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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作者: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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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23:16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喜翻了心的乌兰赫娅一听,马上认同道:“对,越块越好,呀,有了,小王还在,我现在就去叫他买。老爹你药方给我。接过方子,她便飞也似的去了。

  “方羽,我这个……”忽然,开口说话的老斯库竟有些扭捏了起来,脸上更是闪过了一抹红色。

  方羽闻言一楞,忽然就明白了过来,笑着走过去说道:“呀,我刚又想起来点问题,老爹,麻烦把你的脉再给我切一下。”

  闻言心里微微一沉的老斯库在方羽的那两根手指一搭上自己腕脉的瞬间,就完全明白了面前这个奇异年轻人的厚道。一股他完全不能想象的跃动着气劲电一般的从两根手指钻进了他的体内,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就带着他本身偏寒的微弱劲气,按照他不熟悉的方式在他体内转动了三十六圈,随后在他开始发热的经脉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激动的他又听到方羽清朗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老爹,其实你要是能把你体内气劲的运行方式做适当的调整的话,这病就不会在你身上出现。

  回头你再运行气劲的时候,先绕带脉三圈后再上冲督脉,就像刚才这样就可以了。

  最近几天你暂时不用怕血箭再发作,不过药一定要按时吃,修为的气劲并不是万能的,对气血两亏到你这步田地的人起不了那么好的作用。记得要按时吃药。“

  收回搭在已经在闭目感应的老萨满脉门上的指头,方羽在向满眼羡慕的帖木尔走过去的同时心里暗叹道:“怪不得《敲爻歌》里说只修祖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尽管老萨满修为的程度离练出阴灵还有着颇为遥远的距离,可按照他前面神意感应的程度来看,这些一般的病痛早就应该远离他的身边才是,就因为他体内气脉的运行太过偏重于修性窍的方面,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修行了一辈子,却得上这个原本连普通人都不太容易得上的罕见病。

  在方羽的记忆中,有血箭这个病零星记载的医书就那么寥寥两三本,一般水准少次或者眼界少窄一点的医院和大夫,都可能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这么样的一种病,自然更谈不上治疗。想到这里,不由的对自己自幼时就被父亲硬逼着背和读医书的那些年月怀念起来。

  等到乌兰赫娅兴冲冲的带着儿子和牧羊犬花头,两个年轻人和好几个蒙古人重新回到蒙古包时,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本躺在毡毯上的帖木尔已经笔直的站了起来。尽管脸色还有些少许的苍白,但精神明显的好了太多,如果不是先前见过他躺在那里不能动瘫的样子,说什么乌兰赫娅也不会相信他几分钟前还是那个让自己担心让自己心疼的病人,喜悦的泪水瞬间便模糊了她的双眼。

  “爸~”儿子克日郎可没想那么多,一看老爸没事了,欢叫了一声便冲上去吊在了脖子上。爱犬花头早就先一步扑在主人身边转着圈,摇着尾巴表达它内心的欢喜。

  “帖木尔大哥,你养了一个好伙伴,通人性的。”方羽微笑而立,赞赏的目光从花头的身上离开后,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眼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揉着爱犬的头,眼神却看着妻子,微笑着的帖木尔。

  帖木尔站起来身高和方羽差不多,但身体明显的要比方羽粗壮,一头自然弯曲着的黑发下,现在微显苍白着的黝黑脸庞是典型的蒙古人的宽脸,但高挺的鹰勾鼻和英挺的双眉下那双有若点漆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精明和热诚一点让人感觉不到粗豪,反倒隐隐给人一种很机敏的感觉,他的额头很宽,下巴也显得很有性格,身上穿的不是蒙古族的长袍,而是一件看上去做工很精细的皮甲克,下身是一件咖啡色的厚呢子长裤,脚上一双长筒马靴。整个人现在看上去修饰的很得体,尽管在前面那样危险后,这身打扮看上去还是很齐整。同时方羽发现他们夫妻俩都有个很有趣的共同点,都不太容易看出具体的年龄。总之,帖木尔能给大多数人一种很硬朗帅气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老萨满向来在众人眼中非常的有威望,方羽发现进来这么多人,除了克日郎刚刚撒欢大叫了一声外,跟进来的那么多人居然都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反倒都基本挪到蒙古包门口附近,悄悄的打量着自己和还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的斯库。

  就在这时,方羽感觉到斯库要回醒了,就往他身边走去。刚走到斯库身边,他也刚睁开眼睛。

  “呀,真的感觉好多了,连手上的色斑都转淡了。”收敛好气机的斯库惊喜的的打量着自己手上明显转淡了的黑灰色色斑说道。

  “这就说明调理的方法对了,不然色斑不会转淡。对了老爹,你身上血箭每次发作的时候有多长时间?能大概说一下吗?”方羽认真的轻声问道,这详细的病案可是回家后送给父亲最好的礼物,他当然不会轻易忽略了。

  “好象第一次时间最长,后面在七天一次发作的时候,一般是两分钟左右,到这个月三天一次的发作的时候,时间短了一半,只有一分钟左右。”嘴里说着这些数子,感觉浑身轻松了起来的老萨满在心里暗想,当初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的在喷血的空里,把这时间靠数息记录下来的?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到方羽微笑着点头,身子轻轻的往边上一让,好像再没他什么事似的把众人的视线留给自己。斯库这才猛然从自身的感慨中把心神拔了出来。随即心情一激动,站起来一步抢到方羽面前,紧紧的攥住他两支手,一时间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方羽见状明白他想说什么,因此先笑着说道:“老爹,我是医家的子弟,给人看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什么感谢的话你就不用多说了,就像你们蒙古人对待客人一样,不管认识不认识,来了就是客,管吃管住的,也没指望人家说谢谢或者报答不是吗?所以我建议咱们两免,不然我待着也不安心,你不会希望我现在就走吧?我可是还没吃晚饭呢。”看老人实在有些太过激动,最后他便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重重的点了点头,斯库老爹的脸上泛起了红光:“好,就听方羽你的,你有我们蒙古人一样豪爽宽广的胸怀,我喜欢你,从今往后,你永远是我斯库家,不,我们达达尔人的朋友,我会让这片草原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我斯库的朋友。”

  “好,就这么说定了,斯库老爹,来,咱们就以奶茶当酒,碰一碗再说。”

  方羽也不由的在胸中激荡起了豪气,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略脱形迹的放言道。

  在同样感激着的乌兰赫娅抢上来斟奶茶的空里,心情大好胸中也豪气飞扬的老萨满猛的高高举起和方羽还紧拉在一起的手,冲着门口的众人喝到:“达达尔部族的子孙们,你们看到没有?这是方羽,我大萨满斯库永远的朋友,以后也会是我们所有达达尔人的朋友,你们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听到了!”

  “他是我们达达尔人的什么?”

  “朋友!”

  尽管不是很明白方羽什么来头,干过些什么,站在门口的那些性子直爽中不乏浪漫的蒙古人看到自己最尊敬的老萨满破天荒的站在那里,如此豪气奔放又如此隆重的介绍一个年轻人,那能不热血沸腾着大声回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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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23:1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今晚你们都到我这来,我要用全羊的盛宴来招待我的朋友。”老萨满在方羽被众人的热情和信任所感动的空里,宣告了了一场宴会的开始。

  当包门一开,以乌兰赫垭为首的八个年轻蒙古族女性,托着硕大的长方形木盘里的全羊术斯捧上桌来时,晚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端起面前亮晶晶的银碗,在众人的注视下,精神抖擞的老萨满站了起来,扣成奇异姿势的右手中指伸到碗里,沾起晶莹的美酒,向各个方向弹去,随沾随弹,口中同时也用方羽听不懂的蒙语吟唱起了悠扬古朴的调子,在座的所有蒙古人微笑的脸上都泛起了一定程度的庄重和认真,就连硬要挤在方羽身边的克日郎的坐姿都端正了起来,不过小脸上却充满了殷切的期待。这气氛让已经脸色泛红的方羽也不由的凝起神来,他刚才推不过热情的主人和他的族人,已经被他们硬劝着喝了不少奶酒,此刻看这架势,好像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节目,不由的心里暗暗后悔前面没拦住这声势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的全羊宴来。

  当时在老萨满刚刚宣布要用全羊招待自己的时候,他还以为就是隆重点的待客吃饭而已,没想到听到老萨满宣布完以后,欢腾起来的蒙古人能弄出这么大的阵势出来。不过一会会功夫,原本有些昏暗的蒙古包里点上了无数盏的油灯,灯光照耀的蒙古包里一片亮堂,不少闻讯赶来参加的达达尔人也很快添满了巨大的蒙古包地上周围的毡毯,坐满了新摆上的八张小桌。原本荡漾在蒙古包的那一丝丝神秘阴暗的味道,也在不久后被桌上五花八门的食物香气所驱散,空气中荡漾的全是是浓郁的奶香、肉香和酒香。

  随后而来是以老萨满为首的一群长者的劝酒和招呼,方羽百般推让不过后,连喝了好多碗,最后在红云上脸以后,才在老萨满特别的开恩之下,以连喝三碗的代价算是喝完了以帖木尔为首的那群年轻人的劝酒。

  不过方羽也在这让他头疼不已的劝酒阵容的分布上,看出来老一点的牧人全都以老萨满为首,而年轻一点的明显更喜欢和贴木尔一起行动。当然,这并不表示宴席上没规矩,相反的是方羽发现这宴会的座位安排,说话的先后,等等之类的事情上,这些豪爽的蒙古人好像有共同遵守的礼仪。就像这分左右摆开的八张小桌一样,有明显的特征,右侧最靠里面的这张桌子上,只坐了自己和老萨满以及三个看上去比老萨满更老些老人,从这里到门口的另四张桌子上,分别紧疏不一的坐满了能明显看出是以年龄来划分的男人。以帖木尔的岁数刚刚都自觉的坐到了最靠近门口的倒数第二桌那里。后来还是老洒满吩咐,沾他两个年轻的手下远来是客的份上,才被安排到了中间的第三桌,顿时让那小桌周围看着挤了起来,但方羽却注意到没有一个人往最靠门口的那桌上挪去,那里只有四个看上去帖木尔更年轻的人。

  同样让方羽好奇的是摆在左侧的那明显看上去宽松的三张小桌,那里坐着的全是女人,也从里到外的按照岁数排列着,一直忙和着的乌兰赫娅和那几个女人不忙的时候也坐在那边。来的女性本来就不多,乌兰她们忙着弄食物的时候,那边就显得更加宽松,但就是没有一个男的过去坐在那边,就连和克日郎一般大小的几个小男人,也全都挤坐在各自的父兄这边,从宴会开始,就没有一个跑到那边去。

  这些和喝酒的时候先敬自己或者老人,老人说话的时候大家都礼貌的停下自己正忙的事情仔细听等等的礼仪,都让为他们的好客和劝酒的热情而头疼不已的方羽觉得好奇和赞赏。他开始喜欢起这些淳朴有礼的人来,不过不包括他们劝酒的热情。他们太热情了,方羽喝的这会都觉得头有点发热了。

  所以这时一看到全羊上来,老萨满又端起了酒,而众人的神色在些微的庄重里又带了太多的期待和热情,他有些怕了起来。

  “宰一只花脸的羯绵羊,装在水晶盘里招待贵宾是蒙古人待客的传统,是成吉思可汗定下的礼制。是蒙古人沿用的金律。是忠厚和贞洁的标志,是所有食品的德吉。吃草尖长大的嫩羊,是至诚心意的象征,是待客的上乘食物。喝泉水长大的鲜羊,是按礼节摆上的全羊。结!”(这是事后方羽向老萨满问来的汉语意思,老萨满现在吟唱的是古老的献全羊祝词。下面的几句亦同“)

  随着老萨满“结!”的一声开始,在场所有的蒙古人都一起吟唱了起来:“按着老规矩敬献,请各位都来品尝。遵循旧风俗奉献,请各位都来举觞。”

  随着声落,在场的众人都端起了酒碗,互让后一口气喝掉,连克日郎这些孩子和那边的女人都是如此,脸红红的方羽也只好入乡随俗,咬着牙一口干掉了。

  如此大致这般的唱了三次,喊了三次结,干掉三碗酒后,这个让方羽已经开始有点心惊胆颤的祝词才算唱完。

  老萨满坐下后,拿起桌子上的长刀,在羊头前额划了个“十”字,随后从羊的脑后、嘴角两边、两个耳朵、两个眼眶、脖颈、硬腭上割下几块肉,把羊头转向方羽。在方羽还没明白的空里,身边的一个老人一推方羽的胳膊,示意方羽端起羊头递过去。

  方羽赶忙照做,老萨满一笑,拿起桌上的一个空盘接过羊头,又把割下那些肉也放到空盘里。端着空盘站起身,走到神坛前恭恭敬敬举起献到供桌上,随后又点燃三支长香插上,这才回来坐下,重新拿起了长刀。

  方羽在老萨满做这些的时候,就发现每个在坐的蒙古人都双手合在胸前,神色肃穆的看着老萨满的一举一动,就连坐在帖木尔身边的两个和自己一样是汉族的年轻人都学的似模似样,只有自己在这里坐着没动。

  心里一动,方羽知道再这么好奇和迷糊下去,不但显得失礼,而且还会被这宴席上众多的规矩和热情弄出笑话来不可。想到这里,方羽站起身来,也没理会满场眼光的注视,径自走到供桌前,伸手从桌上的香袋里取出三支粗粗的藏香,在酥油灯下引燃,双手捏香揖了三揖,插到桌上的香炉里,这才重新回来坐下,看到老萨满正大有深意的含笑看着自己,同桌的三个老人也都在那里高兴的点着头,眼光是全是赞许。

  方羽微微一笑:“老爹怎么不动手?有话我们可以回头再说。”

  老萨满笑了笑:“好,现在就请方羽你尝尝我们的全羊术斯。”说完,便开始动手切割起来。

  等吃的差不多了的整羊被端了下去,肉汤端上时,宴会基本到了尾声,但气氛却越发的活跃了起来。热情奔放的人们在奶酒的刺激下,纷纷要求来客里能唱的几个人唱起来,其中让方羽没想到的要帖木尔夫妇献艺的呼声最高,而且不光是那些相对年轻的人们在要求,就连方羽跟前的不少老人也都在那里起哄,而老萨满却只是在那里面带微笑的看着,即不鼓励,也不阻拦。不过方羽还是从他眼中还是看到了开心的光芒,显然他也很希望他们能出来助兴。

  “或许是因为是萨满,所以才会这么注意形象吧。”

  方羽在心里暗想到。他一直都没注意到很多蒙古人来到这里,看到贴木尔一家在萨满蒙古包里时,眼中的那份惊喜和些微的不解。更没注意到在整个宴会中贴木尔相对安静的举止,仿佛有些看不见的东西拘束着一样,并没有太过靠近自己这里,按理,对救过自己的人,大多蒙古人不会这么对待的。

  当然,这也和方羽自己不觉得治个病有什么了不起的态度和乌兰赫娅几乎承担了主妇般的劳作有很大关系。今晚的食物大多是她和几个年轻的妇女一起完成的,对老萨满这里熟悉的好像是自己的家一样。这一点从整晚她并没有来问老萨满任何东西放置的位置就可以得到证明。所以方羽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也不足为奇。

  “老爹,能用你的琴为乌兰伴奏吗?”经不住众人催促的帖木尔来到老萨满的跟前问道。

  全场忽然刷的静了下来,一如前面等候老萨满开始献羊头时那般寂静,只是在方羽的感觉里,隐隐的还有种紧张和期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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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到这时,他才发觉到有什么东西有些不对劲,因为帖木尔问过好一会了,而老萨满只是一直定定的看着帖木尔快挂不住了的笑脸,没有回答。

  方羽的目光不自觉的朝女席的乌兰赫娅望去,却看到她在那里低着头,竖着耳朵听动静。随着寂静的拉长,她的身子微微的开始发颤,方羽几乎马上就感觉到了她的绷紧和即将出现的崩溃。

  “自己去取吧,还放在那里。”老萨满淡淡的话语瞬间就让蒙古包里的寂静变成了一地碎片,转瞬就在热闹里消失不见。在众人陡然涨起的欢呼声里,方羽依旧敏锐的发觉了贴木尔瞬间焕发的容光和乌兰全身一松后飞快抹去的泪水,以及她随后灿烂的笑容和几乎立时像蝴蝶般飞进中间空地的轻灵,那是一种卸掉了满身重负后才会出现的轻灵。

  莫名的,方羽想起下午在自己多嘴问起为什么不住在草甸子里时,她眼中闪过的那一抹阴云。

  “贴木尔,先把琴拿过来。”老萨满的声音打断了方羽心头一闪而过的疑云。

  几乎在看到帖木尔手中捧着的那把侵的瞬间,方羽就感觉到了它的力量。那是一种让方羽的灵神瞬间便攀生到几乎颠峰状态时的力量。在看到它的瞬间,方羽的六识里便再没有这蒙古包里任何人和事存在的信息。

  喧闹的声音,紊乱的味道,还有刚刚还闪现在心头的疑云,在这一瞬间便被自心底里,灵魂深处响起的那个声音所代替,那是在摩崖神刻前再三听到的那一抹好似风吟的声音,这一抹低柔苍凉到仿佛恒古洪荒的声音,就那么若有若无的在方羽的全部的心神间回荡着,飘摇着,直至让那种低柔和苍凉使方羽空灵的心境中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悲哀和感动。

  在声音遁去,六识回归的瞬间,方羽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所有的人和面前的帖木尔一样,傻傻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不解。只有老萨满望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要多浓重就有多浓重的恐惧和茫然,脸色苍白到再没有一丝的血色。

  连微笑都挤不出,就那么随手胡乱抹了把脸,还不能完全从那种感觉里恢复过来的方羽站起身说道:“对不起,我现在感到身体不太舒服,想出去透口气,大家请继续。”说完,就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和蒙古包里异样的寂静里,走了出去。

  长长的深吸了口还带着浓浓土腥味的空气,草原如刀的寒风让走上缓坡顶的方羽觉得身心一清,体内异能飞转的瞬间,些微的酒意和那一抹刚刚撼动了自己神识的异样感觉就在夜风里散去。

  此刻面前的草原就像一个漆黑到无穷无尽的大洞,吞噬掉了一切的光线和声音,漆黑阴冷到让方羽觉着有种莫名的妖异,就连能吹透衣杉的风在这妖异的漆黑里都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越来越凉的皮肤,在诉说着它的威力。

  夜已经很深了。

  “老爹我没事,出来静静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的。”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的方羽头也没回的说道。他知道来者是老萨满。

  “方羽你感觉到了什么?”身后传来斯库苍老的声音。

  “像是一首曲子,和我在摩崖神刻前听到过的一样,但这次的感觉不同,里面充满了太多的宽容和哀伤,让我不能自己,破坏了宴会的气氛,对不起。”方羽轻叹着说道。

  “是不是和中午的感觉一样?”斯库这时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苍老。

  “哀伤的感觉如出一折,多了份宽容,少了种愤怒。”方羽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

  “这究竟是什么征兆呢?为什么我最近一直觉得心里惶惶不安,仿佛要大祸临头的感觉?方羽你能告诉我吗?”一种无法掩饰的软弱感充盈在老萨满声音里,在这漆黑到妖异的夜色里听起来有份格外的苍凉。

  “这我也不知道,只是自从我踏上这片草原后,心里一直有种很不妥的感觉,中午的时候,更有非常不愿意进入这里的念头,而且这种感觉很强烈,我还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我来了,但到现在,我还是找不到究竟是那里不妥。”方羽斟酌着说到。

  “方羽,你是我见过最强大通灵者,比我这一生见过的所有萨满和活佛都要厉害,你能帮我找到这个不妥的原因吗?”老斯库踏前一步走到方羽面前,满是期待的声音竟微微有点颤抖,“老爹,你刚不是说过了吗?咱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还问这些干吗?”方羽感觉到老萨满的声音里除了期待,还有种别的东西,直觉里方羽觉得那是一种被压制着恐惧,所以尽量放缓声音,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到。

  “谢谢!”斯库伸手握住方羽的双手,缓慢而有力的说道。

  “对了,老爹,你能知道我也有通灵的能力,这一点我不觉得意外,不过你为什么敢肯定我是你见过的最强大的呢?”在回蒙古包的路上,方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因为那把琴。”斯库在方羽有意无意的的调动下,也轻松了不少,说话说半截。

  “那把琴?”方羽有些不解。

  “对,那把琴。”

  “这把琴是有点奇怪,现在除了隐隐的能感觉到上面有些我暂时还不了解的能量以外,看这琴长短不过二尺有余三尺不足,弦分两股各八十一根,看样子应该是老书上说的胡琴中的一种,据说这种琴也就是原始的马头琴。书上说胡琴的琴头有人头、骷髅、鳄鱼头、鳖甲或龙头等等这些头,但这个琴头琴身上刻的这种兽我从没见过,龙身猴头,这是什么动物?”方羽仔细摩挲着手中通体淡青色的琴问道。

  这已经是他们回来后,继续进行到深夜的宴会刚散场后的不久。刚刚还很热闹的蒙古包里再次恢复了空荡荡的感觉,只有方羽和老萨满在继续着前面的未完的话题。

  前面回到蒙古包后,在方羽些微的解释和老萨满刻意的帮忙之下,方羽中途的插曲并没造成那些豪爽的草原汉子太多的疑问,宴会还是在悠扬欢快的琴声和歌声中让他们尽欢到了尾声。不少刚认识的牧人还热情的邀请方羽有空的时候去他们那里做客,这让方羽再一次被这些淳朴厚道的人所感动。

  贴木尔一家因为家里还有很多牲畜要照顾,而且克日郎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又因为去买药的司机还没回来,所以在乌兰赫娅收拾完最后的残局后,他们一家三口和执意要跟着自己的经理回去的两个年轻人,骑着借来的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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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临别前克日郎代表父母给方羽和老萨满发出了最诚挚的邀请,等方羽笑着答应了他才开心的离去。

  随即方羽的注意力就被现在握在手里的这把琴所吸引。

  刚刚他从外面回来后,这把曾带给他奇特感应的琴便没了那种奇怪的异力。

  它在贴木尔的手中成了在普通不过的乐器。倒是贴木尔操琴的娴熟技巧,颇具专业水准的琴音,占去了方羽不少的注意力。当然,还有乌兰赫娅独具一格的舞蹈和优美的歌声,也让方羽更深的领略什么才是浓郁的草原风情。

  现在没人打搅了,方羽自然要拿过来好好鉴赏一下它,这也是他和老萨满继续一些话题的前奏。

  “这把琴琴身和琴头上刻的动物是传说中的神兽玛特尔,它形似龙,面似猴,在我们古老的传说里是一种镇压邪魔的神兽。这把琴就叫玛特尔琴,是我们这一支萨满代代传承的圣物”

  老萨满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方羽手中的琴说到。

  “圣物?你的意思是说它是你们这支萨满的象征,还是它能保证你们这支萨满的传承?”方羽这时仔细起来,因为他知道,在很多古老宗教里这个圣物和传承联系到一起,有很多的意思可以解释。

  “这两个意思都有。”老萨满点了点头,笑了。

  “它靠什么保证你们的传承呢?”方羽兴趣来了。

  “就靠看见它后的反应,和随后的能奏出来的调子。”老萨满答到。

  “看见它以后的反应和随后能拉出的调子?”方羽隐约的有些明白,停了一下他又问到:“那如果有人听过你说的曲调,要做假会不会很容易?。”“恩,你把它给我,我拉给你听你就明白了。”老萨满斯库伸手说到。

  琴到了他手里,随着弓弦的伸缩,一抹似曾相识的曲调便出现在方羽的耳边,只是声音暗哑的多,曲调也显得有些断断续续,就像刚学会琴不久的生手在拉一样。

  方羽有些奇怪的睁开正准备全神聆听的眼睛,却看到那把琴在斯库的手里正发出淡淡的青光,而拉琴的斯库这会已经是满脸汗水,好象很吃力的样子。

  “老爹,别拉了,我已经明白了。”方羽一惊之下,赶忙阻止他。

  “我眼下也只能拉到这个样子了,要是祭祀的时候,请神上身后会好的多。”

  放下琴,老萨满抹了把汗苦笑着说到。就刚刚这几下,他就浑身冒汗,好似出了大力气一般。

  “我来试试,这倒还真有点奇怪。”方羽看他辛苦的样子,就知道要拉出那曲调恐怕没那么容易。

  琴拿到手上了他却一呆,露出个很尴尬的苦笑道:“我忘了我不会拉这种琴。”

  瘪笑着,他准备放下手中的琴。

  “没关系,只要看到它后,能感应到那曲子,就可以拉,会自己拉出来的。”

  老萨满笑着说到。他越接触方羽,就越觉得的他叫人摸不清楚,深深浅浅的反差这么大。

  “哦?”重新把弓放到琴上,刚一凝神,琴身猛的就在他手上发出夺目的青色光华,弦与弓的结合处更是发出了一声隐隐的龙吟,震的老斯库头昏眼花。还没等他叫停,照亮了整个蒙古包的光华突然敛去,抬眼瞧去,方羽正有些不好意思在桌子上放下琴,摇头说到:“我看我还是不要试了,刚开始就这样,要是真试怕是会出大麻烦。”

  刚刚脑际犹如挨了一记闷锤的老萨满此刻也忙不叠的点头:“我看也是,我看也是。”

  等老萨满收拾好琴,再过来坐下时,方羽发现他笑眯眯的盯着自己,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方羽一看不对,赶忙抢先说到:“对了,前面你在说到你的病时,一直说这是大神的惩罚,你说的大神是不是你们萨满和蒙古人信仰里的主神长生天?我记得看过的相关资料上,你们也称长生天为父神是吗?”

  “要说是父神长生天也不能算错,不过在我们这片草原,我们主要信仰的是母神。”一听到方羽问起自己教里的神祗,老萨满神色迅速庄重了起来。

  “哦?难道主要信那个神在萨满里也有地域之分吗?”

  “一般在我们的信仰里,山川大地河流,这世间万物都有神灵存在,所有的神灵我们也都是很信,但在各个不同的地方,主要祭拜的神灵也多少有点不同,不过大多都大同小异。只有在我们草甸子周围几百里的草原,这种区别最明显,这里二十三个小部族心目中的大神,就是母神。”

  “哦,明白了。”方羽一听到是母神便明白了,他还记得看到过的相关资料上,和长生天一起被提起大地,在蒙古人的信仰里大地又被称为大地母亲。

  不过随之而来的另一个疑问又出现在心里,为什么草甸子这片草原的人特别信奉母神呢?还没等他开口,老萨满倒先开问了:“我刚看你在给神坛上香的时候,揖而不拜,又不合掌或者立掌,方羽你是你们汉人中那一教的弟子?”

  “我是个天地间闲人,不是那个教派的弟子。”方羽笑到。

  “闲人?!”惊喜的看着面前含笑的方羽,老萨满心头的喜悦逐渐在他的笑容里凝聚,回想到刚刚玛特尔琴的强烈反应,感受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强大和空灵,另一种期待了很久的可能让他的心开始不能自己的欢喜了起来。

  “难道是大神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还没有抛弃我和我的族人么?”更加专著的盯着面前这个让他觉得深不可测的年轻人清亮的眼神中的那份坦荡和光明,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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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方羽一看不好,一没留神,让老萨满又开始动心了,有些问题一旦说出口来,成与不成之间就会变的很别扭,所以他认真的点点头:“对,就是闲人,尽管我对各类源源流长的宗教都有些了解一下的兴趣,但我并没有去完全信仰那个宗教的念头,所以我只想做个四处走走看看的闲人。”

  “那你这么强的灵力……”微显失望的说到这里,老萨满就打住了,他身为禁忌颇多的萨满,自然知道有些话不能乱问,所以赶紧打住了。

  “那是另一个偶然,说来就话长了。对了老爹,说来说去,都忘了给你说,我这次来的目的和格木尔大叔的问候呢。在石子岩看山的格木尔大叔托我问你好。

  还有你儿子阔特尔大叔也是“方羽抓住时机改换话题。

  “哦?你来的目的?你碰上格木尔了?他还好吗?我儿子阔特尔你也认识?”

  老斯库有些惊讶,睁大眼睛问道。他到现在还以为方羽是无意间碰到一系列事情的后,和自己认识的一个有缘人,并不知道方羽是特地来拜访他的。

  “格木尔大叔还好,只是看上去有点寂寞。和阔特尔大叔也是在他那里认识的。至于我来的目的。我是……”方羽详细的把自己从在沙漠里感受到摩崖神刻奇异的脉动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最后又说到:“现在看起来这次是来对了,老爹你的玛特尔琴和摩崖神刻看起来颇有渊源,听格木尔大叔说你也每年都一个人去那里祭祀,该不会你们这支萨满也和摩崖神刻有什么渊源吧?”

  “这个等会告诉你。方羽你先告诉我,你在感觉到摩崖神刻的时候,你在沙漠里干什么?”老萨满越听方羽说的东西越心惊,尽管他已经从自己的感应,以及一些迹象中感觉到了方羽的强横,可厉害到这种程度,对一个闲人来说也未免太说不通了吧?其实他也是想多了解了解方羽。

  “在锻炼自己,同时也在实践所谓读万卷书,走万里路的这句老话。”半真半假的说完这句后,方羽脸色一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老萨满说到:“老爹,我的过去和以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缘相遇,而且还成了朋友,这就足够了,不是吗?从见面后,我就一直隐隐的发觉你心里好像在害怕什么,前面你要求我帮你查查,我也答应了,现在我希望你能把害怕的或者是担心的都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到你,我不可能在草原待太长的时间,但我答应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全力去做,因为就像你前面说的,咱们是朋友,不是吗?”

  老萨满定定的看这面前突然又不一样了方羽,从他的眼神中再次清晰的感觉到了坦荡和诚恳,老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在害怕什么,反正最近老是突然从半夜里惊醒,被一种说不清楚的烦躁和恐惧惊醒,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情。特别是今天中午的那阵子,我不像你感觉到的那么明显,但我知道那是母神给我们的警告。本来我还以为那也许是我的幻觉,但现在知道不是幻觉,那真是母神的警告,因为你也感觉到了,可我就是不知道那究竟代表着什么,你叫我如何不担心,不害怕呢?”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开始阴沉了起来。

  方羽心里一动,想起当年在大漠云灵族对旱魅的传说和预兆的预言,就问道:“那你们的传说里有没有关于和母神的警告有关的预言或者是什么传说呢?”

  “没有,从来没有过什么关于母神的警告之类的预言,母神代表的是温养万物的大地,传说里只有赞扬和歌唱,没有这类的预言。”老萨满低头想了一会,摇头说到。

  “那有没有什么恶神或者恶魔的传说或者预言呢?”方羽不死心的问到。

  “草甸子这片草原千百年来在母神的保佑下,一直都没有过别的什么恶神或者恶魔。”

  “那你说说为什么敢这么肯定草甸子这里一定是母神保佑的呢?”方羽这会也没什么招了,就想从别的地方开始进行尝试。

  “这要从我们这支萨满的历史开始说起了。”老萨满缓缓说道。

  方羽也不多话,就等他说。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在我们达达尔部落刚刚兴起的时候,我们部落族长的小儿子在快长大成人的时候,忽然得了重病,疯疯癫癫的过了一段时间后忽然失踪了。有很多人说看到他骑着一只比马还要高大的白鹿走了,族长就派人去追,结果一路追过去,最后发现白鹿驮着他进了腾格里沙漠的深处,大家都认为他死定了。过了几年,慢慢的在部落里的人都快忘了他样子的时候,他又骑着白鹿出现了,不但病好了,而且有个和鬼神沟通的神通,成了一个有名的大萨满。

  又过了几年,他对当时的族长,也就是他哥哥说,他知道一个地方,永远受到母神的保护的地方。前两天母神告诉他,把那里了赐给达达尔部落,只要去了那里,达达尔部落就会永远的受到母神的保护。素来知道他神通的哥哥信了,不顾族里人得反对,就把部落迁移到了这里。

  从那以后,达达尔部落果真兴旺了起来,后来又有22个小部落也依附了过来,一直到了现在。而这千百年来,不管草原上遭受什么样的天灾和人祸,草甸子方圆这几百里都能很快的恢复过来,一直是草原上最肥沃的土地,而我们这支萨满也就是这个弟弟的后裔,我们达达尔部落自然也就一直信奉着母神,尽管后来喇嘛教进入蒙古,各地的萨满势力都纷纷瓦解,但在草甸子这方圆几百里里内,我们这支萨满都保持着自己的影响力,这里的人们还都信奉着大神。“”那就是说基本上靠着当年的传统和信仰维持了?那母神在这千百年里再有没显示过什么神迹呢?“方羽问到。

  “当然不是了,我们这支萨满一直单传,在这把玛特尔琴选定新萨满后,新萨满都会到摩崖神刻前去静修,最多一年之内,就会得到母神的赐福,获得无上的神通,代表母神来看护着这片草原。

  历代曾经有不少大萨满靠着母神的指引,带领这片草原上的人们走出了种种危险,度过了不少难关,只有到了我手里,不但让草甸子变的满目狼夷,而且还发生了母神的警告这种事情,到现在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把这支萨满的精神继续传承下去的人,实在是愧对祖宗啊,怪不得大神会惩罚我,让我得上血箭这种怪病,我真没用啊。“说道这里,老萨满一脸的沉痛和沮丧,看的方羽心头也很不舒服。

  “血箭也不过是一种病而已。人得病并不奇怪啊。吃五谷得百病很正常,要说得病就是大神的惩罚的话,那这事件不都成罪人了?再说血箭帖木尔大哥不也得了吗?又不是你一个人得,那里说的上是大神的惩罚呢?”方羽还好心的开解到。

  “帖木尔?他……,唉!”老萨满欲言又止。重重的叹了口气后,忽然面露倦色的说道:“很夜了,方羽咱们先休息吧,有话咱们明天再说,好吗?”

  从至深的定境中睁开眼睛,方羽看到已经起来的老萨满斯库正坐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自己。对他微微一笑后,方羽缓缓的活动着手脚站起身来,灵神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空灵。看来在压力下凝练效果要好的多啊,在心里这么暗想的同时,方羽对正给自己倒奶茶的老萨满说道:“早上好啊!老爹,你起的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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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习惯了。方羽你坐了一晚上?昨天还骗我,我看你刚才练气的姿势好象是你们道教的五岳朝天式,连喇嘛我也没觉得什么,对你们的宗教就更不会不排斥。昨天还骗我,这可不大好。”老萨满眯着眼似笑非笑的说到。

  “老爹好眼力,不过用五岳朝天式并不一定就是道教徒,其实我也只是习惯了而已,姿势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具体意义。”方羽笑着解释。

  “什么好眼力,我只不过是年轻的时候也象你这么四处跑过,后来也读过几本你们汉人的书而已,有些东西见过,当然记得了。来,先别说这么多,过来喝奶茶,等一会我带你去周围走走,今天天气居然不错,太阳出来了,很奇怪,很少见在沙暴的第二天天气这么好的。”

  方羽从打开的天窗往外望去,可不是,天空居然湛蓝湛蓝的,看不到丝毫昨天沙暴的痕迹,天窗的西侧也能看到阳光的反射。他心里也觉得这天变的也太快了点。不过对好天气,没人会不愿意,所以他也没再多想。

  喝过早茶后,等老萨满压上炉火,方羽便跟着他出了门。

  一出蒙古包,冰凉的晨风中居然闻不到半点土腥味,湛蓝湛蓝的天幕上,金灿灿的太阳挂在半空,照在人脸上暖哄哄的,一望无迹的大地上倒还是昨天那种灰黄的颜色。缓坡下,那一片蒙古包显现出一种灰不拉及的花白色,诉说着昨天沙暴的功绩。很多蒙古包边上砖木结构的简陋仓房里倒是不时的升腾起一阵阵尘烟和牛羊的嘶鸣,方羽舒展着身躯,随口问道:“老爹,那里在做什么?”

  “在给羊抖沙子。”老斯库淡淡的应到。

  “抖沙子?哦,想起来了,我听乌兰大嫂说过沙暴过后,有些羊身上能抖出好几斤沙子,不帮它们,它们连路都走不动。”方羽眼前不由的浮现出在乌兰家的仓房里动物们的那几百双眼睛,不由的打了个激灵。

  “在冬天还好,有些地方到了夏天,一场沙暴之后,一只羊身上能抖下来二十斤左右的沙子,弱一点的羊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起。”老斯库还是那样淡淡的说到,这次却听的方羽很不是滋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无奈下养成的语气?

  “我听乌兰大嫂说草甸子这里有个小湖,怎么没看到呢?”方羽不愿意在大清早就让俩人的心情陷入太过恶劣的境地,因此改变话题。

  “在缓坡的另一边,离这里有七八里,叫天鹅湾,以前夏天有不少天鹅飞来,那里是我们草甸子最大的水源。”

  “那现在呢?再有没有天鹅来?”

  “还有,不过一年比一年少了。”

  说话间,翻过坡顶,远远的,便看到一块颇大的黄绿色镜面镶嵌在灰黑色的地面,这么冷的天水面竟没有结冰,有不少的牛羊在那里喝水,另一边不远处,也有几个人在用牛车拉水。

  “老爹,咱们过去看看?”

  看腻了四周灰黑的地面,能看到这么一汪还算清秀的湖水,方羽一时间兴趣大起。

  “有什么好看的?周围全是牛羊的粪便,你一定不习惯的。”老萨满却不太想带他过去,他已经看过太多或是旅游或是借着检查的名义来的城里人脸上的那种厌恶和恶心了,不想在朋友的脸上也看到。

  “牛羊的粪便有什么呢?成分大多还不是草?这些地方只要人不糟蹋,永远不会太脏的。”方羽的话冲口而出。

  老斯库心里一动,刚要说话,就听到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呼叫声:“斯库老爹,斯库老爹。”他扭头一看,叹道:“今天是我陪你那都去不了了,要不方羽你自己转转吧,饿了随便找个蒙古包钻进去吃就是了,我要去给人看病,今天没空陪你了。”

  扭头也看了看飞奔而近的马和马上的年轻人,方羽笑道:“看病?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一起去,正好可以点偷学老爹你的医术。”

  “你还用和我学?不过要是不嫌累,就和我一起去看看吧,正好这个病人的情况很让我头疼,不过距离可不尽,要骑半天马才能到。”老斯库笑到,“路远?

  那正好练练骑马的身手,我已经很长时间没骑过马了。“方羽也笑道。

  此刻他们俩好像都忘了昨天晚上的谈话。

  太阳高挂上了头顶,整个原本灰黑的草原的颜色便有了变化,在淡淡升腾的雾气里,昨天被尘沙玷污了的积雪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刮在身上的风愈加的清冷,丝毫感觉不到纵马急弛后,应该出现的燥热和快意,有的只是被迎面风吹的出现在脸上的麻木和马匹急促的喘息。

  “额得图吉,别那么着急,再这么跑下去马会受不了的,放慢一点,反正快到了。”老萨满微带喘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随即他的马速慢了下来。

  轻吐了口浊气后,方羽也让座马从飞奔变成了细碎的小跑。这时才看到前面一直伏鞍急弛的额得图吉已经拨转了马头,像钉子一样的就那么忽然停在那里,无意间让方羽见识了一把蒙古人精湛的骑术。

  “斯库老爹,我心里着急啊,昨天我半夜出发的时候,我大哥已经疼的受不了,连吃了四五片止疼药都不起作用,到现在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唉,我昨晚应该把他绑在身上一起带过来的。”脸上一片焦急的额得图吉可没注意到方羽脸上对自己马术显现出的赞赏和笑容,此刻的他在自责的同时,在意的是老萨满给自己的答复,跟来的方羽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只要他不拖累到自己和老萨满前进的速度。

  “你要是绑上他的话,你可能到现在也见不到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发作时的那种癫狂,要是你绑着他的话,黑夜里骑马飞奔你俩会有多危险?而且他可能还会因为疼的受不了,又不能动而咬断自己的舌头。”老萨满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眼正凝神细听的方羽一眼后,又说到:“他的病我知道,如果你们已经给他喂过药了的话,再加上吃了那么多止疼药,这会应该还在昏睡中,不会有危险的。额得图吉,不要让焦急的火焰迷住了你的眼睛。再说,这次还有方羽和我们一起去,他是个比我还厉害的医生,你大哥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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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2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比老爹还厉害的医生?”有点不相信的盯着方羽微笑的脸看了一会后,额得图吉黑红的恋上露出了不信任的神色:“老爹,汉人的医生都爱吹牛,我大哥就是被他们耽搁的,我不相信他们,只有你才能用大神给的力量让我大哥减轻痛苦,他肯定不行。”年轻的额得图吉一想起自己大哥在市区医院里的遭遇,一把怒火就在心中烧起,所以对自己最尊敬的大萨满说的话也敢表示不信。大草原造就的直爽和不善作伪,让他并没有隐瞒自己想法的打算,就算方羽此刻就在当面。

  “你这个笨蛋。”熟知他性子和他大哥遭遇的老萨满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张口骂了一句后,懒得再多和他解释。只是径自催动马匹,在马匹的小跑中,对跟上来的方羽说到:“他是个性子火暴的蛮牛,不用理他说的。”

  方羽一笑:“老爹,你前面只说他大哥是习惯性头疼,怎么他大哥还有癫狂的毛病吗?”“是啊,平时也只是身体虚弱点,有点痴痴呆呆的样子,但头疼发作到一定的时候,往往就和疯了一样,满地乱跑,到处找不见光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看上去很可怜,那时候,他还会见到什么能入口的东西,都往嘴里塞,一副饿鬼投胎的样子。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年轻人啊。”老萨满叹到。

  “头疼会带来这么奇怪的举动?这还真没听过,老爹你是怎么给治的?”方羽微皱着眉头说到。

  “还能怎么治?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问题,就只有想办法用药给他止疼,同时平日里再吃点安神的药物,多休息,”

  “就这些?”方羽有些不信,这样的治疗基本上一般的会看点病的大夫都会,好象不用跑这么远来专程请他这个萨满,更何况方羽刚还在额得图吉嘴里听到了用神力。

  “用药的方面是这么治的,后来看到药物效果不大,就专门给他进行了两次定神、还魂的仪式,后来情况就好了许多,头疼发作的次数也没那么频繁了,但还是不能根除,隔上一段时间还是要这么发作一次,所以我前面一看到是额得图吉来找,就知道他又犯病了。”老萨满有些无奈的说道。

  “按照这个状态听,好像是精神性的头疼,老爹,他是不是受过大刺激?”

  方羽寻思着问道。这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身后一直悄悄跟着的额得图吉屏住了呼吸在侧耳细听。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也问了病人,却发现他不能回忆,一问起他是怎么得病的,他的病就开始发作,所以一直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得的。”说到这里,老斯库勒一勒马回头说道:“额得图吉,你再把你大哥得病前后详细的情况说一下,仔细点,别拉掉任何细节,这对治你大哥的病很重要。”

  “恩,我知道。从第一次你问起后,我又几次到医院和他们矿上去问了,但他们都和开始说的一样,就说大哥是在井下忽然叫着头疼昏迷过去的,后来送到医院,经过检查发现找不到任何毛病,观察了一阵后就那样子出院了。”额得图吉显然并不怎么相信自己说的,语气中有太多压抑着的愤怒。

  “哦?他们矿上?你大哥不是牧民?”方羽听到这里忽然问到。

  “额得吉吉不是牧民,他是附近草原上少数有文凭的人,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市郊最大的煤矿上去上班,好象还当了个小头头,是个什么技术员。没想到突然就会得了这病,可惜了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现在只能在家里和个废人一样的窝着,还不时的要受这病的折磨,唉。”老萨满叹息着答了,他知道额得图吉的汉语说的不好,很难通畅的说出太长的话来。

  “他得病得的这么突然,那老爹想没想过他得的可能是突发性的脑溢血或者类似的脑血管病?”方羽寻思着问道。

  “医院拍的脑CT片子和诊断我都看过,病人的情况我也再三的琢磨过,不象是那种病。”尽管说的有点慢,但老萨满的语气还是相当的肯定。

  “那他以前身体怎么样?”方羽又问道。

  “他以前身体就和我一样,很强壮,摔跤我赢不了他。”这次是额得图吉回答的。

  “那就有些奇怪了。”看了看眼前额得图吉壮硕的身体,方羽就可以想象到病人的身体,这么一个强壮的人会忽然病成一个废人,病情让医院和老萨满都查不出来,那就还真有点奇怪。

  “就是,我就一直觉得有问题,我大哥好好一个人怎么回几天变成那个样子,等我知道消息赶去医院时,我大哥都瘦的不成样子,人也变呆了,要不是后来老爹请的大神显灵,大哥到现在可能都认不出我来。一定是他们有谁故意害我大哥的,要不是……”

  “你大哥第一次得病的时候就很瘦了?听到这里,方羽打断了他忿忿的话语。

  “恩,瘦的不成样子,而且还很怕光,病房里的一直都黑呼呼的。”额得图吉答道,他脑海里至今还记得见到自己大哥时,他那种瘦弱惊恐的样子。整个人给他一种才从地狱里出来的那种感觉,尽管看上去人被刻意的打扮过,但那种不好衰败的气色怎么都掩饰不住。记得他当时就看的心里发酸,跳起来扭住陪着自己的副矿长就要打人。

  “那你没问为什么会突然就这么瘦?”方羽心里大奇。根据他的医学知识,一时查不清楚的病是到处都有的,但一个人的身体会忽然从很壮硕变成极瘦弱,那一般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一些很邪门的方式。想到这里,他扭头对斯库老爹问道:“老爹,你在给他定魂还魂的时候,有没感觉到别的什么?”

  “没有,不是那些造成的。”老斯库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很肯定的回答到。

  这会小跑的马背上,他已经能看到额得图吉家的蒙古包了,尽管此刻看上去只是很小的一点。

  “问了。我当时扭住他单位的副矿长就问了,他说是因为我大哥刚病的时候,找不到我们家,现在我见到的已经是病了好多天后,刚醒过来不久的大哥。他因为一直在昏迷,所以只能靠输液维持,所以这么瘦了。我不信,但拉住我的那几个医生也那么说。而我大哥傻傻的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我尽管不信,也只好松手了。谁让我那段时间不在,赶着羊群去走”傲特尔“呢?”额得图吉依然很不舒服的说道。他尽管粗直,但道理也还是讲的。

  “你不在,去走”傲特尔“?”方羽不解的望向老斯库,他注意到老斯库听到这个词时,皱起了眉头,狠瞪了额得图吉一眼,而额得图吉的头也低了下去,好像有些不敢看他。

  “走傲特尔就是赶着自己的牛羊,到处跑着去别人的草原上放牧,在我们草甸子这片是最丢人的举动。”语气有点意外的冷肃。让方羽都不好再问为什么游牧在这片草原上是这么个定义的概念,蒙古人不是一直都在游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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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个人一时都没了话,马跑的快了起来。

  轻轻把手从熟睡的病人腕上拿开,方羽的眉头在四个人的目光注视下微微皱了起来。他现在遇到了和老萨满一样的问题,从病人的脉象里找不出引起他发病的原因,尽管脉象显得很弱,也有点紊乱,但方羽相信那都是他病后逐渐出现的问题,并不是引发他得病的主因。

  在老萨满和病人父母以及他兄弟额得图吉的注视下,方羽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额得图吉,来帮个忙,把你大哥抬到外面去。”他心里沉吟了一下后,说道。

  老萨满闻言一楞,随即大喜,对还有点发呆的额得图吉喝道:“楞什么?还不赶快把你大哥抱出去?”

  等苍白的病人在包外铺开的毡毯上躺下之后,方羽对一脸不解的额得图吉说道:“陪你父母站到远处去,等一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也不要过来,记住了吗?”看到他迟疑的望向一边的老萨满,方羽也不在说话,径自往病人身边走去。身后,听到老萨满的不满的低语:“额得图吉你这个笨蛋,还不赶快拉你父母听话站开?他可是个比我还厉害的萨满,现在要给你大哥施法请大神来治病,还不赶快躲开?难道你想惹大神生气吗?”

  “啊!”几乎异口同声的一声惊呼后,方羽听到被吓到了的三个人迅速跑开的声音,心里一阵苦笑,但并没有再回头多做解释。

  身上淡淡的明光一闪,奇异的能量就从方羽虚按向病人额头的手指,往他的脑域灌去。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原本昏睡着的病人象中箭一样从地上高高弹起,那速度错非老萨满眼睛看着,绝对不会以为那是一个人能办到的,那感觉就像被一股不能阻挡的大力弹起了一样的迅速。

  人还没落到地上,更加凄惨的叫声就再次光临,一声连一声的刺激着他亲人们的心,可眼前看到的诡异情景却更有力的阻拦住他们对他的关心,他们一家三人全都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感谢着大神的来临。

  一层淡淡的白色光华此刻笼罩着落到地上抱头缩成一团,不停翻滚着号叫着的额得吉吉,方羽肃穆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的表情,微眯的眼睛盯着翻滚的病人,身上不停的有森冷的无形劲气往外散发,这一切瞧在老萨满眼里,有说不出的吸引和感动。同时,作为修行人,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再看到这样的奇境,因为没有几个修行人的人愿意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修为,除了敌人和朋友。

  轻吐了一口浊气,面色瞬间变成惨白的方羽身上明光又是一涨,回荡在草原上的惨叫声瞬间在阳光里消失。地上翻滚着的病人就像被松开了酷刑一样停止了抱头的翻滚和嚎叫,好巧不巧的躺到了毡毯上,全身就那么奇怪的一松,在一声仿佛是叹息的长嘘里安静了下来,满是汗珠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润,神色看上去好了许多,随即就有熟睡的呼噜声从他身上发出。

  “方羽,怎么样了?”老萨满的话问出了跑过来的额得图吉和他还在那里跪着的父母的心声。不管远近,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方羽还没恢复血色的脸上,寂静里仿佛能听到几颗心在紧张的砰砰乱跳。

  闭上眼长吸了口气,脸色恢复了些的方羽有些意兴阑珊的淡淡说到:“他以后不会再发作了,不过他可能不适合再去外面上班干工作。其余再没什么,吃点滋补药,修养上三五个月把身体养好就可以了。”

  “你说,你说我大哥以后不会再头疼,不会再发狂了?”惊喜到快要晕过去了的额得图吉涨红了脸,飞快的看了眼面色越来越见安详的大哥一眼后,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恩,不会了,而且人也不会再象以前那样痴痴呆呆的,和正常人完全一样,不过他醒来的时候可能会很激动,你要仔细看着他,回头的几天里你那都不能去,要一直牢牢的守着他。”方羽仿佛也感受到了点他的喜悦,脸上也微微露出了点笑容。

  “方羽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妥?”在兴奋的连谢都忘记了说一声的额得图吉,飞也似的跑过去给磕完头正在慢慢站起的父母报告好消息的空里,老萨满在高兴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方羽藏在眼神的那抹萧瑟和怒意。

  “我没事,老爹你饿不饿?要是不太饿的话,我想给病人开个药方后,咱们现在就回去。我忽然想起帖木尔大哥的司机今天可能会送你的药过来。”方羽有些言不由衷的回答道。

  “这么急?方羽你真没事?”老萨满当然不会被他瞒过,再说自己的蒙古包出来的时候又没锁,人不在司机不会把药放下啊?

  “没事,只是有点累。”方羽淡淡的说道。

  “哦,要是累那就更应该进去歇歇以后再走啊,干吗这么急?方羽你有事情瞒着我,我在眼睛里看到怒火和迷茫,如果还当我老斯库是朋友的话,就不要骗我,我们蒙古人没有欺骗朋友的朋友。”老萨满有些生气了。

  “回去的路上给你说吧,老爹。我不是想骗你,而是不想让一些肮脏的事情弄的你心情也不好而已。”方羽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后,无奈的说道。

  “斯库老爹,还有这位尊贵的恩人,请接受我们一家人最诚挚的谢意,让这黄色的哈达代表我对大神和你们的感谢。”这时,已经来到他们身边的额得图吉大声说话打断了老斯库将要出口的疑问。一回头,方羽和老斯库就看到额得图吉苍老的父亲半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捧着一条黄色的哈达,满脸感激的望着俩人,而他母亲和他也同样跪在他父亲的身后,两眼含泪的望着自己俩人。

  方羽一下楞了:“老伯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抢上一步就想扶起老人,却被老萨满从身后一把拽住了。

  “你接过哈达围在脖子上他们就会起来,不然不会起来的。”老萨满在他回头的时候小声提醒到。

  方羽一听,知道可能又是什么草原的规矩,于是也没想太多,伸出双手接过哈达,就围到了自己脖子上。这才把感激着的老人扶了起来。

  一听刚开完药方的方羽连饭都不吃就要离开,正准备去宰羊的额得图吉就急了,过来扑通往方羽面前一跪说到:“方羽你这么急着就走,是不是在生我额得图吉前面路上说话无礼的气?如果是,我给你磕头赔罪,但你千万不能这么就走,不然我额得图吉那有面目在这草原上立足?就算别人不说,连恩人都留不住的我自己也没脸再在这草原上生存。我给你磕头。”说着就要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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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方羽一看也急了,上前一把就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大男人动不动下什么跪啊,好,我吃过饭再走行不行?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要是怪你说话的话,我就不会给你大哥治病了,起来说话。”

  一听这话,正在使劲挣扎的额得图吉这才停住了挣扎,等方羽松手后,这才通红着脸说道:“没有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我现在就去宰羊。”说着话,不等方羽再开口,他便快步往外面走去,边走边在心里赞到“力气真大,不愧是比老爹还厉害的萨满,一只手就和铁钳一样让我动不了。”

  方羽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面前正看着自己的三个老人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他们在额得图吉一家人的谢声里踏上归途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太阳一直高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地上的雪消融的痕迹已经很明显了。

  “方羽你是不是特意叫额得吉吉沉睡的?怎么刚才我们那么大声说话他都没醒过来?”回去的路上,老萨满忽然开口问到。

  “恩,因为他记忆里一直封闭着的地方忽然被打开,冲击太大,而且他身体现在很虚,所以多睡两天对他有好处,我想他会睡足一天一夜才回醒来。”方羽也放缓了马速,说道。

  “现在你可以给我说说刚才怎么了吧?打开他的记忆?刚才究竟是怎么一会事?”老萨满干脆一勒缰绳,停住不走了。

  “他的病并不是什么肉体的疾病,而是精神遭受过巨大的恐惧或者创伤后,造成的间歇性精神分裂和失忆,头疼是因为忽然又隐约记起了些本来被他已经忘记的恐惧,发作时的癫狂是他在那恐惧中本能的反应。头疼过后,那些可怕的记忆他又会暂时忘记。本来这种病一般在不发作的时候和常人无异,但他感受过的那种恐惧太过厉害,就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伤害,所以平时就会显得有些痴呆,幸好老爹你很早就给他进行过安神和还魂的处理,不然我想到现在他早已经彻底疯掉了。对了老爹,难道你在处理的时候没有感觉到精神方面的异常吗?我觉得要是当时你发现后及时针对性的处理的话,他可能早好了,不会多拖这一年多的时间,以至让我们只能选择离开。”方羽也停住马后,黯然说到。老萨满看着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有种很奇怪的黯然,一种极力压制下的一种无奈和无力。

  “我的程度还做不到能感知到他精神方面太深的层次,所以……”有些惭愧的,老萨满打住不说了。

  方羽轻轻的“哦”了一声,便再没多言语。他知道自己刚对老爹的说的话稍微苛刻了些,病人对那段记忆的封闭是那样的牢固和坚决,以致于自己在进入的时候都不得不显露出明显的明光和痕迹。按理说这类的调理本该是不现山不露水,默默进行的。

  “方羽?”老萨满看他沉默的有些失神,忍不住叫到。他知道方羽会明白自己叫他的意思。

  “我不知道他上班的那里是什么性质的煤矿,不过我只能说管理者很卑鄙,那些以前在市区给他看病的那些大夫也很卑鄙,在我心中,他们也帖木尔家的花头都不如。”冷冷的,醒过神的方羽忽然说出了这么奇怪的一段话。

  “那里原本是国家的,后来听说被一个大有来头的人承包了,后来又听说弄成什么股份联营了。”有些不太明白的老萨满解释了他也知道不多的一些情况后,忍不住心头的疑问,又问道:“听你这么说,难到额得吉吉的病另有原因?”他已经多少有些明白了。

  “对,他根本不是在井下忽然发病昏到的,而是在井下被埋了好几天后,那种死亡的恐惧给弄成那样的。”方羽依旧冷冷的话语,让老萨满心中猜想的几个可能变成了儿戏。

  “在井被埋了好几天?被死亡的恐惧?到底是怎么一会事?”老萨满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于是他听到了他这辈子连想都不会想到的事情,事后才知道,方羽今天的很多猜测,居然是那么的接近事情的真实,让他一直到死,都对再也没有见过面的方羽充满了感激着更多的敬佩。而方羽也因为他和他的族人在草原上的到处宣扬,遇到了些本来不会发生的事情,这是后话,咱们暂且不说,先来听听方羽的回答。

  “我给他切脉后,发现尽管脉象紊乱虚弱,但这都不是病的根源,所以怀疑他可能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所以就用灵神去感应,果然发现自己遇到了一重很强的阻力,那是一种看不见又说不清楚,但又确实存在的阻力,而且这阻力很难突破。开头我怀疑是被人下了禁制,但随即就发现不是,那是属于他自己刻意封闭的印记,我探测过周围,都很正常,看来问题就出在那里。有了这个发现后。

  我就基本知道确实是属于我刚才给你说的那种精神问题了,所以我再三考虑后,决定把他弄到外面,把他的头疼刺激起来,让他发作,看看能不能在发作的时候,趁乱打开他这段记忆。结果成功了,但我现在却真的有点后悔自己的刚才的做法,或许不治疗,对他对我,都会更好一些。“方羽脸上露了个很难看的苦笑。

  “你进去知道了什么?”顾不上看方羽此刻变的很难看的脸色,老萨满急切的问道,刚听到这些话里包含了很多他一直想做到,却做不到的信息,对于一个常年修行的人来说,听到有人说这样实际的范例,那有不见猎心喜的?不过说的和问的人都没意识到,他们现在说的这些,都是些被一般人听到,一定会以为他俩是疯子的话题。

  “在刺激的他疼叫起来后,我先用安魂定裹住他的心神,以防他出现不测,而后再用拘魂术分开那些无用的信息,最后直接用禁神术潜入他那段封闭住的记忆……”说到这里,以方羽素来的镇静自若也不由的打了个激灵。随即稳了稳心神后,方羽开始继续说起自己发现的那段记忆。

  确切的说,那不光是一段记忆,而是一段诡异的经历。因为方羽在那里面感觉到病人另一个完全清醒,并且正在恐惧中苦苦挣扎中的我,换句能理解,而且比较符合本书特色的话说,就是病人原本的三魂六魄中的一魂一魄,在方羽看过的一本老书里它们的名字分别是“胎光”和“伏矢”,在现代很多书里管它叫意识。

  “我的灵神一进入被封闭着的那里,就感觉到一种能让人绝望的恐惧,那个被恐惧彻底击垮后,躲在最阴暗的角落里的魂魄正在那里不停的悲鸣:”救救我,救就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听到后大奇,为什么他会在那里喊救命?我一边让自己的明光慢慢照亮那里的黑暗,一边用安魂引的法门让他安静下来。开始他很怕我的明光,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自己胸前,全身颤抖着不敢抬头。直到安魂引让他完全安静下来后,靠着精魂之间本能的感应,他感应到了我灵神的强横和善意,这才望向抬头向我望来。

  注意到我被明光包围着的灵神后,他明显的一楞,就哭叫了起来:“大神?

  大神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你为什么躲在这里?”我也不解释,就问到。

  “我害怕,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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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1 23:2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怕什么?”

  “我已经被埋在井底很久了,我又渴又饿,我害怕,我不想死,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你被埋在井底?为什么你会被埋在井底?你在撒谎,”我尽管奇怪,但还是大声的斥责他,同时让明光发出强烈的光芒吓唬他。

  他又开始害怕起来:“大神,我没撒谎,没撒谎,不信你可以跟我来,我带你去看。”随着他的解释,周围的环境变化成一个井下坑道,有六个人在那里忙碌,坑道里空气污浊,机器声震耳欲聋,他开着头盔上的矿灯在往前走,不时的有人在和他打招呼。就在这时忽然前面有一个全身黑透了的人飞快的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在喊:“快跑啊快跑啊,前面走水了,前面走水了。”随着他的叫声,一声有若牛吼的怪声从前面传了过来,现场所有的人都慌了起来,他也慌了,转身就跑。

  一股速度极快声势浩大的水瞬时就跟上了他们的脚步,连续几声惨叫里跑在他身后的人就没了声息,水声在后面越来越大,坑道里迅速黑了下来,就在水马上就要追上他的时候,他看到身边出现一个侧洞,他飞快的拐了进去。这个侧洞是往上的斜坡,他连滚带爬的拼命望上跑,最后就在水淹到大腿上的时候,被他爬上了一个高台,暂时安全了。

  喘了口气后,他又继续望上爬,身后的水声渐渐的小了,除了面前还有矿灯照亮以外,身后一片漆黑,他不敢往后看,只知道拼命的望前爬。爬到最后,他绝望了,前面是条绝路,黑漆漆的煤层挡住去路。他近乎虚脱的软倒在那里,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说到这里,马背上方羽也大大的喘了口气,眼睛里流露出古怪的寒意。说实话,别看他这会说的轻松,其实在前面别人的记忆里,跟着别人的记忆重新感受别人感受过的一切,绝对不舒服,特别是这种达到极端的感受。修行也不过是修炼个人的纯粹,而不修炼的人在这种极端情况下,爆发出来的也是类似的纯粹。

  而且很多时候,这种生命本能爆发出的纯粹,要比很多修行人修行出来的纯粹强大的多,这就是有些时候,一些普通人创造出奇迹的原因。就像有些书上说过的那样,情急的母亲在刹那间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抬起重达几吨的马车,救出自己被压在马车下面的孩子,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和熊搏斗,让熊都失败而归等等。

  去融入这么极端的记忆,而且要注意保护记忆拥有者在重新经历这些的时候,理智不会崩溃,大脑不受太大的刺激,实在是件很吃力的事情,所以就算是方羽,撑的也很辛苦,以致于要调动全身的大部分能量来维持,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几个刚见面的人面前,显露出那么明显异样情景的原因。而不全是他告诉老萨满的那个原因,要想硬打开一个普通人的识海,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但是当这个封闭是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产生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因为彼此之间的面对的,都是一般人很难达到的那种纯粹。

  在老萨满听的全身也开始发寒,都想叫方羽不要再说了的空里,再次平静了自己的方羽又开始了好像自语的诉说,一步步的把站在阳光下的老萨满,又带进了那个阴冷死寂的世界。

  “等最初恐慌过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的洞子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腿上的阴冷,酸困,全身近乎虚脱的感觉逐渐出现在他开始慢慢恢复的知觉里。

  这时,还好,有头上的矿灯亮着,但周围那种能让人窒息的寂静,慢慢的侵蚀着他的神经,让他不由的惊慌起来。

  拖着几乎没有了一点力气的身体,他慢慢扶着冰凉的墙壁站了起来。此时,墙壁上偶尔渗出落下的水珠打在身上,能让他再次毛骨悚然的大叫起来。就在这一惊一咋的恐惧里,他的脚步走完了这条给了机会,也带给他更悲惨答案的斜洞。

  这条斜洞很长,从他软到的那里到进水淹没的部分,足足能走五十多米。根据他的经验判断,垂直落差也有近二十米。

  他呼喊寻觅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经过这一会的呼喊和发泄,他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再去做什么了。

  静静的喘息着躺在那里,他用稍微恢复了点的理智开始为自己打气。

  进水好像已经停住了,所以不用担心再被水淹死,封闭的空间里的氧气好像也够他维持几天,所以暂时可以不用考虑。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没有吃的东西,身上也没有什么工具,还有就是冷和矿灯的照明。

  一想到这里,他爬起来又在斜洞里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借着矿灯的光亮仔细看明白了周围,关了矿灯,靠着墙瘫坐了下来。就在不知道上面的人什么时候会来救自己,自己那些同伴会不会也有人活了下来等等,这样的胡思乱想里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他被一声轰然巨响惊醒,本能的狂叫着扭亮矿灯,迎接他的是接着开始的一连串的巨响。被吓醒了的他很快就明白那是有些坑道坍塌的声音,声音在被水淹没的坑道里迅速消失,只有回音荡漾起了几抹涟漪。

  周围又是一片漆黑,关掉矿灯后,背后墙壁上传来的震动再次无情的消失时,冷酷的寂静和恐惧包围住了他,他哭了起来了,声音从压抑变成号啕大哭,又转为抽泣,冰冷的漆黑里这一切显得是那样的毫无意义。

  在恐惧中被无数次打开的矿灯迅速的暗淡了下来,当最后的一丝光亮被冷漠的黑暗和寂静吞噬的瞬间,他像狼一样嚎叫了起来,斜洞里只有沉闷的回音在回答他的凄厉。

  他又冷又饿的身体几乎麻木了,周围永远是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寂静和黑暗,浓的花不开的黑暗里只有他呼吸的声音,是那般的清晰和粗重。远远的水面上,每隔一会就从洞壁上滴下来的水珠的“啪嗒”声是那样的遥远而又清晰,这让他头疼的要命。“”方羽,方羽,停住停住。“浑身开始打冷战的老萨满的急叫声打断了方羽的诉说。

  “老爹,怎么了?”方羽回过神后,不解的问到。

  “你刚才说的这些到底是你的看到的还是他的记忆啊?我怎么听着这么难受。”

  老萨满满脸不解的问着,不过手却在不知不觉间出卖着他心内真实的想法,他的手在抹渗出额头的冷汗。等抹上额头,才发觉手心也是湿腻腻的满是冷汗。

  “这我也说大清楚,因为我在看到这些画面的同时,也在感受着他记忆里的心情变化的点滴,所以说的时候那种感觉很怪异。”方羽寻思着解释到。

  “那我看方羽你还是稍微放快点说吧,不然我们到天黑都回不去了。”老萨满忍不住要求到。他多少有点受不了听到的东西,随后又以己度人,想到作为全程感受了的方羽再说的时候,肯定更加难受,所以忍不住了。

  “那我看老爹干脆我们不要再说了好吗?说和听这东西,实在不是件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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