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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骨迷踪》--作者:詹姆斯·罗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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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31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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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1162年3月

大主教的人马逃至下游峡谷的背阴处。

后方必须坚守。

弗莱尔·约阿西姆紧握缰绳,胯下的战马挺身跑下斜坡。

约阿西姆双手紧握缰绳,尽管战骑已经脚步踉跄,他还是策马奔至谷底。他穿过一条结冰的小溪,霎时水花飞溅,随后他冒着危险朝身后瞟了一眼。

约阿西姆催马赶上马车旁的士兵。

另外一支人马也在前面绊住了脚步。士兵们从后面推着马车,他们必须尽快翻过下一个山梁到达小路。

“得——驾!”车夫挥舞着鞭子大声吆喝。

头马仰起脖子,紧接着奋力拉扯马轭。马车纹丝未动。链条紧绷着,马噗噗地喘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人们用最恶劣的脏话咒骂这该死的一切。

慢慢地,非常缓慢地,随着一声头马前胸拉伤的轻响,马车摆脱了泥潭,它终于又能行动了。每次耽搁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死亡的号角仍然吹响在他们身后的关口。

后方还需要坚守些时候。

马车继续上山。敞露的车板上放着三口大石棺,它们不断下滑,用来固定石棺的绳索紧绷着。

如果任何一口石棺损坏……

弗莱尔·约阿西姆赶到深陷的马车旁。

他的兄弟弗朗兹催马凑上前来,说:“据侦察,前面的道路畅通无阻。”

“圣骨不能被带回罗马。我们必须赶到德国边境。”

弗朗兹点头表示领会。真正的教皇被流放到了法国,而假教皇却居住在罗马,如此一来,圣骨再留在意大利的土地上就不安全了。

现在,马车跑得更轻快了些,马蹄踩下去也更加坚实。然而即便如此,它的速度还是没有人走得快。约阿西姆呆呆地坐在马背上,继续眺望远处的山梁。

身后激烈的厮打声已经变成了微弱的呻吟和呜咽,声音回荡在山谷里,令人毛骨悚然。刀剑碰撞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这意味着后方已经失陷了。

约阿西姆搜索着远方,但是浓重的阴影遮盖了天空,黑松的影子完全挡住了视线。

这时,约阿西姆捕捉到了一抹银色。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了,斑驳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披挂的铠甲闪闪发光。

约阿西姆无需看到这个人护胸上绘制的红色龙印,也能辨识出这位耶稣会教长的助手。这个异教撒拉逊人已经给自己起了一个基督教名费拉芭斯,这是查理曼大帝手下一名武士的名字。他身材高大,比别人高一头,是个真正的巨人。比起其他任何人,他的手上都沾了更多基督教徒的鲜血。不过,去年这个撒拉逊人受洗了,现在效力于枢机主教屋大维,这位耶稣会教长也就是维克多四世(与亚历山大三世对立的教皇——译者注)。

费拉芭斯静静地站在阳光下,没有追赶的意图。

撒拉逊人知道他来得太晚了。

马车终于爬上山梁,抵达上面的小路。小路布满了车辙,十分干燥。现在他们可以快马加鞭全速前进了。从此处到达德国的领地只有一里格远了。撒拉逊人的伏击失败了。

撒拉逊人的动作引起了约阿西姆的警觉。

费拉芭斯从肩膀上取下一张弯弓,弓非常大,如松树的阴影般乌黑。他慢慢把箭搭在弦上,然后身体后倾,伸展猿臂将弓拉满。

约阿西姆眉头紧蹙。仅凭一支镶着羽毛的短箭,他又能指望什么呢?

弓松开了,箭飞了出去,呈一条弧线掠过峡谷,有那么一会儿,好像消失在了山梁上空的阳光中。约阿西姆紧张地在天空中搜寻着。这时,那支飞箭就像一只俯冲的猎鹰般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马车上空,射中棺材的正中心。

简直无法想象,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石棺的盖子啪地裂开了。棺材裂开的同时,绳索也随之崩断。现在,没有了绳索的束缚,三口石棺无一例外地滑向毫无遮拦的车尾。

人们跑上前试图阻止石棺落到地上,幸运的是,他们及时赶到了,马车停了下来。然而,仍然有一口棺材下滑得太厉害。它不断向下倾斜,最后压在一名士兵的身上,碾碎了他的骨盆和一条腿。那个可怜人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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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弗朗兹急忙从马鞍上跳下来,赶上前去。他加入到士兵中间,试图把石棺从受伤的士兵身上抬起来……更重要的是抬回到马车上。

石棺抬起来了,压在下面的士兵被拖走了,可是石棺太重了,他们无法把它抬到马车上。

“绳子!”弗朗兹高喊着,“我们需要绳子!”

抬棺材的一名士兵跌倒了,石棺再次落下来,倒向一侧,石头盖子也被摔开了。

马蹄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就在这条小路上,而且越来越近。约阿西姆转身看去,证实了自己刚才的猜想。一群战马飞速向他们冲来,马身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尽管距这里还有四分之一里格远,但仍可以清晰辨认出马上所有的骑手都穿着黑色战袍。更多撒拉逊人的人马,这是第二队伏兵。

约阿西姆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无路可逃了。

弗朗兹惊讶地屏住了呼吸——不是因为他们所面临的困境,而是由于裂开的石棺里的东西,或者更确切地说石棺里面空无一物。

“是空的!”这个年轻的修道士惊呼,“石棺是空的。”

弗朗兹震惊地跌倒在地。他连忙爬上马车,定睛观看被撒拉逊人的弓箭损坏的石棺。

“又是什么都没有,”弗朗兹说,然后一下子跪倒在地,“圣骨呢?这是怎么了?”年轻的修道士凝视着约阿西姆的眼睛,却没有在那里看到一丝吃惊的神情。“你早已知道这一切。”

约阿西姆回头凝望飞奔而来的伏兵。他们这队人马只是一个诱饵,一个把耶稣会教长的人马引过来的策略。真正护送圣骨的使徒已经提前一天动身了,他们装扮成一支骡队,用破烂的衣物把真正的圣骨包裹起来,然后藏在干草堆里。

约阿西姆转过身来,视线越过峡谷注视着费拉芭斯。这个撒拉逊人今天或许会杀掉自己,但耶稣会教长却永远也不会得到圣骨。

永远也不会。

现代

7月22日,晚上十一点四十六分

德国,科隆

贾森一边听着iPod里播放的音乐,一边观察曼蒂。他们两个都是波士顿大学的学生,利用暑假到德国和奥地利背包旅行。罗马天主教激起了曼蒂的兴趣。在大教堂举行的子夜弥撒很有限,只在为数不多的几个节日里有,而且每一次科隆大主教本人都要参加,就像今晚的“三圣王节”。曼蒂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尽管贾森信奉的是新教,他还是同意和她一起来参加子夜弥撒。

“我们应该进去了。”她低声说,头转向排队的人群,他们正陆续穿过教堂敞开的大门。

他们收拾好东西,把空可乐瓶子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然后穿过铺着地砖的科隆广场。

“跟着我,”曼蒂说,“我想找个好座位,但最好不要太近。”

贾森跟在她后面。当他踏进这个教堂时,敬畏很快就战胜了不安。尽管他已经在里面参观过,并且深入了解了这座建筑物的历史和艺术,但还是再次被它的威严震撼了。在他眼前是长达四百英尺的教堂正殿,一个三百英尺长的交叉翼道将其一分为二,两者连同中央的圣坛形成一个十字。

曼蒂带着他走向圣坛。前面,圣坛两侧的交叉通道区被绳子围了起来,但正殿还有大量空着的座位。

曼蒂拉着他的手,他感觉到了她手掌的热度。

毫无疑问,这个夜晚是明亮的。

教堂的钟声终于响起了,唱诗班开始歌唱:弥撒开始了。贾森照着曼蒂的样子:起立,屈膝下跪,加入到一场华丽的宗教芭蕾舞剧中。

所有的艺术品都成为了仪式的一分子。一尊叫做“米兰的圣母玛丽亚”的木像,雕刻的是玛丽亚和儿时的耶稣,绽放着古老而柔和的光彩。在这条路的对面,有一尊圣克里斯多佛的大理石雕像,一个年幼的孩子躺在他的臂弯里,幸福地微笑着。再远眺教堂里的大窗户,都镶嵌着巴伐利亚式的彩色玻璃,尽管在夜色中已经黯淡下来,但在烛光的映射下,仍然是美轮美奂,原本极其普通的玻璃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

然而,没有哪一件艺术品可以比那副金棺更引人入胜。它位于圣坛的后面,锁在由玻璃和金属制成的防护罩里。圣骨盒只有普通箱子那样大小,外形是一座微缩教堂,但它却是这个大教堂的镇堂之宝,是修建这座大型教堂的初衷,是信仰和艺术的聚焦点。它被用来守护教堂里最神圣的圣骨。圣骨盒由纯金打造,在这座大教堂破土动工之前就已经铸造好了。石棺由13世纪的凡尔登的尼古拉斯设计,被认为是现存最完美的中世纪金器。

贾森继续他的研究时,钟声再次响起,教徒们开始祈祷,弥撒逐渐接近尾声了。最后,终于到了圣餐时间,即分发圣饼。教徒们缓缓地离开长凳,列队走过通道,去领取耶稣基督身体与血的圣餐。

轮到曼蒂时,她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起身跟随坐在同一条长凳上的其他人离开。“我很快就会回来。”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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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贾森向后瞥了一眼教堂的门廊,他看到正殿外面有个公共休息室。

贾森朝那儿看了很久,从而第一个发现一队僧侣正从后面进入教堂。他们列队穿过后门,尽管穿着拖地的黑色长袍,裹着头巾,腰间束带,贾森还是立刻觉察到他们有些古怪,并为此感到非常震惊。他们的行动非常迅速,像军队的士兵一样精确而敏捷地滑到阴影里。

这是庆典的最后环节吗?

他扫视了一下教堂四周,在其他的门口发现了更多披着斗篷的身影,甚至圣坛旁边被绳子圈起来的交叉通道那边也有。他们一直虔诚地低着头,但更像站在那里守卫。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他搜寻着曼蒂的身影。她正在圣坛附近领取圣餐,在她身后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教徒了。基督的身体和血,贾森几乎能从她的口型读出这句话。

阿门,他这样回答自己刚才的疑问。

圣餐结束了。最后一批教徒,包括曼蒂,返回他们的座位。贾森挥挥手示意她坐在长凳上,然后挨着她坐下。

“那些僧侣是做什么的?”他身体前倾向她询问道。

她已经低头跪在地上,对他唯一的回答就是一声嘘声。他只好坐回来。大多数教徒也是低头跪在地上,只有少数像贾森这样没有领取圣餐的人仍然坐在那里。前面,神父已经整理完毕,而年老的大主教却坐在刻有浮雕的高台上,下巴贴在前胸上,已是昏昏欲睡了。

弥撒的神秘和壮观已经在他心里消失殆尽。或许只是由于膀胱的压力,总之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他甚至碰了碰曼蒂的肘部,准备催促她离开。

眼前的事情使他停了下来。圣坛两侧的那些僧侣从衣服下面掏出武器。擦了油的青铜色枪身在烛光中闪着寒光,是短管Uzis冲锋枪,枪口还安装着长长的黑色消音器。

嗒嗒几声枪响,甚至没有一个瘾君子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大,子弹穿过圣坛。长凳前那些原本低垂的头都抬了起来。在圣坛后面,穿着白色长袍的神父浑身抽搐,好像颜料弹——深红色的颜料弹击中了他。他倒在了圣坛上,鲜血溅在盛酒的圣餐杯里。

教徒们惊呆了,在沉默片刻之后立刻尖叫着跳起来。老迈的大主教颤颤巍巍地从高台上走下来,恐惧得站不稳脚跟。突然的变动令他惊恐万分,头上的法冠也掉在了地上。

那些僧侣从后面和两侧包围了走廊。他们用德语、法语和英语高声喊着口令。

待在原地……不许动……

他们的嗓音压得很低,头巾下面的面孔由于戴着丝质的黑色面具而模糊不清,但枪声不时打断他们的口令。

坐在座位上,否则必死无疑!

曼蒂回身和贾森坐在一起,一只手朝他的手伸过来。他紧握着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下四周。门都被关上了,并且有人守卫着。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从主入口附近的一队武装僧侣中闪出一个人影,他的穿着打扮和其他人相似,只是身材略高,好像有人叫了声“出列”一样走了出来。他的斗篷更像是一个披肩。显然,这是一位首领,他没有佩带武器,却仍然大摇大摆地沿着正殿的中心通道走了过去。

他走到站在圣坛旁的大主教面前。激烈的争论开始了。过了一会儿,贾森才意识到他们说的是拉丁语。突然,大主教害怕地跌倒在地。

那位首领从大主教身旁走过去。两名僧侣随即走上前来,扣动扳机。然而,他们的目标不是谋杀大主教,而是朝金棺的密封面罩开火。玻璃防护罩上立刻布满了弹痕,但仍岿然不动。原来是防弹的。

“强盗……”贾森咕哝道。这绝对是一起策划周密的抢劫。

大主教好像从坚强不屈的玻璃那里汲取了力量,身板挺直了许多。那个僧侣首领抓着他的手,仍然用拉丁语同他讲话。大主教摇了摇头。

“你的双手将沾满信徒的鲜血。”那个人开始用德语讲话了。

让你的双手沾满信徒的鲜血吧。

首领挥手示意另外两名僧侣上前。他们从侧面射击拱顶,并且举起巨大的金属圆盘朝金棺防护罩的两侧砸去。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已经不堪一击的防弹玻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劲风猛推了一下似的,轰然倒塌了。在摇曳的烛光中,金棺泛着微光。贾森突然感觉到一股压力,一阵来自耳朵内部的轰鸣声,仿佛这座大教堂的墙壁突然被向里推,把里面的一切都掩埋了一样。

他转向曼蒂。

她的手仍然紧紧握着他的,但脖子却缩了回去,嘴巴也张开了。

“曼蒂……”

从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其他教徒也定格于这个姿势,仿佛受到了某种冲击。曼蒂的手开始在他手里颤抖,像演讲者的扩音器一样摇摆不定。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流下来,并且在他的注视下逐渐变成血红色。她不再呼吸,随后她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变得僵硬。她松开了他的手,但在此之前,他感觉到从她的指尖传来一阵电击。

他太恐惧了,以至于不敢坐在那里,站了起来。

一缕轻烟从曼蒂张开的嘴里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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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的眼珠逐渐变成了白色,但眼角却早已被灼烧成黑色。

死了。

贾森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将大教堂搜索一番,发现到处都上演着同样的情景。只有少数几个人安然无恙:两个年幼的儿童,他们夹在父母中间,哭喊着。贾森辨别出了那些安然无恙的人,他们都没有分享圣饼。

像他自己那样。

他一下子跌倒在墙壁的阴影里,幸好一时没有人发现他的举动。他的后背碰到了一扇门,一扇没有僧侣把守的门。不过,它并不是一扇真正意义上的门,而是忏悔室的入口。

贾森把门拉开,直到能让他钻进忏悔室里。

他屈膝蹲在地上,身子抱成一团。

嘴唇不由自主地蠕动起来,他开始祈祷。

然后,就在那么一瞬间,噩梦结束了。他感觉到了。压力突然释放了,教堂的墙退了回去。

他开始哭,眼泪落在冰冷的脸颊上。

忏悔室的门上有一个小洞,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从那里朝外望去。

空气中弥漫着毛发烧焦的臭味。哭喊声仍然回荡在教堂内。突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长凳上跳出来,顺着一侧的通道飞跑。还没有跑出十步远,他的后脑勺就被击中了。只开了一枪,他就四脚朝天倒了下去。

噢,上帝……噢,上帝……

贾森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圣坛。

四名僧侣把金棺从破碎的防护罩里抬出来。神父的尸体被踢到圣坛一旁,圣骨盒取代了他原来的位置。那位首领从斗篷下面拽出一个大布袋。僧侣们打开圣骨盒的盖子,取出里面的圣物装进袋子里。盒子掏空之后,他们立刻把价值连城的金棺“砰”的一声扔到地上。

首领把布袋扛到肩膀上,带着抢来的圣物转身沿中心通道向外走去。

大主教朝他叫喊着。还是拉丁语,听起来像是诅咒。

那个人挥挥胳膊算是回答。

一名僧侣走到大主教身后,朝他的后脑勺举起了枪。

贾森颓然倒地,不想再看下去。

他闭上双眼。教堂里又传来几声枪响,零星的枪声。哭喊声突然间消失了。那些僧侣屠杀了最后几名幸存者,死亡的气息弥漫着整座大教堂。

贾森仍然紧闭着双眼,祷告着。

他刚才注意到了那位首领的上衣外套。那个人抬起胳膊时,他的黑色斗篷被扯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面的红色印记:一条盘龙,龙尾缠绕着龙颈。尽管贾森对这个标志并不熟悉,却有一种异域的感觉。

忏悔室的门外,教堂里死一般寂静。

这时,一阵脚步声朝他的藏身之地走来。

贾森用力眨眨眼,努力抑制内心的恐惧,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难以置信,这种亵渎神灵的强盗行为实在不可思议。

所有这一切只是为了一袋骨头。

尽管这座大教堂是为那些骨头修建的,并且有不计其数的国王在它们面前鞠躬致敬,甚至今晚的弥撒也是特地为这些早已逝去的人举行的节日——三圣王节——但贾森的大脑里仍立刻闪现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

在这座大教堂里随处可以找到三圣王的画像,它们有的是石头的,有的是玻璃的,还有的是黄金的。在一块嵌板上,三位圣人在伯利恒星的指引下,骑着骆驼穿过沙漠。另外一张镶嵌画上描绘的则是他们朝拜圣婴耶稣的景象,他们俯身下拜,将黄金、乳香和没药等礼物进献给圣婴。

然而,此刻贾森停止了对这一切的思考。他眼前唯一能呈现的画面就是曼蒂最后的微笑,还有她温柔的触摸。

一切都消失了。

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出这场悲剧的真相。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抢走三圣王的遗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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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22:02 | 显示全部楼层
1.陷入困境

第一天

The First Day

凌晨五点零二分

华盛顿



在数学中,字母西格玛指的是“所有项之和”,即将不同的集合统一为一个整体。它还是佩因特指挥的这个组织——“西格玛军队”的象征。

西格玛在DARPA——国防部研究与发展的左膀右臂——的支持下运作,它是这个机构伸向全球的隐秘触角,该团队的成员都是前特种兵的秘密骨干,他们被精挑细选,参加博士速成班,涉猎多门学科,形成了一支技术熟练的特工武装。

或者直白一点说,杀手科学家。

佩因特打开面前的卷宗。放在最上面的是团队领袖的档案。

格雷·皮尔斯博士及队长。

档案右上角贴着这名特工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是当年格雷被关押在李文沃斯监狱时留下的存档照片。修剪得很短的深色头发,蓝色的眼睛中仍然闪现着愤怒。高颧骨,大眼睛,宽下巴,他身上的威尔士血统显而易见。不过,那红色的皮肤却绝对是得克萨斯人的特征,那是翻越布朗县的秃山时被太阳灼伤的。

卫星技术员握着听筒,说:“长官,DARPA的电话。”

“转到这来。”佩因特抓起另外一个听筒,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待电话线里的声音由死一般沉寂转为呼吸声时,技术员向他点头示意。尽管没有人开口说话,佩因特几乎能感觉到是他的上司。“是麦克奈特司令官吗?”

他能听出对方声音里的不安。“佩因特,我刚收到从德国发来的信息。那里的一座大教堂发生了离奇死亡事件,我们需要一支队伍傍晚时赶到现场。”

“这么快?”

“详细情况将在一刻钟内传到,但我们需要最好的特工领导这支队伍。”

“我也许有合适的人选,但我能否问一下是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吗?”

“今天上午早些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要求西格玛调查德国的神秘死亡事件,你的小组受到特别召唤。”

“召唤?被谁?”

能使麦克奈特博士这么紧张的人物,一定是至高无上的总统。然而,这一次佩因特的猜测又错了。

司令官说:“是梵蒂冈罗马教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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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2.永恒的城市

7月24日,中午

意大利,罗马

下午一点三十四分

还是晚了许多……

雷切尔看了看表,匆匆穿过教堂前的广场。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用奥古斯都大帝的名言提醒自己。

Festina lente。开头不可太急。

然而,奥古斯都大帝可没有一位唠叨不停的母亲。

最后她走到广场尽头,来到自己停在那里的迷你库珀车前。中午的阳光照射在银白色的车身上,显得非常刺眼。她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她今天的第一次微笑。车是她的另一个生日礼物,是她送给自己的。人一生只有一个三十岁。虽然有些奢侈,尤其是把它改成了真皮内饰,又选了敞篷款,但这是她生活的乐趣。

她打开车门,刚要钻进去,挂在腰带上的手机就响了。

怎么回事?

雷切尔打开手机放到耳边,“我是维罗纳警官。”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最疼爱的外甥女,你今天好吗?除了惹恼了你妈妈?”

“维戈尔舅舅?”她笑了。是她的舅舅,他更为人熟知的称谓是维戈尔·维罗纳蒙席(Monsignor,音译,指教皇赐封给那些德高望重的神职人员的荣誉头衔——译者注),他是罗马教皇基督考古学院的院长。不过,这通电话不是从办公室打来的。

“我给你妈妈打了电话,以为你和她在一起。”

“我正在去餐厅的路上。”

“我需要你到梵蒂冈来帮我,马上来。我会在圣安妮门给你办通行证。”

她看了一下表,她需要穿过半个罗马城,“我得回局里一趟,跟伦德将军见个面,还需要处理一个公开审问。”

“我已经跟你的领导打好招呼了,他很支持你这次‘远足’。事实上,我需要你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一个星期?”

“或者更多。到时我会向你解释一切。”他告诉她见面的地点。她皱起眉头,但还未等她提出更多的疑问,舅舅就挂断了电话。

“再见,舅舅。”

她摇摇头,上了车。

一星期甚至更多?

看起来一旦梵蒂冈的人开口,连军队都要俯首帖耳。事实上,伦德将军与她家是世交,上两辈人就是朋友了。他和维戈尔舅舅亲如弟兄。雷切尔能赢得将军的青睐并被从大学招募进去不是纯粹的偶然。自从她父亲十五年前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后,舅舅就一直照顾她。

她戴着蓝灰色的雷沃太阳镜,把车开出来,驶向大广场。道路拥挤不堪,只见她闪转腾挪,如鱼儿般穿梭在排满了汽车的狭窄小巷。她驾车驶出转弯抹角的路段,来到通往台伯河的大道上。

当驰骋在宽敞的马路上时,她一直注视着周围的车流。若想在罗马的道路上安全行驶,需要与做战略计划时一样多的谨慎。由于这种特别的注意,雷切尔发现她的车后有情况。

一辆黑色宝马轿车进入眼帘,它排在她后边的五辆车之后。

是谁在跟踪她?——为什么跟踪她?

下午两点零五分

十五分钟后,雷切尔把车驶入梵蒂冈古城墙外的一个地下停车场。进入停车场时,她看了一下身后的街道。黑色宝马在她通过台伯河的时候就消失了。现在已经看不到它的踪影了。

“谢谢,”她对着手机说,“车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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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22:0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现在安全了吗?”局里的准尉问道。发现自己被跟踪后,她就拨通了他的电话,并一直处于连线状态。

“看起来是这样。”

她找到一个车位停下,下车,锁上车门。她仍然把手机握在手中。不过,她更喜欢她的9mm口径的手枪。

她走出停车场,向圣彼得广场走去。虽然此时她身处世界上最伟大的建筑之一,但还是警觉地注意周围的道路和小巷。

仍然没有宝马车的踪影。

车主人可能是游客,在这个骄阳似火的中午,他们或许只是在考察这座城市的路标——不过是乘着豪华的空调车,而不是步行。夏天是罗马的旅游旺季,所有的游客最后都会到梵蒂冈来。或许是由于这个原因吧,她才会想到被跟踪。不是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吗?

或者至少是在交通拥挤的情况下,她才作出这种判断。

想法确定后,她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穿过圣彼得广场,向远处走去。

她充满感激地来到广场尽头,走近建筑群体的五大入口之一的圣安妮门。那是离她的目的地最近的门。

她走向一个瑞士卫兵(罗马教皇雇用的卫兵——译者注)。按照本地的传统,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制服,白领,戴着黑色贝雷帽。他询问她的名字,检查她的身份证,并从上到下打量着瘦小的她,好像不相信她是宪兵队的警官。而在身份核实后,他便爽快地把她带到一侧的梵蒂冈警局,她在那里得到一张通行证。

“务必随时把它带在身上。”警察告诉她。

凭着通行证,她随着游客们进入大门,并走向佩利格里诺。

大多数地方都戒严了。唯一开放的只有圣彼得大教堂、梵蒂冈博物馆以及梵蒂冈公园。其他地方如果没有特殊允许是不准进入的。

但是有一处地方,除了个别人,其他人是一律严禁进入的。

那就是宗座皇宫——教皇的家。

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到达皇宫之前得先到安全部门,在那里,雷切尔又三次向瑞士卫兵出示了通行证。这样做的时候,她不禁想,这是否暗示着公鸡啼叫前圣徒彼得对上帝的三次否认呢。

最后,她被获准进入皇宫。向导在等她——美国神学院的一个学生,叫雅各布。这个男生二十五岁左右,身材瘦长而结实,金色的头发日渐稀疏,好像马上就要秃顶了。他穿着黑色的亚麻布休闲裤,一件白衬衫,衣扣全部系着。

“你跟着我,我被指派来带你去见维罗纳蒙席。”他反复看着她的来宾通行证,样子非常滑稽可笑,似乎很惊讶,随后结结巴巴地说:“维罗纳警官?你……你是蒙席的亲戚吗?”

“他是我舅舅。”

他一边稳定情绪,一边点头,“对不起,我只知道是要迎接宪兵队的一位警官。”他挥手示意她跟他走。“我是一名学生,是蒙席在格利高里大学的助手。”

她点点头。舅舅的大多数学生对他都很敬畏。他献身于宗教,同时又保持着强烈的科学观。他甚至在他的大学办公室门上贴了一张布告,这张布告也曾在柏拉图的门上出现过,即:不懂几何学的人请勿入内。

她不明白为什么舅舅安排在这里与她会面,而不是在他大学的办公室里。难道发生了盗窃案吗?如果是,为什么不在电话里告诉她呢?她很快想到了梵蒂冈严厉的“缄默法典”。它被写进教规。宗座知道如何保守秘密。

最后,他们来到很小且很普通的一扇门前。

雅各布为她打开门。

雷切尔走进这个带有卡夫卡式的古怪房间。只有微弱的灯光。

“雷切尔!”她舅舅从一个角落里叫她。他与一位神父站在桌旁,她向他们招手。“你来得正是时候,亲爱的。哦,我以前和你一起开过车,怎么样,没有发生意外吧?”

她冲他笑了笑,走向桌子。她发现舅舅没有穿平时的牛仔裤、T恤衫和开襟羊毛衫,而是穿得很正式,正符合他的职位—— 一件紫色有斑点的长袍。他甚至往他椒盐色的卷发上抹了油,山羊胡子也修饰过。

“这是托里斯神父,”舅舅向她介绍道,“圣骨看守员。”

这位老者站起来,他个子不高,但健壮结实,穿着一身黑色衣服。一抹微笑幽灵似的闪现在他的脸上,“我更喜欢‘圣骨院长’这个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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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31 22:05 | 显示全部楼层
雷切尔仔细打量着堆满文件柜的高高的墙壁。她听说过这个地方——梵蒂冈圣器室。她打了一个寒战。所有这些橱柜和抽屉里存放的都是圣徒和殉道者的零散遗物:手指骨、一撮头发、一小瓶骨灰、衣服的一角、木乃伊、剪下的指甲、血液。

雷切尔一直不理解教会为什么对收集圣骨如此着魔。这只让她战栗,而罗马却塞满了那些遗骨。在这里可以找到一些最不可思议和非同寻常的东西:抹大拉的玛丽亚的一只脚、圣安东尼的声带、圣约翰的舌头、圣克莱尔的胆结石。圣彼得教堂甚至供奉着圣庇护十世的整个遗体,并将其保存在青铜棺材中。然而,最不可思议的是保存在卡勒卡塔神祠的一件圣物:所谓的耶稣的包皮。

她清清嗓子,说:“是……是这里有东西被偷了吗?”

维戈尔舅舅向雅各布挥了挥手,说:“雅各布,或许你不介意给我们来点儿卡布其诺吧。”

“当然,蒙席。”

维戈尔舅舅等到雅各布走出去,关上门。他注视着雷切尔,“你听说科隆大屠杀了吗?”

“只是通过收音机听说了一些。”她回答。

他点了点头。“教廷在消息被广播之前就接到了情报。八十四人被杀,包括科隆的大主教。不过,受害者被杀害的方式还没有对外报道。”

“你是什么意思呢?”

“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是枪击身亡,但大多数人好像是被电死的。”

“被电死?”

“这只是假设性分析。验尸报告还没有出来。官方人员赶到现场时,发现一些尸体还在冒烟。”

“上帝啊,怎么……”

“还要等待结果。大教堂内已经挤满了各类调查人员。有来自德国联邦刑事调查局(BKA)的小组成员、国际刑警组织的反恐专家以及欧洲刑警组织的特工。由于屠杀是在天主教大教堂这样神圣的地方发生的,梵蒂冈决定援引拒绝作证的法规。”

“缄默法典。”

他嘟囔着表示肯定,“虽然教会正在与德国官方合作,但仍需限制人员进入大教堂,尽力防止现场变成混乱的马戏团。”

雷切尔摇了摇头,“但是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呢?”

“从最初的调查来看,屠杀的动机似乎只有一个。大教堂内摆放的金制圣骨盒被打开了。”

“他们偷走了圣骨盒。”

“没有,问题就在这里。他们留下了纯金的盒子,这可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他们偷走的只是里面的东西——圣徒的遗物。”

托里斯神父突然插嘴说:“那不是别的遗物,正是三圣王的骨头。”

“三圣王……就是《圣经》中的那三位圣人吗?”雷切尔的嗓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困惑。“他们偷走了圣骨,却留下了金盒子。可是很显然,在黑市上圣骨盒能比圣骨卖个更好的价钱。”

维戈尔舅舅叹了口气,“应政府的请求,我来这里判断圣骨的出处。它们有着辉煌的历史。凭借着圣海伦娜——康斯坦丁大帝的母亲——收集圣徒遗物的杰出智慧,它们才得以来到欧洲。作为第一位基督徒帝王,康斯坦丁派他的母亲在朝圣者中收集圣徒遗物。在这些遗物中最为著名的当然要数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了。”

雷切尔曾经去过位于耶路撒冷拉特朗山的圣十字教堂。在教堂的一间密室里,圣海伦娜收集的著名圣物罩在玻璃后面,它们是: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上的一道横梁、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一根钉子、不断刺痛他的花冠上的两根荆棘。对于这些遗物的可信性有许多争议,多数人认为圣海伦娜上当受骗了。

她的舅舅继续说:“但不知道海伦娜女王是否到了比耶路撒冷还远的地方,总之在经历了神奇的历程之后,她带着一口大石棺回来了,并宣布发现了三圣王的尸骨。这些遗骨被保存在君士坦丁堡的一座教堂内,但在康斯坦丁大帝死后,它们就被转移到米兰,并被安葬在一个教堂里。”

“但是我记得你说是德国……”

维戈尔舅舅举起手,“在12世纪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雷德里克·巴巴罗萨抢劫了米兰,并且偷走了遗骨。关于这段故事有很多传言,但无论是哪种版本,当遗骨到达科隆后故事就都结束了。”

“直到昨天晚上。”雷切尔补充道。

维戈尔舅舅点了点头。

雷切尔闭上眼。没有人说话,任她一人独自思索。她听见圣器室的门打开了。但她没有睁开眼,她不希望思路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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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凶手,”她说,“他们为什么不在教堂没人的时候来偷呢?他们的行为表明这是对教会的直接挑衅。圣会上的暴力活动暗示了另外一个动机——报复,而不仅仅是抢劫。”

“非常好。”门口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雷切尔吃惊地睁开眼,她立刻认出了来者所穿的袍子:一件黑色的斗篷式长袍,红色宽腰带高高系在臀部上方,与之搭配的是红色的无边便帽。她自然也认出了穿着这套衣服的人,“斯佩拉主教。”她喊道,并向其鞠躬致敬。

他把她扶起来,他那金色的戒指闪闪发光。那个戒指代表着他枢机主教的身份,但是他在另一只手上也带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这只戒指代表着他作为梵蒂冈大臣的身份。他温和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了,维罗纳蒙席,你对你外甥女的评价没有说错。”

她舅舅划着十字,给了他一个坚实的拥抱,而不是谦卑地亲吻他的某个戒指,“教皇如何处理这件事?”

枢机主教的脸沉了下来,摇了摇头,“早上我们见面后,我联系了圣彼得堡的枢机主教,他明天早上会乘飞机过来。”

我们见面后……雷切尔终于明白舅舅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了,原来是先前与梵蒂冈大臣见面了。

斯佩拉主教继续说:“我得安排他与主教大会和枢机主教学院之间正式的会面。然后我要准备明天的纪念活动,活动将在黄昏进行。”

雷切尔感到很不安。教皇是梵蒂冈的首脑,绝对的君主,同时,国家的实权也掌握在这同一个人——政府的首相手中。她看到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疲惫,他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他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了。

“你这里有什么新发现吗?”主教问。

“有,”维戈尔舅舅严肃地说,“盗贼们并没有获得全部遗骨。”

雷切尔震了一下:“还有遗骨?”

她舅舅转向她,“所以我们来这里确认一下。好像在遗骨被巴巴罗萨抢劫之后,米兰城几个世纪以来都叫嚣着要把它们收回。为了最终解决这个争端,1906年有一部分遗骨被送到了米兰的圣欧斯托乔教堂。”

“谢天谢地,”斯佩拉主教说,“所以它们没有全部丢失。”

托里斯神父开口了:“我们应该叫他们立刻送过来,在圣器室里好好保护。”

“在解决这件事之前,我会让人保护教堂安全,”斯佩拉主教说。他示意维戈尔舅舅,“从科隆返回途中,你要转道米兰去取回那些遗骨。”

维戈尔舅舅点了点头。

“哦,我可以安排早一点的飞机,”斯佩拉主教说,“直升机会在三小时内带你们两个到达飞机场。”

两个?

“那最好不过了,”维戈尔舅舅转向雷切尔,“看来我们又要让你妈妈失望了,好像吃不到家庭晚餐了。”

“我……我们要去科隆?”

“作为梵蒂冈教廷大使。”维戈尔舅舅说。

雷切尔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教廷大使是梵蒂冈派往国外的外交官。

“紧急教廷大使,”斯佩拉主教更正说,“临时的,特别为这个悲剧指派的。你们的职责就是作为顺从的观察员,代表梵蒂冈的利益,并且及时报告。我需要的是敏锐的观察力,还需要熟悉文物偷盗的人。”他向雷切尔点了点头,“而且是要对这些文物有广博知识的人。”

“不管怎样,这是我们的借口。”维戈尔舅舅说。

“借口?”

斯佩拉主教皱了一下眉头,警告道:“维戈尔……”

她舅舅转向大臣,“她有权利知道这个,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决定了。”

“你决定吧。”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枢机主教挥挥胳膊,叹了口气,表情温和了许多。

维戈尔舅舅回头对雷切尔说,“任命教廷大使只是一个假象。”

“那么我们去……?”

他将真相告诉了她。

下午三点三十五分

雷切尔站在那里,“梵蒂冈间谍?我们要以梵蒂冈间谍的身份去那里?”

维戈尔舅舅抬起头,“你真的那么吃惊吗?梵蒂冈这个拥有主权的国家,是一直有情报组织的,并且有专职雇员和特工。他们曾经潜入仇恨组织、秘密团伙、敌对国家等任何可能威胁到梵蒂冈的地方。神父沃尔特·齐赛克化名费拉迪米尔·利平斯基,在被捕前与克格勃玩了好几年猫和老鼠的游戏,后来在苏联的一个监狱里待了二十多年。”

“那么我们是被征募到这个组织了?”

“是你被征募到这个组织了。我为它服务的年头已经超过十五年了。”

“什么?”雷切尔倒吸了口气。

“对于一个特工来说,以一名受人尊敬且学识渊博的考古学家的身份示人,并且谦卑地效力于梵蒂冈政府,还有什么职业比这更掩人耳目呢?”她舅舅示意她出门,“走,看看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雷切尔困惑地走在舅舅后边,试图重新认识他。

“我们会与一组美国科学家会面。跟我们一样,他们会秘密调查这次袭击,他们主要调查死伤原因,留下我们解决遗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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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她有意轻描淡写,“为什么找这么多托词?”

她舅舅停下来,把她推入一个小礼拜堂。那是一个比壁橱大不了多少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薰香。

“知情者屈指可数,”他说,“但是,在这次袭击中有一个幸存者。是一个男孩,目前还在惊吓之中,不过正在慢慢恢复。他现在住在科隆的一家医院里,处于严密保护之中。”

“他目击了这次袭击?”

维戈尔舅舅点头。“他的描述听起来很狂乱,但我们不能忽视它。所有死亡——或者说那些被电死的——都发生在刹那之间。当他们坐在长椅上或者跪在地上的时候,死亡降临了。那个男孩没有解释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但他确定是谁。”

“谁杀了那些教民?”

“不是,是谁死掉了,是哪些人在圣会中如此恐怖地死去了。”

雷切尔等待着答案。

“只有那些在圣会中领到圣餐的人被电死了。”

“什么?”

“是圣饼害了他们。”

一股冷气穿过她全身。圣餐中的圣饼是这次恐怖死亡事件的元凶,如果这个消息传播出去,会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强烈震动。整个圣礼将会面临危机。“是圣餐的圣饼被下了毒,还是莫名其妙地变质了?”

“还没有查清楚。但是教廷现在就需要答案,宗座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真相。我们不具备高水平的秘密调查必备资源,尤其是在外国。因此,我已经通过在美国军事情报处工作的挚友,请了一个年轻人。他会带领一个小组于今晚抵达事发现场。”

雷切尔只能点头,眼前的变故使她哑口无言。

“雷切尔,我觉得你的猜测是对的。”维戈尔舅舅说,“科隆的这次谋杀是对教会的直接挑衅。不过,我相信这只是游戏的开始,后面的动作将会更大。然而这游戏是什么呢?”

雷切尔点了点头,“三圣王的遗骨与此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得好。你去收拾东西,我去一下图书馆和档案室。我已经派了一组学者细查关于三位圣人的材料。飞机起飞前,关于三圣王的完整档案就会到我手里了。”维戈尔舅舅走近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说,“现在拒绝还来得及。我关心的只有你。”

她吻着他的脸颊,“现在走吧。”

她跳上迷你库珀,迅速驶出地下停车场,一个急转弯插入拥挤的车道,引来身后一阵抱怨。

她穿过台伯河,驶向市中心。由于一直注视着自动驾驶仪,她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又被跟踪上了。它又回来了。

黑色宝马与她保持着五辆车的距离,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道路上车速缓慢,行人的速度更是慢不可言。她连续几个急转弯,但这一举动看上去与她平时的鲁莽驾驶没什么区别,因此还不足以警告车后的尾巴。

黑色宝马还在跟踪。

现在她确定了。

该死的。

她在狭窄的小道上杀出一条路。道路非常拥挤,就像是慢动作的汽车追逐。

她在一条人行道旁停下,等待道路畅通起来。在下一个路口一侧有一条便道,她驶入便道。为了躲避她的汽车,受到惊吓的行人纷纷跳到一旁,卖东西的手推车七拧八歪地倒在地上,地上的污水也飞溅起来。一个非常气愤的主妇将一根面包扔到她的后车窗上。

汽车驶上下一条大道,她旧伎重施再次冲进一条便道,随后飞速穿过一个街区。然后转弯,再转弯。这里是罗马的小巷迷宫,跟踪者不可能追上她。

终于可以腾出一只手来了,她拿出手机,按下帕里奥利警察局电话的快捷键。她需要后援。

电话打通时,她驶出大道,谨慎起见再次拐进了一条后街小巷。她得罪谁了?作为文化遗产警察局的一名成员,她有一大批敌人,他们是从事非法偷盗文物的有组织的犯罪团伙。

电话里传来滴答声和嗡嗡声,她听到的只是忙音。

她按下重拨键。

她一边祷告希望信号能够畅通,一边考虑是否应该回家,最后她决定不回去了。

在启程去德国之前,留在梵蒂冈会更安全一些。

她终于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

“总服务台。”

还没来得及回话,雷切尔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辆黑色汽车。

黑色宝马汽车加速来到她的迷你库珀一侧。

在她的另一侧,出现了第二辆车。

也是宝马,不过这是一辆白色的。

不只是一个人跟踪她……而是两个。那辆黑色汽车太显眼了,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它上面,从而忽略了这辆白色的。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两辆车猛烈撞击她的车,把她夹在两车之间,金属和油漆摩擦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他们的后窗早已摇了下来,冲锋枪冰冷的枪管伸了出来。

她猛地刹车,随之而来的是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然而,她被紧紧地夹住了,根本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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