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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邪恶》--作者:[美]布莱恩·弗里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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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艾米丽咽下最后一口白兰地并离开躺椅。当代顿返回房间时,她把空酒杯递给代顿:“我想再喝一杯。”

    代顿接过酒杯并返回起居室为她重新加满白兰地。艾米丽看着他走过来,然后,目光盯着别处,对格雷姆说:“对不起,我没有打电话。”

    “没关系。贾尼怎么样?”

    “她很好,”艾米丽说道,“我想打个电话。”

    “我告诉过你,没关系的。”

    艾米丽点点头,内心感到一阵阵茫然:“我原以为你会生气的。”

    “我根本就没有生气。”

    “你想我吗?”

    格雷姆挥了挥手:“你问这个问题是多么愚蠢啊。你知道,没有你在身边,我几乎晕头转向了。昨天,我打算去徒步旅行,但是,我甚至都找不到我的网球鞋。”

    “网球鞋。”艾米丽喃喃自语,并摇了摇头。

    代顿又出现了。玻璃杯里盛的白兰地看起来比上一杯要少一些。艾米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甚至没有觉察到酒入喉咙的灼热感。她把酒杯交给代顿后转身离去。她擦了擦眼睛,但是,她迟了。她知道,他已经看到了她的眼里噙着泪水。

    “她这么做只是想惩罚我。”艾米丽说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这次雷切尔的失踪可能与托米关系更大。”

    “托米。”她充满痛苦地说道。

    “艾米丽,托米是雷切尔的父亲,”代顿提醒她说,“那时她才8岁,因此,她的父亲在她心目中是完美的。”

    “是的,每一个人都爱着托米,”艾米丽说道,“而我总是被她看成贱女人。没有人能够理解她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我理解。”代顿说道。

    艾米丽抓住他的手:“是的,我知道。谢谢你。感谢您今晚来到这里。我想,如果你不在身边,我可能已经垮掉了。”

    格雷姆站起身。“我送你出去吧,代顿,”他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礼貌的外表,“我要确保在您离开的路上,那些媒体记者不会对您纠缠不休。”

    当两个大块头的媒体记者从门廊走出去的时候,代顿更显得矮小了。当前门打开的时候,艾米丽目送着他们离去。而后,随着门被关上,房间里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了。

    即使这些天,她与格雷姆在一起,她依然感到孤独。

    他的话都是对的,对她也很好,并允许她自由地过自己的生活。但是,他已经不再掩盖他们之间的任何情愫了。她不能肯定他是否依然为她考虑什么。在圣路易斯期间,她故意不给他打电话,希望使他生气,希望他想念自己并亲自给她打电话。如果他给她打了电话,如果他想念她,如果他对着她大喊大叫,至少,她会明白,他对她依然心存爱恋。

    但是,除了他找不到鞋子的时候,他根本就不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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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2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随后,她回到了家里并发现雷切尔已经离开了。多年以来,她希望如此,并希望知道她的女儿什么时候会给家人留下一张字条后离家出走。有些时候,她甚至希望这一刻早点到来,从而结束母女之间的敌对并给她的生活留下一些自由的空间。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当所有的一切成为现实的时候,当她只能思考使她们母女分别的种种令人扼腕的情形时,她竟然感到如此地孤独。尽管这个女孩在过去许多年里恶毒地对待她的母亲,但是,作为母亲,她一直觉得雷切尔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母亲深爱着她。即使当她试图停止对她的爱时,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一切都如过眼烟云一般。

    如果她没有离家出走,情况会怎样?如果她像其他的女孩那样不再在大街上抢劫他人,情况又会如何?

    当格雷姆打开门并返回房间时,艾米丽听到前厅里一片嘈杂。她不想见他,不知道该如何权衡她对格雷姆的疏远以及对雷切尔的悲伤。艾米丽迅速站起身,逃进厨房的后楼梯上。她听到格雷姆返回门廊。她想象着格雷姆扫视着空荡荡的房间,并意识到她已经离开了房间。艾米丽不希望他出来找她,而且,他也不会来找她。当他坐在书桌前并打开电脑时,她几乎无法弄清楚钥匙的叮当声。她急匆匆跑上楼梯并来到第二个门内。

    今夜,她无法在卧室里入睡。同样,他也不会怀念往昔的恩爱之情。

    艾米丽来到雷切尔的房间。在那里,她闻到了陌生人的气息,今天晚上,警察来到雷切尔的房间,他们翻遍雷切尔书桌和梳妆台,也留下了浓重的汗味。实际上,她对这个房间本来就很陌生,因为在雷切尔在家时,她几乎从不进这个房间。这是她女儿的私人处所,包括艾米丽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允许进来。

    房间内大部分东西都被挪走了。墙上也没有了大幅的海报,露出了苍白的黄色油漆涂层。她的脏衣服都堆在角落里,白色篮子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她的学习课本有些打开着,有些合上了,全都凌乱地散落在书桌上,雷切尔潦草涂写的皱皱巴巴的便条夹在书页中。只有她的床精心整理过——这是雷切尔允许女仆整理的房间的一部分。

    艾米丽躺在床上,抬起双腿并用双臂抱住自己的双腿。她看到了一张照片,精巧地摆放在女儿床头几上,那是雷切尔在她父亲怀里的照片。艾米丽伸出一只手,把像框扣过来,这样,她就不必盯着这张照片了。

    在她看到床头柜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无法轻易地忘掉过去。靠着收音机闹钟的后腿上,放着一个粉红色的麦兜猪,并戴着一副墨色塑料太阳镜。这是在明尼苏达州集市上所买的纪念品。

    9年以后,雷切尔仍然保留着这个纪念品并摆放在自己的床头。

    “托米。”艾米丽叹了口气。

    托米让雷切尔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现在,比她周围的所有人都高的雷切尔吃惊并疑惑地看着周围的所有人摩肩接踵地从街道的一端挤向街道的另外一端。几万人汗浸浸、慢慢地向前移动着,在八月末的晚上,人们在炎热与潮湿的空气中炙烤着。

    “爸爸,真好玩!”雷切尔喊道。

    “难道我没向你保证过吗?”托米说道,“很壮观吧?”他把雷切尔高高地举在头上,带着她旋转,有时又突然把她放到地上。

    “我们现在能去娱乐场吗?”雷切尔大声叫喊着。

    艾米丽忍不住大笑起来。她怀疑那是托米最想去的地方。整整一天,她看到托米和雷切尔都在集市上忙忙碌碌。托米什么都吃,他像吃爆米花一样吞下油炸干酪凝块,并喝下一大杯冰镇啤酒冲奶酪。他吃了玉米粉热狗、猪排、如滋郁金香、涂满黄油的烤玉米、炸馄饨以及一袋袋的小油炸圈饼。如果现在就骑马的话,就会像搅拌器一样搅动他的胃。但是,托米从不会对雷切尔说“不”。

    等走到半路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明亮的飓风。黑暗将整个狂欢现场变成了仙境,成群的人们尖叫着,脸上反射着头顶上疾驰而过的过山车的如绚丽彩虹般的颜色。雷切尔什么都想尝试一下。无论过山车的速度有多快,或者高度有多高,或者头朝下并且头发倒垂下来的时间有多长,这些都不能阻挡雷切尔的好奇心。在火圈上,她紧紧抓住托米一圈一圈地转着,然后,大幅度旋转着、章鱼、雪崩以及飓风。看到托米的脸都吓绿了,艾米丽暗自高兴。

    差不多花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来逛完狂欢节现场,接着,他们又开始往回返。在路上,他们被一场棒球比赛所吸引,它的主办者是穿着魔鬼装束的招揽行人的人,他的红色衣服上别着一个纽扣。“欢迎来到地狱。”他微笑着,露出两颗棕褐色的门牙,并邀请托米试着碰碰他的手。

    “要是能打碎三个盘子,您就能赢得大奖。”他说道。

    “大奖是什么?”雷切尔问道。

    这个装扮魔鬼的人指了指那个憨态可鞠、软乎乎,几乎与雷切尔一般高的大毛毛熊。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紧握着托米的胳膊并眼巴巴地看着托米:“爸爸,您能给我赢到毛毛熊吗?”

    “我肯定能。”

    这个装扮魔鬼的人递给托米三个棒球。托米的右手掂着两个棒球,并挥起左手。

    “你喝多了,托米,”艾米丽告诫他说道,“你看起来气色不大好。”

    托米将第一个球发射到一个磁盘的死点。磁盘被击成碎片并掉落到货摊的垃圾中间,同时,棒球也砰地一声射入到铝质墙壁中。

    “打中了,爸爸!打中了!”

    托米露齿而笑,又发射出了第二个球,砰!另外一个盘子被击个粉碎。

    “又打中了,爸爸,你赢了!”雷切尔兴奋地大喊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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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20: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家三口

“在你床上给小熊腾出个地方,小心肝。”托米对她说。

    托米再次曲起手臂、摆好姿势准备射出第三个球。人们聚集在这一家三口后面,等着他再次砰地一声把盘子打爆。

    然而,球却从托米的手上掉了下去,在柜台上弹了几下,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地掉在了地上。那个装扮成魔鬼的人大笑起来。小亭子周围的人也都失望地发出了惋惜声。托米屈膝蹲下,用手抓住自己的手臂发出尖锐的叫声,脸涨得通红,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艾米丽说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立即表示遗憾:“该死的,托米,你已经好多年没有投掷棒球了,你到底还想要证明什么?”

    雷切尔恼火地瞪了她母亲一眼。托米紧紧闭着嘴唇,嘴角流出了几滴鲜血并滑落到下巴上。雷切尔用手替父亲把血迹擦掉。

    “对不起,宝贝儿。”托米对雷切尔说。

    柜台旁的老头咯咯笑着,朝托米挥了挥手:“别忘了领你的奖品。”他用手举起一个戴着太阳镜的粉红色毛毛猪,对着托米晃了晃。

    托米把毛毛猪递给雷切尔时表情很尴尬,但是,雷切尔却喜爱地抱着这个粉红色的小猪,甚至觉得这个小奖品比得到大奖还要好。“我喜欢这个奖品,爸爸。”她说。当托米弯下腰时,她轻轻地吻了吻父亲。

    艾米丽的心像是被刺了一样。她的忌妒心很强,也为此而自责。

    “我想我们该回家了。”她说。

    但是,雷切尔还有其他想法。当他们从娱乐亭走出来的时候,一种叫做弹射椅的过山车突然从他们面前弹出,钢质圆椅像石头一样从系绳上摇荡过来,上面坐着两个大声尖叫的乘客。椅子上内置的麦克风传出他们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哎唷,”雷切尔低声说,“您觉得我也能坐上去体验一下吗?”

    艾米丽打断她的话:“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注意,雷切尔。你父亲身体不好,而你又太小了,我觉得不适合玩这种冒险游戏。”

    “我觉得雷切尔看起来不是很小,”托米说,“而且,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棒。”

    “得了吧,托米,别犯傻了。”艾米丽说。

    托米对女儿使了使眼色:“我们还能说什么呢,雷切尔?”

    雷切尔看了母亲一眼,用少女最成熟的声音尽量大声地喊道:“胡说,胡说,胡说!”

    艾米丽大为震惊。她拖着托米的手臂并在他耳边低语:“是你教她那样对我讲话吗?你疯了?”

    “胡扯!艾米丽,她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那好吧,你们就去坐那个该死的弹射椅吧。”她发出嘘声,表示讨厌托米招惹自己。

    他假装吃惊地说:“妈妈说了不中听的话。”

    雷切尔得意地抓住托米的手。他们一起朝弹射椅走去,随后,雷切尔回头看了看。她大喊大叫着,像是在开一个超级玩笑一样:“你去死吧,妈咪。”

    艾米丽朝她走了两步,向后扬起手来准备打雷切尔。她现在非常想掴女儿的耳光。但是,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收了回来。她开始啜泣起来。她看到托米父女二人扬长而去,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哭泣,她的哭声引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的注意。艾米丽擦了擦脸颊,然后,从人群中挤出去,朝着弹射椅附近的观众席走去。她宁愿像往常一样充当看客。为他们鼓掌。为她的丈夫鼓掌,是他使得艾米丽觉得自己像是很卑鄙,并为女儿雷切尔鼓掌,也是他教会了女儿憎恨自己。

    当工作人员帮助托米和雷切尔坐在弹射椅中并绑好安全带时,一束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艾米丽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们的面孔。

    雷切尔一脸的喜气洋洋,仍像往常一样无所畏惧。

    但是,托米面色苍白,汗水顺着前额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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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她意识到托米的身体状况与游乐场的嘈杂和肌肉拉伤无关时,一丝恐惧袭上艾米丽的心头。相反,这一切都是源于他那个37岁就去世了的父亲,也源于他那位30岁就乘鹤西去的祖父。

    千万别让我长大,艾米丽。在一个感伤的时候,托米曾经这样对她说。

    “等一等!”艾米丽大声喊着,但是,没有人听到她的喊声。

    那天夜晚忧伤的情绪再度使艾米丽泪眼婆娑。嘈杂的音乐声以及人们的叫喊声在她的脑海中砰然作响。灯光在她的周围闪烁着、旋转着。她闻到了烧焦的油脂味,浓烈的气息几乎使她窒息。

    “他有心脏病!”她竭尽全力尖叫着。

    周围的人大笑起来。人们觉得她是在开玩笑,的确很有意思。

    砰。缆绳放开了。弹射椅像箭一样向上弹射出去。升降台咯咯作响并摇摆起来。从椅子上安装的麦克风中传来了雷切尔兴奋的尖叫声。在空洞的空气中,她兴奋的叫声听起来很是性感。她尽情地咯咯笑着,笑声在人群中回荡。

    托米一言未发。

    椅子上上下下像玩偶盒一样弹跳着、摇摆着,尽管仅仅30秒钟,但是,就好像过了一辈子一样漫长。随后,艾米丽听到周围人的低语声。她看到人们开始指指点点。雷切尔的尖叫声渐渐平息下来。

    “爸爸?”

    现在,艾米丽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丈夫,他的头垂向身体的一侧,眼睛深陷眼窝,像煮熟的鸡蛋一样滚来滚去,舌头无力地垂在嘴边。雷切尔也看到了这一切,她厉声尖叫起来。

    “爸爸,醒醒,爸爸。”

    艾米丽爬上娱乐场与观众席隔离用的篱笆。工作人员设法钩住弹射椅,并试图将弹射椅拖到地面上。当艾米丽朝这些工作人员跑去的时候,他们解开了雷切尔身上的安全带,雷切尔紧紧抱住父亲的身体并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工作人员也解开了托米身上的安全带,但是,他只是从弹射椅上滑跌下来,瘫在地上,而雷切尔仍紧握着父亲的手并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当时,艾米丽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中的一个十字路口。在她的意识深处,她认为这也许是一条较好的道路。从某些方面来说,与死去的托米共同生活要比与活着的托米生活得更轻松些。她一直有着一份稳定的工作并应对家庭开支。在接下来的数年时间里,她开始帮助他们渐渐地摆脱困境并偿清了债务。

    但是,最重要的就是在她女儿的意识中,托米根本就没有死。雷切尔将父亲封存在自己的记忆中。

    一切都是开始在离开游乐场后的第二天,发生在她们默默无语、充满悲伤地驱车返回德卢斯的路上。雷切尔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艾米丽惊恐地发现,雷切尔的表情已经由悲愤转化为一种仇恨。在高速公路上的某个地方,小姑娘转向艾米丽并冷冷地看着她,用一种令人恐怖的声音说:“是你害死了爸爸。”

    艾米丽试图解释这一切。她试图告诉雷切尔,托米心脏不好,但是,雷切尔根本就什么也不想听。

    “爸爸常常说,如果他死了,那么,肯定就是你害死了他。”雷切尔说。

    母女之间的战争由此开始。

    艾米丽仰躺在雷切尔的床上,抱起了憨态可鞠的毛毛猪。

    “哦,甜心,”她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而使你如此恨我?我怎样才能弥补这一切?”

    斯瑞德生活在一个被称为ParkPoint的地方,这块狭长的土地在湖泊南端与威斯康星州德卢斯苏必利尔湖的平静内港之间凸出处。半岛的宽度使得人们足以在公路的两侧搭建起一连串的房子。这里只有一条到达Point的路——这条路横跨运河上的升降吊桥——这就使得居住在那里的人们不得不围绕着来来往往的运矿船生活。

    当斯瑞德操作着自动驾驶仪在公路上疾驰的时候,他没有考虑升降吊桥的存在,他的眼睛微微闭合着,在晨曦微露的时候驾车朝着Point驶去。他关闭了录音机中正在播放的萨拉-埃文的歌曲,仔细倾听着湖面的声音。当他意识到升降吊桥的确要升起的时候,便加速前进,但是,已经太晚了。他厌烦地想着到底还要在湖面上游荡多久。他把车停在护栏旁边并关闭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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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离开了座舱,靠在车门上,让清晨的凉风拂面而过。他伸手到车里拿杯座时找到了一盒香烟,于是取出一支点燃。人的定力不过如此,他也不在乎多吸一支烟。上次吸烟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自从辛迪死于癌症后,斯瑞德就再也没有吸过烟。这座城市一直都是他的家,而且,他认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离开这座城市,但是,现在他对这座城市的感觉已经有所不同——较之以往,这座城市更加黑暗,更加邪恶。这里的一切,比如庞大的升降吊桥以及湖水的气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只能在回忆中细细品味了。

    抚今追昔,德卢斯曾经是一座工业重镇,也由于这里富有铁矿带而成为明尼苏达州北部地区的重要城市。这是一座造船业发达的城市,那些巨型轮船乘风破浪,向着东北部的苏必利尔湖驶去。这曾经是一座贫瘠、不幸的城市,城里到处充斥着肌肉发达的矿工和水手。

    他没有回想起这座城市有什么特别值得回忆的地方,但是,这座城市有着小城镇的感觉,这里的人们一同经历了采矿业的浮浮沉沉,不仅一同工作、奋斗,而且荣衰与共。每年在苏必利尔湖结冻前的9个月中,整座城市都处于采矿业的节奏中。火车来来去去,轮船也去去来来。那座巨型升降吊桥也吊起、放下。在世界各地建造起摩天大楼、汽车、枪炮的铁矿石在北部明尼苏达州的黏土层下开始了漫长的旅程,最终转载到巨型轮船并通过水路运往世界各地。

    但是,由于海外铁矿的竞争,这里的铁矿业渐渐衰落了,德卢斯的财富也随之衰落下去。矿石已经无法维持人们的开销。为此,聪明的人们看到了这座城市在湖边的地理位置,并说:在这里开展旅游业吧。采矿业本身就是某种旅游形式,来到这里的写生人常常在大桥旁边对着穿过运河的轮船写生。

    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换。此时并非午夜时分。斯瑞德独自站在桥边,悠然地吸着烟,望着铁锈红色的轮船在桥下往来。他看到轮船甲板上站着一个男子,也在吸着烟。看不出这个男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刚刚能看到一个轮廓而已。这个男子举起手,发出了平平常常的问候,斯瑞德也挥了挥手,回以问候。如果他的生活按照他年轻时的设想发展的话,也许,这名男子的生活也就是自己的生活。

    当升降吊桥再次落下时,他返回了他那辆烈马牌汽车中。当他驱车穿过桥面驶向Point时,他听到轮胎下的桥面发出呜呜声,他又看了一眼那艘轮船,那是一条通体红色并且正在驶向苏必利尔湖的轮船。这艘船也承载着斯瑞德的一部分生活疾驰而去。每一艘轮船每次都要穿过这座吊桥。这也是他居住、生活在这座城市的部分原因。

    波恩特的居民是一个热情的部族,这里有游客,台风,暴雨,连绵梅雨,还有冰雹,夏日那里田园诗般的风景更使这里比其他什么地方都好。他们享受着沙滩,它每一年还都一两英寸地扩展,每家的小院用大树围着,把沙子隔在外面。七月里的星期日,斯瑞德会拉着一个躺椅,走过头巾草坪,把它支在沙滩上,坐上几个小时看航船和货船来来回回。

    波恩特的大多数的房子,除了几个被外来户拆了重建的,都是些老房子,摇摇欲坠,经常会因风吹雨打而塌掉。斯瑞德每个春天都要把房子粉刷一新,用的都是些甩卖的货,所以从没有坚持到冬天的时候。

    他的房子,离大桥有025英里远,30英尺宽,建在一个广场上,前面是一个大门,正中间是两个台阶。门右边是客厅,一个可以直接看向外面的窗户,在沙地的一头儿是一段行车路。

    斯瑞德把钥匙插到锁孔里,然后用他的肩膀把门向里撞开。他关上了后面的门,站在了门厅里,身体往后靠在门上,闭上眼睛。他闻到了房子那老木头散发出来的气味,掺有两天前他做的火腿留下的味道。但是还有更多的。是那种15年一直都不变的香水和香皂的味道,他记得太清楚了,那样的真实。在前几天,他想把霉味从屋里赶走,他推开了窗户,让湖风吹进来冲洗干净。后来,那种味道变淡了,他害怕了,把屋子锁起来好几天,怕连那香味也没了。

    他跌跌撞撞走进了卧室,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床头柜上。他脱掉了夹克,随它滑落到地上,随后滚到床上。他的脚抖了两下,也不知道把鞋甩掉了没有。没关系了。

    他站在野外的高速公路上,两排树木在荒凉的路两旁一直伸向几英里外。穿过狭窄的被一条黄线分开的人行道,克莉•麦克格莱思站在那里。她向他高兴地、轻松地笑了笑。在她的脸上还有汗珠。他一直都在跑,她的前胸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在一上一下。

    她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辛迪。”他大喊道。

    克莉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转过身,消失在树木之间。他尽力去追,从路上滑了下去,跑向森林。他感到腿很沉。他的左手也是那样。当他向下看的时候,他意识到他正拿着一把枪。

    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尖叫。

    他沿着小路冲向前去,擦干眼睛上的汗。或是雨吗?雨水像是透过树叶掉下来的,把路弄得泥泞不堪,把他的头发也弄湿了。在前面,他看到了一道黑影从路上掠过,又大又可怕。他叫着克莉的名字。

    “辛迪。”

    透过丛林,他意识有人站在那里,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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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不是克莉。

    雷切尔站在那里,光着身子。她就在他前面的路上,她的胳膊伸到天空中,在两个树枝上找着平衡,她的两腿渐渐地展开。雨水落到她的身体上,从她的乳房流到她的小腹,一直流到她双腿中间那里。

    “你找不到。”她对他叫道。

    雷切尔转身跑了,她的身体消失在森林中。他看着她跑远。她的身体很美,一点一点地在变小。然后,像以前一样,一个可怕黑影掠过小路,消失了。

    他举起枪,追着雷切尔喊。

    “辛迪。”

    他走到了一个林间空地,地上又湿又泞。一条小河流到湖里,但是那经过石头上的水却都是血红色的。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劈啪声,还有冲刷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几乎是震耳欲聋,一声巨响在他耳边响起。雨水倾盆而下,包围住他。

    他看到雷切尔在对面的那个空地上。“你找不到我。”他大叫着。

    他看雷切尔在小河那边模糊的影像,他意识到那里站着的不再是雷切尔了。

    那是辛迪。她向他伸出了双手。

    他又看到了那个黑影,向她移动,到了她的背后。一个怪物。

    “你做不到。”她对他说。

    斯瑞德仰着躺在床上,头藏在枕头底下。他现在半睡半醒,慢慢地对四周的东西恢复了意识。他听到了撕纸的声音,又闻到了煮咖啡的香味。他睁开了一只眼睛。马吉里贝坐他离他几英尺远的皮躺椅上,小腿向上跷着,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油煎饼,一手拿着斯瑞德的有关瓷器的读物。她半开着窗户,足以让她看到身后外面的湖景。

    “那个咖啡壶,”她说,“10年了吗?”

    “15年了。”斯瑞德说。他眨着眼睛,一动不动。

    “几点了?”

    “早上六点。”

    “还是星期一吗?”斯瑞德问。

    “恐怕是的。”

    斯瑞德打了个哈欠。他睡了90分钟了。很明显,马吉里还穿着昨晚上穿着的牛仔裤和皮夹克,看来她没睡。

    “我光着身子吗?”他问。

    马吉里笑了笑:“是的。好家伙。”

    斯瑞德抬起头,向后看了看。他也是一样,穿着那件昨晚穿的衣服:“但愿你煮的咖啡够我喝。”

    马吉里指了指他的床头柜,那里纸巾上整齐地放着炸面圈。旁边是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斯瑞德抓起了一块炸面圈,喝了一口咖啡,用手捋了捋乱头发。吃了两块之后,开始解衬衫,松开了腰带。

    “这里很难看。”他说。

    “我还不知道吗。”马吉里回答说。她仍然静静地吃着她的早餐。

    “是的,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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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20:12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在开玩笑,但是斯瑞德知道他处境很敏感。他和马吉里在一起工作快7年了。她是一个中国移民,在明尼苏达上学期间参加过声势浩大的政治联盟的示威活动,使得她无家可归。当斯瑞德从学校聘来她以后,她很快就证明了自己很强的学习能力。不到一年,她知道的法律比斯瑞德知道的还多,她还显示出了对犯罪细节的洞察力——还有疑犯——大部分警官都会漏掉的东西。斯瑞德这7年里一直都把她留在身边。

    他们在一起工作的时间越长,马吉里就越发地进步。她变得更幽默,更胆大,喜欢嘲笑自己。她的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面具了。她还学会了不带口音地说英语,还知道如何用它来挖苦人了。

    日久天长,她还爱上了斯瑞德。

    是辛迪把这个事告诉他的。她很及时地观察到马吉里的感觉,并警告他如果不注意,他会把这个中国来的稚嫩的马吉里的心伤碎的。当辛迪走后,马吉里一门心思地照顾他的感受。6个月前,斯瑞德最孤独的时候,马吉里主动地在那个春天的一大早就搬着行李来了他家,钻到了床上,在他旁边。他醒后,从来没看过有谁的眼里对他有如此的爱。因为他那个时候很是需要一个人,而她又是那么地温柔,那么心甘情愿。

    但他记起了辛迪的警告,他想到了马吉里伤碎了的心,他拒绝了她。上个月,她对他表示感谢。他是对的,她说:那会毁了他们之间的友谊,还有再也不会那么浪漫地工作了。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那么想。

    “你对斯顿尔斯的访问怎么样了?”马吉里问。

    斯瑞德进了淋浴间。他对马吉里大叫说:

    “她母亲说不可能是自杀。你怎么想?”

    “母亲们从不会想有任何可能会自杀,”马吉里说,“但是我想如果那个女孩要了结自己的话,她当着他们的面干,好让她的血都流在他们的毯子上。”

    斯瑞德笑了笑。马吉里把雷切尔看透了。没有一个女孩想去自杀的。

    “她的妈妈和继父呢?”马吉里大喊,“你知道规矩的。最先是家人。”

    “他们都愿意拿用测谎仪,”斯瑞德回答说,“但我们得再问‘他的神圣的阿切格尔’几个问题。”

    他听到马吉里发出不屑的声音:“去死,我讨厌有钱的父母。先叫律师,再叫警察。”

    斯瑞德抓起一条毛巾,擦干头发,把它披到身上。松松地围在他的腰上,回到了卧室。

    “我们得小心点,”他说,“查查他们两个,但是一定要谨慎。格雷姆看起来很了解K-2。”

    “是的,他也这么和我说的。每周一次的手球。我不能想象K-2会玩手球。要知道,可不是规矩的法庭。”

    斯瑞德大笑起来。K-2——金尼克海湾首席代表——还没有马吉里高。甚至于有时市长也会叫他小个子。

    “我们发现有个自动取款机的摄像头,”马吉里补充道,“有人在刚刚过十点后看到了她的车快速地开了出去。”

    “目标之一是凯文。她是自己一个人吗?”

    “没有看到其他人在车里。”

    斯瑞德穿着一双褐色的多克鞋、白衬衫和一件海军运动衣。

    “来吧,我要更多的咖啡。”他说。

    马吉里跟着他走进了厨房。斯瑞德打开了窗户。早晨的空气闻起来像霜一样,他感到了冷风在刺他湿着的脖子。

    “你非得在外面这么冷的时候开窗户吗?”马吉里抱怨着,哆嗦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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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2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斯瑞德倒了一杯咖啡,坐在一个小餐桌旁。他看马吉里蹲在清洗槽旁,里面装着没洗的盘子。她把一叠报纸和一堆三天来的垃圾邮件推到一边,腾出个地方坐了下来。

    “你就这么活着?”她问。

    斯瑞德耸耸肩膀:“什么?”

    “没什么。”马吉里说。

    “我们继续,”斯瑞德说,“我们想她是在家里做的,因为我们在那里的录像看到了她,还有那车也停在该停的位置。”

    “车里没什么异常。我们找了指纹,但没找到多少。”

    “下一个问题是,她进去了吗?她的卧室怎么样?”

    马吉里摇了摇头:“我知道她那晚穿着什么。在她的房间里没有找到与之相符的衣服。我们问艾米丽有没有丢东西。她也没说什么。如果她是自己离开的,那她一定是轻装出走。她不是化好了妆再走的,不像克莉。”

    “日记呢?”斯瑞德问,“我知道,我在做梦。”

    “你是在做梦,”马吉里说,“我查检了她的电脑。好几封私人文件。我下载了她的网上游览器,想看看她是不是在网上和哪个神精病聊过天。但她只是和学校的几个人发过邮件,她也没有注册过自己的网页。我们把它交到了化验组,看看还有什么漏掉的。”

    “邻居呢?”斯瑞德问。

    “好多人记得那天晚上看到有人在街上,但是太黑了。都看不清脸。两个人看到了有个少女在外面走,但不像是雷切尔。我们还得到报告说有一辆不明的车停在两个街区远。证人记不得更多的细节了——黑色,可能是深蓝色,四门轿车,可能是来自别的州的。我们查了附近邻居在哪里看到过那车。没有人能说清楚,没有一个人有别的州的客人来访。”

    “很有趣,”斯瑞德说,“除了几千个城里的游客。”

    “是的。”

    “其他出城的方法怎么样?有什么幸运的发现吗?”

    马吉里摇摇头:“没有。十点后没有航班从杜鲁斯走,直到星期六早晨。我们会同飞机场的有关负责人谈谈的。还有这里和韦斯垦森的快船。”

    “她可能走到了城外的高速公路,然后搭车走的。”斯瑞德假设说。

    “我想过。我把她的相片和信息都传真到了沿路的警察局和加油站了,在整个州内还有州界。甘波在网上建了一个网页。我们正要求警察去查快餐店,还有州内的各个加油站。媒体把它传开了,多亏波德芬奇,至少会在很短时间内让全国都看到她的相片了。”

    斯瑞德可能想象热线电话的铃声嗡嗡作响。他们已经收到了近2,000个有关对克莉•麦克格莱思的电话线索,把这个少女说得从新奥尔良到弗莱斯诺,无处不在。四下的帮助,他们理论上把每个提供来的线索地区都找了。他们到最后都一样——不是。

    “监狱里呢?”

    马吉里叹了口气:“城里的三个性骚扰犯人。也许是其中的某个或者某两个吧。我们去对他们一一审问的。”

    “好的。”斯瑞德感到头痛,他按了按太阳穴。不是因为缺少睡眠,是这种苦涩的程序。失踪。寻找。线索。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精力去查完这个案子,或是面对未来的另一种可能的失败。这次,他还得克服要命的孤独,没有了辛迪。

    “头儿?”当他出神地时候,马吉里说。

    斯瑞德微微一笑:“我在这。看,如果一个女孩要逃走的话,她必须得有人帮助。她一定和谁说了。今天你去外面直接找,我会一直开着手机。去学校看看她的老师和朋友。看看能不能发现是什么使这个女孩这样的。”

    斯瑞德来学校两个多小时了,他要抽支烟。

    这可是他的一项奢侈的习惯。他会买一包烟,抽上一两支,然后就会非常生自己的气,把其余的都扔掉。但一天后,他又会感到很难过,就得再买一包。

    学校很醒目地贴着禁止吸烟的标示。他看到了在休息大厅有一个出口,夹在两排防火器中间,通向学校的后面。斯瑞德穿过了门,过了一条路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他又走过了教师停车位,在一所独立的标着科技中心的大楼前徘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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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20:13 | 显示全部楼层
斯瑞德走到了墙角,向下盯着这块荒凉的土地,乱草丛生。他拿出一包香烟,还有打火机,然后轻轻拍打着烟盒,一支烟从里面弹了出来。他拢起双手,好在风里把打火机打着。试了好几次。最后烟头冒起烟来,他吸了一大口。烟,充进他的肺,就像一个老朋友再次光临一样。他放松了下来,感到了一些舒畅。然后就开始猛烈地咳了起来。

    “这些东西会杀了你的。”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斯瑞德感到有点不安——一个高中学生,又一次在学校后面抓住一个吸烟的。他回过身,看到一个迷人的金发女郎在一段通向科技中心后门的台阶上站着。她也拿着一支香烟。斯瑞德向她笑了笑,认识到了他们之间共同的喜好。

    “至少我们都可以快快乐乐地死去。”他说。他走上去几个台阶,然后倚在台阶的护栏上。

    “我一直在想吸烟会不会比喝酒要好一点儿。”这个女人对他说。

    “为什么不两样都来?”斯瑞德问。

    “我想过的。但我对这两样都没有沉迷。”

    她30多岁。穿着一身羊毛夹克,拉链拉到了顶,还有一条新的深黑色的裤子。她看起来是一个前啦啦队队长,小巧的身体,健美的体型,还有一头短短的、整齐的金发。她的双眼是绿色的。还有一张迷人的脸,高挺的鼻子,脸在冷冷的空气中有点发红。

    她看起来很面熟。斯瑞德对她这么说。

    “我们过去见过。”她告诉他,“我的名字是安吉尔。安吉尔•詹兹克。我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克莉•麦克格莱思是我的一个学生。她失踪后你曾经找我谈过。”

    “雷切尔也是你的学生吗?”

    安吉尔摇摇头:“我想她是学生物的,不是化学。柏吉,生物老师,早晨跟我说了她的事。我不认识雷切尔是谁。”

    斯瑞德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一张记录员给他的纸,上面写着雷切尔的班级和年级。“你在一年前没教过她英语吗?”

    “那是罗宾詹兹克。他在那教——教过——英语。但如果你想找他谈的话,恐怕你就得到圣弗朗西斯科他新任妻子那里找他了。”

    “他是你丈夫?”斯瑞德问。

    “曾经是的。”

    “抱歉。”斯瑞德说,“如果我说那种男人猪狗不如,你不会介意吧?”

    安吉尔大笑道:“我都知道。”

    她苦笑起来。他也了解在她周围的隔膜,因为他也一样。就是照着镜子,他也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得出来,他近处看时:她的嘴唇堆起了几条皱纹,双眼死气沉沉,用了浓妆想让她的皮肤变好点。失去在她身上留下了重重的烙印,他也是如此。

    “因为那个才吸烟的吗?”斯瑞德试探着问。

    她看起来有点惊讶:“那很明显吗?”

    “我经历过相同的事,”他告诉她说,“一年前。我开始吸烟的。”

    “我想我一年前就忘掉那个了呢,”安吉尔说,“但不那么走运。”

    “你丈夫提过雷切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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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吉尔摇摇头:“没有,英语课的课堂很大。”

    “其他的老师和同学们呢?你认为谁会和她关系很近呢?”

    “你应该去和南茜谈谈。她是一个在这里做兼职工作的法律顾问。今天早上她在咖啡厅说了好多雷切尔的事。”

    “比如说?”

    “她认为搜寻只是在浪费时间。”

    “她说了为什么吗?”斯瑞德问。

    安吉尔摇摇头。

    “这个女人劝过雷切尔?”斯瑞德继续问。

    “我不知道。南茜不是学校的雇员。她在大学里教书,是自愿来这里来帮那些有麻烦的学生的。大部分是女学生。”

    “楼里有你的办公室吗?”

    “更像一个衣柜,真的。在二楼。但事先声明。你拿着南茜不很喜欢的东西。”

    斯瑞德不解地问:“是枪吗?”

    “阳具。”

    斯瑞德大笑起来,安吉尔也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他们都狂笑了起来。他们盯着对方,感到笑话很有趣,同时一种微妙的吸引在彼此之间产生了。笑得莫名奇妙。他记不得有多长时间没有放松心情去为一个笑话而大笑了。或是多长时间他没和一个女人相处过了。

    “至少你知道你内在的责任。”安吉尔说。

    “谢谢。你说的很有用,詹兹克女士。”

    “叫我安吉尔吧,”她说,“你也会同意我那么叫你吗?”

    “同意。叫我乔纳森吧。”

    “叫你乔吧。”

    “那也行。”

    斯瑞德有点迟疑,不知道是为什么。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还要迫切地说些什么,对,请她吃晚餐,或是问问她喜欢什么颜色,或是把她散在面前的头发温柔地为她捋好。那种感觉的力量充满他的全身。可能是因为那是他一年来感觉到的唯一一点温暖。他内心死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想不到唤醒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还好吧?”安吉尔若有所思地问。他看到一张非常迷人的脸。

    “我很好。再次感谢你。”

    他把她留在台阶上。一会就过去了。但它却不曾过去。

    斯瑞德转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南茜•卡维尔的办公室,几乎在直廊里都看不到的地方。当他向四周看时,斯瑞德看到了一个很窄的门,上面有一个写着'南茜•卡维尔'的木牌,挂在钉子上。相片和海报贴得满门都是,那都是些可以让校董事们敢怒不敢言的记录。

    有关于对同性恋憎恶的危险的杂志文章。其他的文章,都是些生动的剪辑,关于抨击色情文学传播的。她有一本关于去年同美国社会同性恋女人会见的小册子,她的名声大振,她是那里的发言人。还有几张在外面帐篷里生活的女人们的照片。斯瑞德认出了布来特希尔,还有一些天然瀑布,他想好像在加拿大看过。相片大多数是少男少女。除了一人,她很瘦小,但很健壮的40多岁的女人,长有一头红发,还戴着一副又大又厚的墨镜。在大多数的相片中她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一件绿羊毛衫和一条石磨的牛仔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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