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的又睡着了.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2点了.进手术室的时候是下午六点钟,现在怎么凌晨了,六个小时过去了,十分钟的手术本来说好是随做随走的啊.我开始仔细打量我所在的房间.不太象一般的病房,因为门是大开着的,没有普通病房墙上的耶酥像,没有电视,也没有叫人的按钮.但是我的床边有好几个电脑仪器,什么心电图,血压什么的.我再看看我的手臂,插了好多管子啊,我数了一数,总共有7个,胳膊上还被绑了一个测量血压的绷带.每隔五分钟就收缩一次.我想使劲掐一掐自己,可是手抬不起来,于是就使劲做了做鬼脸,哦,我真的还活着呢!我的嗓子干的要命,从来没觉得有这么渴过,算上手术前的禁食,毕竟有12个小时没吃东西,没喝一点水了.我试图扯开喉咙喊人,可是声音小的只有我自己能听见.还好门是开着的,我听见几个护士在外面说话了.喊了十几声,才近来一个女护士,我说,我要水.她去帮我倒了很小的一杯,然后放在了我的床边的台子上,不时很耐烦的告诉我,明早八点以前就这一杯茶.然后就出去继续聊天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也许当时我的情况不能饮太多的水?也许是基于中国人的谨小慎微,我没有继续问.于是开始试图用插满管子的手去够那个杯子,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在当天却让我冒了很多汗.我拿到了那个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下一大口.然后又艰难的把杯子放了回去.极度疲惫的我想试着继续睡觉,可是脑子里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你的粉嘟嘟的小脸浮现在我的眼前,小宝宝,你在姥姥和爸爸那里乖不乖啊,你今天晚上喝的是奶粉啊,喝惯了人奶的你喝奶粉能行吗?会不会闹肚子呢?我睁着眼睛挨到了第二天早上.
八点多钟,呼拉一下来了三个医生,这次我看清楚了.一个是我生你的时候在旁边的那个女医生,一个是建议给我动手术的那个Oberarzt,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医生.他们告诉我,那个白发的医生原来是这家医院妇科的Professor Chefarzt,昨天在我的手术中他被紧急从家中电话叫来救人的.我得的是子宫内膜炎,就是说子宫里的余血随着WOCHENFLUSS没有排干净然后在里面发炎了,如果不发炎的话手术会很顺利,但是因为炎症和血液混合在一起,血液不能凝固,所以我不停的流血,流血,流血,总共是3个LITER啊.Chefarzt说,我一定是有SAUVIELES GLUECK才能在失血那么多的情况下活过来.因为他在这家医院工作了二十几年,我的情况竟然是第一例.普通人的血值是13或14,生完孩子妇女的血值是10左右,而我昨天手术完血值竟然只有4.3.天哪.我差点晕了过去.然后他们又告诉我一些医学上的东西,我没完全听懂,因为他用了一些术语.然后这些医生走了.爸爸和姥姥现在被允许近来探望我了.他们的眼里都布满了血丝.姥姥告诉我,没有事了,最恐怖的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只能朝好的方向发展.原来爸爸昨天没法告诉姥姥我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姥姥快急疯了,爸爸急中生智,给妈妈的一个好朋友打了电话,他的老公是医生,给姥姥解释了我的病情和我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于是姥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怜的姥姥,刚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德国,唯一能中文交流的女儿就不省人事的躺在了急救中心,昨天我在手术室里的那三个小时她是怎么度过来的啊.可怜天下父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