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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佛瞳》--作者:鹤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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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3 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嗳,你说什么呢,我对你不也一样吗,我对好朋友一向都是这样的……小娟说着白了哥哥一眼,眼角泛起了羞涩。随后她把衣服拿出来展开,向唐泽笑说:换上吧泽哥,可别辜负了我哥哥的一片好心噢。

    唐泽朝兄妹俩感激地点点头,心中一阵暖暖的。他连忙起身解着纽扣,可解到一半一个纽扣就怎么也解不开了。小娟巧笑一下,便上前帮忙解开,然后又帮唐泽脱下血衣,再给他换上那件干净的外套。

    唐泽被这忽然的关怀弄得一阵尴尬,只苯苯地不断道着谢。

    老杨见到这份光景,心中似有所悟,沉默不语地笑了。

    正当几人围着一件衣服打趣的时候,门外又传来敲门声。一个白衣服的医生站在门外,朝几人冷冷的说道:病人铁正长头部弹头洞穿头骨,还好没有伤及大脑,但本院条件有限,无法安全取出,请你们赶快通知病人家属,安排转院治疗。

    几人愣然一阵对视,随后朝医生点点头,便动手开始安排转院事宜。

    老杨一边令警队随救护车一道去往县城,一边派人通知铁老四,并让他准备医疗费用。然而回来的人转话说:铁老四家中现金不多,铁老四本人又行动不便,要咱们帮忙联系铁正长的姑姑铁玉兰,这是铁玉兰的号码。

    老杨接过号码,便立刻电话通知了对方。对方吃惊之后,随即表示尽快赶去县医院。

    唐泽在一旁有些着急,陈俊早已随着警车去往县里了,老杨还没给他任务。他用眼神向老杨表达了这一不满,老杨会意的笑笑,说:唐泽啊,你刚刚经历了一场械斗,回去多休息休息,这边一有情况我就通知你……小娟,你陪你泽哥一起回去吧。

    说着他冲俩人挥了挥手,转身坐上警车呼啸着走了,后面旋动而起的的雪花,弥漫了唐泽欲言又止的脸。

    小娟乐呵呵碰一下唐泽:嗳,别看了泽哥,杨叔既然这么关心你,你就安心的闲一会吧。

    唐泽无奈看看她,站着没动。

    小娟又踟躇地说:如果你不想回去,那……那我们到处走走吧。

    唐泽本想说不用了,可他今天的心思实在是太乱,他也很想在这初雪的时节里多走走,好让寒冬的雪花冷静一下自己的头脑。

    不过这会他多少有点别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对小娟表现出什么暧昧来。作为一个男人,他很能感觉出小娟对自己的那点意思。其实早在宫明失踪后不久,陈俊就向自己提过小娟的事。他对他说:泽哥,别这么看不开了,你知道吗,你在这里为宫明伤心,我妹妹还在为你伤心呢。

    唐泽当时只茫然地望着他,陈俊嘴角一丝莫名的笑,说:怎么?听不懂吗?

    然后陈俊就再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那以后唐泽就尽量躲着小娟,尽管她一直都主动关怀着自己。小娟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姑娘,人漂亮,对唐泽也好。可唐泽一直都惦念着宫明,心中分不出哪怕半点的位置。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二人在街边走着,没有伞。雪片轻飘飘飞在俩人的身边,带着丝丝的寒气。他们在街上走了一会,基本上都没说什么话,后来渐渐的走到通向村庄的小路口。小娟终于撩一下脸边的发丝,打破沉默说:你看,那边的林子,多好看啊,过去瞧瞧可好?

    唐泽放眼望去,在小路西边的那片高坡上的桃树林,此刻盈满雪花,莹莹然如一片玉林。唐泽不忍扰坏她的兴致,点头答应了,并且先一步跨过了不宽的路沟。小娟显得很高兴,她快乐地笑着,也跨过去,随唐泽一起爬那个覆满薄雪的土坡。

    拉我一下嘛!小鹃在后面伸手向唐泽求助,她仿佛爬得很吃力。唐泽笑笑,回身拉住小鹃凉凉的小手,一口气带着她登上坡顶。

    小娟咯咯地笑着,在林子中跳来蹦去,又不时打落枝头上的雪花玩耍。唐泽觉得她此刻像个孩子,和小时候一样调皮,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童年的温暖。可就在唐泽回顾之际,小娟突然“啊呀”一声,猛然斜身向高坡背面滚去。

    唐泽一惊,赶忙纵身前扑,一下抓住了小娟乱舞的左手,但也已经稳身不住,俩人一起压着薄雪向坡下滚落。等滑到坡底的时候,唐泽正好压在了小娟身上,彼此急喘的气息扑打着对方的脸,惊然对视。

    如此持续了一会,唐泽竟然还没有挪开的趋向。小娟先是有些惶恐,后来脸色渐渐羞涩起来。她看着唐泽的眼睛,羞笑说:嗳,泽哥,你……你真重……

    可唐泽还是压着没动。开始小娟还以为他是装傻卖乖,然而后来感觉不是,她发现唐泽的眼睛虽然对着自己,眼神却不在自己身上,那双英俊的眼睛闪闪的,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泽哥,你……小娟正要发问,忽见唐泽爬了起来,左手从积雪里缓缓移出,手中,拿着一个青色的玉镯。

    小娟也赶忙好奇地爬起,顾不上拍打身上的雪,便凑上去惊喜地问:哎呀,这,这是你刚捡的?

    唐泽仍旧不说话,他在细细的端详那个镯子。

    他用手擦了擦,镯子上越来越清晰的现出两个字: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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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3 13:32 | 显示全部楼层
古镯线索

    小娟对唐泽吃惊的表情感到不解。她在唐泽的眼神里,看到一缕飘过的恐惧。

    她唤了他几句,他都是无动于衷。青色的镯子在银白空气中光泽幽暗,唐泽盯着它许久,眉头越锁越紧。

    忽然,他对小娟说:走,我们回去。

    小娟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他走了。她也在想着那镯子上两个字,宫月?和宫明什么关系?

    她忽然有一丝嫉意。

    两人在洒满落雪的石道上咯吱咯吱地走着,一直都不说话。小娟很想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唐泽走得很快,几乎是在小跑。小娟只好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一脸的委屈。

    石道在村口出现了分岔,一条通向陈俊家所在的东村,另一条通向北村。唐泽岔路口停住了,转身对小娟抱歉的笑:小娟,我不能送你回去了,我,我得赶紧回家……

    出了什么事吗?小娟终于发问,她似乎觉出那个镯隐藏着什么。

    没,没有,我怕爸妈担心,我出来的太久了……回头见。

    小娟还想再说什么,但唐泽转身匆匆的走了,背影渐渐被雪花淹没。

    其实唐泽说的没错,唐顶山夫妇确实正在为儿子担心。唐泽一早出去,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仍不见回来。

    午饭后,唐顶山送走帮忙修理院落的邻里,就忙着给儿子打电话。可又想起唐泽的手机在去上次文达寺的路上丢了,于是他再也坐不住,生怕儿子别又出了什么事,便准备去后山走一趟。不料他刚一出门,便看见唐泽满身是雪地回来了。

    他总算舒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儿子把一个玉镯伸给他:爸,你看……

    唐顶山愣一下,接过镯子,仔细看过后,神色也一下变了。

    他四下望了望,赶忙拉儿子一起走回了客厅。母亲见唐泽安然无恙,微笑着端来一杯热茶,好给唐儿子驱寒。

    父亲缓缓问道:泽儿,这镯子,是怎么来的?

    唐泽手捂着茶杯,把自己这半天的经历说了一遍。父母惊讶了半晌。

    有人要杀害铁正长?唐顶山兀自沉吟着,忽然问道:你能猜出那个背影是谁吗?

    唐泽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很熟悉,但具体是谁,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噢……唐顶山满面沉思,又拿起玉镯久久端详着。忽然,他的眼睛惊讶起来,唐泽和母亲也瞪大了眼睛,指着镯子道:这……

    在唐顶山指间的镯子,荧荧的发起光来。青色的光芒越来越强,仿佛一个剔透的光环,忽地挣脱唐顶山的手指,在空中跳跃着,不住的回旋。

    随后,镯子飞了出去,在院子中飘一阵,陡然转进了唐家的偏房。

    三人神经一紧,急忙随了过去。他们打开房门,只见那镯子正围着中央的地板来回地打转。唐氏父子对视一下,心中微微一亮,难道这镯子……

    唐泽转身对母亲说:妈,我们要去地下室看看,你先回屋好吗?我怕你会……

    母亲明白儿子的意思,点点头,地下室里那具女尸确实让她毛骨悚然。她赶忙出去了,心中惴惴不安。

    唐顶山见妻子出去后,轻叹一声,把手伸向了墙壁上的罗盘。地板吱吱地开动了,镯子又回旋了一阵,便从缝隙中倏然进入。唐泽的神经越发的紧起来。

    等地板完全打开,父子俩很快沿着梯子下去。还没站稳身形,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室内不再是黑洞洞的一片,因为那镯子放射出的青光已经十分夺目了,甚至照亮了每个角落。

    镯子在水晶棺的正上方停下了,悬在那里一动不动。棺材在青光下越发的剔透,里面的女尸也忽然白光氤氲,仿佛一具通体闪光的白玉石雕。唐泽和父亲吃惊地看着,不敢轻易举动,此刻他们能做的只有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某种迹象的出现。

    忽然,尸体上的白光发生了移动,波浪似的跳跃着,在宫月的眉心瞬间会聚成一点。光点越聚越大,最后射出一道白色的光束,穿过棺材盖,直直地伸向了上空的镯子。

    光束穿过镯子的中央,与强烈的青光交织,纠缠,一起向着墙壁上那幅古旧而凄冷的壁画伸去……

    父子俩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幅画竟然忽地模糊了!那些生动的画面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原本构成画面的颜料居然飘离了墙壁,云朵一般的变幻游离着,渐渐的,排成了字的形状。

    唐泽仔细的读去,原来是:千古缘,情未殇,莫道无份,玉兰花下佛瞳出,隔世重逢。

    莫非又是一个藏头诗?唐泽脑中一个激灵,但他细读几遍后并未见任何端倪,于是他开始琢磨诗句背后的含义……

    这句子比较浅显,唐泽很快就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他想,那可能是写神僧与宫月那段千古爱情的,大概讲他们二人能在隔世重逢……可,“玉兰花下佛瞳出”什么意思?难道是佛瞳从一株玉兰花下冒出来,然后两人就重逢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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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3 13:32 | 显示全部楼层
唐泽百思不解。他把目光移向了父亲,父亲正镇静地望着墙壁,眼中浮动着寒意。

    爸,唐泽轻声开口说道:你看这……

    唐顶山没有立即回答儿子,他拧眉沉思了许久,终于缓缓的说道:难道,这是上天在给我们寻找佛瞳的线索?

    唐泽闻言心间一亮,是啊,玉兰花下佛瞳出……

    忽然,上面传来母亲的声音:泽儿,电话,杨队长的电话!

    唐泽只好停下思绪,和父亲望了望,便匆忙的爬出地下室,来到自家的话机旁。

    喂?唐泽吗?赶快过来县医院,有些事情需要你处理!老杨的声音震响着耳鼓。

    唐泽表示马上到,心中担心是不是铁正长出了意外,要么就是有关案件的事情……唐泽乱想着,和母亲以及还在地下室的父亲打个招呼,便又融在了茫茫雪地中。唐泽母亲看着儿子的背影,不觉哭了,儿子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上一口。

    到镇上后,唐泽买了几个热包子,一边吃一边赶去车站。正巧,刚好赶上到点即将出发的车。他欣慰的笑笑,买完票一路向县城行去。

    去县城的道路依旧是坑凹无致,唐泽像往常一样被颠簸得头昏脑胀。总算到了,雪片越落越大,唐泽从车上下来,冒着大雪往县医院赶,路上还险些被一辆快速行使汽车给撞了。那司机猛地刹车后,朝他嚷嚷着骂。唐泽很想把他拉下来揍一顿,但还是忍了忍过去了。

    老杨早已站在医院主楼下的走廊里等着唐泽。他朝唐泽挥挥手,唐泽走了过来,问他什么事。老杨说:是这样,铁正长的姑姑非要知道侄子是怎么受害的,她说她一定要见见你,看那意思,她好像是对你有些不放心,以为你与凶手有什么联系的……不过我相信你,如实作答就行了。

    唐泽笑笑,想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谋杀铁正长的嫌疑人,不过对方的心情他能理解,铁正长是铁玉兰在娘家唯一的侄子,也是铁家的独苗,现在出了这种事……唐泽想着不觉心底暗自叹息。他朝老杨点点头,随他一起去二楼休息室了。

    打开门,屋内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她看去有四十多岁,眉眼秀丽而生威,一望便知是个个性很强的女人。她朝唐泽看了一眼,唐泽立刻觉到一丝冷意。他猜想她一定就是铁玉兰了。

    其实唐泽对铁玉兰几乎没什么印象,在他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远嫁他乡了,期间偶尔回来也是行色匆匆,所以基本上没什么接触。唐泽只知道她嫁了个市长的儿子,家里有钱有势,其他的就不怎么知晓了。

    老杨介绍之后,那女人便不停地打量着唐泽,看得唐泽很不自在。而且,那眼神竟也是充满着惊讶和幽怨,和宫明母亲,以及那个绿衣女子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眼神,简直是如出一辙。

    难道……难道她也与我们唐家有什么牵连?唐泽不禁暗暗想道。唐泽与她并不熟悉,所以他想她一定是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父亲或者爷爷的影子。唐泽又想到了唐铁两家的那段仇恨,也许……

    小伙子,你就是唐泽吗?女人声音冰冷地说。

    唐泽点下头,他本想喊她一声姑姑,因为按辈分他和铁正长是一起的。可他嘴角动了动没喊出来。

    铁玉兰朝他又看一会,微笑说:和你爸当年很像啊……你爸现在可好?

    他还好。唐泽回答得挺拘谨,他有点受不了她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唉,多年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铁玉兰自语似的说着,片刻后,忽然话锋一转:唐泽啊,听说正长被追杀的时候你在场,对吗?

    是的,唐泽看着她答道,之后索性就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叙说了一遍。铁玉兰柳眉轻颦,像是在辨别着这话的真实性。好久,她才又问道:你能认出那个背影吗?能猜出他是谁吗?

    唐泽摇摇头:认不出。

    真的认不出?

    真的认不出!唐泽加重语气道。他对她的质疑态度感到反感,他想这个女人一定是把自己当她的下级了,便陡然起了不悦。

    铁玉兰凝视着他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清冷的微笑。后来,她移开视线,把身边的红色皮包拿在手里,习惯似地摸了摸,然后起身对老杨说:杨队长,正长的事你还得多费心,他现在是歹徒的凶杀对象,你们要一直派警力保护他的安全,并尽快缉拿凶手……我那边还有个会要开,明天我会再过来,正长他……

    老杨见她脸上表情黯然,猜想她是对侄子放心不下,便给她一个很认真的答复,表示只要正长手术成功,就一定会让他安然无恙。

    铁玉兰和老杨握了握手,眼中忽然有些泪花。

    铁玉兰走后,唐泽越来越觉得不悦,她把自己大老远的喊来,难道就只为一句问话?仿佛自己是个她的什么工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且她和自己说话时的那种态度……唐泽想起来就来气,那是一种轻蔑而敌视的态度。莫非她真以为自己是凶手?既然那样为什么不派人盯梢我,反而要我来这里?

    老杨转身朝唐泽笑笑,走过来说:还没吃午饭吧,走,吃碗面去。

    唐泽一听,肚子果真饿起来,先前的那几个包子早不知跑哪去了。他笑说:听说外面的老王板面不错,去那里吧。

    两人边走边聊,穿过大雪纷飞的院子,走向对面的老王面馆。

    街道上人流稀少,车辆也没之前频繁了。这个小县城仿佛经不起大雪的重量,整个都安静起来。老王面馆在雪中冒着热气,使人老远便觉得那是个温暖的好去处。里面食客挺多,个个都吃得面露暖色。板面是一种辛辣的食物,很容易让人热乎。

    老杨和唐泽抖落伞上的积雪,向热情的老板要了两大碗。在人少处选了张桌子,他们等着面,聊了一些事情,事情关于铁玉兰。

    老杨向唐泽细问了一下铁家现在的情况,知道铁正长除了父亲铁老四以外,就只有铁玉兰这么一个亲人了。铁老四卧病在床,多年来一直都是靠着铁玉兰的支持过活着,据说铁玉兰的丈夫是个富商,家里有千万资产,而她的公公是本市德高望重的白市长,去年才刚刚退休,白市长对铁老四也很照顾,因为他以前曾受过铁老四两个哥哥的提拔……

    唐泽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眼看看老杨,发现老杨也是眼睛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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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3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医院夜事

    老杨和唐泽想到的都是一件事,那就是铁家复仇的事情。尽管他们都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铁家这样做过,但他们在那一刻都清晰地想到这一点。尤其唐泽,他想起了铁正长在坟地时对自己的哭诉,以及铁玉兰对自己的那份敌视,还有,他也忽然想起了那句漂浮的文字,“玉兰花下佛瞳出,隔世重逢。”,他的眉头更加深重地锁起来。

    玉兰花下……唐泽的心中逐渐明晰,铁玉兰,玉兰花……这果真是个含义隽永的句子。

    老杨捅了捅微怔的唐泽:怎么,不信我说的?

    唐泽眨了眨眼睛,笑说:不是……先吃面吧,回头再说。

    从面馆出来后,两人又回去了休息室。刚到门外,就看见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坐在里面等候。他见有人过来,起身问他们谁是铁正长的亲属。老杨说病人的亲属暂时不在,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了。

    医生说:噢,是这样,病人铁正长的手术遇到些困难,我们院暂时还没有能主刀给他动手术的大夫,所以,请你们赶快通知病人家属,迅速转院治疗。

    说完,医生表示很遗憾。

    老杨点点头,随后就又给铁玉兰打电话说明情况。不料铁玉兰竟不同意转院,她似乎有些恼火地说:病人经不起路上颠簸,你对医院的领导说,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医师我从市里联系,不行我就到省里去找,你让他们先好好照顾我侄子,我这边的医师一会就到。

    铁玉兰说话的声音很大,一旁站着医生听得一清二楚。他先是一愣,后来顺从地说:行啊,既然这样,我就和领导上反映一下。

    老杨望着医生的背影,叹声说:看来,铁玉兰果真不简单,她的影响力很大嘛。

    唐泽也跟着感慨一番,心中更加坚定了先前的想法,如果那句诗有什么预兆的话,铁玉兰应该和佛瞳的丢失有很大关系。

    可他没敢将那句诗告诉老杨,因为那样一来势必要牵扯到女尸的事情。而老杨怀疑铁玉兰,只是从唐铁两家的仇恨上推测的,他很早就觉得佛瞳的事情可能是源于复仇。但之前他觉得铁家人力单薄,应该没什么能力再去报复。现在看来,他是忽略了铁玉兰。这个女人总是给人一种凌厉的压迫感。

    不一会,先前那个医生过来了,告诉老杨一切已经安排好,只等那边的医师大家光临了。老杨道了谢,又打电话催了铁玉兰一遍。

    快傍晚5点的时候,冬日的雪夜即将来临。老杨带着唐泽走出休息室,来到铁正长所在的病房边巡视了一会,又派人将病房,以及铁正长将要进入的手术室都监护起来,严禁任何可疑人物接近。

    6点整,铁玉兰带着两个医师赶来,半小时后,医院安排了铁正长的手术。

    陈俊主动请缨,要求守护手术室以及铁正长术后所在的病房。老杨答应了,陈俊向老杨行了个军礼,又和唐泽握握手,转身抱着轻机枪正步小跑出了休息室。

    唐泽目送着他的背影……刹那间,唐泽神经一紧,脑子剧烈地眩晕起来。

    老杨似乎发现了唐泽的反应,他的职业形成了他独特的敏感。他看了看了唐泽,眉头微微一皱,什么也没说。他大概也只是莫名其妙。

    然而就连老杨也无法想到唐泽此刻的想法。唐泽在那一瞬之后,也极力的要否定自己的想法,可……可那实在是太像了!陈俊抱枪跑去的身影和那次在坟地逃跑的凶手实在是太像了!当时唐泽只是觉得那凶手的背影很熟悉,此时他才脑子间才蓦然清亮,那熟悉正是来自陈俊。

    然而,这又怎么可能?陈俊为何要杀铁正长?

    唐泽飞快地搜寻着一切可能,但始终找不到半点可能。先不说陈俊是警务人员,就单说他和铁正长的关系,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事。虽然他和正长不像正长和自己这样的亲近,但两人的关系还能算上是好朋友,而且他们素来无仇无恨,陈俊的为人也够义气,他怎么会……

    不可能!唐泽最后这样告诉自己,一定是产生了错觉!

    他把脸埋在双手里,作出疲倦的姿态,清醒着大脑。他不想让人发觉自己的异常。然后随老杨一起去了外面巡逻。

    天色已经黑下来,雪还在飞着,丝毫也没有减弱的趋势。医院主楼的上方亮起了强烈的照明灯,院子里仿佛又升起了一轮小小的太阳。

    大家在警惕着,等待着。

    终于,三个小时后,手术室大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去着脸上口罩。片刻后,铁正长被转移去了病房。

    铁玉兰迎上医生:怎么样,情况怎么样?

    中间那个较高的医生笑笑:手术很顺利,病人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铁玉兰立即握住了医生的手:谢谢,谢谢你们,辛苦了……

    随后,她转身对秘书说:小李,快,快去宾馆准备酒宴,咱们要好好的谢谢几位医师。

    医师们纷纷推辞,但终究扭不过铁玉兰的邀请,随她一起下了楼,坐进被雪片淋白了的轿车,在大雪中开出了医院。

    临走时,铁玉兰塞给老杨一个红色纸包,叮嘱他收好,务必要保证铁正长的安全,等十五分钟后再打开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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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3 13:3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杨接过纸包,摸着里面软软的东西,不知何意。看着轿车消失后,他立即带领唐泽亲自去了铁正长的病房。病房里除了两个照看的护士以外别无他人,老扬关上门,和唐泽守在门外。

    十五分钟过去。唐泽提醒老扬打开那个纸包,结果两人都不觉一怔。纸包里,竟是一沓百元钞票。

    唐泽看看老杨,似乎明白了什么。老杨嘴角微翘,不屑笑道:这个铁玉兰,为了侄子的安全,真可谓费劲心机啊……不过她看错人了,我老杨虽算不上刚正不阿,但也绝非贪财之辈,这钱我会照数还她,铁正长我也照样保护。

    说着,他随便把钱放进上衣口袋,向唐泽一笑,意味隽永。

    唐泽会意地笑,对老杨涌起一股敬意。

    时间分秒的过去,大雪落尽了冬季的寒意。陈俊抱着机枪和几个警察在走廊来回走动,气氛幽冷而清寂。唐泽和老杨一直站在病房外,烟一根一根的抽。

    忽然,主楼西侧袭来一丝凄厉的尖叫。所有人即刻静止,随后脚步声乱,陈俊带领警员迅速赶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幽深的走廊尽头。

    老杨和唐泽警然对视,站在原地没动,不约而同地把紧了病房门口。

    西端的叫声已然消失,警员们的手灯纷纷亮起。唐泽忍不住侧目望去,只见一段段光束杂乱交织。但还没等他看清大家的动作,忽听身边老杨一声沉闷的呻吟,接着扑通倒地。他惊然回视,却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以及陈俊脚下背部中刀的老杨。

    唐泽盯着一脸邪笑的陈俊,失声道:陈俊,你……

    吃惊与愤怒使唐泽再说不出多余的话,他怎么都不明白陈俊是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他不是去了西边吗?

    陈俊依旧是笑,笑得面挂寒霜,冷冷地道:泽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太优秀了,优秀得让人厌恶……不明白?去吧,到阎王那儿问个明白吧……永别了,兄弟……

    枪口逼了过来,黝黑的,黑得仿佛一切都已静止。唐泽已经可以听见陈俊手指扣动扳机的声响,他瞪起茫然而愤怒的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枪声破鸣,震碎了整片夜空。

    唐泽看见枪口猛然上扬,一道火舌射中顶上的墙壁,呼啦啦落下一阵碎屑。慌乱之间,他发现陈俊的胳膊忽然被一条紫光瞬间缠住,整个人被拽着离地飞起,包袱一样,狠狠地摔在走廊冰冷的地上。

    唐泽惊魂未定之际,一个紫色的身影轻飘飘落在他的面前,巧然一笑:唐公子,别来无恙?

    啊,你是……唐泽还未说完,紫色身影忽地回转,一道紫光呼啸而出,正欲举枪的陈俊肩头一颤,血流如注。他目光惊恐地闪着,跃身翻过栏杆从二楼直跳下去。

    陈俊在雪地上滚身而起,于身后一阵枪响中仓皇遁去。

    警员们成队追出,被飞雪淹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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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3 13:34 | 显示全部楼层
雪中迹

    老杨一直昏迷着。他背部中的那刀并未伤及要害,但刀上有毒,一种不会致命的慢性毒药。

    看来陈俊并没想要老杨的性命,他只是想让他昏过去,好更容易对付自己,或者杀害铁正长,唐泽兀自的推断着。

    此刻他对陈俊要谋杀铁正长的事实深信不已,但为何陈俊要这样做,他还是摸不透原委。

    他揉了揉太阳穴,不想再猜测下去,因眼前还有另一桩让他费神的事:小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的,那个梦一般神秘的地方的一个神秘姑娘,竟会真切的来到他面前,并且救了他的性命。如果说自己洛陵赋的经历仅仅一场虚梦,那这又如何解释?

    唐泽望着眼前的紫衣姑娘,神色茫然,她简直和当初见到的一模一样……不,也不完全一样,她此时的衣着是一件紫色羽绒袄,而不是当初的夹克衫,头发也似乎比以前长了许多……难道神仙也怕冷吗?

    小紫坐在唐泽对面,眼神俏皮:嗳,别这样看着人家,多不好意思呀,嘿嘿。

    唐泽赶忙移开视线,生硬地裹裹衣服,那神色好像是嫌这休息室里的空气太冷。一旁站着几个警员也不再紧盯着小紫打量了。他们一样都对这个从天而降,伸手不凡的姑娘充满了好奇和迷惑,他们几乎没看清她是从哪儿冒出的,就看见她和一道紫光出现后,陈俊就莫名其妙的落楼逃跑了。

    休息室中气氛又一阵的尴尬。

    唐泽轻咳了一下,吞吐问道:神仙……不,小紫,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小紫听了咯咯笑起来:什么?神仙?呵呵,你还以为我是神仙呢?

    噢,没,没有,那你……

    我啊,我是来医院看我一位同学的,碰巧就看见有人要杀你,顺手救一下了,别放心上啊。

    什么?一旁的警员又一起惊讶了,他们对小紫的轻描淡写吃惊不已。

    呃……是啊,小紫此刻也有些不自然,朝他们笑笑说:顺手救一下,我,我本来就会功夫的,和你们差不多,练家子,呵呵。

    小紫说着,站起来,对唐泽调皮一笑,说:唐……大哥,咱们好久不见了,到外面转转吧,你看这大雪纷飞的,正适合散步。

    噢,唐泽轻声应着,他也正想单独和小紫聊聊,洛陵赋给他的疑团又开始涌现了。

    两人和屋内其他人招呼一下,便打着伞走进了雪地。

    他们在院子中的小径上踏着雪,唐泽撑着伞,挡住二人顶上的雪片。小紫不时地抬头看看唐泽,眼睛中露出快乐的笑意。

    走了一会,唐泽停住步子,沉默了片刻,终于问道: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小紫轻咬下嘴唇,落下视线,反问一句说:在你心中,难道只有疑问吗?

    什么?唐泽对她的答非所问皱起了眉头。

    小紫抬起眼睛,望着他,轻声说:好像,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你的眼睛,就一直这样的忧郁,这样的充满疑问……唐公子,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唐泽有些意外,笑笑说:我有吗?可能吧,我的确对很多事情不明白。

    噢,你想过我吗?小紫的语气有些突兀。

    一片雪花飘进来,滑过唐泽停顿的目光。

    小紫的眼睛依然盯着他,闪闪的:想过我吗?自从你离开洛陵赋以后,有没有特别的想念我?

    呃……想过吧,包括整个洛陵赋,我一直都在想。

    唐泽避开小紫期待的眼睛,这么的应付了一句。小紫的眼神太热烈了,热烈让他有些受不了,他此刻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和女孩子交往的方式出了问题,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让她误解吗?

    可小紫的表情却似乎很满足,又快乐起来:呵呵,真的吗?你真的一直都在想我?我也是,你走后我也一直都在想你,所以才偷偷跑出来找你,还怕你会被我吓着,可,可我真的是太想你了,我……

    天,她的误解太深了!还真没哪个女孩子这么直白说过想我……唐泽暗道不好,赶忙打断她说:什么?你是偷跑出来的?你妈妈不着急吗?

    小紫愣一下,继续说:是啊,我是偷跑出来的,不过放心吧,我妈妈神通广大,她想我的时候自然会找到我,没来找我的时候说明她还没想我,呵呵。

    噢,这么说,你妈妈,还有洛陵赋,都真的存在了?唐泽终于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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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3 13:35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小紫敛住笑容,惊讶说:你不是亲自去过洛陵赋吗?你也亲眼见过我妈*,你怎么……噢,我明白了,你一定是那天被我妈妈送走后吓着了。

    这时候,寒风大了起来,吹歪了唐泽手中的伞。唐泽努力的撑过来,拧起眉头发问:你妈妈送我?你是说洛陵公主把我送出了洛陵赋?

    是啊,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她用法术把你送到了崖顶,她只说是该你出去的时候了,之后便什么也没说……所以,你醒来后发现自己换了地方,当然会想不明白,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呵呵。

    唐泽凝视着小紫的眼睛,里面是一汪清澈,他看不出半点谎意。

    洛陵赋,是真有其事了?唐泽静静的思忖着,眼前的院子在灯光和夜色下,是一片梦幻般的银色……

    忽然,他思绪微转,看着小紫说:既然这样,你会法术也都是真的了?

    嗯,是的,小紫点点头,她发现唐泽的眼神怪怪的。

    唐泽眼睛亮起来,笑说:那,那你一定能用法术猜测一些事情了?

    那要看什么事情了,唐大哥,你要猜测什么?

    猜测刚刚发生的事情,猜测陈俊为什么会那么做,猜测佛瞳一案后面到底还有多少阴谋……唐泽说着,神色有些微微的激动。

    小紫望着唐泽微笑,叹声说:我知道,在你的内心里,被太多的疑问充斥着,所以你才会那么的忧郁,那么的不快乐。好吧,我帮你猜一下,只要你能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然而,小紫的声音却被打断了。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在院中响起,二人回头望去,只见几个警员抬着两个人冲进了院子,后面跟着一行不整齐的警队。

    警队回来了,又有两名警员受伤。

    唐泽拉着小紫赶到后,伤员已经被推去了手术室。老杨的助手小罗叙述说,警队追捕陈俊到城外的一片山林,陈俊便钻进林子消失了。林子其实并不大,就是地势太险,位于一处崖顶上,三面都是深谷。

    当时有雪光的照射,所以林子中并不算太暗,我就留一部分人守住入口,带几个兄弟进去搜捕。但进去后却发现陈俊的脚印一直伸到悬崖边,便断掉了。我们都以为他是跳了崖,正站着发愣,却听见一旁的大树上传来了枪声。陈俊躲在一棵松树上,射伤了我们两名兄弟。然后他在我们要还击的时候,从树上纵身跳崖了……

    什么?陈俊跳崖了?唐泽打断了小罗,吃惊中带着痛心。他拧着眉头打量小罗,见眼前这个小伙子衣服已经被雪水浸湿,脸上也有几处像是被什么挂伤的血痕,一副刚刚经历激烈打斗的样子。

    你确定他跳下去了吗?唐泽紧问道。

    是的,我亲眼所见,我们的兄弟也都可以做证,他跳的时候还发出了一阵狂笑……

    唐泽呆立着,眼中竟现出了泪花。他此刻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很多,除了那副狞笑举枪的形象外,更多的却是陈峻平日不羁而温和的笑容,还有那句句熟悉的声音,“泽哥……”。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唐泽喃喃自语着,忽然意识一沉,身子倾斜下去。

    唐泽昏倒了。自从他回到丝竹镇,已经不知道昏去了多少次。

    护士们又是一阵匆忙。

    这个不大的县医院,在这个飘雪的日子里,似乎负荷过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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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3 13:36 | 显示全部楼层
旧情死灰

    次日清晨,唐泽再也不见了小紫。

    昨夜他忽然昏阙,被人送进了病房。在医生的料理下,他渐渐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输着吊水。小紫就坐在他身边,目光关切地看着他。

    他冲她微笑,她陪他聊着天,后来他就渐渐的睡去了。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亮,胳膊上的针头也已拔去。自己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此外病房中空无一人。

    他想小紫可能是到别处睡了,便穿衣下床,准备到外面透透气。

    他轻轻的开门,却望见一片紫色的天空。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赶忙揉揉眼睛,再看天空还是紫色的。他惊讶地站着,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又转脸看向身后的窗户,天!窗外的天空却仍和平常一样!

    唐泽登时怔住了,他反复地看看门外又看看窗外,目光逐渐的闪起来。他慢慢地向门边靠去,凝神仔细辨认着。终于,他发现那并非是天空变了颜色,而是在门口处氤氲着一层透明的紫气。

    那层紫气淡淡的覆盖着,仿佛一层不停波动的薄膜,遮住了整个门口。

    唐泽吃惊而好奇,不觉伸手摸去,却在刹那间,气膜忽地碎裂。

    随着一阵清脆的零落声,气膜陡然间变成无数碎片,在空中飘飞,凝结,渐渐会聚一团,却化作一张紫色的纸笺,飘飘然落在了唐泽面前。

    唐泽俯身拾起,暗香浮动的纸上,写着几行字,笔迹娟秀:

    唐大哥,请恕我不辞而别,妈妈唤我回去了,这次回去不知何时再能出来见你,真希望能一直留在你身边保护你。我在你门前布下一层结界,希望能让你一夜安全,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对了,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我会一直想念你的,再见了……小紫。

    唐泽对着信笺发愣,小紫走了?为什么是现在走了?他忽然感到很孤单,前所未有的孤单。他又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已经恢复了颜色,风雪也早已止息,留下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唐泽深深的叹口气,把信装好,去盥洗室草草洗漱了一下,匆匆出门了。

    此刻是清晨7点一刻,院子中人迹尚少,只有几个清洁工在扫着路上的雪。

    唐泽踩着积雪,咯咯吱吱的走出医院,先去街边小吃用了早餐,然后走去一家早开的公话屋。他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好让爸妈别为他担心。

    结果是母亲接的电话,她说你爸担心你,一个小时前就去县城看你了。

    唐泽看看表,约莫着爸爸一会应该赶到,便转回了医院的休息室。一边等待,一边想着昨天的事情,依旧觉得像做梦。

    父亲赶到的时候,休息室先来了几个换班的警员,正在和唐泽聊天,聊小紫的事情。唐泽被他们好奇的发问弄得头昏脑胀,胡言乱语的应付着,他实在不知该如怎么给他们解释。看到父亲进来,他总算得以解脱,起身迎了上去。哪知父亲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泽儿,你知道吗,小娟她失踪了。

    这让唐泽好一阵怔然,问道:什么?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顶山叹声说:今早4点多的时候,陈俊妈敲开我们家的门,问小娟在不在我们家,她说半夜听到女儿房里有动静,等她赶去时房门是开的,女儿不见了,屋里的椅子倒了,茶杯也碎了一地。她喊女儿的名字,没人答应,又打女儿的手机,手机关了。后来她在女儿的书桌上发现了一篇没写完的日记,她不识字,陈俊爸说上面提到了唐泽,于是她就来我们家问问……如果她说的属实,那这事就确实有些蹊跷了,所以我一早就赶过来找你,顺便也问问老杨该怎么办,对了,老杨呢,他怎么不在?

    老杨……唐泽神色黯然道:老杨昨晚受了伤,现在还躺在病房里。

    受伤?他怎么会受伤?唐顶山微微惊讶地问。

    唐泽便把昨晚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包括今天早晨小紫留下的那封信。唐顶山拿过那封紫色的信笺,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眼神捉摸不定。

    之后他把信还给儿子,沉默了一阵,忽然说:有空的话,也带我去瞧瞧那个洛陵赋。

    唐泽没想到父亲会有这种念头,一时语塞。

    唐顶山看了看儿子,笑了,说:我是说有空的话,现在我们还得忙眼前的案子……老杨在几号病房?我们去看看吧。

    唐泽点点头,带父亲走出休息室。父子俩先去街边卖了些水果和补品,才转回走去了老杨的病房。这时候医院已经是人来人往,看病和探病的络绎不绝,不同往常的是,人们会在203号病房门前看见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唐泽告诉父亲,203是铁正长的病房,旁边的202住的是老杨,都是单人间。

    本来唐顶山也想去看看铁正长,但武警怎么都不让进。虽然他们都认识唐泽,但这是上级的命令。父子只好作罢,便一起去看望老杨。

    此时老杨早已醒来,身边坐着几个警员在和他聊天,有说有笑的,看上去精神蛮好。见父子俩进来,老杨热情的招呼,躺在那让警员招待他们坐下。唐顶山将礼物轻轻放在床头,开始和老杨说话,嘘长问短的。这两位因为佛瞳的案子而认识,到现在也算是半个知己了, 俩人似乎特别能谈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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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3 1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唐泽也坐在另一条板凳上,和几个警员聊着,病房里一时间气氛挺热闹。

    可没过多久,这种融洽的气氛就消失了。只因一个女人的到来。

    这个女人便是铁玉兰。

    其实老杨他们几个倒没什么,照旧和铁玉兰打着招呼,唐顶山也只是微微一怔,辨认片刻后终于笑道:哦,是玉兰啊,坐,快坐吧。

    铁玉兰却没答话,她的目光像被什么揪住一样,忽地落在唐顶山身上,久久停留。

    屋内因铁玉兰的反应而变得默然,大家对她的表情莫名其妙。唐泽忽然又想起铁玉兰第一次看见自己时的眼神,那种惊讶而幽怨的眼神,此刻在她眼中更是浓重。

    玉兰,坐吧,玉兰?唐顶山被看得浑身难受,再次搭讪说。

    铁玉兰这才“哦”一声,似乎发觉自己的失态,嘴角微微上扬,笑说:顶山大哥,这么多年不见,你老了很多啊。

    噢,是啊,难怪你看了那么久才认出我,哈哈,不过你倒是没怎么变,我很快就认出你了,这些年可好,孩子们都该和唐泽差不多大了吧……唐顶山笑容随和,独自和她聊着。后来老杨几个也插进话来,屋内又渐渐恢复了气氛。只是唐泽和老杨都清晰的发现,铁玉兰在说给唐顶山的话里,总有一股冷冷的笑。

    这是怎么回事?唐泽不解的思忖着,发现老杨也眉头微拧。

    没过多久,铁玉兰要起身告辞,因为彼此的谈话似乎逐渐结了冰。铁玉兰把礼物放好后,向老杨说几句关心的话,便和大伙招呼着走了,高跟鞋在地面上踏起一阵清脆的“咯哒”声。

    这声音让大伙一下轻松起来,她的存在就仿佛一块凌厉而沉重的大石头,给人微微的窒息感。老杨早就觉出这个女人内在的强悍,只是他刚刚才发现了她那丝冰冷的温柔,那温柔是给唐顶山的。

    老杨很想问问,但鉴于人多,又是唐顶山的私事,便没好开口。而且唐顶山也有话和他说,是关于小娟失踪的事情。这事让老杨沉思了很久。

    上午10点半钟,唐泽送父亲回去。他们从老杨的病房出来,踩着残破的雪路走向车站。路上唐泽再也忍不住,终于问父亲是不是和铁玉兰有什么过结。

    难道仅仅是因为两家那段仇恨吗?唐泽怀疑地问。

    唐顶山笑了,随后轻叹说:其实这事情,是不便和你说的,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吧,我和她也算不上什么过结,年轻的时候,她……她追求过我。

    啊?唐泽真的挺惊讶。

    父亲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那时候,我正和你妈谈着恋爱,所以没答应她,不过她对我一直都很好。这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年多,她有一天忽然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把我臭骂了一顿,非要我答应她,哎……后来,她就嫁去外地了,从此再没联系。

    唐顶山说着嘴唇紧紧闭一下:我想,她大概还在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吧,她是个个性很强的女人,我们一起长大的,我很了解她的脾气,她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不然她就会发脾气,不开心……

    唐泽听后眼角泛起笑意,他万万没想到父亲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他可以想象到父亲当年的男子魅力。也难怪,爱情能让一个人幸福一生,也能让人痛恨一辈子。

    难怪铁玉兰见到唐家人的时候,都会有那种幽怨的眼神……忽地,唐泽脑间一凛,宫明母亲,绿衣女子,她们眼中曾经闪现的那份幽怨,都一瞬间在他眼前幽幽的飘动起来。

    难道她们也……

    唐泽暗暗的想着,不觉凝眸看了看父亲。父亲那张已显苍老的脸上,似乎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泽儿?父亲唤了他一下,你怎么了?

    噢,没什么,我在想铁玉兰会不会因为……因为你而向我们家报复,唐泽撒谎说。

    唐顶山为之一怔,过了片刻,他悠然叹气说:可能吧,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也没办法……泽儿,咱们去车站吧,时间不早了。

    父子俩在车站分别,唐泽望着汽车远去,久久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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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3 13:37 | 显示全部楼层
清醒记:病中语

    一晃三天过去,铁正长仍旧没有醒来。铁玉兰看上去非常着急,眉间总是挂着焦虑。她因为公司事情忙,不能总呆在正长身边照顾,可她又不放心让别人来代替她。

    虽然她被告知谋害正长的凶手是陈俊,已经畏罪跳崖了,但她还是放心不下。看护的警员有增无减,除了医生和护士外,她谁也不准接近铁正长。

    唐泽自送父亲回家后,一直留在医院,也在等着铁正长醒来。他对铁玉兰的做法感到十分不满,可又无可奈何,她是铁正长的姑姑,她有权这么做。所以唐泽只能每天往老杨病房里跑,一边照顾老杨,一边等待着。

    老杨劝唐泽耐心点,他说铁玉兰的动机绝非那么简单。唐泽问其原因,老杨笑而不答,只是让他多留意隔壁的动静。唐泽深深相信这位老干警的直觉,便依话行事。

    第四天上午,9点左右,唐泽照例走去老杨的病房,手里拎着刚刚买来的黑鱼汤。经过铁正长病房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朝门口看了看,却发现门是开的。唐泽便不觉停下来观望,看见铁玉兰正抹着眼泪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位高个子医生。

    唐泽一怔,她哭什么?莫非正长他……他刚想到这里,铁玉兰已经走到门口。她见是唐泽,赶忙擦擦眼泪,冲唐泽生硬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她走下楼去,坐进那辆黑色的轿车离开了。

    唐泽怔怔的愣了片刻,看见一个护士正从病房里出来,便上前去询问铁正长的病情。护士似乎认得唐泽,便叹声说:哎,他啊,刚刚醒来了一次,谁知我们刚把他姑姑喊来,他就又昏迷了,情况似乎比以前还严重,医生说,他大概是见到亲人太激动了,就让他姑姑先离开,过阵子再来看他,这不,他姑姑刚才伤心的哭着走了。

    噢……唐泽沉吟着,和护士道了声谢,垂着头继续往老杨那边走。可他走了不到两步,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喊他:喂,前面的先生,你是唐泽吗?

    他赶忙止步转身,见铁正长的门口站着另一位护士,正在冲着他招手。他点点头,疑惑地走了过去。

    我是唐泽,有什么事吗?

    病人铁正长醒了,他点名要你进去,护士笑吟吟的说。

    什么?他真的又醒了?唐泽的语气有些诧异。

    是的,进来吧。护士笑着说,又转身和门口的几个警员说明情况,便把唐泽带了进去。

    病房内干净而散发着淡淡药味,铁正长头裹着厚厚的纱布,躺在病床上,目光淡定地睁着。望见唐泽进来,他轻然笑笑,声音略显虚弱地说:泽哥,你坐。

    唐泽慢慢走进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小心,生怕弄出什么响动来,惊坏了铁正长。他此刻觉得正长就像个布满裂纹的花瓶,稍不小心他就会碎掉。

    铁正长依旧笑着,朝唐泽打量了一会,便对旁边的护士说:麻烦你们出去一会,好吗,我有话要和泽哥说。

    两个护士对望一下,便笑着出去了,并且叮嘱唐泽千万别让他再受什么刺激。

    铁正长等房门关好后,说:泽哥,我姑姑走了吗?

    唐泽微笑说:走了,医生说你又昏迷了,怕你受刺激,让她过阵子再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铁正长轻轻的笑了:泽哥,这些我都知道,我其实并没有昏迷,我是装的,我只是不想见她。

    不想见她?

    是的,原因,我待会再说,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些事,关于佛瞳的事,还有狗蛋……

    铁正长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恬淡,再没有先前的那种激动和茫然,仿佛要讲一件与他无关痛痒的事。而且他语速流畅,不再像以前那样的偶尔口吃。

    唐泽对这一变化暗自称奇,他想这可能是因为他头部受伤的缘故。

    他对他说:正长,不急,你先养好身体,这些事以后再说也不晚。

    不,泽哥,如果不说出来,我会憋的很难受,我的良心会永远不安,况且,现在如果不说,我怕以后再没机会说了……铁正长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又补充了一句道:泽哥,你不要再劝我了,你仔细的听着吧,我要说了……

    唐泽见他执意要说,没敢再劝他,便默默的倾听着。

    渐渐的,唐泽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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