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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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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见鬼 I 雨夜妖谭》--作者:天下霸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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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8 0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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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暴雨

  阿豪神秘失踪了三天,回来后,我和臭鱼问他去哪儿了,他死活不说。我们猜他肯定没干好事,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打,回来以后,见我们就笑嘻嘻的。跟泡了哪个小明星或者捡张彩票中了五百万似的。我跟臭鱼背后嘀咕,都觉得有必要弄清阿豪失踪之谜。

  过了一星期,公司做了笔大买卖,赚了不少钱,臭鱼提出要用公司的钱腐败一回,我立刻说好。阿豪也是那种三天不腐败脚丫子就痒的主儿,他没想到我跟臭鱼在算计他,所以照旧乐呵呵地跟我们去了。

  我跟臭鱼使劲灌阿豪酒,没到下半夜,他就撑不住了。后来去按摩,臭鱼使眼色让小姑娘闪一边去,他跟我一左一右,把阿豪两只胳膊架起来,使劲往上拧。

  阿豪杀猪样叫唤,按摩小姐站在边上“嗤嗤”笑,说没见过你们这么大年纪的男人,还跟小屁孩似的,那么爱闹。

  臭鱼和我是同乡,他本名于胜兵,长得黑头黑脑粗手大脚,活脱脱似是黑鱼精转世,所以我们都称其为臭鱼;阿豪是广东人,为人精明能说会道,他的名字很有粤派特点——“赖丘豪”。我们三个人在两年前合伙开了一家小规模的药材公司,兄弟齐心,再加上天时地利和不错的经商人脉,生意做得很火。

  我们三个臭味相投,别看谈生意时西装笔挺,个个都跟文化人似的,其实都特别爱闹腾,这回我跟臭鱼要弄清阿豪失踪那几天干了啥事,所以下手决不容情。

  “你小子要再不招,今晚就废了你。”臭鱼咬牙切齿地叫。

  “都是有身份的人,别动粗行吗?”阿豪咬紧牙关,刚开始还想撑过去,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大声叫我的名字,说,“啥时候上美人计,我都等半天了。”

  从桑拿院出来,我们上了车,直奔阿豪家而去。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阿豪终于坦白,他失踪那三天,去了一个地方。这是废话,三天时间,他肯定不会窝在家里,究竟去了哪儿,他说让我们看样东西再说。我们问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他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会儿已经下半夜了,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车子开得快,没有半小时,就到了阿豪家。阿豪到卧室去,很快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还没打开就让臭鱼一把抢了过去,阿豪叫:“你这粗人小心点,摔了我要你的命!”

  臭鱼不搭理他,打开盒子,看到里头有块红布,裹着一个物件。

  我把那物件小心地抓起来,迎着灯看。是件青铜器,肯定没错儿,上面绿色的铜锈斑斑驳驳,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形状看着有点像大号的酒杯,上面是个容器,下面有个托儿,边上有个把手。细看,上面碗状容器的边缘,还有五个狰狞的面孔。

  臭鱼说:“你从哪儿捡了这破烂?”

  阿豪得意地笑:“这破烂搁市场上,起码值五百万,我找人码过价了。”

  我跟臭鱼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五百万,还是让我们心跳了一下。

  臭鱼酸溜溜地说:“就这破烂玩意儿值五百万,那我们老家那夜壶不是要卖一千万?别跟我们扯鸟蛋了。”

  臭鱼一把抢过那青铜物件,作势就要往地上摔。那边的阿豪嘴里骂一句,身子直扑过来,伸手去接。臭鱼当然不会真摔,但阿豪却真紧张了。臭鱼嘻嘻一笑,说:“这破烂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瞧你那副德性,强奸你未来老婆,你都不会这么紧张。”

  阿豪说:“老婆被奸了可以换一个,这宝贝儿要摔了,就没地儿再找了。”

  阿豪告诉我们,这青铜物件是盏灯,有3000多年的历史,是秦朝的古物。关于这盏灯,还有一段典故。

  话说秦皇统一六国,成就不可一世的功业,他希望自己的江山能够千世万代地传下去。但不幸的是,他的王朝只传到了秦二世胡亥手里,便断送了。胡亥在秦始皇的众多儿子里面,并不是最出色的,属于那种典型的纨绔子弟,飞扬跋扈,任意胡为。秦始皇也根本没瞧上他,把长子扶苏立为太子,为了磨砺扶苏,派他和蒙恬一块戍守北面的边境。

  后来胡亥当上了秦二世,得归功于一个叫赵高的阉人。秦始皇最后一次东巡,胡亥与赵高都随行。始皇病死在途中,赵高说服了当时的宰相李斯,共同篡改了秦始皇立扶苏为帝的遗诏,把个浪荡公子哥胡亥推上了帝位。

  胡亥即位后,在咸阳杀死了自己的十二位兄弟,又在杜邮,将六个兄弟和十个姐妹碾死,刑场惨不忍睹。兄弟姐妹尚且如此,朝中不听话的文武大臣,当然也无法幸免。

  阿豪手里的这盏灯,便跟当时的一位大将军蒙恬有关。

  话说蒙恬跟太子扶苏镇守边境,胡亥赵高篡改诏书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要除去太子扶苏。他们假传诏书,逼得太子扶苏自尽,将大将军蒙恬投入阳周的监狱里。胡亥有段时间不想杀死蒙恬,但赵高说当年始皇帝本来想立胡亥为太子,就是这个蒙恬从中作梗,才让始皇改立扶苏。胡亥大怒,当即决定赐死蒙恬。使者带了毒酒和诏书去了阳周监狱,逼蒙恬自尽。蒙恬不肯,大叫要见胡亥,当面请他收回成命。但使者哪有这权力,一个劲让他赶快喝了毒酒。蒙恬眼见生还无望,长叹一声,接过毒酒,说了自己死前唯一的要求,那就是死时不要有人在场,而且,他要点亮一盏从家乡带来的油灯。

  蒙恬一生征战沙场,当然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不想让人看着自己死去,算是保留最后的尊严。在当时,人们都有死后灵魂返祖的信仰,点亮那盏家乡带来的灯,当然有为魂灵指路的迷信思想了。所以,那使者想了想,就同意了。

  “你们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阿豪说到这里,忽然卖了个关子。

  秦二世那段历史,中学历史课上都讲过,大将军蒙恬死在阳周的监狱里,书上都写着,所以我对阿豪的关子,嗤之以鼻。倒是臭鱼,上学时候天天翘课泡妞调戏女老师,那点历史知识,撒泡尿的工夫就还给老师了。

  “蒙恬没死还是跑了?”臭鱼说,“这种事不稀奇,出名的人都不容易死,跟电影上一样,借尸还魂,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其实人早溜了。李自成,徐达都这样。”

  阿豪一拍大腿,说没错,还是臭鱼聪明,说着还冲我翻白眼。

  “蒙恬还真没死。那使者出去过了一会儿,算一下时间,蒙恬要喝了毒酒,差不多该翘辫子了,就带人进去准备收尸。可谁知道进门一看,蒙恬没了。要知道那是监狱,蒙恬又是重犯,那会儿虽然没有电网警犬,可也是戒备森严。刚才蒙恬还戴着大镣在里头,就算他这一会儿工夫肋生双翅,他也飞不出去啊?”

  “就是就是,蒙恬哪去了?”臭鱼来了兴趣。

  阿豪得意地笑,小心地接过臭鱼手中的青铜灯,一只手轻轻摸了两下,跟摸漂亮女人一样,眼里露出特别爽的神情。

  他说:“蒙恬究竟哪去了,呆会儿再跟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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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臭鱼骂:“我日你大爷,你想憋死老子。”

  我皱着眉头假装思索,说:“你别说蒙恬在大牢里点亮的,就是你手上这盏灯。”

  阿豪在那儿觍着脸奸笑:“没错儿,就是这盏,所以我说这宝贝儿拿出去,起码值五百万,还是咱们国内市场的价,要拿到国际市场上去,五千万也没准的事儿。”

  我跟臭鱼哑了半天,臭鱼才骂一句:“日死你大爷,有五千万,今晚杀人越货也值了。”

  我也说:“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今晚你小子要不交代这玩意儿哪里弄来的,我们哥俩加个班,把你毁尸灭迹算了。”

  “至于嘛兄弟。”阿豪往后退,“瞧你们没出息那小样,五千万就能让你们手足相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臭鱼骂:“我妈没生你这根葱,生了也早按尿盆里溺死了。”

  阿豪退到墙角,我跟臭鱼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阿豪把青铜灯抱在怀里,嘴里嚷:“你们别闹,想揍我机会多了,你们等我把这宝贝放好再动手。”

  我跟臭鱼哪给他这机会,臭鱼上前抱住他,我把那青铜灯抢了过来。

  “你还是招了吧,打盹躲不了死,人都掉井里去了,就靠耳朵挂着,你能挂得住吗?”我面目狰狞地说。

  阿豪无奈,说:“算你们狠,我招了还不行吗?”

  臭鱼放了手,阿豪眼睛盯着我手上的灯,叹口气,作出副很无奈的样子,终于跟我们坦白,这宝贝儿,他是从一个开药铺的老头那儿买来的。

  阿豪还说,他只花了三千块钱,那老头就卖给他了。

  我说:“这老头要么缺心眼,要么就让你忽悠傻了。”

  阿豪得意地笑:“跟你们说,老头手上还有一堆宝贝儿,我估摸着,每一件拿出来,都价值连城。”

  臭鱼一巴掌扇过去:“你也傻了,就没想到替我们哥俩一人也弄一件!”

  阿豪委屈地道:“我咋没想到,我还想到把那一堆宝贝儿都整回来,可是人家老头不卖,我当时打劫的心都有,可又怕自己打不过那老头。”

  我说:“我们仨加一块儿能打过老头吗?”

  阿豪严肃地点点头:“我们仨能打俩老头。”

  我说:“那我就放心了。收拾家伙,我们走吧。”

  阿豪愣一下,问:“去哪儿?”

  臭鱼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打劫老头!”

  阿豪在车上跟我们说,老头的药铺,在三百里外的一个荒郊野外,方圆好几里地,连户人家都没有,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我们在车上发着狠,说见到老头,一定要痛下杀手,还设想了好几套毁尸灭迹的方案来。

  这些方案都是我们说着玩的,别说杀人越货,就是打劫,我们都没那胆儿。

  这是阿豪坦白交代的第二天下午,我们开着车去那老头的药铺。昨天晚上,我们其实哪儿都没去,就在阿豪的家里睡了一夜。醒过来时已经快中午了,吃了饭各自回去收拾一下,再集合就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阿豪说时间有点晚,臭鱼说晚了屁,三百公里开车去,也就三个多小时,天黑前肯定能老头那里,半夜就能带着一车宝贝满载而归。

  车子上了路,驰出去没多一会儿,忽然天降暴雨。

  别说暴雨,就算下刀子,也阻挡不了我们发财的热情。我们的车子在雨中疾驰。

  到了沪宁段高速公路时,因为暴雨路被封了。我们不得不开车绕道而行。说来也怪了,三月中旬竟然下这么大的雨,天色将晚,四周都被雨雾遮盖,能见度越来越低。但我们根本管不了这么多,不住催促阿豪把车开得再快点。

  阿豪闷头开车,半天没说话。车子拐个弯,驰上一条泥泞的土路时,他忽然向我和臭鱼两颗火热的心,兜头浇了盆冷水:“你们别高兴得太早,那老头怪得很,手上的宝贝儿虽然多,但他一般不卖。”

  臭鱼道:“一般不卖什么意思?我们往他屋里一站,他一瞅我们都不是一般人,肯定就卖了。”

  阿豪道:“别臭美了,就你这德行,老头肯定不搭理你。”

  我正色道:“那要怎么样,老头才肯卖他的宝贝?”

  阿豪沉默了一下,这才道:“说了你们别不信,老头有一怪僻,就是喜欢听人讲故事,但凡有人要买他的宝贝儿,他总得让人先讲一段。”

  臭鱼笑:“忽悠人的事儿我们擅长,不就说故事吗,我一肚子全是黄段子,给他说上一夜也没问题,老头听完,肯定不用喝汇仁肾宝了。”

  阿豪道:“别打岔,老头要听的可是恐怖故事,越恐怖越好,最后他要是听满意了,一高兴,丢三千两千下来,那些宝贝儿就能由着你挑一件。”

  我说:“没问题,吓唬人的事儿我行,以前上学那会儿,我没事就对着女同学讲鬼故事,每回都能把人吓我怀里去。不过好多年没操练了,现在女的你不吓她,她都主动往你怀里钻,弄得我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阿豪点头道:“你这回就把那老头当女同学,肯定成。”

  臭鱼满脸焦急:“那我讲什么啊,我肚里除了黄段子,没别的故事了。兄弟一场,你们可不能不讲义气,在这危急关头丢下我。”他脸冲着我,双手抱拳冲我作揖,“求求你,把我当回你女同学,先吓我一回吧。”

  我嘁一声,道:“有你这么丑的女同学吗?往我怀里钻一回,我得腻歪一辈子。”

  那边的阿豪哈哈笑,道:“臭鱼你施点粉黛就是如花,没准老头对你一见倾心,留你当药铺老板娘,我们哥俩也沾光。”

  臭鱼骂:“我日你俩大爷,你们俩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要买不到宝贝儿,你们一定也买不成,买到我也得把它们砸了。”

  我跟阿豪一起笑,过一会儿,臭鱼想起一档子事来,对阿豪说:“你上回买那盏灯时,跟老头讲了什么恐怖故事?跟我们讲讲,算是当个范文吧。”

  我也说:“没错,阿豪你就先跟我们说说,让我们也学习学习。”

  阿豪扭捏了一会儿,可能是雨中赶路挺无聊的,所以他清清嗓子,开始跟我们讲他上回在药铺里说的那恐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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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0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鬼盗灯

  我有个表妹,在一家外企上班,收入高,人长得又漂亮,到哪儿都招男人眼球。偏偏我这表妹,根本不把终身大事放在心上。那些围着她转、大献殷情的男人,无不兴高采烈地来,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伤透了心。后来表妹年龄渐渐大了,她对男人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可就有点让家里人着急了。家里人没事老劝她,有合适的就谈一个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谁都免不了俗的事情。我这表妹,把家里人的话当耳旁风,仍然成天乐呵呵地做她的单身贵族。

  为了这表妹的事,姨妈没少跟我诉苦,我听了心里其实挺高兴的,总觉得那么优秀的一个美人儿,跟了谁,都是让人捡了便宜。

  后来有一天,接到姨妈电话,她兴奋地说表妹终于有了男朋友。

  我心里纳闷,不知道谁走了狗屎运,能赢得表妹的芳心。

  我问姨妈表妹的男朋友是什么人,问之前,我想现在的小姑娘都挺现实的,表妹找这位,要不家财万贯是个财主家少爷,就是才高八斗的学问人。我最希望对方是个小白脸儿,仗着三寸不烂之舌,哄骗了表妹,这样,我这当表哥的就有机会揭穿那小子的丑陋嘴脸,在表妹面前,展示一下表哥的英雄气概了。

  姨妈的话出乎我意料,他说,那男的是个演员。

  “明星?”我脱口而出,“那些明星个个花里胡哨的,表妹不会上当受骗吧?”

  姨妈对那小子也不了解,所以心里也没底。我问那人都演过什么电影,姨妈说他不演电影。我说演员哪有不演电影的,莫非是演话剧的?姨妈叹口气,说他是变魔术的。

  原来表妹找的男朋友是个魔术师。

  魔术,虽然有些年没看了,但我们这岁数的人都不陌生,印象里,小时候,常碰到些走街串巷的江湖艺人,挑个担子,随便找个地儿吆喝摆场子,变些三星归洞、布袋里面变鸡蛋一类的小把式。现在的魔术跟那会儿大不一样了,舞台搞得越来越奢华,魔术表演中还加入了更多的高科技元素,利用声学与光影的效果,来忽悠观众的视觉。

  魔术都是假的,那些魔术师玩的都是些骗人的把戏。所以,虽然还没见过这位未来的表妹夫,但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他是用变魔术那种办法,把表妹给骗到了手。

  那之后不久,我终于有机会见到这位魔术师。还是姨妈给我电话,说是表妹的男朋友明天晚上,要到市里最大的剧场进行魔术专场演出,表妹拿回来一堆票,分给家里的亲戚朋友。姨妈还特别叮嘱我一定要去,她特别在意我的看法。

  第二天,我去了大剧院,特意跟表妹坐在一块儿。表妹说她跟魔术师的相识挺简单的,俩人一块儿在家餐厅吃饭,魔术师坐表妹对面,凭空变出一朵花来,远远地举一下,示意要送给表妹。表妹摇摇头,意思是嫌花太少。这种小事哪能难住魔术师,他手上的花摇了摇,立刻就变成了一大束,当时表妹还不知道他是魔术师,眼睛都看直了。

  “这种魔术专场表演,可不是哪个魔术师都有机会的,这就相当于歌星的演唱会,没有实力和人气,肯定不行。”表妹说,话里透着自豪。

  我不说话了,心里想原来魔术拿来泡妞这么容易,等这位魔术师哪天成了我表妹夫,一定要跟他学几招,专门留着泡妞用。

  演出开始,台上这位准表妹夫还真有一套,几个节目下来,博得满堂喝彩。他最精彩的表演,就是在一个空地上,可以把任何东西给变没了,开始是些小东西,后来东西越来越大,他都照样蒙上块布吹口气,那东西就没了。魔术都是假的,他不可能真把东西变没了,这背后都有设计好的机关。所以,后来表妹夫魔术师在台上请求一位观众上台,配合他表演时,我毫不犹豫举起了手。

  跟表妹夫一块儿站在台上,我才看清他原来长得还挺英俊,就是瘦,他好像早就知道我是谁,所以还冲我使眼色,让我放心。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是想近距离地接触一下这位表妹夫,顺便还想能猜破他魔术的机关,回去在表妹面前炫耀一下。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机会,魔术师让我蹲在舞台中央,我依言做了,然后音乐起,忽然间,一块黑布兜头把我罩在里面,那一瞬间,我觉得身子一颤,头晕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耳边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眼睛左右看看,我已经不在台上了,表妹就坐在我边上。

  我根本就没闹明白我是怎么回到了座位上。

  我使劲拍巴掌,心里对这位表妹夫已经佩服至极。拍完巴掌我心里又有点嘀咕,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表妹嘴巴凑我耳边,说:“厉害吧,赶明儿跟他好好学学,看上哪个美女,立刻就能变回家里去,多好的事啊。”

  我不住点头,深感表妹真是善解人意。

  接下来,表妹夫要表演另一项绝活,据说国内除了他,根本没第二个人能做到。主持人在卖关子,我忍不住了,问表妹那绝活是什么,表妹含笑不答,只指指台上,示意我耐心点。主持人终于说出了那绝活的名称——穿墙术。

  我靠,穿墙术,不会是真的吧。我心里热血沸腾,这世上难道真有人能穿墙而过?如果有这本事,那是件多爽的事情啊。我心里已经在虚构这样一幅画面,夜深人静,我像个幽灵,在高楼大厦里,进出自如,哪家银行钱多去哪家,哪里的美女漂亮我就往哪里钻……就算被警察抓住了也不怕,什么深牢大狱也不管用,我照样进出自如。

  “想什么啦,哈啦子都流出来了。”表妹拿手捅我,我这才从意淫中回到现实。

  表演的是穿墙术,当然需要一面墙。墙由八名壮汉推上来,两米高、一米宽、一米厚,墙下有四个极小的轴承。这面墙已经展现在观众的面前了,一米厚的墙很多人都没见过,表妹夫要穿越的显然就是这面极厚的墙。

  观众又开始兴奋,甚至不待主持人发话,便有些自告奋勇的男女上台察看。

  墙自然是真实的,不可能有任何机关暗门,而且就算有暗门,舞台四周都是观众,魔术师也不可能瞒过这么多双眼睛。

  魔术师慢慢向那堵墙走去,场中立刻鸦雀无声。我跟观众一道瞪大了眼睛,盯着台上,生怕眨眼的工夫,错过了穿墙而过的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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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0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就算眼睛瞪得再大也没用,魔术师逼近那堵墙的时候,还看得很清楚,但蓦然间,他的身子就直直地进到了墙里,转瞬间,整个人都看不见了。

  要知道那堵墙有一米厚,如果是空心墙,里头藏个人根本不成问题。但偏偏那墙不是空心的,魔术师是硬生生走进了墙里。

  掌声雷动,我也兴奋得手舞足蹈。这表妹夫能耐大了,我心里已经在想抽机会一定要好好巴结他,不对,就算替他做牛做马铺床叠被也行,只要他能把这些绝活传点儿给我。

  可是那一晚出了点状况,让我根本没有机会巴结这位表妹夫。不对,不是一点儿状况,是大状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这位表妹夫魔术师,走进那堵墙里,竟是再也没有出来。刚开始,台上奔出来一些人围着那堵墙转,我们以为都是节目设置好的环节,所以还在下面玩儿命地拍巴掌,后来有点不对劲了,大幕谢了下来,把那堵墙和工作人员都隔在了后面。我们都在下面等,掌声平息了,大家开始嗡嗡嘀咕发生了什么事。

  表妹首先憋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就往台上跑。我那会儿还丁点没替表妹夫魔术师担心,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挺好的见面方式,所以,也跟在表妹后面跑上台去。

  钻到大幕里面,我们傻眼了。那堵墙还在,边上围着一拨人,全都板着脸,如临大敌。再看那边,过来俩人,手里拎着脑袋大的铁锤。有个头样的男人回头训斥我们,让我们台下等着,我不乐意了,魔术师是咱家里的人,凭什么不让我们上来呀。

  “这是他女朋友,我是他表哥。”我大声嚷嚷。

  那个头儿可能也没心思过问我们,所以摆摆手,那意思我们别影响他们工作。他们的工作就是让那两个拎锤的人开始砸墙,墙可够结实的,一锤下去,只砸出一个窝来,握锤的人却向我连退两步。

  “这是咋了,好端端的墙,砸它干嘛?”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不祥的感觉,低声问边上一个穿演出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魔术师的助手,这会儿眼里含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跟我说:“出事了出事了,魔术师失踪了。”

  我还没说话,表妹已经“嘤”一声,哭了起来,我赶忙过去抓住她胳膊,阻住她冲向那堵墙。这时候,我算是完全明白了,原来这位表妹夫表演穿墙术,成功了一半,整个人都走到了墙里,但却没能出来。

  这事说出来肯定没人信,有人能走到一堵实心墙里,这本来就匪夷所思,更不可置信的是,进去的人却出不来了。要换别人跟我讲这事,我肯定得哈哈大笑,但那会儿,站在舞台上,抓着表妹的胳膊,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隐隐生出些寒意。

  想想吧,把一个大活人,硬塞到一堵墙里,会有什么感觉?身体跟墙结合到一处,想动弹都动不了,多凄惨的事。表妹哭得跟泪人似的,趴在我的肩膀上,我也是神情黯然,心想这穿墙术还是不学为好,师傅都还没修炼到家了,做他徒弟,肯定凶多吉少。

  那边的墙终于被砸开了,裂成了好几块,上面的部分落到了地上。

  墙就是墙,里头根本就没有人。

  现在,我知道我想错了,魔术师根本不是被这墙困住,而是去了别的地方。我宽慰表妹,也许魔术师演出太累,提前回家了,就像他刚才大变活人一样,黑布一罩,我就回座位上了。他要想把自己变回家,那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呀。表妹听着觉得有理,立刻掏出手机来打男朋友的电话,手机和家里座机都没人接,她立刻又开始抹眼泪。

  我跟她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好好回想一下,你们在一块儿,他有没有跟你说过穿墙术的事,说没说过万一他出不来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他?”

  表妹连连摇头:“他要知道进去出不来,肯定就不往墙里钻了。”

  想想也对,但我还不死心,接着问:“他就丁点没跟你透露这穿墙术的事?使劲想想,兴许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他有提到过,哪怕就一点儿线索,这会儿说不定就能救他的命。”

  这下表妹显然想起什么来了,拉着我就往后台跑。

  “灯。”表妹说,“他表演的魔术,都跟一盏灯有关系。”

  我当时怔了一下,问:“什么灯,灯跟魔术有啥关系?”

  表妹回答:“我也不明白,但他确实跟我说过,如果没了那盏灯,他的那些魔术,一样也表演不起来。那盏灯我还见过,他说,每次表演,他都把灯放在化妆间里。”

  虽然觉得奇怪,但我却毫不怀疑表妹的话,魔术师既然这样跟她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奔到后台,问了两个人,很快就到了表妹夫专用的化妆间外头,推下门,锁上了,我正有点犯难,表妹已经一脚踢过去,把门踹开。我没想到爱情的魔力原来这么大,它可以把一个淑女变成一个悍妇。

  进到化妆间里,我跟表妹里里外外搜了三遍,除了天花板上正亮着的白炽灯,根本就没发现再有别的什么灯。表妹一脸焦急,不住地说:“出事了,出事了,灯没了。”

  我当时有点怀疑是不是魔术师忽悠表妹,他的魔术根本就跟一盏灯没啥关系。

  表妹看出了我的怀疑,她抹一把泪又拉着我出门。这回,她站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招呼我上去后,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车子疾驰而去。

  表妹带我去的是魔术师的家。

  表妹说:“他跟我说过,灯一共有两盏,一盏在家里,一盏他带到演出现场。演出时,两盏灯都得亮着,灭了一盏都不行。现在,化妆间里的灯没了,不知道他家里那盏还在不在。”

  魔术师的家挺大,至少得二百多平米,装修得挺另类,金属跟镜子是最重要的装饰材料,进去后,我一眼瞅过去,能看到自己好几道影子。表妹直接往卧室去,因为她在卧室里见过那盏灯。卧室的门关着,但一推就开了,屋里面没有开灯,厚厚的窗帘也都拉上了,里面有种淡黄色的光晕弥散开来,影影绰绰的。虽然是白天,可还是有些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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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还没看清,表妹已经大声叫:“你看你看,我说有灯吧。”

  顺着表妹手指的方向,我已经看到卧室壁柜上,果真放着一盏灯,乍一看,就是平常的煤油灯,再看一眼,便发现那灯具颇不寻常,上面有个圆形的小碟子样的容器,里面盛着灯油和灯芯,下面有个托儿,边上有个把手……

  (阿豪说到这里,我跟臭鱼都叫了起来,难道故事里魔术师的灯,就是他从药铺老头那里买来的?阿豪示意我们别着急,听他把故事讲完。)

  就在我跟表妹向着那油灯走去时,忽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身后的门“砰”地关上,我们惊惧地回了一下头,这时候,那盏灯忽然灭了,屋里一下变得漆黑。表妹尖叫一声,一把抱住我。我虽然也吓了一大跳,但却并不惊慌,依着灯灭前的印象,手向墙上开关处摸去。摁了开关,没一点反应,屋里的灯像是坏了。打不开灯,我再想到的就是拉开卧室房门,这样,就会有光线投进来。

  可是,当我手向门的方向摸过去,心忽然一沉,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门不见了。

  我开始以为摸错了方向,可想想决不可能,我刚刚才从那扇门里进来,再差的记性,也不会连门的方向都记错吧。就在我惊疑不定之际,忽然觉得身子一颤,有些晕眩。这感觉我并不陌生,不久前,在那大剧院的舞台上,我曾有过类似的感觉。

  没等我细想原委,漆黑的房间里,忽然有了些光亮——不对,借着微光,我发现我跟表妹根本已经不在那房间里了。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很空旷,有一道并不很强的光束,从很远的地方投过来,只能让我看到周围依稀的影子。这里应该是个旷野,不远处,好像有些人在走动,但看不清楚。

  这骤来的变化,让表妹吓坏了,这丫头长这么大,啥时候见识过这些,就连自认见多识广的我,脑袋大了好几倍。幸好我挺聪明,一下就想到了魔术师表演的魔术。他可以用块黑布把物体或者人盖上,转移地方,那么我跟表妹现在经历的事,不就跟魔术中的一样吗?难道这一切,都是魔术师表妹夫在开玩笑,故意设好了局,给我这个表哥来个下马威?我宁愿是这样,只要他能再把我变回去。

  我把想法跟表妹说了,表妹点头,不那么怕了。她壮着胆子,大声叫了几遍魔术师的名字,却没有人回答她。

  这时候,好像有些雾飘过来,周围的那些影子更模糊了。表妹拉着我的胳膊,我横下一条心,咬牙跺脚豁出去了,向边上一个人影走过去。

  我说:“大哥,麻烦问一声,这是哪儿?”

  那影子慢慢转过脸来,我吓得腿肚子一哆嗦,表妹的尖叫差点震裂了我的耳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鬼。

  没错,鬼跟电影电视上的差不多,脸色煞白,神情呆滞,嘴角还流着血。它们关节僵硬,因而动作缓慢。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们身上有种腐尸的臭味,离他们稍微近点,就能感觉到寒气逼人。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表妹已经转身撒腿就跑。她一跑,我也呆不住了,顾不上和那位鬼先生说再见,扭头跟在表妹屁股后头跑下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路上遇到了多少鬼,后来我们终于跑不动了,弯腰在那儿喘粗气。这地方太空旷了,我们跑了这么久,居然连幢建筑都没看到,甚至连花草树木都没有。这是哪儿,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

  表妹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她哆嗦着说:“我们不会到了阴间吧?”

  “这里不是阴间,但却是通往阴间的路。”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

  我跟表妹下意识地回头,看到我们身后,站着一个女人。不对,应该是女鬼,长长的头发,煞白的面孔,冰冷的寒气,这些都是鬼的标志。

  “你们不要怕,我虽然是鬼,但却是个好鬼。”女鬼说。这时候,她慢慢从兜里掏出一件东西来,递到我们跟前,我们定睛看去,那正是魔术师卧室里亮着的那盏灯,只是这会儿已经熄灭了。

  女鬼说:“我来告诉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女鬼说话,我跟表妹哪敢不听,而且,她既然能拿出那盏灯来,至少说明她跟魔术师的关系不一般,我们也想从她嘴里,打听到魔术师的下落。

  女鬼说:“你们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灯有两盏,一盏魔术师带在身边,一盏留在家里,他的那些魔术,其实都是真的,因为是我跟我的老公在帮助他,让他做到那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女鬼的故事是这样的,她跟老公当年,因为家里人不同意他们的婚姻,历经种种磨难之后,终于不堪忍受分别的痛苦,双双殉情而死,死后变成了孤魂野鬼,入不了鬼门关,只能在阳间飘荡。居无定所,餐风露宿。后来,他们遇到了两个老鬼,老鬼寄居在两盏灯里已经几千年,厌倦了那个地方,便将居所让给了他们,但却要求它们,必须住满百年方能离去。当年他们从另外两个更老的老鬼手里,接下这地方时,对方也是这样要求的。从此,这两个情鬼便寄居在两盏灯里,虽然地方小了点,但起码算是有了个家。这样,灯的主人,便成了他们的主人。

  魔术师机缘巧合,从一个盗墓贼那里得到了这两盏灯,无意中窥探到了灯内两个野鬼的秘密,便让它们帮助他,来创造骇世惊俗的魔术。这两盏灯原是秦朝时的古物,本身就带有某种力量,再加上这两个鬼的鬼气,所以,魔术师才能施展五鬼搬运大法和穿墙之术。说穿了,这些在冥界都是些小伎俩,但凡死了超过两年的鬼都会使。但这力量要体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也不是件容易事,每次,都必须两盏灯同时点燃,灯内的两鬼同时发力,才能让他具有这种法力。

  表妹不解地问:“既然这样,那么这次表演,他为什么会进到墙里后出不来了?”

  女鬼回答说:“因为有人偷走了那盏灯。”

  偷走魔术师放在化妆间里那盏灯的,是他的一个得力助手。那助手跟随魔术师多年,深知他的那些神通法力,都是来自这盏灯,筹划多时,终于在今晚下手,潜进化妆间,盗走了那盏灯。而他将灯熄灭的时候,恰好是魔术师进入那堵墙的时候,灯灭,他便失去了法力,因而,他便陷到了两个空间的夹层里,走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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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女鬼说:“要想救出魔术师,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回那盏灯。”

  女鬼这样说,当然也有另外一层意思。魔术师的助手盗走了那盏灯,也带走了她的死鬼老公,当初,他们鬼夫妻答应那对老鬼,在没有找到新的住户之前,是不能擅自离开两盏灯的。所以,这女鬼才会带我跟表妹来到通往阴间的路上,告知我们一切,并希望我们能够寻回被盗的那盏灯,救出魔术师,同时,也能让他们夫妻团圆。

  知道了真相,我们没有理由不去找回那盏灯。我说:“你还是快点送我们回去吧,回去我们就找警察,让他们通缉魔术师的助手。抓到他,就找到灯了。”

  女鬼摇头,一脸寒霜:“别说你们人,就连我们鬼都不相信警察,现在有几个警察真正为老百姓办事?所以这事,还得你们自己去办。”

  我同意女鬼的话,但有点为难:“偷灯的人现在不定在哪儿逍遥快活了,我哪儿找他去。就算找到了,他再让灯里的男鬼——也就是你老公,给我来个乾坤大挪移,不定把我挪哪儿去,到时,我可想哭都来不及。”

  表妹拉着我的手,哭丧着脸:“表哥,你就做点牺牲吧。”

  女生外相这话一点没错,我从小就看着这表妹长大,从她流鼻涕穿开裆裤起,就天天陪着她玩。现在,她刚交了个男人,就打算牺牲我这表哥了。

  我还在犹豫,那女鬼说话了:“这位大哥你放心……”

  我说:“谁是你大哥,你都死多少年了,是你大哥那我不变鬼也早成骨灰了。”

  女鬼脸露尴尬神色,半天才说:“要找盗灯的人很容易,我那死鬼老公不管在哪儿,我都能感应到。只要你答应帮这个忙,我现在就能带你去找魔术师的助手。有我在,你还怕我那死鬼老公对付你吗?现在不光是你们阳间流行‘妻管严’,在我们阴间,也一样。”

  我想想,也确实是这理,有死鬼老婆在,还怕死鬼老公吗?至于那个魔术师的助手,我倒不放在心上。别看我文质彬彬跟文化人似的,还戴副金丝边的眼镜,可实际上我打小就跟家边一位武林高手练过功夫,到现在还保持闻鸡起舞的好习惯。

  我说:“好吧,那我们就去抓那个贼,把灯给找回来。”

  表妹眼泪还没干,就笑了,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我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姑娘如果不是我表妹,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现在,只能便宜那个魔术师了,而且,我还得为她将来的幸福,去抓那个盗灯的贼。

  言归正传。我跟表妹准备停当,女鬼施法,又是身子一颤,脑袋一晕,我们又换地方了。我仔细四处打量,发现身处荒郊野外,一条泥泞的土路弯弯曲曲地向远处伸展。路边有几间平房,里头亮着灯。

  我走到门边,看到门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慈济堂老号药铺”。鬼知道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开药铺,能有生意吗?我虽然狐疑不定,但想想女鬼带我到这里来,必定有它的用意。当下,整整衣服,慢慢上前敲门。

  门开了,一个老头站在门边,阴森森地问我:“看病还是抓药?”

  (阿豪故事说到这里,我们又不得不打断一下。臭鱼说:“那个药铺不是你买宝贝的地方吗,怎么到故事里去了?”

  我也说:“你不是跟表妹一块儿去抓贼吗,你进到那药铺里,你表妹哪去了?”

  阿豪笑笑摇头,一脸神秘:“你们想听故事就别这儿瞎起哄,这些问题到最后,肯定都有交代。为什么把药铺老头拉故事里来,不就为吓唬他吗?半截子入土的老家伙,听啥故事不好,非得听恐怖故事,就算吓不死他,也得恶心他一回。”

  听了阿豪的话,我们立刻闭嘴,等着听故事结尾。)

  药铺老板我看病还是抓药,我摇摇头说来找人。老头说他这里没别人,我肯定是找错地方了。我笑笑说没错,如果这里没别人,那我找的就是他。

  老头想关门,晚了,我一脚踏进去,看到堂屋是间大药房,层层叠叠尽是药柜。我一眼就看到一盏油灯摆在柜台上,灯芯还亮着,发出昏黄的光线。

  那灯当然就是魔术师被盗的那一盏。但是,魔术师不会找一个老头当助手,那么,这盏灯为什么会到了老头这里?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魔术师的助手盗走那盏灯之后,逃到了这里。他煞费苦心偷来的灯,肯定不会拱手送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现在已经凶多吉少,很可能已经是个死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面前的老头就是凶手。他把店开在荒郊野外,这本来就不正常。

  想通了这一节,我冲着老头呵呵笑,可能是我笑得太诡异了,老头有点发毛。他问我笑什么,我说,我要谢谢他。

  老头更加狐疑,说:“我又不认识你,你谢我什么?”

  我说:“我谢你帮我把那个偷灯的人给杀了,这样,省了我多少事。”

  老头说:“什么偷灯的人,你找错地方了。”

  我不愿跟个老家伙斗智斗勇,败了面上无关,胜了,也胜之不武。于是,我就从魔术师失踪开始,一路说下来。老头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特别是当我说到灯里藏着一个鬼时,他更是面无人色。

  我说:“你只要把灯交给我,就没你什么事了,灯里的鬼也不会把你变棺材里。”

  老头沉默半天,忽然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一点都不信。你编了这么个故事,只是想来骗我的灯。你说女鬼把你们变到这里来,那么你的表妹呢?还有,如果真有什么男鬼女鬼,你让他们出来让我瞧瞧。”

  我叹口气,说:“你这么大岁数,怎么就这么不识时务呢?”

  但是,为了打消老头的疑虑,我还是说:“你要见我表妹有点不容易,你得跟我出去见她。她是个害羞的姑娘,胆还特别小,她知道了你这里是个黑店,哪还敢进来?”

  老头怔一下,做个让我先走的手势。我笑笑,前头引路,带着老头就出了门。门外就是旷野,不远处有堆草特别茂盛。我带着老头走到离草边两米多远的地方就不动了。

  “表妹就在那堆草里头,你自己过去看吧。”我说。

  老头常年独居这荒郊野外,胆子自然比常人要大。他稍一犹豫,便大步走了过去。站在草丛边上,他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回身走了回来。我当然知道他在草丛里看到了什么,那是一截白生生的大腿和一截白生生的胳膊。

  老头微微喘着粗气,瞪着我道:“那就是你表妹?你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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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笑道:“没错,那就是我漂亮的表妹,你知道吗,这么些年,我对这表妹有多好,可是,现在她却为了一个男人,不惜要牺牲我来换取她的幸福,这样的表妹,我留着她还有什么用?美好的东西,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她。”

  老头阴森森地笑:“不要说谎了,你杀她,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我还是笑:“没错,你是个狡猾的老家伙。杀死她,我就得到了那盏灯,如果我再从你这里得到另外一盏,那我就拥有了魔术师的那些法力,穿墙术可以让我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看到好东西,我会把它们都变回家去。到那时,我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我还会在乎这样一个表妹?”

  老头点头:“这倒是实话,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怎么才能让我相信,灯里真有两个死鬼?”

  我笑了笑,药铺老头的这番话,早就在我意料之中。

  阿豪的故事讲到这里,忽然不吱声了。

  我跟臭鱼等了一会儿,还是臭鱼先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阿豪笑嘻嘻地说:“后来那个老头就把那盏灯卖给我了。”

  臭鱼叫:“可你的故事还没讲完了,老头会那么傻?”

  阿豪说:“事实上,我讲上面那些故事的时候,老头始终坐在我对面,没有跟我出门,当然也没有我表妹的尸体。只不过,当故事里的药铺老头提出最后的问题时,真正的药铺老头也很关心那个问题。而且,我还看出来,他对我这故事非常投入,一对老眼死死地盯着我,等我说出下文。”

  我说:“没错,换了我肯定也着急。”

  臭鱼一巴掌拍阿豪的脑袋上:“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阿豪嘻嘻笑:“要知道,我到那药铺是个晚上,外头也下着雨,加上药铺里的光线很弱,那环境特别适合讲恐怖故事。老头眼巴巴盯着我看,我什么话都没说,但黑乎乎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声——”

  “你个死老鬼,再不把灯交出来,现在我就拖你去十八层地狱!”

  这一嗓子,尖得有点出奇,尾音还拖得老长,一听就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再加上声音突然冒出来,老头没思想准备,虽然没被吓得晕过去,但身子却不禁一哆嗦,刹那间,一张老脸都变得煞白。

  阿豪说:“老头吓得不轻,那声音过后,他就乖乖把那盏灯卖给了我。”

  我跟臭鱼吁了口气,虽然知道了故事的结尾,但对最后的女声都有些疑惑。不待我们问,阿豪自己先交代了:“其实,去那药铺之前,我就知道怪老头喜欢听人讲恐怖故事,所以,我是有备而去。去之前,就找人录了那嗓子尖叫。讲故事的时候,我的手一直伸在裤兜里,火候到的时候,我只按了下播放键,那声音就传出来了。”

  臭鱼呆了一下,摇头骂道:“我日你大爷,这丫使这招,怎么没把老头吓死。”

  阿豪哈哈笑:“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啥时候打过没把握的仗。”

  我问:“那么说,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漂亮表妹,更没有什么魔术师表妹夫了?那两盏灯的故事,全都是你编出来唬弄老头的?”

  阿豪得意地点头:“没错,你真以为这世上有什么穿墙术?等你死了变成鬼还差不多。不过,那盏灯确实有名堂,我以前看过一本文物杂志上有专门介绍它的文章。你们还记得灯的杯壁上有五个小人头吗?那是五个鬼,所以,这灯的名字就叫五鬼夜行灯。”

  我不解:“好好一盏灯,干嘛叫这么诡异的名字?”

  阿豪道:“你还记得我一开始跟你们提到的大将军蒙恬吗?”

  经他这一提醒,我跟臭鱼都叫了起来。昨晚我们刚看到那盏灯时,阿豪跟我们说起过这灯的典故,但后来一打岔,我们就把这事忘了。

  臭鱼叫:“快跟我们说说,大将军蒙恬哪去了,他不会也让这什么五鬼夜行灯给变没了吧?”

  阿豪一拍大腿:“没错,野史记载,秦二世胡亥派去的使者回到牢里,大将军蒙恬竟然凭空消失了。那监牢除了一道门,根本没别的出路,而门外,有重兵把守,别说一个人,就算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臭鱼本来只是顺嘴一说,没想到真给他料中,一时间,他跟我都有些呆了。

  阿豪继续说:“蒙恬失了踪,那使者没法回朝向胡亥交代,左思右想,便花钱买通了阳周监牢里的上下人等,只说蒙恬喝了毒酒,已经毒发身亡。使者自回朝交差。蒙恬的死讯传开,一时朝野上下,不知多少人为他扼腕叹息。”

  臭鱼道:“难道真是那灯将他变没了?”

  阿豪摇头苦笑:“野史里记载的事,谁能说得清楚。也许只有蒙恬他老人家亲自来,才能回答这个问题了。但是,后人猜测,蒙恬当时逃过那一劫,肯定跟这盏灯有莫大的关系。”

  我嘴里念叨着:“五鬼夜行灯,这名字透着耳熟。”

  臭鱼忽然道:“我想起来了,以前看《封神榜》,里头有种法术叫做‘五鬼搬运大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东西变到这儿,再变到那儿。”
  我一拍脑门:“我想的就是这个,五鬼搬运大法。”

  阿豪哈哈笑:“你们俩脑袋瓜子进水了,那些神神叨叨的事也信。我买那盏灯,就因为它是秦朝的古物,值钱,没别的原因。它要真有那么大法力,我们还去找药铺老头干嘛,直接把自己变银行去,每人搬一屋子人民币回来,那多省事。”

  我跟臭鱼相视无语,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车子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我们还没明白过来,车子忽然停下了。

  阿豪说:“到了。”

  我跟臭鱼脑袋赶快贴窗玻璃上去,外头黑漆漆的,好像我们停在了旷野的中央。土路左前方,有淡淡的几点灯光,依稀可辨是几间平房。

  不用问,这里,自然就是阿豪曾经来过的那家药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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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慈济堂老号药铺

  冒雨下车,三两步蹿到屋檐下,果然见到门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就是阿豪跟我们说起过的“慈济堂老号药铺”几个字。

  阿豪上前敲门。

  没多一会儿,门开了,传说中的药铺老头露出头来,边上还跟着一个幼童。老头掌着一盏带灯罩的煤油灯,上下打量了我们半天,才退到一边,让我们进去。

  老头老眼昏花,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阿豪来。阿豪冲我们使个眼色,我们都闭了嘴,让阿豪忽悠这老头。阿豪说是天色已晚,天降暴雨,我们的车又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出了故障,所以想在药铺里借宿一晚。

  老者请我们进了客厅,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今天这鬼天气实属罕见。既然你们到了这里,也是有缘。若不嫌弃,就在此间将就一夜。只是我这里只有我爷孙二人居住,没有多余的客房和床铺,三位只能在客厅里面过夜。”

  我抢先文绉绉地道:“能有间房子遮风蔽雨,不用挨淋受冻,我等已经非常庆幸了,哪里还敢奢求被褥铺盖。”阿豪也道:“这样就足够了,我们也不睡觉,在屋里坐上一宿就好,只求烧一壶开水解渴。”

  老头面无表情地说声稍等,便携了幼童出了厅门,想必是去后院烧水。

  借这空档,阿豪告诉我们,老头姓陈,那个幼童是他的孙子。我们刚才要说来买古董,老头连门都未必肯让我们进。呆会儿,他再回来,我们可以道明来意,反正水都烧开了,总得让我们把茶喝完再走吧。

  我跟臭鱼一齐夸奖他老奸巨滑。

  视线所及,前面有一大间是药房,层层叠叠尽是药柜。客厅在药店后面,面积不大,但是摆设装饰颇为清雅别致,我们三人坐在客厅的红木靠椅上喝茶聊天,臭鱼说起前两天看来的新闻,美军的阿帕契武装直升机在伊拉克被农民用步枪打了下来,大赞人民战争的厉害之处。

  阿豪颇不以为然,说道:“一架阿帕契的火力,相当于第三世界国家整整一个反坦克旅团,但是这种高精尖的设备,有一丝一毫的操作保养失误就会酿成重大事故,倒也不见得是伊拉克民兵有多厉害,只是瞎猫撞上死老鼠而已。”

  我们就此问题展开了热烈讨论,后来扯来扯去也没分出个高下。

  这时候响起脚步声,陈姓老头拎了壶水进来。

  “我这荒野陋居,也没什么东西来款待几位,倒是自家饮用的一些茶叶,还算不错。今晚就拿出来算是招待几位客人了。”陈姓老者说。

  我们三个赶忙站起来客气一番。

  老者为我们冲茶,我们三个背后使眼色。阿豪先请老头在边上落座,然后,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

  阿豪说:“陈老不认识我了,数天前,我曾有幸来此拜访过您,并且,有幸从您这里买走了一样东西。”

  老头闻言一怔,浑浊的眼睛盯着阿豪半天,脸色旋即阴沉下来。

  老头说:“东西你已经买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阿豪涎着脸笑:“其实能买走您一样藏品,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我这两位朋友见了那盏五鬼夜行灯后,非要让我带他们来拜访您。我跟他们说,您是世外高人,一般的凡夫俗子,岂是想见就能见的。谁知我越这样说,他们俩对您老就越是崇敬,后来盛情难却,我便只能硬着头皮,带他们俩来见您。”

  我跟臭鱼不住点头,满脸诚惶诚恐,心里把老头想成刘德华。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陈姓老者纵算一肚子气,但也不能用冷屁股贴我们的笑脸蛋。他脸色舒缓了一下,但语气仍然透着冷峻:“别以为我岁数大人也糊涂了,你们安的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们三个一起露出谄媚的笑,我还作羞涩状。

  阿豪说:“您老慧眼,我们肚里这点花花肠子,哪能瞒得过您老人家。您这样的世外高人,早就视富贵如粪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再怎么进化也不能免俗。所以,您老看在我们冒着这么大雨,长途跋涉好几百里路的份上,就把您那些宝贝儿,随便让我们挑两件吧。”

  老头无语,却用凌厉的眼神逐个扫视我们三个。老头的样子太怪了,根本就不像是现代社会里的人,穿着半长不短的蓝布袍,头发老长,后面用根小木棍扎起来,乍一看有点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电影里的落魄道士。也许这老头本来就是道士,道士分两种,一种可以结婚生孩子,所以有孙子也不稀奇。

  这会儿,在他凌厉眼神的逼视下,我心跳加快,忽然有种想逃的欲望。

  也许,我们跟着阿豪到这鬼地方来,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大凡那种为了追求外财而煞费苦心的人,大多不得善终。这道理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但偏偏当外财摆在面前,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那种诱惑。我们三个当然就是受不得诱惑的人,而且,如今坐在陈姓老头对面,已经如在弦之箭,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老头过了半晌,才轻哼一声,对阿豪道:“既然你已经来过我这里,规矩当不用我再多说。我这里古物不少,大多是祖上传下来的,虽然我不知道它们的身价,但看你们这些人,如扑火之蝶往我这里涌,我就猜到它们必定价值不菲。钱财对我这老头来说真是身外之物,如果你们要,给你们也无妨。但是,我有个规矩,来此买我古物的人,必须给我讲一个恐怖故事,讲得好了,我便卖一件古物于你,讲得不好,对不起,哪里来回哪里去,就算你再求我,也没有用。”

  我忍不住插嘴道:“故事好坏是否有一个评判的标准?”

  老头摇头:“我又不是考官,只是个听众,哪里来的评判标准?我听得高兴,那就是好。我听得无趣,就算你再巧舌如簧,也是枉然。”

  这老头也忒不讲理了,故事好坏全都由他两片嘴皮子碰。如果他不想卖宝贝给我们,只消说句不好,便能把我们全打发了。我跟臭鱼苦着脸,都有些愤愤不平,但阿豪却已经连连点头,显然他早就知道老头的怪癖。

  老头道:“快到半夜了,如果你们准备好现在就可以开始讲了。”

  我们三个六只眼睛一齐眨巴了几下,最后还是阿豪首先开口:“他们是我带来的,还是由我抛砖引玉,先给您老人家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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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0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无头男尸

  阿豪的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个家庭,父亲早亡,只剩下母亲王氏带着十七八岁年纪的儿子。王氏靠给人缝缝洗洗赚些微薄的工钱供儿子读书,虽然日子过得寒酸,但是母慈子孝,母亲勤劳贤德,儿子用功读书,倒也苦中有乐。

  王氏为了便于儿子进京赶考,便在京郊租了一所房子。里外两间,外带一个小院。

  住了约有半月,这日夜里天气闷热,母子二人坐在院子里,王氏缝衣服,书生借着月光读书。忽然从大门外冲一个男人,身穿大红色的袍服,面上蒙一块油布,进得门来,一言不发,抢过儿子正在读的书本就冲进里屋。

  母子俩大惊失色,以为有歹人抢劫,但是家贫如洗,哪有值得抢的东西?但是那红袍人进了里屋久久也不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进屋观看。

  但是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家里只有里外两间小房,并无后门窗户。王氏发现里屋床下露出一角红布,那人莫非躲在床下不成?

  书生抄起拴门栓用的木棍,和母亲合力把床揭开,床下却不见有人,露出的那一角红布原来是埋在床底的地下。王氏用手一探埋有红布的地面,发现仅有一层浮土,便命儿子把土刨开,看看那红布究竟是何事物。

  书生只挖了片刻就挖出一个红布包裹的大木箱子,箱子被一把铜锁牢牢锁住,无法开启。书生年轻性急,用锤子把锁砸开,箱子里面金光闪闪,竟是满满一大箱金元宝。

  母亲王氏大喜,认为这是上天可怜她母子二人孤苦,赐下这一大桩富贵来。只是这笔财太大太横,母子二人都不免心惊肉跳。王氏生来迷信,便从箱中拿出一锭元宝,让儿子去城里买上一个猪头,作为供品祭祀天地祖先。又把箱子按原样埋回床下。

  如此折腾了一夜,此时天已将明,城门刚开,书生拿了金子,便去城里买猪头。到了城内马屠户的肉铺,见刚好宰杀了一口大肥猪,血淋淋的猪头挂在肉案钩子上。儿子拿出金元宝交于马屠户说要买猪头祭祖。

  马屠户见这么一个穿着破旧的年轻书生拿出好大一锭元宝,觉得十分古怪。但是古代人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纵然穷酸落迫,但是到哪里仍然都被劳动阶层高看一眼。马屠户虽然奇怪,但是并没有认为他这钱来路不正。便把猪头摘下来递给他。

  书生出来得匆忙,并未带东西包猪头,血淋淋的不知如何下手。马屠户见他束手无策,觉得好笑,便拿了自家用的一块油布把猪头包上。书生谢过屠户,抱了猪头便往家里赶。

  那京城重地,做公差的最多,有几名公差起得早,要去衙门里戍职,见一个穷秀才抱着一个血淋淋的油布包,神色慌张,急匆匆地在街上行走。

  公差眼毒,一看此人就有事。于是过去将他拦住,喝问:“这天刚蒙蒙亮,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书生昨夜得了一大桩富贵,正自心惊,被公差一问,顿时惊得呆了,支支吾吾地说是赶早进城买个猪头回家祭祖。

  公差见是如此老实年轻的读书人,就想放他走路。书生正要离去,一个年老的公差突然说道:“你这包裹里既然是猪头,不妨打开来让我等看看。”

  书生心想猪头有什么好看,你们既然要看,就打开给你们看好了,不想打开油布,却哪里有什么猪头,里面包的是血肉模糊的一颗人头。

  众公差大怒,稍微有些大意,险些被这厮骗过了。不由分说,将书生锁了带回府衙。

  京畿府尹得知情由,向书生取了口供。把卖肉的马屠户和王氏都抓来讯问。

  马屠户一口咬定,从未见过这个年轻书生,而且今日身体不适准备休市一日,不曾杀猪开张。

  又差人把书生家中床下埋的箱子取出来,里面也没有什么金珠宝贝,上面满满地装着很多烧给死人用的纸钱纸元宝,在箱子底下是一具身穿红袍的无头男尸,男尸手中紧握一本书,正是昨晚书生在院子里读的那本。

  经杵作勘验,无头男尸同书生所抱的人头系同一人。死者口鼻中满是黑血,应为中毒而死。

  府尹见此案蹊跷异常,便反复验证口供,察言观色,发现那王氏母子并不似奸诈说谎之徒,反而马屠户看似神闲气定,置身事外,却隐隐显得紧张焦急。

  府尹按口供述,盘问马屠户:“书生说用一锭金元宝向你买猪头,你说早上刚开市,没有散碎银两找钱。于是他便把金元宝留在你处,约定过两日来取买猪头剩余的银两。可有此事?”

  马屠户把头连连摇头:“绝无此事,自昨晚以来小人一直在家睡觉,小人老婆可以作证。”

  府尹命办差官前去马屠户家里仔细搜查,在其家肉铺中搜出一锭金元宝。府尹再问,马屠户无言以对,只是摇头,连呼:“冤枉。”

  当日办差官又从王氏家不远的河边找到一柄屠刀,杵作检验死尸,确认人头就是用此刀割下,经马屠户邻里辨认,确为马屠户所有。府尹命给马屠户施以酷刑,马屠户承受不住,只得招认:

  一月前,马屠户去城郊采购生猪,因为回来得晚了,城门关了进不了城,只得与一山西客商共同借宿于一处空宅之中。马屠户见财其意,便下毒谋害了山西客商,又用杀猪刀割下了山西客商的人头,把死尸埋在屋里床下,凶器与人头扔在房后河中。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冥冥中却有天网恢恢。

  阿豪故事讲完,陈姓老者稳当当坐那儿,眼睛微闭,似乎还在玩味阿豪故事中的情节。他不吱声,阿豪便只能眼巴巴等着他说出判定的结果。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阿豪忍不住了,怯生生地问:“您老觉得怎么样,刚才那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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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00:55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头睁开眼,神情呆板,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老头对着我跟臭鱼道:“你们俩觉得怎么样?”

  我跟臭鱼面面相觑,这老头既然问,我们肯定不能不说。其实我觉得阿豪这故事挺一般的,稍微看过一点古代探案小说的人,都能随口说上一大堆来。而且,阿豪的这个故事让我觉得怪怪的,他上回单独前来,故事说得又长又有趣,但这回,简直就像小学生交作业一般,敷衍了事。难道他这趟来,纯粹是学雷锋,替我和臭鱼带路,自己压根就没打算再从怪老头那里买点什么?

  我还没开口,臭鱼先说了:“我觉得这故事挺有趣的,相当于死者自己想办法报案,而且自己还给自己准备了多半箱子纸钱。以前看过京剧《乌盆记》,也是说谋财害命,受害者的尸体被碾碎做成了瓦盆,瓦盆中的冤魂求人带他去找包公告状。跟阿豪讲的故事差不多。”

  我接过来说:“这个案子我好像以前也听过,是在包公案的评书里讲的,和阿豪所说的大同小异,只不过是包公最后用阴阳枕审问了受害者的亡魂,才查得水落石出。其实这种公案故事多半是后人演绎出来的,为的是突出官员的英明,宣扬因果报应,好让老百姓不办坏事,也是政府愚民的一种手段,当不得真的。”

  阿豪转头问什么是阴阳枕,我说:“传说包龙图日断阳,夜断阴。晚上睡觉枕在阴阳枕上,就可以到阴曹地府断案了。如果真是这样,能让死人开口说话,这世上也就没有悬案了。”

  阿豪说:“这种奇案还是有的,只是古代办案技术手段落后,有些案件无法自圆其说。所以扯上些神鬼显灵的事,以便服众。在当时冤魂显灵也是一种重要的呈堂证供。”

  臭鱼说:“我听老一辈的人讲,凡是命案,不管过多少年,没有破不了的。”

  阿豪总喜欢和臭鱼开玩笑,他们俩人一向以互相贬低对方为乐趣,就算当着外人面也不例外。阿豪不屑地冲着臭鱼道:“那倒也是屁话,我还是那个观点,这些都是为了让人们不要杀人,在道德上把人约束住了。不过从古到今也不知道发生了几千万起凶杀案,看来这些与人为善的价值观对人类的影响不大。人性的原则在财色的诱惑面前是不堪一击的。没有结果的凶杀案多了,更有些恶人光明正大地乱杀无辜,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报应。”

  臭鱼问我的观点,我说:“杀了人不一定有报应的,不过我很愿意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世人如果没有了道德观念的束缚,连因果报应都不能相信,那这社会和地狱就没什么区别了,那就该人吃人了。”
  臭鱼点头说:“听你们这么讲,我也突然想起以前曾经看过一件悬案的记载,悬案就是没有结果的命案,这件公案在清代野史笔记中多有记载,看来绝对是确有其事,不然不会流传这么广,这比阿豪那演绎小说里出来的案件真实得多,我讲给你们听听”

  我没吱声,阿豪冲他翻个白眼:“你着什么急呀,你总得让我知道我那故事过关没有吧。”

  我们三个一齐再度盯着陈老头。

  陈老头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在听我们三个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会儿他摇摇头,叹口气:“说这样的故事,根本就是在唬弄我老头子。”

  阿豪听完立刻沮丧地向后仰坐到椅子上。

  臭鱼身子往前倾了倾,脸上堆着笑冲陈老头说:“现在轮到我讲了吧?”

  陈老头好像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摆摆手,示意臭鱼开始讲故事。

  臭鱼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站了起来,开始讲他的那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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