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短篇

bwlee

已经八十多岁作为慰安妇随日军来到中国并在中国定居的日本老太太玉湖璇子，死了。
　　这事儿是村里的大呼噜发现的。大呼噜是个愣头青，人如其名，呼噜声大，胆儿更大。
　　他眼见老太太好几天不见了人，就去她家看看，一进里屋就看到老太太平平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大呼噜壮着胆子上前试了试鼻息，没气了。他立刻冲出门叫来了神婆阿紫，又把村里的人都通知了一遍。
　　现在，村里的人都挤在了村长的家里，他们就是商讨一件事，该怎么把老太太葬了。
　　老太太无儿无女，一直就是自己生活，平时在村里人缘很好，大人小孩子都喜欢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但是也因为这样子，怎么个葬法在这村子里成了大事。
　　老一辈的人支持土葬，都说人要入土为安；而村长这边有上面的命令：再有死的一律土葬。而恰恰因为老人没有子女，所以就没有一个准主意。就这样村里的人都聚在了一起，打算在村长家讨论出个结果。
　　“要不问问老太太吧。”大呼噜闷闷的说了一句。
　　所有人都看向了神婆阿紫。
　　“那就试试吧。”阿紫低头想了一下。
　　一切法器准备妥当，阿紫在院子里开始焚香舞蹈。
　　一阵怪异的扭动，阿紫口中吟着不知是咒语还是歌曲的东西，让人听得很不舒服。终于阿紫停止了扭动，身体渐渐弯曲，宛若一个偻枯的老人，接着众人就听到一个沙哑低低的声音，像极了老太太：“你们着我来干什么啊？我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了。”
　　虽然是大白天，但是人们的背上仍是一阵阵发凉，这时的阿紫好像已经是玉湖老太太了。她的身形，她的声音，都像极了生前的老太太。
　　“大妈，我们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想土葬还是火葬？”大呼噜还是一贯的大胆，张嘴就问。
　　“火葬？”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村长一听没听出老太太的语气，心里正暗自高兴：这下子那些个老人们该没有话说了吧。
　　哪知道，接下来老太太的语调一扬，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宛若一个疯狂的灵魂：“你是打算用火烧我吗？你打算让我永不超生吗？”
　　就像从地狱里发出的嘶喊，每个人的心里都一阵阵发紧。
　　阿紫的身体不断的发抖，接着阿紫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村人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大呼噜把拉开人群，走过去把阿紫抱进了屋，看来她要好好的休息几天来。
　　“村长。”一个老头住着拐棍看向了村长。
　　村长咬咬牙，跺脚道：“土葬！”
　　出殡这天，大呼噜扮了孝子这个角色，村长执引魂幡在前面带路。走到村口时，迎面来了一列车队。
　　打头的车上下来个人，村长一见脸就变了色。
　　那人跟村长耳语了一下，村长就停了队伍。然后就叫了人来，找了辆车，二话不说就把棺材放在了汽车上。
　　大呼噜上来拦：“村长，你干什么！”
　　“那是县里的大官，不准土葬要火葬！”村长瞪着眼睛说道。
　　“你这是要遭报应的！”大呼噜叫道。
　　村长犹豫了一下，看着车下的众人，又看看不远处县长的目光，终于下定了决心：“开车，走！”
　　大呼噜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什么也没有说，爬上了车。
　　车一路飞驰到了火葬场，跟车的就十来个人，所以也没有什么瞻仰遗体，直接就拉着棺材进了焚化炉。
　　“村长….”大呼噜还想说什么。
　　村长眼睛红红的，嗓子哑了许多，不待大呼噜说什么立刻叫道：“不用再说了，出什么事我自己顶着，烧！”
　　棺材就这样被送进了焚化炉，哔哔啵啵的声音不断想起。
　　“村长，你听到什么声音没？”开车的木头凑到村长身边说道。
　　村长早就听到了，那是什么东西敲打木板的声音，那是从焚化炉里出来的。
　　“不用管！”村长大叫着似乎是为木头壮胆，但是那声音却显得那么单薄。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沉寂的空气，所有的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就像是从地狱里发出的绝望的喊叫，一声接着一声，反复的刺激着众人的心脏。
　　终于，这个声音渐渐消失了。可是在场的人身上都是冷汗一片。
　　“老太太….”，木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叫什么叫，就是鬼也给她烧没了！”村长想要大声训喝，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是变了音的古怪腔调。
　　大呼噜木木的站着，脸上毫无表情。
　　村长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说道：“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其实不用他说，也不会有人敢再说的。
　　等他们回了村，天上都已经挂上了月亮。
　　村长吩咐各人赶紧回家，然后自己也快步往家走去。经过老太太的房子时他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却见到里面灯光大亮。他心里一紧，好奇的过去爬在墙头一看，差点屎尿齐出，老太太正在屋里端端的坐着。
　　村长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回了家。当晚就高烧不止，竟然就这么死了！
　　两天以后，村长出殡。有个好事的人无意进了老太太的屋里，结果却发现，老太太正正的躺在里屋的床上，这人一声大叫，奔出了屋。
　　村人结伴围了进来，都看到了老太太的尸体，于是纷纷测语，这是老太太来找村长索魂了，因为村长要烧了自己。
　　结果村长和老太太都土葬了，埋在了后山。
　　几天以后，村里收到了一封信，是关于准许老太太回日本探亲的通知。只是这再也没有意义了。
　　另外，自从老太太出殡那天，老太太家的钱和首饰，还有阿紫就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