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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医院怪谈》--作者:壹号怪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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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3 19: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将这具女尸翻了个身,然后看到了她的肚子。在她的小腹处,有一个丑陋无比的大洞,此刻正向外涌着暗黄色的福尔马林液体,从洞空望去,可以直接看到空洞如也的腹腔与悬吊的子宫——她真的不是陈洁。

  当然,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的名字在现在已经没有提及的意义了。她是十年前,临床学系的校花,她在当时一个炎热的夏日莫名失踪了,学校也报了案,警方但却无从找起。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只有我知道。

  在那个炎热的夏夜,她来到解剖楼,找到了作为解剖楼看守者的我。她哭泣着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好言安慰她,终于,她也相信我会对她负责。当天,她住在了我的办公室里,我与她一次又一次地温存。在最后一次温存的时候,她被我送到了天上去——不仅仅是说她达到了快乐的颠峰,在那个时候,我的双手也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渐渐加力,让她在最快乐的时候飞进了天堂。

  因为,我劝她堕胎,却拿不出手术的钱。

  也是在那间解剖室里,我毁掉了她身上的皮肤,揭去了她的脸皮,还敲掉了她所有的牙齿,然后将她扔进了尸池里。那个夜晚过去后,常常当我蜷缩在办公室那个充满污迹的沙发上时,都会听到忽高忽底的婴儿哭泣声。我想起了以前听过的关于婴灵的乡野传说,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我将她从尸池里捞了出来,然后剖开了她的肚子,将那尚未成型的婴胎取了出来,泡进了盛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瓶里。这婴胎虽然还没成型,但眼睛却非常大,把它装在玻璃瓶里,那双眼睛依然像只死鱼眼一般死死地盯着我。就在今天早一点的时候,我和表弟在解剖台前喝酒时,表弟还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

  我看着眼前这具尸体,拍了拍胸膛,告诫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那婴胎已经做成了标本,永世不能超生,怨灵也没办法奈何我。现在我要做的是把她的尸体扔回水池,然后把陈洁的尸体再捞出来做个剖腹小手术。”

  我扛着这具粉红色的女尸走到了尸池边,然后转身,勾腰。我想,只要自己做出这个动作,女尸就会自动地滑进尸池里。可我没有想到,这女尸泡得发涨像胡萝卜一般的手竟勾住了我的胳膊。我没注意到,就当女尸滑进尸池的一瞬间,我身体一个趔趄,重心一落,然后身体冰凉——我这才发觉,我竟莫名其妙地落进了尸池!我想要游回去,却不住地呛了几口福尔马林,这浓烈的气味烧灼着我的喉咙,我竟觉得自己浑身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想要游到池边,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下沉,就像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牵扯着我的双腿。当福尔马林液体漫过我的双眼时,我痛苦不堪地闭上了眼睛。当福尔马林液体漫过我的双耳时,我又听到了忽高忽低的婴儿哭泣声。

  “呜呜呜——呜呜呜——”

  天亮了,解剖学教研室的老师上了班,却发现助教神秘失踪。同一天,学校也发现临床医学的老师,也就是解剖学助教的表弟,也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这个老师的学生,据说与他有暧昧关系的陈洁。

  校方报了案,警方立案后侦察了两个月,终因没有任何线索而将此案悬挂了起来。

  解剖楼是不能没有看守者的,一个留校的毕业生被分配到了解剖教研室担当助教,同时也要在晚上看守解剖楼。这个毕业生在解剖楼里呆了两天,就向学校的物业管理投诉,说一到了晚上就会听到“呜呜呜”的响声。物业管理在检查后,告诉他,这只是因为解剖楼与附近女生楼的水管相连。水管因为年久失修,女生楼那边的学生一用水,这边的水管也会“呜呜呜”地叫起来。

  这个物业管理人员还笑着说:“你听,这声音像不像婴儿在哭泣?”

  这个毕业生咧开大嘴,答道:“像,还真是像啊!”

  物业管理还很耐心地查到了当解剖楼的水管鸣叫时,究竟是女生楼里哪间屋在用水。那间屋正是陈洁所住的寝室,据说那间寝室在十年前还失踪过一个女生。女生之间传说这间寝室是鬼屋,没有人再愿意去住,校方也很无奈,只好把这间寝室辟作了储藏室。

  自从这间寝室不再住人后,解剖楼再也没响过类似婴儿哭泣的响声。
  
  许医生讲完《尸池》这个怪诞的故事后,把更诡异的笑脸贴近了陈秋晴的眼,他的表情有些扭曲,但却又在瞬间恢复正常,像是从未发生过。

  “你看,我又在说胡话了,居然把现实和幻想混合,讲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故事。其实事情的真相是,我把表弟和他的女友都杀了,他们的器官是我做的第一笔买卖,很丰厚的利润。呵呵,你别抖,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许医生一边说一边转身到旁边的工具台,取回一套精致的手术器材。王佳站在一边面无人色的看着,目光复杂,似乎想要救陈秋晴,却又在犹豫不决。

  “让我想想,刘医生已经被捕了,下一个也应该不远了。真希望那个人是我啊,只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许多试验要做。为了整个人类的进化,我们这些小医生做出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许医生说着割开了陈秋晴的衣服,手术刀在指尖飞快的旋转。

  陈秋晴再也忍受不住恐惧,拼命的尖叫起来。许医生眉头一皱,似乎生气了。

  “你看,你就是喊到声带撕裂也不会有人听到,这里隔音做得很好。再说,牺牲你一个,而能为整个人类做出点贡献,难道不是光荣的吗?”

  “变态!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来医院打听,家属是不是被送到了这。你们都疯了!我不要死,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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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3 19:27 | 显示全部楼层
  许医生面对拼命挣扎的陈秋晴,叹息一声,回头望了王佳一眼。王佳走过来,给陈秋晴注射了一针。两个人配合默契,像是经常做这类事。

  “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陈秋晴尖叫着,但声音却渐渐微弱。许医生的手术刀却不曾停下,然后是骨锯,王佳在一旁不停接过陈秋晴的一件一件器官,分类存放到冰柜里。

  因为药物做用,陈秋晴并未感到太多痛苦,但看着自己的内脏被人取走,那份恐惧却是巨大的。而这期间许医生仍在平静的述说着什么,只是陈秋晴却一个字也不曾听进脑海。直到许医生把一颗跳动着心脏捧到陈秋晴的面前,她才叹息似的呼出一口气,眼睛永远的失去了光彩。

  “真相?你看,这就是你要的真相。”

  许医生平静的说,语调中透出无限的悲伤。

  陈秋晴的失踪在万康综合医院引起不小的轰动,因为她的病人男友顾峒粼,带了一伙社会青年大闹院长办公室。

  虽然如此,但也仍没能查出陈秋晴的下落,因此医院里开始盛传一些谣言。

  有人说陈秋晴是被大前任院长常燕的鬼魂杀死了,也有人说是常燕的诅咒又开始发作了,还有人说这两年因医疗事故死的那些病人,他们开始向医院的医护人员报仇了。一时间医院里谣言四起,还有人说夜里在走廊看到过常燕,她仍是老太太的模样,只不过手里却捧着一颗人头,陈秋晴的人头,到处找人借锤子,她还想吃人脑。

  护士们都不敢夜里独自查房,甚至连医生们也都没事不出办公室一步。这种情况让院长措手不及,多次开会进行八荣八耻的教育也不起作用。

  转眼间又过去一个星期,医院里的阴森森的气氛有所缓解。

  警方对陈秋晴失踪案的调查仍在继续,只是还没有结果。

  顾峒粼从看守所出来后,仍固执的每天到医院闹,不再打砸,只是一口咬定陈秋晴就在医院里。白班的医生护士都保持沉默,陈秋晴人缘很好,长得又漂亮,几乎所有科室的人都喜欢她。顾峒粼每天这样闹,让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谢飞这一天值夜班,护士曾香也在,骨科的张春禾,心理门诊的王佳,外科的许医生都碰巧值夜班。而现在的夜班根本不会有病人,于是几个人聚到一起聊天。他们还没聊几句话,外科的女医生陈凡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神色匆忙。

  “出什么事了?”

  王佳忙站起身问,她的神色也有些异常。

  “噢,没什么,我把一份病历忘办公室里了。你陪我去取吧,上边怪吓人的,我不敢一个人去。”

  王佳答应着,和陈凡两个人先后离开了办公室。走廊里传来两个人低声的争论,不一会,王佳意外的回到值班室。曾香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噢,她把那份病历借给我看,我已经给她收好了。她自己倒忘了,还专程跑回来找,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来和你们说再见了。”

  大家都笑了,陈凡是那种精细的人,无论大事小事都熟记于心。偶尔出这么一个尴尬事,确实会不好意思。

  “长夜漫漫,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叫《头疼》,跟咱们医院最近的事有关的。”

  王佳说着向大家眨眨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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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3 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层秘密头疼

  我的病房号是412,在靠左的这一头。过了我的房间,走廊在尽头处左拐,那里有一道铁栅门立在走廊上,挡住了通往那个拐弯的路,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那走廊,不知道通向哪里。每天黑黝黝的,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夕阳快要落山了,天边橘红的云霞懒懒地卧在山颠上,一点一点褪去灿烂的色彩。

  我坐在窗边,看着那美丽的景色发呆。这世间的一切如此美好,可美好的东西却似乎从来不属于我。我越是在乎,就越要失去,无论我怎样努力,也无法将之留住。

  或许我天生注定是一个孤独者,哪怕上天曾经给过我或大或小的希望。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客人还没有来,父亲老早前就扔下我们去天国了,母亲最近也因身体不适回了老家静养。偌大的房子就剩下我一个人空守。除了那位约好的客人,没有人会再来了。

  桌椅还像从前那样摆放,地上的影子交错。盯得时间久了,仿佛看到几个人影晃动,甚至还有说话的声音。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她,异样的真实。

  我直了直身子,将桌上那本裹着黑色封皮的小本子拿过来,慢慢的翻开。上面布满了潦草的字迹,虽然很难辨认,但是次数看多了,也自然而然地看得通顺流畅起来。

  头疼。

  我微微地动了动,慢慢的睁开眼。四周一片冷清的白色,如同我此刻的心情一样茫然。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我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却使不出半分力气,身体像不属于自己一样,软绵绵的,烂泥一般不能使唤。在几番挣扎都不见成效之后,我选择了放弃,然后开始发呆。

  这是一间白得有些奇怪的房间。这种房间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很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思绪似乎有些堵塞,我努力地想回忆起来这里之前的情形,脑海里却像周遭一样,空白如纸。

  我皱了皱眉,头任性的开始痛起来,像要裂开一样。我从被子里慢慢的抽出无力的手,想揉一揉太阳穴,可刚拿出来,就看见手腕上一圈红肿,点点淤血在一片白色的背景下特别的刺目。我愣了一愣,转眼,只见手臂上也有着淤青甚至泛紫的痕迹。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火石地一闪,待要抓住时,又消失了。

  我摇了摇头。正在这时,门锁响动了一下,门被推开来,走进一个白色的身影。

  "醒了?非常好。"来人温文尔雅地笑着,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眼镜背后是一张俊朗生动的脸。"王姝,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师石远航,希望我们能好好配合,尽快治愈你的病,早日康复出院。"

  出院?

  是了,这是医院,只有医院才会神经质地到处都弄成一片白色。

  我盯着这位看起来既年轻又散发着成熟味道的医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莫名其妙就住进了医院。

  石医生笑着朝门外招了招手,从他的身后,立即闪出两个人来。

  是我的母亲,还有那个叫王佳的女人--那个我讨厌至极、又不得不称之为姐姐的女人。

  我呆了半晌,记忆一股脑的涌回脑海。

  是了。昨天晚上,就是这个女人又和我抢东西,那是一只母亲新买回来的古董青花瓷,我喜欢,多把玩了一会儿,这女人就上来和我争。从小就是这样,凡是我喜欢的,她就不会放过,要不抢过去藏了,就是砸了,扔了,总之就是不让我称心。我就想不通,她一直以来都比我漂亮,比我能干,什么都比我好,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我?

  后来呢?似乎我尖叫着扑上去和她打起来了,一直到家里莫名其妙的冲进一群人,将我往外面拖。外面的人都阴沉着脸,偶尔走到灯光下,那一双双眼睛闪着怪异的光芒。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特别是他们伸过手来的样子,一张张扭曲的脸,像是要把我拖进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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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3 19:29 | 显示全部楼层
  再后来,我就睁开眼睛看到这白色的房间。记忆像断裂了一样,怎么也接不上。

  想到这里,我终于回过神来。

  "滚!滚出去!不要让我看到你!"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抓起身边的枕头砸向王佳。王佳本能地往旁边一躲,枕头飞出门外,砸到一个过路的护士。母亲见状赶紧上来抱住我,心疼地直叫:"哎哟我的宝贝女儿,别生气,打坏了重新买一个就是了,可别把身子气坏了。"又催王佳道:"小佳你先出去,你妹妹这会儿受不得刺激了。"王佳看了看我,磨蹭了一下才终于退出去了。我狠狠地呸了一声。她装关心装心疼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好像我住进医院完全不是因为她一样。

  我气呼呼地坐着,母亲抱着我直哄。旁边的石医生道:"好了,你们也看到她了,她现在很好,探视的时间差不多了。我允许你们这样进来可是违反规定的。"母亲赶紧笑道:"是了,真是谢谢石医生,还请你多为小姝费神。"又转头对我道:"你可要听话,石医生可是我专门给你请的专家,宝贝,很快就能回家了。别担心。"我点了点头,看着石远航将她送出门去。

  没一会儿,石远航又折了回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问。我看着他疑惑地道:"医生,能不能告诉我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我现在浑身没力气?"石医生笑道:"没什么,昨天晚上你受了很大的刺激,不仅精神上受到了创伤,也引起了生理上的一些功能障碍,需要住院调养一段时间。觉得没力是因为药物的作用。"

  我哦了一声,总算放下心来。

  只听他又道:"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病,一般都能自我恢复。普通人都不会住院,只有你们这些有钱人才会这么大惊小怪。请原谅,我的观点有时比较偏激。呵呵。"他扶了扶眼镜,仍然显得那么彬彬有礼。

  "好了,我得走了。多注意休息,保持心情的宁静。知道吗?"他走上来,替我把没盖好的被子拢了一拢,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的关上,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一片没有生气的白色。

  我呆呆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突然的有些失落,但立时又高兴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石远航那种既儒雅又不失大方的气质,在我的心中刻下了一种奇怪的烙印。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很少接触男性?他是我的主治医师,这代表着我可以经常看到他了?

  我的脸红了红。头又痛起来,只得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听石医生的话,好好休息。

  但是我一直没有再睡好。外面总是不断的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迷糊中也没听明白,又彷佛是做梦一样。好容易睡着了,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几时,外面又安静的出奇。有那么一刻,我望着白色的墙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这房间,好像缺了些什么。

  我坐起身来,环视着这病房。缺了什么呢?房间如此整洁干净,看起来总像缺了什么,却又像什么也不缺。想了半天,我仍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禁的开始有些烦躁。

  算了,石医生说过要保持宁静的心情的。我甩甩头,赶走脑袋中那些无聊的问题。

  住了两天,我的精神好多了,石医生也同意我多出病房走动。母亲来探视过我几次,但同来的王佳每次都被我撵走。我见不得她那种虚伪的表情。她会关心我?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她不盼着我早死就万幸了。

  终于慢慢的熟悉了环境,自然也放松了不少。我没事就四处溜达,缠着医生护士和我说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可以天天见到那个俊俏友好的石医生。不管他是来给我做检查或者治疗、例行巡视还是特意来看我,都让我感到特别的高兴。

  我的病房号是412。先前见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原以为是母亲特意要的特护病房,后来才发现这一层全是一样的。病房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我的房间在靠左的这一头,过了我的房间,走廊在尽头处往左拐了个弯。我第一次出病房,就看见一道铁栅门立在走廊上,挡住了通往那个拐弯的路,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那走廊,不知道通向哪里。每天都黑黝黝的,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很好奇地问过石医生,但是他开始根本不理我这个问题,追问急了,才淡淡的说铁门那边只是一间废弃的旧仓库。我道:"一间废弃的仓库,有必要锁起来吗?医院的仓库怎么会设在跟病房一处呢?"石医生呵呵地笑起来,用他温柔的但是不可抗拒的声音命令我:"不许乱想,你这么丰富的想象力该去写小说。"

  我感到自己的脸红了起来。似乎第一次,有人这样的表扬我。但是那道铁门却仍然横亘在我的心底,那里面,究竟锁着什么呢?每次进出房间,看到那铁门,我都忍不住感到一阵寒意。

  渐渐的,我发现越来越多的古怪。这家医院似乎有着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我总会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究竟不对在哪里。我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似乎只有见到了石医生,才能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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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3 19:2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叹了口气,坐在床上发呆。今天这么晚了,照顾我的胖护士都来了好几回了,石医生还没出现。正生着气,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我的门口。

  我一下子跳下床,满心喜悦地准备迎接他,但是打开门却没有人,我探头看了看,整个走廊上也不见一个人影。

  奇怪,人都跑哪里去了?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安静?我走出门,四处张望起来。

  真的好安静,连我穿的软底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惊心动魄。

  我踌躇了一下,站在走廊中央发呆。没多久,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是一种咕噜咕噜的流动声,又夹杂着咝咝的响动。仔细听去,像是呻吟,又像是嘶哑的呐喊。我猛地转过身,只见一阵黑色的浓稠的雾气正从那铁栅栏背后冒出来。

  不,不是冒出来的,那黑雾像有生命一般,拼命地挤出来,被栏杆截成了一股一股,每一股都舞动着,变成一根根手臂,手指长长地伸出来,想要抓住我。而栅栏背后的黑雾,逐渐形成一张巨大的痛苦扭曲的脸,张大着嘴,似乎挣扎着在向我求救。

  我已经吓的呆了。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我大叫了一声,转身就开始跑。

  "医生!医生!"我一边跑一边喊,害怕的眼泪流了满脸。不知道跑到第几层楼,才终于看见了几个护士向我围过来。我一头扑上去,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一个护士紧紧的抱着我,另外几个也护着,关心地问。

  我抽噎着语无伦次地把刚才看到的景象告诉她们。护士们对看了几眼,一个护士笑起来,安慰道:"是这样啊,走,带我们去看看。"我领着她们走回四楼,只见走廊上人来人往,铁门那边却什么异状都没有。

  "看看,没了。别害怕。这里湿气重,我们也经常看眼花的。"护士们笑道。正说着,照顾我的胖护士从我的病房里一脸紧张地冲出来,看到我,又一下子松懈下去:"我说你跑到哪里去了,快回来吃药。"

  我被她拉回房间,只见石医生也站在病房里,看着我笑道:"你怎么又乱跑。"

  他的笑容让我感到一阵委屈,眼泪汪汪地说:"你们才乱跑,刚才一个人也没有,吓死我了。"

  石远航扬了扬眉,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例行地给我检查了一下,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叮嘱就走了。可是只那么几分钟,我的心情就已经平静下来,彷佛只要见到他,我就不会再害怕了。是啊,医生不就是病人的救星吗?

  大概是受了一些惊吓,我只觉得今天特别的疲倦,早早就躺下了。

  我睡了一阵,迷糊中只觉得有什么声音细悠悠地飘过来,一丝一丝地往耳朵里钻。不想听,那声音却顽固地萦绕在耳边,直到我的神经突然一动,一下子清醒过来。

  那是一阵抽泣声,低低的,而又满含着哀怨和痛苦。

  谁?这大半夜的,是谁在哭呢?

  这医院不允许家属陪护,所以不应该是病员的家属。是病员吗?谁会在病房外这么哭又没有医护人员来管管?

  我躺不住了,坐起来凝神听了听。是的,声音是从走廊上传来的。不知道谁哭的这么伤心。我下了床,想出去看看,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这医院,怎么会在晚上把病房的门锁了?!我有些生气,前些天并没有晚上起来,竟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现在怎么办呢?没人去安慰那个哭泣的女人,她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了。

  那哭声时近时远,听起来彷佛那人在走动,却又没有脚步声。我皱了皱眉,将耳朵贴上门,想听的更清楚一点。

  陡然间,一阵凄厉的惨叫响起,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那声音可怕的嚎叫着,久久地回荡在走廊上。

  "还我命来!我死的这么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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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3 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吓的退了一步,听着那哭喊阵阵,穿透房门和墙壁向我扑过来。

  这是谁?为什么没人来管她?

  我害怕极了,跳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脑袋,死命地塞住耳朵。然而那声音仍然无孔不入地透进来。渐渐地,哭喊变成了一片,彷佛有很多人在吼叫、喊冤、诅咒、哭泣或者狂笑。整个医院浸淫在这样地狱似的声音里,跟我一样瑟瑟地发着抖。

  怎么没人管?这是谁?都是谁啊!石医生呢?护士们呢?都哪里去了?!

  我埋在被子里,眼泪忍也忍不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渐渐的小了起来,一切重又归于无声,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唯独我再也无法入睡,一直睁着眼到了天亮。

  "石医生!"

  门刚一被推开,我就从床上跳起来。"昨天晚上医院里发生什么事了?好多人在哭,在叫,你听到了吗?"

  石医生温和地笑起来,重新把我扶到床边坐下:"什么事?昨天晚上我值班,医院和以前任何一天晚上一样的平静。"

  "不对。"我摇着头道。"我开始是听到一个女人在哭,然后有人在惨叫,闹了好久。我还奇怪,为什么医院一点都不管。"

  他依然笑着,拍了拍我的肩道:"那多半是你在做梦,自以为是真的了。你受过刺激,神经还有些衰弱,偶尔出现幻听是正常的。"

  是吗?我有些疑惑。可石远航是医生,他的话听起来似乎也有道理。是啊,如果真是那样,医院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管呢,何况现在又恢复的一点异状都没有了。这么说起来,连我自己都怀疑起是不是曾经听到过那些响动,或许,真的是做梦呢。

  我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真对不起……可能,真是我有些神经过敏了。"

  石医生扬了扬眉道:"看来你应该到下面花园去走走,今天天气很好。"

  "是吗?"我高兴起来,"那你能不能陪我呢?"

  石医生歉意地摇了摇头:"恐怕不能,我等下和一个病员家属还有个会面。"

  "哦。"我的兴致一下子低了下去,石医生道:"走吧,我先带你下去。"

  我意兴阑珊地跟在石远航身后,走出房门,无意间瞟了那道铁门一眼,锈锁依旧。

  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风,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匆匆跟着石远航下了楼。

  石医生说这是一个花园,还真是没错。而且还不算小,精致而雅静。一般的医院,是难得有这样的设施的。阳光和青草的颜色都显得那么灿烂,花园中已经有三三两两穿着病号服的病员们在散步,静坐,也有兴奋得四处乱钻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有病的样子。我不禁露出会意的笑容。心想自己要是精神好一些,也要在这样的阳光下疯跑。

  石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我四处望了望,没看见,也就自己慢慢的散起步来。没有人理我,过往的护士也不管,目光碰上了,都只是投来一个鼓励似的微微的笑容。这让我心中感到无比的舒展。

  "姐姐……"

  走到一个僻静的林荫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我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楚楚可怜地站在身后,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怎么了?"我连忙问,蹲下去帮她擦脸上的泪痕。

  "姐姐,我疼,我疼死了。"小女孩呜呜地哭着。这小女孩瘦弱的可怜,身上的病号服也大了一号,空荡荡的挂在她身上。我心疼地问:"哪里疼?怎么不去找医生看呢?走,姐姐带你回病房。"

  "我不回去,没用的,治了好久都治不好。"小女孩摇着头,吸了吸鼻子道:"还是疼。这里。疼死了。"她指了指心口,眉头拧得打结,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我看得一阵揪心,只得道:"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就不疼了。丫头乖啊。"

  小女孩又摇头:"不会好的,要一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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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3 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会呢?"我笑道。

  "真的,我的心不在了,找不到,就会一直疼。"小女孩认真地说,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一愣,随即又失笑,不知道大人们怎么用这样的话来哄小孩子。

  "你不信?医生都这么说。可是他们找不到我的心。我自己找到了,他们又不肯把心给我装回去,呜呜……"小女孩抹着眼泪,不停的抽泣起来。

  "哦?真的吗?"我饶有兴趣地道:"那你给我看看你的心在哪里呢?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人心是什么样子。"

  小女孩的眼睛一亮:"你要看吗?姐姐你真好!你是第一个相信我没有说谎的大人,我带你去看,就在这里。"她雀跃起来,拉着我转过一个花坛,直奔一个小草坪角落,变戏法一般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只小木片出来,使劲挖起地上的泥土。

  我歪着头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心中怜惜无比,待要去帮她,却突然觉得周围隐约多了一股怪怪的味道,掺杂在清新的空气,特别的难闻。不等我去寻找源头,那气味已经越来越浓,甚至让人感到反胃。我皱着眉头,正想去拉那小女孩离开这地方。那小女孩已经转过身来,手里举着一团东西,高兴地喊着:"看!姐姐,这就是我的心!"

  我定睛一看,生生地收住即将踏出去的步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天啊,那小女孩手里抓着一只大概新死不久的大老鼠,肚子爆裂着,内脏四处耷拉流溢,已经有不少蛆虫在里面拼命地蠕动,暗红的血块粘糊糊地布满了那老鼠的身躯,和小女孩本来洁白干净的手。而小女孩仍然天真地望着我,像是迫切地希望看到我赞赏的表情。

  然而我根本没办法再看一眼,空气中那种浓重的腐臭让我几乎要窒息。

  这个依然笑得可怜又可爱的小女孩,在我的眼里突然间变得和那只被开膛剖肚的死老鼠一样可怕和狰狞。

  我拔腿就跑,呕吐的欲望像洪水一样涌上来。刚跑过花坛,便抑制不住地开始大吐。

  "怎么回事?不舒服了吗?"

  背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有人关心地在问。

  我吐了一阵,总算缓过气来。回头看见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穿着病号服,化着浓浓的口红,纹过的眉毛高低不一地挂在脸上,但是却显得那么慈祥和亲切。我像遇到救星一样,几乎没哭出来:"我被……被那个小女孩吓了一跳。太恶心了。"

  "小女孩?"中年女人一片茫然。

  "是啊,一个长的很清秀的小姑娘。"

  "可是我在这医院住了这么久了,没看见有小女孩住进来,男孩子倒是有两个。"

  见她不信,我急起来:"她就在这里,我带你去看。"不由分说地拉起那中年女人朝花坛背后走去。但是还没走到那片草坪,我已然愣住,刚才那小女孩不见了踪影,被挖过的那片草地也被填平了,除了空气中残留的那股腐烂的气味,什么也没有了。

  "这……刚才我明明……"我愣道,话还没说完,只听那中年女人颤抖着声音道:"见鬼了,走,快走!"

  我被她拉着,两个人飞快地跑离了那个地方。一直到了人多处,那女人才停下来,喘着气,浑身仍然有些发抖。

  我定下神来,问道:"怎么了?害怕的应该是我。你怕什么啊?"那女人摇着头,依然一脸的惊慌道:"我相信你看见了,这医院本来就不干净。你居然敢跟她说话,你疯了?"

  "我才没疯。"我负气道,"不就是一个小女孩吗?"

  那女人见我追问,望了我一眼道:"你是新来不久的吧?"

  我点头。"难怪呢。"那女人左右望了望,神秘地凑过来,低声道:"我问你,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我吃了一惊,赶紧点头道:"是,我听到一个女人在哭,然后又开始惨叫……"

  "可是你听清楚她在叫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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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3 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在叫……还她的命来……"我吞吞吐吐地答道,只觉得身上有些冷。

  中年女人也颤着声道:"是从、从四楼上的铁门那边传过来的吧?"

  听得她这么问,我差点跳起来:"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每个人都能听到!"

  "那是为什么?我就在奇怪医院为什么不管?"

  女人拉住我,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来,夸张地叹了口气道:"听我慢慢说。这个医院古怪的很……你大概很少住院,不知道一般在医院里,多少都会有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是这个医院,特别的多。"她加强了语气,见我全神贯注地听着,才又道:"医院是接收病人的地方,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医好,每天都有很多人在医院里死掉。"

  "听说那些死的特别痛苦的,有心事未了的,或者冤枉死的,都留在医院不肯走。有一些很规矩,他们不到处闹事。但是有一些就不一样了,他们会闹,闹的大家都听见,不得安宁。"

  我着急地打断她:"你先讲昨晚的事。"女人瞪了我一眼:"我就是喜欢这样讲话,讲清楚点不好?"哼了几哼又道:"这家医院也是一样,据说几年前,四楼上有个女病人死了,她本来不该死的,是医生的责任,一起死的还有她的女儿,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中年女人说到这里,望着我,眼里充满了恐惧:"你现在知道刚才为什么我那么害怕了吧?我说过最近没有小女孩住进医院,你看到的那个小孩子那么怪,还转眼就不见了人,多半就是她的女儿……"

  我只觉得头皮都快炸开了,说话也有些颤抖起来:"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闹了很久的就是那个冤死的女人了?"中年女人赶紧点头道:"我们听到过好多回了,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习惯了,现在大家都不去管。四楼上那道铁门拐弯过去就是她以前住的病房。你看,要不是出了这种事,那里会莫名其妙的锁起来不用吗?"

  "可我的医生说那是废弃不用的旧仓库。"我道。

  "呸!还仓库呢。他是不是还跟你说昨天晚上的事是你做梦啊?"中年女人鄙夷地啐了一口。听她这么说,我开始有些难过起来,我这么信任石医生,可他却一样的骗我,就算是为了我好也不行。

  "唉,幸好我没住四楼,还隔的远,要不然听鬼叫听多了,迟早要被吓疯的。"中年女人摇着头,却让我更加的害怕起来:"可是、可是我住四楼啊。我的房间离那道铁门还很近。"那女人啊了一声,正要说话,突然又见她的神情惊恐起来,跳起来急急地道:"我要走了,我的医生又来逮我了。"话没说完,她已经跑了开去,只见一个女医生气喘吁吁地跑近,朝她的方向追去。

  这个医院,医生和病员的关系是如此融洽和可爱。可是我却没心情多想。我满脑袋都是刚才那女人说的话。那个小女孩,真的是一个幽灵吗?

  是啊,正常的孩子能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还有昨晚的哭喊,用石医生的话来解释,根本就解释不通的。我感到遍体生寒,在这样的阳光下,在三两成群的人堆中,冷得每一寸肌肤都开始发抖。

  看来自己该回去了。似乎只有在那种封闭的环境中,我才能获得一些安全感,如同从小一样。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

  对了,石医生呢?他的会面结束了吗?我突然想去找石远航,他那永远温存而优雅的笑容,或许能给我带来一些温暖。

  我慢慢的走出花园,四处开始搜寻石远航的身影。同样的是一身白大褂,我自信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因为就算是那么普通的衣着,也不能掩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与众不同的气息。找了一圈,我想起他似乎说过,他在底楼有一间办公室,想来有会面的话,也应该是安排在那里的吧。我小心地避开护士们,偷偷跑了过去。

  楼下的大厅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显得异常的清静,几乎所有的门都紧闭着,有的门虚掩着,也看不到有人。我放下心来,大胆地四处找起来,一间一间的走过去,终于听到一扇门里传出谈话声。

  "对……是这样的……你放心好了,她的病不是很严重,如果康复的好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出院……别担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的……"

  是石医生的声音。找到了。

  我站在门口,欣喜地咬着嘴唇。里面却又传来隐约的女人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温柔:"我知道……您多费心了……她脾气不好,精神上也有那么多问题……多包涵……"

  "没关系……你们家属应该常来……亲情对加速恢复很有帮助的。"石医生又道。

  我愣了一愣,这女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只是语气彷佛又很陌生。想了一刻,终于想起来,顿时一阵气血上涌。

  是王佳!这个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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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3 19:32 | 显示全部楼层
  难怪我会觉得那语气很陌生,这女人跟我说话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小声过,除了吼就是叫,今天居然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石远航说话,装得跟个淑女一样!

  我不禁的愤怒起来。

  是的,一定是那女人察觉到了我对石远航的好感,她就又要来和我争了!她是故意的!竟然还在石远航面前说我脾气不好的坏话,如果她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怎么会对外人这样诽谤自己的亲妹妹?

  我再也忍不住了,抬脚就开始踹门。
  
  嘭的一声,门终于被我蹬开。我一头冲进去。正想着怎么收拾那女人才能把怒火发泄够,却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办公桌椅一应俱全,却根本没有人。

  难道我听错了?我明明听到就是这间屋里传出的声音啊?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呆了一刻,慢慢地打量起这房间来,桌上放着的几本书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我走过去,拿起一本翻起来。这是一本医学杂志,没翻几页我就失去了兴趣,心想着门被我莽撞地踹坏了,该怎么办。算了我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为好。我把书一丢,朝门口走去。可是刚走到门口,又觉得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我什么也没带出来啊。我回身看着房间,疑惑地想。慢慢又踱回去。

  究竟丢了什么呢?

  一转身,看见正对着办公桌的墙上,挂着一面大大的穿衣镜。镜面沾了不少灰尘,但仍然清晰的看得到我的影子。我歪着头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什么也没丢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即就被一阵巨大的惊恐所代替。我下意识地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就再也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镜中的自己身体和头是分离了的!我的头,仍然保持着那姿势歪在一边,身子却正常地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

  天啊,这是什么医院!怎么到处都隐藏着可怕的现象和魔鬼!我挪不动步子,只能任由那身首分离的影像矗立在自己面前。

  尖叫声很快引来了人。几个护士先冲进来,看到我也发出一阵惊呼:"你怎么在这里,快跟我们出去!"我被她们拖着,刚出门就看见石医生迎面跑来。惊奇地看着我道:"怎么是你?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啊?"

  我一看到他,泪水就止不住地直往下掉。我一下子挣脱护士的手,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我是来找你的。石医生不见了,不管我了!"

  他连忙拍拍我的手:"没有不管你,我刚才不是有事吗?"

  围上来的人见医生在,也就都散开了。我恨恨地道:"我知道有人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你要是信了,就肯定不会再管我了。"石医生一愣,显得有些尴尬。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人见我发现了,只得挪了一步,望着我笑笑。

  王佳。真的是她!

  我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来,自己刚才听到的对话都是真的了?这女人显然精心的打扮过,精致的妆容和发型,连衣着都那么光鲜抢眼,甚至是勾人。

  那股怒火重新又熊熊的在我心里燃烧起来。

  她竟敢这样挑衅我?以前是玩具,是动物,所有的她都要给我夺过去,现在是人!

  我直直地盯了她一刻,突然扑上去,抓住王佳的头发一阵狠拽。

  "你这个死女人!滚!滚--"我发疯似地跟她厮打起来,连挡在前面的石远航也顾不得了。我不知道自己打中那个女人没有,我的脑子里已经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无比的清晰,那就是我不能再忍受这个恶毒又变态的女人了,再忍下去,我真的会发疯的!

  厮打声再度引来一大群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弄回病房的,我只记得像上次和王佳打架那天一样,记忆突然就断掉了。

  这一次我昏昏沉沉的躺了好久。一天?两天?我不知道。意识一直都那么模糊,连胖护士按时来喂我吃药的经过都不记得了。

  不知道石医生在这期间来过没有,我渐渐的又有些后悔,自己太不理智了,这不是帮着王佳印证她攻击自己的话吗?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伤着石医生,如果真的把他也弄伤了,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天似乎渐渐的晚了,一直也不见石医生来,只有例行巡视或者送饭的护士们不断地出现,每一次门锁响动,我都会充满希望地望向门口,然而每次迎来的都是失望。石医生一定是生我的气了,认为我真的像王佳所说的一样。我心里越想越难过,饭也不吃,只是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呆呆的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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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3 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时间渐渐的过去,外面的走廊重新又安静下来。夜深了。

  然而我仍然睡不着觉,我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长这么大,我因为王佳的欺负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但是几乎所有的泪水加起来,也抵不过这一次所流的眼泪。

  我哭,我就是喜欢哭。我没有办法。除了哭,我还能怎样?没有人理我,没有人陪我,我只能靠哭泣来宣泄。

  哭吧,把委屈和伤心,所有的新仇旧恨统统都哭出来。

  是啊,我冤!

  哭声渐渐从哽咽抽泣变成嘤嘤呜呜,细若游丝地游荡开来,然后飘摇起伏,纠缠在一起。

  我哭了一阵,觉得有些累了,慢慢的止住了哭泣,可是仍然有声音传来,固执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先是怔了一怔。是的,还有人在哭。

  我猛然一惊。昨晚那些声音又来了。那个女鬼!和女儿一起死掉的女鬼!

  哭声果然跟昨晚一样,是从铁门那边传过来的,可是今晚似乎又有什么不同。那哭声始终很小,嘤咛地抽泣着,慢慢的近了,又飘远。有一阵,似乎又在很近很近,彷佛就在走廊上,就在病房的门外,一推门,就可以进来。

  我颤抖了一阵,终于强忍着恐惧,慢慢的下了床。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只是想接近一些,再接近一些,我想知道那哭泣的女人究竟是人还是鬼,是不是真如石医生说的一样,只是我的幻觉或者梦境?

  走廊上安静的连根针掉落都可以听见,那幽怨的哭声就那么从这一头飘到那一头,然后再飘回来。我不敢开门,颤抖着在墙上摸了一阵。我记得临走廊的这面墙有一个地方被开了个巴掌大的小观察窗,方便护士查看病人情况的。试着推了一推,竟然推开了一些,就在那一刹那,走廊上一个披着长发的白色影子从缝隙里一闪而过,那哭声随着近了,又远去。

  我心头一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怕,可我忍不住要看个究竟,我拼命地弄着那扇小活动门,想把它全部打开。可是不知道是被卡死了,还是外面有锁挂着,任凭我怎么用力也无法再挪动一点。焦急的我甚至忘记了害怕,跺了跺脚,又伸手去推那小门。

  哗的一下,我的手一滑,还没回过神来,那小门已经被从外面拉开,小窗上突然的现出半张血迹斑斑的脸,两只只有白眼胆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瞪着窗里的我。我也愣愣的看着那眼睛,脑中空白一片,什么反应也没有。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我冤啊--"

  那脸突然又消失了,一只惨白的手从小窗口上蛇一样钻进来,一阵乱抓。凄厉的惨叫猛然间又在走廊中回响起来。而这一次,发出这声音的东西就在这堵墙的背后,她的手,长长地伸进来,似乎要抓住我,去偿还她本来不应该丢掉的命。

  我吓的退出几步,终于挥舞着双手,失声惊叫起来。

  "走开!不是我害你的!不关我的事!"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只希望能盖过那女鬼凄厉的声音。我不要听,不要听!

  走廊上渐渐的一阵躁动,这哭喊开了头,昨晚曾经听到的那些声音也陆续加了进来。一时间,整个走廊又充满了那些绝望而悲惨的叫声,我在这声音里被淹没,被埋葬,似乎连自己抗拒的声音,也成了那帮凶中的一份子。

  我终于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似乎只有昏厥,才是逃离这地狱的唯一途径。

  等我再度醒来,自己已经好好地躺在了床上,床头放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

  这医院的餐具跟其他的设施一样,不会用那种没人情味的冷冰冰硬邦邦的金属,而都选择那种轻巧又耐用的材料,又非常的精致漂亮,让人就算没胃口,也想吃一点东西。

  迷迷糊糊地想了一通,我的眼皮突然的一跳。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立即又回到记忆里,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那只女鬼,她又出现了!那白色的身影,血红色的眼白,有着锋利指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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