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捕》--作者：休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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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神仙一见，竟劈手将项链抢了过来，仔细端看良久，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秦小雅焦急地询问着：“怎么样啊？您倒是说说看哪！”

　　“唉！说了也没有用啊！你是不会相信的……就算你相信，已经发生的也绝不可能改变……”老神仙长叹一声。

　　“不、不！我信我信！您说什么我都信！我一定要知道我丈夫怎么了，请您有话直说！”秦小雅急了，恨不得跪在老神仙的面前。

　　老神仙见状，不禁摇摇头道：“好吧！我告诉你，严格来说，你的丈夫他，他并不能算是个人。”老神仙的第一句话就把秦小雅惊呆了。这怎么可能？！老神仙自顾自讲了下去：“你的丈夫不属于这一界，他送给你的项链正是他身份的标记。本来这些话我是不应该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你如此执著，我也只有实话实说。天机泄露，恐怕日后又要多事了！”说着，眯起了三角眼，又长叹了一声。

　　秦小雅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儿时，和小伙伴们玩着家家酒，编着故事，充当着幻想中并不存在的人物和角色。老神仙话中的荒谬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来——什么不是人？石历怎么可能不是人？她忽然怀疑眼前的这个老头儿是个疯子，而自己也在陪着他发疯，说不定，说不定这会儿石历已经到家了，要知道这事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秦小雅恍恍惚惚站了起来。

　　老神仙话已出口，可不管那么多，滔滔不绝又讲了下去。

　　“据我所知，你丈夫是魔界的大天魔之一，至于他为什么来到人界，又为什么会结婚，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但有一点很清楚，从这块反应他生命信息的身份牌，”他晃了晃项链下面吊着的一块小小的坠子，“我知道他一定遭遇大劫，不会再回来了，至于什么原因我却不便告知。”

　　“你胡说，我不信。”秦小雅伸手抢回了项链，喃喃道：“我真不该来，我该去找他，我一定能找到……”

　　老神仙苦笑着摇摇头，“何苦呢？想开一点吧，就算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子……”

　　孩子！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秦小雅旋风般地转过身，一把揪住老神仙，厉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诅咒我全家？咒完我的丈夫又诅咒我的孩子？你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神仙神情肃然，淡淡地说：“既然你不相信世间有妖魔之说，又凭什么说我几句诅咒便能成真呢？你大可以把我当成一个不学无术，骗人钱财的神棍好了。”

　　秦小雅前思后想，不禁肝肠寸断，失了方寸，额头上冷汗涔涔落下，忽然之间腹痛如绞，忍不住大声呻吟着跌坐在地上。

　　老神仙一见也慌了手脚，连摊子也顾不上收拾，便招呼了几个游人，把秦小雅送进了医院，当晚，秦小雅顺利地诞下了一个男婴。

　　这天晚上，在医院里发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情，从此让秦小雅死了心，一心抚养儿子，不再寻找失踪的丈夫，这晚过后，那老神仙也销声匿迹，从此再也没有在小城出现过。

　　二十年的岁月并没有把过多的风霜吹到秦小雅的脸上，她仍然保持着娇好的皮肤，纤细的身材，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那曾经的活泼和天真，人近中年的她渐渐地不苟言笑，只有在儿子面前，她才难得的流露出温情的一面。

　　秦小雅清清楚楚地记得，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夜，同样的酷热难耐，当经历过难以忍受的阵痛的秦小雅听到自己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心头一松，便昏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正隐隐约约听到医院外广场上的大钟“当当当”敲了十二下，月光斜斜地洒入病房，同室的几个产妇和陪护的亲属都睡着了，而她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只觉得口干舌燥，正挣扎着准备坐起来喝口水的时候，忽然看见房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定睛一看，竟是那个老神仙！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裹，再一看，竟是个初生婴儿，不正是她的孩子是谁？秦小雅大惊失色，厉声大叫：“你干什么！”

　　老神仙眼中黄芒一闪，腾出一只手，迅速地轻弹了几下，不顾秦小雅的尖叫，飞快地把房门、窗户紧闭，然后才走到秦小雅的床前，一言不发，把怀里的婴儿递了过去。

　　秦小雅这才恍觉到适才的一番大叫，竟然没能把同病房的人和外面的护士吵醒，又不知老神仙究竟什么来意，只得紧紧地搂住孩子，霎时间额头、身上大汗淋漓，浑身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这孩子有危险。”老神仙说。

　　秦小雅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老神仙的话，她不敢说话，只是瑟缩着把孩子搂得更紧，警惕地盯着眼前的老人。

　　“你把孩子的衣服揭开看看就知道了。”老神仙摇摇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秦小雅没有动，只是死死盯着老神仙，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抱着孩子冲出病房求救。

　　“看看吧，看看。”老神仙连声催促。

　　犹豫了片刻，秦小雅低下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怀中的孩子，淡淡的月光下，只见着婴儿的小脸还皱皱的，长着细细密密的小绒毛，小嘴儿一张一翕，睡得正香，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半天，才缓缓伸手，解开了孩子薄薄的小小衣衫。孩子软软的小身体，无助地、信任地躺在母亲怀里，多可爱的宝宝啊，秦小雅愣愣地看着孩子，一时间心中柔情无限，竟忘了刚才的惊惧。

　　“忘了忘了，来，戴上这个来看吧。”老神仙咳了几声，递过来一个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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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小雅警惕地看了看老头儿，缓缓接过了手镯，刚握进手里，便觉眼睛被强光闪了一下，吃了一惊。

　　当 她再看向怀中孩子的时候，忍不住大惊失色。

　　忽然之间，她的眼睛仿佛能穿过孩子的身体，看到那小小的跳动急促的心脏，一线明亮的光芒正透出来。

　　那光芒约摸黄豆大小，正随着孩子的心脏一起一伏，刺得秦小雅眼睛生痛，她连忙下意识地把手镯扔还给老神仙，说来也怪，手镯刚离手，那道强光便消失不见了。

　　生怕吵醒了孩子，秦小雅压低声音问：“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些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神仙苦笑着摇摇头，刚想说话，突然之间，异变徒生。

　　病房的门窗同时无声无息地开启，一阵风忽地刮了进来，原本闷热的病房忽然之间变得无比清凉——似乎有什么闯了进来——但秦小雅惶然四顾，却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老神仙以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敏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左手掐了个诀，右手迅速把手镯塞到秦小雅的手上，大声喝道：“抓紧这手镯，它能保护你和孩子！”

　　玉镯一入手，秦小雅顿时看到，从房门口、窗口正缓缓滑入二男一女三条黑影。

　　这三个人，一个是白发银须的高瘦老者，面容端正，神情严肃傲慢，身着白色长袍，空着两只手；另一个是中等身材的大汉，魁梧结实，额头前一枝独角突兀地伸出，神色阴沉，穿着墨绿色的衣裤，腰间扎着一条金色腰带；最后那个女子身材矮小肥胖，却是眉目如画，粉妆玉琢的皮肤竟似闪着一层淡淡的银光，似笑非笑，悬浮在半空之中上下起伏不定，深红色的长发披散在银色的斗篷之上，无风自动，诡异而妖艳，背后一根长长的竹箫，竟然随着这女子身形的起伏自行呜咽着不成调的曲子。

　　这三人长相奇特，服装怪异，一进门便分抢占住秦小雅病床的一角，眼光在她怀中一扫，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果然是心眼之光！”，便探手向她怀中的孩子抓去。

　　还没等秦小雅惊叫出声，如同受到雷击一般，这三人忽然被一道暗蓝色的弧光击中，变成了滚地葫芦，其中以那大汉最为狼狈，竟然被打得直直从窗口飞了出去，但显然并未受伤，转瞬间又跳了进来，三人同时吃了一惊——此地居然还另有高手埋伏！

　　显然三人并非同路，只见他们先是互相警惕的对视了一眼，各自退后两步保持着距离，然后便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原本隐藏在暗处的老神仙头上。

　　四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了片刻，还是那个大汉最沉不住气，抢前一步，探手再次向秦小雅抓去。

　　只见两道光芒闪过，然后是“嘿”的一声闷响，那大汉又飞出了窗外，再看那高瘦老者和那矮胖女子却缓缓把手收了回去，却原来是二人同时出手，阻止了那大汉的行动。

　　那大汉竟似天生的铜皮铁骨，两次被打得灰头土脸，可身上却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见他再次从窗外爬了进来，嘴里还骂骂咧咧：“梵豫散人、阴挲娘子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家伙，竟敢偷袭本大爷！”

　　那高瘦老者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那矮胖女子却掩嘴轻笑一声，道：“独角大哥，你也未免太性急了吧，人家正主儿还没有说话呢，你就抢着动手，成什么样子？”说罢，用嘴角努了努老神仙所在的方向。

　　“怕什么？一个糟老头子！要不是你们刚刚拦住我……”

　　“独角大哥，你还真是糊涂啊！你也不看看刚才把我们弹开的法宝是什么？” 那大汉还想继续，却被那矮胖女子打断了。

　　“灭神圈！”大汉顺着那矮胖女子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惊呼出声。

　　“还算你识货！”那矮胖女子又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灭神圈既然在此，那么……”

　　“你们既知黄泉在此，却还敢如此放肆，以为老夫真的不会灭了你们吗？”老神仙见几人逐渐把矛头转向了自己，知道再难袖手旁观下去，便上前了一步，将秦小雅母子二人护在身后。

　　那高瘦老者见黄泉上前，忙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戒惧的神色，然后咬了咬牙，转头对着另外两人说道：“你们怎么办？”

　　那矮胖女子和大汉也不再拌嘴，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最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地重重点了点头，身形向老者处靠近，摆出一幅与他联手的样子。

　　那高瘦老者心中一定，拱手向黄泉说道：“本来黄泉老祖在此，我等不敢造次，但这小孩乃是幽暹转生，我们是志在必得，还请老祖行个方面！”

　　“逝者已矣，这个世上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幽暹，在你们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仙、妖、魔三界的高手居然抛却旧怨，联起手来对付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真是好笑啊，好笑！”黄泉须发漂浮，二目如电，流露出一种震慑天地的威严气势，接着低喝道：“但就凭你们几个恐怕还没有这个本事！”

　　那三人再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抬手射向天空，而后同时出手，那女子还“咯咯”一笑道：“晚辈等自知不是老祖的对手，只求将您留上片刻，也好交差！”

　　三人这一出手，房间里立时压力激增，劲气四溢，似乎连空气也变得无比沉重而无法自由流动一般。

　　那高瘦老者嘴里飞快的念动几句咒语，然后一声怒喝：“看我的化形之术！”整个人就这么化为一只全身笼罩着乌金色火焰的巨鸟，一飞冲天，向黄泉扑去，暗紫色的锋利爪子划向他的面门。

　　那大汉也不甘示弱，头一低，额头前伸出的那枝独角里发出一道蓝绿色的惨淡光华，袭向黄泉的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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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胖女子似乎不愿直接向老神仙出手，抬手作了个手势，身后的竹箫却凭空从她背上弹到空中，自行奏了一个滑音后，绕过黄泉，向秦小雅的方向射了过去。

　　黄泉似乎被那矮胖女子偷袭秦小雅的卑鄙行径激怒了，他“咄”地吐出一句真言，白发长须立时迅速的生长起来，转眼间便变成无数长达几米的丝丝银线。只见这些银丝无风自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操纵着一般，迅速织成一个白色巨网，发出道道白光，将对面的三人笼罩其中。

　　只听到“砰”的一阵巨响，巨网中尘土飞扬，光华缭绕，方才动手的三人竟全都跌坐在地——他们刚才发出的攻击撞到白色巨网上竟然全部被反弹了回去，只把自己闹了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三人明知不敌却依旧不肯就此罢手，只见他们一跃站起，口中纷纷念念有词，一时之间法宝、绝招尽出齐齐向笼罩在三人身周的巨网上轰去。

　　随着一阵“噼噼叭叭”的响声，丝丝劲气从巨网的空隙中射出，只打得病房里一片狼藉，秦小雅被散逸的劲气波及，只觉得全身一阵巨震，立时便昏迷了过去……

　　等到秦小雅清醒过来，黄泉已经带着她出现在自己的家中。

　　秦小雅显然是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呆了，愣愣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抱着孩子，神经质地浑身发着抖，连哭也哭不出来。

　　黄泉此刻的神情显得苍老疲惫了许多，他一言不发，轻轻拍拍秦小雅的肩头，秦小雅身子一震，竟然莫名其妙地放松了。黄泉把孩子抱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块颜色晶莹剔透的小玉牌，对这玉牌喃喃念了几句，想也不想，猛地把它拍在婴儿小小的心口上。

　　“不要……”秦小雅刚刚出声，随即发现儿子竟毫发无伤，没有任何反应似的睡得正香，而那块小玉牌却悄无声息，如同融化一般，没入孩子小小的胸膛，转眼之间，从孩子心脏部分射出的强光竟然攸地不见了。

　　黄泉神情一松，念叨着：“还好，还好……”一边把孩子又还给秦小雅。

　　直到这时，秦小雅才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这黄泉对她母子二人并无恶意，从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黄泉甚至是在保护她们，而此刻他那幅虚弱的样子也肯定和刚才那场剧烈的打斗有关。

　　她的脑袋乱糟糟的，身体也极度虚弱，虽然她不知道刚刚黄泉是如何带着她们母子脱险的，但她却想象得到后面的争斗一定是更为激烈——即便到现在她还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发生在她和孩子身上，但她却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一切，与石历、与孩子身上射出的光线有关。想到这里她不禁对眼前这个不过数面之缘的老头儿涌上了深深地感激之情。

　　“这孩子啊，怎么说呢？” 黄泉斟酌着，“他的危险并没有因此过去……”

　　“您说什么危险？他还会有危险？另外，那些在医院里要抢我孩子的恶人又是谁？”此时此刻，对于黄泉的话，秦小雅已经信之不疑了。事实上，她也实在无计可施，除了相信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这些事全部都因他而起，你现在知道太多了反而不好，但有些事还是要让你清楚，以便日后小心应对。” 黄泉指了指秦小雅怀中婴孩，掏出一枚晶莹润泽的玉符，正色道，“这孩子实非凡种，他身中所藏的心眼之力是四界人人觊觎的无上力量，那些恶人便是循此追踪而至，此刻他的心眼虽然已经被我封印，但是这力量实在太过强大，我的封印还是不能完全压制——有这封印在，虽可阻挠仙、妖、魔界中人的追查，但却恐怕还是瞒不过那个人……以后每年的今天，他的生日，也就是他心眼的力量最为强大的时候，在这一天里，一定不可以让这孩子与外界接触，你还必须将这枚灵符悬于颈中，陪着他安留在家中，门窗紧闭，平心静气，如此也许能瞒过那个人的耳目，直到十八年后，他的心眼才会被永远的禁锢住，也只有到那时，他才会真正安全。”

　　秦小雅尽管听得不太明白，却也知道此时黄泉说的每一句话都意义重大，因此囫囵吞枣，用心记下，诚心诚意地说道：“老人家，多谢您这么帮我们母子！”

　　黄泉眼珠一转，似乎恢复了几分滑稽玩世，用手捋了捋他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哈哈一笑：“老朽与你这孩子渊源非浅，你倒不用来谢我……嗬嗬，说了你也不明白。”

　　他站起身，向秦小雅索回手镯，解释道：“这玩意儿你拿着没有好处，反而徒增烦恼，放心，那些人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为难你们啦！他们感觉不到孩子的心眼之光，也就不会发现你们在这里。你们只需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老头子年纪大了，忙活一晚，还真是腰酸背痛啊……”说着，转身飘然而去，从此竟再也没有出现过。

　　十八年来，秦小雅一直将黄泉的话铭记在心，一到儿子生日这天便挂上玉符，如临大敌地将他关在家里，门户紧闭，寸步也不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今天早上起来见儿子安然无恙，还以为已经顺利渡过此劫，所以心中暗喜。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或许是天意注定石军的一生不可能平凡渡过，随着石军昨晚进入卧室后不经意地推开窗户，他原本可以有惊无险、平坦渡过的人生之旅也因此分出了一条与别不同的道路，一条引着石军从此上天入地，翻云覆雨的人生之路……

　　接下来的几天，石军都小心翼翼，以为又会像生日那天一样，接连不断地“飘”出来一些莫名奇妙的麻烦。他知道，对此他是没有什么控制能力的，任凭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清楚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在他的头上，究竟那见鬼的冥帝看上他什么，又打算要他做什么？

　　好在石军是那种诸事随性，不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想既无用，避也不现实，不如听之任之，等到真有事情发生，再去对付不迟。这么一想，他反而不再紧张，也晚晚睡得香甜了，只是总不时有种古怪的感觉——在某个看不到的角落，有什么人在注意着他。

　　老妈秦小雅从他生日过后，不知道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轻松愉快了许多，一扫以往心事重重、不苟言笑的形象，甚至那天还兴致勃勃地买了几盆花草搬到阳台上伺弄，做家务时也不时哼上几句小调，甚至连衣着的颜色也鲜亮了不少。

　　老妈这些变化让石军既不解又高兴，他并不知道那是因为秦小雅终于放下了压在心头十八年之久的一块心病之故，还以为老妈最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和老爸相媲美的男人因而“青春焕发”，也暗暗替老妈高兴。

　　然而直到暑假结束，石军却再也没有什么“奇遇”。他倒不会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仅仅是一场大梦而已，因为小捣蛋身上落下的鳞片至今还躺在他抽屉的CD盒里——也许冥帝同志随即发现真的“认错人了”，因此不再来骚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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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在风平浪静地度过整个暑假之后，石军终于心安理得地把这个插曲成功扔到了脑后。

　　对某些人来说，“爱情是最好的滋润”这句话果然没错。开学前的几天，胡海意气风发地找到石军，拉着他出去打游戏，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

　　胡海这小子虽然“天然条件”不错，但是却一向不修边幅，一年四季身上穿的基本上都是T恤牛仔，有时连袜子都能穿出两种颜色，可这会却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大热的天，皮鞋铮亮、西裤笔挺，倒是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却上吊似的打了一条领带，一望可知这都是在陈雅调教之下的成果。

　　大海尽管对这种变化不太习惯，却还是不敢抗命，只见他不时地用手扯着衣领，想把他粗壮的脖子从领带的束缚下解放出来，却始终没有把那根始作俑的烂布条解下来的意思，脸上却还红光满面，得意洋洋地说道：“哎呀！好容易忙里偷闲，一段时间不上网吧，已经憋成闷蛋了！”

　　“那不是表里不一是什么？这证明你没有把心思放在女朋友身上嘛！居然还好意思抱怨？”石军心里替他难受，嘴上却不饶人。

　　“你这种没有情趣的小子，又怎么会懂得我们这些俊男美女的爱情故事呢？”胡海做不屑状瞪了石军一眼，随即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还真的要休整休整啦！这女人……可真是一种麻烦的动物啊！”

　　石军“哼”了一声：“嗬嗬，看不出你小子对女人倒是满有研究的嘛！”

　　“那当然！”胡海洋洋自得，然而这得意的神情还没有持续上十秒钟，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女人这种动物真的和我们构造不一样的！你永远也弄不清出她们在想什么，想要什么？要干什么……唉！反正我是越来越糊涂了！”

　　“原来俊男美女的爱情故事这么复杂，哈哈，看来我还真的弄不懂。”石军故意板起脸，认真而又关切地说：“对于你的处境我可是爱莫能助，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连人家怎么想得都搞不清楚，那还呆在一起干嘛？分手算了，好说好散，长痛不如短痛……”

　　“不行，不行！”胡海连忙打断石军， “我可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听到这家伙突然蹦出这么一句，石军作恍然大悟状，怪笑两声，说道：“你小子还真有本事，都到了要负责任这一步了！”

　　胡海连忙掐住石军的脖子，又把老拳伸到他面前晃了晃，神情中竟带出了一丝扭捏，威胁道：“你小子要不怕死，就尽管笑！”

　　石军才不管，索性“哈哈”大笑出声，引得路上来往的行人尽皆皱眉侧目。

　　“冥捕大人！冥捕大人！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一个细细的声音忽然在石军耳边响起。

　　石军的笑声像是被人从中剪了一刀似的，蓦然而止，他连忙四下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冥捕大人！我是小捣蛋啊，我和赤阳姐姐来找你了。”果然是小捣蛋顽皮的童音。

　　“找我干吗？”石军话一出口，就被胡海重重地锤了一下。

　　“你跟谁说话呢？”胡海的大手依旧掐着他的脖子不放，狠狠地问道。

　　“哦，我是说……你还掐着我干嘛？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多不好看。”石军人急智生，连忙圆了一句。

　　“来找你加入我们。”一个冷冷地声音在另一侧响起，依稀是赤阳的声音。

　　一时间，石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竟不顾身边的胡海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就茫然地四下张望，却仍然没有看见小捣蛋和赤阳的身影，心中不禁一片困惑：这是为什么？

　　“找什么找？你看不到我们的！”赤阳的声音似乎有些轻蔑，“你们凡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不是我们要找你，你连我们的声音都听不到。”

　　“不要紧，不要紧！只要冥捕大人你答应加入我们的话，就可以看到我们了呀。”这回是小捣蛋热切的声音。

　　“喂！你小子怎么了。”后背上又被胡海拍了一掌，石军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抬眼正看见胡海瞪得老大的牛眼，“怎么突然走不动路了，是不是看见美女了？”

　　“美女……我是活见鬼了!”石军被这一人二“鬼”搞的头晕脑涨，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怎么办？眼下石军再也没有半分去网吧的心情了，但也不能就这么说不去就不去呀，胡海还在一边等着呢？他心中念头急转，顺口胡诌了个理由：“大海，我忽然肚子有点痛……”

　　“这不就到网吧了么？里面有厕所。”胡大海不明所以，一把搂住石军就要往网吧里钻。

　　石军只得挣开胡海热情的大手，装出一幅痛苦不堪的模样，龇牙咧嘴的一个劲儿直哼哼：“大海，我不行了，肚子吃坏了，下次再去网吧，对不起！”随后不等胡海反应过来，就一溜小跑回家去也。

　　一进家门，石军四下张望一番，还好，老妈还在上班，这才松了口气，站在客厅中间，对着空气怒喝了一声：“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过了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正当石军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赤阳冷冷地声音：“没事你跑什么跑？”

　　随即小捣蛋也在另一边高高兴兴地打起了招呼：“冥捕大人，刚才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好好玩哦，能带我去吗？”

　　“小捣蛋，别打岔，做正经事要紧！”赤阳一本正经地告诫着小捣蛋，声音却温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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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赤阳姐姐，那是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这小子本事没有几分，却唧唧歪歪的一点都不爽快，我可没那个耐心搭理他！”

　　两把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在石军耳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可石军脖子都拧酸了，也没能像上次那样看见什么，心里既紧张又烦乱，偏偏那个赤阳句句话里带刺，对自己冷嘲热讽，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石军不由得心头怒火上涌，原本还有的一点恐惧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于是再也按捺不住地大声说道：“你们两个统统都给我闭嘴！”

　　听到石军这一声怒喝，赤阳冷冷地笑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可小捣蛋却又巴巴地开了口：“冥捕大人，求你啦，我们请你加入，不是害你，听我们把话说完……”

　　“够了够了！”石军不耐烦地打断了小捣蛋，“我现在不想听。”

　　“不是的，冥捕大人，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啊……”依旧是小捣蛋急切的声音。

　　石军心想，谁管你有没有恶意，但这个浑水我是绝对不会趟的，他心知肚明，现在无论怎么样可都不能松口，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等着他。

　　于是，他忍住怒意，做出一幅摆事实、讲道理的样子对着空气说道：“你们不要再逼我了！我早就说过，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不想和什么神仙妖怪打交道，更不打算把你们列入交往名单，所以什么也不需要告诉我，我也什么都不想知道，你们冥界如果也讲道理的话，就不要再逼我！”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以为我们真的拿你没办法么？”赤阳恼怒的声音再度响起。

　　石军闻言吓了一跳。说实在的，他还真有点害怕这帮来自冥界，神通广大的家伙会用什么非常的手段强迫自己答应他们的要求，但赤阳的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就更不能服软了。否则，自己屈服了一次，就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一念及此，他立刻梗着脖子摆出一幅宁死不屈的架势，无比轻蔑的“哼”了一声。

　　“ 冥捕大人……”小捣蛋见石军像是真的生气了，可怜巴巴地打算圆场。

　　“别这么叫我，我叫石军！石！军！不是，更不会去当你们的什么冥捕！”石军此刻是真的豁出去了。

　　“冥捕大人，你再想想嘛，再想想，”小捣蛋还是一幅讨好的样子，声音软软甜甜的：“或者我们可以帮大人实现很多愿望哦，那样冥捕大人就会回心转意了把，真的，真的！我们可以……”

　　“别求他！”赤阳狠狠地来了一句：“姓石的小子，我最后问你一句，答应还是不答应？”

　　可惜石军现在已经铁了心，所以赤杨威胁的话语就像是扔进了空气里，连一点回音也没有。

　　“好！你可别后悔啊！”赤阳见石军半天没有反应，心中气急，“小捣蛋，我们走！”

　　话音一落，小捣蛋喃喃不休的声音也同时消失了，客厅里立时一片死寂。

　　等了半天，也没再听见什么动静，石军左右看看，转动了一下已经梗得无比僵硬的脖子，长出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赤阳是不会就此轻易罢休的，以后自己说不定还会碰到什么更大的麻烦。“不答应就算了呗，干嘛一定要缠着我这样一个普通人不放呢？还真是搞不明白冥界的人到底看中了自己什么地方？”石军低低地嘟囔了几句，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升大二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不用像那些刚进大学校门的“初哥”一样成天战战兢兢，奉校规为法典。除了偶尔可以摆摆学长的派头以外，学生会和老师对他们管得也不像新生一样严格了。

　　但课还是要上的，尤其是一些老师实在变态，上课前要一个个的点名不说，还喜欢拖堂，这是最令石军厌烦的事情了。他一向认为掌握和控制时间是做老师的基本要求，明明能够在预定时间内讲完的课程，为什么偏要拖到快要下课的时候再来草草结束呢？这并不能算是授课内容充实的表现，反倒是上课时东拉西扯、废话连篇的明证。

　　但有些老师显然不是这么认为，他们拖堂实在是有瘾。特别是到了上午最后一堂课的时候，底下的学生们个个饥肠辘辘、腹鸣如鼓，他们却依旧慢条斯理、好整以暇。往往下课铃都响过了几十分钟，还是丝毫没有下课的意思，也不管底下学生们的心思早都飞到食堂里去了，只顾着自得其乐——讲课的效果极差不说，还常常搞得这帮学生因为去晚了打不到饭菜而面黄肌瘦，实实在在是误人子弟！

　　这一天，学生们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但其中的原因却让大多数人直到现在还莫名其妙。

　　周三上午的第三节课是“广林子”教的制图。其实这个老师并不姓“广”，只是他素来脾气暴躁，又拖堂、提问、课前点名样样恶习皆全，再加上考试的时候刁钻无比，所以极不得学生好感。他估计是小时候得过天花，脸上坑坑洼洼的长了不少麻子，故此被学生们将“麻子”二字一分为二，才给他送了这么一个听起来颇为雅致的外号。

　　因为是开学后的第一节课，或许是广林子为了考验一下同学们的意志力，在下课铃响过后，依旧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听到下面个别的学生轻轻敲了敲饭盒，便把脸一沉，训斥道：“这成什么样子！难道吃饭比汲取知识更重要吗？要知道，你们是学生，是来学习而不是来吃饭的……”

　　话锋一转，便离题万里地开始训话。

　　坐在石军旁边，来自湖北的外号叫“陆水货”的陆子京，伸出手腕，看了看那被他声称为“绝对正版，绝非水货”的瑞士名表瞥了一眼，对石军小声说道：“赌一把，我说得拖到十二点半。”

　　“嘿！那你输大发了！”坐在前面，剃着板寸，来自北京的大汉徐东回头笑道，“这老小子能白话着呢……”

　　四周轻轻响起一阵笑声。

　　“啪！”徐东引起的动静大了一点，被广林子逮了个正着。这还了得！他不由得愤怒地拍起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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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什么拍！”石军头也不抬，小声咕哝着，“最好找块胶布什么的，把这老家伙的嘴堵上，然后再拖到楼下让他晒晒太阳……”

　　正在此时，一件令全班同学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据说，当时全班49名学生之中，有17名正好看见了这最初的一幕（剩下32名学生正在打瞌睡或捂着肚子发牢骚）——只见正在广林子指手画脚，口沫横飞地准备把徐东抓起来教训的时候，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胶布忽然准确地飞了过来，神奇地将他那满口黄牙的大嘴堵了个正着。

　　教室里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这下“广林子”更是狼狈不堪，他连忙侧过身子，伸出右手竭力想要将胶布扯去，但稍一用力，便痛得龇牙咧嘴，怪叫连连——那胶布像是在他嘴上生了根，被他这么强行一扯，竟把他的胡子就这么带下了一大片，搞得他鼻涕与眼泪齐飞，胡子共口水一色，样子说不出的好笑。

　　这一突发事件所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所有的学生目瞪口呆，以听课时十二倍的注意力关注着“广林子”竭尽全力对付嘴上胶布的壮举，石军也是这时因为忽然听不到广林子的动静而抬起头来的。

　　接下来，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强拉着，广林子忽然就那么像螃蟹一样，打横着、无比迅捷地从教室里滑了出去。

　　这令人震惊的一幕让整个教室因此安静了足足两分钟，正当大家刚刚回过神来的时候，忽然，从楼下，确切地说，是从教学楼外传来一声含糊的怒吼：“是谁！是谁把我扯下来的？！”

　　同学们纷纷涌到走廊上，趴着栏杆往下看，顿时个个乐不可支：广林子神情狼狈地站在教学楼外，气急败坏地跳着脚，手里攥着一块刚刚撕下的胶布，正大发雷霆——嘴角的胡子却缺了一半，显然是刚刚强行扯下胶布造成的恶果。

　　“冥捕大人，小捣蛋干得不错吧？你还满意吗？”正当石军也随着大伙一起捧着肚子狂笑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清清楚楚地穿进了他的耳朵。

　　石军一惊，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脸色也“唰”地白了。他四下里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连忙象小偷一样溜回了空无一人的教室，低声问道：“小捣蛋，是你干的吗？”

　　“是啊是啊！”小捣蛋听起来得意非凡，“冥捕大人，刚刚是不是很精彩呀？小捣蛋干得还算让你满意吧？”

　　天哪！石军拍了拍脑门，汗都下来了，这玩笑也开得太过头了吧？他想也不想就厉声说道：“谁让你这么乱来的？胡闹！”

　　“冥捕大人……小捣蛋是照你的吩咐办的呀！”小捣蛋嗫嚅着继续说道，“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动吗？”

　　“我感动个屁！你这样乱来会给我惹麻烦的，知不知道？”石军定了定神，叹了口气，却再也不敢继续去看热闹，只得静悄悄地转身离去。

　　而广林子当天的“壮举”，从此在学校里被当作经典，广为传颂。

　　当天下午，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不过这一次，倒霉的不是别人，正是石军自己。

　　下午是体育课，老师把男生分成几组进行 四百米接力比赛，石军的冲刺能力一向不错，因此被安排在最后一棒上。

　　他们这一组除了大个子徐东以外，其他几个家伙实力也都不错，所以一开始就把其他几组远远的抛在了后面，距离也越拉越大。

　　观战的女生在一边也自发的组成了拉拉队，不时地摇旗呐喊，为各自的队伍加油助威。

　　徐东轻轻松松，第一个跑完第三棒，把接力棒迅速地交到了石军手中，百忙之中还不忘拍了石军一掌，笑着说道：“小子，看你的了，拿不到第一就别回来见我!”

　　石军点头一笑，接过接力棒撒腿就跑。

　　“加油……加油……加……油？”

　　石军埋头飞奔，却忽然发现加油声变得怪怪的，忍不住抬头一看：不对！怎么其他几组的人都飞一般的从自己身边跑过去了，他们的速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石军！你搞什么名堂？”石军还在莫名其妙，却被体育老师一声怒吼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却和身边几个队友迷惑不解的、体育老师无比恼火的眼神碰到了一起，心中更是诧异：奇怪了！我跑得这么卖力，没理由和他们一点距离也没有拉开呀？再往自己脚下一看……天哪！自己竟然还站在第四棒的起跑线上，双手不住挥舞，两脚马不停蹄，可偏偏就是一步也迈不出去，只在原地跑个正欢。

　　石军好像坠入了一个梦魇，他难以置信地加大了手臂的摆幅和步速，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身体前倾，口中的喘息声也清晰可闻，可身体却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拽住了一般，说什么也不能移动分毫。

　　其他人都被石军整蛊作怪地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可石军自己却是有苦难言。

　　“你捣什么乱？”徐东见到手的第一名就这么不翼而飞，心中气恼，不由分说便猛推了他一把，石军这才摇摇晃晃的迈出了一步，跌倒在地，额头上已是汗如雨下。

　　这一下，旁观的同学们更是像炸了锅一般，笑做一团。

　　“这是在上课！石军同学，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体育老师早就怒不可遏，现在更是直直走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训道。

　　“哼！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石军耳边响起，冷冷地却掩饰不住一丝笑意。

　　原来是赤阳在捣鬼！石军恍然大悟，可面对体育老师凌厉的眼光和同组人的责问，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总不能直接告诉老师说有一只千年老鬼在变着法子戏耍自己吧，要是自己真的那样做了，说不定会被人直接送到青山精神病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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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军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顺势歪在地，做晕倒状。

　　围观的众人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一拥而上把他抬到校医院检查去也。

　　可怜石军好不容易靠着小聪明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小捣蛋和赤阳对他的“关怀”仍在继续。

　　第二天上午，正是被称之为“柯大侠”的柯教授所授的《马克思主义原理》课。这柯教授也有着上课极喜欢提问的癖好，这一次，为了考验同学们有没有提前预习，一上课，柯大侠就先抛了个问题出来，随后拿起名册，点了个女生的名字，开始了例常的提问。

　　石军原本坐得好好的，听到教授点名，忽然脖子后面一凉，然后就那么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柯大侠显然对学生们还不太熟悉，以为石军就是他所点到的那个人，于是微笑地看着石军，等他回答问题。

　　石军一跳起来，就心知不妙，但又不知道如何下台，所幸柯大侠所提的这个问题他在温书的时候顺带看过一眼，依稀记得，于是硬着头皮应付了几句，见柯大侠勉强点了点头，连忙坐下，擦了一把冷汗。

　　片刻过后，柯大侠从镜片后面瞄了瞄名册，嘴里叫出了另一名同学的名字。

　　“噌！”的一声，石军闻声又无比迅速地再次蹦了起来，站得笔挺，无论他如何使尽浑身的力气，竟然被人强拉着似的，怎么也坐不下去。

　　这一下，全班同学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他身上了。

　　“唔，不错，这名同学答题的态度很踊跃嘛！不过下一次，最好要点到名再站起来回答。”柯大侠怔了两秒钟，还是对石军的“积极态度” 示以嘉许，同时关注地等待着这勤奋的好学生说出答案。

　　石军的冷汗早就把他的后背都打湿了，这一次他张口结舌，心知一定是赤阳那个臭丫头在整他，却又有苦难言，连教授之前提的问题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接下来的整堂课几乎成了石军的“个人秀”——无论柯大侠点到谁的名字，他必定会“踊跃”地、“急不可待”地蹦起来，站得笔挺，一幅好学生的模样却又愁眉苦脸，有苦难言。

　　半个小时之后，柯大侠终于忍无可忍了：“哼哼，这位同学尽管功课学得不那么扎实，但是回答问题的精神真是十分的踊跃呀！大家要像他学习！好好，今天，就让我们大家都来看看你究竟学得怎么样……”

　　剩下来的时间，无论柯大侠提出什么问题，都指定石军回答——事实上，石军也的确每一次都自告奋勇、当仁不让地第一个起立。全班同学都情不自禁地用无比敬佩、同时也无比感激的目光对石军行以注目礼，而心乱如麻的石军自然是“十问九不知”，屡屡被柯大侠越来越刁钻的问题搞得张口结舌，昏头转向……而此时，石军早已经听不进柯大侠的任何冷嘲热讽，因为他的耳边响起的，只有赤阳那得意的冷冷笑声……

　　如此几天之后，一向行事低调、在校园里独来独往的石军终于成功地得到了一个“破坏之王”的美称，并让这大名在所有同学口中传颂，出尽了风头。除了原地跑步、踊跃答题之外，他还闹出了无数的笑话，而这一切都拜那两只冥界老鬼所赐。

　　小捣蛋“热心快肠”，一听到石军嘴里嘀咕一点什么想法，就忙不迭地帮他“实现心愿”，比如在食堂排队吃饭的时候忽然把排在石军前面的大群同学们一股脑地赶开，让他傻乎乎地站在那里，面对所有人的瞠目结舌；或者在石军上课抄笔记忽然发觉钢笔没墨水的时候，“呼”地一声把其他同学手里的笔强行拔出来，再飞到他的桌子上……每一次闯了祸，这小捣蛋还喜孜孜地前来表功，以为这些讨好手段可以让石军无比感动、无比满意。

　　要说小捣蛋只能称得上是“不通世故”的话，赤阳则可以说是阴损无比，她除了在小捣蛋“好心帮倒忙”的时候推波助澜之外，还时时在暗中使绊子，整得他有苦难言——不是让他在踢球时把足球踢穿一个洞，害得他既赔笑脸又赔钱，就是让他好心好意擦黑板的时候，忽然把整块结实的黑板擦裂，再不就是在上电脑课的时候，让他面前的电脑无缘无故的冒起清烟，或者……每一次整完他之后还不忘在他耳边恶狠狠地来上一句：“臭小子，这下服气了吧！”

　　这一切引人注意的荒诞事件莫不以他为中心，而对此石军真是百口莫辩，哭笑不得。这赤阳，看起来也不小了，怎么也和小捣蛋一样，竟是一些顽童手段？如果仅仅是这些恶作剧也就罢了，只是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什么更厉害更恶劣的手段在等着他。而且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他还想好好念完这几年大学呢……唉，看来，“英勇不屈”果然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人的忍耐力是有个限度的。

　　小捣蛋和赤阳一搭一档的折腾让石军寝食难安，而最终促使他下定决心找这两个家伙进行一次严肃认真地谈判的原因，则始于那个晚上……

　　那天晚自习过后，石军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和胡海、徐东等几个喜欢足球的男生一同挤在学校传达室老李头的小门房里看欧洲杯赛——看球的时候，最好还是人多一点热闹嘛！

　　然而上半场看下来，石军等这几个对橙衣军团情有独钟的家伙一个个都气歪了鼻子，当看到一向倡导全攻全守打法的荷兰队居然在挪威人的凌厉攻势下打起了防守反击时，大伙儿都忍不住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这帮傻╳都是干什么吃的！”徐东第一个按耐不住，一掌把老李头的小木桌拍得山响。

　　“我靠，不如换老子上去踢，真他妈没劲……”同样是来自北方的校队前锋何大壮也恨恨不已。

　　“肯定有黑幕！”胡海也憋不住了，“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昨天晚上干啥去了？真想把这群没吃饭的软蛋拎出来臭揍一顿，憋死我了……”

　　老李头坐在一边的角落里，笑眯眯地抽着旱烟，似乎听这群男生发牢骚远比看球有趣。

　　“你打得到他们嘛？”石军半开玩笑地对胡海说，“要解气的话，你去把电视机砸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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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话音刚落，大家便听到一声巨响，顿时都傻了眼——只见电视机忽然之间炸开了，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儿，整个电视机就那么火星四溅，化作了一堆废铁。

　　“哈哈！有趣!”与此同时，石军的耳边传来赤阳一声得意的冷笑。

　　老李头气急败坏地从一边的板凳上一跃而起，看了看电视机，又怒火冲天地看了看这群张口结舌的男生，想要找出罪魁祸首——可是此时离电视机最近的那个小子也坐在两米开外，一动也没动过——老李头的山羊胡子翘得老高，干瘪的胸膛起伏不定，一时间欲哭无泪。

　　众人一时摸不清头脑，讪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冷了一会儿场，大家只好不咸不淡地安慰了老李头两句，便一个个灰溜溜地鱼贯溜出了传达室。

　　“牛！”胡海对还愣在那里的石军伸出一只大拇指，“你可真是‘破坏之王’啊！”无限“钦佩”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记。

　　石军把嘴巴闭得紧紧地，生怕一不小心又说点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匆匆对胡海一笑（那一笑简直比哭还难看），就连忙匆匆走人。

　　离开传达室之后，石军独自穿行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觉间，两只手攥得紧紧地，脚步也越来越快，一股巨大的愤怒压过了恐惧，也压过了理智。

　　习习夜风吹拂大地，星月之光普照众生，暮色中，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年轻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和他所面临的窘境。

　　疾走了片刻，石军这才渐渐地放松了，缓缓松开手，开始梳理一下纷乱的心绪。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些家伙的闹剧已经越来越升级，如果仅仅整他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开始牵连到身边的人……石军不敢想象，今天是炸了老李头的电视机，明天会不会因为他讨厌某个人又顺口说了那么一句，因此害得谁送了性命……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想到这里，石军只觉得头痛欲裂。

　　“小捣蛋、恶婆娘，你们给我滚出来！”石军回到家里，发现老妈还没回来，便冲着空气怒吼了一声。

　　“冥捕大人，你想见我们吗？”果然不出所料，小捣蛋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

　　“唔。”石军不想对一个小孩发火，便只好强忍着点了点头。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大人你了，只是你一直不听小捣蛋说话啊！”小捣蛋显然没有注意到石军的脸色，依旧兴奋地说道：“小捣蛋在冥捕大人家里留下了一片鳞片哦，我看见大人把它收起来了，你只要把鳞片嵌进掌心里，就可以看见我们了！”

　　果然小捣蛋不会无缘无故留下它的鳞片，石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可是当他把鳞片拿到手上，又犯了难，这小东西怎么才能嵌进掌心里啊？再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放心吧，害不死你的！”是赤阳冷漠的声音，“你只需要把它放进手掌心，它自然就会嵌进去了。”

　　此时此刻，石军对这个“恶婆娘”（这是石军暗暗给赤阳起的外号）简直腻味到家了——这女人虽然长了一副天使模样，却偏偏有一幅蛇蝎心肠，除了说话像僵尸一样毫无人味儿之外，手段更是恶毒无比，让人防不胜防。

　　“不就是个有那么一点道行的千年女鬼吗？有什么了不起？”石军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但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立刻把鳞片放在右手掌心，默默地看着。

　　片刻之后，那细小的鳞片忽然泛起一层裹着淡淡黄晕的柔和银光，石军只觉得手上凉津津地十分舒服，一转眼，那团银光便没入到掌心，看不见了。

　　石军呆呆地盯住自己的手掌，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这才抬起头，左右看了看。

　　依旧穿着青色衣衫的赤阳就像第一次出现时一样，坐在石军卧室的窗台上，两只匀称修长的腿悬空晃悠着，面无表情，小捣蛋则化为真身——小银龙的模样，盘踞在赤阳的肩头，两个“人”都直直地看着他。

　　“赤阳小姐，请问你们在冥界就不用洗澡换衣服的吗？怎么我来来回回见到你都是这身行头，多不卫生啊！”石军实在恨极了眼前的恶婆娘，于是一上来就阴阳怪气地挖苦了两句。

　　赤阳也不生气，只是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却依旧冷冷地说：“你要见我们做什么？”

　　石军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哼了一声说：“你们是不是太过份了，整我也就罢了，连我身边的人也整？”

　　“有分别吗？不觉得啊。”赤阳淡淡地说。

　　“没分别？”石军憋了一肚子的火“噌”就蹿了上来 “那老李头和你们有仇吗？得罪你们了吗？你们为什么随随便便就把人家的电视机给炸了？知不知道老李头平时就指着这个电视打发时间呢，你们也实在太过火了吧！”

　　“冥捕大人……”小捣蛋在一边心虚地打算解释，却一时被石军义正词严的样子给镇住了，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你闭嘴！”石军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角色之中，顿时把和这恶婆娘好好“谈判”的念头抛到了脑后，用手一指赤阳，继续吼道：“还有你，不就仗着自己有那么点法术么，这么横行霸道，以为我真的怕你呀！”

　　“你不怕吗？”赤阳也被激怒了，晶莹的眸子里闪动着寒光：“那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石军积压已久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了，大声道：“我是不想让你们再伤及无辜，有本事的话，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好了！”

　　赤阳的脸上本来还带着些不屑地笑意，但听到石军这几句话，眼神居然渐渐缓和了下来，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换了一幅商量的口吻说道：“我们其实也并不想为难你，但要你当冥捕是冥帝大人的意思，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们也没法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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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军天生的吃软不吃硬，见赤杨挨了自己几句冷嘲热讽却不还嘴，火气已经消了一些，此刻见一向霸道的赤阳居然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心里一软，态度也温和了许多：“不是我不想答应你们，可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

　　“我们也没有让你马上就答应呀，”赤阳的语气越发的柔和，“可你至少应该先听我把整件事说清楚吧？”

　　也是，这么久以来，自己出于对妖魔鬼怪本能的抗拒，从没有认真听过他们的来意，每次他们刚一开口就被自己回绝了，搞得现在连冥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他们会找上自己？等等这些基本的问题都没有弄清楚……想到这里，石军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武断了，便轻声说道：“那……你们就先说说看吧，无论如何，听一听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这一下小捣蛋可高兴坏了，只见她“嗖”地一声飞起来，化身为最初的小孩模样，尖叫着在空中连翻了十几个跟头，亲热地坐在石军面前，欢呼道：“太好啦，太好啦，冥捕大人终于答应加入啰！”

　　“谁说的！”石军连忙说道：“我要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之后，再考虑怎样答复你们，有违原则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说完禁不住老脸一红：自己一直以来立场坚定，但眼下赤阳不过软语温言的说了几句好话，就把自己给打动了，还真是莫名其妙啊！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下意识地向赤阳看了一眼，谁知道正和赤阳那双清澈的眸子碰到一起，连忙缩了回来，假装若无其事。

　　沉默了片刻，赤阳开口了：“其实，我们找你加入冥界，并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帮助你们人界，当然，也是为了帮助我们自己。”赤阳的声音里居然有几分诚恳。

　　石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帮助人界？他狐疑地看着眼前二“人”，却看见小捣蛋认真地对他连连点头，而赤阳则表情严肃。

　　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赤阳要说的话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于是点点头：“好吧，我先听你说说看，还是那句话，听完之后再作决定。”

　　“在你们人界，散布着很多死去的亡灵。因为错过时机或者执念太重，没能及时进入冥界，他们四处游离飘荡，难免会对活着的人形成滋扰，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孤魂野鬼，可是人们却对此一无所知。”赤阳平平淡淡地用这样一大段话作了开场白。

　　孤魂野鬼？滋扰活人？听了赤阳的话，石军并没有显得特别吃惊。这段时间，他也算作了一点“功课”——自从知道被这两个家伙缠上之后，石军就一反常态，到网上、书店、影碟店或买、或租，找了不少关于“妖魔鬼怪”的资料来恶补了一番——就算和事实有出入，先做一点心理预防功夫总是好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面前的这两个家伙会不会来一个恐怖大变身，弄点魑魅魍魉之类不堪的东西出来吓唬他，逼他就范？因此事先把他那可怜的神经锻炼得粗壮一些总不是件坏事。

　　除了那些神妖志怪、山海经、中国古代神话大全，那些涉及到鬼怪、因果报应的垃圾小说、佛教、道教的相关典籍、甚至童话故事，石军也全力收集，囫囵吞枣地全部匆匆过了一遍。自然，还少不了那些香港拍摄的古装、现代鬼故事，甚至连西方关于吸血鬼的恐怖片石军也耐着性子看了几部。

　　前两天，他还从网上当了整套《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只不过来没来得及看。

　　对于书上的这些描述，石军总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他对人类的想象力却赞叹不已——这些编出来吓唬人的鬼怪故事还真的似模似样，书中对鬼怪的描述，既有人性化感人的一面，又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但要真要说到吓人，书上那些整蛊作怪的恐怖场景恐怕不比真正的鬼怪来得逊色，至少他见过的三只鬼，陆晴、赤阳和小捣蛋并没有书上描写的那么可怕。

　　经过一番“构筑”，石军自认为已经砌下了坚实的心理长城，可他也从此不再把鬼神之说斥之为“无稽之谈”，因此听到赤阳话中关于鬼魅害人的描述，石军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反问道：“那你们的那些鬼卒、牛头马面什么的，是干什么吃的？不会把这些散兵游勇捉回去么？”

　　赤阳听了“扑哧”一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摇头道：“什么牛头马面，那都是你们编出来的，人死之后，的确有冥界的专使前来接引，不过他们的职责只负责接引，而且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名字也不叫什么牛头马面，叫做‘引渡人’。”

　　赤阳现在对石军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竟然和他说笑起来，也不再冷冷地摆出那一副爱理不理的面孔。

　　“引渡”?听起来怎么像是移交犯罪分子似的？石军看见赤阳神色平和，便也嘻嘻一笑问道：“那你们总不能听之任之啊。”

　　“是的，让这些孤魂野鬼回归冥界，是冥界的职责所在，但是，仅凭冥界中人，却又绝难做到这一点。”赤阳苦笑着回答。

　　“为什么？”石军诧异了：“你们不是能够飞来飞去，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吗？难道还不能把几只孤魂野鬼怎么样？”

　　“冥捕大人，嘻嘻，你这段时间真的很用功诶！”小捣蛋笑着插了句嘴。

　　石军暗叫一声惭愧，既然这些天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在这两个家伙眼皮子底下，那么自己猛看鬼片的用意想必他们早已看出来了。想着想着，猛然心中一惊，暗想：“不好！难道连我洗澡换衣服上厕所，也都有这两只鬼在一边伺候吗？那可糟之极矣！”

　　赤阳显然并不知道此刻石军脑子里的这些龌龊念头，缓缓地继续说道：“冥界自有冥界的神通，如果单单是捉拿一两个孤魂野鬼，自然绝非难事，但是四界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任何一界都不可肆意骚扰人界，否则其余三界一定会不问情由，联手全力对付。虽然由冥界负责缉捕滋扰人界的幽魂早为其他三界默许，但四界前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个重大的变故，冥界也因此无暇顾及其他，直到最近四界才又重新恢复秩序，而这么一来，数十年间散落在人界的亡灵因无人管理而数量众多，如果强行把它们带回，必须出动成千上万的鬼卒才行，但在目前的微妙形势之下，如果冥界中人大规模上到人界，便有可能引发新的争端，而且也违反了四界的协定，因此，也只能通过特定的人才能实现。”

　　“早知道你们不敢轻举妄动就好了。”石军听得恍然，随后又觉不解：“不对啊，那你们两个怎么一天到晚在人界晃悠？还把我修理得体无完肤，你们就不怕违反了什么四界的约定吗？”

　　“你是例外。”赤阳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例外？说不通啊？石军眨巴眨巴眼睛，也没顾得上细细品味赤阳的话，随即又问道：“那应该怎么办？”

　　“找你啊，找你加入冥界，做我们在人间的使者，也就是冥捕。”

　　哦，原来如此。石军这才明白为什么小捣蛋从一见到他就一直不停地管他叫冥捕大人，原来是这个原因，可是芸芸众生，为什么单单选中他呢？而且正如赤阳所说，人世间那么多孤魂野鬼，一个普通人怎么有能力去对付，又怎么对付得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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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看穿了石军的心意，这回不等石军发问，赤阳就接着说了下去。

　　“所谓冥捕，不是人人都行的，一定要有特殊的体质和潜能。至于具体是什么，以后你自然会知道，而且你也不必担心，有我和小捣蛋在一边帮助，你会很快进入角色。”

　　“干嘛说得好像我一定会答应似的。”石军小声嘀咕着，心里却有一点点松动了。

　　“你一定不会答应吗？”赤阳抬起眼睛看他，“不见得吧？”

　　“怎么不见得？”石军有点不服气。

　　“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看错你了，以为你是一个胆小如鼠，软弱无用的人，但你显然不是，”赤阳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柔和，“你连我们小小的恶作剧可能会使你身边的人受到伤害都不忍心，明明心里害怕却仍然鼓足勇气和我们理论，足见你是一个心地善良，有担当的男子汉，又怎么会看到更多无辜的人被卷入莫名的烦恼，有能力而又不施以援手呢？”

　　当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石军被赤阳几句话一说，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跳下了一个下好了的套子似的——而且是心甘情愿跳进去的。

　　正如同他不能眼见身边无辜的人，即便是他所厌恶的人被“整”一样，对那些素不相识却有可能被卷入不幸的同类，他在明知可以帮助的情况下，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袖手旁观的。如果早知道他有能力帮助那些鬼和人，那天晚上，说不定他不会那么断然地拒绝那个叫陆晴的女鬼……

　　“你说的也许有那么点道理，但是我怎么没发现自己具有你们所谓的能力呢？”这是一直以来令石军最为困惑的问题——如果要他对自己作一个公允的评价的话，他一定会立即把自己归为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平凡人物一类，可不是吗？论体能，自己最多也只能用“健康”二字形容；谈智力，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最起码，如果不用功的话，平时那些大考小试，就不太容易蒙混过关。

　　“这个嘛……”赤阳的口气中带有一丝犹豫，“我们也不太清楚你的能力在那里，但既然你是冥界至尊冥帝大人亲点的冥捕，就一定不是普通人。”

　　石军知道再问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话锋一转，又丢出了另外一个问题：“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

　　“什么事？”赤阳见石军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竟像是长出了一口气，“只要我们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刚开始的时候，明明我是可以看见你们这些……鬼的，但为何后来却看不见了呢？还有，这个世上的芸芸众生，数量可以亿万计，我不过是其中寂寂无闻的一个平常人，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石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些家伙，但他犹豫了片刻便还是直话直说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小捣蛋刚刚见两人一问一答自己却插不上嘴，早就憋坏了，现在听到石军问到这个问题就急不可待地开了腔，“你可以看到我们的那天是你的生日啊！冥帝大人也是在你生日的那天发现你所在之地的！”

　　“这又是为什么？”石军被小捣蛋越说越糊涂，于是将目光投向赤阳，希望她能够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小捣蛋，别乱说话！”赤阳见小捣蛋还要多嘴，连忙出声制止，而后目光凝视了石军片刻，才缓缓说道：“这里面当然有原因！但是三言两语之间是无法说清的，而且我和小捣蛋也不过一知半解而已……要不这样吧，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冥帝大人的话，不妨亲自向他老人家请教。”

　　“……”

　　“还有，我们两个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鬼，你不懂就不要乱讲！”赤阳见石军一幅不依不饶的样子，急忙岔开了话题。

　　果然他们对自己还是有所隐瞒！石军心里对此非常清楚，但看到赤阳和小捣蛋闪闪缩缩的样子，知道这说不定又是那个什么冥帝大人的意思，也不想太过为难他们，于是只好闷声大发财。

　　想到这里，石军觉得眼下也不好再继续问些什么，于是便挥手说道：“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考虑一下再给你们答复。”

　　见石军突然之间一脸兴味索然的样子，赤阳心里也没来由地掠过一丝歉疚，她轻轻抬手叫过小捣蛋，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直到赤阳的身影没入窗外的夜色中，石军这才回过神来，见小捣蛋还待在原地不动，便好奇地问道：“小捣蛋，你怎么不和赤阳一起走呢？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呀？”

　　小捣蛋嘻嘻一笑，一直蹦蹦跳跳的来到石军脚边，这才开口说话：“冥捕大人，你是不是生小捣蛋和赤阳姐姐的气啦？”

　　说实在的，石军这两天的确对他们两个一肚子的意见，但今天和他们交谈了一阵 以后，他开始觉得这两个人也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虽说行事的手段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但估计也是害怕完不成任务才出此下策，所以他的怒火早已平息了不少。

　　此刻，见到小捣蛋天真无邪的可爱样子，他更是没了脾气，于是把小捣蛋拉到身边坐下，摆出一幅循循善诱的样子，说道：“小捣蛋，你们两个这些天确实有点不对，知道吗？用你们的法力制造一点混乱，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是一件小事，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玩笑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呢？而且，人界中人虽然没有你们所谓的神通，但也自有其秩序所在，你们这样乱搞一通迟早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到时候我就真得没法收场了。”

　　小捣蛋似懂非懂的听者石军的话，摆出了一幅认罪服法的乖巧样子，说道：“大人，小捣蛋知错了！您不要生我的气好吗？还有赤阳姐姐刚刚也拜托我帮她向您道歉呢！”

　　石军这才明白刚刚赤阳和小捣蛋耳语的用意，心中不觉好笑，看来赤阳这丫头表面上虽然一脸蛮不讲理的样子，但其实却这么害羞，连道个歉都要假手于人，还真有点表里不一呀！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提了，只要你们以后不再乱来就可以了！”石军一幅宽宏大量的样子，事实上，现在他也没那么生气了，“对了！小捣蛋，你还是先回去吧，我需要一个人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

　　正说着，忽然“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秦小雅从门外走了进来，满腹狐疑地四下打量了片刻后，说道：“怎么了你？没事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自言自语的，我还以为有客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