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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S·F杂货店》--作者:水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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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3: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字结局(蓝)

  “瑞恩,一起登山?”满眼枫红的初秋,韦尔在厌倦了坐在椅子上打哈欠之后,开口向坐在对面正捧着本不知名的书看得入迷的人说道。

  “好。”被叫到的人想了一下,随口答应了。

  “那就下个周末。”韦尔确认时间。

  “可以,要爬就爬高一点的。”瑞恩这样说着。

  “当然!反正这种季节也不是发生雪崩的时候。”韦尔站起来,挥舞手臂开着玩笑。

  “……”瑞恩对韦尔无趣的玩笑并不感兴趣,他站起来走到一边的书架拿出旅行手册丢给韦尔。当黄昏降临的时候,他们已经决定好了目的地、路线、定好了旅馆、联系好接待的人以及分配好各人的任务。

  周六的天空和平日一样晴朗,淡淡的云朵在蓝色的天空缓缓移动,飞鸟留下淡淡的痕迹,只停留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在这样好的天气中,韦尔和瑞恩带着比天气更好的心情出了门,向着他们的目标前进,顶端终年覆盖着白雪的国内最高峰。

  瑞恩和韦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性格相反,志趣也完全不同。也许世界上真存在互补,所以两个除了性别相同之外几乎没有共通点的人,能够成为最好的朋友。说最好,也许有些不恰当。二人都没有思考过这种无聊问题,反正男生的友情就是那么回事,不会有事没事腻在一起。有一点相似的爱好,带着一样一往直前的勇气,有时候互相调侃,有时候共同并肩,似乎就是一切。

  季节不错,天气很好,心情愉快,准备充分,身边是朋友。一切的一切都显得美好。即使在进行地是耗费体力的行为,也无法阻止韦尔无休止的话语。所有的高兴和悲伤都可以拿出来摊在阳光下摆在世人面前,心中想十分,脸上便会露出九分,这就是韦尔。他的快乐与忧愁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让人知道的,也没有什么有在朋友面前隐藏的必要。单纯、冲动、认真,他就好像山上的白雪一般在仿佛被看透的时候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相比韦尔的活跃,瑞恩就沉默了许多。从很多方面来说,他都可以被说成一个有些阴郁的年轻人。沉默、沉默、还是沉默。不论你询问还是试探,讽刺还是赞美,沉默是从他那里最可能收到的回应。似乎没有值得高兴的事,也没有什么值得忧愁,他脸上的表情总是如此相似,以至于不熟悉的人常常讽刺他为“雕塑”。过于认真的性格,使得一些繁琐的工作自然落到他的头上。比如这一次的出行,所有联系和确认性的工作都是他来完成。而韦尔只是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早早地打包好行李准备出发。

  即使不流露出来,快乐依然是快乐。每一个人的不同面孔,只有在恰当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以及对的人面前才会崭露。与朋友相处的脸,与爱人依偎的面容、自己独处时刻的表情……如果有神的存在,倘若他会关心这种无聊的东西,也许自己就是意识到有多么不同。至少韦尔知道,他现在很高兴,瑞恩也很高兴。做着喜欢的事,身边是朋友,天气又像湖水一般晴朗,还有什么值得忧伤。

  不快不慢地向上走着,虽然依照韦尔的性格他更想一下冲到顶端,可毕竟不是鲁莽不懂事的孩子。登山的危险性不会不知道,这是一种有些残酷的运动而不是一种玩笑。一切都必须按照计划完成,再怎么冲动,韦尔身上还是有理智这种东西存在的,所以他们依旧慢慢地前进着,顺便还有闲心观赏风光。当急切地到达终点变得不那么重要的时候,沿途的风光就会重新被纳入视野。

  蓝色,抬头向上望去,仿佛被倒挂一般的巨大蓝色帏幕,看不见尽头。在无限延伸的地方,颜色渐渐淡去,用橡皮擦出的朦胧,让人睁不开眼。棉花糖般的云朵,不知诱惑了多少孩子,它们却无辜地肆意改变形状,遥不可及。炽热的太阳在遥远的地方散发它的光辉,只匆匆一眼,就会让人觉得眼睛生疼。于是把目光移回来,看向前方。除了山还是山,其余的山峰在看似并不遥远的地方矗立,幽幽的绿色上面是淡淡的白。不知道有多少神秘在其中等待着,遗忘着,只那海拔第一的高度就足以引得人们一探再探。

  在美丽中沉迷,就会不经意失了心魂。即便已经看过无数次类似的景色,韦尔还是仿佛初见钟情的女子一般,魂不守舍地分了心。不知道正神游到何处,远方传来声响。瑞恩伸出手抓住韦尔使他停下来,随即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韦尔立刻完全清醒,浑身的细胞的紧绷起来,对于此刻越来越响的声音,他有着不好的预感。天边的云已逐渐变得阴沉,淡淡的透明色早已变成浓厚的灰色,看到这一切,二人交换一个眼色,立刻向山下跑去。

  遗憾的是,已经来不及了。雪铺天盖地而来,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一切就不同了。不知道时间,遗忘了空间。当韦尔终于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除了一只手指好像被冻伤无法动弹之外没有别的伤口,可是他找不到瑞恩。他艰难地使自己从雪堆中脱身,慢慢站起来,由于怕再次引发雪崩不敢叫喊而只能用目光四处寻找。

  白色,多么纯洁的颜色。不管韦尔向哪个方向看,眼前都是一片白色,白得闪亮,白得刺目。他慢慢向前移动,压下心中的焦急,继续用目光搜寻瑞恩的身影。大约走出了十几米之后,他看见斜侧方不远处有一团黑色物体不断显露出来,他急忙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说是跑,其实也不过是更加跌跌撞撞的行走,只不过在韦尔的心中他是在奔跑而已。

  那一团黑色的物体果然是瑞恩,比韦尔不幸的是他正好撞到了石头。韦尔把瑞恩搬到相对平坦的雪地上,探了探他还有呼吸,韦尔松了口气。要是他最好的兄弟因为他的邀约而送了命,他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瑞恩!瑞恩!”帮瑞恩按压心脏之后,韦尔叫着他的名字。

  等待的时间永远都会变得漫长,在韦尔觉得有一小时其实才过了十分钟的时候,瑞恩睁开了眼睛。

  “呃。”瑞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想坐起,却被腿上传来的尖锐疼痛阻止。

  “别动,你好像骨折了。”伸手阻止了瑞恩的行动,韦尔告诉他这个事实。

  “发出求救信号没有?”毕竟早已是成年人,没功夫自怨自艾,一转眼瑞恩就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已经发出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接收有问题,没办法得到回应。”韦尔皱起眉,对他们的窘况表示担忧。

  “再继续发,我们先等等看。”瑞恩虽然这样说,可是不等的话他们又能怎么样呢。理论上来说,刚才的雪崩山下应该已经知道,他们事先联系好的人应当会立刻出发寻找他们,现在也只能这么相信了。

  所谓相信也是会有时间限度的,在漫长的等待没有结果之后,瑞恩无法说服自己继续等待下去。韦尔更是早就坐不住了,他搀起瑞恩说要这样下山去找人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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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3:45 | 显示全部楼层
  愿望永远是美好的,现实却可能很残酷。韦尔以为凭着他经常运动而得来的强壮身体,应该很有希望把瑞恩带下山去。可惜在雪崩过后,行动变得非常困难,更不用说,瑞恩还有一条腿不能行动。韦尔也曾认为,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坚持着带瑞恩一同离开,可听了瑞恩的话后,他改变了想法。

  “韦尔,你先走。”发现这样也不是办法的瑞恩这样说。

  韦尔好像没听见似地继续架着瑞恩缓慢地向前移动,完全不理睬瑞恩的话。

  “我不是叫你把我丢在这里,先停下来让我说明一下。”瑞恩解释,在韦尔停下来之后,他继续说着,“这样前进速度太慢了,我们获救的希望会越变越小。你没有什么外伤,行动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我建议你自己下山求救,记得要上来接我。”最后一句已是玩笑的口气,是啊,多少年的兄弟,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犹豫,还是犹豫。韦尔停滞不前,他能把受伤的瑞恩一个人丢在这里?丢在这前一刻美丽转眼就变得凶险的山上?

  “快去,你多耽误一分钟就是让我向危险更靠近一分钟。”

  瑞恩的话坚定了韦尔的信念,他把瑞恩扶到边上坐好,便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整个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他一定会很快回来,一定。

  脑海中已经是竭力狂奔,事实上却只能蹒跚而行,跌跌撞撞的速度让韦尔都开始怨恨自己。不知道在雪堆中埋了多久的身体虽然没有明显受伤的感觉,时间一长,麻痹感却渐渐显露出来。双腿好像变成石膏,怎么移动都觉得缺了点实在的触感。左手的两根手指更是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完全丧失了感觉,韦尔却没有心思去理会。不管瑞恩说得多么像玩笑或者不在意,韦尔却很清楚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什么,正在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又意味着什么。瑞恩的生命正在他的手中,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这种时候还能想起什么豪言壮语或是壮志豪情?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把精神逼到极限是不是就能超越肉体的界限?当不得不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没有人还能思考这样的问题。将所有的思绪丢弃,把一切杂念摒弃,唯一剩下的只有目的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坚持,这不是韦尔能够回答的问题,只有坐在火炉边上,手捧书本,间或喝一口红茶的人,才能悠闲地让自己去体味什么。而韦尔此刻唯一剩下的,只能够做的,只是向前而已。

  每一步都开始变得艰难,充满无力感的不仅仅是渐渐僵硬的双腿和开始变缓的脚步。但是在这种时候,脑海中依然会闪现影像。无法放弃,不能放弃希望。虽然说是因为有了希望才会有失望,可失去了希望就会丧失勇气。不断对自己重复,不管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坚持下去,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好。韦尔一再对自己重复他感觉不到肢体僵硬所带来的痛苦,他没有疲惫,没有焦虑。他快要到达了,只要下了山一切都会好的。就算眼前都只有一片悲凉的白色,他也相信太阳会再次升起,没有什么不能做到。

  一边是好像无法终结的艰苦行程,另一面是无人诉说的复杂心情,在同样的白雪皑皑中,各自有着怎样的光景。

  瑞恩依然维持韦尔离开时候的姿势,坐在一片白色上看着远方,那样的神情,就同他坐在家中的火炉边看书时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此时在这个青年脑海中闪过的,是否依然是那动人的诗句、浪漫的爱情和那令人深思的哲学问题。

  同样,韦尔也丝毫没有考虑到这种形而上的问题。他所在意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人来救援,保证瑞恩的生命得以延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于是,当天色渐渐变暗的时候,韦尔看见了目的地的影子。

  “快……救援……”只说了一句话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韦尔大口呼吸着,很努力地想尽力表示的清楚一些,他非常了解此刻他提供的信息越准确详细,救援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大致了解了情况,救援小组立刻整装出发,介于韦尔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濒临某种极限,虽然他极力要求要一同前往,依然被救援小组强力拒绝并且被限制卧床休息。也算稍微放下心来的韦尔很快便抵挡不住疲惫地侵袭,坠入深沉的睡眠。在梦里,天将亮的时候,他看见了被营救回来的瑞恩,陷入浅浅睡眠表情放松的瑞恩。

  不知道过了多久,让韦尔醒来的是周围渐起的嘈杂声。睁开依然有些迷茫的双眼,看着身边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韦尔开始清醒。

  “瑞恩呢!?”瞥见救援队队长的身影,韦尔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带着无法掩饰的惊喜口吻问着。

  “……”队长一脸为难的表情,半晌没说出话来。

  “怎么?这家伙又受伤了?”韦尔有些焦急地追问。

  “不是……我们到达山下的时候,刚好碰上……刚好碰上第二次雪崩。现在已经封山没办法上去救援了。就连遗体的位置,暂时也无法确认……”队长说着残酷的事实。

  韦尔无力地垂下双手,意思就是瑞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是吗?他最好的兄弟因为他无聊的邀请而送了命!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因为抛弃朋友而活下来!不知道为什么,韦尔突然想大笑,只是事实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随着时日推移,似乎很多东西都会被渐渐遗忘,抹去。也有一些东西却依然隐藏在黑暗的角落,不管是当事人潜意识的不愿意遗忘或是真的刻骨铭心,它们依然牢固地盘踞在那里,偶尔伸出触角四处招摇。

  不论是平日最大的爱好还是曾经深爱的女子都无法抹去韦尔心中隐隐的愧疚和不安,他始终觉得他的存活是以瑞恩的死亡为代价。不管他的信仰如何的坚定,祈祷怎样虔诚,他依然无法摆脱这种感觉。然后,某一天,在他认为是偶然的一个场合,他听到了一个奇怪的传闻,有一个人,有一家店,正在出售能让死者复生的商品。虽然并不相信,韦尔还是开始寻找传闻中的那个所在。终于,在一个清晨,他推开了那里的门。

  在韦尔说明来意之后,那里的店主将他带到一把七弦琴面前,虽然说是七弦,实际那琴只剩下五根颜色各异的弦而已。

  “客人,请选择您想要的颜色。”自称宁悠的店主这样说。

  “蓝色。”韦尔毫不犹豫。

  “那么针对您的选择我将加以说明。”在确认之后,宁悠开始说明,“第一,亡者的尸体您必须自行寻找,这不在商品服务范围。第二,您要做的是,找一座会有秃鹫停留的山,给予它们祭品,当您成功的献上一百个祭品之后,你的愿望就会得以实现。请注意的是,需要活祭,也就是说请将活的生灵带去山顶处死献祭,并且请不要过于密集地献祭。以上是全部,客人还有什么疑问?”

  “生灵……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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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3:45 | 显示全部楼层
  “活的生命体都可以。不过建议您不要选择过于微小的昆虫之类。”宁悠解释。

  “明白了。”韦尔皱紧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么等您完成这一切后请再次回到这里。”宁悠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当天夜里,韦尔一面联系人寻找瑞恩的尸体,一面锁定他将要完成这一切的场所。比起前者的艰难,后一项就显得格外轻易。仅仅半小时,韦尔就决定了地点。那是一座并不非常高的山,因为并没有出色的风光和攀登价值而毫无名气,少有人至。最重要的是,那里的山顶时不时会有秃鹫飞过。简直可以说,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点了。

  决定好一切之后便是行动,在搜索瑞恩尸体的行动仍在进行的时候,韦尔也已经开始了他该做的事情。

  第一天,韦尔准备了一只兔子作为祭品。当他站在山顶,头上盘旋着一只只秃鹫的时候,他努力地让自己回忆学生时代烤兔肉时的心情。在那只可怜的血淋淋的兔子被一拥而上的秃鹫分食的时候,不忍心观看的韦尔已经走在下山的路上,隐隐地,还能听见他祈祷的声音。

  第二次,祭品变成一只鸡。也许是常见的被食用生物的关系,今天韦尔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当然,他依然在秃鹫享受它们的美餐之前就踏上了归途。

  ……

  第70次,韦尔怕自己选择的生物体形太小会影响祭祀的效果,这一次他选择了一只羊,然后像前几次一样饶有兴趣地观赏完秃鹫的进食才慢条斯理地离去。

  第89次,今天有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被埋在雪中的瑞恩的尸体已经被发现,并且被秘密地运送到一个私人冷藏库安置。现在只等着他完成这一切了,韦尔十分欣慰地想着,高兴地割断了手中鸽子的脖子。

  第99次,在解决了今天的祭品之后,韦尔派人给宁悠送了一个口信,表示他将在明日一切结束之后到访。

  第100次,将拎着的小猪处理掉,并且确认秃鹫已经进餐完毕之后,韦尔飞快地下山并想宁悠的店里赶去。

  “欢迎客人再次光临。”

  “我已经完成了!”无视说着招呼语的零,韦尔挥舞着手臂,急切地向宁悠表示着。

  “是的,我已经得到消息,客人您完成的很好。”宁悠表示确认。

  “那么瑞恩什么时候能复活!?”韦尔提高音量,他可不能容忍自己做了那么多结果却是白忙一场。

  “明天傍晚,当客人再次探望您的友人之时,您就会看到愿望的实现。”

  “最好如此!”丢下这句话,韦尔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如果这个店主说得是真的,那么他有些东西需要准备,比如要先预约一位医师。

  第二天傍晚,穿得严严实实地韦尔来到冷藏库,他在那里来回踱步,不断低头看着怀表:“该死,忘了问那店主傍晚究竟是指几点了!”韦尔低低地诅咒。

  时间好像如同冷库的空气一般凝固了,当韦尔已经无法忍受打算派人去询问那店主具体时间的时候,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响动声。

  韦尔转过身,刚好看见瑞恩缓缓坐起来,微笑着对他说了声“嗨”。

  在韦尔犹豫着是要冲上前去给瑞恩一个拥抱还是揍他一拳的时候,才发现适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妄想。冰块依然沉默,瑞恩也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是这里的空气寒冷到让他开始出现幻觉,还是过于漫长的等待使他发了疯。韦尔已经不想去判断原因,他拿出手机,准备出去打电话,果然,那种奇怪的商店完全不可信。

  当韦尔的手碰触到门把的时候,他再次听见身后传来的轻微响动声。反正一定又是幻觉吧!虽然这样认为,却还是遏制不住回头的冲动。于是,在他回头的瞬间,他真的看见身后的人动了一下。韦尔的第一个反应是用力眨了下眼睛,然后他确实发现瑞恩睁开了眼。

  “瑞恩!”韦尔冲了上去,他有一种心中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这是哪里?”瑞恩在韦尔的帮助下坐起来,在用有些茫然的眼神环顾四周之后这样询问。

  “这里是……”韦尔思考该怎样说明,“我们先换个地方在慢慢说。”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复生的瑞恩,由于穿得单薄而在冷藏库又引起什么疾病,他可不希望还有新的麻烦产生。

  半拖半拉的把依然迷迷糊糊的瑞恩带回住处,递给他一杯咖啡暖身子顺便定神。大约过了半小时,在看到瑞恩的脸色明显好些之后,韦尔才尝试着开口。

  “瑞恩,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爬山的时候遇到雪崩的事吗?”虽然是这么问,韦尔却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瑞恩怎么回答都要把事实告诉他。再怎么说他都是费了好大精神才把他救回来的好不好!

  “基本都还记得,虽然有些模糊。”瑞恩放下手中的杯子,脸上是全然的疑惑,“我还记得你先下山去求救,然后……记忆就中断了。我不是应该死了吗?”在咖啡的热气中,这样说着的瑞恩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话音也仿佛听不清楚。

  “是啊。是我救了你哦!”韦尔站起来有些夸张地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无夸耀的说。然后他重新坐下来,开始诉说瑞恩所不知道的一切。

  “……怎样,下次要请我吃大餐,我可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呢!”韦尔只是单纯在开玩笑。

  “当然。”瑞恩却仿佛犹豫了一下才答应,应该是太累的关系,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没有哪个正常人类能在一瞬间全部消化完。于是,韦尔起身告辞,留给瑞恩独处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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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3:4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约半个月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从瑞恩的身上已经丝毫找不出“死亡事件”的影子。韦尔有时却觉得无趣,怎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那一切?他并不是想炫耀或者从瑞恩那里得到什么,只不过想找个人跟他共同记得所有的事情,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觉得,当时他一个人先行下山并没有做错。没有人否定,并不代表就是肯定,所以他希望这一切的一切都能被记住。与此相对的,他丝毫不敢询问瑞恩在他走了之后又经历了什么,又想了什么。他生怕一旦问起,瑞恩会玩笑地给他一拳说当然是记恨自己丢下他一个人。就算再粗线条,韦尔也很清楚的知道,在那之后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弥补,而不是挽救。

  但是瑞恩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烦恼,他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在那一切发生之前。他过着同以前一样的日子,露出一样的笑容,说着相似的话语。时间一长,韦尔觉得那一切好像不过是一场幻梦,只有他自己在梦中经历了那一切。可是,他因为那场事故而失去的左手的两根手指无法再回来。那空荡荡的位置始终提醒着他什么是真实,或许真正的真实就是他十分庆幸瑞恩此刻依然能坐在房间另一头的椅子上读着他所喜欢的书。

  “失态了,还是不太习惯呢!”正和瑞恩一起用餐的韦尔在发现对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残缺的左手之后,故作放弃地丢开手中的刀叉,装模做样的感叹,“为什么我始终不能像你一样灵巧呢!”

  瑞恩听了,只是露出有些模糊的笑容,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韦尔却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空,发出奇怪的感叹:“天气真好啊,天空真蓝啊,云是多么的白啊……”

  “韦尔是多么的无聊啊……”快速咽下口中的食物,瑞恩接上一句。

  “是啊,韦尔是多么的……不是!”韦尔恍然大悟一般地坐直身体,发出怪怪地惊叫,“终于正常了!自从你复活以来都有点怪怪的。”

  瑞恩的眼角好像抽动了一下,韦尔再看时,他还是一贯的表情,异常平静地说着:“有吗?我觉得我跟以前一样,非常正常。”

  还想再说什么的韦尔无意间瞄到餐厅的时钟,这次他是真的跳了起来:“那么,和以前一样的兄弟,这顿饭就算你请的了。我要赶着去跟女朋友约会了。”说完,韦尔神秘兮兮地凑近瑞恩,“我也算救了你一次,别那么小气啊!拜!”

  被留下的瑞恩依然面无表情,他慢条斯理地继续用餐,好像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一样。

  渐渐的,韦尔发现瑞恩变得有些不同了。怎么说呢,每次当他谈起与那次事件相关的东西,甚至只是无意的巧合,比如“爬山,尸体,冷库”等词语,瑞恩的脸色都会有些变化,然后随便找个话题转移他的话。次数一多,即便韦尔再怎么粗心都会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而且,瑞恩正渐渐开始疏远他。约他吃饭,不是已经有约就是加班。叫他出去玩,要么要陪女朋友,不然就是太累了不想动。这所有种种,不由得韦尔不起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兄弟还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为什么一定要弄成这样?于是这一天,韦尔在瑞恩家门口拦住了他。

  “瑞恩,你最近变得很奇怪哎!”韦尔满脸不悦,“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你没有关系吧。”也许是被韦尔的口气激怒,正打算开门的瑞恩冷着脸丢下这么一句。

  “什么叫和我没关系!我们是兄弟!”韦尔差点给瑞恩一拳,“以前你都不会这么说,我就说自从你复活以来总是变得怪怪的……”

  “不要总是跟我一口一个复活!我没兴趣听。”瑞恩打断了韦尔的话。

  “就算当初把你一个人丢在山上是我不对,可那也是你同意的!而且,我最后不是也算救了你吗?我们十几年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韦尔的火气也上来了,他一把抓住瑞恩的衣领,几乎是在对他叫喊。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兄弟了!”瑞恩一把挥开韦尔的手,径自打开门锁走了进去。在门被关闭的那一刻,韦尔清晰地看见,瑞恩脸上写满了厌恶。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韦尔完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厌恶,他十几年的兄弟,从小几乎可以说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现在脸上居然写满了对他的厌恶!当初是瑞恩自己建议他先行下山的,而且自己也成功使他完好无缺地复活了,现在少了手指的是自己,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的也是自己,瑞恩还有什么可以不满的!韦尔恨恨地一拳打在瑞恩的房门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算是薄薄的一扇房门,也可能分割开两个不同的世界。就算不隔着房门,人类或许也没有办法相互理解。韦尔怒气冲冲离开的同时,瑞恩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目光却始终在天花板上游移。

  没有死过的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经历过死亡的人的想法的。当他被一个人留在山上,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只有白雪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当时间不断流逝,他心中的信念和希望逐渐被绝望所取代的时候,他又在想些什么。当第二次雪崩降临,当白雪覆盖他的那一刻,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又有着怎样的思绪。那所有的一切,没有任何人能够明白。那种绝望、痛苦、留恋、悲伤甚至愤恨,都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诉说。同样的,当他从短暂的沉眠中被唤醒的时候,当他从那停滞的时间被带回到现在的时候,他所想的,他所考虑的,在他脑海中闪过的,也依然只能属于他自己。没有办法诉说,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只能永远的,永永远远地一个人背负这一切,就算到了再次进入坟墓,永远长眠的时刻,那一切的一切,依然只能属于他自己。

  既然这样,他想忘记那一切,至少假装忘记那一切,回归到所有一切发生之前的时刻,又有什么错误?已经注定背负了,就连假装遗忘都不被允许了吗?韦尔又为什么要一再提醒他那一切,不断提醒他已经死过一次,已经和所有的人不一样。施恩于他就那么值得兴奋吗?

  那么,就只有行同陌路了……

  当韦尔再一次出现在瑞恩面前的时候,他这样问:“瑞恩,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瑞恩先是低下了头,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目光里已经充满了坚定:“因为我不想再记起与那件事有关的一切,而你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提醒我这一切。”

  韦尔在他昔日兄弟的目光里看到的不仅仅是坚定,还有那遥不可及并无法逾越的距离,意识到一切已经不同的他苦笑一下,叹息一般地说,“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句话了,你没有什么想说?”

  瑞恩浅浅地笑了,笑容里充满由衷的喜悦,他毫不犹豫地说:“拜。”

  在很久,又好像不是那么久之后的某一天,洁希卡问宁悠:“如果韦尔不一再提醒瑞恩,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谁知道呢!”宁悠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轻叹。

  有很多事情不是你付出了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有些事情你不曾参与就无法理解,而有些事情即便你参与了也无法理解。世界上的事或许本就如此,谁也无法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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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3:47 | 显示全部楼层
神之救赎(黄弦)

  与天空同样晴朗的颜色在琴上隐去,接下来闪烁的又将是哪一种色彩?

  梅琳·格尔,S大学医学院研究所二年级生,她是教授心目中的超级好学生外加得力助手,对于早早知道自己一定能拿到博士直升名额的她来说,最近的人生顺利得有些乏味。

  “梅琳,这具尸体就由你负责保管。”教授指着一具刚刚运来,满是伤口的年轻男性尸体对梅琳说。

  “是。”虽然迅速地答应了,梅琳却依然想翻白眼。不知道是时代不同了还是他们S大学实在太过出名,医学院的解剖用尸体编号不是01,也不是001而是从0001开始,最近更是大规模更新电脑,还要分列A、B、C、D档。而丢给学生也就是她照看的尸体,如果已经被分类了,也一定是属于D档的。也就是说属于那种尸体上伤痕过多,面目模糊不清,内脏也有所破损,解剖价值不是很高的尸体。换句简单明白的话说,就是那种没什么用,丢了又可惜而且污染环境的东西。

  正在往尸体上涂着福尔马林的梅琳哀怨地感叹,为什么别的女生可以跟朋友去逛街玩耍,而她却要和一具丑得要命的尸体呆在密闭的小房间内?虽然有满肚子的牢骚,可该做的事情一件也少不了。梅琳继续涂着各种防腐剂,为了保持尸体的完好,是不可以有任何地方遗漏的。在做完这项工作之后,她填写一下表格,就可以把这句尸体送到冰冷的保存库去了。毕竟再多的药水也无法阻止毫无生命的肉块在常温下的腐烂。

  把尸体推进冷库,梅琳面无表情地在他所在的那个冷藏格下面贴上写着“梅琳”的小纸片,以证明现在这个家伙是由她负责照看的,以后万一出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负责。

  后来,梅琳曾经想过,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多嘴问那么一句,又或者那一段日子她不是正感觉到无聊和厌倦,事情又会变成怎样?可惜的是,所有的一切在发生之前都是偶尔,而发生之后就都变成了必然。

  在春天慢慢走近的时候,梅琳依旧每天上着变得有些让人厌倦的课程,间或有些无聊的试验,就算充当教授的助手,对于在秋天到来的时候必然会顺利成为博士的她来说,好像也丧失了意义,连之前偶尔还会出现的兴趣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生活就像一滩死水。”梅琳瘫在教学大楼后面的草地上,看着连一片云朵都没有的天空发出感叹。

  “梅琳,你在干什么?”突然跑进耳朵的声音让梅琳回过头,发现是教授之后,她立刻坐直了身子。

  “啊,教授您好。我前面在看书,因为有点累了所以休息一下。”梅琳看着从一开始就被丢在一边的书,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嗯,适当的休息也是很必要的。”教授显然很满意梅琳的应对,微笑一下就打算继续向前走。

  “教授,我还有个问题。”梅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问题?”教授停下了脚步,看向他的得意门生。

  “就是您上次交给我照顾的那具尸体,已经分类了吗?”梅琳会这么问并不是毫无缘由的,她已经对那具尸体产生了相当的厌倦感。该怎么形容呢,对于那种明显已经不具备什么价值的可以被归为垃圾的东西,还要她日复一日地细心照看不是很无趣吗?如果他已经确实地被归类,说明他还有可能成为低年级生的实验品,那么她梅琳还是会继续仔细地把照看任务完成下去。如果还没有被分类,则表明他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只是垃圾而已,那么她也就不必做得那么认真了。

  显然没想到梅琳会问这个,教授想了半天,才从大脑的角落里拾回有关那具尸体的信息,他漫不经心地说:“哦,那个啊,还没有分类。他的研究价值不大,梅琳你也不必太关注那东西了。倒是你新论文的命题……”转到新话题的教授滔滔不绝地指导起梅琳来,当初他之所以把没有价值的尸体交给梅琳,也正是因为照顾这样的实验体学生需要花费的精神最少。

  从这一天开始,梅琳·格尔对那具标着“梅琳”标签的尸体的照顾程度下降了20%,当然她还不至于任由他腐烂或者破碎就是了。

  一切都是那样的无趣,生活除了无聊还是无聊。直到梅琳·格尔突然对那具尸体产生兴趣的那一天,她依然认为生活就像尸体,毫无魅力和可看性。说梅琳对她所负责的尸体产生兴趣,稍稍有些夸大。事实只不过是在同平日一样的“照看”过程中,梅琳对尸体上数目众多的伤口产生了好奇。当然,也只不过是这样而已。不久之后,当她被同班的女生叫去唱歌的时候,她早就把什么伤口啊、尸体啊统统抛到了遥远的角落。

  一旦滋生出幼苗的东西,只要有合适的环境它就可能会再次生长。虽然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也许一切就在那一刻终结。

  那一天,梅琳如往常一样躺在教学楼后面的草地上望着天空发呆,同班的女生走到她旁边坐下,一副兴致勃勃想要聊天的样子。

  “梅琳,你怎么看上去懒洋洋的?”女生伸出手指戳戳梅琳的脸庞,带着几分玩笑地轻叫。

  “在春天变得懒洋洋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又那么无聊……”梅琳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此刻她可没有精神装什么淑女。

  “那我讲点有趣的事情给你听吧,我有一个亲戚刚旅行回来,看到很多好玩的东西。”女生用双手撑在背后,不无炫耀地说。

  “嗯……嗯……随便啦。”梅琳依然是满脸的无精打采。

  “不过要是有什么让你打起精神来了,晚餐可要你请。”女生提出小小的要求。

  “可以。”梅琳很干脆地答应了。

  “那我开始说了,他去得第一个地方是……”女孩开始转述听来的旅行见闻,梅琳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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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就是这样,好不好玩?”女孩夸张地笑了起来,低头去看身旁的梅琳,却发现她已经是快要睡着的样子。女孩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小小的伤害,她猛地一拍梅琳,“别睡啊,后面就是真正有趣的东西了!”

  “你说,我在听。”梅琳并没有睡意,只是觉得闭着眼睛更舒服一些而已。

  “对了,他告诉我他曾经不小心闯入一家店,那里似乎在出售可以让死者复生的琴。梅琳,你说可笑不可笑?难道他还以为我是会被童话故事所欺骗的小孩子?”女孩的口吻中有一丝忿忿不平。

  “使死者复生?读医学的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吧。”梅琳这样说着,睁开眼睛翻了个身。

  “就是啊!不过他跟我说得信誓旦旦,好像还听说了不少关于那家店的故事。对了对了,他还能说出那里的大概地址。可我始终觉得他只是太过无聊在编故事骗人罢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呢。对了,他说那家店在哪里?”梅琳随口问着。

  “不是很远,就在隔壁城市。”女孩说出了地址,突然想到什么,诧异地问,“不会吧,梅琳你真的相信,打算去找吗?”

  “随便问问罢了。如果有一天去那里旅行的话,不介意顺便过去看看。”梅琳闭上眼,这一次她是真的睡着了。

  无聊的时候,有些突如其来的念头就会被不断强化。又过了几天,在一个周末,梅琳开车前往隔壁城市。

  出乎她的意料,不仅真的有那家店存在,而且她还很容易就找到了那里。在店门口的时候,梅琳左右看看,怎么想都不明白,如此偏僻的巷子她怎么能这样迅速就找到的。果然人的运气一旦到来,就无法抵挡。在这样认定的同时,她已经伸出手推开了店门。

  在门上的风铃响起的刹那,她由一只白色长尾鸟的口中听见了招呼语。

  “好古怪的店呢!”梅琳皱皱鼻子做出评价,再三环顾四周,她走近正改换第三种语言的鸟。

  “客人您好,我是店主宁悠,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在梅琳对零产生生物解剖的好奇心,并打算伸出手把它抓下来看看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这样站在别人背后是很不礼貌的。”梅琳大大方方地收回手,转过身指责宁悠。

  “你这样随随便便意图抓别人也不见得礼貌。”零小声地嘀咕着,在被宁悠以眼神制止之后低下头自顾自开始梳理羽毛。

  “请问客人有什么想要的?”宁悠继续着公式性问话。

  “有什么想要……我听说你这里出售能使人复活的琴,是真的吗?”梅琳以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宁悠,不管怎样,她都觉得眼前这个穿着黑色丝质衣服的家伙不太可信。

  “如果客人您不相信,似乎就没有来到此处的必要。”宁悠依然淡淡笑着,丝毫不在乎眼前的客人会不会甩门就走。

  “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偶然,别名巧合,你不知道吗?”梅琳开始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讨厌了。

  “那么,偶然踏入的客人,您有什么要求呢?”宁悠显然没有与梅琳争论的意思,重新把话头转回正题。

  “我就是想看看那把琴。”梅琳这样回答。

  “请跟我来。”宁悠掀开一边的帘子,示意梅琳跟他走。

  “这就是那把琴?”看着除了颜色古怪一些,只剩下四根弦之外和普通的七弦琴毫无分别的东西,梅琳很是失望。

  “客人想选择哪种颜色?”

  “黄色吧。”梅琳很随意地说着,“对了,这个东西真的能使人复活?”

  “只要付出相应代价。”宁悠回答。

  “那么选择黄色的代价是什么?”梅琳进一步问。

  “选择黄色不需要付出代价,只是必须在愿望实现的一个月之后让一切恢复原状罢了。”

  “什么意思?亲手杀了复活的人吗?”梅琳胡乱猜测着。

  “客人您这样说也没错。”

  “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岂不是像神一样?”梅琳拨弄一下头发,口吻中有着隐隐的兴奋。

  “您这么认为也可以。”宁悠还是笑着。

  “可惜我没有需要复活的人呢……不然做一回神也不错。死了的人只是尸体,一个月后也只不过是让他重新变回尸体而已,应该不算犯罪。太可惜了,难得那么有趣。”梅琳感叹着,一面向外走去。

  “那么客人慢走。”宁悠毫无惋惜地打算送梅琳出去。

  “嗯。啊!等一下!”梅琳突然想到什么,很是兴奋地转过头来叫道,“我想到了,我有可以复活的家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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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梅琳·格尔正在房间里与一具尸体大眼瞪小眼。因为某店主说,只要她坐在尸体边上一夜就能看见他复活。所以此刻梅琳正在验证这一说法,同时不忘把空调的温度调低再调低,并用毯子把自己裹得紧紧,她可不敢保证一旦这尸体发出什么异样气味她还能有心情在这坐一晚上。

  在等待的过程中,梅琳第一次相对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尸体。从已经有点模糊的面容上看,男子大约二十五岁,但是以医学眼光从骨骼发育来看,眼前的尸体应该属于一个15到17岁之间的少年。虽然福尔马林的浸泡已经让他的身体微微萎缩,并且黯淡发黑,但那上面的伤口并没有因此而被遮掩一些,反而变得更加狰狞丑陋。

  出于无事可做的理由,梅琳开始研究起尸体上的伤口来。首先是面部,从左边眉骨到鼻梁处有一条伤疤,从留下疤痕的截面来看应是刀上。如果伤口再下移5毫米他的左眼恐怕就保不住了,运气还真是好呢,梅琳不负责任地感叹。颈部,有明显的青紫痕迹,应是被人用力扼住喉咙所残留,忘了说的是,身体到面部有明显浮肿,是被水浸泡后的结果,头部又有遭到重物撞击的痕迹,胸口还有三条明显的利刃划过的痕迹。不解剖的话大概没人能很轻易地认定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不过这种问题一般属于法医的工作范畴,而不是莫名其妙接手的医学院研究生所感兴趣的范围。

  梅琳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半夜一点。距离天明还有好几个小时,她用手指戳戳尸体的手臂,从触感来判断与之前毫无不同,完全看不到有复活的迹象。现在梅琳对于他身上的烫伤、刀伤、烧伤、甚至枪伤都已经丧失了兴趣。她关心的只是,这个巨型垃圾什么时候能从她家的地板上站起来。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让自己落到和一具丑了吧唧的尸体半夜两两相望的境地,还冻个半死?

  不知不觉地,梅琳睡着了,虽然她一直以为能坚持坐到天亮。好像感觉到从窗口射入的阳光一般,梅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啊!啊……”无论哪个女孩早上起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个面目不清的男人表情怪异地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第一反应都应该和梅琳一样,那就是发出凄厉的尖叫。

  “你真吵!”男子捂住耳朵抱怨。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里!?还有你想干什么!?”依然没有完全清醒的梅琳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男子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干脆坐在地上回答。

  “醒来……”梅琳似乎终于想到了答案,“哦,早说你是尸体不就行了!害我吓了一跳!”弄清事实的梅琳完全没了刚才紧张得神经兮兮的表情,她自顾自地站起来,在把空调调到常温之后自行去梳洗。

  “这么说我是真的死了?”现在轮到男子吃惊了,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梅琳,直到被骂。

  “别跟着我!有什么问题等会再说!”梅琳“砰”的一声把盥洗室的门甩上。

  当分针绕着时钟转了二分之一个半圈之后,梅琳才姗姗然再次出现在尸体先生面前。

  “我是真的死了!?”在看到梅琳肯定地点头之后,他又追问道,“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地狱?”

  “噗……”梅琳小姐非常不雅观地把刚入口的牛奶喷了出来,“拜托你讲笑话不要挑这种时候,再说我怎么可能会下地狱。”梅琳鄙视地瞥了尸体先生一眼。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尸体先生似乎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

  “总得来说就是我让你复活了,虽然看上去一副没有彻底的样子。”梅琳放下手中的牛奶,扫视着眼前的家伙,撇撇嘴做出结论。

  “我又复活了!?”男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愣愣地站在那里。

  在他不知道是想大哭还是大笑的时候,梅琳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你想怎么验证真实,不过奉劝你最好不要掐自己,没人知道被福尔马林泡过的皮肤会不会脱落。”说完,她继续喝着牛奶。

  “哦!FUCK!真是太棒了!”似乎男子生前经常说类似的话语,听上去没有任何不熟练的样子。

  “喂,你怎么不谢谢我,毕竟是我使你复活的嘛。”梅琳随口应道,原来真的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体会到主宰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

  “哦,谢了,小妞。以后有什么事情我罩你。”从男子说话的口吻却可以窥见他之前的出身并不太好。

  “这个以后再说。”梅琳有些嗤之以鼻,让一具尸体报答她?她还不至于悲惨到这种境地,“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是怎么死的?”前面的问题是出于叫起来方便,而后者单纯是因为无聊,当然或多或少也有对于那些伤口的好奇心。

  “我是帕特。至于怎么死的……”男子努力思考着,“好像是打群架的时候被人捅死的吧……”

  “出来混的?难怪身上伤口那么多。你到底几岁?”梅琳尝试验证自己对骨骼生长的推断有没有错误。

  “17。”男子,或许称之为青年更合适,名为帕特的青年毫不犹豫地回答。

  因为推断正确而小小得意着的梅琳在看见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之后跳了起来:“我要上课去了,你乖乖呆在这里,不准接电话,不准在窗口乱晃,不准应门,也不准乱动东西。我想你应该不需要吃东西,如果你有饥饿感的话下次告诉我。好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梅琳背上包准备出门,在门口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叫道,“对了,盥洗室有镜子,我想你应该对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好奇。不过最好不要碰水,没有人知道如果你身上的福尔马林褪去会发生什么!”说完,梅琳急匆匆地离开了。

  被留下的帕特在确认了这个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坐在地上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又活了!哈哈哈……这个世界还真他XX的奇妙!”由于先前梅琳的话,他不敢捏自己的手臂,只是小心地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一下,虽然可以感觉到皮肤的干瘪和肌肉的畏缩,可毕竟是实实在在的触感。他兴奋地想跳起来,又怕因为摔倒而少了身体的哪一块,只能继续坐在地上大笑,“哈哈哈,是真的!原来上帝是真的存在的,这次好运终于降临到我帕特头上了!哈哈哈……”

  在疯狂地大笑了将近半个小时,帕特突然想到还有下巴脱落这个问题,于是好不容易收敛起兴奋的心情,压抑住笑容,走进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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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3: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进门,就能看见大大的镜子。看着自己的模样,帕特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只听得他不断地爆发出一串串各种低俗语言混杂的诅咒:“这XXX的还是人吗!?”说着他随手拿起一瓶沐浴乳就想朝镜子丢过去,还好理智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没人知道他要是打破了镜子,那位小姐是会直接把他扫地出门还是送去实验机构。帕特咬咬牙,愤恨地把手中的瓶子放回远处,表情阴狠地走出盥洗室,同时狠狠地甩上房门以此发泄怒气。

  不能因为这些举动就判定青年帕特属于重视外表,爱好羽毛的一族,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选择使自己身上多出无数伤口的“混混”这一职业了,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并不是可以自行选择的东西。之所以帕特前面会出现那样的表现,实在是因为镜子里出现的东西有点让人……至少只要想到那个是自己,几乎没有人类能够忍受。

  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不知道是否因为生前被丢在水里的关系而浮肿并且呈青紫色的面孔,干瘪而四处起了小皱纹的皮肤,萎缩并僵硬的肌肉和四肢,还有几块不显眼的尸斑加以点缀。也难怪帕特会对看见的东西加以诅咒,那根本活脱脱就是不需要化妆的僵尸嘛。照此说来,前面清醒过后就没有再尖叫的梅琳小姐实在是了不起。不知道她是平时看多了,昨天晚上仔细观察过了,还是根本就把眼前的家伙仍视作尸体。

  从盥洗室出来有一会儿了,帕特仍然在做心理建设。终于,在他对自己说了一句,“又不是娘们,男人丑点有什么关系”之后,他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显然不得不接受所谓复活只是达到了这样程度的事实。

  可是不管怎样,活着都要比死了好。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打架,才看吃好吃的东西,才能继续四处看漂亮姑娘。只有活着,才会觉得刀砍在身上是会疼的,才会觉得肚子饿,才会需要发泄。只有活着,才会没了以前的威风,想看看太阳,闻闻花,吹吹风。

  帕特决定等那姑娘回来的时候问问她,他什么时候能到外面去看看,他好像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看见太阳是什么时候了。虽然他也同样不记得上次亲吻的姑娘长什么模样,可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前者更具有吸引力。

  此时的梅琳正心不在焉地听着课,一面想着宁悠曾经跟她说的话。

  “客人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在梅琳说出她有可以复活的家伙之后,宁悠这样确认。

  “是的。”梅琳毫不犹豫。

  “客人选择黄色?”宁悠接下来确认颜色。

  “没错。”梅琳把一颗口香糖丢进嘴里。

  “那么您只要在他身边坐一夜就能实现愿望,请在过程中注意室温。”宁悠好像没看见梅琳失礼的举动,自顾自地说明着。

  “真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梅琳显然只在意这一点。

  “不需要。”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着,宁悠说着。

  想到这里,梅琳拿出记事本中的日历,在期限的最后一天上打了一个圈。不过是一场游戏,弄出什么麻烦可就不好玩了。这样就不会遗忘了,等到回家后,在家里的日历上也做个记号。

  天气真好啊……梅琳看着窗外感叹到,同样,坐在她家地板上,还沉浸在重生的喜悦中的帕特,也远远地看向窗外如此感叹着。

  下午五点左右,梅琳回到家里,在开门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看到的景象。

  “你在干什么!”梅琳气急败坏地冲到那个正趴在窗口用望远镜窥视什么的家伙身边。

  “呦!”正看得起劲的帕特回过头朝梅琳挥了挥手,算是招呼。

  “呦什么呦!你在干什么!”梅琳一把抢下帕特手中的望远镜,质问道,“不是告诉你不要靠近窗口?还有,这个是从哪里来的?”天哪,她走得时候不是交待过了。万一被邻居或是过路的巡警发现她家里有这种东西存在,她的人生要怎么办?

  “什么哪里来得,不就放在你的储藏柜里?娘们就是爱大惊小怪。”帕特对梅琳的神经兮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到房子中央坐下,打开电视看起来。

  “你!你!”梅琳气得发抖,她到底复活了个什么东西啊!梅琳咬咬牙,暗自做了决定。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之后,表情平静地转过头问帕特,“喂,你有饥饿感没有?”

  “好像没有哎!”帕特搔搔头,“这下能省下饭钱了。”

  “那应该也没有疲倦感之类的吧。”梅琳猜测着。

  “没。”帕特换了个频道,随着主持人低级的玩笑而哈哈大笑起来。

  “别笑得那么夸张,当心下巴掉下来。”梅琳瞥了帕特一眼,提出忠告,在喝了口水之后,咬着牙低语,“什么感觉都没有的话,根本就是僵尸嘛!所谓复活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了!”

  “小妞,最好不要乱说话!不要以为我不敢扁你。”似乎由“僵尸”这个字眼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帕特停下笑声,转过头警告梅琳,一面做了一个污辱性手势。

  “你还是担心一下维持那种高难度手势手指会不会掉下来吧。另外你要是真的有哪一部分掉下来,我是不会帮你安装的。”梅琳丢下这句话,自顾自地去弄晚餐。

  “喂喂,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帕特跟着梅琳,站在厨房门口问。

  “过一阵子。我要先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改善你的外表,你要是这么跑出去一定会吓到人!要是引起骚动就完了。”在窗口不知道晃了多久还好意思要求出去!梅琳头也不回地随口答着,“还有,没人知道在常温下你会不会继续腐烂,要是被证实会的话,出去一次回来你就变成腐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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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帕特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的时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那你带点有趣的游戏和漫画回来,XXX的,这里连个收费电视台都没有,闷死了!”虽然他同时想要的还有一包烟,不过在怀疑自己是否能抽的情况下还是作罢了。

  “哦,哦。”这次梅琳的反应摆明了是敷衍。

  不知道是根本没明白还是无所谓,帕特似乎暂时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继续坐在地上看那淡而无味的电视。

  享用完了一个人的晚餐,梅琳走到在瘫在地上的帕特身边,露出温柔的笑容,对他说:“我帮你准备了房间,跟我来。”她已经想到了万无一失的方法,这下看这个垃圾怎么在窗口招摇,又怎么乱动她的东西!

  帕特耸耸肩,带着微微的喜悦跟在后面。他自己的房间!?就算出来混的时候,最多也就是跟几个兄弟挤在一起罢了。这妞儿还真不错,还帮他准备房间。

  帕特跟着梅琳向前走,然后从边上小门的楼梯向下走,即使是他这种粗神经或者可以说毫无神经的家伙,渐渐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喂,我说这怎么好像是要去地下室?你耍老子啊!?”帕特停下脚步,对走在前面的梅琳嚷嚷。

  “如果你打算继续瘫在上面的房间,直到不小心被人发现送进实验室我也无所谓。”梅琳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哼,你当我白痴啊!在你家被发现你就跑得了?”帕特发出不屑的哼哼声,本想在地上吐口水的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眼前的妞很有可能因此把他丢出去。

  “你可以试试看啊!”梅琳对帕特的态度很是不满,是她使这个白痴复活的哎!不表示感激也就算了,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难道因为是混混就能不明白她所做的事情可是和神一样伟大的!?

  “切!放你一马。”帕特别过头开始发表蔑视女性的言论。

  梅琳向天花板翻翻白眼,决定装做没听见,只是加快了向下走去的脚步。

  “呦,条件还不错嘛。”顺着被梅琳推开的门望去,家具电器一应俱全,除了没有窗户之外丝毫不比上面的房间差。

  “你可以自由使用这里。”梅琳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帕特早已自行呈大字状自行躺在了房间的床上。梅琳皱皱眉,不打算多说什么,转过身准备离去。

  “喂,别忘了带点‘有趣’的东西回来!”帕特在她身后叫着,回答他的是“砰”一声被甩上的铁门。

  接下来,日子终于恢复平静,相安无事的生活开始了。

  每天晚上,梅琳都会在地下室门口张望帕特是否还活着,为了防止意外事件的再次发生,梅琳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的入口加了一把锁。也就是说现在帕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从“他的房间”走到通往地面的楼梯,不过也许这几天他正沉迷于梅琳捎给他的“有趣”事物而一步未出,所以还没有机会验证这个事实,也没有机会对此表示看法。

  这一天,梅琳照旧去地下室探望帕特。

  “小妞,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带我出去?这个鬼地方连窗都没有,X,闷死人了!”帕特一看见她的身影就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

  “好啦好啦,再等一阵子吧。我要毕业了,最近要准备的事情太多,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一定想个方法带你出去。”梅琳浅浅地笑着,毫不在意地许下没有价值的承诺。

  “哦,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到时候你还是不带我出去,别怪我不客气!”帕特把视线重新转回电视上,彻底忽略梅琳的存在。

  被忽视的梅琳没有丝毫不满,在心底舒了口气的同时立刻离开了这里。她现在已经开始觉得这个东西不是那么有趣了。放他出去?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白痴,带那么个怪物出门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而且就算运气好第一次不被发现,谁知道那家伙不会食髓知味地要求外出第二次第三次?只有把他牢牢地锁在地下室才是安全的,绝对不能放他出去!梅琳再一次告诫自己。

  帕特安分了几天,当然有部分原因是梅琳不断带给他“有趣”东西的关系。过了大概一周左右,当梅琳再一次来到地下室的时候,帕特又提出了外出的要求。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那个什么狗屁毕业考试结束了没有!?”帕特的表情明显比上一次要阴狠,而让梅琳大惊失色的不仅仅是这个,而是帕特手臂上的皮肤比前几天更加干瘪了,颈后也新增了更为明显的尸斑。

  “快了快了,月底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梅琳意有所指地说着,一面细细打量帕特的变化。怎么还会改变?难道因为结束时间接近的关系?这样一来更是不可能放他出去了,谁也不知道被阳光直射的话这家伙会不会立刻散发出异味,渐渐变成一具行走的骷髅。想到那时周围的人看她的表情,梅琳就脸色发青。

  好在帕特并不关心眼前女人的脸色如何,他只是恨恨地警告:“你最好不要骗我!”

  “不会,不会。”说完,梅琳慢慢地转身离开,虽然心中有着逃跑的冲动,她依然慢慢地一步一步走着。在走出地下室之后,梅琳悄悄地把门从外面锁上,此时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唯一庆幸的是,地下室没有镜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梅琳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真糟糕,这一切开始变成麻烦了,而且好像还是大麻烦。还好一个月的期限快要到了,到时候她就能回到本来的生活中去。可是……“让一切恢复原状”,难道她还能亲手杀了帕特不成?虽然那东西看上去是僵尸,可是事实上应该是人类吧。她怎么能够杀人!?梅琳坐起来,摆弄着自己的头发陷入苦思。啊……烦死了,当初怎么会觉得让他重新变回尸体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难道要制造意外?首先帕特那家伙这方面的经验应该远远比她丰富,大概没那么容易上当。再说……就算意外也还是杀人啊!上帝啊,她还不想犯罪!

  天蒙蒙亮的时候,梅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要去找宁悠,如果她在期限结束的当天去哀求宁悠说她犹豫到那天还是不能下手,也许那个店主会告诉她别的方法。要是这个也不行的话……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梅琳想着,安心地睡着了。还好今天是周末,不然她大概无缘整个上午的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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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 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几天,忙于毕业考试又为了怎么去跟店主解释烦心的梅琳完全没有去看帕特的兴致,直到这天早上。因为下午就是最后的期限,她打算去看帕特一眼就启程去隔壁的城市把一切了解。

  做了决定的梅琳刚到地下室就透过铁门上的栏杆看到一双阴狠的眼。

  “啊!帕特你干嘛吓人!”梅琳一声惊叫之后才反应过来。

  “我吓人!?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把我锁起来,你个臭婊子,说啊!”帕特咧开嘴大叫,一面伸出手摇晃铁门。

  “你叫我什么!也不想想是谁救了你!不知道好歹没有教养的垃圾!”这两天一直心情烦乱的梅琳也开始发火。

  “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婊子又好到哪去?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帕特怒气冲冲,已经多少天了?已经有多少天他连阳光的影子都没瞄到了?所有的有颜色的和没颜色的节目与画册都丧失了吸引力,他现在想得只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好好晒晒太阳。只有那个最舒服,可这女人居然敢把他锁在地下室!

  “放你出去?哈哈哈……”梅琳大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放你出去?你脑子没病吧。也不看看你现在一副僵尸模样,我怎么可能会放你出去!”梅琳说完,从包里拿出面化妆镜丢了进去,嘲笑地说,“你先好好欣赏欣赏自己现在的模样,再来跟我提什么要出去吧!”

  对梅琳的话语感到有些不明所以的帕特弯腰拾起镜子,然后把镜面对着自己。

  “啊!”短暂的惊叫之后,帕特捏紧镜子质问梅琳,“这XX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他XXX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梅琳讽刺地笑笑:“拜托,你以为能复活成之前的样子?不过是变成僵尸罢了。看看你现在,眼珠半掉不掉,脸已经全部变成青紫色,更不用说你那像干枯的树皮一样开始龟裂的皮肤和满身的尸斑。还出去?哼,你以为你还能出去……”

  梅琳的话被砸到脸上的镜子所打断,帕特正面部扭曲地死瞪着她。

  “你敢砸我!?”梅琳捂着脸口不择言,“告诉你,这就是一场游戏,在这场游戏里面我就是神!你以为你这种怪物能存在多久!?今天就是最后的限期了,今天我就要把你重新送回到地狱中去!”

  “你等着,等着看我出来怎么收拾你!”帕特反倒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咬着牙阴笑着说。

  “你出得来吗?钥匙可在我这里。”梅琳晃着手上的钥匙,炫耀着,“不跟你废话了,时间不多了,我要去进行把你送回地狱的准备工作了!”

  说完就准备离开的梅琳却被后面传来的“喀嚓”一声阻止了脚步,她回头看去,万分惊愕地发现帕特正贴在她背后。

  “啊!”梅琳仓惶向前跑了几步。

  “你以为我需要钥匙那种东西?”把玩着不只从哪里弄来的铁丝,帕特笑得有些恐怖,“现在,臭婊子,轮到你来跟我解释解释刚才的话了!”帕特逼近梅琳。

  “啊!不要过来!”梅琳惶恐地大叫,用力把手中的包朝帕特砸了过去。

  被小小的包砸到并不很痛,可帕特依然停下脚步并且变了脸色,他十分愤怒地看见自己胸口的皮肤因为包的撞击而划开一道口子。

  “你这个XX!”帕特冲上前去试图揍梅琳,而梅琳不甘示弱地反抗着。

  一个可以算是几乎不做家事的柔弱女子,生平拿过的最重的东西也就是上课用的书本或者Shopping时候的袋子,让她打架几乎是强人所难。另一个倒是对此很拿手,不过那是指在他还没有变成这样时候的生前。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因为撞击而发生破碎的帕特难免显得有些缩手缩脚。

  就算如此,打斗也依然可以进行。

  一开始是梅琳小姐还尝试用放置在地下室走廊上的杂物朝帕特丢过去,但很快就没有东西可以丢了。剩下的东西体积太大,不是她能够在瞬间拿起的范畴。而不断被物品击中的帕特更加愤怒,他骂骂咧咧地再次逼近梅琳。

  “不要过来!”梅琳尖叫着后退,一步留神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紧逼着她的帕特随即压上来,试图掐住她的咽喉。

  梅琳不断提着帕特,反抗着,一面伸出手摸索,她记得她曾经在附近的纸箱里放了一把小锤子。

  被扼住喉咙,无法呼吸的痛苦,咽喉处是火烧的感觉,大脑却变成空白。那种痛苦增强了梅琳反抗的力气,而帕特也因为肌肉萎缩全身无力迟迟不能把梅琳送去上帝身边。终于,在梅琳狠狠的一踢下,帕特滚到了一边。

  “咳咳……咳咳咳……”梅琳捂住喉咙站起来,大口呼吸着氧气的同时不忘寻找小锤子,这一次,她顺利地找到了目标。然后,在帕特打算站起来的时候,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帕特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梅琳轻轻按压仍然痛得厉害的咽喉,打算上去再给他几下。她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杀了他!杀了他!只要除掉了眼前的家伙,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了!她也就能回到之前的生活中去。”梅琳捏紧了锤子,杀了他吧,那个店主不是也说要让一切恢复原状!?这种早该下地狱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世界上,早点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对大家都有好处。而且她已经快要疯了!她已经不想再跟这种东西,再跟任何东西,再跟这所有一切的一切扯上丝毫关系了!她要回到以前的生活!梅琳在心里大叫着,高高举起了锤子。

  这个时候,她看见了鲜血从帕特的头部流出。由于夹杂了不知名的液体,本应纯净的红色显得格外浑浊,蜿蜒地滑过帕特的面部,缓缓滴落。梅琳心中一惊,放松了捏着锤子的手。倒在他眼前的是人类!她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而她所要进行的行为是要夺去一个人类的生命!天哪,她都干了些什么!?上帝啊,快来拯救她吧。也请拯救这个倒在地上的人的灵魂,梅琳开始祈祷。就算眼珠快要掉落,哪怕肌肉萎缩,皮肤龟裂,就算有再多的尸斑出现,眼前的家伙依然是人类啊!会思考,会提出要求,有着欲望和感情的人类。她怎么可以杀人呢!她怎么可能想到要去杀害一个人呢!那是多么严重而不可饶恕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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