已然过去了。

    她喜欢他送的礼物,喜欢至极。如果时光倒流,她仍然会喜欢这礼物,她回不去了。

    她扫李近仁一眼,他已请了坐部伎的歌妓和乐师了,他们正在演奏天乐(印度乐曲)。他出的资,她得尊重他的选择。

    李近仁豪爽一笑,他身宽体肥。他的大度一如他的身体,况且按大唐乐部的划分,坐部高于立部。他已棋高一着,何乐而不为?快请,快请,两班各演各的。

    她邀温璋入席。

    五六名歌妓和乐师鱼贯而入。

    一位男子,在乐师丛里,宽肩俏背,藕色长袍,身姿飘逸,腰间系着一个碧绿的胡笳。他扫她一眼,眼波婉转,深情款款,那么远那么远,一线水银——亮、沉、快、速,直线的,凌空的,注入她的深心。

    她心一沉。

    好重!水晶盘内走明珠。

    好美的男子。

    带着的胡笳像了温先生,长的模样竟然和李亿神似几分。

    身不由己,心不由己,龟滋乐里,她眼神咿呀,皂白分明地扫了过去,奏响了梅花三弄。

    ——一弄他的眼,二弄他的脸,三弄他的心。

    这美男子,可能听懂她眼神的音乐?

    那男子一凛,好似一匹小狐狸猛地蹿进他的心房,悴防不及,地小拥挤,血液上升。

    怦怦!

    他蓦然低下了头,咬住了唇,脸上一片潮红。

    人间三月天,桃花满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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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饮酒行令,一醉方休

哈哈,好个羞涩的少年郎。她不过运了个眼,造了个神,调戏调戏,他就如此担当不起了?她笑了起来,眼光如水,水漫金山,柔柔地将他全数看定。身子斜倾,低声询问身边的温璋,温大人,这位是……

    温璋见她对他送的礼物如此之喜,忙忙向那男子招手,要他过去,引介道,此乃乐师陈韪,善吹胡笳。薇儿,要不要他给你吹一曲?

    她娇笑咯咯,要,当然要。陈乐师想给我吹一曲什么呢?

    那少年避她眼光,她的风流手段,他应接不及。手下败将,惟有垂首。说,我吹一曲《胡笳十八拍》,给鱼道姑助兴吧。

    说罢,他拿起了胡笳,修长的十指,握住碧色的胡笳肚子,煞是好看。《胡笳十八拍》本是悲凉之声,他偏偏吹的又是她最喜欢的“九拍怀情兮谁与传”。席上的欢快,刹那在胡笳声里冻结。

    陈韪不是当时长安城最好的胡笳乐师,但也吹得席间冷风飕飕,悲凉之至。这哪是贺寿之曲?无有半点喜气,真是不吉。

    他吹响了她的死亡之歌。

    李近仁不喜。

    但她喜他,便看着他的一切完美无瑕。她第一个击起掌来,吹得好曲!吹得好曲!

    客随主便,客人们也跟着赞美他了。

    他低首而谢,退进乐师丛里。藕色长袍,在人群里穿过。她唤了绿翘,说,翘儿,去,给陈乐师斟一杯酒喝。

    绿翘执了乌银梅花酒壶,穿着水绿衫子,碎花碧色罗裙,风摆杨柳般走了过去。她看着她的身影,给身边的李近仁说,这孩儿,天生的一段风流俊俏,祈愿日后上天待她不薄。

    李进仁说,你都待她不薄了。

    绿翘提着的那壶酒,不是一般的美酒,是冰镇的葡萄酒,是李近仁为她过生日,想着法儿,专从皇宫里弄出来的。

    她要醉了这美男子,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决定醉了他了。

    可她忘了,绿翘十三岁了。

    十三岁的女孩子,丁香枝头,含苞花骨,花骨朵儿里有了自己的心事。秘密的。

    现在往回望,一切的细节,清晰如旧。是她大意了,是她一直以为她是个孩子。当时遗忘了的一幕,回映过来,绿翘爱上了陈韪,在她和他相遇的最初。

    绿翘斟酒回来,一脸的笑,双颊泛红,色若春晓。

    她说,翘儿,你也吃了酒吗?

    没,师父。

    那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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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笑了。

    师父,那乐师好傻。

    傻???那么个人会傻?她问,怎么个傻法?

    我不小心把酒倒得洒了他一身,他还谢个不止。

    她拿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丫头,好没道理。自己做错了事,还怪别人。人家那是礼数,难不成说你吃了毛豆,毛手毛脚?

    绿翘还是娇笑不止。

    第二日,温璋又来,随身的童子,抬来了香,油,布施。

    她陪着温璋在观里闲游。绿腰提着油壶,把一线油细细地注入长明灯。绿镯在替香客解签开卦。绿香在后花园里修剪花树。绿翘跟着她,在她的身后。温璋在忆旧,他说,薇儿,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到你,你梳着双环髻,穿着半旧的水红衫子,绿色沉香罗裙,提着一篮子的桃花瓣,站在浣溪纸坊的柜台前……

    她笑,你还记得,我早忘了。

    记得,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说给你制花笺,你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我还记得在翠华山,你第一次叫我温哥哥……

    她忙忙打断,她不想回忆这些,她是个不需要回忆的人了。往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她只想抓住稍纵即逝的快乐。她说,昨日陈乐师吹的胡笳,真是好听呢!

    身后的绿翘应和,师父,真是奇了。你说,那样胖胖的肚子,怎么能吹出那么好听的声音呢?真有一比——

    有什么一比?她问。

    真和李近仁老爷有一比,都是胖胖的肚子,不怎么好看,可是心是好的,音是好的。

    她笑地跌足,拿指点着她光洁的额头。你这个丫头!小心李老爷听见,不再给你带来扬州桂花油。

    绿翘也笑,李老爷才不会,他没那么小心眼,听见了他还会给我买桂花油。

    温璋不笨,锣鼓听音。哈,你们师徒二人,原来喜欢听胡笳?这有何难?找人把那乐师唤来就好了。

    说罢,真的遣身边的童子去找。不一会,陈韪就到。于是饮酒,听胡笳,击节而歌,快意之至。

    于是,那一段日子,咸宜观里尽是胡笳声。只要温璋来,就带着陈韪,温璋为了讨她的欢心,极尽所能,却忘了这乐师是他最大的敌人。

    渐渐地,她满眼满心满耳皆是这美少年。她迷上了他的胡笳声。而次次听完乐曲,不外是结伴同游,不是西市的酒楼,就是东市的酒家。饮酒行令,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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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双目流金:相思又此春

那日如常,她是令官,带了自家的镏金龙凤呈祥酒令筹。绿翘斟酒,从陈韪始,至温璋,至李近仁,接不住的,要罚酒。

    她双手轻摇,酒筹便落,筹上是:旦夕醉吟身。

    她笑看绿翘,这丫头,还是一惯的乖巧。又把她的诗句,尽写在酒筹上,考验男人了。

    陈韪接,看着她,双目流金:相思又此春。

    是啊,相思又此春。他可是她的又一春?

    她又摇,筹落,是:范蠡功成身隐遁。

    温璋接:伍胥谏死国消磨。

    只是这筹“范蠡功成身隐遁”,于他着实不吉利,难不成,难不成预示着他在她的眼中,早沦落为穿针引线的媒人,功成便应悄悄隐遁?

    她又摇,筹上是:鸳鸯帐下香犹暖。

    李近仁怎能不熟她的诗句?接:鹦鹉笼中语未休。

    她又摇,筹上是:人世悲欢一梦。

    陈韪不答,好似对不出。看着她,看着这酒令官,双目酿了酒。

    温璋心恼,早恼于他和她眉来眼去。一个乐师,凭着一张好皮囊,居然和一个京兆伊争女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个机会,忙对绿翘道,翘儿,还不倒酒?陈乐师,你对不出了吧。薇儿这么有名的诗句,你居然对不出?唐突佳人,罚一杯了,罚一杯了。

    绿翘斟了一杯,递到陈韪手中。这美少年举杯就饮,饮罢,深情款款地道,如何不做双成?

    绿翘笑了,错了,胡嚼!再罚一杯,师父的原句是:“如何做得双成?”

    她却深心一震,好个机敏的少年郎,他原不是对不出,只是生性聪颖,嫌原句悲冷,有凉性。只改一字,暖意毕呈,借语与她调情。

    她应和,就是,就是,再罚一杯。说着,亲手为他一斟。

    就这样,她与他当着温璋的面,调开了情。他的眉毛央,她的眼光求,一来二去,你浓我浓。

    ——浓得空气里都充满了花蜜的气味。

    温璋明了,自己再装聋作哑,就改了姓,姓木名瓜,字老林。他暗暗起恨,恨自己引狼入室,恨陈韪横刀夺爱,恨鱼玄机这个贱人。

    ——是的,最恨的是她,是她,他爱了她九年,她居然不懂得珍惜他的一片心。

    一张臭皮囊就能把她哄。

    目光短浅的女人。

    酒罢,温璋辞行,陈韪也要随着告退了。她吃了酒,一脸绯红,芙蓉含露地道,陈乐师,你还没教我怎么吹胡笳呢,怎么就能走?

    她明目张胆地留下了他。

    少女喜欢把爱情弄得千周万折,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她不喜欢,她是个女人,她喜欢谁,她就直截了当地留下他,告诉他,他是她喜欢的男人。

    可温璋觉得屈辱。他已经输,她不要他,没必要在一个乐师面前一留一去,一荣一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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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 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怎么知道温璋这一走,就仇恨满腹?她不知道。她更不知道,这曾经的温哥哥,一下酒楼,就把那桃花笺,分尸,扯碎,片片一扬,散在风中。

    她为眼前的美少年迷得智慧全无。

    回至咸宜观里,她要陈韪教她吹,她把他的胡笳放在自己的唇边,故意吹不出音调,拿眼睛斜斜地看他,陈乐师,怎么吹呢?

    陈韪从身后抱住她,握住碧绿的胡笳,也握住了她的手,教她。一如十三岁的时候,温先生也这样教她,从她的身后拥了过来。他本通透,如何不知她喜他?他示范着,手指起落,说,这样,把嘴唇嘬起来,这样……

    是的,这样……

    她倒在他的怀里,软软的,看他。眼睛半睁。怎样?陈乐师。

    他哪儿受得了她的诱惑?刹那天崩地裂,抱紧她,吻了她。

    在云房,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一切水到渠成,宽衣解带,做着恒古的勾当。

    她喜欢他。

    喜欢他年轻的身体,喜欢和他做爱的感觉,喜欢他坚硬如石的阳具。

    她给他做衣裳,上好的白绸,绣满了字。字是黑字,丝是发丝,发是她每日里梳落的头发。

    很早以前,她就要绿翘把梳落的头发收集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收集这些发丝用来做什么。她想她爱自己,青丝红颜,转眼白发,她怕老,她便把这些发丝永远收藏。

    她把它送给他,绣成了字,送给他。

    衣领上绣着诗名,《感怀寄人》。

    前襟六句:

    恨寄朱弦上,含情意不任;

    早知云雨会,未起蕙兰心。

    灼灼桃兼李,无妨国士寻;

    后背六句:

    苍苍松与桂,仍羡士人钦。

    月色庭阶净,歌声竹院深;

    门前红叶地,不扫待知音。

    浓情蜜意,男欢女爱,皆藏在这首诗里。她要他穿着它,贴着他的肌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些发丝,代表的就是她的身体呀。

    不久,长安城所有的人都知道,咸宜观的鱼玄机倾心于一个乐师,一个吹胡笳的穷乐师,她养着他,宠着他,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就和宠爱绿翘一样。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只要他有心,她养得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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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 13:02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早从情人处成朋友

三年之后,她站在断头台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一张张观望的脸,有的哀伤,有的好奇,开放在台下。

    她要断头了,她才知道每一张脸,即若最丑的脸,都有它美丽的地方。她看到了四处为她奔波的白发苍苍的温庭韵,她看到为她举起衣袖遮住眼珠的监斩官温璋,她看到人群里一个个和她有过关系,为抢她的花笺而打过架的男人——达官、贵人、富家子弟……

    她甚至能看到李近仁在咸宜观默默地为她准备着埋葬用品。

    李近仁不肯来,他无法面对她的死,肥胖的他无法宽容到面对死亡。她没有看到陈韪,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做什么,这个她为之死去的男人,他在她死去的那天做着什么?

    她永记得,在她打死绿翘的第五天,他来了。青色长袍,提着一篮难得的荔枝。也不知他打哪儿弄的,她一眼就看出,这荔枝是荔枝里的名种,壳红、色鲜、粒大。是荔枝里的鹤顶,水果里的帝王。前朝杨贵妃最爱吃它,所以有个好听的名儿,叫鹤顶红,因吃时,要拿金盘盛了,金朱相映,富贵喜庆,又叫金盘荔枝来着。

    他说,送给你,玄机。说着,眼光却向四周梭巡。

    他在找绿翘吗?

    她故作没看见,唤了绿腰,说,腰儿,取个金盘来。

    他摘了一颗荔枝,剥开了壳,喂给她,喂到她的嘴边,边喂边淡淡地说,绿翘呢?

    他终于问了。

    她张着嘴,晶莹的荔枝,赤裸裸的荔枝,硬成了白玉珠子。

    ——砒霜,有毒。

    会毒死她的。

    他在找绿翘。在明目张胆地找绿翘,这一篮荔枝不是送给她的,是送给绿翘的。

    可绿翘死了。

    不会吃了。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这个美丽的男子。

    一直是她养着他,一如她养着绿翘,她喜欢美,就养着世界上最美的男人和女人。可他们背叛了她,一起背叛了她。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

    他看了看她,眼帘一垂,绿翘这孩子最乖巧了……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绿翘乖巧,她养的孩子,她怎么不知道呢?

    绿翘十六岁了,绿翘在男人面前有天分,绿翘越大,越证明鱼玄机的苍老。绿翘眉目顾盼,有一种天然的风韵,绿翘越长越像那个女人。绿翘渐渐长成了她的敌人。是的,绿翘成了鱼玄机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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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四处寻找绿翘的父亲,她养大她,不是要她跟着她过这样的生活,她以母亲的名誉爱她。她说,翘儿,你别这么风骚。她给她梳着发髻,蘸着桂花油。她说,翘儿,我在给你找你的父亲,一旦找到,你随他走。这样的生活,比适宜你,翘儿。

    可绿翘嘴上乖巧答应,暗地里将她的手段学了个尽。绿翘的胸,十六岁少女的胸,丰满而又坚挺。绿翘拿她白馥馥的胸,耍酒杯子吃,为了陈韪,绿翘叫着,陈公子,陈公子……

    声声娇。

    那日,她出去又归,为只为和李近仁话不投机。最近,他们这对老朋友,常常争吵。

    李进仁说,玄机,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我听着呢。她坐在他的身侧,处了这么久,他们早从情人处成朋友。

    你为什么要和陈韪在一起?

    我喜欢他。她看着李进仁。

    可——你没看出来,他——

    他怎么了?

    风传他在外面和别的女子有染的。

    那有什么?陈郎风流俊俏,女人喜欢他,那是应该的。

    玄机——你——

    不要说了。你是想说我养着他,他还这样?那是他的自由。

    李近仁气结,不知道说什么好。玄机——你——

    她突然大恼,叫马夫停了马车,纵身而下,扬长而去了。她从来没有爱过李近仁,开头没有,过程没有,结尾也没有。她只是喜欢他的珠宝,他的豪爽,他的出手狂绰。他可以不给,她从未哀求。可她不喜欢任何人来说陈韪的一句坏话,哪怕这坏话出于为她好。

    她拂袖而归。

    回来,绿腰、绿镯、绿香都在午睡。她一向绿翘伺候惯了的,别的婢女使着总是百般别扭,于是没有惊动她们,便唤,翘儿,翘儿……

    无人应答。

    这乖巧丫头,一向随叫随到,今儿是怎么了?莫非偷偷地出去玩耍?转而又想到观里后园的紫藤花该开了,便一个人走进了园子去,赏春。

    满园葳蕤,草树青翠。

    陈公子……

    她一愣。

    四处无人。

    难道密叶隐鸟啼?

    翘儿,我的好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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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绿翘走了,和一个男人

翘儿?陈公子?

    她掂了脚尖,循声而去,声音在那架紫藤架里。

    一房一房的花蕾,蓝紫的花蕾,中毒的嘴,静静地嘟,似乎一开放,就要说出一个秘密。

    花香馥郁。

    她拨开紫藤叶,往里看,看到她不该看的。

    她看到花香留美人。

    她看到两具美丽的身体重叠在一起。

    他们叠鸾倒凤,身下却铺着她送给他的衣,那绣满了诗句的衣。那首《感怀寄人》,被蹂躏成团,成纸,如岁月里她的脸,渐渐老去。

    皱纹那么明显的,一条一条,想尽办法,也无法隐瞒过去。

    绿翘驶在他的海上,做张做致,乔模乔样。问,陈公子,陈公子,你说,我好,还是我师父好?

    他没有说话。

    藤外的她气息将尽。翘儿,她的翘儿,居然问这样的话?

    陈公子,求你了,说嘛,我要你说嘛。

    他说,他终于说了。你好,翘儿,当然是你好。

    好在哪里?你点点清,我笨。

    你年轻呀。

    绿翘“咯咯”笑了,那是年轻女人赢了老女人的骄傲的笑声。

    ——不可一世。

    藤外的她,在一句“你年轻呀”里,四肢冰冻。她不能再看下去,她丧失了知觉。她只知道,往外走,往外走,逃离这地狱,她一定在梦里,一个邪恶的梦里。

    她养大了她,为了另一个人,她却和她母亲一样,一直是她的敌人。

    她老了,刹那就老了,老得黄河绝堤,一发不可收拾。

    她最喜欢的男人,他说她老了。在那个初夏的午后,紫藤花刚刚打起了花蕾,散发着淡淡的轻香,而他在藤下,在一个十六岁的女人身上,宣布了她老了这一无法违背的自然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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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老了。

    他给她的生命宣布了刑期。

    立即处斩,无可缓刑。

    她老了。

    咸宜观偌大的院落,静得能听到阳光松针般凋落,根根地凋落。

    一根一根。

    扎。

    ——扎过她的背,她的手,她的脚。扎死她,她是个血人,每个毛孔都有红色的泪珠流了出来,缓慢地流了出来。

    观外曲江水潺潺地流过。

    你突然老过吗?你恐惧过吗?你如果这样过,你就会明白,越是大的事件发生,四周细碎的声音,轻微的声音,越是听得清楚。

    她听到一只蝴蝶拍着翅膀飞过。

    她听到一只云雀在枝叶上挪足。

    她听到他们在喘息。

    她甚至听到她送他的衣服,在他的身下,皱着脸哭泣,说,我老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了云房,她不知道,但她终于走了回去,躺在了云房的床上。

    她看见了。

    她知道了。

    可这个男人,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以为他们天衣无缝,他以为他们瞒她瞒得滴水不露。他以为鱼玄机这个女人愚蠢到喜欢他喜欢到瞎了眼珠?

    她咽不下那颗荔枝,咽不下那粒毒药。她“呸”地一口把荔枝吐出,说,绿翘走了,和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他脸色突变,身子一抖,喉结上下蠕动,反问,结巴,难以置信。

    怎么——会——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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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天下乌鸦一般黑

她打断他,冷笑着问,怎么不会?陈乐师?

    说罢,双眼直逼过去,她要看,要看这个她养着的男子,心里可还有一丝一毫的角落,属于鱼玄机?

    他低下了头。

    他以为不给她看,她就不知晓?

    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种作恶的快感,涌上了她的喉头,舌尖被这快感所制伏。她说,这浪蹄子,镇日里勾引男人,和男人走,是迟早的事情,陈乐师觉得有什么不会呢?

    没——没——觉得!玄机——你说得对——绿翘就是个浪蹄子——

    哈哈,浪蹄子!!!

    他说绿翘是个浪蹄子。

    她可以说,他不可以说。

    绿翘因他而死不值得。

    她为绿翘可惜。

    她看着这一身青衫的俊俏男子,他怎么东风大顺东风,西风大顺西风,这是与她有三年床第之欢的男人吗?

    曾经那么倾心的男人,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他凉薄的与一缕青烟有什么两异?

    好不无耻!

    她凑近他,身子前倾,更近地凑近他,虐笑地问,莫非——

    他的青衫一抖。他在后退,他怕。

    她笑出了声,莫非——绿翘给陈乐师许过什么愿吗?

    他猛地站起,一个趔趄,衣袖扫过桌子,红色的荔枝,滚了开来,满地的心,女人的心,鱼玄机的心,绿翘的心,无处可着,无处可落。

    陈公子,我好,还是师父好?

    她邪恶地,捏住了鼻子,学着绿翘的声音。

    他睁大了眼睛,张皇失措,玄机——我——你——怎么了?

    陈公子,求你了,说嘛,我要你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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