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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荷田居志异》--作者:城市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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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1:01 | 显示全部楼层
  表哥说道:“只需看到你一眼,我的力气就徒然长了二百斤。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我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幸好我刚才想到了,虽然分家散逸了先祖除怨灵的资料,但是一百五十多年前,这般重大的事件当然还有他人旁观,难保他们不会记下来。”

  表哥眼睛一亮,说道:“枫妹妹果然是我的福星,大功告成!”

  我心虚,真怕他又冒出一句:“亲一个”,就如韦小宝一般了。表哥毕竟为人彬彬有礼,迄今为止,最多只是拉拉我的手,再放肆的举动就没有做出来。

  以分家的实力,很容易就查到了当年那些官员后裔的下落。由于最初死灵主要针对满人,这些满人的官员特别关注此事,所以我们找到的那人也是满族人。但是出乎意料,当我见到他时,几乎吓了一跳。

  那人本是中等家境,听说扬州第一富豪过来拜访,老早在外面恭候。远远看到一个穿黄色衣衫的人,近看我不禁愕然,甚至如表哥之类见多识广的人也先是一呆,才回过神来。

  原来那人约莫四十来岁,穿了一身满清黄色的马褂长衫,头顶梳了一只不长的辫子,于是额头刮的光光。自民国肇始,孙文大总统下令废除满洲式服装发型,已然近百年。虽说电视电影中看到那些衣服感觉很好玩,可以在现实中看到一个大男人的养了一条辫子,还真是怪模怪样,忍不住便偷偷抿嘴笑。

  那人恭迎我们,说道:“在下爱新觉罗•启颂,欢迎何先生并同夫人前来寒舍!”

  表哥结婚世人皆知,见我一个年轻女子陪同,当是夫人了。我心中有点不快,望望表哥丝毫没有任何异状,自己多虑了。我便默认了这个伪装身份,随同启颂进去。

  我们得到的那人资料姓金,固然是满人,居然改姓爱新觉罗了。待进去之后,更是大吃一惊,里面装饰布置,均是满清一朝的模样。恍恍忽忽之中,自己还真以为回到了百多年前。

  表哥素来对前清一朝极为反感,何家财大气粗,哼地一声,好不客气地占了上位,让我这伪夫人伴在身边。

  客人这般霸道,以前的主子只好委屈、尴尬地处于下位,忙叫人上茶来,居然也是满装旗袍的女子,唤之如奴仆。看来这启颂贝勒对满清的生活怀念的紧,只是地位已经是天壤之别!

  表哥原来对任何人都是和蔼可亲,却讨厌启颂的造作,于是摆出一副大牌的模样,目中无人地说道:“金先生,听说你以前祖上,一直在扬州做官,是吗?”

  启颂大喜说道:“是,是!自康熙年间起,我祖上一直镇守扬州。原来何先生也知道,真是我启颂的荣幸!”

  表哥说道:“听说以前那些做官的,都喜欢写点什么留给后人纪念,亦可出书夸耀自己的政绩。既然你家在玄烨那一朝就在扬州做官,总会有什么笔录之类的传给你吧?”

  启颂小心翼翼地回答:“有是有一些,但不知何先生问这些干吗?”

  表哥指指我,拿我推托说道:“我家夫人偏好史学,近日里钻研扬州典故,缺乏材料。不如你开个价钱,我便买了去,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启颂顿时露出踌躇的神情,犹豫片刻说道:“这个,这是我家的传家之宝……”

  表哥顿时脸色一沉,阴森森地说道:“你把房子装修成百年前的模样,又穿一身清装,可是要花不少钱啊!要是没钱了,你这些东西,可是保不住啊!”

  看启颂家产,约莫中产阶级,何家在扬州却是产业庞大,或多或少,都是与之有联系。若是惹翻了何家,恐怕自己马上会破产跳楼。表哥威胁的是在凶!

  启颂擦擦额头汗水,结结巴巴说道:“哪里!何先生买我家之书,正是我家的荣幸!与其留在我手里被虫子蛀掉,不如让尊夫人研究史学,发挥用处好!”

  过了一会儿商定了价钱,绝对没有亏待启颂。但是表哥见他装模作样的一副姿态实在腻心,忍不住说道:“听你自称爱新觉罗氏,与满清皇家何等关系啊?”

  启颂顿时洋洋得意,说道:“在下乃是太宗皇帝皇太极的嗣裔!”

  表哥讽刺道:“原来是皇室之后啊!既然如此,想必对于本族语言文字,尚且精通的很了!”

  其时满人汉化已久,说汉语穿汉装习汉俗,全国通晓满语者,不过七八人罢了。这启颂虽然偏好满洲式文化,对于本族语言却一窍不通,顿时面红耳赤,待我抿嘴一笑,越发窘困。

  出了金家,我笑着对表哥说道:“方才你那样子,活脱脱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流氓!不过那启颂也真是有趣,装的和皇帝一样,有宫女,就缺个太监了。”

  表哥立时打了一个揖,说道:“太后有何吩咐?”

  我轻轻一戳他人的额头,嗔骂道:“死太监,找打啊!”

  待我们返回分家的宅院,下午启颂就差人送来了家传的笔录,厚厚捆了十几册之多。表哥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就丢给我,打了个哈欠说道:“枫妹妹,我晓得你是汉语言文学出身,文言文向来顶好,不像我这人学国际金融,鸟文说得顺畅,国语却不行了。所以查找线索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恍然大悟,叫道:“怪不得,三姐妹中好挑不好,唯独找了我,却是让我来干苦力的!”

  表哥微笑:“公私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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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1:0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强压住了,翻起书来。当初还担心满人是写满语,其时几百年前满人已汉化多,抛弃落后的满文,改用先进的汉字。启颂的祖上写得一手好字,文章亦是精彩,我略过无关的记载,细细看来,果然找到了分家祖上的内容。于是一边翻译,一边写在纸上。

  “近些时日来,那些东西又折腾起来,越发凶悍,死了好几个旗人,使得八旗不敢入驻。扬州城内,怎么会有这般邪气的东西呢?据说,这是以前旗人入关,破扬州城的时候大肆杀戮,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化为厉鬼,专门诅咒旗人。我曾经偷偷地看了一本《扬州十日记》,是个当年屠城时侥幸活下来扬州人王秀楚写的,把旗人入城之后十日内的亲身经历记录下来。看得我不寒而栗,杀戮实在太重,难怪那八十万的厉鬼不肯瞑目!这书也被本朝列为禁书,我得到的版本,还是从倭人那里借来,研究此事之用。

  在康熙年间,吐蕃大喇嘛曾经在扬州做法,强行镇压了这些厉鬼。但是这些年来发匪作乱,杀戮又重,厉鬼教血腥刺激复苏,变本加厉,实在没有办法。今日有个人过来,他说他有能力再次镇压,但是要求事成之后,为扬州首富!

  这人姓何名哲,浙北一地的一个小小团练,却着实厉害的紧!曾经带领几百名乡勇击破数万发匪。虽有夸大之嫌,然而见面之后,此人相貌奇伟,颇有大将风度,尤其身上杀气腾腾,则是八旗军人少见。

  我奉命随何哲见证镇压厉鬼一刻,这不是存心害我命吗?总督这老贼,迟早我要还他的!那何哲见识很快,对我说:‘大人还是不必前往了,待我完事之后,再来验证如何?’

  我正是求之不得,随何哲来到了疡丘前一里地前。据说这是当年破城杀戮之后,扬州城内僧人收集尸体火化集中埋葬骨灰之土包,取名疡!也是厉鬼闹的最厉害的地方!

  今晨不是很冷,及疡丘一里地,却如进入寒冬一般,叫人战战兢兢。大雾四处弥漫,不是常见的乳白色,而是血色一般。依稀之中,好像有无数厉鬼在嘶叫!

  我下马便不敢再前进,何哲没有说什么,脸上却现出轻蔑的神情。我大怒,但是想到马上此人说不定便会归天,也不发作,目送着他一人一马,慢慢踏入浓雾,直到马蹄声消失。

  我一直在外面等待,不知道等了多少时间。因为很冷,我不时地走动取暖,甚至连靴子都要磨破了。突然——我好像觉得倏然一震,刹那之间,血雾稀薄,慢慢地听到马蹄声。我顿时心底抽紧,那何哲回来了?

  我是看到他出来了,他的背后,似乎负着一层黑雾一样,脸色越发阴沉。接近我的时候也不理会我,但我,闻到了一股异香!一股奇特的异香!明明刚才我们一起来的时候他没有香味,而这香味,带有血的芬芳!

  日后我再次见到他,觉得他背后黑气越发浓厚,叫人压力极大,就如那八十万的厉鬼转化到了他身上。莫不是他为阿修罗王转世,天生的魔王?而那种奇异的香气,则是久久不散。”

  表哥听我慢慢念完译文,眉头皱皱,说道:“疡丘?我在扬州呆了几十年,任何一处地方我都走过路过,从来没有听说疡丘这个地名!”

  我托腮思虑说道:“会不会已经改名了?问问老辈的人,他们或许晓得。”

  于是表哥一路查询下去,直追问到一位扬州大学专门研究乡土历史的教授,才有线索:“疡丘,古时是有这一地名。据说当年满清屠杀了八十万人,把尸体收集焚化后合葬在一起,取名疡丘。百多年前,在上面造了一座琼花观,于是就更名为琼花丘了。”

  原来如此,便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众人,哪知旁边细听的妈妈插嘴说道:“那琼花丘我与我家先生二十多年前就去过了,并无多少可找寻的线索。”

  我和表哥不免大吃一惊,表哥失声问道:“那姨夫是如何找寻到琼花丘上的?我和枫妹妹花了好大功夫,才得到这条线索。”

  妈妈说道:“这个简单之极,我家先生当时翻看了自先祖何哲起的扬州府志,凡是牵涉到何家的字样,统统打上记号。那琼花丘上有琼花观,却是分家出钱修建的。所以当年我们去了一回,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和表哥面面相觑,我撒娇似的扑在妈妈怀里,央求她把这事情讲出来给我们听听,说不定有所帮助。妈妈脸面一红,害羞地瞟了一眼表哥,他顿时明了,大概小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不想让男子听到,女儿却无妨,于是站起来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先行歇息,你们也早些就卧,明日枫妹妹还得辛苦一下。”

  见表哥离开之后,我缠住妈妈,她无奈地投降:“好好,我便讲出来罢了。”

  当时,我和你爸爸正在我的闺房内,突然哥哥闯了进来,瞟了我们一眼笑道:“打搅,只是我有事情要和不歌商量。”

  我说道:“那,不歌表哥,你就先过去和我哥哥商量大事吧!明日我再见你!”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不歌表哥的身影,有时真想跑起来,偷偷到不歌表哥那里去。第二天早早醒来了,不歌表哥正要出发,见到我第一句话说道:“昨天没有睡好?”

  我裂开嘴温馨地笑笑:“嗯!”

  我当然害羞说出去,这一夜全是为了他而无法入眠。

  “咦,不歌表哥、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瞅见不歌表哥与哥哥忙忙碌碌地准备外出,好奇地疑问。

  哥哥难得的面色凝重,说道:“琼花引,我和不歌讨论了一夜,认定只有这个何家世传的宝物就是解决何家悲剧的关键。虽然已经散失,但是我们查了一夜的文献,认为可能就在琼花丘的琼花祠里面。所以我们今早过去。”

  我恋恋不舍地凝视着不歌表哥,撒娇说道:“我也要去,两位哥哥带我过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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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哥哥迟疑了一会儿,训斥道:“你是知道爸爸的,要是他听说了,一定会打死你。再说,你的身子受不得风寒!”

  我小嘴一扁,几乎要立即哭出来。哥哥忙来安慰我,咬咬牙说道:“好吧,不歌老弟。我妹子就拜托你照顾一下,爸爸这方面,我留下来应付!”

  我高兴地跳起来:“哥哥真好!”

  我开开心心地拉着不歌表哥飞快地赶去琼花丘。扬州市歌为江南名谣《茉莉花》,琼花却是市花,着实有趣。琼花丘已经不显当年疡丘那腥风血雨的惨烈,纵然初春也是花团锦簇,如今成了一处极好的风景名胜,不少游人同我们一般,登上百米多高的土包,来参拜琼花观。

  我们目的虽不是赏景,但见日头温暖,两人仍是兴致勃勃地到处游玩。不歌表哥见到琼花观石壁上刻有不少简约的琼花图案,满意地说道:“想不到扬州城内,还有如此好的一处地方,我现在才注意到!这琼花,则是大富大贵之花,正合我家家徽之寓意!”

  我一呆说道:“我却觉得有点奇怪,何家的家徽为什么不是荷花吗?则是是琼花呢?”

  中国人向来注重家族的传递性和完整性,大家豪族,制定家规家徽,保持一贯性,古已有之。比如我家姻亲陈家,出身皇族世家,是以象征权力的大鼎为家徽。何家祖上出身陇右世家,南迁之后纪念故乡,就此以琼花作为家徽铭记。

  我又说道:“我家以琼花作为家徽,是不是琼花象征大富大贵的吉祥花,用来保佑我何家世世代代兴旺发达?”

  不歌表哥摇摇头,一点也不赞同我的说法:“我看不见得吧!琼花哪里象征富贵的吉祥花?”

  我迷惑不解,反问:“难道不是吗?琼花一出,隋炀帝就眼巴巴地从洛阳赶到江都来赏花。若不是富贵吉祥花,哪会这般卖力?”

  不歌表哥露出温和的微笑的神情,似乎在小心地嘲笑我的不懂事,说道:“琼花乃是大大的祸水之花!琼花一出,杀人千万,流血飘橹!隋朝江都出琼花,不过数年时间,偌大的大隋帝国就土崩瓦解!宋时,琼花现世,两招兵祸,金兵蒙古兵,把好端端一个大宋王朝葬送!琼花,乃是洗涤血腥之花!”

  不歌表哥慢慢地向我解释:“绮嫣妹妹,你可晓得,何家以琼花为标记,却是有一个神话传说。相传释迦牟尼诞生之前,强者以力欺凌弱者,世间哀鸿遍野。如来佛之前尚有佛,其中一世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愿以肉身化为琼花,洗涤世间冤魂厉鬼。于是该佛杀身成仁,火花之后,得到舍利子一枚,即是琼花引。之后千百年之间,每逢战乱之前,琼花引猜度世间又将化为阿修罗场,于是开花,散发万丈光芒,化解横死厉鬼的怨气。譬如隋朝末年,天下即将大乱,于是琼花开放。可惜文献已经散逸数百年,不知道为什么琼花与何家牵涉到,自宋末琼花失踪,就再也未曾听说过消息。我想,或许是你分家的先祖何哲,找到了什么关于琼花的线索,以此来化解八十万怨灵的邪气,可惜施展不得力,一直遗祸后人。”

  (此刻我心念一动,那篇译文上,胡人官员在时候谈到我家祖上的时候,反复强调了他身上奇异的花香。我想,或许这就是琼花的香味吗?失神的片刻,妈妈又讲了如许。)

  我正在点点头,不歌表哥已经把大手伸过来,把我揽到背后,在我耳边细语道:“等会儿我一旦动手,你就马上逃跑。他们的目标是我!”

  我一怔,顿时想到是分家不满的族人过来捣乱,躲在不歌表哥背后,果然看到了几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出现,年龄大小不一,长的五十多岁,少的才三十多岁。

  不歌表哥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果然不会这般容易地答应,必然会下黑手阻挠我们!”

  回答的正是那位三十多岁的狂年男子,我认得他,是比我还要小一辈的何周,听他叫道:“分家与本家早已恩断义绝,本家的人凭什么过来指手画脚。今日我们便以家徽的名义,制裁于你!不过……”

  何周对我叫道:“绮嫣,你与此事无关,你离开吧,我们不会阻拦!”

  还算念点香火之情,但是我哪能这般独自抛下不歌表哥,摇摇头,不肯离去。

  说话间,何周见我不走开,毫不客气地开始攻击。正是那一条条犹如影附的怪异长条。分家的人能够控制了这种能力,可大可小,可长可短,速度飞快,好像个人都在挥动一条鞭子,一把长刀一般,舞来舞去。

  不歌表哥一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打斗的方式,但是不愧为本家最杰出的人物,他推开我,灵活地跳跃,躲避粗大灵活,犹如一条巨蟒役鬼发起的攻击。对方人物一共有三人,发动三条役鬼袭击,则是以何周的最为厉害,一条绿色的役鬼,难怪以他为首。不歌表哥主力与他们搏斗,当其他人攻击过来时候,飞快地挡一下。

  然而在一般人眼里,这群家伙却是极为有趣,一伙人一动不动,紧紧盯住对方,额头汗水如下雨一般落下,尽管此时天气为初春。另一个人不住地跳来跳去,当然,一旦他们靠近,马上会被一阵劲风吹开。

  我方势单力薄,对方人多势众,渐渐地不歌表哥处于下风,且战且退,逃到观里,立时乱石飞溅,尘土飞扬。何周见长期不能干掉我们,也开始焦急起来,原本不向我出手,忽然绿色役鬼一转,攻向我了!

  不歌表哥正在被其他人纠缠,虽然无法分身,仍然努力地向我这边掩护,但是他的背后露出破绽,我惊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绿色的蟒蛇打向他的背脊!

  我精神高度紧张,倏然觉得体内刹那之间如同炸药一般点燃,轰地冒出来。我倏然一震,我的役鬼也诞生了!

  几十年的岁月里,因为我身体赢弱,根本没有出现役鬼的迹象,此刻突然闪出一条蓝色的耀眼役鬼,手忙脚乱,竟然不晓得如何施展。何周他们初始一震,当觉察到我不过一个菜鸟,顿时嘲笑地袭击过来。

  我心念转动,急切地叫道:“不歌表哥,你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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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歌表哥飞快地过来掩护,当我把手按在不歌表哥肩上,顿时犹如被一个黑洞的漩涡吸引住,体内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涌过去,我咬紧牙关坚持着。

  不歌表哥霍然大振,竟然从他身上出现一条役鬼,那蓝色役鬼越发胀大,闪闪蓝色渐渐显出绿光,竟是青出于蓝,刹那间分岔为七八条,仿佛八爪鱼一般,四处攻击。他果然比我出色,打得对方手忙脚乱,抵挡已是勉为其难,立时落荒而逃。何周临走时恨恨地叫道:“依靠女人的家伙!本家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我才是分家最出色的人物!”

  不歌表哥不屑地轻蔑冷笑,徐徐收回役鬼。我感到身体的力量也不再向他流动,终于缩回手,忽然一个趔趄,眼前蓦地发黑,身子软软瘫倒,耳际最后是不歌表哥焦急的呼叫……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悠悠醒转,张开眼帘,原来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借着墙角壁炉正要烧尽的木柴余光打量,此刻已接近天黑。

  我支手撑起半身,被子滑落,衣裳换过成睡衣。我掀开被子,落脚拉上女式靴子,走出门外。

  临近元宵,月朗星疏,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中,如那远处高高的寂寞人影。待我走近时,不歌表哥似乎心电感应,扭头说道:“你醒来了?”

  来到外面,教冷风一吹,额头开始发痛,我扶着脑袋问道:“我怎么了?”

  不歌表哥叹了一口气,脱下外套披在了我身上,说道:“没事,不过是用力过度之后的脱力现象,休息休息就好了。何必出来呢?在里面呆在就好了。不过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莫不是你施力援助于我,真是叫那些家伙打倒了!分家的女人,到底不一般。”

  我苦笑一下,若是哥哥出场,几下攻击,早就把对方打得逃之夭夭,何必这般吃力呢!

  “我,睡了多久?”

  不歌表哥微笑:“不过一个白天,现在快晚上九点了。在你昏睡时,我把你送回家,好好静养。”

  我本来就体力糟糕,这次居然一连睡了一个白天,看来累得实在紧。

  “表哥,真是谢谢你。”

  望着漆黑的夜里,我瞅着表哥忧郁的面颊,突然体会到,他在担心。原本我和他秘密的外出,但是因为我脱力过度而被送回来,一切统统曝光了!我们两人,顿时处在了漩涡的中心!

  妈妈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谈,催促我早早上床。想来一天辛劳,收获颇丰,我欢欢喜喜回到房间。正要就寝时候,姐姐敲门进来,见她一脸丧气像,我便暗暗叫道不好!

  姐姐叹气说道:“不是姐姐存心想扮老妖婆!可是你们哥哥妹妹,整天招摇晃众,成何体统?这也罢了,更为难的是一个人是有妇之夫,你们这样伴着,招人闲话。分家的那些族人,已经在耻笑我们了。说道一个弃妇一个纨绔子弟打得奸情火热,不知羞耻。”

  我徒然变色,想不到传出这样的风言风语,愤怒之极,肩头不禁簌簌发抖,眼睛无神地四下里张望。

  姐姐按住我的肩头,说道:“妹妹,我也是为你好!你性情温柔,待人和善,天生又相貌美丽,不愁找不到好男子。再说,你真的喜欢表哥吗?”

  我失声说道:“姐姐,你怎么说?”

  姐姐说道:“不是姐姐摆老大的架子,其实在看人这一方面,姐姐实在比你透彻,旁观者清。你好好睡下,想想我的话,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姐姐离开之后,我又转展反侧,睡不着觉,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箴言和表哥的人影叠在了一起,然后倏然惊醒。心中暗自奇怪,怎么又想到了这个家伙?

  次日我和何秦表哥一同来到琼花观。琼花观虽然只建于土丘之上,却有门前牌坊、三清殿、弥罗宝阁、文昌祠、深仁祠、竹轩花亭、无双亭和芍药亭等多重建筑,规模宏大。今日是元宵,白昼人们蛰伏不出,大概积蓄力气晚上游玩,反而绝少来此旅游胜地,人员甚稀,我乐得清静。我们一路细细觅来,见一陈旧的方碑立于一片空地上,凑近查看,却颇有一些年份了。

  原来琼花观自建成,咸丰、同治最为盛,清季覆灭之后,渐渐衰败,至民国惨遭兵焚。现今的琼花观,却是前些年市府重新修建。修建之际,仿杭州雷峰塔旧例,先前考古了一番,挖出如许文物,则原地善加保存,这方碑就是此故事。

  方碑高约一尺,应是琼花观奠基碑。那上面有如许文字,皆是繁体,我细细读来,却是一首萋萋惨惨,宋时姜夔的《扬州慢》词。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我小声念出词来,一边念,一边给表哥解释。表哥不善国语,至于古诗词更是一窍不通。我说道这是北宋末年金兵两次南下,扬州都遭惨重破坏,姜夔心有所感,悲国破山河在,填下了这首诗词。

  表哥默然,许久才叹气说道:“我明白这首词的意思了。这石碑风化不过百多年历史,断然不是宋时之物。琼花观周围景观都是阿谀盛世,唯独此碑与之格格不入。我想这是扬州十日之后,屠杀甚重。虽然造了疡丘埋葬骸骨,却没有记录。维胡清一朝,文字狱横行,凡是扬州十日之类的记录,统统消除,甚至要到东海倭国取得资料。世人当然不敢公开的立碑竖传,只能以这首《扬州慢》隐晦的表达含义。以金兵指代清兵,两者都大肆焚毁扬州城,意境相似啊!”

  表哥的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我点点头赞同,心中亦是这样推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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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便再次细细打量石碑,想看看究竟是何人特意留下的,心中本不抱多大希望。因为满清一朝,文字狱盛行,不提“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杀了多少头,连土语“篾青”也得更名为竹肉。如斯祭奠扬州十日,则是非常的大逆不道!却在石碑侧面瞥见小小的花束浮雕,酷似琼花观壁上的花雕,不禁惊喜地叫道:“表哥你看这琼花花雕,犹如我何家家徽,会不会与分家祖上有关联?”

  表哥弯下身子,探摸花束浮雕,过了许久才站起来说道:“除了稍许差异,确实何家的家徽无疑。琼花观虽以琼花为名,但是无缘无故地在石碑上刻花,毫无道理,实在说不过去。且推理时间,倒是也符合分家祖上的年代。我想可能就是分家祖上树立的石碑吧!分家虽然从满人手中获得富贵,但是对于华夷之辨还是纪念的紧!立碑之后不能明目张胆地写下自家的名字,只好秘密用家徽取代印记。谨以为八十万之丧哀悼!于是遍布琼花观四处种下伪琼花,立为琼花观,以是消除怨灵之恨。”

  我问道:“伪琼花?这琼花观附近就种了如许,只是未到开放时节!”

  表哥说道:“这你就不懂了,真正的琼花早在蒙元忽必烈时候就已经死掉。现今的所谓琼花,却是一种名曰聚八仙的花,约定俗成为琼花。琼花琼花,有九个花瓣,聚八仙仅仅有八个。一个之差,实质天翻地覆了!”

  我细看石碑花束,果然是九瓣的。我脑中电光火石地冒出一个念头,模模糊糊,似乎看到了头绪却又把握不到。

  表哥握住我的手说道:“今日一无所获,不过却是元宵佳节,我们早些回去。晚上扬州城内有提灯夜游,虽然不比杭州、上海等大城市繁华,亦是颇为热闹,不如我们好好游玩一番?”

  我点点头,于是转而回分家。南洋回归的华侨子弟保存传统文化反而比我们多的多,再加之几十年未见的亲属携子女而回,分家上上下下更是忙碌。南人习惯吃元宵节吃汤圆,与北地决然不同。汤圆一说,宁波汤圆为佳,平素我最喜芝麻甜汤圆。分家却秉承传统,不外买,乃是叫一伙女人慌慌张张地包汤圆。其中就有我们三个姐妹,除了我之外,剩余两个女人对着一个粉团一筹莫展,居然做出汤圆包外面撒芝麻的蠢事,让亲戚们贻笑大方了。

  妈妈不愧是扬州何家出身的,平时见她纤纤弱弱,不长家事,此刻素手一出,辗转扭捏,一个圆圆的粉团就出来了。小妹哪有这份心情细细地包裹,一把抢走妈妈的几个作品,下锅品尝去了。

  妈妈抿嘴一笑,擦了糯米粉在嘴巴上,甚是有趣。她包了几个汤圆,便愣愣地坐在一边,脸上恬静,目光流转,似乎回忆起了往事,许久,才常常地叹了一口气,顿时黯淡,离开我们回房间去了。

  我一呆,正要追过去,一旁的舅舅叫唤我:“小枫!”

  我回头,见舅舅摇摇头,示意不必过去,他说道:“我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那一年,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离开了分家。”

  我急切地问道:“那,那是怎么回事?舅舅,你告诉我吧!”

  舅舅点点头,慢慢地回到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夜……

  我的那个老头子本来就存心不良,根本无意解决本家与分家的恩恩怨怨,枉费我一片苦心。待听到不知何人谣传,妹妹——也就是你妈妈,已经恋上了本家的人,而且同床共枕了。老头子终于勃然大怒,下令把你爸爸不歌赶出扬州,然后将妹妹拘禁起来,不许外出,不许通电话,尤其禁令不许同本家的任何人有联系。我看妹妹终日以泪洗面,日渐憔悴,心中越来越悲哀。妹妹本来就身子弱,这样一来,我甚至担心她熬不过正月。

  同时我也暗暗埋怨不歌,居然这样一走了之,一点男人气概也没有。埋怨归埋怨,我竭力找寻不歌的下落,终于得知,他胆子好大,居然暗暗隐蔽在扬州的一个地方。我见到他的时候一拍他的肩膀,叫道:“你害苦了我的妹妹,拿什么来赔偿?”

  不歌缓缓转过头来,我不禁大吃一惊,但见原本俊美无比的面庞上,双眼无神,胡子拉达,憔悴之极,不复风华青年的色彩,我吃吃问道:“不歌,你病了?……”

  不歌只是伸手搭住我的肩膀,低声沉吟道:“我要带走绮嫣,你可否帮我一把!”

  这一刻,我知晓不歌绮嫣两情相悦,不歌决心坚定,又恐绮嫣身子,于是心头一热,说道:“你是我好兄弟,绮嫣又是我的妹妹,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这把。你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不歌说道:“只须得你想办法让我混入分家,我就可以把绮嫣弄出来,送回越州。你家老头子的手再长,也不能跑到我的地盘捣蛋。”

  我思忖说道:“让你混进去,这倒不难……”

  原来家里的老头子不允许绮嫣住院,每日招来医生家中看病治疗。我们暗地里一闷棍打翻一个,混在其中,反正医生们都戴着口罩,一时也分辨不出,待进入家中,顿时凶相毕露,乱棍统统打晕。不歌扯下口罩,急忙抱起躺在床上的绮嫣,低低叫道:“绮嫣,绮嫣!”

  昏睡的绮嫣缓缓张开眼帘,忽然精光四射,转瞬又黯然,淡淡说道:“是不是我快归天了?临死之前出现幻觉,但是能够再次看到不歌哥哥,即使死了也甘心!”

  不歌温柔地理理绮嫣髻边的垂发,说道:“不是幻觉,我是真的,不信你摸摸看。”

  绮嫣纤白的小手摸摸不歌的面颊,突然小脸上红润起来,轻轻地叫道:“是真的!不歌哥哥,你真的来了!”

  不歌说道:“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从此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见时间不早,说道:“便在唧唧歪歪地谈情说爱了,赶快行动!”

  不歌对绮嫣说道:“绮嫣,你坚持一下,很快我们就会到上海!”

  我转身跑到院子里面,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本家的小子混在医生里面,把绮嫣拐走,跑后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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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1:03 | 显示全部楼层
  顿时分家大乱,老头子听说了大怒之极,亲自带人从后门追踪。哪知绮嫣不歌其实留着,此刻大摇大摆地走正门,乘事先预定好的车子,连夜逃回上海,入程家的庇护之下。老头子虽然恼怒之极,但是也无可奈何,立下狠誓,永生不再认这个女儿。

  待到有一日不歌绮嫣终于要回越州,我亲自去上海告别,我说道:“绮嫣,至此一别,恐怕我们几十年都不会见面,你好好地跟着不歌。他人虽然俊美无比,但是性情我却是知晓,绝对不是花心逐蝶之辈,你们安心成亲生子,过个舒心日子吧!”

  绮嫣喃喃说道:“大哥说的是,从此我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往事难追忆,即使只有一个人,也会坚强活下去。”

  至此绮嫣离家,一别就是几十年,如今才得以再次见到!

  听罢舅舅的讲述,我才对妈妈的性格多了解了几分,果真如爸爸所述的一样,三个女儿之中,唯我最肖妈妈,不仅如相貌,性格方面,坚韧固执更是一脉相承。一个人被逐出家门,远离故土孤孤单单地生活,这份寂寞是一个十几岁少女难以忍受。

  吃完汤圆,表哥便带着我们三姐妹一起外出看元宵灯会,扬州并非东南大邑,繁华逊了沪杭宁一筹,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街道上灯火通明,花团锦簇,行人来来往往,或走马观花,赏灯开怀,或驻足流连,猜字测谜。不刻,走到灯会阑珊处,早失却了大姐小妹的踪迹,只剩余我和表哥二人,蓦然转身,正好两两相对,脉脉凝视之下,不由得心跳加快。我害羞地低下头,他把脸庞慢慢凑过来,几乎要碰到我嘴唇之际——

  倏然远处响起惊天爆炸,一束礼花飞至半空,化为多彩花蕊,甚是好看!

  我猛然惊醒,挣开他的握怀,冷汗涔涔,夜晚多浪漫,差点犯下大错。抬起头,又见表哥看着我,于是急忙指着远处的烟花,叫道:“真好看!”

  表哥苦笑一下,知道我在推诿视线,眺望烟花说道:“这是琼花赞,每年元宵佳节,都会放置庆贺!”

  我忽地一震,灵光乍现,原本脑中模模糊糊的念头清晰起来,不由得叫道:“我明白了,琼花究竟在何处!”

  表哥一怔,问道:“什么,你想到了哪条线索?”

  我擅长打叫道,说话向来口齿伶俐,此刻兴奋地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琼花引,我晓得了!既然琼花是镇邪圣物、化怨灵器,自然是安置在它所要在的地方!”

  表哥握住我的肩膀,急切地问道:“那么在哪里?难道是琼花观?”

  我点点头,说道:“正是!”

  表哥思虑之后,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琼花观早已被搜查了好几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发现。莫不是妹妹你在哄我?”

  我狡黠地笑笑:“忘了嘛?就有一个地方,随时都看得见,却无人敢触动半分,而且上面有文字提醒!”

  表哥为人聪明之极,一经点拨顿时醒悟,激动地浑身发抖,吃吃说道:“你说是分家先祖立下的石碑?难怪有琼花的标记,而后人又唯恐破坏文物,不敢稍稍触动,居然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了!”

  说着他拉住我的胳膊,叫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

  好在今日是元宵佳节,人们都集中在城里看灯会,郊外反而一路畅通,待我们急匆匆地赶过去,琼花观一片寂静,居然无人游览,夜月光明,借着月光,表哥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石碑,四下里抚摸,想找出一个机关出来。

  我则在旁边观看,正当我凝神思虑的时候,表哥一把搂紧我,滚开三四米多远,此刻移到闪电似的光线冷不防击中方才我站立的地方。我吓得目瞪口呆,表哥站起来,对着远处叫道:“何周,你果然无耻的很,居然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妇人出手!”

  我大骇,又有分家的高手过来?对方只来了一人,透过新春夜晚薄薄的雾霭,出来一个高瘦的人,正是早上那个山羊胡子。何家取名字向来有规律,听到秦、楚、周便知道是同辈,但是想不到年纪相差这么多!

  何周冷冷的讥笑道:“我可不是这般无耻之徒,倒是你,倚仗着本家的女人,炫耀的很!不如废了前妻,娶了本家的女人吧!”

  我脸微微一红,幸好埋在表哥的怀里,没人看到。

  表哥说道:“既然你有耻,过来这边干吗?是不是听说晚上琼花观风景好看,特意过来瞧瞧?”

  何周说道:“不是看景,却是看人!我瞧你如何解决这件事情的!我一路跟踪你们来到琼花观,晓得琼花引的关键之处必在此地,我绝对不能叫人称心如意!”

  表哥慢慢放开我,口中喃喃自语,双臂张开,慢慢地各自映出一条淡蓝的光芒,犹如两肋生翼。何周顿时高度紧张,急忙神色凝重,背后隐隐升起一条红色巨龙。

  刹那之间,蓝色的翅膀和红龙交手起来,色彩鲜明,甚是好看。

  何家两大高手打地昏天黑地,蓝光红光四下乱冒,不时击中中心位置的石碑,顿时落下一块石角,不到半刻,早就打的七零八落。我早已知趣地远远躲开,突然之间,那石碑上的琼花浮雕猛然间亮出光芒,破碎虚空,顿时一蓝红两道光芒,从表哥与何周身上射到上面,形成一个小球,浮在半空中。

  小球慢慢植入土内,片刻小球犹如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很快蓝叶葱葱,枝头花苞叠蕾,徐徐展开,那一片片花瓣鲜艳,花蕊娇嫩,泛着淡淡的蓝光,甚是好看,待到完全绽开,正是九片!

  我啊的一声叫道,何周却是失声叫道:“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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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1: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就是传说中的琼花,居然就在这种情况下意外地完全展现出来,俨然神话突然发生在身边,叫人目瞪口呆!

  紧接着又发生了更加神奇的事情。这边琼花观四周土地里面,渐渐钻出许多小小的烟气,形如人样,隐隐约约,飘飘荡荡地飞来,带着凄惨的嘶叫。初始只有几十个,后来越来越多,竟然密密麻麻,周边到处都是这些人形状薄雾,停在空气中,不时发出如同地狱厉鬼一样的惨叫!我早已两腿直哆嗦,表哥知我胆小,伸手拉住。

  琼花徒然发出璀璨的光芒,好像除夕之夜播放的灿烂烟花,顿时空气中的烟雾人形仿佛冰雪遇太阳一样地融解,无影无踪了。

  待到光芒黯淡下来,琼花慢慢枯萎,终于消失在土地中。只余空气中残留着淡淡香气。

  何周气喘吁吁,目瞪口呆地问道:“何秦,这是怎么回事?你搞什么把戏?”

  表哥面色惨白,满是疲惫的神情,乜斜我一眼,然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说道:“我分家祖上可能掌握了琼花的关键,得以过来化解扬州疡丘八十万怨灵。可惜他力不逮兮,就此把怨灵的悲咒附在了分家人口身上。于是祖上只得传下来,让我们一代代的化解怨灵之咒。又怕子孙不肖失传,立下了此碑作为启发。虽然前两代不慎招致消亡,今夜却在你我的打斗,激发了强劲的力道,无意中促成了琼花出现超度亡灵。哈哈,实在太好了!”

  只能说,我们运气太好了。何周吃了一个哑巴亏,他本想乘机捞便宜,却无意中帮了我们的大忙。

  我兴高采烈地说道:“太好了,表哥,那你也一定也破解了活不到四十岁的厄咒!”

  何周顿时眉头皱皱,问道:“什么活不到四十?以何秦的体格,活到八十绰绰有余。”

  我奇怪了,说道:“不是拥有役鬼能力越强的人,越是寿命短促。如是外公身无役鬼,才得以安然活到八十!”

  何周嗤之以鼻:“胡说八道,你的外公乃是分家那一代最强的一名,否则如何逃脱本家的追杀?役鬼之力,是强者越强,分家只有体弱者和女子才会短寿!”

  我油然升起一股受到愚弄的感觉,原来这是他的同情心战术,于是转身面对表哥叫道:“你骗我!枉我这般不辞辛苦地帮助你!”

  表哥露出尴尬的神情,不知道说如何好。

  何周见挑拨成功,两人反目,暗暗奸笑,悄悄离开。

  我们事情解决,便开车回家,一路上我一言不发,满面霜容,回家姐姐见到了我,噤若寒蝉,从来没有见我这般生气过!

  次日我闷在房间里面,外头表哥千言万语地道歉。过了许久我才出门,叹气说道:“表哥,我想清楚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

  他微微一震,表情上硬是忍住没有显露。

  “现在我才明白姐姐说的意思。自从我被抛弃以来,心中愁苦寂寞,一直希望可以找到一个能够依靠的肩膀!当我遇到了你,心头使然,不自觉地对你恋恋不舍!其实,那只是我要找的慰籍。根本不是我喜欢你!”

  我继续说道:“或许你也是一样,因为家族的关系娶了一个不是喜欢的女子。当看到美丽、体贴又聪明的妹妹时候,心中泛起了一丝爱怜。这犹如人们对美好事务天然的喜欢一般。你说,是吗?”

  我突然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上一碰,说道:“从此以后,我们依旧是哥哥与妹妹,好吗?”

  表哥僵硬的面颊许久才挤出一个字:“好!”

  “对了!”我笑眯眯地问道,“这么长时间内,我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嫂子呢?”

  表哥苦笑一下,说道:“你若是想见她,不妨,我带你过去就是了。”

  “正好,为什么不去呢?”

  我高高兴兴地随他过去,却是一家医院的妇产科,原来嫂子刚刚生产过,诞下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嫂子本人则是一个朴素的年青女子,没有特别的亮色,见到我挣扎地爬起来说道:“听说表亲家来了,真是抱歉,我无法迎接!”

  我慌忙按住她说道:“嫂子身子不便,不需多礼。其实是我不对,来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有过来探视。”

  表哥抱起了女婴哄起来,我看着欢喜,取下了脖子上的玉佩挂在女婴身上说道:“匆匆过来,没有带什么礼品,就用我的玉佩送给小侄女吧!对了我的小侄女取名了吗?”

  嫂子摇摇头,说道:“一切听你大哥的。”

  表哥沉吟片刻说道:“就叫如枫!”

  我一呆,女婴的相貌,确实有几分像我,长大了定是一个美人儿。回首凝望另一位人的表情,却是痴痴的。

  仲春三月,方下过一场淅沥沥的小雨,清洗地空气洁净如许,我眯起眼睛,抬头看上去,蔼蔼晨曦透过枝叶的缝隙,竟有种沐浴圣洁光芒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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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1:05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我双手合十,阖上眼眸默默祈祷:“龠山树神啊!龠山树神!你是我们爱之誓言的见证人。当初我因为害怕而吓得逃开,你便狠狠地惩罚了我。现在,那个狠心的男人把我抛弃了,你怎么不管管呢?”

  过了半晌,龠山树神依旧没有动静。我不禁勃然大怒,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好你个龠山树神,枉你自诩姻缘之神,却也是重男轻女之辈,为何只强求我,不去理会那个家伙呢!哼,当心我砍倒你,把你锯开做马桶算了!”

  我转身离开,回到车子后座,姐姐见我龇牙咧嘴,吃了一惊,叫道:“妹妹,你模样好丑!”

  我哼地一下,把原委说了一边,姐姐默然,片刻说道:“我看啊!你们两人的分手,狐狸的越轨,你占了大部责任!”

  我不禁气恼:“姐姐!怎么你也这般说我?”

  姐姐乜斜我说道:“你们两人的分分离离,我是看在眼里的。想当初箴言方遇到你的时候,但为一长发少女,细腰白肤,清秀动人。且又温柔可心,难得的好姑娘!此刻呢?呵呵……一个懒惰的女子,事事推诿给别人处理,整日价地只知道被窝中作茧。篷头散发,不知梳妆打扮。换作是我,亦是弃之如敝屣。而且,你们……有过那个吗?”

  我脸上一热,推推姐姐:“你,怎么这么说……”

  “哈!我就知道!”姐姐得意洋洋,“男人啊,都是很好色的,眼前有一个好吃的蛋糕,却只能看不能动手,任谁都是会急得抓耳掏腮。谁叫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模样,使得箴言自惭形秽,不敢接触。”

  我顿时垂头丧气。

  姐姐抱起从表弟家里带回的黑猫,说道:“有时,也要对男人暧昧一点。好了,不说了,我们走吧!”

  姐姐命令驾驶座上的表弟开车,一行人前去杭州参加民间文艺节。

  话说这民间文艺节,本是几个摇滚歌手在八十年代捣鼓出来的音乐演唱会,之于丽江音乐节相同。后来不再局限于音乐,其他项目如新锐电影、行为艺术等纷纷登堂入室,参与人员越来越多。终于在三年前由几所艺术院校和民间艺术团体牵头举办,把文艺节正规化,每年春天在不同城市举办,今年恰好轮到省城杭州。

  表弟程飒在大学就读文艺理论,又酷爱行为艺术,哪有不参加之理?姐姐却对行为艺术怕的紧,惟恐他搞出什么乱子来,坚持跟随。至于我,本人就参加文艺节,他们姐弟俩问及什么项目,我红着脸不敢回答,实在太羞人了!

  一行人去了杭州才揭开我的秘密,姐姐看到银幕上的我轻佻地伸出二指,撩起对面女孩的下巴,奉承话如蜜汁一样地从薄薄嘴唇里淌出:“桃花虽艳,也不及你颜容的千万分之一;栀子花再香,也比不过你身上肌肤沁出的淡淡女儿香。我的宝贝!”惊讶地顿时哈大嘴巴,叫道:“小枫,你啥时候演的电影,而且是女扮男装,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捂住脸,无颜见人,真是羞死了。我家虽然早已破落,但好歹也是大户出身,在舞台上如戏子一般演出,实在不好意思。其实自扬州回来,寒假结束,我重新上班教书。教师联席会突然拍摄起电影参加文艺节,本来学校里便阴盛阳衰,男丁奇缺,容貌优秀者甚少。恰好我刚剪了短发,个子又高,被同僚强行死拖活拽来,易性变装,饰演起一名花花公子的配角来。

  我向来缺乏演戏的经验,每次上镜,均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忘词或演砸了。一旦CUT落下,几乎如跑完万米长跑般,耗尽体力。于是不禁埋怨起导演来:“是不是你与我有仇隙?居然拉我来电影?单是演戏也罢了,偏偏让我饰演一个花花公子,这不是存心害我么?”

  那导演也是我同僚,抿嘴一笑,说道:“你本来就充满女人味,而世家的花花公子正是阴气十足,岂不配对?再说,合上你的容貌,真是迷死人了。”

  如今想来,不禁哑然,当初怎么会就这般糊里糊涂地上了贼船呢?

  不待演职人员上场谢幕,我就拉着姐姐急急忙忙溜走。姐姐还惦记着程飒的行为艺术,当下答应。

  作为省城的杭州果然繁华,延安路荧光璀璨,车水马龙,煞是闹热,当年东南第一州岂非海边小城越州可以比拟。然而我心中却充满了苦涩,回忆以前西湖边的甜蜜,早已随风逝去。听说,就是杭州世家子弟朱淳翔业已和萌萌姑娘结婚,小夫妻生活甜甜蜜蜜,我本想拜访,但是想到自身凄凉遭遇,顿时打消了念头。

  延安路南行一直到底,是吴山广场。吴山向来有名,有宋一代,那金主完颜亮曾发誓“立马吴山第一峰”,由此可见吴山名播四海。吴山广场东边则是仿古一条街清河坊,诸番小吃饰品。人群熙熙攘攘,个中还显过几个黄毛鬼子的身影,甚是好玩。此地正是程飒一行人行为艺术的场所。

  我和姐姐初见程飒,顿时大吃一惊,还以为他们改了脾性,只见程飒一伙人,身穿精美的汉装,以其自身风采宣扬汉服。特意选取的都是俊男美女,程飒本来就身材高挑,相貌袭承小姨美丽,着峨冠博带,当真华美的不得了,连我都看呆了,和众人一起喝起彩来。当今世上,鞑胡遍地,甚至有人悲愤地喊出“要看汉唐文化,请到奈良;要看宋明文化,请到汉城;要看鞑靼文化,请到北京!”在现时复兴汉服,乃是更具有复兴传统文明的意义。

  表演完毕,程飒汉装也不脱,得意洋洋地携着我们流淌河坊街,路遇众人满是艳羡的神采,八成在羡慕程飒左拥右抱了。早知如此,我把自己的戏装也穿来,化身男儿,不知可吸引多少女子呢?

  “小枫,吴山上有月老祠,以前我们都曾来过也,一起拜拜求姻缘呢!”

  姐姐笑眯眯地对我说。

  “是吗?”

  我记得不大清楚了,来省城的机会不多,长到这么大,满打满算,就是今次加起来也不过三回,那么说起来就只有我们小时候随爷爷过来的那次了,只是年纪太小,记不多。姐姐长我两岁,应该忆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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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姐姐说道:“那时候枫死活要姻缘线,不给就哭闹,后来我偷了一根给你才罢休。”

  我脸热起来,埋怨说:“姐姐定是在吹牛了,我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且上去吧!”

  吴山本是杭城一大旅游胜地,晚上山顶城隍庙点亮彩灯,越发金碧辉煌,众多游人兴奋地上上下下。至于前往月老祠的山路上,那当然是成对的男男女女。初见月老祠,并不如自己构思一般雄伟,不过一间小小的祠堂,掩映在翠绿丛中,里边立了一尊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泥塑,一手执婚姻簿,一手拿红线,祠堂门口贴了一副对联,说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身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来到月老祠边,善男信女祈祷姻缘。姐姐催促我向月老祈求姻缘,自己拉着程飒。我凝望月老慈祥的模样,心念一动,默默祷告:“月老啊月老,求你赐予我一个好姻缘!”

  正要下山,春天的脸就像小孩子,说变就变,猛然间灌下了倾盆大雨,我们三个人都没有携雨具,顿时落荒而逃,在山间摸黑找寻避雨之处,忽远远望见一群人端坐在一个芭蕉叶搭建的雨棚下饮酒作乐,于是毫不客气地闯了过去,我道歉说道:“真是对不起,大雨突如其来,我们无处避雨,暂且借你们的地方躲躲!”

  端坐在正位的短髯白面男子似乎便是主人,脸上微微惊愕,转瞬而逝,因笑曰:“无妨,相逢既是缘,更何况是两位美丽的女子啊!哈哈!哦……啊!”

  依偎在他旁边的粉面女子满脸不悦,攥紧拳头,在男子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虽醋劲十足,但是对于我们颇是客气,说道:“两位妹妹坐下!手头没有替换的衣服,请稍等片刻,我叫下人取来便是。先喝杯酒暖暖身子,要是着凉了可不好!”

  “多谢这位姐姐!”

  我稍稍鞠了躬,一般情况下,若是我们姐妹都在一起,向来由我打交道,姐姐为人过于刚直,不如我圆滑。

  我和姐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跪坐,我们穿着裙子,假使盘膝实在不大雅观。倒是程飒这个家伙,一点也不讲客套,大刺刺地盘膝正坐。

  我们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酒水,一边听主人介绍,一边借着眼角余光四下打量,主人说道:“在下姓钱,大名宗璞。今与爱妻施虹一起庆祝结婚五周年,本以为就证婚人和几个新老朋友,哪知又遇到你们,当真吉祥!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我正细细打量,这边雨棚全部以松木支架,覆上一层厚厚的芭蕉叶,是以滴水不漏,顶上几盏气死风灯笼,照亮如白昼,好奢侈的人家!咦,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杭州有钱姓豪门?正思虑中,主人发问,我慌忙自我介绍:“小女子何枫,越州荷田村何家。这位是我姐姐何男与表弟程飒!”

  姐姐一碰到酒,哪顾得了,只得由我代劳介绍,但姐姐喝了一口就皱皱眉头,说道:“甚劣,甚劣!”

  主人吃了一惊,说道:“这是上好的黄酒了,难道姑娘还认为不好?”

  姐姐洋洋得意说道:“别的不敢自吹,酒中我成仙!这酒年份虽然老,但是就有一股子江水泥腥味!”

  主人大加赞叹:“不错,这酒正是埋在江里的!”

  姐姐说道:“正巧,近日我带来了上好的女儿红,不妨大家来尝尝!”

  我叹道:“只可惜雨水大,下山不方便!”

  “无妨!”姐姐摆摆手,拎起怀中的黑猫,命令:“去,把酒带来!”

  黑猫悻悻看着姐姐,后者大怒,眼睛一瞪:“还不快去!”

  黑猫忙不迭地下山,可怜的猫儿啊!

  不刻,一个高个碧眼帅哥扛着两坛酒飞奔上来,我稍微一怔,顿时醒悟,原来姐姐怀中的黑猫,也是一只妖怪,但是——好帅啊!

  姐姐揭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连我这半调子酒鬼也不禁抽抽鼻子,主人大笑:“好酒,好酒!”

  姐姐先敬了主人和施夫人一杯,然后大家一一开怀畅饮,主人笑道:“这是二十年以上的陈年女儿红,不知何家大小姐从何而来?”

  我听着疑惑,忽然大骇叫道:“姐姐,你怎么把陪嫁的女儿红挖出来了?”

  按照我家的规矩,女儿出生之后,都会埋上两坛好酒,待到出嫁时刻畅饮,哪知这女人嗜酒如命,酒瘾发作,连自己的嫁妆也趁早消灭了!

  姐姐瞪了我一眼,叫道:“闭嘴,如何?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把你的也喝了!”

  我摇摇头,主人大笑:“好痛快!”

  那程飒酒量不行,喝了几杯就满面通红,一下子站起来说道:“我忽然想起一首诗,吟出来给大家听听!”

  “好!”

  大家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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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1:06 | 显示全部楼层
  “春天下雨,冬天下雪,四季无常,人生长乐!”

  众人又大叫好,我愕然,三年中文不是白念的,这诗平仄不通,押韵不合,哪是诗歌!根本就是打油诗。这时远处有人接口道:“不错,这诗不错!”

  走来一个干瘪的老头,一身花花绿绿,穿得比年轻人还花哨,晚上又戴着一副墨镜,看的我们几个人目瞪口呆。主人大喜,亲自站起来迎接,介绍道:“这位是我和妻子的媒人、证婚人,月老先生!”

  然后介绍了我们几个人,月老先生抽抽鼻子:“嗯,有好酒!”

  主人笑道:“这位何大小姐连陪嫁的东西都掏出来了,月老该有什么表示吧?”

  月老喝了一杯酒,满口答应:“好好,你们都还没有结婚吧?”

  我羞涩地点点头,姐姐倒是满不在乎,月老说道:“等下有个青年会来,我介绍给你们!”

  酒当真是个好东西,片刻前对面不相识的陌路人,饮了女儿红就如青梅竹马的老朋友一般亲热。姐姐喝多了,酒晕上来,粉红的面颊上扬起两团玫瑰色的胭脂,坐累了伸伸懒腰,丰满的胸脯当即挺起来,那三角衣领的一颗扣子顿时崩掉,但见里面深处沟壑深邃,肌肤似凝脂,微微沁出少女芬芳的细汗,看的几个男人无不目瞪口呆,蠢蠢欲动!

  姐姐红着脸抱住胸部,狠狠瞪着周围的人。程飒颇有君子风度,拖下外套盖在姐姐身上。

  主人扼腕痛惜,叹道:“何男小姐尚未婚配吧?惜哉惜哉!我没有成亲多好!呜呜……”

  “作死,你!”

  施夫人明知这仅仅开玩笑,醋意上来,仍旧在主人背脊狠狠捏了一把,后者顿时痛得大叫起来。众多看客笑声中,由远及近嚷道:“施嫂嫂又在欺负钱先生了!”

  我心神一震,,情不自禁地转身过去,与新过来的人眼眸正好对上,霎时激荡不已。

  “是你!”

  “是你!”

  我们不约而同地叫道,呆呆地看着对方,心绪间,竟是如打碎了五味罐,甜蜜、醋意、痛苦、伤心,齐刷刷地品味。

  是……箴言!

  我的手指微微颤动,这次意外的见面,不知道让我如何说好,过了许久,才听他淡淡地说道:“你剪短头发了,更加成熟了!”

  “是,是啊!”我瞥了他一眼,唇边蓄起了胡子,也说道:“你也养胡子了,很有男人味道!”

  主人诧异地问道:“哦,你们认识啊?月老原本还想为你们介绍介绍呢?喂月老,你起来?”

  月老牛皮吹地很大,酒量却是不见得如何,灌了几碗就抱着一本书呼呼大睡,主人怎么推,怎么叫也不醒,只得无奈地说道:“哈哈,那么我接他的班。既然你们认识,事情就顺利多了,我看你们相貌身材,个性品性,都恰似雷同,反正都是单身汉,不如凑成一对如何?”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主人当我是害羞,硬是把箴言拖到我身边,姐姐知趣地跑开,钻到施夫人那边,让我们聚在一起。只是经历了背叛和伤害,怎能回复如初?我们都是一言不发,箴言一杯接着一杯,不住喝酒,待我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时候才发问:“你……最近过的好嘛?”

  “还好吧!你呢。”

  “差不多。来一杯?”

  箴言为我倒了一杯女儿红,我双手接过,捧在面前。如是凑近时刻,混合有酒、汗臭、衣料的男人独特味道,似乎就让我回到了以前,依偎在他身边那种熟悉的感觉。然而当低头凝视酒碗里面的倒影,忽然醒悟,往事不可追矣!

  顿时又是一阵沉默,连我也开始喝起闷酒来,这俩男女,就在一群人的酒色情迷中,独显寂寞。

  黄酒的后劲很足,何况是蕴藏了几十年的女儿红,纵然姐姐酒量再好,此刻也胡闹起来,大发酒疯,平常还有我和程飒制约她。此刻我被箴言拖住,程飒老早去和梦姑娘约会了。这女人酒劲上来,当真可怕!或调皮地揪揪主人的胡子,或暧昧地趴在施夫人身上搞蕾丝边,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顿时哈哈大笑,从月老那里抽出其死死抱住的书本,自言自语:“这是什么?”

  “《婚牍》吧,记录人间男女姻缘的册子。”

  主人懒洋洋地依偎在施夫人怀里回答,后者则是爱抚着他的头发。

  “原来这老头是算命骗钱的!”

  姐姐翻开《婚牍》,哈地说道:“我改改,让你醒来后吃一惊!”

  这女人四下里找寻笔墨,宴会之中,怎么会携带笔墨呢?她贼头贼脑地思虑一下,竟然手指沾着酱油乱涂,唉,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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