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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谁伴我闯荡·巴人之谜》--作者:听涛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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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7 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翔回头看了看,果然,吴平已经埋头干了起来。耳边又传来胖叔的声音,“你看看其他人,他们一直在苦干着,要是你单单只和吴平说话,那么大家必然干的活要比小平子多,如果一碗水不能端平,那我这个领头的也就不用干了,当然整个进度也会变慢。”

  “哦,我知道了,胖叔”,王翔看了看洪长贵,尽管心里认同了他的话,可仍是止不住地对他起了反感。他又转头看了看他爸,王永明大概也觉得和孩子说这些有点不好意思,转到一边去看石质去了。

  “翔子,你去你奶奶屋玩去吧,别在这搀和了”,胖叔似乎觉得说话已经太多了,挥了挥手,示意王翔离开之后也戴上了手套走向工地。

  王翔想到吴平的话,突然发觉原来吴平已经领会到了这么多东西,不禁有些替他的朋友高兴。再看了看吴平的身影,缓缓地走了过去,“小平子”,王翔喊了一声,吴平本来不准备理会,因着这声比较奇怪,便答了声,“什么事?东西买好了?”

  “没,我去河边看看,看叶军这个家伙是不是又下河游泳了,如果看到他了,就把他也拉过来玩”。王翔因为要对自己的好朋友撒个善意的谎言,心里有些愧疚。好在吴平丝毫不觉得什么,反是催促他快点去,并告诉他如果看到叶军,就一定叫过来。

  王翔听吴平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好过了不少,径直转身去换凉鞋了,却没看见吴平那若有所思并且有些好笑的目光。

  王翔所在的县城,是一个自治县,大半的居民都是土家族后裔。此时正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走在街头巷尾到处都可以看见一些标语,有些是宣传的广告,而有些则是政府发放的文件。

  他所在的县城有个很奇特的名字,叫做向王县。向王是古代一个大部落的王子,据说围绕着这个县城而过的几百里清江就是向王天子一声大喝吼出来的,每当王翔读到这段典故的时候,就常常想到三国时代同样也以大喝出名的武将张飞,有时候就幻想两强碰面之后会有怎样精彩的情景。

  不管事实是否如此,向王县祖祖辈辈的人都信奉这个王,他们尊崇向王的巴氏族为宗,因此他们自称是巴人之后。淌淌而过的河水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巴掌大小的县城地段停留过,倒是有不少慕名而来观光旅游的外省外籍游客,近年来县里的领导已经逐渐看到了山区旅游这个优势产业,因此才有了现在王翔脚下的这条水泥路,就在几年前还是一条碎石铺就的路,天晴车一过,便尘土飞扬,而下雨时一过车,更是泥水四溅。

  新路建成之后,便改叫环城东路了。王翔朝前走着,街上仍是没有太多人出门,偶尔有人也是立马搭个环城的面包绝尘而去。前行不过五分钟,便走到了环城南路上,很远就可以看见碧绿的河水,还有不少人正在河滩上嬉戏,这条河,便是人们嘴里的“清江”。

  清江河,一个好听的名字,千百年来一直默默地哺育着一代又一代的土家人,她不仅提供了人们日常的生活用水,更是老人和孩子们游乐的天堂。在这样一个物质不甚丰富,精神建设极其差劲的县城里面,大多数人都能在清江河里找到他们丢失的童年。

  王翔和其他的人一样,喜欢捉鱼,没少下过清江,当然也没少挨过训。这时候看见河边这么多人,顿时兴奋了起来,快步穿过了街道,沿着路边连着河滩的路小跑过去。

  “翔子,快过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喊道,王翔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抬了抬头,果然,站在河边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赤着上身的青年男子,身材很壮实,个头大概一米六八左右,略矮的身高不但不显难看,反倒给人一种魁梧的感觉,长相四平八稳,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忠厚型的人,他就是王翔除吴平之外的另一个好友叶军。

  “叶子啊,刚刚还跟小平子说看你是否在这里,没想到你果然在这啊,你的车呢?”王翔三步并做两步,跑近了叶军身旁。

  “嗨,这么热的天,人坐在里面像坐在蒸笼里,别提了。”叶军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拉起王翔的手,“走走,咱们下水来练练。”

  “不是吧,叶子,我还刚来呢,身上这么一身汗,再等会,等我熟悉熟悉。”王翔停下脚步,一边用手捞了捞水,一边说着。

  “哦,你这样一说,我倒还想起来了,听说你家里正盖着房子,是洪胖子接的?”

  见叶军发问,王翔便回道:“是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又没有人照顾,虽然姑妈隔得不远,但毕竟不太方便,所以就商量了一下,我们盖个房子,一来解决了住宿问题,二来也放心一些。”

  叶军显然很满意王翔这种条理分明的回答方式,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小平子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爸要给你娶媳妇了呢,哈哈。”

  王翔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叶子,我不太着急,可你今年都快二十二了,是不是应该考虑了啊?哈哈。”

  叶军神色一暗,声音明显小了许多,“是啊,我妈最着急,其实这都什么年代了,再说我们这里又不是农村,才二十二岁,有至于这么着急吗?不过……”王翔抢着说道,“不过你自己的确很着急,是吧?哈哈。”还没说完,就朝着稍微深点的水上跑去。

  叶军跟着王翔赶去,嘴里叫道:“好啊,你这个家伙,居然敢拿我开心,有种就不要跑……”

  说也奇怪,他们几个平时都算是稳重的人,就是不能聚头,否则肯定是嘻嘻哈哈的一阵乱闹。这种情绪甚至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了,直到几年之后,他们才在不同的时间段里明白,感情好到了一定程度,可以跨越年龄和许多东西,他们也才明白,这些情绪原来是多年来的友谊酿造的浓情美酒,不分季节和空间的界限。

  周围本来许多的人,见叶军在齐膝深的水里吃力的跑着,都笑着让开了一条路,更有甚着,还指着王翔喊道,“快点,那小子跑远了,跑快点啊,哈哈,了不起回去多吃点饭,哈哈。”

  王翔胜在个子瘦,因此跑得比较快,在水里奔了这一大阵,已经比较累了,好在也已经适应了水里的温度。见叶军在后面也是气喘呼呼的,便放缓了脚步,一边举手一边说,“投降了,投降了,先说明,共产党是优待俘虏的,我们停战。呼呼,”

  叶军也累的不行了,闻言一屁股坐进了水里,呼呼的喘气,道,“翔子啊,能不能下次换个新鲜点的,怎么每次都这样啊?不过我也确实累的不行了,好吧,停战就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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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7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翔听到了叶军的答话,这才朝叶军走去,他对几年前被叶军灌水灌饱了的事情可谓是记忆深刻,当然,那时候都还小,现在即使玩闹,也不会那样不知轻重了。就连这清江,也是一次比一次来得少,最近的一次,除了今天,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两个好朋友并排坐在水里,离岸边的喧闹远了许多,因此谈话更加方便。

  只是两个此刻很有默契的眯着双眼,用手撑在水下光滑的鹅卵石上,把整个身体泡在水中,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突然叶军开口了,“翔子啊,都好久没有这样疯过了,呵呵,本来是想去你家里的,可知道你爸回来怕影响你们一家人团聚,所以才在这里转转。谁想看着他们玩的热闹,自己怎么也搀和不进去,想想也是,要是突然现在再来一个不熟的人,我们也会感到别扭吧。”

  王翔让身体静静地随着河水的起浮而上下轻微摆动,眯着双眼并没有说话。叶军也毫不在意,继续说着,“不知道是我的主观感觉,还是的确有事在我身上发生,我觉得我明白了许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你明白吗?翔子,我长大了。我看到了很多以前我看不到的东西,好的坏的,丑的美的,都有。你明白吗?”

  叶军的声音趋于激动,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翔子,虽然你我和小平子感情都很好,可我一直愿意对你说出我心里话,并不是说小平子他不好,可你总能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越到现在,我就越发现这种朋友好难得。”

  如果有个成年人在这里,定然明白,叶军是到了那种会珍惜的年龄了,同时也知道了许多东西的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起身边的人和事来了。这种情感,基本上每个人都有明白的那一天,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只有明白这,人们才会学会拥有,同样的,也学会了放弃。

  可这些仅仅是叶军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任何过来人指点他,给他说出一番道理。一九九九年的中国,在这样一个小县城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心理医生,当然也就没有人来关心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青年人内心巨变的世界。

  于是叶军继续疑惑着,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最近自己都似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甚至在有一天他从河边过的时候,从来不曾注意过风景的他突然就觉得河对岸的那座矮山包美得无法形容。

  可在他告诉小平子他的感受时,小平子听的哈哈大笑,就差整个头埋进水里。叶军实在很想“帮”小平子一把,但他没有,他知道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绝对没有第三种答案。

  王翔眯着眼,躺在水里的身体感受着河水的冰凉,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矮山包,终于开口了。“叶子,你注意看对面的矮山,你发觉到什么特别的没有?”

  说的人没在意,听的人却大为吃惊,叶军望望他,又看看对面的矮山,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只得含糊道:“不错啊,很不错。”

  王翔失笑道:“什么叫很不错?”大概是双手比较累了,就找了块大点的石头做枕头,双手放在脑后,见叶军也在照做,随口道,“如果你仔细看,会看到这座山与众不同的美,每天的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你就会看到。”

  叶军不禁脱口而出,“翔子你好厉害,我也只是前几个月才发现,你怎么也看出来了么?我以前从来没看见过这么美的景色。”

  “并不是你以前没看到过,只是你没怎么在意罢了。”王翔那不缓不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看这河水,不要眨眼。”王翔悠悠地说着。过不一会,起了一点小风,顿时本来摇曳着微波的清凉河面起了变化。

  叶军本来在舒适的浸泡,这时睁大了眼睛,看清了这个令他一生都难以忘记的颇为奇特的自然画卷。

  本来有节奏的河面旋律开始紊乱,继而无数道波浪相冲撞,划出一道又一道隐痕,然后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波浪冲击过来。隐痕沉入水下,在极小的一个方寸之见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地下泉的样子朝外冒水,一个接一个的浪潮冲过来,虽然力量甚微,却又在地下泉的表面划分了无数个区域。于是奇景出现了,每个朝上冒水的清澈的水面分别折射了不同的光彩,第一个还没有消失,旁边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偏偏一个接一个的由微风掀起的细浪接踵而至,使得折射新旧交替,仿佛永无止境。

  半晌,水面回复了刚才固有的节奏,原来微风已过。叶军如大梦初醒,只见王翔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绚烂当中,嘴里喃喃地念着:“波光粼粼,不外如是,不外如是啊。”

  叶军本来不想说话,听了这话不由说道:“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波光粼粼?果然,的确是波光粼粼啊。波光粼粼,嗨,亏我还学了这么多年的语文,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知道了波光粼粼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我有点奇怪,翔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的呢?”

  王翔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河水,呵呵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受到过高人指点,你信不信?”

  叶军最受不了别人整天沉浸在幻想里面的样子了,虽然见王翔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仍然是一手拍过去,“高你个头啊,不过问你点学问,你就开始给我编起了故事。不说拉倒。”

  王翔也不知道是哪跟筋不对,见叶军双手复又放到脑后,嘴角坏坏地一笑,口里说道,“好,拉倒就拉倒。”

  “扑通”一声,某人落水。

  于是刚开始的追赶又重新上演……

  又是一个双休日,已经连续四天没有下雨,王翔使劲扇着那把大蒲扇,无聊到了极点。自从那天和叶军在河里玩闹了一次,已经在家呆了一个星期了,除了每天和吴平说上几句话,就是在图书馆借书看。昨天上午就已经看完了所有的书,本来打算去还了再借几本新的来看,可天气实在太热,王翔想着今天下午一定要去还了,否则那图书馆的阿姨又要给脸色看了。

  看看表,已经三点了,正是还书的时候,于是找了个口袋,把那堆书全放了进去。书被王翔保管的很好——王翔这点的确做到了,不论什么时候,王翔都是尽可能的爱护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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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7 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爸,我去还书了,晚上回来。”王翔喊了一声,也不等回答,扭头就走出门了。

  图书馆就在沿江大道和环城南路交界不远处,在三楼,前面临街,后面靠河,夏天里因为河风大,所以非常凉快。起初王翔他们经常在阅览室睡午觉,直到后来图书馆的阿姨坚决不让他们三点钟以前来,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把书借到家里。

  王翔到图书馆三楼门口的时候,门是关着的。王翔轻轻推开门,一股凉沁的气息扑面而来,等到关上门之后,已经和外面是两个世界。靠着河边的几个大窗户一字排开,全都通着风,加上面积挺大,比现在的空调还要自然和凉快一些。

  “王阿姨,我来还书,”王翔从看的书中知道了一点,就是一定要和这些管理员之类的人物搞好关系,至少要混个脸熟,否则很多可以通融的地方人家给你来个公事公办,你也照样只能干瞪着眼睛。

  看着这位阿姨把书大致的看了一下,在肯定了书没有遭到大的破坏之后,就示意王翔可以进去了。于是王翔快步的穿过阅览室,想到里面找上几本好书,在阅览室看书的一般都是些小孩子,正认真的看着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王翔用眼睛稍微看了看阅览室的人群,准备到里间的借书柜,但当眼睛看到一个背影的时候,却猛然止住了脚步。

  是她?看着那个背影,王翔只觉得有些无奈,很想就这样走到里间去找几本书去,可又想起了他很钟情的古币。

  没有等到王翔继续思考下去,那个背影大概是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书,慢慢地站起来,转过了身,估计是要找个地方坐下来看书了,她一抬头,便看到王翔正看着自己,不禁一愣,但随即给了一个笑容,脆生生地喊道:“翔子哥。”

  王翔看着那个背影慢慢地站了起来,又慢慢地转过了身,一切都是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心里暗暗奇怪着。直到对方喊了自己的名字,方才眨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莉莉,你怎么也在这里?”

  原来这个清秀的女孩子叫莉莉,她稍稍地笑了下,说道:“翔子哥,怎么拉,就不允许我来啊?别忘了今天是星期六,初中部下周有个活动,老师叫我们来查点资料,这不就来了?倒是你,好一阵子没见过你了,在干嘛呀?好几次从你们高中部路过你们教室,都没有看见你的人。不会是逃课了吧?”

  王翔勉强一笑, “我过年之后就没再上学了,没心思读书了。”

  “啊?”莉莉吃了一惊,“难怪最近一直没有看到你,真的不读了吗?”

  王翔也有些迷惑,“真的不读了吗?”他跟着念了念这句话,遂肯定的道:“真的不读了!”

  莉莉:“那你打算干些什么呢?”随即开始幻想道:“是去流浪吗?领略祖国的大好山川,真的是太棒了。”

  王翔心里泛起苦笑,“流浪?谈何容易啊。”左右望了望,发觉他站立的地方有些影响其他人走动,就朝着窗边走了几步,稍稍靠近了她,嘴里说道:“我家里最近正在盖房子,暂时还没打算呢,准备等房子盖好再说。”

  “是这样啊,那等哪天有空我帮你思量思量,看做什么最合适。”莉莉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偏偏稍嫌幼稚的脸蛋出卖了她,让王翔也不禁有些想笑,但随即他就压了下去,转而说道:“你星期天怎么还在这里逛啊?不回去在家里陪你爷爷和家人?”

  “我一会就回去的,还要你来说。”莉莉点点了头,突然又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张口道:“翔子哥,干脆等会你和我一起去我家里吧。”

  “咦?”王翔有些惊讶,忍不住再次凝神打量了莉莉一眼,口里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可还记得上次我主动要送你回家都被你拒绝了的。”

  “小心眼,哼”莉莉撅了撅小嘴,道:“都快两年的事情了还记得这么清楚,那个时候我怕你是坏人啊。”

  王翔心中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我看上去很像坏人吗?”

  “爷爷说了,越是看上去很好的人,做起坏事来就越厉害。”莉莉说着声音下了下来,头也低了下去贼兮兮地笑道:“再说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嘻嘻。”

  王翔见她笑的古怪,不由问道:“在说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莉莉把自己的脸揉了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我是说,看你人还不算太坏,请你去我家里见见我爷爷和叔叔。”

  “这样啊?那行,”王翔说着习惯性的看了看表,皱眉道:“可现在已经快到4点了,不早了呢。要不下次吧,否则晚上回不来就糟糕了。”

  “哼,回不来就回不来,我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睡。”莉莉气鼓鼓地说道:“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拉倒。”

  王翔只觉得有些好笑,好在她还是个不大的小姑娘,否则听着就很暧昧了。见莉莉仍旧十分恼怒的样子,想了想道:“好的,去就去,大不了今晚不回来了,反正……”他把眼神转向了四开的窗户,落在了河边嬉闹的人群处,心里毫无来由地有些泛苦。看着那些奔跑的人群,王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些索然。

  “反正什么啊?”莉莉随口问道。

  “没什么,”王翔摇了摇头,笑了笑。心里苦涩地想道,“反正爸妈也很少管我。”他抬起头,再次的笑了笑:“找到资料了吗?找到了就陪我去里面再借几本书吧。然后一起去你家里,看看你经常念叨的爷爷和叔叔究竟是什么英雄人物,居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小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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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7 22:40 | 显示全部楼层
  “翔子哥越来越会哄人了哦,”莉莉开心的说着,随即一把拽起王翔,“借什么书啊,我家里很多书的,走吧。”莉莉不由分说的拉起王翔,不顾王翔还想再借几本书的念头,毫无悬念的把王翔拉出了图书馆。

  “莉莉啊,我已经出来了,放了我好不好,”王翔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好啊,翔子哥我们走快点,”莉莉闻言松开了一直揪住王翔衣袖的右手,“到我家还要走上好长时候呢。”

  王翔嘴里说道:“恩,光是走到龙洞就要不短的时间,何况那才到半山腰,你们怎么住在那里啊?”

  “切,什么啊?我最多半个小时就走到了,看你好象经常爬山的样子,应该也不赖吧?”

  “那是,我也经常爬山的。”

  王翔一边小心的走着不太难走的山路,一边慢慢地回忆起了最开始和莉莉认识的情景。

  那是在两年前的一个暑假,十六岁的王翔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郊区爬山。其实向王县这种山区县城到处都是山,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王翔他们去爬那座山只是因为那座山上有一个奇特的景观罢了。

  山上有个很深的天然石洞,传说很久以前里面有条大蟒在那里修行,突然有一天电闪雷鸣,乌云遮天蔽日,下着倾盆暴雨,这个石洞里毫无预兆的涌出滚滚洪水,仗着水势,那条大蟒终于得以出洞,化龙而去。据说有人亲眼所见,眼睛有灯笼大小,声如洪钟,一代一代传下来,那个洞口也因此而得名,取名叫“龙洞”,成了一处自然景观。

  光是凭着“龙洞”的名声,尚无法吸引众多的游人到此,关键在于此洞中有一股清泉,一年四季流淌不歇,冬暖夏凉,在龙洞里面宽敞处汇聚成一个不太大的小深潭,间接的影响到了整个龙洞的气温。

  正是这个原因,让王翔他们在大热的天里走了很远的路程也不觉得劳累。一想到进到洞里凉爽的样子,王翔他们劲头就又高昂了起来,因此不一会就到了山脚。

  龙洞的洞口并不在山脚,而是在半山腰,只是从洞里的小潭里涌出的泉水又在此汇集成了一个不大的湖泊,可能是泉水真的带有灵气,又或者山脚的地势关系,竟然在湖泊的周围长满了高大的树木,甚至还有几株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垂柳。

  此刻他们正坐在垂柳下面,几个人全都躲在了树阴下,脚泡在水里,好不惬意。

  “走吧!”王翔坐了一会,整个人凉爽下来,突然就来了一句。

  “去哪里?”其他的几个人纷纷问道。

  “回去么?太早了吧,我们才刚来呢。”

  “是啊,刚来就怎么要走呢?”

  王翔见他们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遂解释道:“不是,我是说我们到龙洞里面去。已经有两年没进过洞口了,你们刚刚不也说要进去看看吗?”

  一起来的几个朋友没有吭声,王翔等了一会见他们没有说话,道:“不会吧?刚才你们还说要进洞里面去的。”说着眼睛扫视着跟他一起来的这几个家伙,略微有些生气。

  在被他扫视了之后,几个人中有一个小声的说道:“不是我们不去啊,这么热的天气,还要爬上近半个小时,干脆在这里坐坐好了。”

  王翔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你们这几个懒鬼,就在这里呆着吧,哼,你们不上去,我一个人去。”说着抬脚就走,他是真的说走就走,这个龙洞来过不下数十回,自然非常熟悉。一个人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一个人就没什么好玩的了,当然此刻的王翔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只是单纯的想到龙洞里面去,然后让那几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感到羞愧罢了。

  山路崎岖,但是对于经常爬山的王翔来讲,这半个小时的山路还真不算什么,要不是下午的天气仍然十分酷热,而且不时的要稍微注意一下蛇虫之类的东西,王翔就要愉快的哼起歌来了。

  王翔闻着清新的泥土芬芳,知道马上到洞口了,慢慢地也忘记了刚刚小小的不快。

  龙洞里是否曾经真的住过龙,这个问题王翔并不关心,在他想来,堂堂中华民族的意志象征,走错了地方随便住在哪儿也不会“定居”在向王这个一亩三分地上,这么多灵山宝地,谁会傻得呆在这样一个除了宽敞屁都不是的破洞里啊,反正王翔觉得要自己是条龙的话,那打死也不会呆在这里。

  脑袋里想着这些每次来都要想一遍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洞门口。不知道被什么人劈出了一小块空地,让第一次来的游人得以观看龙洞的全貌。

  洞门大概有两米见方,进洞之后的前十米左右相当开阔,洞顶稀稀拉拉的有几个钟乳石做点缀,乍一看十分平常。

  前行十多米之后,里面有一个不大的深潭,尽管全是流入的清泉,可由于水潭太深了,所以一眼看上去,仍然泛着幽幽的绿色,让人心里不大塌实。

  就这么个看上去不大的水潭,却隔断了所有前行的路,如果想要再往前走,一般只有游过去,或者弄两跟木头搭在上面小心点走过去这两个常用的方法。如果越过这个水潭,那么就可以到洞里面,再前行个十米左右,会出现两条岔路,一个直接往前,而另一个则朝右。朝右的洞口直接通往半山腰的侧峰,路面比较平坦,在尽头也有一个洞口,可惜悬在半山中没有下去的路,因此去了之后还要原路返回。

  而另一边朝前走的路则越来越窄,洞口也越来越小,到最后仅仅只有碗口粗细,人是肯定爬不进去了,只有一股清泉缓缓的流淌出来,下雨不见多,天旱不见少,就那么悠然自在的流着,不知道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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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7 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翔只不过进到洞口几米处,就找个还算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压根没打算再朝里面走,只有外地来的游客才咋咋乎乎的要进去,他王翔来过十好几回,自然不再有那份好奇了。

  “这些不够意思的家伙,来之前说的好好的要一起到洞里玩,没想到临时又变卦了,哼,我看等会回去见面了他们有什么话好说。”王翔双手枕在脑后,搁在石壁上,翘着二郎腿,右脚在上面轻轻的抖着,相当地惬意,一个呵欠过后,王翔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喂~!”

  不知谁在王翔耳边大叫一声,一个激灵王翔就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站在离自己不远处,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让王翔很快就想到刚才的罪魁祸首。

  小姑娘扎着两个辫子,眼睛水灵灵的,一身水绿色的衣裤,很是可爱。

  “你是谁家的小丫头啊?不知道打搅人家休息是很不礼貌的吗?”王翔边打量着她边说。

  “嘻嘻,我才不是小丫头呢,我已经13岁了。”那个小姑娘胆子倒是很大,大大方方的说道:“我叫巴楚莉,本来是准备回家的,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便想和你讲几句话咯~,谁知道怎么叫也叫不醒你,所以我才~~”

  王翔听到这里一笑,他从小就有这一个不好,特别嗜睡,一旦睡着了就是打雷也不会醒。想了想便道:“那算了,刚才的事情就不和你计较了。”顿了一顿,又说道,“你还是快回去吧,我也回去的,下面我朋友还在等我。”

  小姑娘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洞口。

  王翔猛一走出洞口,眼睛被太阳刺了一下似的,过了好一会才逐渐适应。他边走边道:“你家里的大人呢?是不是在下面?”谁知道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侧头一看,那个叫巴楚莉的姑娘居然一蹦一跳的在朝山上走。他急忙叫道:“喂,等一等,你回来!”见那小姑娘仍然蹦跳着朝山上走,以为她走错了方向,一咬牙又跑了回去,追上了那个小姑娘。

  “喂小丫头,你去哪里呢?走错路了吧你?”

  巴楚莉好奇地转过头来,“怎么了大哥哥?你有什么事吗?”

  王翔没好气的说道:“不是我有什么事,而是你走错路了。”不等她回话,又接着说道:“哼,不知道你家大人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跑到这里,走,我带你下山去。”说着就抓住巴楚莉的手,转身朝下山的路走起来了。

  没走两步王翔感觉手中一轻,原来是巴楚莉从他手中争脱了,心下暗感诧异,没想到这么小个姑娘力道倒不小。

  “我没走错路,我明明就住山上嘛。”巴楚莉撅着嘴忿忿的说道。

  “不会吧?”王翔闻声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小姑娘几眼,奇怪的道:“我可是记得这上面没有人居住的啊,这山上我可来过十好几回了,难道是新搬来的?”马上自己又否定道:“怎么可能呢?搬也不会搬到这山上来啊。”

  巴楚莉笑道:“什么呀?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什么刚搬来的,真是的。从我爷爷起就住在这里了。”

  王翔一听眼睛一亮,急忙说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们家从你爷爷起就住在山上了?”

  “是啊,我们家可大着那,全部是很早以前的房子了,还有好多的小动物,我养的一只小兔子名叫‘下里’,它……”

  王翔听着巴楚莉滔滔不绝的描述着家里养的那只小兔子,眼睛里面的光却越来越亮,不为别的,其实王翔从小就喜欢收藏古币,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收藏一些古老的东西,看着那些方孔钱和锈迹斑驳年代久远的钱币,他就有种莫名的感悟和满足感。每到暑假,他都会到附近的山上去收购一些古钱币来,可以说他的零用钱大部分是用在这上面了。这么多年累积下来,古钱币没有弄到什么珍品,身体却越来越显得健壮。

  凡是有点收藏爱好的人都知道,越是古老的建筑和场地,找到旧货甚至是古董的几率就越大。王翔在山里山外的收购古钱混迹了这么多年,怎么能不明白呢?

  于是王翔开口道:“小姑娘,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巴楚莉撅嘴道:“别叫我小姑娘,我有名字的,我叫巴楚莉,家里人都叫我莉莉,哼。”

  王翔不由一窒,有些头大的想到,“这个丫头完全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想到这里只好又说一遍:“莉莉,我送你回家吧?”

  这次莉莉听清楚了,有些高兴,随即又皱着小眉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回去呢?”

  王翔很难得的红了红脸,心里暗暗的糗着自己,嘴巴上却说道:“我看你一个人,山上蛇虫很多,我送你比较安全一些。”

  突然王翔一阵头晕,好在旁边就有一棵碗口粗的衫树,急忙紧紧握住树干,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心里奇怪道平日身体好的没话说,怎么刚才居然连站都站不稳了。好在这晕旋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在他疑惑的当口不适感就没了,试着松开了手,感觉没有任何不适,才想起巴楚莉还在旁边,忙转头看了过去。

  一转头发现巴楚莉的脸色居然变得十分苍白,身体直晃,摇摇欲坠的样子吓了王翔一跳,赶忙上去扶住身体,有些着急的问道:“喂,你没事吗?”摇了摇她的身体,见她眼睛里的神色依旧,方才略为平静地说道:“你别吓我啊,这离县城还有几里地呢,你要是突然病了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不过说来奇怪,我刚刚也一阵头晕,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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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7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过了片刻,巴楚莉脸色就红润起来,她看着仍旧扶着自己的王翔焦急的看着自己,不由扑哧笑道:“看你急成什么样子?我没事了,就是天气太热有些头晕。”说着推开王翔说道:“不用你送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回去了。”说着转身朝山上走去,嘴里嘟囔着说道:“原来是想要去检便宜的,哼,不过也蛮有意思的。”

  王翔看着她在前面嘟囔着,有些郁闷的说道:“喂,丫头,真的不用我送吗?山上可是有蛇的,小心点。”说着自己也准备转身下山。

  不想巴楚莉突然回头,笑道:“蛇?哈哈,这山上的蛇都是我朋友。”顿了顿又道:“差点忘记问你的名字了,告诉我好不好?”

  王翔听了她前一句话,不由有些好笑,见她问起自己名字,笑了笑道:“我叫王翔,翔是飞翔的翔,你就叫我翔子吧,大家都这么叫。”

  莉莉偏了偏小脑袋,忽然撇撇嘴道:“你好歹比我大,叫翔子好象不太礼貌,爷爷会骂我,还是叫翔子哥好了。”说完还一脸吃了大亏的表情,让王翔忍俊不禁,上前拍了拍她的头,两人这才互相说了些彼此的基本情况,发现原来大家在同一个学校里,只不过莉莉在初中部读初一,而王翔在高中部上高一罢了。

  那次分开之后,两人由于同在一个学校,隔上一段时间就可以碰见一次,慢慢的熟悉了起来,一晃眼两人认识已经快满两年了。

  “到了龙洞了。”莉莉突然在前面喊道。

  王翔一愣之下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果然,莉莉正站在龙洞前面的一片开阔之地上,身后是苍翠树木掩盖下的龙洞洞口。微微的闭上眼睛甩了甩头,王翔终于从回忆中苏醒过来,再看看四周青翠的松柏,精神为之一振,道:“你走的好快!你家还有多远才到?”

  “快了,还有个10多分钟就到了吧。”巴楚莉看着刚才一直默然不语的王翔突然就冲了上来,边笑边走着说道:“刚刚你怎么了啊?一直也不说话。”

  “没什么,这不是在想着你爷爷到底是何方神圣嘛?开口爷爷,闭口叔叔的,老实讲,我现在对于你爷爷,比对你家的……”王翔猛然打住了话题,笑话,要是让人知道原来他是冲着别人家的古币去的,那脸就没地方放了。

  还好莉莉似乎没有听到后面的话,脚步迈的飞快,嘴里也唧唧喳喳的说着爷爷和叔叔的糗事,两人不时的哈哈大笑,若是她爷爷或者叔叔真的在此,想必会大叹女生外向了。

  两人再前行片刻,只听莉莉雀跃道:“翔子哥,马上到了。”声音里竟然有说不出的激动。

  王翔不禁有些奇怪,问道:“看你好象比我还激动的样子?你不是每天都……”话没说完,莉莉打断道:“当然啦,我也只有双休日和放长假才能回来,平时就住在学校不远处租来的房子里,所以我很想念爷爷他们,走吧走吧,快点快点。”

  王翔一边快步跟上她,一边暗道原来如此,刚才一路行来就在想着若是自己每天走这么远的路要怎么办,现在一听原来平时住在县城,不由随口问道:“那谁在县城里照顾你呢?”

  莉莉一边飞快的朝前走着,一边答道:“是我们家的一个婶婶在那边照顾我。”突然指着前面的岔路道:“翔子哥,到了。”

  王翔此刻早已望向那条岔路,待走上前去,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微咦一声道:“奇怪,以前每次来这里都没有岔道,怎么突然就多出一条岔道出来了?”说着用疑问的眼神望着身旁的巴楚莉。

  “其实以前早就有了,不过最近叔叔把路口收拾干净了一下,显得宽大了一些而已。”莉莉边说边拉着王翔朝右拐。

  王翔心头泛起一股荒谬的感觉,这条路他来来去去也十几回了,山上一个人都没有,倒是走到山顶之后从对面下到半山腰连着另外一个大村落,很早就有了一个叫“桃坪”的名字,产的桃子不仅在向王,在整个宜昌也是叫得开的。

  现在突然就多出一个朝右拐的岔道,还坦言之“不过是把路口收拾干净了一下”,王翔望了望右侧,由于隔山顶不远,因此倒有不少的平地分散的落在石壁之间的缝隙里。也罢,就去看看他们家里到底安在哪里,王翔长出了一口气,抬步便走。

  前行不几步,景色陡然一变。原本有些拥挤的小道此刻逐渐宽敞,山麓平坦,远处有几座险奇的石山,稳稳地矗立在一个面积宽广的平坦荒野上。与其说是石山,还不如说石柱来的恰当。因为修直的石体上无任何树木和花草,只有丝丝的藤蔓如蛇一般缠绕在那些石柱上,掩盖了石柱本来的面目。

  一个雅致的庭院就座落在这些石柱的中间,庭院不大,不到两百平米,由东西两个厢房和一个正房组成,正房是两层木质结构,突兀的房檐非但没有显得散漫,反倒给人一种和谐的感觉。

  山里的土地是最宽敞的,王翔经常往山里跑,自然明白这一点。他们自己的老瓦房就有超过200平米的面积,只是现在的老式房屋逐渐减少罢了。

  “莉莉,那就是你们家?”王翔用手指了指那个庭院,笑着问道。

  “对啊,那是爷爷当年亲手建成的。快点快点,爷爷一定在等我呢,我说好了今天回来的。”莉莉一边很快的半跑着,一边不断地催着王翔。

  王翔抬头望了望远处的群山,磐延起伏,书生意气发作,呵呵笑道:“白云深处有人家,古人城不我欺也~!”也不顾莉莉古怪地回头看他的目光,微微挺了挺胸,扬声道:“走,去看看你爷爷是何等高人。”

  临近山顶,一大片空旷的平地,四周是藤蔓交错的石柱,中心处有一座庭院。

  “啊!”……

  这已经是王翔第三次不由自主地吃惊低呼。

  王翔满脸通红,坐在一张古朴的太师椅上,因为人太瘦,给人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当然这并不是他脸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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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7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快的王翔收拾情绪,再次抬头看着坐在主位的一位老人,也就是巴楚莉的爷爷巴楚程。

  “巴老,请原谅,我……”王翔支支吾吾地想解释,但被巴老含笑打断道:“翔子,不用这么紧张,我很早就听莉莉提起过你了,喝茶吧,你是我们家近几年来的第一个客人呢~”

  巴老随意的挥了挥手,一脸笑容。一袭旧式的青衫,让王翔一瞬间有时空错位的感觉。削瘦的脸庞丝毫没有常见的老年斑纹,一双清澈灵动的双眼宛如儿童一般,甚至比王翔自己还要清澈,没有一点上了年纪所特有的混浊。看着巴老随意挥动在外面的双手,晶莹饱满,修长齐整,宛如一个女子,让王翔大为感慨。

  “巴~老,”王翔仍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凝视着手中的茶碗,碧绿的茶叶一丝丝漂浮在茶水的表面,正是五峰毛尖。

  茶是好茶,可王翔此刻根本无心品尝,他小心翼翼地握住茶碗,惟恐掉下来的样子。再次确认道:“巴老,我手上拿的真的是乾隆年间景德镇官窑所烧的御制茶具?”

  巴老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巴楚莉坐在她爷爷的下方,接口道:“翔子哥,你都问好几遍了,还是快喝茶吧,都凉了。”

  喝茶,王翔在心里苦叫了一声,你当我不想喝么,这实在是没法喝下去啊。乾隆年间的官窑茶具,还是景德镇的御制茶具,别说一个拼盘加一个手壶八只小茶碗,就是自己手上拿的这个,要是不小心手一抖,完了,起码得还上半辈子。

  想了想,王翔心里越发的紧张,干脆轻轻放在桌上,双手很规矩的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靠着椅背,强笑道:“莉莉,你们家宝贝可真多啊。”

  这可不是王翔随口乱说,正所谓不知者无畏,若是一个粗人,恐怕就直接跨进来大碗喝茶,大声说笑,桌子拍得砰砰做响,很是快意。

  可王翔不是。

  他确实是被吓成这样的。

  从小王翔就喜欢收藏各种古老的东西,特别是钱币。远的有先秦时候的花钱,近的有新中国成立后的分币全套,说句实话,都不是太值钱的东西,一个小孩子,能够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但这几年每月一期的《收藏》杂志却从来没有掉过,再加上经常和几个忘年之交一起交流观摩藏品,日积月累下来,在收藏这门学问上的“功力”之深厚,实是非同小可。

  一进门,首先就看见了堂屋正中的那张旧式檀木八仙桌,当时还以为是仿制品,待得走进里屋厢房,实实在在地坐在刻有“榆福记”的檀木椅上时,才知道原来不是仿制品,而是正宗的清代“榆福记”木器行所产。

  天,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在市场上这种家具的行情么?更何况还是成套的,那都不能说多少万了,恐怕几万只能算一个零头。王翔手里轻轻地抚摩着扶手,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细腻的纹路和质感,惊骇莫名。

  可能今天注定是一个让他吃惊的日子,巴老示意上茶的时候,巴楚莉又把一套精美绝伦的清代瓷器摆在王翔的面前,待王翔拿起其中一个小瓷碗看到碗底的“定窑烧制”,反过来落款“乾隆御制”的时候,心里微微的发抖。再看巴楚莉漫不经心地把那套瓷器碰的叮当做响,放下茶壶时砰砰直落,恨不得先一脚揣飞了这个丫头,然后再由自己轻轻放落。

  好在他勉强忍住了想踢人的冲动,强做镇静地看着毛尖茶上下起伏,只是手却不敢乱放,万一碰坏了什么东西,那可不得了。

  怎么办?看他们的样子好象不知道这些东西很值钱,这么胡乱的摆放,真是暴畛天物,是不是干脆地要他们送给我?王翔心里开始盘思着,他当然没忘记他最开始来的目的,本来是想来看看有没有古钱币的,没想到意外的看见了如此的珍品,想到它们的价值,王翔心里犹如心脏病患者一般扑通扑通的跳着。

  看着正开心的给王翔冲茶的莉莉,王翔有些犹豫,想了半晌,心里直叹气,看来我还是没有做奸商的本领啊。又看着巴楚莉大手大脚的冲着茶,王翔很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失手掉在地上,再也忍不住的说道:“莉莉,你小心一点。”

  莉莉闻声抬头,奇怪地看着王翔,道:“我很小心啊。水这么烫,我当然要小心了。”

  王翔有些头大,“还要更小心一点才行。”见莉莉不解,只好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手里的这一套茶具很值钱啊?买这套茶具的钱够你买很多东西了。”

  “我知道啊,”莉莉看傻瓜一样的看着他,道:“这些都是古董嘛,樊叔跟我说过好多回了,叫我一定要小心拿放,据说很值钱的。”

  王翔闻言暗暗点头道原来如此。

  莉莉又接着道:“樊叔说可以买十个蛋筒这么多了”,眼里一副羡慕的样子,喃喃道:“十个蛋筒呢,每天吃一个,我可以吃十天,真是……”

  王翔心中再次泛起一脚把她踢到门外的冲动,看着她向往的样子,心中悲苦的无以复加,大叹无人得以识我。无奈之下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她爷爷巴老那里。

  只见这位健硕的老人嘴角含笑,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似乎一直要看到自己的心底。王翔愣了片刻,才道:“巴老,您一定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吧?”

  巴老一笑,道:“看不出翔子你对这还有些研究,”一席话说的王翔有些忿忿然,什么叫“有些研究”?想我王翔在向王县收藏界也算是个人物,堂堂收藏协会的会员,对这研究深着呢。

  当然王翔这些话放在心底,可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听巴老接着道:“不错,这些东西放在如今的社会上可以算得上古董了,他樊叔也不懂这些东西,让你见笑了。”

  王翔连声道不会不会,转而问道:“巴老,您既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为什么不好好的保存起来,而仍然放在这里使用呢?”

  巴老笑了笑,看着王翔的眼睛,突然淡淡道:“痴儿,东西就是拿来用的。万事莫不有它存在的道理,如若把这些东西放而不用,岂非本末倒置?”

  王翔一个激灵,突然地福至心灵,好象在那一瞬间抓住了什么似的,又好象什么都没感觉到。他低着头仔细想着,可惜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线索,但却并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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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老心里稍稍有些欣慰,复又一声叹息。王翔双目极具灵气,稍微懂得些看相之人就能看出其善缘深厚,可惜一来从小未遇点化,加上受世俗社会的影响太过厚重,以至无法从巴老施展的奇功中有所获。

  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裨益,至少王翔此刻心中已经忘记了面前有古董,忘记了他们的价格,转而思索着心里面隐隐约约的感觉。尽管道不清说不明,可王翔实实在在的有了“感觉”。

  “呼~”,巴老长出一口气,喃喃道:“这世间是怎么了?”见王翔仍在低头苦思,眼中充满柔和,“莉莉,天色不早了,你樊叔今天大概不会回来了,我去烧水,你陪你翔子哥在这里坐一会。”

  “我不,”巴楚莉很懂事的说道:“我去烧水,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让我来吧。”说着就小跑着朝后堂走去,末了还不望回头做个鬼脸。

  王翔两人相视一笑,气氛一下融洽了不少。

  喝了进门来的第一口茶,王翔满足的叹了口气,赞道:“好茶。”

  巴老不由大感兴趣的问道:“哦?说说看,好在哪里?”

  王翔脸色一正,道:“我只是略通茶道,本不敢献丑。但看这茶中颜色,青翠碧绿,色泽饱满,再看毛尖,细、圆、紧、直,即使在沸水中浸泡许久也未曾多变,内质清香,汤绿味浓,初看似是名品‘五峰毛尖’,可眼下细看,似乎比其更多了一丝神韵,不知此毛尖何处所产?”

  说实话,王翔对于茶道,远远谈不上精通,更谈不上“道”字。比起真正的茶道大家来,那真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当然三年的文科没有白读,加上收藏协会的有几位老先生颇好此道,耳渲目染下,文绉绉的竟也像模像样。

  巴老眼中一亮,朗声笑道:“没想到翔子你兴趣广泛,对于茶道也颇有研究啊。此茶初看似五峰毛尖,其实不然,入口味甘、不涩、淡清苦,较之五峰毛尖又上了一层,名为‘巴山毛尖’,重庆所产。古人云:‘香高透清纯,滋美诱爽鲜。汤亮裹嫰绿,举杯品毛尖’,此茶虽茶味不易把稳,不上不下,不浓不淡,但回喉时却异常平静,茶味愈久愈香浓,这几十年来我也就这一点爱好了,呵呵。”

  可怜王翔本就只一丁点茶叶的知识,此刻只道是碰上了茶道大家,心中苦笑不已,道:“巴老,您是大家,我就一丁点微末的见解,实在是见笑了。”

  巴老摆手笑道:“不不,咱们是半斤八两,我虽然有一些肤浅的见解,但比起一个人来,那是大大的不如啊。”言罢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不再言语。

  王翔心下讶然,他这般纵谈古今论茶道,居然都只是一点“肤浅的见解”,那他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呢?“茶圣”陆羽么?说笑了,早几千年前还差不多。

  王翔心里想得热闹,嘴里也笑出了声,只是此刻他恐怕不会想到,他对那个人的猜测,虽未猜中,亦不远矣。

  巴老见他笑得出声,也不询问,只是重新取来一个炉子,上面放着一个小紫砂壶,式样古拙。见王翔望过来,巴老解释道:“刚才的水都是就近接的山泉,现下我用去年从友人那里得来的巴山泉,冲泡之后再来品一品。”

  王翔眼睛一边望着紫砂壶一边道:“巴老,我只是一介俗人,哪里敢……”话未说完,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小小的紫砂壶,站起来走近细看,突地以手捧额,呻吟道:“天啦,莫非是明代万历年间的那个‘时大彬’时大师亲手所做?”

  巴老略感诧异,笑道:“正是。翔子小哥博闻广记,现今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只是这个壶也比较珍贵么?”

  王翔其实在刚才就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再看到什么珍贵的古董,也不可再大惊小怪,可一看到明代大师亲手所做的紫砂壶,那份镇静早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可不是一般的古董啊,作为明代制壶家的最高水准代表,晚年时大彬制作的砂壶已经有很多送进了宫廷,现今存世的石大师作品,称之为文物也不为过。

  可他听巴老如此一问,若不是从小受到尊老爱幼的传统教育,真想一脚把他也踹出去算了。不用奇怪,在很多收藏家眼里,骂他并不可恨,但你要骂他收藏的东西很烂他就和你不客气了,脾气古怪的很。

  “巴老,你,”王翔急不择言,还好及时控制住自己,“这个壶何止是比较珍贵,简直是非常、非常、非常珍贵,十分、十分、十分罕见。您不会不明白吧?”王翔一连用了三个非常三个十分来表示壶的价值。

  巴老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套茶具是我从那个老友那里要过来的,照你这么说真是不错了?”随即又释然的点头自语道,“难怪当时他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样子。”

  王翔没话说了,郁闷的坐了下来,突然又站了起来,喃喃道:“一套?一套?天哪,”一个箭步又冲上前,仔细的拿起四个茶杯中的一个看了又看,果然见杯底落款写着几个漂亮的篆字“时大彬”,如获至宝般捧在手上,“天啦,这要是说出去都没人信,时大师还做过这种东西?”要不是手上的沙质温润和质朴婆娑跟大砂壶上的手感一模一样,他都几乎要怀疑是赝品了。

  巴老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微微一笑,面上却不露声色,道:“东西再好,终究是一副茶具罢了,翔子快放下,水要开了。”

  王翔闻声颇为不舍的放下茶杯,愣了一愣,笑道:“巴老教训的是,是我太着相了。”言罢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状态趋于平稳。

  巴老眼中绽出奇光,哈哈大笑道:“着相,说的好,我们……呃,”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我们还是先冲茶吧,今晚就品上一品‘巴山毛尖’的极至,哈哈,用‘巴山泉’煮‘巴山毛尖’,也未尝不是件美事。”

  王翔也心里一舒,暗道若是又谈起佛家的“着相”,恐怕就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了,还是煮水泡茶的好。

  当下两人谈古论今,一个经验老道,阅历丰富,一个博闻强记,兴趣广泛,谈笑甚为欢畅,只是他们却不知道用紫砂壶来煮水极为损坏壶质。如若被紫砂壶收藏爱好者知道他们用明代“时大彬”大师亲手制作的珍品来煮水烧茶,恐怕早就被愤怒的人群不知道踹至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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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7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山里的早晨常常起雾,或浓或淡,如果下场小雨,那就更是雾气环绕,随风流动了。

  昨夜谈到很晚才休息,本以为会睡到日上三竿,哪想到天刚一亮,不到六点就醒了。

  再也睡不着的王翔左右无事,便起来想锻炼锻炼身体,于是信步走到院外的空地上,碎石铺就的地面走上去十分舒坦,走在上面“沙、沙”的响动仿佛有节奏一般。

  “好大的雾,”王翔自言自语道,随手做了几个扩散运动,摇了摇几个关节,准备开始早锻炼。

  “是啊,好大的雾。”

  “啊,”王翔被雾里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朝着雾里的声音道:“巴老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巴老逐渐从雾中显出身形来,走近了才笑道:“是啊,一天之计在于晨,早点起来精神好一些。你起的也不晚呢。”

  王翔稍微一打量,见巴老换了一套酱色的短袍,脚下还缠着绑腿,头发湿漉漉的,不由有些奇怪道:“巴老,您这么早起来锻炼呢?”

  “是啊,打打拳,活动活动身体,”说着巴老又开始活动了起来。

  王翔在一旁看着老人腾、拿、挪、移,身体起伏不定,忽高忽低,双手很奇怪的挥动着,作着一些奇特的手势,随着这些手势的施展,巴老身边本捉摸不定的雾气也按照某种规律有序的流动起来,有若实物一般。

  王翔看得真切,自然知道这已经属于气功一类的范畴。和门外汉不一样,王翔曾经钻研过几本类似的书籍,对于气功有比较深刻的了解。气功是真实存在的,每个人体都有个气场,按照某种规律旋转,懂得气功的人无非是能够利用这些气场为自己所用罢了。而怎样利用,利用多少就成了气功分段的标志。

  天色大亮,浓雾逐渐变淡,巴老四处移动的身形也渐渐显露出来,正所谓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一静一动之间,隐隐有股力量让其平衡,王翔惊讶地发现,巴老挥手处掌控的雾气不浓不淡,始终如一。

  王翔动也未动,一直到巴老收功完毕看了过来,才由衷地说道:“巴老,您练的功法真好,比太极拳什么的要好看多啦。”

  不知道是否看错,王翔很清楚地看到当自己说到太极时巴老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神色。

  “我练的这套功法,并没有固定的套路,”巴老理也不理王翔的诧异,继而道:“所谓形随意动,关键在一个意字。”

  王翔忍不住插口道:“那也总得有个心法什么的吧,否则我看您刚才气场十分强烈,若不是有高明的心法,又怎么能达到那种境界呢?”

  巴老动容道:“难道你曾经练过什么功法?”

  “不不不,没有的事,”王翔连声否认,若是让老人以为自己在不懂装懂,那也太尴尬了。“我只是自己看了些关于中国内功、养生功心法等书籍,稍微了解一点而已。”

  “我所修的功法历经几千年的传承,不是一般的功法可以比拟的。比之太极、少林更源远流长,只是我们族人向来偏安一隅,与世无争,所以极少有人知道罢了。”巴老边说边走到旁边的一个凉亭里,很是随意的坐在一个藤木凳上,笑道:“来,坐着说。”

  王翔心里委实有些怀疑,跟着走进凉亭坐下,发问道:“巴老,这好象有些夸张了吧。”

  “翔子,你是汉族还是土家族?”巴老忽然问了一句。

  王翔随口答道:“不知道。”见巴老皱眉望向自己,急忙接口道:“啊是这样的,我姥姥是土家族的,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少数民族。但身份证上写的是土家族。”

  巴老悠悠道:“那还是有土家族的血统啊。”手在木桌上轻轻敲着,笑道:“那你知道土家族是谁的后裔吗?”

  “这个当然知道。”王翔正了正身子,傲然道:“我岂是现今那些不学无术之徒,连自己的祖先是什么人都弄不清楚,整天糊里糊涂的过着,我们土家族是廪君的子孙,巴人的后裔。”顿了顿又似想起了什么道:“再远一点来说,根据《山海经》上讲,我们都是巴人‘后照’的子孙。”(注:后照——"西南有巴国。(郭璞注:“今三巴是。”)太暤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郭璞注:“为之始祖。”)——《山海经•海内经》)

  巴老呵呵笑道:“没想到你还知道的挺多的,没错,禀君就是我巴族的族长,”巴老神色转为肃穆,长出一口气问道:“那你可知道禀君年少时叫什么名字?”

  王翔哑然,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看过,但是忘记了。”

  巴老看王翔惭愧的样子,失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现今能和你一样记得禀君的人又有几个呢?”随即沉声道:“禀君在当上五族大统领之前,名叫务相,石穴掷剑之后,才被我五族祖先尊为禀君。”(注:石穴掷剑——《世本》成书于秦汉之际,司马迁著《史记》多以此作为母本。《世本》这样记载:“巴郡南郡蛮,本有五姓:巴氏、樊氏、谭氏、相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钟离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于黑穴。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其剑于石穴,约能击中者,奉以为君。巴氏子务相乃独中之,众皆叹。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余姓悉沉,唯务相独浮,因共立之,是为廪君。”)

  “五族?”王翔看着巴老严肃的样子,本不想问,可终究好奇心盖过了一切,问道:“那是哪五族?”

  巴老大有深意的看了王翔一眼,缓缓道:“想我巴郡本有巴氏、樊氏、谭氏、相氏、郑氏五族,后来形势所迫不得不寻求一个强大的领导,最后被巴氏族统一,逐渐强大,遂成为现在所谓的巴人。其实在巴人以前,共有五姓,后人所谓的巴人,已不是纯粹的巴人了。”言语间夹杂着一丝怅然,眼神也有些萧瑟。

  王翔由衷道:“巴老学识渊博,实在让人敬佩。”这番话说的诚恳至极,却不想巴老苦笑道:“学识渊博吗?真是后人不识古来贤啊。若是我告诉你,其实我就是巴族的直系后裔,这些本就是祖宗留下来的遗产,你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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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7 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巴族的后裔,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王翔见老人神色不佳,便安慰着说道。突地想起了什么,喃喃道:“直系后裔,直系后裔,直系后裔?……”

  “啊”的一声王翔惊叫起来道:“你说你是巴人?”

  吃惊之下,王翔连敬语都忘了,见老人苦笑着点头,王翔脑中暂时短路了一分钟。

  想想这几年因为三峡大坝抢救文物工作而发掘出大量巴国文物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巴人之谜》、《巴国寻踪》等学术、历史、考古论文,那时候整个学术界掀起了一阵“巴文学”热潮,前几天中央电视台CCTV还放了六集记录片《巴人之谜》呢,据说运用了最新科技真实再现了“巴人”的生存环境云云。王翔心里越想越吃惊,如果巴老不是说谎,废话,人家这么大年纪犯得着吗?那么就是真的了,他真的是众多学者考古人士一直在寻找的巴人,噢,天啦,一位活生生的巴人之后就站在自己面前,天啦,我说什么好呢?天啦……

  王翔心里越想越乱,结结巴巴的说道:“巴~~巴~~巴老,您不会是发烧了吧?”说着想把手伸过去量量体温又不敢。笑话,这可是“巴人”啊,谁知道和神农架的“野人”有什么关系呢?

  巴老侧了侧身子,见王翔畏惧地随之侧了侧,不由失笑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见王翔仍旧是一副看野人的眼光,笑道:“我是巴人,又不是妖怪,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见“巴人”露出了笑脸,王翔短路的脑袋开始恢复了正常,甩甩头,再看巴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摸头郝然道:“对不起巴老,我只是一时有些震惊,不太能够接受而已,”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道:“巴老,巴人不是在两千多年前就……”

  巴老见王翔闭口不往下说下去,遂呵呵笑道:“这是人们的概念出了偏差。”见王翔吃惊的望着自己,口中不紧不慢却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接着说道:“不错,前221年,秦国一统天下的步伐终于走到了川西,灭了蜀国之后仅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便让诺大的巴国灰飞烟灭,那一战虽然是一边倒的格局,可战况之惨烈,实非外人能够想象。”

  巴老顿了顿,满脸戚色,长久不语,似是在遥想当时的情形。“据族谱记载,当时似乎我五族中内乱,内外夹攻之下,方有大败,除了巴姓、樊姓长老,其余三族似乎有些不妥,族谱上对此语焉不祥,或许是有所残缺。”

  王翔点头道:“难怪,据说巴人刚勇尚武,从殷商时期开始建国,一直都征战不休,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内被秦始皇所灭,可惜史料不全,这段历史怕是很难再有清楚的时候了。”他转头看着面有戚色的巴老,道:“那幸存的巴人还有多少?”

  “幸存?”巴老面带苦笑,“在那个征战不休的年代,所有本族的子弟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得外出,能逃得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是绝无仅有。”

  王翔奇道:“那您这一支是……?”

  “好在苍天有眼,蜀国被灭前夕,我巴国恰有两支族人沿江而下,运盐驶出嘉陵江,在秦国拦江重围之前走脱。巴国陷落后便隐姓埋名,这才让我们这两脉传承到了今天。”巴老说到隐姓埋名时脸色微变,崇尚武勇的巴人落到那步田地,即使今天讲来,仍旧有些不太自然。

  “两脉?”王翔惊奇道:“难道还有一姓逃了出来?”他内心惊奇不已,要知道这段历史是中国十大谜案之一,现在能够亲眼看见巴人直系后裔,亲耳听到当时的历史,还有什么比这更为振奋人心的呢?

  “对,跟随当时巴族一起的还有樊氏族人,他们也侥幸有人第一逃脱。”说到这里巴老脸色稍微舒缓,“我们两族逃出来之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誊写族谱,叫后人不要忘记了这屈辱的逃亡和血海深仇。”

  “砰”地一声,巴老拳头紧紧的擂在了木桌上,触手处陷入桌面寸许,看得王翔暗暗乍舌。

  “血海深仇?”王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现在秦国也早就灭亡了,哪里还有什么仇恨呢?”

  巴老摇摇头,轻轻道:“这个其间的复杂程度不是你现在能够想象的。”挥了挥手,有些意兴索然的道:“今天就说到这里吧。”

  王翔见他突然没了兴趣,也只得站了起来,道:“巴老,时刻已经不早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

  巴老一抬头,突地笑道:“是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么多的。”盯着王翔看了一会,直到王翔埋下头,才道:“进屋去吧,时辰不早了,该准备早饭了。”

  两人还没进屋,莉莉就跑了出来,嗔道:“好哇,你们两个有什么悄悄话也不跟我讲。”

  王翔“哈哈”一笑,道:“饿了,莉莉,吃早饭吧,吃了我就要回家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巴老看着他把事情一笔带过,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早餐非常简便,两个高粱馍和一碗懒豆腐(注:懒豆腐——将水浸泡过的黄豆用磨子磨碎,掺入切细的青菜叶,然后用温火煮熟即可。此样菜虽做法简单,但营养价值极高且味道鲜美,很多农村地方常用的一道菜。该菜名的由来:传说是一懒婆娘打豆腐只把黄豆磨碎,不再过滤豆渣,直接伴入切碎的青菜,然后煮着吃。做熟一尝,味道鲜美,后来这一做法就传了下来,并命名“懒豆腐”。),说出来都没有人信。

  王翔从小不挑食,弄什么吃什么,因此也不客套,拿上高粱馍咬上几口,再喝上一口懒豆腐,唏哩咕噜吃的哗哗作响,一副惬意的样子。

  巴老笑着看了看吃的正欢的王翔,笑着摇了摇头,就着高粱馍吃了起来。

  不大一会王翔就“扫荡”完毕,抹了抹嘴,“吃完啦!巴老慢点吃,莉莉你也慢一点吃哦,吃快了对胃不好。”

  本来正皱着眉头啃馍头的莉莉“扑哧”一笑,道:“那你还吃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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