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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花庵》--作者:佛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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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唉,那要是惟妙的无邪春心该有多好呀……

  惟妙却三步两步地跑过去,把飞镖拔下来,摁到靶盘的最边缘:“看,这才是你真正的成绩,因为,你是瞎撞的!”

  “……我们总算过了一个甜美的蜜月。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几乎走遍了所有的名胜。而旅游,是我最喜欢的了。也许,是因为被爷爷禁锢太久的原因吧。可是,刚从西安回到广州,我就发现了一件让我震惊万分的事,我伤心,我心疼,因为,有一天深夜,我醒来后却发现不见了他,我便去洗手间方便。还没等我进去,他便出来了,神色有些慌张。我心里便稍稍留意了一些。次日早上,他还在沉睡,我便早早起来了,后来,在我卫生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包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支一次性针管和一小瓶胰岛素!天哪,他竟然自己在注射这个!他竟然得了糖尿病!他还这么年轻!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我可是他的妻子呀?是为了他的自尊吗?我听说,这种病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精神因素导致,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到底经历了多少精神上的磨难呢?我不能问他,为了他可怜的自尊,虽然,我是他的妻子……”

  “要是我,我可能会直接过问他。”惟妙打断我,看着我,“我妹妹,性格太内向,做事太优柔。心里盛着太多的痛事。哥,你说,人要是心事太多了是不是会太累啊?”

  “是啊,可能会的吧……”我心虚得目光只是和惟妙的碰了一下,赶紧又回到了日记本上。

  舔着起了皮儿的嘴唇,我倚着没梢没枝的塔松喘粗气。象看我的儿子一样,我看着我挖的第二个坑,我没有任何脾气,我认,我只能认。这第二个坑,已经又挖到六尺深了,没有任何葬缸的迹象。真想找个人帮着挖挖,可是,找谁呢?找谁都不安全呀。

  背后,那只蟋蟀又在叫了,听那声音,挺他爸的横的。等着吧你,老子走的时候会让你痛哭流涕的。

  我揪了一根什么青草噙进嘴里,切嚼了几下,淡淡的清甜微腥之气感觉挺好的。林子里又快暗下来了,再挖几锹又该回去了。我刚要站起来,手机却响了,是如达的——

  “哥,坏事了,我真得了前列腺炎了!”如达丧气得很。

  “那就抓紧时间治,这病,好象挺难治的。”我说的是实话。

  “是药三分毒,我不想吃药。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给你要个偏方的哥,你想想,咱爷爷留下什么好方子没有啊?”

  “有,而且还不用花一分钱。”我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一个方子。

  “快说哥!”

  于是,我低声说出了那个方子。

  “啊?你这不是胡扯吗哥!按你的方子,前列腺好了人也得恶心死了呀!”

  “用不用随你便,反正很灵的。”我挂了电话,操起了铁锹。

  老孟一见我捉来的这只蟋蟀呀,皱皮枯缩肉的眼睛立即就饱满了!两手敬着罐儿,隔着玻璃盖子,嘴里啧啧得不象样子:“乖呀乖呀!这可是只‘红砂青’呀!”

  “也很厉害吗?”我看着西边黑一块红一块的晚霞,急着回去给惟妙做饭。

  “什么也很厉害呀根伟!它比那只厉害啊!看到没有,这虫子的浓青浅红,上面还有一层蓝毛儿……真是宝贝呀……”老孟的嘴都快接到罐子上了,“这种虫子养到寒露之后,斗性最强,只要听到其他虫子鸣叫,就会四处寻找对手,张嘴就是重口,咬到对方,非死即伤,可谓青色虫中的大将呀!”

  “那好,你还先养着,我走了。”

  老孟一把拉住我:“小子,我请你客,你必须得给我说你是哪儿淘的这宝贝!”

  “就是那果园子里啊老东西。”我有点儿后悔招惹他了。

  “好,我明天就再去看看去!”老孟点了点头,看着我,目光炯炯,好象我就是他眼里的一只出色的好斗的蟋蟀。

  18日

  今天,天灰蒙蒙地阴着,闷热。

  “这几天,我的内心盛满了恐惧。因为,他肩上的那颗被蚀掉的黑痣竟然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发生了病变,在被蚀的部位的四周,竟然生出了断断续续的更多的不规则的黑痣,面积,大大地超过了原来。而他总是极力安慰我,说不要紧的,不会病变。可是,最恐怖的并不是黑痣,今天,我们家门外,忽然停了一辆车,下来了两个年青人,气势汹汹地闯进门来。他一见到他们俩就呆了,用他们河南方言叫了一声‘大雄、小雄’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雄小雄?读到这里,我一愣,这不是桃子和樱子的丈夫吗?他们怎么和高皓清搅到一块儿了呀?

  “怎么了哥?读啊?”惟妙很催我。

  “没事儿,我只是觉得大雄小雄这名字有点儿好笑。”我赶紧接着读,“显然,他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惊恐之中,他看着我,恳求他们到外面去说。但那两个男人根本不听他的,上前就拽住了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的老板原来竟然真的是你!我们,竟然为我们的仇人卖了这么久的命!

  你真是太厉害了,操纵了我们这么久!而他分辩说,我从来没亏待过你们,而且,我让你们变得如此富有。其中一个男人马上冲过来打了他一耳光,骂他无耻。他看了我一眼,拼命地对他们大吼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大不了咱们全去死!那两个男人正要说什么,其中一个人的手机响了,接到电话后,那男人的声音马上柔和下来,和同伴耳语了几句,两人丢下一句‘我们还会再来的’就开车走了。我呆在沙发上,看着一动不动的他,什么也没说,我的心越来越空,我不知道他以前究竟做过什么,以至于有仇人找上门来。当天晚上,他说,我们得搬家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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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00:46 | 显示全部楼层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惟妙疲惫地活动着十指,“这个男人身上竟然藏着这么多我妹妹不知道的秘密。哥,你说,他们干的能是什么坏事儿呢?”

  其实,对于他们的职业,我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但还不能确定:“我也弄不准呀。这世界上能干的坏事儿太多了,感觉比能干的好事儿要多得多。”

  “唉,不管干的什么坏事,都会秧及惟肖。”惟妙烦躁地站起来,踱了几步,“不读了哥,我想出去走走,烦。”

  “好,走,我们去河边走走吧。”我站起来。

  天,比早上阴得更沉了些,没有风。大片的果园象一片离开枝头再也不会呼吸的巨大的绿叶,平铺在那儿,让经过它的人觉得格外沉闷。我和惟妙都不说话,直到我们走到河过的那棵苦楝梓树下。

  “看到河水,我才觉得离家近了些。”惟妙撩起白裙子,在河边蹲下来,手,伸进缓缓流动的水里,手指的倒影,在淡清微黄的河水里成了弯曲扭摆的水草。

  我倚着苦楝梓树,忽然想到了那个苏州名妓苏小小,就逗惟妙开心:“其实,据我们的地方志记载,你有个浙江老乡在几百年前就到过我们这儿。”

  “谁?苏州的苏小小吗?”惟妙一下子就猜中了。她回过头,手却还在撩着水。

  “是啊。她真是个出色的女人,卖艺不卖身,能诗善歌。我特别欣赏她写给情郎阮郁的一首诗,说是,妾本钱塘江上住,花开花落,不管流年度。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想想,真是美哉。只可惜呀,阮家人把阮郁骗回家中软禁了,苏小小失去了爱情,随之凋零,18岁那年得了一场重感冒就死了。看来,这爱情,可使人重生,也可使人速死。”

  惟妙站起身:“那,人们为什么还会对爱情如此向往呢?”

  “是啊。这世界上,最说不清的感情就是爱情了。亲情,父母带来,友情,时离时散,唯有爱情,见面恩恩爱爱,不见一生相思。”我看着惟妙,不知她能不能看到我眼中对她的依恋。

  惟妙走过来,忽然看到了河边的那块石头,就又冲石头走过去:“这块石头让我想到了一个读过的小品文,也是关于爱情的。要不要听听啊哥?”

  “当然了。和美女谈情说爱多美呀。”我笑。

  “说是在在意大利的乡下,有一条石头路,从一个村子的村头向前延伸了只有几公里就断掉了。但是因为总有人护理,几百年了,那条路就一直没有消失。知道为什么吗哥?”

  “不知道。既然只有几公里护理它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真不明白。

  “因为这是一个女人修的。在她年轻时,她的丈夫为了家庭的富足而离开家。这个女人每天思念他,担心他回来时会下大雨而使丈夫难以回村,于是,她就开始自己抱着石头修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也一天天老去,抱的石头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她倒在一块石头旁。据说,这条路,是世界上最短的一条私人修的石路,但,也是世上最长的爱情之路……”惟妙的声音越来越低,痴痴地望向不宽不窄的河的对岸。对岸,只是一片绿色,象狂泼的意象画。

  “这个故事真是让人感动,只可惜,这样的爱情故事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一例,看来,传世的爱情真是太少了。”我的心底一阵悲哀,因为美丽的爱情到目前为止好象并不偏爱我这样的美男子。

  惟妙缓缓走到树下,灰色的天空下,她更显亮丽。在我面前站定,她安静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又不想说什么,稍稍开合了一下嘴巴,黑眼睛眨了眨,最终只是轻轻歪了一下脖子,什么也没说。

  忽然,有风沿河床而来,惟妙的裙摆飘了一下,让我想到了一朵白云。

  “丫头,你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呢?”我终于想到了一个挺好的话题。

  惟妙想了想:“当然是那种传世的。实在不能传世,也得是让我刻骨铭心的吧。”

  “怎样才能使你刻骨铭心呢?”我以开玩笑地口吻接着问。

  “干什么呀哥?你不会是想迎合我吧?”惟妙出语惊人,让我猛一窘,算了,干脆就接着赖吧——

  “是想迎合你,怎么样,够格儿吗?”

  “当然够,每个男人都有权力追求我。”惟妙调皮地一笑,随即又黯然道:“但是,就算他打动我的心,我爷爷可能也会打断他的腿。”

  “这么说,你的爱情也要象惟肖的一样,要逃避爷爷的视线吗?”

  “逃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爱的结局不要象惟肖的一样悲惨就好。”惟妙望了我一眼,随即望向远方。

  四野,绿意依然,远处,是隐约的楼群,只是,它们之间,看不到一条任何的路径相连……

  雨,迟迟不淋漓一场,闷热得厉害。都夜里十点了,起来擦了几次澡,我还是睡不着。什么书都看不下去。惟肖的日记内容,把我也卷进去了。我真是弄不明白,大雄和小雄为什么会和高皓清同时出现在广州?他们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他们干的真的象是我猜测的那样?反正也睡不着,我决定给樱子打个电话套套底儿,也算表示对她的亲热了,一举两得。

  我拨通了樱子的手机。听到的,首先是樱子长长的一声叹息:“哥,你还记得今天是星期天呀?”

  “当然记得啦。”谁记这个呀。“想我了?到现在才想起我吗?这一个星期,你这是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说实话,我一直在赌气,我要看看你到底会忘记我多久。对了,以前,我好象已经给你赌过一次气了,我,等着赌第三次气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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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0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爸的,小怨妇说话就是利。

  “我这天一直很累,怕见了面也不能让你高兴呢。好了,别生气嘛。”我尽量哄她。

  “其实,有时候我更想的是你能陪陪我,说说话也好。别把我想得那么喜欢做那种事。有时,做它只是为了通过放松肉体缓解心理上的压力。”樱子的语气不那么赌了。

  “我现在干什么呢你说?这不是在陪你说话吗?”

  “是的哥,多谢你能陪。唉,我有时候真想和他离婚,可我又离不开他们这个家族。”樱子竟然说出离婚的事儿,我马上接茬儿往下问:“对了,小雄文化不 高吧?要不然老惹你这文化人生气?”

  “不高,高中都没上完。”

  “那他挺有本事的,听说在广州挣的钱不少,不知他干的到底是什么工作呀?”

  “你听谁说的他挣钱多呀?”樱子警惕了。

  “你说的呀。忘了你?”我顺嘴胡说。

  “哦,是吗?我真的忘了。唉,精神都快失常了。他在广州打工,老板对他好,所以工资才高。”樱子叹了一口气,“哥,我也很累,要不,我们今天就这样吧,有时间了,一定要找我。我,不想失去你,至少,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你。”

  “好的,睡吧。”我给了她一个空吻,关了手机,而心里,更坚定了自己对大雄小雄工作种类的判断。

  想着一个很快就能揭开的谜,虽然与我无关,但我还是兴奋得睡不着。最后,我决定自慰一下,就象很久以前的那次自慰一样,制造点疲倦感,然后睡觉。当然,我也有点儿想女人的肉体了,毕竟,又过了一个星期了。其实,如果我愿意,我根本不用自慰,我完全可以对惟妙撒个谎,然后去找樱子寻欢。而我之所以自慰,就是为了惟妙,我要疏远樱子,以及可能其他会有的所有的女人——

  所以,我觉得,本次自慰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尚的一次自慰,因为,这是一次为了追求爱情才出现的自慰。上帝,我想你也会这么认为,是吧?

  自慰中,我一次又一次地想到了惟妙,她的脸,还有她的白裙或蓝裙下的肉体……

  23日

  “这些天,我们都一直租住在一个偏远的地方,他从不出门,把手机也关了,一天一天地发呆。而这些天,我也一直在追问他到底在干什么,他说是经济纠纷,可是,我不相信,如果我一直追问,他就会抱着我流着泪,说,我是真心爱你的,我是全心全意爱你的,你是我的第一次恋爱。我能感觉到,他这些话全是真的,我在悲哀中感动着,便不忍再追问他了。

  而今天,今天是6月10日,我要特别记住这个日子,因为在今天,我喜悦到了极点,也屈辱到了极点!喜悦,是因为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和他的爱情终于有了结晶!他也是惊喜万分,我们相拥着,流下了眼泪。”

  “天,惟肖竟然怀孕了……”惟妙连连摇头,她看着我,眼中竟有一丝恨意,

  “那个男人竟然让我妹妹怀孕了!”

  “不管怎样,他们是相爱的,而相爱的人,如果不能留下爱情的种子,那就太遗憾了。”

  “你接着读吧。”惟妙凶巴巴地跺了一下脚。

  “可就在这时,大雄和小雄竟然又阴魂一样出现了!我惊恐万分地缩在一边,等着一个凶险的答案……”

  小雄对他说:我们的老婆现在都知道了我的事,我们现在都没脸回家了,你说怎么办?他说:你们现在在广州不是挺好吗,为什么要回去呢?大雄上前就给了他一耳光,骂道:这也叫挺好?这是人干的活儿吗?别以为我们不懂,要是你不有意叫我们来这儿赚钱,我们在生活得可以现在更自在,甚至比这还要好!你榨干了我们的血汗钱,你可以在广州安家娶老婆,而我们最后必然要回到老家。我们又该怎么办?他,无言以对。最后,大雄和小雄给他要钱,要一百万。他不同意,说,他没那么多,说,他还要养活我。大雄和小雄不同意,说他要是不同意就叫村子里所有到在广州的男人都来找他,来恨他,来骂他,来打他。最后,他同意给他们三十万。可是,我没想到,灾难会降临到我的身上,就在那两个男人答应明天接钱准备离开时,大雄忽然狞笑扑过来,压到了我身上,对他说:让我来伺候一下你的女人吧,她实在是太美了,你个半截老头子实在配不上呀。小雄这个畜生也随声附合着逼过来,伸手去撕扯我的裙子。他,怒发冲冠了,大吼一声,疯了一样拿起一样东西砸向他们,他们,这才落荒而逃。此时的我,虽未遭最后的凌辱,可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们脱得一丝不挂了……”

  “这两个畜生!畜生!可怕的妹妹呀!”惟妙又怒又悲,恨得直拍桌子,“别读了别读了!”

  我停下来,心里也是愤怒不已。

  “大雄,小雄,别让我抓到你!”惟妙咬着牙,站起来,眼里全是眼泪,全是仇恨,“爷爷是对的,男人太坏了……如果惟肖当初也象我练跆拳就不会被这两个畜生欺凌了!读,快读吧,我要最后的答案!”惟妙冲到我身边,抓起日记本,叭叭地摔打在桌面上。

  “丫头,你冷静点好不好?”我轻轻拉住她的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知道,这些都是发生在过去,惟肖,已经不在了呀……”

  “是……她不在了……”惟妙说完便绷紧了嘴角,眼泪更多地流出来,从她那双美丽而迷蒙的双眼里。

  我心里疼得厉害,眼泪也不禁流了出来,我弯下些身子,双手温柔地按了按惟妙的双肩,“好了丫头,不要这样啊,哥心疼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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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00:47 | 显示全部楼层
  “哥……谢谢你……谢谢你的眼泪……”惟妙喃喃地说道,任泪水从眼眶中再次急涌出来,我再也忍不住了,伸手轻轻为她抹擦着那眼泪,惟妙,居然一动也不动,任我擦试着。

  我的心里,说不出是悲是喜,我甚至怀疑自己擦错了脸,我觉得这更象是为樱子擦眼泪。惟妙,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能接受我这个男人为你擦去眼泪?

  两天前下了一场雨,坑里到现在还湿漉漉的,一挖一粘的,进度很慢。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觉得差不多了,我掏出卷尺,从上往下一拉:已经九尺两寸了。没有,什么也没有,这第二个坑又白挖了。唉,这个葬缸到底在哪儿埋着呢?找地下的东西就等于隔着孕妇的肚皮猜婴儿的性别,不,比这还要难,性别,非男即女,要不顶多是个小太监,顶多猜三次就能猜到,更不要用说B超机透视了。

  我又要开始挖第三个坑啦。唉。累啊。

  穿着条小裤衩,我又爬出土坑,坐在坑沿儿上发呆并休息。刚把气儿喘均,如达的电话又打来了——

  “哥,你现在什么毛病啊,手机都是下午才能打通,上午你都忙活什么呢不开机?”

  “上午我精神好,一般会写东西,少管。有屁就放,没屁关门儿。”我烦着呢。

  “嘿,哥,我得先谢谢你,你那个偏方真行啊,这几天我捏着鼻子喝了喝,现在撒尿利索多啦。还有,那东西并不是太难喝嘛。”

  “知道就好,还不赶紧谢恩、挂机、滚蛋。”

  “对了,你门里边塞了本杂志,寄来的,有空你看看吧。”

  “瞅空给我捎来。你怎么知道的?噢,你这混蛋又带女人去我那儿了是吧?当心安南方让揪住,他可是一直在找你证据呢。”

  “我是实在找不到地方了嘛,再说,哪那么巧呀,好了,再见!”如达轻快挂断了电话。

  那杂志,一定是李编辑寄来的,这么说,那篇关于男妓的稿子一定是发表出来了,万把块钱的稿费就要到手喽。我低声吹了一下口哨以示庆贺,站起来,开始在塔松北边开挖第三个土坑。

  刚挖了几分钟,手机又响,一看号码,吓得我一哆嗦,是惟妙的!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镇静了一下,接电话——

  “哥!我想恋爱!我要恋爱!你快来……”惟妙在哭!

  天哪!发生什么了!我吓坏了:“怎么了丫头怎么了?你在哪里?”

  “哥!我要你马上来到我身边,马上!”

  “好好!哥马上就到!你在哪里?”

  “上一次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惟妙一直在抽泣。

  天,我也不知是福是祸了,赶紧穿上衣服,疯一样冲向惟妙所说的河边,我不是急着和她恋什么爱,我是怕她跳河!

  远远地,我就看到惟妙正趴在那棵苦楝梓树上,一动不动。

  我一身是汗,我的自行车哗哗啦啦地就冲下了河道,直接撞到了树底下,我扔了自行车,快步跑到惟妙身后:“怎么了丫头,到底发生怎么了?”

  惟妙轻轻叹了一声,慢慢转回身,背靠着树,头却低下了,伸两手,微微地向上一掂一掂地向上掂着裙幅,满是泪痕的脸上竟是羞答答的笑:“对不起了哥,我刚才太冲动了,吓住你了吧?”

  “吓倒没吓,心疼坏我了知道吗丫头?发生什么了让你这么伤心?”我的心揪得难受。

  “刚才,我好心好意打电话问候爷爷,他竟然又在电话里骂我,说我违备了他的意愿,说我在外有了男人,说我在恋爱……”惟妙说着,又趴到了树上,肩头微耸。

  真想从后面抱住她,疼疼她,可是,我不敢,我只能说:“他老了,不要和他呕气,总归他是爱你,担心你被男人骗了。”

  “爱……爱也是可以杀人的!如果他不是那样苛求惟肖,她会自杀吗?我不要重复妹妹的悲剧!”惟妙用力在树上拍了一下,“难道恋爱不是我的权力吗?”

  “是,是你的权力。”我只能无力地顺从着惟妙,心里,烦透了杭州的那个老古董。

  “哥,我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了。爷爷,还是让我回去,说我要是再不回去,就永远不要回去了。可是我不想回去,玉佩还有那个可恨的男人我没能找到一样……”惟妙慢慢转回身,脸上,泪花纷绽。我再也忍不下心中的疼,走了两步,用不能再轻柔的动作去为她擦试眼泪,惟妙,两手低垂,一动不动,泪水下的美丽的眼睛望着我,眼神,也许有茫然,也许有期待,甚至有安然,那是一种我无法读懂的眼神,只是觉得心疼。

  惟妙的脸是凉的,泪是热的,我收回自己的手,转而拉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握:“别伤心了,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支持你,直到把事情办好。”

  惟妙也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点头:“嗯。我一定要办完再回去!”

  “走吧,让我们去恋爱……”我拉着惟妙的手,善意地取笑着她,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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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哎呀,坏哥哥,你想挨打是不是?”惟妙难为情地甩开了我的手,“我当时真的是烦死了,真想随便找个男人谈一场恋爱,然后带着他去见我爷爷,好好气气他!真的,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信吗?”

  “信,我信——所以呀,来到我就没提和你建议恋爱关系的事儿,以免你以后反悔。”我哈哈地笑着,又伸手捉住惟妙的手,倒退着,看着她的俏脸,沿着河岸向南走。

  夕阳半落,暑气消散,走在河边湿润的空气里,走在青草间越来越稠的虫鸣里,我和惟妙好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但,手却扣在一起,始终没有松开过。我的心时盛满了激动,跳得厉害,比当年我和妻子初吻时还要激动。我觉得,我现在体味的真的是一种超越了常人常见的那种恋情,不知惟妙会怎样想,她可是一个从没恋爱过的女子呀?可笑呀,她,也许只是想找个伴儿,何来对我的爱恋呢?

  小河,一扭细腰,向东去了,我们便也跟着走。走了没多远,岸北边就又是大片的果园了。

  天色,象被河水泡过的白裙子,淡淡地暗了下来,我们往东又走了不过百米,惟妙松开了我的手,弯腰捡了块瓦片,冲着平静的河面用力旋了出去,瓦片,在不宽的河面上好象带着刷刷的声音直掠对岸,但最终在河的中间沉没,无声。

  “哥,你也来一个!”惟妙的心情畅快了许多,四下寻着可以打水漂的东西。

  我找到了一片白色的碗片,俯下身,奋力甩了出去,可是,最终也在河中间消失了。我感慨:“这过河的只能是船,也就是说,什么材料做什么事儿,勉强不得,要不然,只能以失败告终。”

  “按你这么说,男女生来是不是恋爱的,是不要应该享受到爱情的甜美呢哥?”惟妙又捡了样儿东西掠向河面,裙幅,被一股顺河而来的晚风掀了掀,露出她一截小腿来。

  “当然是。”

  “可然是?可是,为什么爱情还要那样折磨人,那样让人痛苦、直至痛不欲生呢?”

  “也不全是这样的吧。你小东西又没谈过恋爱,也谈什么爱的痛苦啊?”我弯手指在惟妙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旁观者清。我妹妹就是最好的例子。”惟妙说到这里,沉默了。

  我赶紧伸出手去拉惟妙:“走,再走走吧,现在凉快多了。”

  惟妙于是就跟着我向前走,不时四下张望着,忽然一指果园:“哥,我想上那儿去玩!”

  “哪儿啊?”我顺指望去,看到的,是一个花庵,心里,就紧了一下。

  “就是你以前说的那果庵子,走,上去!”说着,她挣开我的手,快步走向果园。我,只好随后跟上。

  等我进了果园走到花庵下边时,惟妙已经在花庵上俯着身向我招手了,笑着:“哥,快上来,这上面更凉快呢!”我,于是就上去,一边上一边想着不该想到的两个女人,樱子和桃子。

  惟妙抱脚坐在庵子里,向两边不时张望着:“哥,这上面真有诗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畅快的房子了。”

  “等这些果子熟了,更有意思,坐在庵子里,一伸手就能摘到果子吃。”我看着一枝几乎伸进庵子的果枝子,肆意想象着。

  “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还要来。”惟妙的情绪很快又热辣起来,她伸脚踢了踢我的脚,“哥,哪天,我们俩在这上面睡觉吧?等流星,看月亮,听晚风,闻果香,呵,真是仙境呀!”

  “好啊,你说什么时候吧?要不,就今天晚上吧?”我心里真是又好笑又欣喜:这个这丫头真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呀。

  “嗯……今天晚上不行,杨杨谁看哪?……哎,别挡我,哥,让我从这里看一下小河——”惟妙扒开我的肩膀,身上的香气直向我涌来,我只好咽唾沫,咽了不止一次。我,真想狠狠地抱她一下,连裙子带人,抱到让她倒在我的怀里,一个男人的怀里。

  天,慢慢地黑下来了,天上的星星又戳破了夜幕。

  我和惟妙慢声细语地不停地换着话题,没有一个人流露出要走的意思。

  这时,忽然一个女人声音远远地传来——

  “玲子——回家啦——”

  那喊声不断地传来,时而近,时而远,尖细而绵长,诡异而深情,一次又一次地穿过夜幕,好象能传到无尽的远处,听得人后背直起鸡皮疙瘩。我忽然想起来这是干什么的了,心里更是泛起一阵惊惧。

  “哥,这是在喊什么呢?”惟妙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的一只手,“听得我心里直害怕,但是,又想听。”

  我把自己的身子向惟妙那儿靠了靠,我们的身子几乎挨在了一起,“别怕啊丫头,这是大人给小孩儿喊魂儿呢。”

  “什么喊魂儿啊?”惟妙很好奇。

  “就是魂掉了,大人帮小孩儿喊回家,相当于文言文中的‘魂兮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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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有这事儿啊?灵吗?”惟妙兴趣来了。

  远处,又传来一声喊,惟妙抓我的手不由紧了一下。

  “灵啊。在我十来岁那年的一个夏天,我跟如达到天堂庙来玩,去河里洗澡,结果让水蛇缠住腿了,当天晚上,我是全身无力,整个人一点精神气没有。我爷爷,那么在行的一个老中医,竟然就没给我看好,最好,让我妈还有如达的母亲,在第二傍晚,到河边喊了一阵子,第二天我的病就好了。”

  “怎么喊的,哥?”惟妙的声音忽又低沉下来,我没在意,就用冲花庵外边小声地压抑地喊道:“根伟,别害怕,回家了——回家了——”

  我说完了,原以为惟妙会很开心地说些什么,但是,我没想到,惟妙竟然一言不发,我握握她的手:“怎么了丫头?不好玩啊?”

  惟妙还是不说话,不说。我刚要再问她——

  “惟肖——妹妹——别怕——回家——快回家呀——”惟妙突然旁若无人、凄声地高喊起来,那喊声,哀婉绵长,哭韵悠悠,让我心高悬再高悬,让我艰于呼吸,全身发凉……

  “哥……”惟妙突然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哭俯在我的肩头。

  “好乖乖……不哭……”我再也无法管束自己的身体和眼泪,一扭身,紧紧地把惟妙整个的身体抱进了怀里,然后,把她轻轻带到在夜色下的花庵里,让她枕进我的臂弯,我,全身心地呵护着她,抚慰着她。

  我们都不说话,惟妙的眼泪很快便流上了我的臂弯,我心疼,我流着泪,低头,嘴巴便触到了惟妙的前额,我轻吻他她的前额,然后,嘴巴又去寻她的眼睛——眉心——睫毛——

  终于,我的嘴巴吻上了惟妙湿湿的眼睛,泪水,原来真的就是苦涩的,这是我第一次去吻一个女子的眼泪……

  “唔……哥……”惟妙的身体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去推我,但很无力。我又去吻惟妙的另一只眼睛——惟妙分明屏住了呼吸,全身都跟着僵硬了一下,象一株突然被春雨点了一下的含羞草。但,接下来我又感觉,惟妙的身体马上又柔软下来。而令我奇怪的是,抱着这样一个仅穿着裙子的女子,我的欲望竟然为零。看来,如果真爱一个人,肉体就会退后一步。

  但肉体不会一直沉睡,因为有人说过,如果两个人爱到没有办法,只有把身体交给对方。

  我的嘴巴便离开了惟妙的眼睛,滑向惟妙的一只耳垂儿,刚接触到,惟妙的两条胳膊就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我,可是马上又用力推开我,急促地呼吸着:“不行,不行的哥,不能吻这儿……我怎么……全身难受……”

  我及时绅士,又缓缓地把惟妙的身体纳入我的怀里:“好的,乖丫头,听你的,哥不会乱亲你,哥刚才只是想疼疼你。”

  “嗯,谢谢哥……”惟妙又听话地把头枕向了我的臂弯……

  我的心里盛满了狂喜,虽然我不知道花庵上这一切在惟妙眼里算不算爱情。

  我情愿在这花庵上度过整整一夜,就这样静静地度过。原谅我,儿子,爸爸的心现在的确不在你那儿……

  “哥,我们该回去了……”这时,惟妙忽然在我怀里抬起头来,“杨杨一个人在家呢……”

  我心里一热:“我想到他了,不要紧的,让哥再陪你一会儿吧。”

  “不要啦,在家里陪我不一样吗?”惟妙伸手在我脸上轻捏了一下,笑了。

  “是吗?那,在家里你也会让我抱吗?”我松开胳膊,这才感觉到身上全是汗,惟妙身上也一定是。

  “会的,哥,我喜欢你的抱呢……”惟妙的那种羞赧的声音让我再次沉迷,忍不住又一次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

  我和惟妙慢慢回村。夜色浓重,没有月亮。我,一手拉着惟妙,一手推着自行车,感觉着一份难言的喜悦和幸福。

  快到如达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前面站着个人,就松开了惟妙的手。

  “根伟,这么晚才回来呀?”原来是柳玉春。

  我应了一声,心,不由紧缩了一下。

  24日星期六

  今天早上一清醒,我就幸福地给自己微笑了一下。当时,窗外有鸟叫如滴露。

  是的,昨天,是我生命记忆中最为幸福的一天,因为,我拥抱了最让我心仪的女子——惟妙。虽然,那种拥抱有些乘人之危的成分。是的,直到现在我还不能确定惟妙已经爱上了我,因为,现在的她,对于爱情应该还是一片茫然,她,只知道别人的爱情而不知道爱情已经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可是,爱情也得钱养着,兜里的钱只有几百了,我得在如达那儿再撒摸点儿。我只能找他要,樱子桃子还有高皓清,都不可以再主动张嘴要的。

  我得好好活着,为了我这份难得的爱情。今天,自制饮料,我来了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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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0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真是热了,我一身粘汗地从屋里出来,太阳照在脸上,已经有点儿晒了。

  正吃早饭,如达骑着摩托车过来了,说是给我送杂志。我接过杂志看了看,正是李编辑寄来的。

  来得正好。这家伙撂下杂志就走,我跟到了院子外,低声问他:“身上带钱没有啊?”

  如达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带了,干什么呀?”

  “给我弄两千,我的钱顶多还能撑一个星期。我帮你给奶奶做了这么些天的饭菜,可比你这亲孙子都孝顺呢。”

  如达为难得直啧啧嘴,用手指指摩托车前面的黑提包,用更低的声音说:“哥,你骂我重色轻友吧,钱我带着几万呢,可是,不是给你的。”

  “给谁的啊你这重色轻友的混球?”

  “骂了我也不会给你。这是给小芸,她家出了点儿事,到处借钱,我把自己的钱全都取出来了,我来不是给她送钱的。”

  “你这摸女人无数的男人还这么痴情啊,真是难得呀。”我拍拍他的肩,“滚吧先,有空了再说。”

  如达腆着脸,笑着:“哥,我是真没钱了,你可别生气。我的前列腺炎都没钱买药,用的都是你那不花钱的偏方,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呀。”

  我用力捋了一下他的脖子,回院。如达小声提醒我:“傻哥呀,你和樱子桃子她们关系应该不错吧,给她们借嘛。”

  我回头,难得正经地说:“我不想借女人的钱,那多丢面子呀。”

  如达斜楞着眼:“哟哟,那你活该,想养着那个杭州的小仙女儿你就得丢点儿面子。啧,乖乖,她那双眼睛真是迷死人了……”

  洗涮完了,我提出先给惟妙艾灸。惟妙问为什么。

  我准备着艾条:“昨天晚上没灸,今天当然要提前了。”

  惟妙无所谓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不灸也行了哥,反正也过去了,而且,现在也不疼了。”

  “要想根治就得持续地灸,听话啊丫头。”我的语气温柔得象初夏的晨雾。

  “那……好吧。”惟妙听话地走进了卧室,坐到了床帮上。是的,床帮的高度正好艾灸。

  艾好了脚间上的行间穴,接着灸膝盖内侧的血海穴。这一次,不等我催,惟妙已经主动地把蓝裙子往上提了提,一直露出膝盖儿。我的心时动了一下,右手看似不经意地抚了上去,但根本不象以前那样规矩地把住膝盖儿,而是中指和食指向上错位了一些,并且,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哎呀……哥!你学坏了……当心我踹你!”惟妙马上一晃膝盖儿,把我的手闪掉了。

  我不说话,看着她羞答答的脸一笑,又在她膝盖稍上的部位抚了一把。

  “流氓!”惟妙低低地骂了一句,但并没有踹我。

  “这才乖嘛,哥疼疼你怎么了?”我冲她一笑,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坏了。

  忽然,惟妙把她的手轻轻覆在我的手上,深深地望着我,有些伤感地:“哥,你要好好待我,哥,我还从来没有爱过,我情愿……一生只恋爱一次,我想得到一份美丽惊人的爱情……你应该知道, 我太怕受伤了,你永远不要让我受到惟肖那样的伤害……”

  “好的,我会好好等你的……”我羞愧地主动把手向下移了一些,认认真真地把穴。我的心跳得厉害,我不知道惟妙这样说等不等于是在说正在和我恋爱,但我不敢问,怕问跑了这份美丽的爱情。

  “哥,你不知道,我太想得到一份真爱了,就象我妹妹一样强烈地想得到。可是,从我知道爱情起,爷爷就一直阻断我着我惟肖。这让我越来越逆反,我每时每刻都期望着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然后,抛开爷爷,和他不顾一切地爱一场,就象我的妹妹……”

  艾条,迟迟没有啄向穴位,我坐在一个矮脚凳子上,痛心地望着惟妙。

  “其实,当初,我来天堂庙找一个男人,找你帮忙,我心里就已经有了爱的幻想……所以,当初,在读日记的时候,在我完全可以找个录音笔让你事先读上两个小时,然后我再一个人听着记录着的情况下,我还是选择了你读我记录,我就是想刻意制造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我希望我能爱上你,你也能爱上我。因为,我是一个最企望爱情的女子,就象我的妹妹一样……”惟妙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哥,我这样说,你不会生气吧?”

  心开始慢慢下沉着,我勉强一笑:“这么说,我,只是你对抗爷爷感情禁锢的一个牺牲品吗?”

  “也许,开始的时候是,但后来不是……现在更不是……”惟妙的脸和声音同时低了下去,“所以,哥,你要好好疼我……好了,快灸吧哥,一会儿还要读日记呢……”

  我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真想站起来拥抱一下这个可爱的天使,原来,她也是懂爱的,原来,她真的是爱我的啊!

  我开始灸起来,透过淡淡的蓝烟,我看着惟妙那张至纯至美的脸,忽然想到了惟妙说过的一句话,就笑了,“对了丫头,昨天晚上,在花庵里,你说,我每天都可以拥抱你,对不对?”

  惟妙笑了笑,一仰脸,一绷嘴角,不说话,一副抵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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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惟肖的最后一则日记了——

  “在我被狠狠地伤害了之后,当天,他就带我躲进了一家宾馆。可是,当天夜里,我的小腹就开始剧痛,他便把我送进了附近的医院,一检查,是流产。便只好手手术,没想到,手术中又引起了大出血,我挣扎在病床上,第一次有了生不如死的感觉。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有个爱情的结晶啊!

  可是,灾难远没有结束,在我住院后的第三天夜里,大雄和小雄竟然带着一帮男人找进了我的病房了!那些男人辱骂他,殴打他,还提到要让他赔偿青春,充满了无法平息的愤怒。我挣扎着要报警,但他竟然坚决不让,夺下了手机。我知道,这背后一定有隐情,一定有。所以,在他答应给那些人一百万用作赔偿,那帮人走了之后,我极其平静地让他说出真相,关于我们之间爱情的,关于他的职业的。并且明确告诉他:如果你不说,我以后就选择自杀。他脸部抽搐,他痛楚万分,他相信,我说到一定会做到。

  最后,他跪在我的病床前,流着泪,向我讲述了关于他的一切……听完之后,我便马上决定自杀,是的,我决定了,当我能自杀的时候——我没有勇气记录下关于他的,关于我们之间的那两个真相,我没有勇气……”

  “真相……可怕的真相,它到底会是什么呢?”惟妙呆呆地,喃喃地自语着,眼神茫然而悲愤地看着眼前的白墙,不再说什么。于是,我接着向下读,小心翼翼地——

  “我悲哀,我重重地悲哀着,替我的爱情,替他,替我们家,也替爱我爱得过分的爷爷。原来,我的爱情只是个悲剧、甚至是个闹剧的产物。原来,我以为我生命中的最恋是世界是最美丽的爱情,却没想到它只是他的阴谋的产物!原来以为他是个世间少有的好男子,原来他的人生却涂满了污垢……原来啊原来,太多的原来让我生不如死,我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从他讲出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爱情,丈夫,孩子,美好的人生……人,本床为爱而生的,为什么却要带着仇恨死去?人生,到底是什么?爱情,到底是什么?!……”

  “哥,人生到底是什么?爱情到底是什么?”惟妙定定地望着我,眼中,已是泪花隐隐。

  “丫头,不要想太多,人活在世上,都有着别人不知道的苦楚……”我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心中悲戚难耐。

  “你接着读吧哥……”惟妙也跟着看了一下杨杨。

  “再见了,姐姐,你要永远记得你的双胞的妹妹;再见了爷爷,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知道真相我的爱情有真相,只有这样,你们的心底才不会盛上新的仇恨。就以我的死为代价,让我们家的所有的仇恨划个句号吧,就让我的死,让所有的爱情的悲剧都消失吧……再见了,爷爷,再见了远在异国的父母,再见了姐姐……但愿有天堂……”

  “惟肖……妹妹……”惟妙趴到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

  我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惟妙,看着她的丰润的半个面颊,除了痛惜,一种极度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地注入心头:但愿我和樱子、桃子龌龊的过去,我挖葬缸的罪恶行径永远也不要被惟妙发现,要不然,她又该会多么地伤心、多么地对爱情绝望呢?

  直到太阳晒得头皮疼,我才第一次真正注意到,高奶奶的院子原来和如达的院子正好相好,是这么孤独在躲在村子东头,和村子之间还有不算近的一段儿路,而虽然是土路,路边却连棵绿树都没人栽。我抹着脸上的汗,在心里骂着全村男女的冷酷,进了高奶奶的屋子。

  “根伟呀……你又来了……多谢你了……”高奶奶强撑着,想从床上坐起来,我赶紧过去,把饭菜放到床前的桌子上,扶她。

  “你呀,拿回去吧,奶奶今天不想吃了……”高奶奶眼睛微闭着,声音无很力。

  “你就多少吃点儿吧奶奶。”我打开饭盒。

  “……奶奶不想吃……”高奶奶又恹恹地躺下,“根伟……那个先前来的杭州女子回去了吗?”

  “没有啊奶奶……你有事吗?”我心里一喜。

  “没事儿……随口问问……”高奶奶叹了一口气,眼睛茫然地望向屋顶。

  饭后,小睡了一会儿,我又出了一身的汗,打算弄点水洗洗。惟妙的卧室里是有热水可以淋浴的,但,我现在好象还不能那样随意地使用它,除非我也住进了那屋里。可是,那很难,比让惟妙住进我的屋里还难。

  院里,柿子树下,惟妙正弯腰用一盆水洗头,我赶紧过去:“哎哎,丫头,等等我,给我一个献爱心的机会嘛。”

  惟妙稍稍扭身,看看我,想笑没笑出来。自从读完惟肖的那则最后的自杀日记,她一直面色悲戚戚的。

  我把洗发液在掌心里搓了搓,再涂到惟妙的长发上,然后,用指肚儿轻轻地按揉搓着惟妙的发根。她的头根本不脏,白泡沫很快就泛起来了。

  “丫头,别不高兴了啊,这世界上惹人不高兴的事情也太多了,你要是一直这样,那我们该如何快乐地生活呢?”

  “你也有不高兴的事吗哥,不说杨杨?”

  “当然了,就刚才,就在刚才的一分钟之前我就遇到了一件儿烦心事儿。”

  “夸张。”惟妙稍稍晃了一下头,表示不相信。

  “真的,就刚才,我倒洗发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行字,我就烦上了。”

  “嗯?”

  “那行字儿就在这盒洗发水的瓶子上印着,说什么‘如果洗发液不慎进入眼内,请立即用大量清水冲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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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不正常吗?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绝对是制造商的不对,绝对惹老实人生气。”我装作忿忿然的样子,“凭什么说咱们顾客‘不慎’啊?洗头的时候有几个人不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把洗发液弄到眼里的?谁不怕辣住眼啊?标准地推卸责任,明明是他们制造的洗发液含有地眼睛有害的成分嘛!你说说,我能不生气吗?”我把半个身子弯下,斜探到惟妙面前,咬牙瞪眼地看着惟妙……

  惟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偏脸,一指头点在我的鼻子上。

  我用大量清水给惟妙冲洗了头发,然后回到屋里,又站在她的背后用白毛巾为她擦试。

  惟妙一脸的喜悦:“哥,和你一起真好。”

  “好的日子在后面呢。”我把毛巾搭到肩上,轻轻地抱住惟妙的腰,下巴轻轻捣在她柔软的右肩上:“丫头,以后,就这样天天让哥疼着你好不好?”

  但惟妙不动不语。

  “怎么了丫头?”我松开她,走到她面前。

  “哥,我不知如是好?关……”惟妙幽幽地望着我,眼底,是深深的眷恋。

  “怎么了?你直说好了。”我轻轻抚住她的双肩。

  “唉,算了,以后再说吧哥。”

  “对了,我倒是有一个比较好的信息透给你。”我忽然想起件事情,“怕影响你的情绪,吃午饭的时候我没说。”

  “什么?”

  “今天的午饭,高奶奶吃得很少,她身体好象比以前还要差。但是,她问我杭州的女子走没走,你说这算不算一个好消息?”

  “是吗哥?”惟妙惊喜地拉住我的胳膊,“那,我们现在就去见她吧?”

  “还是先别急,让她老人家见你的想法再强烈些你再去,效果会更好。”

  惟妙点头:“好吧。”

  “好了,我又要去城里打稿子丫头,你在家,看看杨杨,看看那本别人给我寄来的杂志。”

  “你有多少稿子要打啊哥?不会是做其他的坏事儿吧?”惟妙笑着顿着头,又怀疑又调皮。

  我的心虚了一下:“如果造假新闻算是坏事的话我就是做坏事喽。”

  “要不,我陪你去吧?”惟妙作了一个挽我胳膊的亲热姿势。

  “不用不用,天这么热,把你晒坏了我可心疼啊。”我有点儿惊慌地赶紧拒绝,身子都往后撤了一步。

  “我说过,你也可以用我的手提打,反正我现在也不用,我没有心情整理那些日记。”

  “可是,哥也说过,我用不惯这小东西,还有资料也在城里呀。”

  “那,要不我们挪到城里去住吧?对你好,对孩子也好。”惟妙期待地看着我。”

  “怎么了丫头?你不喜欢这儿吗?”我的心忽然跳得厉害。

  “眼睛看不到的时候挺喜欢,现在,不太喜欢了,总觉得这个村子不正常,总不见男人,而这里的的女人好象也都怪怪的。还有,哥,我怎么感觉,惟肖日记中所说的村子怎么和天堂庙有点儿象呢?”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呀?”我再次心惊,我现在还不想和她说天堂庙的事情,因为葬缸现在还没挖出来。

  “至少有一点是相像的。你好象说过,这个村子里所有的青壮男人都出去打工了。”

  “噢,这样啊,这样的村子在我们这一带很多的。”我假装不在意地往外走,“我们这儿可是全国第一的人口大省。”

  我匆匆出门……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一惊,我可不愿意此时被人打扰,我想静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

  脚步越来越近了,还夹杂着低声的叫骂。我站了起来,还没等我看见什么,只听“哎呀”一声,一个黑黑的小东西掉了进来,落在我的脚边,蹦了又蹦——是一只蟋蟀!

  “啊!根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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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8 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抬头,坑口,露出了老孟的脸,一脸的汗。

  “往后退点儿!别碰住那土,不然我就得让土闷死!”我现在可不想死,我还没和惟妙通话呢!

  老孟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你到那里面去干什么呀根伟?当心,别踩住蟋蟀!”老孟惊魂不定地问我,还不忘他的爱虫儿。

  我一下子把那蟋蟀捂到手里,冲他笑了笑:“你别问这个了,对了,你来得可真好,我想问问你,我来这儿挖坑是你报的案吗?”

  老孟尴尬地笑,嘿嘿地。

  “你说吧,反正你报案也是对的,反正我也要死了,你就让我死得更轻松点儿吧。”我打量着蟋蟀,“说了我就给你,不说我就……不给你……”

  “根伟,怎么了你这是?说什么也不能死啊?”老孟惊恐万状地问。

  “你别管这个了,你回答我,到底是不是你?”

  “是,是我……”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阻碍我得到我最想得到的东西……”老孟又开始看我手里的蟋蟀,向我伸了一下手,“给我吧根伟,这是只十年难遇的好虫子呀……对了,你也不能死呀!”

  我笑了笑,稍一用力,手指头就湿了,看不到红颜色,因为蟋蟀的血不是红的。我一扬手,把死蟋蟀准确地扔出土坑:“给你!我可没说死的活的噢……”

  老孟连声哎呀着,好象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哈哈哈大笑,没想到临死又痛快了一回!

  这时,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我用颤抖的手掠起手机,心,骤然狂跳起来——是惟妙的!是惟妙的!

  我接听——

  “你在哪里?哥哥……你在哪里!我到了……”惟妙急切切地追问着。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我在外面。”

  “哥哥,你快来吧,虽然我是那样恨你,虽然,我从不打算原谅你,可是,我想见你,我想你……”惟妙开始哭泣,丝毫不掩饰对我的真情实感,这个不会做作的真女子啊。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该死——

  “惟妙,乖乖……我也想你,更想见你,可是,我没有勇气见你,你的爱情,我的罪责,让我负疚太多。”

  “哥哥,我现在就在杨杨的床前……他的下面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惟妙的声音在颤抖。

  我不敢如实回答,如果那样,将更暴露我的无知和残忍:“夜里,被毒虫咬伤了,已经没事了。”

  “哥哥,那你快来吧,我心里空空的,老是在流泪……”惟妙呜咽不止。

  心里疼得沁出血来,头开始嗡嗡作响,无数个尖厉的叫声正在我的身体里穿抽钻拱,我痛苦地用左手捂住了耳朵。不行,我受不了啦,我再也受不了啦——

  “哥哥一会儿一定会回去的,会回去找你,找杨杨……”泪眼中,我伸出手,捏住最下面的一块蓝砖,缓缓地去抽,但压得很结实,竟然没有抽动,“卖房子的存折在杨杨枕边的那个黑提包里,密码,是你的生日……”我猛地一用力,那块蓝砖一下子被抽了下来,头上的砖摞跟着集体摇晃了一下,一个土块落下来,砸在我头上,警告我不要再动。

  “啊!哥哥……你……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哪里在哪里呀?……”惟妙惊惧万分,连哭声都停了。

  “我在林子里。”我不想我死后永远不被人发现,那样,会让我孤独得受不了的,我只是想要一种新颖的死法,而不是以后成为化石。

  我再抽掉一块砖,眼前的砖摞又晃了一下,我好象听到了砖与砖之间相互咬牙的声音。

  “哥哥!你又欺骗了我!你说过你不会……你快回来!哥哥!我原谅你原谅你的一切!”

  “哥哥这是最后一次欺骗你了,乖乖……”此时,我反而没有了悲伤,眼泪也止住了,我的手握住第三块蓝砖,我觉得,它很关键,我的手没有了力气,我只能左右摇晃那块蓝砖,好让它一点一点地向外拱,象刀子一点一点地从鞘中拔出……

  我才不相信惟妙会原谅我的一切,我明白,她只是为了拯救我的死亡、她善良的心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美丽谎言,当我真正站到她面前时,她,决不会原谅我,不会。

  “哥哥……你等一下等一下……杨杨……杨杨……”惟妙好象偏开了脸,声音小了一些——

  杨杨!难道他清醒了不成!我一惊,拿砖的手却偏偏猛一用力,抽掉了最关键的那块砖——

  我听到砖块们从我的头顶之上相互撞击着直落下来,第一块砖落在我脑后的葬缸的缸沿儿上,然后打在我的肩上,有点儿疼……

  但我的手机没有离开耳朵,没有!于是,在砖击中我的瞬间,我听到手机中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爸爸……爸爸……我是杨杨……”是儿子,是杨杨!千真万确!

  上帝呀,我不要死不要死了!我的杨杨清醒了!我要站起来!我不要死,我要出去!

  我放下手机,两手刚撑缸底,一块砖准确地击中了我的前额,极疼,有液体流出来……

  “老孟!快……”

  可是,“救我”两个字被哗哗而下水一样密集的土粒全部塞回到了口腔——土,没有任何滋味,只是牙碜得厉害……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上帝给了我一个加倍有限的生命,是让我加倍珍惜而不是挥霍,更不是提前死去……后脑,又被重重地击中,头一晕,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地飘浮起来,穿过林间的空气,蝉声,树叶间的缝隙,看到了果园,园里的花庵,还有隐约的城墙……我知道,我一会儿还将看到惟妙,看到我清醒后的儿子,以及他小青果上的伤痕……儿子啊,你将永远不会知道关于我们这个家族的骇人的秘密了……愿你永远长寿快乐,直到快乐地死去……

  眼泪,从我的眼中渗出,我眨了一下眼,但眼皮却没能眨动,我才明白,我的身体已经和黄土融为了一体……闷!闷得无法抑制,我开始拼命、拼命地猛吸了一口空气,但吸进的,却是高更的那句预言一样的话语——

  诺阿诺阿,芬香的土地,我的到来终将是为了离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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