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找回密码
 注册

微信登录

微信扫一扫,快速登录

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失声尖叫·外院“耶稣”》--作者:包为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服务生端来第一道菜,刘晓岚拿起筷子连吃两块红烧香肠,口中称赞:“哇,太棒了,真的像是吃肉肠一样,用什么东西做的?”尽管她理解苏放的心情,但眼下,她仍然希望把苏放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而不是案情。

    苏放言不由衷地答:“豆腐、腐皮,还有香菇、木耳等等剁碎裹在一起油炸。”

    刘晓岚明知故问,她早吃出是什么东西做的。菜陆续上桌,她吃得不亦乐乎,同时,不厌其烦,一道道菜寻根究底,苏放的忍耐力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苏放急得吃不下东西了,硬是憋住满腹疑问,叫来两支啤酒,边喝边详细讲解每一道菜的原料、工序、典故,一点不像敷衍了事,连旁桌的食客也听得竖起耳朵,肃然起敬。如果不了解苏放,她会飘飘然,以为自己成功地转移了苏放的注意力。然而,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感到心酸。

    “我也喝一口。”刘晓岚问完了点上桌的所有菜肴,夺过苏放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她拿不定主意是否继续刁难苏放。桌上的菜问完了,可以用菜谱问。

    苏放不胜酒力,一支啤酒喝完,脸红得像关公。他已感觉出来刘晓岚在回避,打开第二支啤酒,叹息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与案情无关的,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你会伤害他吗?”这是他这几天来,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

    “会!有时我甚至想杀了他!”刘晓岚回答得毫不犹豫,眼睛瞪着他。

    苏放大感意外,吃惊地说:“这、这不可能吧?嘿嘿,你开玩笑的,对吧?”

    “我才不开玩笑!”刘晓岚又夺过他的啤酒喝了一口,“你爱上的人,对你不冷不热,不离不合,有时把你当成不可或缺,有时他又视你若无物,你想尽办法迁就他、迎合他、体贴他,他以为理所当然,却不肯公开承认与你的关系,让你时刻怀疑自己是一厢情愿、是单相思,你说,经常承受这样的折磨,你会不会发疯发狂,会不会想伤害那个人?”说完,表情凄迷,眼泛泪光。

    苏放没有察觉她的变化,只是异常震惊,眼睛望向餐桌一角的手提电脑,喃喃自语:“这么说来,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是,再怎么闹别扭,也不至于杀害自己的爱人呀?”

    刘晓岚借题表白自己,原以为苏放多少有所领悟,谁知苏放却顾左右而言他,简直气炸了肺,叫道:“怎么不至于,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这么一叫,苏放再麻木不仁也明白过来了。被人爱恋总是一件开心事,姑且不论是否爱那个人。这一瞬间,像有一双手将他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放到刘晓岚身边。他脑海里飞快闪过如何认识刘晓岚,如何冒冒失失半夜里撞进她的新居,且留宿不走,又如何去她办公室找她、去她父母家找她。尤其煤气爆炸死里逃生后,她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可以说是同呼吸共命运,不久前,还双双经历一场汽车爆炸。“我发现跟你不怎么认识呢,居然让你住到我家去。”想起她说过的话,苏放又是欣喜又是羞愧,握住她一边手说:“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把我杀掉。”

    刘晓岚被他这句不伦不类的话逗笑了,“哼,总算还有自知之明。”也不挣脱手,羞涩地用另一只手把电脑转过来面向自己。

    “给我一点时间,不,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苏放这回真的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了,眼睛盯着她酒后泛红、娇艳欲滴的面庞不放。

    “你怕我会杀了你?”刘晓岚眼波流动,似笑非笑,“算了吧,好像我逼你就范一样。”说着,挣脱被他紧握的手。

    苏放急了,马上又把她的手抓住。“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还记得李海山把你叫做师母吗?其实,我早就把你当成那个角色了,只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呆子说出这种话,勉为其难了。刘晓岚先是心花怒放,突然间,鼻子发酸,小声抽泣起来。

    苏放吓了一跳,紧张地说:“我、我说错什么了?唉,我不会说话,你……”

    “我、我没事,只是开心。”刘晓岚用餐巾擦拭眼睛,羞答答扭头,手指电脑,“林丹丹的日记,你恐怕看了几十遍了吧?有没有发现少了几天的日记?”

    苏放见她换了话题,这才松开她的手,“是啊,她这两年的日记很连贯,每天都写,唯独少了最后一个暑假回家前后那几天的,嗯,大概五天吧?你们发现什么了?”

    “我昨天刚从她家回来。”刘晓岚打开提包,拿出几张打印纸,“从她家里的电脑里找到了这五天的日记,里面有个秘密,嗯,你看这张就可以了,关键部分高队长用红笔画出来了。”把一张打印纸递给他。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苏放迫不及待地看过红笔画的几行字,瞪大眼睛,“啊,宋妮娜居然跟张子昂的父亲好……这、这……真想不到,张子昂知道了怎么能接受……”想到这个家族的“耶稣”不能容忍父亲与同学相好,马上又想到林丹丹可能因为知道这个秘密引来杀身之祸,手也颤抖了。

    “张子昂应该不知道,是林丹丹意外碰见的,所以她才把这几天的日记放在家里。”刘晓岚刚发现的时候一样惊奇,现在她已心平气和。

    苏放看完了,意犹未尽,“看样子她也很难接受,心里矛盾,那几张里写的是什么?”想去拿她的包,又不敢。

    刘晓岚气恼地笑着看他,“看人家的日记上瘾了,当心变成偷窥狂!”

    “不会的,不会的。”苏放尴尬地搓手,“啊,你们只查到这个?”

    刘晓岚又拿起筷子吃东西,“当然不止了,不过,你跟嫌疑人关系密切,不便向你透露太多,哦,有个情况可以让你知道,据潘雄交代,张子昂与宋妮娜正处于热恋当中,两人计划下学期出国留学。”

    “啊!你、你是说,宋妮娜同时跟张子昂和他父亲相、相好?”苏放的表情由惊奇变成了恐惧。此时,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本来,听过潘雄的诉说,联系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他的思路已渐渐清晰了。事到如今,哪怕他有一万个不情愿的理由、一万个想不通的问题,也无法改变始作俑者直指张子昂。为此,他反反复复翻看林丹丹日记,尤其关于“耶稣”的那一篇。每看一遍,感觉向真相又迈进一步,甚至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动机,刚才刘晓岚也现身说法,以自己为例子,说明了“爱人伤害爱人”并非不可能。然而,现在宋妮娜像一股突如其来的激流,把他心中快要水落石出的局面彻底搅浑。

    “又为你的学生难过了?”刘晓岚主动握他的手,感觉有点冰凉,“还没到难过的时候呢,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但是,无论如何,始作俑者肯定是你的一个学生,你要有思想准备。”

    苏放惨然笑了笑,“放心吧,不管是谁,我不会跟他是一伙的了。”

    “欢迎站到人民一边来!”刘晓岚很高兴他这么表态。

    苏放叹息道:“唉,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再管这件事了,其实,我也无力再管。”

    “太好了!”刘晓岚击掌跳起,拉住经过的服务生,“埋单,快点!”

    苏放收起手提电脑,“这么急埋单去哪?”

    “随便!”刘晓岚不等服务生把单拿来,很自然地搂着他的手向总台走去,“我要你陪我逛街、陪我洗脸、陪我看电影、陪我唱卡拉OK,总之,你可以什么也不做,陪着我就是了!”

    “没问题。保证陪你到底!”苏放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两人出了餐厅,已是夜色斑斓,天空突然飘起小雨。

    寒流来袭,夜里下起了雨雪。才过十点钟,连接骑楼街的小广场就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几盏孤零零的路灯伫立于寒风中,像几个被遗忘的守夜人,在米粒大小的飞雪笼罩下,发出的光芒,似乎也带着丝丝寒意。

    一辆奔驰房车从夜幕中现身,有如怪兽示威一般,气势汹汹绕广场狂奔一周,来到骑楼街口,面对阻止车辆进入的水泥墩,也不得不放慢速度,颓然而止。身穿黑色皮衣的张福从驾驶座钻出,脚步敏捷地绕过车头,去打开车后座的右门。

    “年叔,到了。”张福开门半天也没人下来,朝门里叫了一声。

    车里很黑,只看见一点红光忽明忽暗在晃动,又过了半晌,才传来张大年低沉的声音:“进来,外面很冷。”

    张福听话地钻进车里,侧身而坐,反手把门关上。

    红光又亮了,映出张大年威严的脸,那是他嘴上的雪茄发出的光,在他的吮吸下,燃得正旺,发出“咝咝”声。他把雪茄夹到指间,长长喷出一口烟说:“你相信有鬼吗?”

    “不信!”张福回答很干脆。

    “我也不信。”张大年坐直身,不停地吸雪茄喷烟雾,“那么说,有人搞鬼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张福被呛得咳嗽了一声,说:“年叔,你刚下飞机,时差没倒过来呢,待会儿看过子昂,我送你去休息,明早咱们再说,好不好?”

    “谁搞的鬼呢?针对子昂,还是针对我?”张大年充耳不闻,自说自话。

    张福叹息道:“唉,这个人肯定对你和子昂非常了解,也熟悉过世的林小姐,我估计他手上有林小姐的讲话录音,以现在的技术,剪辑加工很容易,加上林小姐的声音独特,通过电话放出来,认识林小姐的人,听起来就像林小姐正在讲电话……”

    “少废话!”张大年厉声呵斥,“我只想知道谁在搞鬼。最好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连一个怀疑对象都没有。”

    张福一脸为难,又是一声叹息,从皮衣里摸出一只PDA,按了几下按键,PDA显示屏发出蓝色光亮,接着跳出一幅马家慧和宋妮娜面对面喝咖啡的相片。

    张大年衔起雪茄,接过张福递来的PDA看,冷笑道:“哈,她们果然见过面了,你婶子只要不喝酒,还算得上是个勤快的女人,她们什么时候见面的?”

    “上面有日期。”张福把头转向车窗。

    张大年看清相片的日期,吐出一阵烟雾,惊叫起来:“啊!没搞错吧?一年前的相片,那时我没认识妮娜呢,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气得将PDA砸到张福身上。这几年他学做绅士,语言文明了许多,换以前,他早就大骂脏话了。

    “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张福收起PDA,又捡起座位下的雪茄放进烟灰缸,“这几张相片,是子昂跟黑人打架后,你担心婶子反应过度,叫我看着她,我派人跟了一个月,拍了许多相片,当时,只注意婶子,没有留意到宋小姐,看过也就忘了。你出国前交代提防婶子,我昨天才想起这些相片,没想到发现宋小姐。”

    张大年重新点燃一支雪茄,平静了下来,打量张福,“你怀疑你婶子?不会吧?她再怎么跟我过不去,也不至于弄出一个‘鬼电话’来伤害子昂,除非她疯了!”

    “我、我怀疑的不是婶子。”张福战战兢兢地望他。

    “那你怀疑谁……”张大年马上知道他怀疑的是谁了,一脸惊恐,“你、你的意思,是妮娜搞的鬼?这、这……‘鬼电话’不是打给她的吗?”声音也颤抖了。

    张福点点头,“没错,自己给自己打电话不难。不过,我猜测她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子昂,她针对的是婶子。”

    “哈哈,有意思,说下去!”张大年似乎得到了安慰,又开始吮吸雪茄、喷吐烟雾。

    张福清清嗓子,“我估计婶子抓住了她的某些把柄,唆使她主动跟你接近,但是现在她跟子昂好上了,了解子昂对你和婶子意味着什么。我没猜错的话,婶子前不久可能又威胁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所以,她才用‘鬼电话’刺激子昂,让婶子知道她的厉害,目的是为了摆脱婶子的控制。”

    张大年听他讲完,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半晌才说:“好,不愧当过刑警,分析得很有道理。”打了个哈欠又说:“走吧,跟子昂吃个夜宵,我也该去睡了,哦,别忘记拿上篮球,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乔丹的签名,子昂想了好多年了。”

    张福打开车门让他下车,从后箱拿出一只篮球,跟在后面走进骑楼街,才走几步手机响,又停脚摸出接听,“你好,哪一位?啊,宋小姐,你、你等等,我看他有没有空。”说完,脸色大变,迈开腿跑向前。

    张大年脚步很快,已经走到自家的骑楼前,张福跑来了,“年叔,有个电话。”

    “谁来的电话?”张大年看了一眼张福古怪的表情,马上会意,接过手机,“喂,是我,这么晚有事吗?我刚下飞机……喂,喂,你别哭,慢慢说,出什么事了?”张大年快步离开自家门前,突然又停脚大叫:“你说什么?”他慌乱地转头看向四周,“你、你等着,我马上过去,见面再说,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他将手机扔给张福,“给我车钥匙!”

    “年叔,出什么事了?”张福又跑到他跟前,递给他钥匙。

    张大年没有回答,拿了钥匙,掉头就走。

    张福奇怪地看他没入越来越厚的雨雪之中,自己回身走向张家骑楼。站在门外巡视的一个手下保安打开木门,张福点点头,跨了进去,眼睛自然地看向厅堂的正中央,那里以前供奉着张家的祖宗牌位,现在空空如也。上到二楼,张福心情沉重起来,把篮球夹在腋下,摸出一支烟点燃。

    二楼客厅面目全非,电视不见了、酒柜不见了、水族箱不见了,还有电脑、电话、传真机、打印机、饮水机通通不见了,甚至墙上挂的脚踏车和玩具也不见了。总之,能够砸碎、砸烂的东西全部消失,包括窗户,现在的玻璃窗是重新装上的。前天,把听到“鬼电话”的张子昂带回来,张子昂进门便砸掉祖宗牌位,然后,飞快冲上二楼,反锁铁门,自己砸个痛快。张福和宋妮娜一干人被挡在楼下,心惊肉跳地听了半小时东西破碎的声音,邻居打了110,警察来到,张福也急了,准备拆下铁门。还是宋妮娜管用,在铁门外哭喊了几声,铁门开了,她进去后,声音才停止。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子昂睡了吗?”张福进了客厅,把烟头熄灭在放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

    “没有,刚看了一会儿书,现在在卫生间里。”

    客厅后面的房门外,一个戴鸭舌帽的高个子手下回答后,张福又起身掀开房门上的布帘一角,往里看了一眼。房门上本来装有玻璃,也被砸烂了,张福为了方便看护,故意不再装上玻璃,换成了布帘。

    回想起来,张子昂第一次砸东西,是在他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因为林丹丹拒绝参加生日宴会,他把一间总统套房砸了个稀巴烂;第二次在郊外别墅,见过来探望的李海山以后,连他心爱的小狗也死于非命;这是第三次了,每一次张福都在场,这一次的原因是听宋妮娜讲的,当时他们被挡在二楼的铁门外,否则,张福也不知道“鬼电话”,发现事态严重,赶紧通知正在国外出差的张大年。

    “怎么这么久?”张福在房门外又抽了一支烟,张子昂还是没有从卫生间出来,他不安地踱了几步,捧着篮球推门进去。

    “子昂,好了吗?你爸回来了,帮你弄到一只乔丹签名的篮球。”张福在卫生间门外叫,半晌没有回应,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只听见水声。他想了想,把篮球扔上床,一咬牙,抬脚踢开门。只见面前一个人也没有,洗手台的水龙头“哗哗”流水,双层的窗户被打开了,雨雪飘到他脸上。

    “怎么了?福哥,哎呀……”鸭舌帽听见踢门声,冲到卫生间前,劈头盖脸挨了张福一巴掌,鸭舌帽也飞了,跟着肚子被踹了一脚,人也翻倒了。

    “五个人看不住一个人,你怎么当的头?”张福解恨地踏在鸭舌帽身上出了卫生间,快步在房间里游走一圈,连床底也看了,像在寻找什么,突然叫道:“他拿走了登山包!给我对讲机。”又踢了鸭舌帽一脚。

    鸭舌帽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摸出对讲机递给他。

    发现卫生间窗户洞开,张福马上想到张子昂是个攀岩好手,不会下楼底,那样会被骑楼后面巡视的保安发现,而是爬上顶楼,经过邻居家才下到地面。所以,他没有立即询问其他保安,找不到登山包后,他意识到张子昂已经成功离开骑楼街了。

    “你,到小广场去,你们俩从东边小巷走,你们俩从西边小巷走,记住,他背着一个登山包,到了大路口,特别注意出租车停靠站,有什么发现,用对讲机通知我,快去吧!”张福真想先叫这五个保安排好队,完了一个个痛打一顿。可是,眼下找人要紧,尽管希望不大,也要尽量去找。

    五个保安如获大赦地跑开了,骑楼街又恢复寂静。雨雪还在继续肆虐,张福没有马上回到张家骑楼,反而走到街中间,眼睛死死盯向斜对面的一栋骑楼,像一只找到猎物的野兽,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将猎物撕个粉碎。

    “盯着我干什么?有本事马上给我把子昂找回来!”

    斜对面骑楼的方柱后,闪出一个穿黑色呢绒大衣的女人,尖厉的嗓门响起,整条街都听得到。

    张福看清是马家慧,像反被猎物咬了一口,魁梧的身子转眼蔫了下来:“是,婶子,我这就去找。”说完扭身向广场方向走。

    “站住!你们这样瞎找,到天亮也找不到个人影。”马家慧的嗓门没那么大了。

    张福又转过身,“婶子是不是刚才看见子昂了?”他早就察觉到还有人在周围,张大年告诉过他,马家慧也在暗地里保护儿子,他希望张子昂离开骑楼街时,被马家慧的手下看见或者截住。尽管这样的结果,肯定逃不过张大年一顿臭骂,但只要人没丢,他无所谓了。

    “哈,你想得倒美。”马家慧冷笑连连,“以为我会帮你补漏?我告诉你,我儿子聪明得很,就算我想帮你补漏,也让他神不知鬼不觉走脱了!”

    张福略感失望,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不语。

    “要动脑子!”马家慧开始教训人了,“亏你当过刑警,也不想想,这么个大冷天的夜晚,一个男人能上哪儿去?我问你,你不想找个女人帮你暖被窝?”

    张福恍然大悟,随即想起什么,手忙脚乱摸出手机,打开手机盖,却一个键也按不下去,像中邪一样愣住了。

    “怎么还不打电话?想让他们父子俩为一个女人打个你死我活呀?”马家慧厉声责问。

    张福垂头丧气,“唉,年叔刚回国,没带手机。”说完,撒腿就跑。

    泡夜店、泡会所,是张大年对付黑夜的办法。他有七八个这样的同好朋友,经常聚集在一起同泡同乐,都是钞票多得能把大象压扁的无聊人。泡的过程中,最喜欢相互打赌,赌注可不小。一辆轿车、一套住房,或者少则十来万多则上百万的现金。反正在这些同好看来,金钱只是电脑里的数字。打赌从来没有固定的方式、方法,任由各人临时提议,所有人认可,就可以开始了。比如,五分钟内,大门外进来的是男人、女人,还是一条宠物狗,经过跟前的两个外国女人的真实年龄,吧台里的酒瓶加起来是奇数还是偶数,甚至,猜某个女服务生内裤的颜色……诸如此类灵机一动的打赌,常常将这伙人推到兴奋顶点。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宋妮娜出现在号称“千万富翁俱乐部”的“君卫”会所,吸引了众多眼球,立即成了这伙同好的打赌对象。打赌的内容庸俗下流,却极具难度,要求在十分钟之内,把宋妮娜带到所有参赌人面前,叫自己三声“老公”。

    张大年开始并不想参与这次打赌,一来,他认出了宋妮娜。张福将张子昂全班同学的资料都放进他电脑,他没事的时候,曾经给儿子挑过媳妇,宋妮娜是候选人之一,其他两人是林丹丹和秦湘。再则,他认为这个打赌有失身份,不是绅士的作为、君子的行径。于是,拿定主意置身事外。然而,前三个打赌人去接触宋妮娜,全部失败而归,一个被大骂,一个被泼了一身酒,还有一个更是吃了一耳光。他沉不住气了,感觉打赌变成一场性骚扰,又不便阻止,那样会让同好们没面子。只好下了赌注,成为第四个去接触宋妮娜的打赌人。

    “我认识你,你是我儿子的同学。”张大年打算劝宋妮娜尽快离开,以免事态难以控制。

    宋妮娜见他年纪不大,以为是又一个骚扰者,恶狠狠回了一句:“胡说八道!”

    张大年讲出她在哪所大学念书,学什么专业,又讲出儿子名字,还有李海山、林丹丹、秦湘等等,最后拿出手机说:“要不要给子昂打个电话,给苏老师也可以。”

    宋妮娜这下相信了,解释说,自己给一个外国人当翻译来到这里,谁知莫名其妙被三个不认识的人骚扰,心里非常气愤,所在才对他怀有戒心。

    “他们是我的朋友。”张大年实话实说,告诉她正在进行的打赌,希望她尽快离开,否则,还会受到下一个人的骚扰。

    “原来是这样。”宋妮娜漂亮的大眼睛转动着,露出调皮的神色,“我偏不走!你带我到他们那里去,我让你当胜利者,哼,气死他们!”

    张大年还想劝说几句,一边胳臂已被宋妮娜搂住。他感觉飘飘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心里又兴奋又害怕,像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走向那一伙同好。

    “这是我老公!英语叫hubby,你们想要我用英语叫他老公还是用汉语?”宋妮娜落落大方,这七八个平时不可一世的富翁,你望我,我望你,谁也不敢搭腔。

    张大年对打赌赢输无所谓,他在意的是,宋妮娜居然让他有触电的感觉。十几岁就在马家慧身上遭遇挫折,至今仍饱受折磨,他对女人非常失望,甚至有点憎恨。这些年来,他身边不缺美女,可以说阅人无数,但全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货色,从没有一个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打赌过后,他主动联系宋妮娜,希望再次见面,却遭到拒绝,他没有气馁,隔三差五打电话发短信,终于,一个多月后,他得到了第一次约会。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两人每逢星期六必见一面,逛街、吃饭、看电影,无异于一对恋人。其间,他仿佛回到二十多岁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弥补那个年纪时缺少的内容。

    “真可笑!真可怜!”张大年驾车去见宋妮娜的路上,思绪万千,回想跟宋妮娜在一起的日子,心里难以平静。然而,想到张福的那个猜测,仿佛不时有人在耳边嘲弄:“你是个受骗上当的凯子!”不过,他恨不起宋妮娜,仅仅是自怨自艾。

    来到宋妮娜新居的楼下,张大年下了车,站在雨雪中,举头望向六楼,雨雪连续落到脸上,不禁打起冷颤,他想清醒一下再进去。这套房子,是宋妮娜用打赌赢的赌注买下的。那天的赌注创下纪录,突破了二百万。开始宋妮娜不肯接受,张大年也不勉强,他知道,这样一笔来历复杂的巨款,一个女大学生拿了也不敢花,不如不拿。给人送钱,又让人可以光明正大拥有并使用,实在是他的特长。他的方法很简单,叫手下用现金买一张差不多等值的中奖彩票,再送给宋妮娜。果然,宋妮娜不再拒绝了。

    “我到了!”张大年脑子清醒了,面朝单元门上的摄像镜头,按下通话器。单元门打开,他抖落身上的雨雪,走了进去。这套房子装修完工以后,他从没来过,不是不想来,马家慧点破他的私生活会伤害儿子后,他主动疏远宋妮娜。为此,他闷闷不乐很长时间,这一次出国,表面办公事,实际是散心。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宋妮娜,但是,他可以与儿子竞争,不可以与“耶稣”竞争,恰巧他的儿子是他的“耶稣”。昨天,得知“耶稣”受“鬼电话”刺激,他不惜绕了大半个地球赶回来。今晚,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耶稣”,因为,刚才宋妮娜在电话里说了一件可怕的事,而且跟“耶稣”有关。当然了,他也想证实张福的猜测。

    走出电梯,张大年忧心忡忡,恍恍惚惚走过了宋妮娜家也不知道,一直走到步行梯门前才发现,又后退回去。他根本没有留意,他的“耶稣”正站在步行楼门后,用诧异的双眼透过门缝注视着他。

    张子昂比他父亲晚到一步,他不止一次在这里留宿,自己有门卡,不用叫宋妮娜开门。进了单元门,电梯刚好启动往上,他懒得等待,手提登山包,小跑上步行梯。来到六楼,推开步行梯门,猛然看见父亲埋头向他走来,下意识躲到门后,父亲退回宋妮娜家门外,更令他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你总算来了!”宋妮娜从门里冲出,扑到张大年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大哭。

    “好了,好了,咱们先进去。”张大年抱着宋妮娜进门。

    “砰!”门关上了,那响声像开了一枪,子弹准确击中了张子昂,他一头栽倒。想哭,流不出眼泪,想喊,发不出声音,双手抱头在地下打滚,越滚越急,最后,整个人像只皮球一样,滚下了步行梯。

    “Intermittent explosive disorder,有翻译成,间歇性暴力紊乱症,也有翻译成,间歇突发性精神障碍,你是学英语的,理解英文就可以了。这是一种功能性精神障碍,特征为一次次失去对攻击性冲动的控制,引起暴力或破坏财物的行为,这些行为与该个体的正常人格不一致。”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李海山来到医科大学,让这样深奥的话,在他耳边响了一下午。十句里听明白的不到三句,他居然意犹未尽。讲话的人,是他高中同学的老师兼朋友,一个年轻的教授,拥有精神病学和临床心理学双博士学位。

    “不要自卑!”教授以为他是假请教真看病,谈话将要结束,把他当成了病人。“在我眼里,每个人都有精神病,只不过轻重有别罢了。但是,如果真的患上了intermittent explosive disorder,那得赶快看医生,找我也行,哦,顺便问一句,你伤人了还是把自己的家给砸了?”

    要在以往,李海山一定会大笑不止,或者开个恶作剧的玩笑。他记得当时他考虑了好一会儿,最后用一个问题回答:“有没有可能发展到杀人害命?”这是他得到教授接见后,最想请教的一个问题。

    “很可能,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简单说吧,咱们眼下正在坐而论道,也许五分钟后,你晃眼看见一个人经过窗外,或者接到一个电话,甚至是想起某件事,只要超过你能够承受的刺激,你都有可能转眼间让我血溅三尺。”

    “这个例子,也可以解释成是我一时冲动呀?”

    “别急,马上说到病态与冲动的区别了,你得过感冒吧,不是一两分钟一两个小时就能痊愈的,冲动不同,你冲动几分钟很正常,哪怕冲动个把小时也可以理解,但是,如果你冲动几个小时,甚至一天两天,那就不是冲动,是病态了。怎么,你有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习惯把这样的人叫做隐形杀手,不但别人看不见,连你自己也看不见,常常杀人于不知不觉之中。听我说,你需要帮助,最好适当地限制行动。”

    发现教授产生了把他强制押赴精神病院的念头,他急忙亮出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解释了一通,教授将信将疑,总算没有扣留他。和教授分手已近晚饭时间,高中同学的宴请,也被他谢绝。驾驶宋妮娜的宝蓝色轿车离开医科大学,有一种虎口脱险的感觉。他回到学校吃过晚饭,还是忐忑不安,干脆把饭盒扔给彭洋带回宿舍,自己又驾车冲出学校。

    真滑稽!李海山驾车漫无目的瞎逛,忘了到过哪里。最后来到苏放的住处,也就是刘晓岚的新房。他曾经在这里住过几天,自认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苏放不在,他懒得打电话,把挎包垫在地上,坐靠在门框上。慢慢回想三天来的经历,想哭又想笑。先是听到死去的林丹丹打来的“鬼电话”,接着张子昂又企图自杀,这两次惊吓,让他夜里被噩梦骚扰。谁知今天中午,宋妮娜来电,听完电话,他从高铺滚落下来,幸亏胖子彭洋及时将他接住。为了这个电话,他特意去医科大学请教高明,尽管平白无故又挨了一次惊吓,但是,这个电话的可信度大大提高了。

    疲惫、焦虑、仓皇失措之中,来到一个有安全感的地方,李海山的心情稍稍平静。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蒙蒙眬眬睡着了。

    “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三十三,前几天刚满。”

    “怎么不早说?”

    “我也忘记了,喂,说明你没有认真看我的档案。”

    “什么呀?你以为我看档案就看上你了?哼,真是个自恋狂。”

    “那你什么时候看上我?”

    “呸!臭美呀你,谁看上你了?”

    过了十一点钟,苏放和刘晓岚回来了,进了电梯,有说有笑。回来的时候,坐进出租车,苏放告诉司机“鬼屋”的地址,刘晓岚没有提出要回父母家,两人似乎心照不宣。途中,谁也不说话,刘晓岚像累了,靠在苏放肩头上睡觉,但是,进了电梯,又生龙活虎了。

    “等等我!”

    电梯到达十楼,刘晓岚抢先出去,苏放身边有七八个购物袋,都是陪刘晓岚逛街买的,等他把这些购物袋全部抓上手,电梯门合上了,他大叫一声,伸脚去顶,门才重新打开。

    刘晓岚站在外边笑,“让你体会一下我搬家的惨状,那时,我拿的东西比你现在多多了!”

    “怎么不叫我帮你?”苏放手忙脚乱出了电梯,“你搬家那天,我在这里住了一晚呢。”

    “哇,那晚你看出来了?真讨厌!”刘晓岚想起自己那天穿警服接见他,谎称刚加班回来,居然被他识破了。她又羞又恼,快步走在前面。来到自家门外,打开廊灯,猛然看见有个穿连帽羽绒服的人靠在门框上睡觉,差点叫出声来,转身就跑,跟后面走来的苏放撞了个满怀。

    “是李海山。”苏放张开手,让她撞到胸膛上,后退一步搂住她,一眼就看出地下躺的是自己的学生。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0:13 | 显示全部楼层
刘晓岚脱离他的怀抱,气恼地跺脚,“真是个讨厌鬼!”

    苏放大笑,“他大概想念师母做的饭菜了!”

    “去!”刘晓岚推了他一掌,“他想念你才是,这小子可能有恋父情结!”

    “起来吧,想要我抱你进去吗?”苏放第一眼就发现李海山眼睛是开的,上前轻踢他一脚。

    李海山慢吞吞从地上爬起,脑袋低着,一声不吭。

    刘晓岚佯装生气地用手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臭小子,故意装睡偷听?”声音欢快,说完,拿钥匙打开门。

    进了门,苏放把购物袋放好,脱下皮夹克,奇怪地打量抱手坐在沙发里的李海山,心里十分纳闷。按理说,这张贫嘴,刚才偷听了别人的私密话,肯定要趁机借题发挥、插科打诨,怎么会突然不声不响,变安静了?

    “出什么事了?又有人威胁你?”苏放预感到有事发生,坐到他身边。

    李海山答非所问,“刘、刘警官,你还有烟吗?我、我的抽完了。”

    刘晓岚此时最想听他叫一声师母,不过,也察觉到他的样子不对劲,从包里拿一包烟扔给他,“你都留着吧!”

    李海山贪婪地吸了几口烟,“苏老师,是、是张子昂杀害了林丹丹,他、他有精神病。”

    苏放心头一震,求助地望向刘晓岚。他不是想逃避这件事,他发现这件事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应对。

    “你怎么知道,有什么证据吗?”刘晓岚表情严峻,坐到两人对面的沙发上。

    “是他亲口告诉宋妮娜的!”李海山从潘雄被抓那天讲起,把怎么上了宋妮娜的车、怎么听到林丹丹的“鬼电话”、张子昂突然发狂想跳立交桥自杀、张福如何及时赶到并阻止,都说了。讲到这里,停顿下来,双手哆哆嗦嗦想取出一支烟,却把整包烟撒落了一身。

    刘晓岚帮忙把烟放好,自己也点燃一支,转眼看神情紧张的苏放。

    苏放听到有“鬼电话”出现,又联想到那个“鬼视频”,越发感觉有人为的因素在里头,如果“鬼视频”是证据,那么“鬼电话”更像是报复,或者说是恶作剧,谁最想帮林丹丹出气呢?他脑海里首先闪出秦湘的脸,惊得不敢再想象下去。

    李海山继续说:“今天中午,宋妮娜给我打电话,我以为是问我要车,她却哭了,说她实在不知道跟谁讲,说我是张子最好的朋友,只好跟我讲。她、她说,前天听过‘鬼电话’后,张子回到家,把全家的东西都砸了,警察来了也不停止,后来,被她劝停后,张子向她哭诉说,他想起来了,生日宴会时,他离开酒店,去了学校,把女生宿舍的电源弄坏,又偷偷上了‘南六’,跟林丹丹讲了很多话,后来、后来他把林丹丹推下楼……”他难过得说不下去。

    “唉!”苏放长舒一口气,欲言又止。

    “除了宋妮娜,还有谁在场听到张子昂的话?”刘晓岚不动声色。

    李海山又点了一支烟,“应该没有,宋妮娜说,其他人被挡在一楼,当时只有她和张子在一起。”

    “这样的话,也有可能是宋妮娜编造的,说明不了什么。”刘晓岚不是因为对宋妮娜印象不佳才这么说。一来,她亲自去看过林丹丹自杀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痕迹;二来,她目睹了张子昂跳楼自杀,绝对不是表演。所以,发现宋妮娜同时与张大年父子相好后,这一系列案件的始作俑者,她倾向于宋妮娜。

    李海山没想到她会这么认为,吃惊地说:“不会吧?宋妮娜干吗要撒谎,她、她跟张子正在热恋呢,我、我看得出来,她这么做没道理呀?”

    “你相信宋妮娜,不相信你的好朋友?”刘晓岚向他笑了笑。

    李海山无奈地叹息,“我也糊涂了,下午特意去了一趟医科大学,有位教授说,张子的情况像是intermittent explosive disorder,间歇性暴力紊乱症,或者叫间歇突发性精神障碍,就是说,平时好好的,发病起来杀人也不知不觉。”他不能接受亲如兄弟的好友是个杀人犯,所以,才去了医科大学。

    刘晓岚一脸不屑,“别听精神病医生胡说八道,他们眼里,有谁是正常人?再说了,宋妮娜讲的杀人过程,跟现场勘测的情况出入极大,如果不是她说谎,那就是张子昂因为受到刺激,加上本来沉重的负罪感,导致把自己想象成凶手。你呀,胡思乱想太多,以后少管闲事,回去安心复习考试吧!”她想尽快打发这个讨厌鬼。

    “你们现场勘测,没注意到这些地方吧?”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半天没有声响的苏放说话了,他不知几时打开了手提电脑,正在播放那段“鬼视频”。

    刘晓岚略显不快,“什么地方?我也在现场,‘南六’一层楼几乎每个角落都看过了!”

    “阳台外面和顶楼。”苏放手指显示屏,慢速播放的画面中“鬼”正在跳楼,“他背后一定有一条安全绳,外面下大雨,天又黑,很难看见,他的确没有走上六楼,他是从顶楼吊下来的,所以双脚悬空,我估计他用什么东西去戳门,听起来像有人敲门一样,林丹丹冲出门,他不是跳下去,是松开安全绳吊下去,很可能停在阳台外面,任何人看见有人跳楼,第一反应肯定是手撑到阳台栏杆上,伸头出去看,谁知,阳台外边有人,突然抓住她……”他双手高举,做出一个向前投掷东西的动作。

    刘晓岚望着显示屏出神,半天说不出话。

    李海山变成了结巴,“苏、苏老师,你、你是说,凶手会攀岩,你、你认为是张子?”

    “我不知道。”苏放表情迷惘。

    刘晓岚白眼瞪他,“怎么不早说,一直想保护你的得意门生对不对?攀岩好手还有一个潘雄,你到底指的是谁?”

    苏放心虚地低头,没有回话。这个“鬼视频”他看过无数遍,撇开“鬼”,总是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听潘雄诉说后,他不得不重新把张子昂列为嫌疑对象,很容易想到张子昂是个攀岩好手,跟着,脑子里产生了一个似乎合理的解释。不过,他并非有意隐瞒,他希望这个解释是错的,所以没有告诉刘晓岚。刚才,听到李海山指名道姓讲出张子昂是凶手,又试图证明张子昂患有精神病,他深受感染,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李海山沮丧地说:“不会是潘雄,张子生日那天,他自始至终跟我同桌,没有离开过。”接到宋妮娜电话后,他想方设法为张子昂开脱,找到的理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我问的是你!”刘晓岚不理李海山,像审问犯人一样对苏放大吼,“你怎么解释张子昂跳楼?怎么解释你家煤气爆炸,还有李海山的遭遇,还有汽车爆炸,还有‘鬼电话’,还有宋妮娜?难道都是张子昂指使的?”

    苏放又是一句:“我不知道。”仿佛心不在焉,人在他处。

    “你是不想说!”刘晓岚跳了起来,那架势像要打人,“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隐瞒?难怪跟我说什么不想管了,原来是想逃避真相。”

    李海山不忍心看老师被骂,又一次主动开口:“我、我是这样想的,张子跳楼,估计医科大的教授说对了,他是患上了intermittent explosive disorder,他生日那天,打算向全家人和同学公开跟林丹丹的关系,谁想林丹丹不同意,他这个人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于是,发病了,暴怒中杀害了林丹丹,看到林丹丹的尸体又清醒过来,不能接受自己杀死所爱的人,也不能接受自己是个病人,加上受他母亲发酒疯的刺激,所以,第二天企图自杀。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耶稣’!”苏放有气无力地说,“林丹丹日记里说,他是全家族的‘耶稣’,他杀了人,他的家族势必想尽办法为他掩饰,何况他这个家族,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说完,整个人像虚脱一样,半躺在沙发上。

    刘晓岚被师生俩的话镇住了,茫然落座,陷入沉思中。倘若师生俩说的是真相,那么,自己错看宋妮娜了?如此说来,林丹丹藏匿在日记里的秘密,没有任何意义,宋妮娜同时跟张大年父子相好,仅仅因为是个坏女孩?她感到非常迷惑。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

    (Go West)Life is peaceful there

    (Go West)In the open air

    (Go West)Where the skies are blue

    (Go West)This is what we're gonna do

    《Go West》雄壮的歌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苏放等了半天,才起身走到大门边的衣帽架前,从挎包里摸出手机,“你好,我是苏放,你是……哦,是张先生呀,实在抱歉,好久不见,听不出你的声音了。”是张大年来电,他惊奇地转身望刘晓岚和李海山,两人也正在望他。

    “子昂离家出走了?”苏放突然提高了嗓门,“他精神不稳定?唉,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哦,李海山睡了,可能关了手机。我现在就在男生宿舍,对,刚查房。他应该不会到学校来。嗯,他跟我联系,我马上给你打电话。哦,你们找到他也告诉我一声,好的,别客气,晚安!”收起手机,苏放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离家出走?会不会是畏罪潜逃?”刘晓岚走近他。

    李海山也站起身,“苏老师,我、我担心他又去自杀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苏放像没听见两人的话,拨出一个号码,手机放耳边,还是走来走去。

    “你给谁打电话,你知道他在哪?”刘晓岚抓住他的手,让他停住脚。

    “手机通了,怎么不接呢?”苏放神情紧张地收起手机,“海山,你知道宋妮娜住在哪,学校还是她父母家?”

    李海山摇头,“不是,她今天跟我说她一直呆在新房里,两天都没出门了。”

    “你知道她的新房在哪儿吗?”

    “我只知道在哪个小区,不知道在哪一栋楼。”

    刘晓岚有点明白苏放的意思了,“你担心有人伤害宋妮娜,杀人灭口?不会吧,宋妮娜不是说,张子昂承认是凶手的时候,旁边没有其他人吗?”说完望向李海山,李海山点点头。

    苏放穿上外衣,“张家的人无孔不入,我是领教了的,另外,宋妮娜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她能对海山说,我敢肯定,她也跟其他人说了。哟,十二点多了,难怪不接电话,她可能睡着了。”看了手表,又拨打手机。

    “别打了,苏老师。”李海山想起什么,“接过‘鬼电话’后,恐怕她不敢再接电话了。”

    刘晓岚也不情愿地穿上外衣,“我知道她的新房在哪,潘雄说的,我去过一次。哎哟,没车怎么去呀,这么晚了,天又冷,等到出租车天也亮了。”撒娇地看苏放,她不是外勤警察,讨厌在恶劣天气出门,尤其今晚,本是她与苏放的二人世界。

    李海山叫道:“我有车,宋妮娜的。”

    十二点已过,电话铃接二连三响起。夜深人静,不管你设置了多么美妙的铃声,一样会变成吓人的噪音。宋妮娜把床头的电话线拔了,客厅里的电话铃依然能够穿透卧室门,声声入耳。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忍无可忍,掀开被窝,赤裸裸地跳下床,鞋子也懒得穿,冲出卧室。

    自从听到“鬼电话”后,宋妮娜害怕接电话,两天来,她只打不接。其实,她已经肯定“鬼电话”是人为的恶作剧,因为电话里林丹丹所讲的内容、所唱的歌,一年前她曾经听到过,还感动得泪流满面。那时,她在外地参加一个模特比赛,被淘汰后,通过视频聊天软件向学校的姐妹哭诉,林丹丹的安慰最打动人,用的正是那些内容和那首歌曲。尽管如此,她依然不想再从电话里听到林丹丹的声音,毕竟,她现在跟林丹丹的男朋友在一起,自觉亏欠什么,这也是她听到“鬼电话”时,惊慌失措,信以为真的原因。

    客厅的电话线也拔掉了,宋妮娜身上冷得发抖,小跑进了卧室,一脚踢上门,像只泥鳅一样钻进被窝。半天不见暖和,她又伸出手,抓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空调制暖提高了两度。她习惯裸睡,不管多冷的天。有一次在宿舍,半夜上卫生间,半梦半醒的林丹丹看见,以为来了狐狸精,惊叫声吵醒了全宿舍的人。

    没有了烦人的电话铃声,耳根清净了,宋妮娜鼻子又作怪,老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雪茄味。一定是张大年留下的。张大年只呆了半小时,便抽了两支长长的雪茄,客厅里的雪茄味没有散尽,刚才开门时飘进了卧室。今晚,幸亏见了张大年一面,否则,她现在恐怕要发疯了。听到“鬼电话”那天晚上,劝停张子昂砸东西后,她被张子昂搂在怀里哭诉了一小时,她只听不说,听完张子昂讲述杀害林丹丹的过程,她非常害怕,想赶快离开,却发现张子昂昏迷过去了。两天来,张子昂的话在折磨着她,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感觉快要崩溃了。先是想找潘雄,这位老大哥是她的保护神,不管她碰上什么难事,都帮她解决帮她保密,却怎么也打不通潘雄的电话。她又求助张子昂最好的朋友李海山,谁知李海山听她讲完吓坏了,更加没什么主意,她只好去找约好不再私下见面的张大年。

    “子昂四岁那年我出了车祸,他也在车上,昏迷了好长时间,这些年来,一旦受到刺激,他就出现昏迷症状,我曾经带他到好几个国家治疗,至今没有彻底痊愈。医生也无法解释清楚,仅仅是说,只要避免心理上的刺激,他的身体非常健康。说得难听点,他的心理有缺陷。至于他告诉你的那些话,林丹丹去世不久,我也听他讲过,当时,我比你更加震惊、更加害怕,经过几天煎熬,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主动告诉警察,警察却一笑置之。为什么呢?因为停电是雷击造成的,最重要的是,现场没有发现除了林丹丹以外,还有其他人上过六楼的任何迹象。后来,我百思不得其解,请教了多个心理专家、精神病专家,所有专家都认为,是他的心理毛病作怪,林丹丹去世的打击,超过任何心理刺激,沉重的负罪感,导致他产生了臆想,也就是说,脑海里出现幻觉,他的那些话,讲的是他的幻觉。”

    张大年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镇定、安稳的魅力,说话不慌不忙,做事举重若轻。宋妮娜看见他到来,像看见了救星。听他讲解完毕,仿佛自己刚刚从深不可测的水底,被人打捞了起来,本来快要窒息了,现在又可以顺畅地呼吸了。张大年离开后,她仍然感觉到他就在身边呵护、抚慰、体贴,那是被窝或空调不能给予的温暖。

    “我到底爱上谁了?”宋妮娜突然被这个问题困扰。此前,从未有过。张大年跟她交往将近一年了,尽管她很清楚张大年把她当女友看待,但她认为自己是为了一场打赌充当女友而已,每逢张大年动情时,将她搂在怀里,她也不挣扎,只是轻轻说一句“我爱的是你儿子”,马上能让张大年变成泄气的皮球。的确,上大学认识张子昂那一天起,她便爱上这位才华横溢、活力四射的男同学,她相信一见钟情,此后,没想过自己还能爱上别人。现在,问题来了,张大年和张子昂不像父子,更像一对双胞胎,那么的相近、相似,简直是重叠的一个人,让你分不出谁是谁来。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07-3-12 0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搞的,雪茄味越来越浓了。宋妮娜又一次跳下床,这回吸取了上次出去受冷的教训,穿上一件白色的睡袍,又穿上一双样子做成小兔子的棉拖鞋。她想过了,是张大年熄灭在烟灰缸里的雪茄散发出的味道。她出了卧室,走向沙发前的茶几,烟灰缸放在茶几上面。奇怪的是,烟灰缸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拔掉客厅电话线时,明明看见有两个雪茄头,哪去了?莫非刚才稀里糊涂倒进了垃圾桶?垃圾桶也是空的!难道有人来过?宋妮娜紧张地看向大门,她在女生中自诩胆大不输男人,这一会儿穿了厚厚的睡袍,身上还是起了鸡皮疙瘩。大门反锁,扣上了门链,关得好好的,就算是有钥匙的张子昂也进不来。

    雪茄头失踪了,空气中照样弥漫着雪茄味。宋妮娜见大门没什么异样,镇定下来,学起小狗,吸着鼻子寻找雪茄味的源头。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住房,主卧室连接客厅,厨房和另两个房连接餐厅。打开餐厅的灯,她尖叫一声掉头就跑,小兔子棉拖掉了一只,也顾不得了,一脚高一脚低冲进卧室,飞快关上门,又把门反锁,靠在门上急促喘息。她发现餐厅旁的一个房门开了,那是连接阳台的房间,门不应该是开的。张大年离开前,特意去查看了阳台门是否关好,又把所有的房门关上。

    肯定是小偷!从阳台爬进来的。可是,小偷偷两个抽过的雪茄头干什么?哪怕是价值千金的雪茄头。宋妮娜呼吸顺畅了,脑子变冷静了。没听到门外有响声,她从柜子里找出张大年为她买的防身电击器,又悄悄开门,蹑手蹑脚穿过客厅、餐厅,来到那个不应该开门的房间外,伸出头看进去。透过房门和阳台门,只见雨雪飘零的阳台栏杆上,坐着一个人,身穿登山防寒服装,背靠墙壁,正在抽着一截短短的雪茄头。

    “子昂,你在这里做什么?”宋妮娜看清是张子昂,扔掉电击器,走进房间。

    张子昂又吸了一口雪茄,面朝她站直身,大声哭泣,“我、我在抽我父亲抽过的雪茄,我、我还睡过我父亲睡过的女人,天哪,我造了什么孽……”仰天大叫,身体后倾,在雨雪中摇摇晃晃。

    宋妮娜心头震荡,差点摔倒,手扶墙壁哭起来:“不是的,我跟你父亲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你听我……”

    “贱人,荡妇,骗子!”张子昂疯狂地咆哮,“你要我怎么称呼你?”转而身体又一次后倾,再次仰天大叫:“我明白了,只有你是爱我的,丹丹……”没叫完,脚下打滑,整个人仰身掉出了阳台,“丹丹”两个字是下落中发出的声音。

    宋妮娜曾经见他这么掉下去过,也见过苏放等人如何攀岩,以为他有安全绳保护,不会出事。然而,迟迟不见他重新出现,定睛一看,阳台周围找不到安全绳。

    “子昂!”

    宋妮娜仓皇奔向阳台,变音的一声哭喊,石破天惊。

    “谁想知道,宋妮娜是怎么成为富姐的?”刘晓岚卖起关子,有意无意地转头看了一眼后座的苏放。

    苏放的样子很为难,没有回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大学生,拥有进口轿车,还拥有一套商品房,不是正常现象,非常令人好奇。请刘晓岚“吃斋”以前,他也很想知道。但是,林丹丹日记里的秘密,已经间接告诉他,宋妮娜的车和房如何得来。一个美女与已婚亿万富翁相好,背后必有肮脏、龌龊的交易,因此,他不想知道细节。

    “我想知道!”

    驾车的李海山大叫着举起一只手。刘晓岚见苏放半晌不吱声,正有点扫兴,听他这么一叫,又兴致勃勃,“其实,很简单,咱们宋小姐是个幸运儿,她的彩票中了大奖,将近两百万呢!”

    “啊!真的?”李海山双手脱离方向盘,见车子晃动才重新抓住。

    苏放也异常震惊,这可是他没想到的,动容地从后座直起身,把头伸到前排两座之间。

    “我特意去查过。”刘晓岚斜眼看他,“彩票中心有记录,如假包换。”

    苏放开心地笑道:“这么说,她很可能没有牵连进来。”他眼下只希望自己的学生与林丹丹之死有关的,少一个是一个。

    “我可不这么认为。”刘晓岚转头面向李海山,“宋妮娜平时喜欢买彩票吗?”

    李海山想了想,摇头道:“咱们班除了我和彭洋偶尔去买,没听说过还有其他人买。”

    苏放道:“有些人买彩票怕人笑话,偷偷去买的,尤其女孩子。”

    刘晓岚另有想法,她参与侦破过一起洗钱案,案犯与彩票中心的人勾结,用现金收购中奖彩票,一些中奖人贪图不用缴纳税款,乐于交易,案犯得到中奖彩票,通过交税把赃款洗干净。宋妮娜的彩票,如果有猫腻,当然与洗钱无关,但道理差不多,想送钱给一个大学生,又能让这个大学生光明正大花销,用洗钱的办法再好不过。因此,即使证实宋妮娜彩票中奖,她依然将宋妮娜列为怀疑对象。

    “往左边拐,你不是去过吗?”刘晓岚理解苏放的心思,不再提宋妮娜,转而提醒开车的李海山。

    “差点忘记了。”李海山显得很紧张,“那个小区蛮大的,环境也不错,就是保安太少,晚上黑灯瞎火的。”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微信登录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AGB|Impressum|Datenschutzerklärung|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GMT+1, 2025-2-7 10:53 , Processed in 0.069949 second(s), 14 queries , MemCached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