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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末日升龙》--作者:张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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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3 22:48 | 显示全部楼层
  “但公司的总裁是东瀛人,不是吗?”

  “单个的犯罪者难道能够和政府联系起来吗?每年都有成千上万汉人在东瀛犯罪。”

  “方平,你很让我痛心。作为一个大汉人,你最基本的善恶立场在哪里?,即使没有这样的事,难道东瀛杂种就不该灭绝吗?我不是在和你讨论一个大汉留学生杀死一家东瀛人,而是在讨论一个东瀛人领导着一家公司,杀死了四百万大汉人!四、百、万!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复仇,像那位美国将军说的——用东瀛杂碎的内脏润滑我们的坦克履带!”

  现在我彻底明白了:“军方只是想要一个对东瀛开战的理由,所以即使发现了公司的计划,也并不去阻止,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去。然后你们可以开始布置,所有矛头最后都会指向东瀛政府,现在你们拥有一个绝佳的开战借口了,而美国人是不敢阻止的,因为COV到底是一家美国公司,美国人也会害怕发狂的大汉人最终使用核武器的。然后军方就可以和东瀛展开一对一的战争,以今日的实力对比来看,东瀛显然并不是对手。最后,你们就可以……”

  “灭亡东瀛,净化国内政治空气,全世界都会为大汉的表现而发抖。”

  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手却因为愤怒而颤抖得厉害:“操!操你妈!就为了你们这般杂种的宏伟计划,就为了所谓净化国内空气,你们一下子牺牲了四百万人——不,只能说是屠杀!哈哈,你们倒真是比前进党高出一筹。前进党屠杀人民只是以百为单位,你们胜过它一万倍!你们这班屠夫,东条英机和口口口在你们面前也要自愧不如了!”

  周火德冷冷道:“国内的政治局势你也知道,临州一向是沪州系的后花园,即使我们及早阻止,沪州系的人马也会出来干涉——即使现在之后,我们也费了很大手脚来解决沪州系的累赘。不管怎么说,释放瘟疫的是东瀛人,我们应该一致对外才是。不然,你准备怎么样?宰了我?那又能怎样,难道死去的人能够活过来吗?难道你真的认为存在一个地狱,并且我的死能够让那些活在地狱的人觉得好受吗?灾难已经发生了,问题是接下来应该干的事。这场灾难可以成为整个民族崩溃的开端,也可以成为大汉民族伟大复兴的起始,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上千年了!”

  我决定杀了他。

  或许全大汉有两亿人像他一样怀有对东瀛的深仇大恨,时刻想着炸沉东瀛或者东京大屠杀,但其中大部分都是饱食终日愤世嫉俗的大学生,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对着盗版日本AV射精之余上上军事网站,贴些似假非真的路边消息或者PS东瀛领导人;当然还有些人会拒绝购买东瀛产品,抵制和东瀛有关的一切,甚至上街游行、切除尾指抗议、殴打东瀛游客、砸毁东瀛商铺。

  总而言之,他们都是可怜的小角色。

  但是如果怀有这种仇恨的人……掌握着大汉最强悍的军事力量,后果将会怎样?

  两个人口上亿的国家发生战争,妈的。

  我要杀了他,不但为了四百万临州市民,更为了那些即将丧命在东瀛本土的大汉远征军。也许最后这杂种可以搞沉东瀛吧,但究竟会有多少大汉军人死于战争——一千万,两千万?

  我不能接受以数十年前的仇恨为理由展开一场世界大战。

  也许是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意,周火德微微抬起脖子,示威般地暴露出脆弱的喉管,我本可以在半秒钟之内切碎他的喉结,但他接下来的话阻止了我。

  “我们也可以完全不谈国家大事,什么狗屁复兴之类的,我们都是军人,那是政客应该谈的事。我们来谈谈你个人,方平。”

  “谈我什么?”

  “你的将来。你今年二十四岁,生活才刚刚开始。有很多大学生这个时候才开始寻找第一份工作,脑子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香车美女什么的。我想就算你和他们不太一样,总也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过。高官厚禄这种东西,说来很为人不齿的,但住得宽敞一点、吃的好一点、有一份舒心的工作,这并不过份吧?年轻人,现在不是在拍摄电影,就算我是杀人魔王,你也不是孤胆英雄。你在这里有些朋友,你希望他们安全;你的母亲回国也需要人照顾;你还想娶我的部下作妻子;你的一位老师在我手下做事,另一位老师则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你,你准备带那个可怜的小女孩过一辈子逃亡的生活吗?你希望这女孩儿的生日礼物不是漂亮的连衣裙而是半自动步枪?你希望等她到了你这个年纪,就已经杀过一百名士兵吗?或者你是希望她在逃往中被一枪击毙,小小的身子裂成两半?得了吧,方平,你完全可以拥有另一种生活,一种不同于你以往战斗生涯的生活,一种绝大部分国人都享受不到的平和、富足的生活。也许你愿意在某座风景优美的小城置一套房子,在某机关领一份不多不少的薪水,然后和谢上尉生十个八个孩子——他们全都可以就读于当地最好的学校。这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条件,但如果是我,我会答应。”

  “只要我能忘了发生在临州的事?”

  “这只是建议。你当然可以掏出我的心脏,然后跳出汽车,使用飞翔能力开始逃亡;而龙魂部队将会乱作一团,瘟疫或许会继续蔓延,首都系取得的政治优势毁于一旦,新的内斗开始,这个国家则继续沉沦,直到彻底腐烂。我本人没有下达过对你的亲人朋友不利的命令,但可想而知,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这全在你自己选择。”

  周火德是一个真正的魔鬼,在不知不觉中就把匕首深入我的心脏。他就是那种狮子也不愿与之关在一起的人,而我却和这魔鬼同处于这个狭小闷热的牢笼之中,一时间已经汗流浃背。

  窗外出现大块的灰色和操练的士兵,军车的速度减慢下来,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周火德拍拍我的肩膀,崭露出胜利的笑容:“如果你不准备杀我,那就到指挥室来,我们研究一下怎么救出洛博士。”

  我没有动,眼前再次出现了那条爬满了亡灵的硫磺峡谷,他们凄厉的惨叫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声音;但是随即,这情景却被另一副温馨的合家欢场面替代了——那是一个阳光十分清爽的早晨,我、妙舞、阿妈坐在餐桌上,我们欢声笑语不断,而小铃和我的孩子们在桌子底下玩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游戏,也许会有责骂,甜蜜的责骂……

  这杂种说得对,如果我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干掉他,那么我们下半辈子的生活就全部给毁掉了,全国都会通缉这头凶残的怪物,种种脏水都会泼到身上来。我不敢说自己不在乎这些,但阿妈和妙舞显然更加不能承受。

  我也不愿叫他们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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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3 22:48 | 显示全部楼层
  外面有人打开车门,我本有一百个机会杀死他,但直到他走下军车,我也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位子上,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一个副官模样的军官急匆匆小跑上前,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周火德,又看了我一眼。

  周火德挥手道:“自己人,说。”

  这军官吞吞吐吐道:“最新情报,洛、洛博士他,已经死了,并且……”

  走在阴冷的灰色长廊上,我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周火德的背影。从他不断抽搐的肩膀可以看出他体内蓄满的怒气。

  我们来到由学校会议室改造而成的信息分析科,一身戎装的妙舞面沉如水,只是勉强朝我笑笑,使我感到困惑。

  也许洛博士真的很有天才吧,但我不认为他一个人的死亡会掀起这样的波浪。并不宽敞的分析科里挤了十几名高级军官,有些脸色阴沉,有些表情愕然,有些则近乎疯狂,似乎洛博士的死对他们造成了无比的打击。

  即使见到周火德,他们的精神也并未振作多少。周火德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圈,把军帽重重地甩在会议桌上,撞翻了一位军官的茶杯。这军官手忙脚乱地跳了起来,裤裆处已经湿了一大块。

  气氛稍稍松动了些。

  周火德没有理会这班人,径直对妙舞道:“谢上尉,有什么情况?”

  妙舞似乎数日没有睡了,声音里透着疲倦,眼睛也微微有些发红,她沉着嗓子道:“两天以前,我们开始对公司内部网络进行破坏性攻击,虽然没有能够进入蜂巢的网络系统,却成功切入公司保卫部门,从那里得到了一些监控录像,其中包括对红都女皇内往来人员的监控录像,从录像上来看,有些非常不妙的消息,请看屏幕。”

  勤务兵把灯关了,只有大屏幕上射出蓝色的光,笼罩在场每一个人。

  这是一段从高角度照射下来的监控视频,画面并不十分清晰,角落上有显示拍摄的时间是2145年5月30日下午。开始画面中空无一人,只有那台巨型电脑“红都女皇”正静静地沉睡,半空中的红外线防御网不断浮动。

  五秒钟之后,防御系统中的发射器全部退到墙壁边缘,洛博士走了进来。他照旧是那副鬼头鬼脑的模样,怀里捧着一台便携式电脑。

  洛博士似乎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满脸惨绿,不时神经质地回头查看,不过他这人一向也是这样。确定身后无人,他手脚麻利地把电脑接上红都女皇,飞快地操作起来。

  随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动,红都女皇散发出通红的光彩,把整个机房照射得有如火狱魔窑。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大吃一惊。洛博士离开主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更加干瘦,他绕着红都女皇转了几圈,在机箱底部安装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支微型冲锋枪,对准机箱扫射起来。

  一时黄光闪烁,警报大作。

  不过三分钟,鹿毛繁太便带领一班手下闯了进来,但是这个时候整台红都女皇已经狼藉不堪。

  “洛博士,你做什么!”鹿毛繁太高声叫道。他的声音显得生硬规矩,显然是军方根据口型配制的。

  洛博士惨笑几声,把枪往边上一丢,回过头来道:“没有什么,已经干完了。”

  电子合成的声音低沉浑厚,和他尖头鼠脑的模样极不相称,很是滑稽。

  “你疯了。”鹿毛繁太沉着脸道。

  “不。”洛博士微微笑着,显得无比自在,“我在干应该干的事,这五年来我从未这么自在过,有一句话我很久以前就想对你说,但一直没有机会,总裁。”

  “什么?”

  “你是个杂种。”

  “你——”

  “哈,我是个人渣,总裁。我为了自己的实验,明知道你运来的实验体是活生生的人,却也毫不在乎;我明知道自己的实验会被你用来祸害世界,却也不闻不问,甚至当城市里出现感染者的时候,我也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我的技术为你们这些魔鬼提供了武器,而我却乐此不疲。无论以什么标准来看,我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败类、汉奸,但是请记住一点——人渣也是有底线的。”

  “你在说什么胡言乱语?”

  “你不会明白的,总裁。拿几个老人或者孩子作试验,这是一回事;可是一下子毁掉四百万人,这是另一回事!”

  “你已经干了。”鹿毛繁太冷冷道,不动声色地靠近洛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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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3 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啊。”博士点头道,“我已经帮你杀了四百万人,所以我不愿再杀另外两千万。”

  鹿毛繁太这边所有的人明显一震,鹿毛繁太道:“你知道了?”

  “是啊,我没想到你们居然已经培养出了能够在空气中传播的变种病毒,更沒有料到你居然会计划将这病毒投往沪州,总裁,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所谓的新国家,竟是用这种方式造成的么?”

  “每个新国家都是在尸体上产生的。博士,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帝国需要你——”

  他说到这里,忽然朝前一扑。洛博士早有准备,灵巧地避过,高高跃至电脑控制台上,化出一身羽翼。

  “总裁,我先走一步了,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在地狱最底层见面吧,哈哈哈……”

  他仰头笑了一阵,忽然扬起翅膀,朝天空中飞去。因为警报已经开动的缘故,红外线防御系统早已开启运作,天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看不见的杀人网络。洛博士丑陋的身体被无数射线穿过,他惨叫数声,又拼力向上提升数米,终于跌了下来,身躯一片焦黑。

  而他安装在红都女皇外部的定时炸弹也宣告爆炸。

  画面忽然黑暗,只听见一片惊惶失措的混乱中,鹿毛繁太的咆哮。

  画面再次清晰起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数名身着防护服的技术人员正使用高尖端的机械修复红都女皇。鹿毛繁太和横田博士面色难看地站在一旁小声交谈,他们的口型被监视器一览无余。

  “有些头痛啊,总裁。这家伙几乎把红都女皇的核心处理器毁坏了,幸好他对于炸弹的选择,实在不怎么精通。其实这样的人早就……非我族类,其心——”

  “不用说了,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新型病毒的研究?”

  “我们可以先用别的机器代替,这样的话可能会有些拖延,也许要推迟一个月,才能把病毒投入实战,不过只要到那个时候,就绝对没有办法阻止了。”

  “一个月吗?那就是六月三十日了,你确定在这一天可以发射病毒?那么就只好定在六月三十日傍晚七点,那个时候应该会有很多市民出门乘凉的。导弹准备的怎么样了?”

  “如果只是发射到沪州的短程导弹,技术上完全没有问题,哈,这个国家的边防形同虚设,只消花费小小一点钞票,就把导弹零部件全部运进来了。在公司发射的话,那是谁也想不到的。这样的劣等民族,没有权力成为帝国的子民。”

  “不要大意,还是先用临州城的丧尸吸引大汉政府的注意力吧,等他们消灭了这里的四百万丧尸,瘟疫的幽灵已经漂浮在两千五百万沪州市民头顶了,哈哈哈哈!”

  鹿毛繁太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更妙的是,新一代病毒的潜伏期将达到一个月,更能够通过空气传播,每天有多少沪州市民会流向全国各地呢?真是期待啊,呵呵呵呵。”

  横田博士抿着嘴笑了起来。

  视频播放完毕。

  灯没有立即打开,四周一片黑暗。

  只有低沉的喘息和急促的颤抖。

  还有牙齿碰撞的声音。

  我窝在沙发里,汗水已经浸湿了内衣,只希望这黑暗永远不要结束,六月三十日永远不要到来。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临州城的丧尸们并不向外扩散了,因为他们根本只是一群诱饵,或者说守护者,只是用来拖延时间、保护蜂巢,直到第二代病毒制造成功。

  然后通过短程导弹,将病毒发射往大汉最大城市沪州;既然这是一种可以直接在空气中传播的病毒,那么当然也可以采用飞机喷洒或者直接派遣“敢死队”携带等等办法,传播出去。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也可以听得出来,这种病毒的传播几率,绝对大过流行性感冒。一旦两千多万沪州市民感染了病毒,不出三天,那些游客或者出差者就能够将病毒带往全国。

  整个国家都会变成人间地狱。

  这才是公司真正的杀招!

  良久,周火德在黑暗中问道:“今天是几号?”

  “六月二十七。”妙舞冷静地回答,她打开了灯。

  灯光下,似乎关着一群走投无路的鬼。这些能够指挥一个团、一个师甚至一个军、上百辆坦克或武装直升机的军官,一个个呆若木鸡,陷入深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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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3 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周火德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鼻梁,然后屈拳在桌上敲了敲,开口道:“情况诸位已经看到了,怎么办?”

  军官们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怎么办?”周火德再问一遍。

  一位显然精明强干的老军官小心翼翼开口道:“请示金元帅吧?”

  众人交口应和。

  “请示元帅,然后元帅会问——怎么办?”

  一名少壮派军官大着胆子道:“不如派遣精锐小分队,抢先捣毁敌人基地。不,应该采用饱和轰炸,炸平COV!”

  另一军官接口道:“可是敌人基地深入底下数百米,我们还没有美军钻地炸弹那样的技术,恐怕不能伤及敌要害。”

  “向中央请示,使用战术核武器!”

  “可是,COV只怕不可能将病毒导弹埋设在公司内部的,甚至只消在郊外准备一辆载满病毒的卡车,那就够我们忙活的了。”

  “那不可能。敌人的主电脑被破坏了,病毒真正投入使用,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应该来不及在别处布置的。更何况根据这几日的观察来看,敌人在公司内部的防御力量明显加强,这不是另一个证据吗?”

  这些人本来都是受过极端训练的纪律精英,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却也七嘴八舌起来。他们很快统一了意见——使用战术核武器对COV所在地实施精确打击。

  反正临州已经毁了,即使把整个城市从地图上抹平,也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周火德一言不发地听着,红色义眼很好地掩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众人说完之后,他沉声道:“既然大家都是这般想法,我会向金元帅汇报;城里的战斗还在继续,各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吧。”

  众人起身敬礼,煌煌然地散了出去。妙舞瞥了我一眼,也跟着出了门。我正犹豫不决要不要出去,却听周火德道:“方平,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却叫我感到毛骨悚然。

  门被轻轻地关上,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

  再次叫我想起了斗兽场里的两头兽。

  我忍不住抢先道:“周司令,你根本就不准备阻止病毒导弹被投射到沪州,对吧?”

  周火德身躯一震,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但见他这般反应,那是却有此事了。我厉声道:“为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敌人越是凶残暴虐,越是注定了他们的灭亡。东瀛人胆敢对沪州干出那样灭绝人性的罪行,必将遭到最沉重的打击!”

  我一阵冷笑:“说什么罪行,这罪行不正是在你们的纵容下才发生的吗?我明白了,你只是想借助COV的手,来除去沪州系的势力。只要沪州城被毁了,那么沪州系就成为了无本之木,再也无法和首都系抗衡,你们便可以掌握整个国家的一切权力。”

  “那是利国利民的事!”他一捶桌子,咆哮道:“大汉当前所虑者,无非内忧外患。外患当然是我们的世仇东瀛;内忧却是党派分裂,政治内耗。如今天赐良机,能使国家政令统一,又可永久地除去禽兽不如的东瀛人,虽然要牺牲一部分国人,但这也是必要的代价!”

  “没有沪州的经济后盾,我们不可能战胜东瀛!”

  “战争拼的是重工业硬实力,一个贫穷的超级大国更加令人恐惧。我们也不需要战胜东瀛——如果他们真的敢于屠杀三千万大汉人,那么我们就可以突破‘永远不对无核国家动用核武器’的壁垒,对这个卑鄙下流的国家实施一劳永逸的绝对打击。东亚虽大,容不下两个世界强国;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说什么‘强汉’,那还不是由千千万万普通国民组成的吗?恣意地牺牲国民,完成自己的政治把戏,该诛的是这样的政党才对!你尽可以叫你的战士们去死,但却没有权力叫民众牺牲,你的职责是保护他们!”

  “不,我的职责是使大汉更加强大。战争的本质不是两支军队之间的争斗,而是两个国家所有人力物力资源的抗衡。每一个国民都是这个国家的有机组成部分,既然享受着国家赋予的教育、温饱、医疗等等一切权利,那么他们就不得不付出必要的代价。临州和沪州的城市居民是最幸福的一代,他们生活在经济最发达地区,享受医疗保险、义务教育,享受国家建设的高级公路、完善基础设施;和西北山区的农民相比,他们就是生活在天堂上的人。好吧,国家养育了他们这么久,是回报的时候了。他们的壮烈牺牲将给其余十三亿大汉国民带来最美好的未来!”

  “不,你会把大汉带进地狱。”我冷静地说,慢慢朝他逼近,右臂中的猛恶力量开始流动起来。

  “你疯了,你毁了自己,为了东瀛人而杀死我,一个大汉将军,这太疯狂了。”

  我笑了笑,平静地说道:“这并不疯狂。让我告诉你什么是疯狂——扛着一柄两米长的汽油链锯在街上乱走,把一千头丧尸的脊椎砍断,踩扁他们的肾脏和胃,扯断流着粪便的肠子,这才叫真正的疯狂;而杀死一个妄图挑起核大战的军阀,我称之为正义之举。”

  “干吧。”他说,“如果这是你要的,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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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3 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然后他就跌了下去。

  在周围扬起粉尘的一刹那,我就知道自己受到了愚弄。也许他一直没有下决心杀我,直到知道了公司的阴谋和我的立场为止。这杂种知道我会阻止两国开战,必定是在暗室里给部下下了命令,在特定位置安装微量炸药,通过定量爆破将自身底下整一块水泥炸塌。

  然后他就跌了下去,剩下我这蠢货留在这里!

  我靠近他跌下去的那个洞,底下七八支步枪立刻开火。

  毫无疑问,走廊上肯定都是周火德的人,他把这里包围了!

  “投降吧!”周火德在下面叫道:“想想你的朋友们,也许我们可以……”

  “我会杀了你!”我红着眼回话。现在我才明白,这混蛋一早就准备杀死我,否则他不会和我说那些“肺腑之言”。

  背后忽然传来令人可疑的嘈杂声,我猫着腰窜至走廊一边的窗前,微微拉开厚实的绒布窗帘,走廊上半个士兵都没有,但是在距离大楼二十多米的地方,停着四架“海鹰”武装战斗直升机。强劲的气流使得玻璃都震动不已,要从窗框中脱出。

  拉开窗帘的刹那,这四架武装直升机的六管旋转机枪刚刚开始转动。

  “妈的!”

  我大吼一声,飞身扑倒在地,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滚到会议桌下方,看似坚固的水泥墙片刻便被机炮砸个粉碎,碎片如流星般穿过会议桌,击打在我的背上,使我想到了遍布撞击坑的月球表面。

  月球并不会感到疼痛,我会。

  海鹰武装直升机的机枪每分钟能够发射八百发超大口径子弹,四架便是三千两百发,这伙杂种一口气就射击了超过三分钟,真算得上“万箭齐发”。房间里刮起了残暴的龙卷风,没有一寸墙壁是完整的,甚至连和走廊平行的另一堵墙都被射穿无数弹孔;除过身体上的划伤不算,我甚至暂时丧失了部分听力——因为强烈的噪音,耳膜已经被震裂,流出血来了,希望原始能力可以修复吧!

  就在我几乎准备闭目等死的刹那,子弹风暴骤然停顿。

  在诡异的沉寂中,唯有消防喷头“沙沙”地播撒水幕,灼热的水溅在身上,感觉无比舒畅。

  心脏疯狂跳动,将野性的生命力输往全身各处,五感朝四周弥漫开去,楼下一片静默,周火德已经逃走了。

  而窗外再次响起震天动地的声音,武装直升机的底部冒出耀眼的白光。他们对这个楼层发射了八枚“斑鸠”热能制导导弹。

  在我拼命朝墙壁上撞去的时候,脑中却在想——使用价值数十万元的武器来杀死一个无名小卒,我是否该感到骄傲?毕竟连肯尼迪都只是死于一枚不值五毛的子弹之下。

  但是我已经撞了出去。

  墙面饱受了机关枪子弹的猛烈攻击,早已变得酥软不堪,再加上我使出怪臂的蛮力,勉强撞破一个窟窿,整个身体都冲了出去。

  外面是离地面二十余米的高空。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背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强劲的冲击波和滚滚热浪。那是一座火山在背后爆发,无数滚烫的碎片击中身体,有些甚至打了对穿,还有一些留在肌肉之间,我闻到自己烤焦的臭味。

  大楼里喷出的火焰将我包围。

  衣服和毛发开始燃烧。

  而人还在急速下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翅膀终于完全展开,随着钻心的刺痛,一双无形的大手托着我乘风翱翔,冲天而起。

  地面上稀稀拉拉的士兵对着我指指点点,甚至直接以步枪射击,看来周火德亦未完全准备妥当,否则我面对的必将是高射机炮。

  但随着时间的过去,局面对我更加不利。

  怒意不断提升,我低啸一声,回身往火焰中飞去——如果不解决那四架武装直升机,逃跑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

  大楼的墙面已经被火焰炙烤得烫手,仅仅靠近便在皮肤上撩起数个水泡。我强忍剧痛,如壁虎游墙般攀至顶层,倚在巨大的水箱之后。

  头顶果然传来了螺旋桨震动之声,两架武装直升机一前一后从头顶飞过,在大楼背面盘旋。

  我用力拔下镶嵌在腰间血淋淋的水泥碎片, 以难言的疼痛提升力量,对准后一架直升机的油箱部位,狠狠地掷了过去。

  这架直升机哪里料得到我会躲在它背后,根本来不及作规避动作;我和它相距二十来米,正是最容易出速度的距离。碎石标枪般贯射入机身之内,又从另一端射出,汽油如血般不住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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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3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第二枚石子已经丢了出去。

  此次的目标是直升机壳。石子和机壳相撞,不出所料地爆出一小点火星, 一条细细地火线立刻出现,弯弯曲曲朝油箱内部蔓延,零点二秒之后,这架海鹰武装直升机凌空爆炸。

  我还没有来得及喘息,冲击波居然将爆炸后的螺旋桨整个朝我砸来。仍在转动着的燃烧螺旋桨如同死亡的风火轮,险险从身侧划过,将背后的水箱劈开一道裂口,这才颓然止步。水箱中的水已经被大火烧滚了,浇在身上,一点也不能平息战意。

  前头那架直升机慢慢拉高,转过头来。我双脚蹬地,将脚下水泥完全踏碎,借助这反向之力,朝直升机电射而去。它的机枪子弹在我头顶擦过,却不能阻止我跃至它的导弹架上。

  机身猛烈抖动,妄图将我甩落,可我如何能被这些废渣得逞?趁他抖动间极短暂的瞬间,我猛地一跳,跃至驾驶舱上方,骑在机舱上方。

  头顶半尺处便是高速运转的螺旋桨。

  身下则是面带惊恐的驾驶员,他颤抖着在旁边摸索手枪。

  直升机更加颠簸,一会儿急速下坠,一会儿又拼命拉升,几乎要和地面呈九十度直立。

  我朝驾驶员笑笑,一掌拍碎驾驶舱前方的特殊材料玻璃,把他从里面拎了出来,想了一想,挂在窗框外。

  他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尖叫,手脚如同触电般乱抖。

  我已经纵身坐进驾驶舱,也不顾屁股下的玻璃,赶紧熟悉仪表版上的操作。

  我虽没有驾驶过这款新型武装直升机,但对它的前一代产品天鷹却有一百二十小时的实际驾驶经验,是以上手极快。

  这时地面上的通讯耳机中传来了声音道:“三号,敌人在何处,损失怎样?”

  我道:“敌人朝九点钟方向逃窜,四号被击毁,完毕。”

  那边惊道:“你是谁?”

  我哈哈一笑道:“我便是正朝九点钟方向逃窜的人了,够胆便追上来吧!”

  说完,我操纵战机慢慢靠近仍在吞吐火舌的大楼,隐蔽在浓烟当中。这一招极为凶险,视线几乎完全丧失,一不留神便会撞上墙壁,机毁人亡。但我不得不如此行事,因为必须把敌兵在这里全部摧毁!

  在这个时候,只有依靠不可思议的五感了。

  十秒钟之后,一架敌机果然绕过大楼,冒出头来。我以螺旋桨的声音判定了它的位置,沉稳地射出所有旋转机枪子弹。这些本用来杀我的子弹被敌人自己享受,而他们回报给我的则是美妙的爆炸声。

  最后一架直升机却从另一面包抄过来,等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发射了一枚热能导弹。

  所幸大火早已将周围的温度提升至极限,导弹的热能追踪系统无法发挥效力,最后一头扎进大楼内,再次引起爆炸。我感觉好像被一股大力推动,硬生生平移十余米,被推到了烟雾之外。

  敌机正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我。

  我们几乎同时发射了导弹,但我不认为敌方驾驶员可以和我一样不要命地撞开机舱门,自天空中跃下。

  今天的第三次爆炸发生,但这次带来的痛苦,却带有希望的味道,仿佛疾风骤雨之后的毛毛细雨,叫人忘却了方才的痛苦。

  地面上的士兵越聚越多,重型武器已经出现。装甲车、坦克正在集合,成员一个个鱼贯而入,准备展开对我的杀戮,甚至连前两天正在测试的单兵战斗装甲,也现出了真身。

  我极力扇动翅膀,越飞越高、越飞越快。风从身侧划过,抚慰淌血的伤口。在这万般凶险的时刻,唯有闭上眼镜,尽情享受这杀戮和杀戮之间难得的平静。

  我微微摆动肢体,使鼻尖稍稍浮出水面,刺激的工业污染带来硫磺的气味,像蚂蟥一样拼命向我颅腔中钻动。

  四周静寂无声,追捕的人马暂时落后了。

  我已经逃窜了五个小时,体能消耗早已超过极限,身子也不像是自己的,倒似一条腐臭的浮尸,漂浮在这黑色的河流之上。

  也许真正被人杀死,变成一条浮尸来滋润河两岸的枯木,那还来得痛快些吧。

  可是妙舞怎么办呢?

  一想到那些仍旧落在周火德手中的朋友,胸口又有些发热,不甘心便这样沉下去。此时已是夜半十分,河面上点缀着鳞鳞的银光,却似惨白的鬼火,其实却是凝结的污染物反射着月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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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3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浙北一带水网密布,纵横交错,原是富庶所在。只是近年当地政府为了繁荣经济,赚取政绩,大肆招商引资,倒在乡郊立了无数工厂。这些工厂没日没夜排放废水废气,乡郊河流,倒有一多半给搅得墨赤铁黑,腐臭不堪,漫说鱼虾绝迹,便是人失足落水,纵然救了上来,也不免要脱一层皮。我对这景象,自然无可奈何,但今日出逃,却多亏这些能见度近乎为零的黑河,能够让我躲藏其中,侥幸逃出魔爪。否则在这典型的丘陵地带,野山上的树木都被砍伐殆尽,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尽管浑身上下被重金属废水蛰得火烧火燎,却还未到完全丧失希望的地步。军团方面多是北地装备,缺少水乡作战经验,甚至只以舢板装载士兵作为追捕队伍。黄昏时候,我袭击了这样一支搜索队,杀死了四名士兵,抢夺到两件合手的武器和不少干粮。这些东西支撑我坚持了五个小时,逃出百里之外。

  只不知能否再坚持五个小时。

  想到这里,只觉心里沁入一阵寒意。无边无际的天空团着一大块乌云,劈头盖脑压下来,看不到半点出路。我虽然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却也并不认为可以对抗整个军事机器。

  只是,要我眼睁睁看着周火德为了自己所谓的“理想”,来挑起一场两个人口上亿的民族之间大战,那绝不是我的性格。而要我抛下朋友和妻子,像只土狗一样逃命,更是绝不可能!

  我要回去,杀死周火德!

  这念头只是在脑中一闪,却像星火燎原般越烧越旺,简直不可遏制。我把指骨握得发出响声,头脑中冒出无数念头,耳边忽然听到战车发动机的轰鸣,浑身不由一颤,连忙潜至河岸边上,倚在一蓬倒挂入水的杂草之中。

  早些时候,军团方面已经吃到我的苦头,逼得一步步升级搜索分队的规模,四个小时前我遭遇的小队,往往还只有一两辆步兵战车和十余名步兵;到了两个小时前,已经升级为拥有一架直升机、若干坦克和战车,加上两名机甲战士的庞大战斗队列。开始时我甚至可以以突袭完全吃掉一个小分队,可是到了后来,根本连面都不敢和他们碰上。我的力量无论怎么强横,都只是肉体的力量,怎么敌得过钢铁火药的狂轰滥炸?

  只是,再怎么逃避也不是办法。周火德起码把基地里超过四分之三的战力拉出来对付我,真不知该为他的调配能力感到惊讶,还是为自己的危险性感到自豪。

  他们近了。直升机顺着河道低低地掠过,将粘稠的河水全都搅动起来,一只探照灯无精打采地来回扫射。好几次,灯光已经从我头顶的杂草扫过,但似乎没有任何发现。

  在我脚下的河床上,有一包防水油布包裹的武器,除开三枚手雷和一支自动步枪之外,尚有一具便携式防空火箭筒。鬼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把这又粗又沉的东西从死尸身上拔下来,但现在它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这很鲁莽——我一个猛子扎下水底,拉出这具重型武器,一边寻思。毫无疑问,我可以干掉这架武装直升机,但必然会引来大批敌兵,那就甭想逃出去了——除非这些士兵既没有看过《杀手李昂》,也没有看过《沉默的羔羊》。

  我做了最后的祈祷,把防空火箭筒慢慢抬出水面。那架直升机打了个回旋,又转了回来。当它的探照灯四处扫视的时候,我的准星也在逐渐接近。这一次它运气很好,终于完全罩住了我的身影。机身小小地颤抖了一下,似乎那驾驶员也激动得不行。他大约已经打开武器的保险了吧?我不知道。一朵加大号的礼花从我面前喷薄而出,旋转着扑了出去。我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火箭筒太过接近水面,后焰把河水炸起一道巨浪,一下子把我扑进水里。

  即使透过昏暗的水面,我也可以看见天空中苍白的焰火。无数碎片像流星一样溅落下来,射入水中,发出“嗤嗤”的声音。大块的残骸在河面上一沉一浮,也许还带着烧焦的尸骨。无论如何,这条被废弃的无名小河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它的水流焦躁地波动,吞噬河面上的碎片。腐臭的河床迫不及待,准备接纳更多的尸体。

  远处的机械运行声很快近了,隐隐可以听到士兵紧张的喘息和军官大声的呼喝,毫无疑问,河流即将如愿以偿。

  ※※※

  七八支探照灯在河流上空晃动,狗吠声此起彼伏。那都是最凶猛的藏獒,经过专门训练之后,成为极难对付的军犬,一听到他们的吠声,我的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

  数枚闪光弹腾空而起,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一切都无所遁形。

  这时候再想什么也来不及了。我将一蓬杂草盖在头顶,悄悄扒在河岸上朝外探去,左岸影影绰绰布满了人影,勉强可以辨认出打头的是一台单兵装甲战士,在它身后还跟着两辆轻型坦克或者步兵战车,周围散着十来名士兵。他们十分谨慎地前进,并没有因为直升机被击落而乱了阵脚。

  右岸仍旧是一片寂静,但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会有大部队从四处赶来。

  要快。

  我给火箭筒装填上了最后一发导弹,缓缓举起,几乎用了整整一天时间,终于使准星对准那装甲战士。它头部的红色环装探测器发出微微的暗光,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毁灭一无所知。

  它完了。

  就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我正准备按照预定计划一跃而出,另一台装甲战士却忽然从杂草从中扑了出来。我无暇去观测是否命中目标,因为两管旋转机炮正死命向我倾泻怒火。

  我朝后一倒,重又跌进河里。

  腐臭而粘稠的河水是我最佳的屏障,即便躲上一天一夜也没有大问题。

  可我却不愿继续东躲西藏!

  取了河底的武器,继续向前游了数十米,我再次上了岸。搜索队正在我落水的方位进行拉网式的搜寻,即使是军犬也没有办法嗅出被工业废水浸泡了半天的我,只是在周围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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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3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打头那台装甲战士并未被我完全击中,似乎只是被冲击波破坏了驱动系统,无法动弹,跪在河岸。

  我运起原始能力,骨骼节节暴长,忍不住对准残月狂吼一声,朝他们扑了过去。

  纵使是那样亡命的职业军人,也被我的忽然袭击吓得呆了一呆,但是随即,无数子弹便朝我砸来。我狠命一跳,同时张开双翅,一下子窜高了十余米,居高临下,继续扑去。

  纵然被万箭穿心,也不能叫周火德那人渣得手啊!

  我身上多了四个对穿的弹孔,终于落至其中一辆中型坦克的炮塔之上。周围那些士兵一时呆了,唯恐穿甲弹伤了同伴,只拿普通子弹乱打,怎么近得了我身?怪臂一展,硬生生从炮塔周边插了进去,厚重的装甲叫我的指骨吱吱作响,却也顾不得这些了。

  众兵将一同呐喊,我却在他们的呐喊中,将整座炮塔拔了出来。这玩意连着粗长的炮管,恰似一柄战锤,十分合手。坦克之内的几名成员仰头看我,连枪都不敢摸。我朝他们咧嘴一笑,一跃而下。

  我的目标是那两台装甲战士。

  他们并未丧失斗志,全身装备的所有武器,一同向我扫射过来。

  若是平时,我自信可以完全躲过,但现在握着这支重达千钧的炮塔,能够躲过十之八九,就已经是我的极限。弹药不断在体内炸开,只是全凭一股意志的力量,才能够将血肉勉强组合在一起。

  现在轮到我了。

  炮塔在半空中划出冰冷地圆弧,狠狠砸中那装甲战士的胸膛。护胸装甲立刻深陷进去,这玩意儿倒退两步,跌进河里,还未完全沉入水底,便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另一台装甲战士的子弹全部用尽,枪管仍旧不停转动,显然那已经发狂的操作人员,正在拼命扣动扳机。

  此时,被拔去炮塔的坦克开始发生爆炸。

  夏日曝晒之后的干草立刻点燃,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周围变作个黑红地狱。照明弹的效力已过,干草中又窜出浓烟,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被爆炸碎片击中的士兵,一个个都似发了疯一般乱跑,寻找同伴。

  我猫着腰在杂草间搜寻,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这是个十八九岁的士兵,眉宇间仍旧保有农家子弟的淳朴。我从身后猛击他的脑干部位,一下子就杀死了他。

  我只需要他的军服,剥光的尸体则沉入河底,用淤泥盖住,至少在半天之内,他不会浮起来的。

  我确信没有人看见我换上他的服装。

  随后我一声不吭地接近燃烧的战车,一头扎了进去。

  半分钟之后,一个火球从战车中窜出,跌跌撞撞地在地上滚了起来,同时嘴里发出凄厉的干嚎。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总算定下心来,从唯一一辆完好的步兵战车中取出灭火器,只是为了略尽人事,这才朝火球喷起干粉来。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个被烧得像块木炭的人,居然仍旧在微微蠕动。

  而我已经痛得几乎昏厥了。

  这是真的火焰、真的烧伤、真的痛楚。尽管我运起了一部分原始能力进行抵抗,但那似乎完全没有效果,特别是面部,因为我必须把它烧得使人认不出来……

  这是一场希望渺茫的赌博。成功的关键不在于他们是否把我当成真正的伤员,而在于我能否在一两个钟头之内恢复实力。现在的我是一只干瘪了的皮球,是一只支离破碎的木偶,是一头烤焦的乳猪;但三个小时之后,我将杀死全国最有实力的军事强人。

  我会成功。在没有杀死那人之前,地狱的大门永远对我紧闭。

  新的运输直升机到来,我听到有人对应该给我担架还是裹尸袋而争论。

  而体能和杀意正以惊人的速度回升。

  直升机降落时刮起的旋风将燃烧的枯草卷上天去,舞成一条火龙,士兵们呐喊着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伤员运上直升机。

  他们已经被魔鬼吓得半死,心神有些疯癫了,动作格外粗重。我被两个兵抬起来丢上担架,只觉像被丢进了油锅般疼痛。旁边有人叫道:“轻些吧,都是要死的人了,作孽啊!”

  只是一会儿,直升机已经带着一机舱的伤口和弹片升空,血腥味和烧焦的肉香占据了剩余的空间。

  气味令人作呕。

  机舱之中只有依稀灯光,为了运回所有伤员,机舱内没有乘坐其他士兵,只是由两名轻伤员代为照料。两人昏昏沉沉,也顾不得旁人,只是抵靠着埋头修养。

  如果他们来到舱尾打开电筒,就可以发现那个严重烧伤的士兵,伤口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原,所有的地方都已经结痂,有些烧痂甚至开始脱落,露出粉红色的新生皮肤。如果他们再看得仔细些,还可以看出这人并不是他们熟识的战友,而他胸口依稀露出一件金属装置……

  然后我就会把他们灭口,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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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3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直升机载着这班残兵败将飞了十几分钟,来到大本营上空。

  也带来了魔鬼。

  当我感到自己已经恢复了一半体能的时候,飞机开始无规律的上下颠簸起来。副驾驶打开驾驶舱门,低声对那两名轻伤员道:“固定好其余伤员,事情很怪。”

  “怎么了?”

  “我们被人锁定了。”

  “怎么可能……什么人……”

  “自己人!”

  我偷偷摸到舱舷的观测孔中朝外窥视,墨黑的天空中埋伏着一架体形瘦长的战斗直升机,不怀好意地凝视着我们,我相信它的导弹已经对准了我们。臃肿的运输直升机无法逃出锁定。

  我们只有带着一肚子疑惑降落。靠近地面时,远处黑暗中的镇子里开始闪烁起黄色的光芒,像是炮弹发射时的亮光。

  底下已经到了镇子边上,正是一大片空地,直升机刚刚降落,周围无数灯光齐刷刷亮起,显出三辆战斗吉普车和数十士兵的身影,所有士兵都在右臂上套了一个黄色袖章,十分显眼。

  数十支长短枪械和对空导弹瞄准了我们。

  一名排长模样的低级军官站在吉普车头,对我们发布了最高元帅手令。

  “原龙魂部队司令官周火德违抗军令,瞒报重大军情,造成不可估量之后果,即日起撤销周火德所有职务,送最高军事法院严办。周部士兵若有妄动者,一律按叛国罪论处!”

  这番话结结实实地砸进了机舱内,只要不是耳聋得听不见的士兵,全都炸了开来,一同叫嚷着:“怎么回事?”

  我们的驾驶员似乎和那军官有些熟识的,高叫道:“老四,怎么回事?”

  那老四答道:“杜哥,周火德的事发了,镇子里两面已经交上了火。这是最高元帅直接发布的命令,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你还是不要去躺这趟浑水吧!”

  驾驶员呆了一呆,道:“既然是上头的命令,我们也没有话说。只是难道这样一来,我们好端端的便成了周司……周火德方面的人?这真是……”

  老四道:“服从命令者,上头不会随意发派的,你们这是去哪里?”

  驾驶员道:“我们运了一舱伤员,准备去医院……”

  他还没有说完,那老四立即打断道:“怎么不早说!快上飞机,不要叫弟兄们等急了。杜哥,跟着前面的飞机去吧,原来的医院怕是正在交战区域中了。”

  驾驶员匆匆应了一声,将舱门合上。我听到他最后犹豫着问了一句:“城里……情况怎么样了?”

  老四答道:“……司令没有希望了。”

  机身一震,重新升上天空。

  我闭上眼睛,整合头脑之中接收到的所有信息。

  周火德准备放弃海州市来换取对东瀛进行核攻击的计划,显然没有得到金泽成的同意。金泽成虽然身为首都派系的魁首,却也未必存心摧毁整个沪州市——毕竟那是全国经济命脉所在。而要他生出和东瀛全面开战的心,更是痴人说梦。

  现在的前进党,好像一条在狂风怒浪中颠簸的小船,无时无刻不面对着人民潜藏已久的怨恨。虽然为了转移国内矛盾,有时候会对人民施以仇视东瀛的教育,但是真的等人民仇恨起来的时候,往往却又打压下去。因为仇恨本身是没有方向的,谁也不知道昨日对东瀛的仇恨,会不会在今日化作对国内黑暗政治的怒意。

  此等情况之下,金泽成岂会无缘无故和东瀛开战。打赢了,不过得到一个满目疮痍的孤岛,稍有差池,却可能使整个前进党辛苦维系着的统治大厦成为一堆瓦砾。

  更何况,统治欲极强的金泽成怎么会容许身边存在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奴才,来掌管他手中最强横的武力。今日周火德可以牺牲上千万海州市民,谁知明日他会不会为了什么“民族大义”来牺牲金泽成自己。

  我不禁为周火德感到可怜。金泽成是何等样人,岂会不在军人安插人手,相互制约。论到行军打仗,也许金泽成不是周火德的对手;但说到控制思想,铲除异己,十个周火德也不是金泽成的对手。

  周火德完了。

  这个时候,直升机已经飞到医院上空,开始缓缓降落。镇子里并未发生大规模战斗,只是在指挥部所在的中学,隐约传来枪炮声,影影绰绰可以看见火光。

  在“党指挥枪”的原则指导下,金泽成在军中树立起无限的权威。周火德能够召集的,恐怕也只有一些亲卫士兵吧?可是……

  可是他们在那里的战斗,会不会殃及到我的朋友—— 和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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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3 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虎”地站了起来,那两名轻伤员被我吓了一跳,大叫起来。

  我脸上的伤疤还未脱落,黑色的疤痕纵横交错,面目一定无比狰狞。

  并不理会他们,我拉开舱门,机舱内的气流顿时湍急起来,纸片乱舞。

  我纵身跃下,翅膀血淋淋地撕裂背部肌肉,伸展开来,尽力舞动。

  飞向我的妻子。

  ※※※

  空气中火药的气味,又叫人想到了新年。

  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两条坦克组成的钢铁蚯蚓,正在迅速潜行。

  目的地是受降中学,周部最后的堡垒。

  城市里的战斗基本结束,周部士兵大多投降,剩下少数顽固分子都被肃清,只是偶尔还传来一阵稀疏的枪声。

  黑浚浚的大军围拢了中学,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敦促周部士兵投降书》。教学楼内一阵死寂,像一座荒唐的大坟。

  还亮着桔红色灯光的窗户,像是燃烧的旗帜。

  我悄然无声地从天台降落,那里原有两个防空高射机枪班组,这时候却空无一人,忽而又听到有人“啊”了一声,窜起身来要走,却被什么东西绊倒,“哐当”作响,跌在地上。

  那原来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兵,我抓起他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惊惶的泪痕。

  “被你们关押的人,在哪里?”

  我这样问了,手中尚未使劲,他却挣扎两下,昏厥过去,想来是被面前狰狞的恶鬼吓住了。

  即使不昏过去,只怕也不会知道妙舞究竟在哪里的。

  我放下他,顺着楼梯走下去。

  一路上的灯光颇为昏暗,见到的士兵倒有不少;不是正在焚烧档案卷宗,就是倚靠着墙壁,目光呆滞,少数几个想要自杀,用短枪在脑壳上比划,终究少有下得了手的。揪住好些个兵士问了,才知道周火德的位置,想来正在指挥室里,只怕这时候早已成仁了。

  撞进指挥室去看,四面都是电脑,只少了操作员,发出幽幽的白光。正中间摆着一副激光地图,显示临州城的形势。周火德穿戴整齐,军靴和帽檐都细细擦过,锃光瓦亮,能显出人的影子。他笔挺地坐在椅子上,看来倒不甚萎靡,左手握住一支手枪,右手却拿了一张相片在看。

  短短半天时间,我们的处境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心头的怒气,忽然里全都消失了,只是平静地问:“周司令,妙舞在哪里?”

  他微微晃了晃脑袋,颓然道:“不知道,应该已经投降了吧。既然元帅要办我,那是没有半点抵抗的,手底下人能投降的,我已经命他们都降了。谢上尉这种特殊人才,哪里都缺少不得的。”

  我心中一宽,想要再到外边寻找,却又生出不忍之心,说道:“周司令,你也降了吧。”

  周火德惨笑两声,道:“嘿嘿,降?我为什么要降?现在战死,我还算为国尽忠,抗击东瀛的一条好汉,降了,算个什么孬种?只恨元帅分不清楚其中利害,贪图眼前稳定安逸,白白放过了如此机会!若真叫周某带兵,三个月踏破四国九州,饮马东京湾,亦未可知!”

  这人真是又可怜又好笑,我冷冷道:“当年二战中的东瀛军,也是如此想法。你踏破也好,饮马也罢,死掉的终究只是寻常百姓家子弟。说什么犯强汉者?真正犯了强汉的,岂不就是你们这班战争屠夫!”

  周火德默然不语,摆手道:“为了大汉,我甘愿当这战争屠夫!”

  我道:“可惜现在你当不成了。”

  他把左手的手枪拿起来看看,苦笑道:“也许罢,唉,关键时刻,倘若能够再蒙骗元帅几天,事也许就成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在心里说,金泽成分明早就知道情况,只不过想借瘟疫的手来打击南方沪州系的力量,扩张自己的势力,是以任由周火德行事。等到事情办完,舆论追究起来,再斩掉个周火德封口,此乃从古到今上位者行事的不二法门。周火德就算这时候不死,等日后沪州系的大佬追究起来,少不得拿他当替罪羊。只不过斜刺里惹出个要侵略东瀛的大祸事,这才提前动手罢了。

  金泽成虽然专断独裁,倒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其实卑鄙小人掌权并不是最坏的选择,鱼肉百姓,总也得有百姓可供鱼肉才行。而那些被崇高目标冲昏了头脑的君子、圣人上台,那才实在要不得。“为了某某目标,即使拼光全国最后一个人都可以”,这种话战时说说还没问题,放到和平年带来讲,真叫人不寒而栗。近来网络上颇有些愤怒青年,鼓吹和东瀛开战,哪怕两败俱伤在所不惜。似乎世界上只有大汉和东瀛两个国家,消灭了东瀛便万事大吉一样;又好像当兵的都是树上结下来的果子,割不完的韭菜,要死就死,不是爹妈生父母养的。

  只是没有料到周火德一大把年纪了,头脑居然还和他们一样简单。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个军人,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有尊严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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