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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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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 有多少爱可以胡来 作者:小宝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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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5 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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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我的班主任们初中时,我的一个班主任力大如牛,打起人来不是盖的。一次上英语课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小说书,至今我仍对那本小说记忆犹新,它的名字叫 《小雏菊》。那时候我坐在窗台下,班主任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班里的同学都发现了他的存在,只有我一个人边看书边吃吃地傻笑着。由于我长时间漠视他 的存在,班主任提起打人的小棍子就冲了进来,教室立马安静得只听到呼吸声,包括英语老师在内几十双眼睛紧张地看着班主任,班主任正想在众人面前教训我以示 威风时,却偏偏放了个极其响亮的屁,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憋住了笑,我清楚地记得班主任的脸色比猪肝还难看。于是班主任为了报复我令他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堪,课 后把我拖到办公室用棍子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我清楚地记得那次我的手被打得肿了老高。回家把手放在灯下一照:哇噻,透明的耶!
  此老师的口头禅是:“我不打你们就手痒!”不得不实话实说,那时候体罚学生的现象很普遍。
  高中时,我遇到的一个班主任足以令人生不如死。他从不打人自称是文明人,因为他懂得精神上的折磨才算是高档次。每周只开一次的班会他可以开四次,每次都是辱骂和嘲讽。一堂课四十五分钟,他可以骂人四十分钟剩下五分钟讲课,之后是无休止的拖堂。
  此老师的口头禅是:“你们这些鬼,表面很平静,其实内心一团火。”在他心中,我们是鬼;在我们心中,他却比阎王更可怕。
  大学时,班主任是个清秀的女老师,刚毕业不久。该班主任性情温和,棍子及讽刺通通没有,却冷漠得有距离感。也许正是因为我们是成年人,不再需要体罚和精神虐待来刺激我们成长了。此老师的口头禅是:行,可以,好的。可见性情温和的程度。
  而我也随着他们,一步一步地成长起来,不再幼稚,却也不算成熟。
长大后的感想如果有人说我粗俗,我就会说,世界本就粗俗,要是脱俗世界就容不了我,所以按照客观规律,我只有粗俗。
  如果我因为不穿名牌而被人瞧不起,我就会说,大家都是人,只不过你穿了件贴有名牌商标的衣服而已,穿上去脱下来,大家都还是人。
  如果有人因为我的学历而鄙视我,我就会说,曾经我也因为这个鄙视过自己,但现在我发现,曾经的我是多么的肤浅与无知。
  于是我明白了,自己要看得起别人,更要看得起自己。
(正文)
收到女子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我正躺在凉席上吃着西瓜,好不惬意。当我妈把通知书递给我时,我清楚地记得我妈的脸有点苍白。跟我妈脸色截然不同的是, 那个本子红得烫手,但高职两个字却刺眼得要命,这就意味着我的大学生涯只有短暂的两年,就像被人砍掉了尾巴,有种脱节的疼痛。云子安慰我说这年头大学都一 样,本科与高职只有多混两年和少混两年的差别。我想云子说的甚是。
  拿了通知书后,我妈突然决定不请我家那班亲戚吃喝了,更别提什么谢师宴了,起初我以为我妈是心系国家和人民,为的是节省粮食杜绝铺张浪费,没想到我妈思想却远没达到这高度,我妈说就考一高职请客怕丢人。我想我妈这就不对了,摆明了有学历歧视。
   至于女子学院,我当时就想着肯定录不上,我一同学曾偷偷地对着我的不大不小不肥不瘦的耳朵说,那学校是贵族学校,没钱塞是进不去的,我想我们家没钱,自 然是进不去了,于是我就很坦然地填了。第一志愿我记得当时填的是新疆一个大学的爆破系,复读三年志愿填到手软的表哥当时就拍着我的肩膀说,填这个准中!当 初我对表哥的经验深信不疑,同时也准备好武装冲进爆破系。只是没想到爆破系没被录取,我却进了女子学校,传说中的贵族学校。
  暑假期间除了面对恼人的录取问题,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我跟“拍拖”近两年的小刚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有两个:
  一,我从未明确表示过我喜欢他。虽然我曾肉麻地夸他可以帅爆全国,他也曾眼泛红心地赞我可爱无敌。
  二,上了大学,两人距离拉远,未来难以确定。显然这只是一个很牵强附会的理由。
  当时只有我心里最清楚,分开的主要原因,是我太不懂事,伤了小刚的自尊心。
  这样轻易的分手,令我诧异和后悔,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跟小刚说实话,没勇气跑他面前去挽回他。只是我没想到,一向最疼我的小刚说分就真分了,一个暑假我连小刚的影子都没看到。
  我跟小刚分手后,云子曾多次拉我出去逛街,都被我以身体不适拒绝了。我整天窝在家里打游戏,等待着开学的来临。云子说,萧佳,你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堕落了。
  我嘴里说,我堕落个屁,我可是去天子脚下读书的人,你说我堕落还不如说首都堕落。
  其实心里却很赞同,的确我是他妈的堕落了,不只是为了小刚,经过了这样一个没作业的暑假我好象退化了,毫不夸张地说,我进大学的时候大脑是比白纸还白的,我算是明白了,懒惰成就庸才。(现在想来我当初的懊恼,完全是受虐狂的表现。)
  暑假结束后,我去了北京,云子去了南京,小刚去了天津。我们曾经是那么的亲密,可是现在大家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了,就像一个新鲜的水果被切得四分五裂,再也找不到原来的味道了。
   坐在北上的火车上,听着铁轨传来安稳的喀嚓喀嚓声,我的心却是怎样也平静不了。想到小刚说喜欢我时诚挚的脸,压抑了许久的我最终还是落泪了。我想我从一 开始就是喜欢他的。分手的时候,小刚说萧佳我就问你这一次你喜欢过我吗,我特不在意地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感情的事儿说不明白。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小刚几乎 是红着眼眶说我明白了。现在想想我真他妈不是人,人家那样对我最后还那么伤他的心。算了过去了,我对自己说不要再想他了。
  只是脑海里,那双强忍着泪水的眼睛,总令我感觉一阵隐隐的疼痛。
   到女子大学报到的那一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司机那张肥得流油的肉脸,小样儿欺负我是外地的学生一口气跟我要一百五,我那时候被他带着在三环跟四环来回绕 了几圈终于到了学校,吐得整变成一女鬼了,那肥司机腆着张老脸向我收钱的时候,愤怒至极的我给了他一句,你丫见我是老实人好欺负是不是,你咋不要二百五 呢!就这样我拖着一个堪称全校最大的箱子进了校门,这我也是后来从宿管那知道的,老江湖的宿管见了我那巨大无比的箱子立刻就出现了崇拜的眼神,以为我是大 力水手呢。
进了校园,我才发觉我那同学当初消息极其错误,说是贵族学校真是见鬼了。学校小得我能从前门的围墙望到后门的围墙,校园里全是女生,异性的身影只局 限于门卫处。经我仔细观察,女生们穿着打扮大多朴素,少见某人有贵族之相,甚至有几个高年级女生结伴穿着睡衣在校园里晃荡。但这样正合我意,若是贵族学校 自是容不了我的,当今社会虽然提倡人人平等,贫富却是极难平衡的。
  当天在教务处办完新生注册手续后,我就被一个穿超短裙的女生带到了宿 舍楼,那女生别了个小胸章,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学生会的。在宿管那登记完,我一抬脑袋,啊呀妈呀,我这才把宿管给看了个清楚,满脸的疙瘩,不知道是色憋了? 还是刚从战场上给轰炸了。在我“惊为天人”地颤抖着嘴唇数着宿管脸上的疙瘩时,疙瘩宿管白了我一眼接着便慢悠悠地递给我一把钥匙,还一脸严肃地让我保管 好。虽然起先看到宿管那张好似被轰炸过的脸有小小的害怕,但是接到钥匙的那一刻我是贼兴奋的,心想我在大学算是有了自己的窝了。
  我的宿 舍在三楼,看着巨大的箱子,我的眉毛愁得都能打结了。恰巧此时那学生会的女生看了我的箱子一眼,我顿时心中一阵狂喜,正等待她的热情帮助的时候她却说了一 句极为混的话,她说:同学我先走了一个人上去不害怕吧。我嘀咕着想这能有什么好害怕的,于是便脱口而出:不害怕。她听到答案后满脸兴奋地走了,这就直接导 致了我对学生会极其不好的印象:缺乏同情心,办事不具备专业精神。就这样我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拖着大箱子上了楼,一个字:衰。
  宿舍是四人间的那种,狭小又阴暗,刚进来都能嗅到一股潮湿的味道。床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床,下层是写字台,我这个人天生有恐高症,高中住宿的时候即使被分到上铺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换到下铺的,这下可好,我在心里把设计这种床位的家伙骂了个死。
   这时候宿舍只有一个女生,长得很有母爱的那种,我说同学箱子该放在哪里啊,那女生温柔地笑了一下说我来帮你放吧,我心里想此女的微笑比蒙娜丽莎还美丽。 就这样该女生用惊世骇俗的力气把我的箱子放到了衣橱上面,我瞠目结舌地说女侠真是天生神力,大力士却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一向对乐于助人的好孩子极具好 感,自然的我们就聊开了。一聊才知晓该女姓石名春,江苏南通人,我握着石春的小肥手激动地说唉呀妈呀老乡!石春大呼一声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她就是泪 没出来,倒是笑得跟旺财似的。
  我仔细观察了该女生的打扮,简单的蓝色上衣,还有一条好象被子弹狂扫一通的牛仔裤。看到此裤,我便开始遥 想当年,不是瞎吹,我小时候就有超前卫思想,当时根本没流行什么乞丐裤,我为了装酷吸引班里小朋友的目光故意用剪刀将裤子刺了几个洞,结果一出家门就有位 老奶奶拍了拍我的头硬往我手里塞了五块钱含泪离去。因此那阵子我无缘无顾地发了笔横财。
  石春也开始忍不住打量了我一下,我们相视一笑,觉得特傻。
  打量了半天难免要不切实际地互相吹捧一番,我说石春你长得可真是光芒四射,射得我都不敢正视。石春丝毫不心虚地接受了我虚伪的赞扬,脸蛋乐得犹如天上飘着的彩云,充满信心地向月亮追去。
  石春被夸了也不忘恩情,连忙夸我可爱,说我一笑比小甜甜还甜。当时我就一阵嘀咕,我要真长成小甜甜那样儿估计也甭想活了,我爸我妈肯定要嚷着说我基因突变,一下成了外国人。
   我们俩人乐成一团,不到一会儿学校喇叭里响起了慷慨激昂的歌曲,让我恍惚觉得自己就是一红色娘子军。可是歌曲播了一半不到就嘎然而止了,有种尿撒不出来 又憋回去了的感觉。石春正说这喇叭是不是坏了的时候,喇叭又“复活”了,一个破锣嗓子不管不顾地响了起来:“大一新生请注意,请速到生活部领取棉被等生活 用品。”此通知被这个恐怖的嗓音重复说了有十遍之多,对我们稚嫩的耳朵来说无疑是一种毁灭性的摧残。
我跟石春结伴去领生活用品,一路打听才到了生活部,那里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女生,一看就知是些新生,正如我一样满脸的雀跃和憧憬。闹了大半天我们好不 容易才领到了生活用品,是一个装着被子、枕头诸多杂物的大塑料袋。石春在一边说,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些东西超重。结果我们跑了两趟才把那两大包给搬运回去。
   那大包里都是床上用品,浅蓝色系列。连枕罩上都印着咱们学校的名字,真是睡觉的时候都得惦记着咱学校。那被罩质量差得估计洗一次就该毛毛的了,后来事实 证明确实如此。石春掂量着那棉被一脸怨愤地说学校也太贼了不走人间正道儿,这破棉花值二百多块钱农民早暴富了。我闻了闻那被子,还隐隐约约地透出股霉味, 真不知是积压多久才见天日的。
  铺床的时候我说哥们儿我有恐高症不敢铺呀,石春二话不说就帮我铺床了,我看着石春勤劳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妈 妈,我说哥们儿你给了我妈妈的感觉,石春嘴一咧说那就叫我妈吧,我说揍你丫的你做我大婶还差不多,就这样开学第一天石春就有了绰号叫大婶。后来石春的名字 渐渐被人淡忘了,大家只知道她叫大婶了。石春说他妈的我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进了这个尼姑庵还跟你这个败类做了好朋友。我一脸正经地说我人生最大的骄傲就是 给你取了这么经典的绰号。
  我跟大婶第一次去食堂吃饭就被我们学校那群女的挤得苟延残喘了,大婶说妈的这群女的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呀, 看着食堂混乱的场面,我很自然地联想到王朔的小说《动物凶猛》。我想要是在男女混合学校,女生大多会安安静静地排队,在女大就不同了,女生大多勇猛异常, 看来异性监督的力量是巨大的。
  我放眼望去食堂的师傅,真是没一个入眼的,除了戴着具有非典特色的口罩,那就是长的忒寒碜的。我忍不住收住我的视线,省得我这双惊世骇俗的桃花眼被这帮这整天操着菜刀的厨师给荼毒了。
   被一帮如虎豺狼的猛女又推又挤外加白眼相向,我跟大婶好不容易才买到了饭菜,那白菜烂得可以入口即化了,没想到北京的白菜跟烤鸭还有的一拼,那叫个柔 软,那叫个腐烂,我想这菜没牙的老太太肯定忒爱吃。总之那顿饭吃得是刻骨铭心,大婶老泪纵横地说这以后的日子是没法过了,我拍拍大婶的肩安慰道你要坚强。
  晚上我跟大婶坐在阳台上,开始了初见面深入的交谈。
  大婶特正经地说,你的爱好是什么?
  我想这厮也就这点文化和追求,一上来就管别人爱好什么,合着她不知道我要放着是明星腕儿,问这问那我还要咧着血盆大口跟主办方要钱呢。
  无奈我不是啥腕儿,对于同学的问题我只有无条件回答,于是我嘴一咧说,写小说,搞些文字的东西。
  当时我一说完,我就觉得自己很抽风,丫搞得还很深沉。
  大婶那文盲没听出我这股深沉劲儿来,只顾在一边儿特兴奋地扯着我的手拍马说,哎呀,文学家!久仰久仰!
  我一听她说文学家就乐了,大婶这一说正好符合了我被人追捧的心理,于是我们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大婶瞅着我说,喜欢看什么书呢?
  我笑得特起劲儿,说,沈从文的《边城》。
  接下来我简单说了一下喜欢看这本书的理由:语言质朴,意境深远,整本书不奢华,不造作,是我喜欢的风格。尤其翠翠这个人物我很喜欢,单纯的可爱。
  说完我特深沉地看了大婶一眼,果然大婶两眼无神外加恍惚,估计没听出我这段话的意思,正琢磨着怎么接我话呢。
  没想到大婶继续暴露她文盲的特质,末了来了句,你以后生个闺女也叫翠翠咋地?
  我推了她一把,笑得特大声,你丫少扯淡了!
  见我笑,大婶也跟着暴着一对不算整齐的门牙乐呵呵地傻笑着,秋夜清新的风吹拂着她散乱的长发,我一时竟看傻了。
因为云子的长发也总是这般飘的,我脑子里又想起云子,还有小刚失望的脸孔。我一下就抑郁了。
  大婶并未发现我走神的模样,一个人在那儿穷侃着,我有阵儿没阵儿地跟着起几声哄。心里却再也欢畅不起来。
  晚上我躺床上,自己给自己强调了起来,萧佳你就别瞎指望了,把人气走的是你,现在想人的还是你,你他妈还算不算是一条好汉。
  仔细想想,我根本算不上一条汉子,更甭提什么好汉了,除非跳到手术台做个变性手术。我就这么自我调侃乱想了半天,浑浑噩噩地竟也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婶特鄙视地看着我,我一摸才知道嘴角全是哈喇子。大婶冲我说,萧佳你是不是做春梦了,跟男人亲嘴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我就一枕头砸了去,我笑着吼了一句,我做春梦的时候,你娘还没怀上你呢。
   过了一天,准确地说是我们来的第二天,宿舍另俩人来了,那两个女生长得不算特漂亮,但也算特色鲜明,一个是运动休闲型,一个算是高挑气质型。我跟大婶打 趣道咱们这个寝室算是美女宿舍了,大婶白了我一眼说谁跟你咱们咱们的,是我们仨好不好,就这样大家笑成了一团,那两个女生明显属于拉风加抽风型儿,笑起来 牙龈都能清晰地看见。不到半天工夫大家已经没啥拘束了。
  扎着马尾看上去挺运动的女生叫林新,我对她第一印象便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格外清纯,后来才知道我们被这家伙的表面给蒙骗了,她骨子里的那股厉害劲儿我们仨是望其项背。林新是上海人,大婶没事干装激动地说咱隔着臭臭的黄浦江半个老乡啊,说得林新笑比哭还难看,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套近乎还是想被人踹两脚。
 
另外一个女生是北京的,原籍是在东北黑龙江那块儿,我们上高中那会儿老喜欢学东北人说话,听着豪爽又幽默, 最关键实在的是,东北那块儿的话跟普通话没多大差别,上口快。所以对着东北语言强大的影响力,我们宿舍形成了一道鲜明的语言特色,经常是你丫来去的。 这女生个儿特高,地球人都知道东北那块肥沃的土地总是盛产高个儿的,这块肥沃迷人的土地赐予了她坚强不息的精神,所以她是我们宿舍最嗜好学习的,虽然跟别 的宿舍最不嗜好学习的人还是有点距离。她偶尔会拿着个破旧的水壶跑自习室去参观一下,用大婶的一句话说,丫装领导巡视呢。

  这东北女生名字叫孙佳来着,当时我就一激灵,我说妈呀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又来个佳啊,我从幼稚园到大学已经经历过N个佳了。说到这儿,我不得不提一下我这名字的“光辉”往事,那叫个蹉跎。
   想当年我一出生我爸就给我取了一个忒俗的名字露露,之后看一电视剧说邓世昌家那狗叫露露,关键是那狗最后还两腿一蹬,狗眼一翻,翘辫子了,我爸看后是气 得直骂那狗,只是可怜了那狗为戏牺牲还被我爸痛骂,没办法,最后硬着头皮把名字给改了。之后我爸挖空心思为我重新取了一个名字叫智力,爷爷知道了大骂我爸 没文化,我爷爷说这还得了,听这名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孩子没智力呢。我爸闹了笑话知道自己错了,在床上辗转反侧蹭坏了两床棉被,想破脑袋最后决定叫加 佳,是好上加好的意思。
  我爸去登记户口那天对我妈特深情的说,咱们女儿的名字是独一无二的。结果登记完户口那工作人员说了一句,你孩子 的名字怎么跟洗衣粉一个名儿啊,说着还指了指角落里那袋洗衣粉,爸爸听后满脸崩溃地说我们家一直用海鸥牌没听过加佳牌的。直到我现在一想登户口那人,都想 狠狠抽他一顿,真是典型的
马后炮儿!
   于是这个品牌名字伴我度过了漫漫童年,每当小朋友们的衣服脏了,都会乘机冲我喊一声:加佳牌洗衣粉,洁净的保证;每当小朋友们想吃糖了,都会“望梅止 渴”地注视着我,那种饥渴的眼神我永世难忘,因为小朋友们最爱吃的就是“加佳奶糖”。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学三年级,班里最胖的一个男生竟然穿了一双加佳牌运 动鞋,令我有种被他象腿踩扁了的感觉,当那胖男生晃动着满身肥肉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奸猾的伸出了我修长的腿,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重物落地声响彻整个教室, 大地颤抖了,同学们安静了,胖男生脆弱的门牙单飞了,老师愤怒了,我被喊家长了……
回家爸爸教训我的时候,压抑了N多年的我终于爆发了,我粗着脖子冲我爸嘶吼出我埋藏在心底的真挚心声:我要改名字!迫于我喊叫的威慑力,也因为惧怕 我的脖子会因为拼命喊叫粗成大脖子病患者,我爸冲破重重困难给我改了名字,于是才有了我现在的名字:萧佳。只是我实在是没看出来这新名字跟之前的有什么差 别,弄到现在电视上一播“加佳酱油”我还跟憋尿似的慌张。实在是阴影太深,而我爸爸则在一边委屈的说,孩子别怪爸爸,爸爸能力有限,只能想到给你删个字 儿。
  为此妈妈就常对我说,你爸爸为你取名字不容易啊,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你爸爸。而我总是没心没肺的想就为这名字好好学习也太亏了,所以我的成绩一直都不咋地。
刚来学校两天我们还都没缓过来,学校就用几辆大卡车把我们拉到八达岭去军训。接到军训通知的时候,我心里那个绝望,心想着这下没好日子过了。
   在卡车上,我有种待宰的感觉,大婶那家伙还在一边换裤子,我真是服了这个女人,不过说来大婶这个人还是不错地,除了喜欢做一些令别人无法理解的事以外。 我说老大虽然车上没男的你也不至于在大家面前换裤子呀,没等我说完,大婶指着那个长的像屠夫的司机说那不是男的呀,还大声嚷嚷你丫是不是没见过男人啊不知 道男人什么样啊。一旁的几个女生听后,脸由白变红再蜕变为绿,想来是听着感觉吞了一只苍蝇心里忒别扭。我说靠我爸是男的,难道你爸是女的不成。
   好不容易到了传说中的八达岭,从车上下来我已经饿的老眼昏花了,大婶也饿的直咧嘴,我说你丫咧嘴的样子真像河马,大婶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你早上是不是 把半个包子给扔了,还没等我回忆起那包子的形状、色泽和口感,大婶已经迫不及待的把我数落了一顿,说什么不珍惜粮食愧对人民之类的话,我说你丫别废话了孙 佳跟林新呢,大婶指了指前面那一高一矮两背影说你是不是有眼疾啊萧佳。我说那两厮怎么跑我们前面去了,大婶说孙子你没看见人家的腿比你长啊,我说来劲了是 不是,你才短腿呢,蛤蟆腿!大婶说我是欧阳锋怎么着。可以这么说军训的时候就连上厕所我们都没停止斗嘴,斗嘴成为我们军训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我和大婶被分在十连八班,孙佳和林新分在七班。我们商量好了晚上溜出来玩就敲墙三下,反正就一墙之隔,据我观察那墙属于超薄型,透风的功能应该不错,此 功能我们以后是深刻的体会到了,至于传音功能也应该超强才是。我和大婶一进宿舍就把行李包往最佳床位上一扔,是最靠门的两张床位的下铺,这样集合我们就可 以保证不迟到了。大婶说这年头人要为自己而活,我说大婶占了便宜你也不要找这个理由嘛,这年头像我们这样的败类虽然是多数但也有少数高尚人种嘛。大婶说那 是那是。
  不一会儿其它的同学陆续进来了,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热情的跟我打招呼说美女来这么早啊。虽然这年头喊谁都是美女,可是这话怎 么着听也不觉得别扭,甚至心里还乐的比谁都欢。我打招呼说是啊同学你谁啊,那眼镜说我上次送你到宿舍的呀不记得我了吗,我说小样儿戴了个眼镜我就不认识了 怎么着变知识分子了。眼镜一听娇憨地说了一句讨厌,那口气立刻让我联想到水浒里潘美人向西门同志撒娇的情景,弄得我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好在我穿得很严实, 要不大婶要怀疑我全身长满青春痘了,虽然我脸上是有极其珍贵的几颗。
  原来眼镜是上学期军训了一半中暑了,所以今年跟我们一起重修,还真 是干什么事儿都没专业精神,搞个军训还要重来一次。我贼笑着说小子你也有今天。眼镜颇不理解我的幸灾乐祸,我说我这个人有话就爱直说,你个死人那天怎么那 么缺心眼不帮我弄箱子,眼镜装着特无辜地说是你说不要的呀,我就袖子一捋发起狠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以绝对性的优势把眼镜压倒在床,表情凶悍地说你丫狠,我 要弄死你丫的。那天我把眼镜压在床上狠狠地蹂躏了一番,弄得那家伙以后一看见我就嚷着要我对她负责任,大婶就在一边用恶心的怪腔说欠下风流债了吧,萧十一 郎。我说闭嘴逍遥侯老怪物。
  现在回想起我们那个教官,大体的样子我是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那触目惊心的黑,那种黑是让人忽视他五官的 黑,可见其浑然一体。我那时候偷偷叫他黑人牙膏,每次他让我们站立半个小时就一个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时候大婶就抓紧机会跟我斗嘴,弄得我每天都要狂喝 矿泉水储存能量,(我要强调一下军训那会儿我的零花钱大多用在买水上面了。)即使教官突然回来我们也能第一时间收紧嘴巴站得笔直,实在是他那黑乎乎的大油 脸辨识度太高了,估计到现在他还搞不明白每次搞突然袭击都会失败的原因,一句话老兄多照镜子答案就出来了。
孙佳她们七班的教官长得也很黑,不过他的黑就跟我们教官不是一个层次了,他的五官我还是能忆起的,长得实在是个性到爆点,整一老版的蜡笔小新,我们都叫他蜡笔老新。
   我看见孙佳和林新的时候她们已经养成了一个极坏的习惯,帽沿低得我只能靠身高来识别她们,我说你们大白天搞恐怖组织呢,孙佳诉苦说你丫是不可能理解做美 女的痛苦的,尤其是我这样的绝色大美女。我说是啊是啊孙大美女。大婶那死人在一边说人家是大美女,萧佳你呢。我说我比你的美高一个档次你自个儿说吧,大婶 立刻闭嘴了。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美是哪个档次。一边特爱臭美的林新也凑过来问她的美算哪个档次,表情那叫个望穿秋水。我特认真地说,你还好,算类人猿。
  军训实在是艰苦,就拿上厕所来说,每天茅坑里屎堆得老高,弄得我们上厕所屁股也蹶得老高,生怕那屎沾到屁股上。有人跟指导员反映情 况,女指导员无法应对,装着一脸严肃地说,这是组织在磨练你们,那同学听后一时语塞,最后颤抖着双唇说,报告组织,我们大家对自己要求不高。
  拉屎不容易,吃饭就更困难,每天吃饭前要一边踏步一边高唱凯歌,通常是要唱三首歌的,教官就在一边防贼似的盯住我们,如果发现谁踏步的时候脚踩错了或者唱歌不卖力,就得单独拎到一边去唱,这就直接导致该同学今儿这一顿甭想吃了。粮食可是生命,想想实在是悲惨。
   每天训练回来大家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发牢骚,不是说晒黑了就是说教官怎么狠之类的,眼镜那家伙每天都坚持用芦荟抹脸,能坐在镜子前抹到熄灯,大部分时间她 还是不过瘾的,跑到窗前借月光照她那张老脸,大婶说这女人有病。我说老兄你整天这样照不累啊早点休息吧,那家伙不说话干脆用她的脸直对着我,吓得我跟大婶 抱成了一团,那张脸抹得明晃晃的在月光下反光跟鬼似的,我真开始佩服这个女人了,放着是我自个儿都被吓死了,她还能这么陶醉真TMD不是人。我白天劝她说 芦荟直接抹脸上伤皮肤,大婶指着我长着痘的脸夸张地说萧佳就是这样抹给毁容的,我强忍住揍大婶的冲动说是啊是啊我就是活例,还恐吓她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毛孔 会有鼻孔那么大个儿,这一招果真有用,以后再也没看见眼镜抹芦荟了。不过她改每天端着镜子抹小护士了,而且抹的时间更长,大婶绝望地说这个女人没救了。
   因为在山上训练,白天热得火辣辣的,女生们每天恨不得能把防晒霜全倒在脸上,大婶每天必抹的是玉兰油,我凑过去说大婶给点我吧,大婶那小气鬼真弄了一个 点给我,我说就这点啊你也太抠了,大婶振振有辞地说你那张大脸抹多了也是浪费。我就这样有了对防晒霜的初体验,虽然抹得有点屈辱感。
  晚 上睡觉就更别提了,刺骨的山风透过那薄墙钻进来冻得我抱着被子直发抖,我真后悔选了这个靠墙的床位。大婶特柔声地说你丫冷吧睡我这儿来,我腾地一下就钻进 了大婶的被窝,心想大婶真是够哥们儿。可当我的脚碰到大婶冷得跟冰块似的脚时我立刻明白大婶的“好心”了。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发现大婶蜷成一团睡在我床上,大婶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宁可被寒风冻死,也不要跟你睡觉被踢死。看着大婶那憔悴的面容我想到了寒号鸟。
  军训最难忘的,自然就是打枪了。早上班长通知要打枪的时候,我心里那个雀跃,想我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次摸真枪的机会。
  下午一大帮人排着长队去了打靶场,去的路上大婶就不停地哆嗦,说害怕。我想这娘们儿胆子还真小,要是生活在战争年代,早腆着张老脸做叛徒去了。
  一阵阵砰砰的枪响声在天空回旋,久久不能散去,我的心脏被刺激得快跳了出来。轮着我们班打枪的时候,我很快地就跑了上去。指挥我的那教官黑着张脸冲我说,你急个什么劲儿。
   我往地上一趴就准备瞄了,教官说你趴的姿势不对,让我重新趴好,我打枪心切,心想就这么一次机会还这么麻烦,教官还真是闲出屁来了。这时候天上飞过一群 鸟,我冲教官说,我用枪打鸟会不会有什么奖励啊。教官这次脸更黑了,猛地一下把我头给摁住了,说像你这样不知死活的娃娃我还是头一回见。
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过,我算是打完了,感觉耳朵嗡嗡作响,教官跟赶人似的把我拉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我是一恐怖分子。
  大婶打完后,在那儿不停地颤抖,说子弹射到她耳朵里了,听不见了。我想这女人想象力还真丰富。
  集合的时候,刚才死摁住我头把我当恐怖分子的教官走到我跟大婶面前,大声喊道,你,出列。我埋着头死命贼笑,我想大婶这个胆小鬼颤抖的本事还真厉害,把教官都招来了。正当我怀着阴暗的心理窃笑的时候,教官猛拍了一下我肩膀,狮吼四声,说你呢!还笑!严肃!出列!当下我上扬的嘴角立刻以火箭发射般的速度扁了下来,我弱小的心灵也因为教官的四声狮吼而变得更加弱小,也可以说等同于渺小。
   此时我颤颤巍巍地挪着小碎步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大家都昂首挺胸地站立着目光如矩地注视着我,让我初尝万众瞩目的滋味,但是内心却欢腾不起来,不知道接 下来等待我的是怎样的喝斥与惩罚。于是我用胆怯的眼睛偷瞄了一下人群中的大婶,大婶此时正在边打着颤边冲我微笑着,怪异得令我想灭了她。
  教官: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我赶紧答:知道!
  教官欣慰:认错吗!
  我立刻慌张回答:我伏法!
  顿时大家哄笑了起来,教官那黑得发亮的脸庞也闪过一丝笑意。
  不过快乐总是短暂的,教官那黑油油的脸又紧绷了起来,嘴巴以每秒吐两个字的速度宣判了对我的制裁:原地做十个俯卧撑。
  我当场眼冒金星差点没瘫软过去,十个俯卧撑可是我一年的运动量,看着教官魔鬼般的黑脸,想着我悲惨的遭遇,我不禁泪眼婆娑。这教官还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净用这种方式折磨人。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为了我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也为了拖延受难的时间,我鼓足勇气向魔鬼教练发问,教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此言一出,四周皆鸦雀无声,我顿觉一股杀气袭来。
  教官劈头盖脸的一通话向我杀来,口水打在我脸上都能反弹老远。
  原来是打枪的时候不遵守纪律,把步枪当鸟枪用。我顿时汗颜,但心里却不断地痛恨起那几只鸟来,若不是那几只鸟突然出现勾引我的注意力,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于是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狠狠地啃鸟骨,吃鸟蛋,吸鸟血,喝鸟汤。
   军训最后一天是我和大婶站岗,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拿了根木棍当枪笔直地站着,大婶看着我的木棍大笑着说萧佳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保卫边疆 的勇士呢,我们国家有你保卫早没戏了。开了一会儿玩笑,大婶那厮就裹着军大衣倚在墙上打起呼噜来了,真是服了她,站着都能睡,就好比猪两脚站立着撒尿令人 不可思议。
  我正觉得眼皮发重之际,突然一个男生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警觉性极高的我一下就打了个激灵。我摇着睡得跟死猪似的大婶说有 情况,那家伙就是不醒,我就狠狠地捏了她一下说大婶,有男人!那厮一听到男人立马就醒了,我在心里琢磨着大婶真是一典型的色女。我说那边有男人的声音可能 是间谍,大婶说得了吧就这破地方有间谍我第一个从山上跳下去。我无语了,料想真要是有间谍了,大婶会给那间谍跪下痛哭流泣地说还是先把萧佳给灭了吧。我至 今都因为当时把大婶想得过于龌龊而内疚不已。
  我说大婶回屋敲墙去,大婶立刻会意了,说让那两厮也出来凑凑热闹。不一会儿工夫我们宿舍四 都到全了。我们寻着那声音缓缓移动着,终于我们看见了声音的来源,在宿舍后面朦胧的路灯下,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说,老婆明天你就能回学校了,我们就能天 天见面了。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对小情侣。我正准备走,限制级的画面出现了,而且是现场直播。我们四立刻呆在原地,因为那男的突然转过身来抱着那女生开 始狂吻起来,吻得那叫轰轰烈烈,从我这角度观看,那女的脸都被那男的吻变形了。由此可见该男人嘴上工夫着实生猛异常。
这种情况下,我们撤退肯定会被发现,所以我们只有选择按兵不动。
  我从容地闭上了眼睛,大婶却死命地把我眼睛掰开。草丛里传来那女 生低低的呻吟声,那叫个销魂,听得我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说这是黄色真人秀大家快闭上眼睛,那些家伙根本当我的话是耳边风还在那兴趣十足地讨论着,大婶 用种憧憬的声音说我现在好想有个男朋友啊,说着还学小女生发春做了个令人发指的捧心状。孙佳丝毫不给大婶情面地骂了一句思春。我也在心里骂了一句色女。表 面清纯的林新露出狐狸尾巴,说那家伙真不是男人,手脚这么老实。我说还好还好要不老实咱们眼睛早被污染了。希望落空的她们仨气得拿狗尾巴草塞住了我的嘴 巴。我跟老牛似的吐出那草,破骂了一句:母色狼!
  军训成果验收的那天,我们穿上白衬衫戴上白手套,显得我们的皮肤更加黝黑。学校的一帮领导浩浩荡荡前来验收,当校长拿了个喇叭冲我们喊“同志们辛苦了”的时候,我们便扯着嗓子喊“为人民服务”,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当时特敬业,喊得是脖子粗了一圈。
  走方阵的时候,我们班一家伙由于过度紧张掌握错了拍子,一个人跟赶死队似的踢前面去了,我们在后面看她想停却停不了的正步,想笑却又不敢笑,憋的都快断了气。结果我们班连个文明都没评上,那个踢正步一个人踢前面去的女生被大家大肆抱怨了一番。
   甭管结果怎么着,军训总算是结束了。一向有些娇气的林新说这苦是再也不想吃了。我们还都觉得没什么,过去了就不觉得当初有多么辛苦了。只是大家都晒黑 了,特别是大婶每天抹玉兰油一样被晒黑了,我说那油也不咋地嘛,大婶生气说都是太阳惹的祸这油效果好着哩。我说得了得了改明儿你去做这油的代言人,我们就 负责给每个观众发个垃圾袋,免得大家吐得厕所大瘫痪。
  刚回到学校没多久,我们就发现学校展览亭贴了好多关于军训的照片,还弄了个专栏叫 什么军训集锦。其中有一张是食堂抓拍,照片上一群脸蛋黑黑、头发乱乱的女生正在拼命地抢着馒头,我说哎呀妈呀这么丢人的画面也拍出来展览啊,真跟一群猿猴 似的,可是里面那个拿着两个馒头笑得特起劲的女生怎么那么面熟啊,我说大婶那丫是你吧,我看见大婶的脸一下就绿了,和史莱克有的一拼。大婶恶狠狠地说那两 个馒头最后还不是被你丫给吃了,还笑!我说大婶我崇拜你,劳动人民最光荣。孙佳在一边憋着笑说没什么没什么挺上镜。弄得大婶一声狂吼把那照片给撕了下来。 结果被学生会罚款十元,理由是破坏艺术品。
军训后自然就是上课了,大学的课程很轻松,几乎是一天下来就四五节课,有时候还是半天半天的休息,想到高中那没日没夜的学习真不是人过的。中国的教 育制度就是以先苦后甜而“闻名”的,而且这苦和甜的差距大得就连地狱到天堂都比不上。上了大学才知道高中那时候有多,每天跟老牛似的学习就为了上大学 的悠闲,一句话:真他妈不值!
  上高中那会儿校长说得最多的一句屁话就是全国的高考看江苏,江苏的高考看南通,弄得大家每天都紧张兮兮的。每天成堆的作业压得我们精神上过早地驼了背,算是罗锅二代。
   我跟孙佳说我们那会儿早上六点半上学,晚上自习到十点半放学,一个月休息两天那叫月假。在北京上学的孙佳一脸茫然地说你是在说天方夜谭吧。大婶摇头叹息 道我们的苦孙佳你是无法理解的,孙佳说好了好了过去的痛苦就甭提了现在你们总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一句话说得大家是热泪盈眶。
  其实心里那个不服,凭什么我们玩命地学习才能考到北京,而北京的那群学生跷着二郎腿都能考上北京不错的学校。我们辛辛苦苦地跑北京来上学,还被某些北京小崽子一脸鄙视地指着说,一外地的。世道真是狂令人心寒。
   记得第一堂课是系主任上的专业课,系主任是位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可是头发却黑得显眼,想必是通过染发来挽救青春,只不过头发虽黑却稀少得厉害,那几撮儿 苍老的毛发简直比史前动物都稀有。系主任当天穿了套运动服,包身的运动装勾勒出他发福的身材,每走一步,肚子和臀部的赘肉颤动得厉害,我们能清楚地看见那 肥肉跳动的节奏,大婶跟后面讨论老头子的三围就讨论了大半天,老头子见我们边看他边讨论着什么,一下就兴奋了,怎么着他也成话题人物了,算得上是牛差烘烘 的。他特春风得意地指着自己的运动服说,怎么着,阿迪的,上眼啦?由于激动口水直接向第一排某同学勇猛地喷去,该同学笑着快憋气的脑袋。想来他还真够自我 感觉良好。
  老头子特能贫,我还真没见过这么能瞎贫的老师,净讲自己的光辉历史,课本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讲到累了,喝口水,不过他 喝水的姿势却是相当的优雅,小手指头还微微向我们的方向翘起,好象在说,小样儿们,我的好本事还在后头呢,咱走着瞧。喝完水,继续喷洒着他充满激情的口 水,以浇灌我们渴望茁壮成长的脑袋。
  看着老头子手舞足蹈吹得天花乱坠,再看看同学们不管不顾地低声聊着天儿,我那时候脑子里就滋生了个想法,大学也不过如此。
  每天上完课我们四就在一起闹,其实是没地方去,去图书馆忒麻烦,我们学校那小得可怜的图书馆里净是些烂糟糟的书,我至今仍记得我第一次借的是琼瑶大妈的书,实在是其他的书没法入眼了。图书质量不高,怎么着也要提 高服务质量,以来弥补不足。可是咱这图书馆,偏偏喜欢搞个同归于尽,要差咱一起差,甚至比比谁更差,图书管理员那叫个蛮横,经常在我们死扣着脑袋找书的时 候把她那大肥脸往我们面前一凑,被吓得站不稳先不说,她还大声吆喝着让我们找书的动作要安静。我就想你这牛嗓子一嚷,谁还安静得了,简直就是比太平间里炸 尸都要恐怖。记得有一次我穿了双凉拖进去了,那满脸横肉的管理员跟狼逮着小白兔似的,硬说我是穿的拖鞋,我刚来学校胆儿贼小,不敢得罪上级主管,只好忍气 吞声地低下我胆小的头颅,结果这低头一看,奶奶的,管理员那双肥脚丫子穿这么大码的凉拖跟他妈男人似的。
  图书馆咱是懒得再去,甚至在食堂碰见那管理员都能自动缩胃丧失食欲。逛街也就在学校附近溜达,走不了多远成不了大器,只怪学校这附近太过荒凉,人溜狗都不愿意溜到这边来。
   所以撇除乱七八糟的无奈,我们就是没地可去老跟宿舍蹶着。我们一次闲得无聊就谈起了娱乐圈,我们四可是各有各的偶像。我从高中那会儿就开始喜欢陈冠希 了,他唱的《故意》我几乎连做梦都在唱,大婶不解地说那歪嘴有什么好的,我说你丫懂个狗那叫个性。而大婶说她没什么固定的偶像,典型的见一个爱一个的花痴 型,还说曾经超级迷恋过F4,为了证明自己曾经是这四个男人的粉丝,大婶还把她高中时期的照片翻出来给大家欣赏,我拿着这张照片一看,靠,大婶高中时的发 型跟那道明寺有的一拼,仔细一瞅还真有点像传说中的人妖。林新看后在一边不能容忍地大呼垃圾,鄙夷之情溢于言表。孙佳对大婶没有任何评论,兀自一脸崇拜地 说她最喜欢小迪,我们就纳闷了问,小迪是谁,孙佳语出惊人地说是迪克牛仔,初中的时候就被他一头可以和钢丝媲美的秀发还有粗犷的嘶吼声给深深吸引住了,听 得我们是一愣一愣的。林新说最喜欢刘德华,原因只有一个,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肯定巨有钱。我们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上海的女孩最实际。
一次大家都很无聊就起哄让大婶唱歌,大婶那厮腆着张老脸说,为什么是我呀,我唱歌不咋地啊,我说小样儿还装嫩呢,上厕所唱得最欢的就是你丫了,孙佳 也在一边说,是呀是呀你是咱国家乐坛的希望俺们就指望你混了,大婶一听自信心一下爆涨就跟毛毛虫坐火箭那兴奋呢,我们还没做好准备大婶就拔高嗓子旁若无人 地唱起了superstar.我说哎呀妈呀唱成这样s.h.e该大愤了,那边孙佳和林新已经吓得钻进被子里了,大婶还忘我地陶醉在她的音乐国度之中。突然 林新掀开被子大声说大婶我给您跪下了您就别唱了。就这样大婶草草地结束了她的歌手生涯。
  虽然大学生活比较悠闲,但是悠闲惯了就成无聊了,就好比每天吃肉贼剌剌的腻。我们需要做点事儿来解闷,大婶报名参加了跆拳道社团,交了三百块钱弄了一套道服回来,大婶咧嘴笑的那个欢。不仅如此她还参加了五子棋社, 还怂恿我们参加,孙佳说我们没那天分您老人家自个儿好好玩吧。说来我们确实是没心思参加学校什么乱七八糟的社团,一群女的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跟家庭主妇似 的,我们学校有个妇女协会还时不时的搞点内讧,那些女的吵起架来就跟置身于菜市场没什么差别,就差没锅碗瓢盆一起上了。我们几个算是看破红尘,尤其是我干 脆一头扎进因特网不出来了。我们宿舍四个经常去上通宵网,班上那些女的亲切地称呼我们E4。
  我在大学接触的第一个男生就是在网上认识的。
   记得那次我闲得无聊就进了个大学生聊天室,一个头像是个大胡子的家伙主动跟我打招呼,我说哥们儿你有照片吗,那家伙一点也不含糊立马把照片给我发了过 来,我看了一眼说哎呀妈呀哥们儿长得这么壮啊胳膊跟田鸡腿似的,那家伙嘿嘿了一下说我是体育大学的,我说就冲哥们儿这么爽快我是交定你丫了,那家伙说行啊 行啊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来,接着又特迷茫地问我你丫是什么意思,我张着血盆大口狂笑着给他回复,我说就是东北人老说的“你丫”,现在可是新的流行指标, 那家伙特兴奋地说有意思,我当时就想,这老兄不是没念过书就是故意装二傻。后来事实证明这家伙确实在装傻充愣,当自己是李元霸投胎。想想一个北京人不知道 “你丫”啥意思,那就等于至今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地球人。
  就在讨论这东北方言时,在我一边无聊得抓狂的孙佳把脑袋凑了过来。
  我说孙佳这男的是体育大学的没见过猛男吧,孙佳惊得眼睛跟青蛙似的,指着那张照片咬牙切齿地说,妈的我认识这男人,是我高中同学叫王蓝来着。
  我说妈呀孙佳你可看好了,孙佳说这丫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我说孙佳你跟他有血海深仇啊,孙佳特严肃地说了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就开始坐一边沉思,这就搞得我对这个叫王蓝的家伙开始好奇起来,后来王蓝那家伙问我的手机号码我就很爽快地给了他。
  和王蓝认识没多久,那家伙就经常以无聊为由给我发信息,弄得我的手机费是爆涨,我说老大我快被你整穷了,以后要是无聊给我们寝室打电话就是了。
  于是那家伙就每天晚上给我打电话,大婶称之为午夜凶铃。我说你丫认识孙佳吗,王蓝嗯了半天说认识,我说靠你和她有过结吧,王蓝迟疑了一下说我高中跟她有过一段儿,我说如此如此。
   但后来的事我是没有想到的,他说喜欢我,我急了说我长得可是出了名的丑,他说没事我不在乎这个,我忙说不只这个我还很坏很奸诈,那家伙说正好我就喜欢坏 女人,我说你丫有病我跟你又不熟,他就死皮赖脸地说不熟才有新鲜感,弄得我在电话那头是直哆嗦。临挂电话时,他还特缺心眼儿地说了句:谁也不怕没人爱,破 锅自有破锅盖。我当时恨不能把电话给摔了,这家伙摆明说我是一破锅,最恶心的是,他还把自己当成那破锅盖。
  如果评选厚脸皮,王蓝肯定榜上有名,用他后来的话说他是为了追我将死皮赖脸进行到底。他突然跑到我们学校来找我弄得我是死的心都有了。
他见到我第一眼就是妈妈呀,我说你丫想死啊见我第一面就是叫妈的吗,那家伙说了一句萧佳你是我心中的女神,那双小眼睛在阳光底下是贼亮贼亮的。我说 你少废话我肚子饿了,那家伙乐得跟什么似的,我突然想到了以前我跟小刚说肚子饿的时候小刚怜爱的眼神,只是一会儿,我便摇着脑袋想不能再对小刚有任何怀念 了,他现在一定很怨恨我吧。
  王蓝带我去了一家很高级的西餐店,我说你小子钱多啊这破东西老娘吃不饱,那家伙笑嘻嘻地说那你就使劲吃,我白了他一眼装着特粗鲁地捋起袖子说我他妈的今天要吃到你吐血,那家伙就说好啊好啊吐血好玩啊,我差点没被他气得抽过去。
   那天我不记得吃了多少东西,只记得服务员吃惊的眼神,王蓝一直微笑着看着我吃,弄得我是全身不爽,酒足饭饱后我还故意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旁桌的那些穿着 高档的文明人很不满地看着我们,可王蓝那家伙却说了一句我想晕倒的话,他说萧佳你真是太可爱了,正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儿。那双小眼睛要是放在黑夜,估计都能 把猫头鹰给吓跑。
  结帐的时候我横里横气地冲王蓝说我来付钱,服务员说一共六百八,吓得我胆子破了一半,我嘴里不说心里却嘀咕着这地儿是 打劫啊,就在我犯难时王蓝拿了一张金色的卡递过去,当场我差点没找个地洞钻进去。那家伙嘿嘿地说我穷得只剩下钱了,我说我打从心里鄙视你这种靠老子钱发狂 的人渣,他的脸一下就黑了。
  可是我也万万没想到,我的这句令他脸黑的话,却让这个花名在外的男生对我真正有了所谓的好感。
自从和小刚分手后,我们就好象变成了两个陌生人,虽然我有他的手机号码,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他也是。我们都打算忘记对方,沉默只是一种方式,结果却需要太多的时间来沉淀。每当想到分手时小刚落莫悲伤的脸庞,我就加倍怀念从前。
  王蓝约我越来越频繁了,一向有话直说的孙佳警告我要小心他的温柔陷阱,我说本人向来喜欢阳光男孩对肌肉猛男没兴趣,孙佳说那混蛋花心得很别给骗了就是了,我说孙佳你真够哥们儿,孙子才着他的道。孙佳嘿嘿地说那是那是,可是我分明感觉到了她笑容的苦涩。
   王蓝说萧佳做我女朋友吧,表情那个正经。我特横地说,妈的我说多少遍了对你没感觉,你丫听不懂人话啊。王蓝想了一会说我愿意等,我继续粗鲁发横地说等死 你丫的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当时就想着我行为举止表现得这么粗鲁化,怎么着他也该觉得自己是瞎了眼才看上我,继而对我死心。可是没想到王蓝那家伙一根肠子通 到底地说你就是嫁人了我也愿意等,我想如果小刚当初也这样就好了,可是王蓝不是小刚,小刚更不可能像王蓝这样疯疯癫癫。
  学期快结束的时 候我接到了云子的电话,云子声音有些迟疑地说萧佳我有男朋友了。我特兴奋地说好啊好啊放假回去给我瞅瞅,云子沉默了一下说萧佳我对不起你,小刚现在和我在 一起。我顿时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接着,云子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低低的啜泣声撕扯着我的心,我没有再说什么已经泪流满面。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打了电话给王 蓝,我说出来陪我喝酒,王蓝不敢相信地说,萧佳你要等我我马上就到。
  记忆里那个晚上很冷,北京的风尤其冷得刺骨,穿得很单薄的王蓝打着寒颤在校门口等我的时候,我有一点感动了。他说一挂电话我就飞过来了,我没有跟他斗嘴,那时候的我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我们去了一家成都小吃店,我说今晚的酒钱我付你丫别阻我,王蓝说萧佳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我没理睬他酒一上来我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王蓝没出声 也没拦着我就跟一边看着我喝。喝着喝着我突然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如此心痛的感觉,王蓝估计是被我的眼泪吓到了,心急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他的 手很厚实,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感觉很温暖,我又想起了小刚的手,永远都是那么冰冷,我宁愿握着那双冰冷的手过日子,可是那双手已经不可能再握住我了,想着想 着,我的眼泪就这样哗啦啦地涌了出来。
  王蓝轻声说萧佳别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我说你不懂那种感觉,如果有一天你最好的朋 友和你最在乎的那个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办,你会哭吧?王蓝突然伸出手为我抹泪,他看着我的眼睛没有一丝犹豫地说,如果是我,我会学会忘记。那个夜晚我和王 蓝住在一起,因为王蓝送我回来的时候学校已经关门了。在宾馆里,我们几乎什么话也没说,他很安静地睡在一边,而我却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 早上回来的时候孙佳绝望地看着我说萧佳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已经没有力气跟她解释什么了,也不想解释什么。那天我呆呆地躺了一天,晚上大婶从食堂给我买了我 最爱吃的肉夹馍说,萧佳怎么也得吃点。我看着大婶突然又想哭了,我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这么脆弱,当初分手的时候我也没掉过一滴泪,现在的我好象不是我了。 我强忍着眼泪说,小刚跟我最好的朋友好上了,大婶张大着嘴半天都没合拢。
  王蓝变成了我的男朋友,他对我很好,现在想起来,那时侯他对我 真能算着是掏心掏肺。我喜欢吃汤包,而北京这种东西很少,王蓝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每天他一大早就捧着热乎乎的包子站在学校门口等我,即使是下大雪那天他 也早早的就到了,看到他冻得红通通的双手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我想我已经被这个傻瓜打动了,我可以忘记小刚了吧,我对自己说。
  王蓝来学 校看我一次就给我买好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全是高档货。我特不高兴地说你丫是救济灾民的吗,王蓝嘿嘿一笑说女生不都喜欢这样儿吗,我说也有例外,譬如 我,我就烦这样儿白占人便宜。王蓝愣愣地看着我,接着特认真地对我说萧佳我会对你好的,我不会让你哭。我说得了你少肉麻了,心里却想着这厮其实一点都不懂我。
一天晚上我把王蓝送走,回宿舍的时候刚巧碰到对面宿舍的许静了。许静是我们班众多北京人之一,却不具有北京女孩粗犷的线条,小巧玲珑的她秀气得比江南女子还江南。
  许静旁边站了个头埋得老低的人,我瞅了半天觉得这人身形实在是陌生得紧,此人虽然穿着粉色的大衣,头戴红色帽子,极具女性穿衣特色。但令我诧异的是此人脚丫子超大,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男人。
  我问许静这人是谁,许静神秘兮兮地在我耳边说是她男朋友,我顿觉得头皮发麻,我说你丫胆子真够大,男生你都敢带进来。许静就小心翼翼地让我别说,我说我才没那么多嘴呢。许静便放心地把她男扮女装的男朋友带回了宿舍。
  回宿舍后,大婶和林新正边洗脚边讨论着关于男人的话题,俩人爆发的笑声足以令鬼神为之胆战。
   林新说她高中一男同学叫秦寿,林新刚报上该男生的大名,大婶就惊天动地地狂笑,林新也跟后面笑得欢,说秦寿同学成绩优良,思想却也是先进。一次在宿舍大 声讨论着卫生巾的时候,为了考察男生思想而躲在床上偷听的班主任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床上下来了,拍拍正说得口沫横飞的秦寿说,没想到你对这个感兴趣啊。 秦寿同学顿时吓得晕了过去。林新讲到此,大婶笑得更狂了,屋顶都有被她笑声掀翻的可能。
  正当大婶笑得猖狂时,有人敲门。一开门竟然是对面宿舍的小兰,看她抱着枕头,我立刻会意了。小兰冲我们贼贼地一笑,说今夜佳人有约,大婶跟林新听了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多问,她们此时正沉浸在秦寿同学的光荣事迹中。
   大婶和林新洗了接近半小时的脚终于意识到水凉了,俩人这才停止了对秦寿同学的探讨和研究。倒完洗脚水后大婶满脸红光地冲我耳边贼兴奋地说,萧佳你知道我 今天买了什么?看着她一脸贼笑,我想肯定没啥好事。大婶没等我说话,接着用充满诱惑的口气说,它能在你寂寞时抚慰你饥渴的心灵,能在你无助和寒冷时带给你 温暖。我一听这跟广告词儿没啥区别的话一下打了个激灵,这女人八成是想男人想疯了,说什么呢。
  我没好气地说小心我F开头骂你!()
  这下大婶脸变苦瓜了,皱着个眉头说萧佳你咋不走人间正道呢,想哪儿去了。说着从桌底下掏出个闪闪发亮的电锅,学校的禁用品,那锅底亮得照得我眼晕。
  一屋人见是锅,眼睛一下全亮了起来,亮得都能省电了。一帮人向大婶手中的锅狂奔而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今晚是涮火锅还是吃面条,说的时候似乎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大晚上哪有菜,所以讨论的结果只能是吃面条。面条下了锅,一屋人便围着冒烟的小电锅,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我当时就想起了一首歌“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大婶见大家眼睛充满了对面条的欲望,笑得特花样年华地说,怎么着,抚慰你们饥渴的心灵了吧?
  大家热火朝天地边吃边穷侃,一会儿工夫大婶和林新俩脑袋又重新凑在了一起,继续开始了对秦寿同学深入的探讨。我看这俩人完全可以弄个“秦寿研究小组”发展发展。
  晚上正准备入睡的时候,我依稀能听到男人低沉的笑声以及许静娇柔的说话声,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婶也听到了动静,跟一边特羡慕地说,瞧人家两口子多甜蜜。
  一边的孙佳笑着说,您老可别发这春,您要是有了男朋友也甭想在咱们宿舍乱搞。
  大婶切了一声说,我还不乐意呢,老娘怎么着也出去开房间。
  一直沉默着的林新突然来了句,开房多没劲啊,多糟蹋票子啊,直接跑小树林不就完事了,还有月亮和星星照着呢,甭提多浪漫呢。
  大婶听了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估计这女流氓又在内心骚动了。
  大婶的电锅寿命短得离奇,我们只享受了一顿便被满脸青春痘的宿管给无情地收了去。
当天是大婶的生日,为了庆祝,我们一屋人去离学校不远的闹哄哄的菜市场买了一大堆菜,准备回宿舍好好地涮一顿。经过楼下宿管那儿的时候,爱臭美的宿管正端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镜子在那儿照着,估计又是在观察她那青春痘的生长趋势了。
  我们趁她研究和挤压青春痘的空儿,一溜烟儿就从她面前晃过。要是被她瞧见我们手上的这些生食我们估计连个菜叶儿都甭想捞着。
  到了宿舍,我们反锁上门就插上电源开始烧锅,忙得热火朝天。准备就绪后,我们就围成一桌先给大婶唱生日快乐歌,我们边流着口水瞅着锅里的热菜边给大婶唱歌,香气缭绕中,大婶乐成了一朵花儿。
  我们刚吃了几口,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大婶放下筷子大声问是谁,只听见一个尖细陌生的声音说是送礼物来的。
  大婶一听礼物就乐了,不管怎么着一路小跑赶紧开门去了。当时我们三人心里就犯嘀咕,这人是谁呀,声儿怎么从没听过啊?
  正当我们思考着是谁惦记着大婶生日时,我们被眼前这个特征明显的人吓得筷子掉了一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青春痘泛滥的宿管。
  大婶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除了是长痘专业户还有扮假声的功能。锅里的水沸腾的更厉害了,整个屋子里弥漫着菜的香味儿,只是此时此刻,我们看见这家伙凶神恶煞的脸早已将吃抛在了脑后。
  宿管边摸着脸上的痘痘边吆喝着我们赶紧把锅收了上交给她,大婶不忍浪费粮食,忙说我们吃完这一顿再收行不行啊?
  宿管毫不留情地白了大婶一眼说,你要是能让我脸上的疙瘩立刻消失,我就让你们吃完这一顿。
  这家伙连惩罚人也不忘记她那疙瘩,还真是跟那疙瘩有感情了,时刻惦记着。
  大婶眼睛一转说,这简单,你把脸放到这锅里,十分钟再出来,疙瘩肯定跑汤里去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疙瘩汤吗?
  宿管一听气得疙瘩都快膨胀的爆炸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睛只知道干瞪着我们。我想大婶这次真是找死了,她那疙瘩能做成汤吗?疙瘩汤要真这样儿弄,吃的人不呕死才怪。
   结果那锅自然是被收去了,大婶也自然是受惩罚了,大名被写在一张白纸上通告批评,每天都有一帮脑袋围在这张白纸下指手画脚,当是看什么重大新闻了。通告 上说大婶使用违规电器,还对宿管进行人身攻击。大婶看了一眼那通告再看看一帮人对这告示的热情关注,特不当回事地说,不怕出名不怕壮!
   话说那天火锅没吃成,我们便去了学校新开的一个餐厅,那餐厅小就小吧,还怕人不知道,取了个名字叫“小小餐厅”。那餐厅也跟着我们学校的特色走,整个餐厅 就一个男服务员,虽然长的有些欠考虑。不过此男却大受欢迎,女服务员都爱跟他一起干活,把他当宝似地捧着,也应证了一句话:物以稀为贵。
   穿着一身红的女服务员给我们送菜时,还不停地对那男服务员抛媚眼儿。那男服务员估计知道自己的稀有价值,拽得懒得去接那女服务员的媚眼。女服务员见男服 务员不搭理她,甚至表情不屑,于是便一路小跑到男服务员面前去撒娇,那女服务员撒娇的功力实在一流,嘴巴里不断地叫人家老哥还拽着人家的手不停地摇晃,只 是要放着是位美女撒娇还算养眼,她一撒娇我们只想到不堪入目这四个字。那男服务员估计也被她这副嘴脸给吓着了,气愤地把她往一边推开,真是蛤蟆见着恐龙心里也难免会悲愤。

  直到我们离开餐厅时,那女服务员还噘着个嘴粘着男服务员,满脸讨好的表情。这地方,还真能让男人觉得自己是个人物精儿。想想当时那画面,实在是可笑。
转眼间学期已经结束了,期末考是大学最令人头痛的问题,高中时我一直搞不懂老考试是为了什么,意义又在哪里。到了大学,考试就更令我困惑了,平时学 得糊里糊涂的我们最后考试会咋地,就好比荒废了一年的地你想让它几天就长出庄稼来,简直是做梦。不过大学就是这样一个做梦的地方,来了就明白一个理儿,考 试前阵儿抱一下佛脚真是绝顶有效,但如果连佛脚都懒得去抱的人,一句话下学期准备钱重修吧。
  考试前个把月,平时比广寒宫还冷清的自习室 是人满为患,老师点题点得是像雾像雨又像风,打印室门前是一条龙。大婶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大堆法学老师的讲义在班上吆喝着二十块钱一份包及格,我说大家都 是一家人你丫怎么好意思要这黑心钱,大婶苦着脸说我也是花钱打印的啊我不要你钱总行了吧,我说得了得了我就勉为其难的要你一份吧。
  结果大婶那厮钻考试的空子赚了不少钱,一边数着钞票一边说赚钱的感觉真他妈的爽,那表情就跟天下第一奸商似的,林新贼贼地说大婶够厉害啊赚自己人的钱你就不怕半夜上厕所被鬼吃了,还恐吓大婶说女厕所阴气最重,女子大学女生宿舍的 女厕所就是全世界阴气最重的地方。孙佳也不打算让大婶好过就说大婶你想洗尽罪恶就请我们大家吃顿饭。老谋深算的大婶可不是省油的灯,袖子一捋说老子没钱老 子不怕鬼。事实却刚好相反,自从被恐吓后,大婶每次晚上上厕所都要在厕所里引吭高歌,我说大婶做亏心事了怕鬼吧,孙佳被大婶的歌声吵得后半夜严重失眠把大 婶给骂了,大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我上厕所不唱歌会便秘,孙佳气得直瞪眼说大婶你还算人的话以后拉屎咬紧牙关,弄得大婶猛捶胸口地说她牙齿太脆弱禁不起 咬紧。

  考试那几天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晚上捧着一大堆讲义不停地看恨不能直接把那些东西全塞进脑子里,熬通宵是经常的事,隔壁宿舍早早地就熄灯了,大婶说那群娘们儿不是人,我说你丫那叫嫉妒。
   第二天遇到隔壁的女生,我满脸佩服,说,你们宿舍太牛了,那么早就熄灯,考试肯定没问题了吧。那女生特深沉地看了我一眼说,昨天月光那么明亮,你们宿舍 太不注意节约了。我听后默不作声地去看了一下她们宿舍的电表,用了我们的一半还不到,我回去跟大婶她们说以后我们也靠月光省电咋样,她们极为鄙视地看了我 一眼说,野人!
  不过真到考试的时候我就老出状况,用个专业术语形容下:考前综合症。考马哲的时候我睡得过头了,只怪那梦太甜蜜一桌子烤 鸡腿我是吃得不想醒了,到考场的时候一个长得很凶悍的女老师问我迟到的原因,我急中生智说老师我拉屎忘带卫生纸了还是清洁员给我送的,那老师话没听完便捏 着鼻子满脸恶心地说进去进去,我说老师我现在已经拉完了您不需要捏鼻子了小心鼻窦炎,那老师气得猛地一下把我推进了考场。
  而另一个女生 就没我幸运了,被那凶婆娘拦在门口教训了半天,最后是哭哭啼啼进来的。考试的时候凶婆娘一看见我就立马掉转视线,想必她是连拉屎的勇气都没有。做完后我就 抬头看讲台发呆,那些监考老师以为我要作弊一个劲儿盯着我,我也勇敢地盯着她们,估计是被我盯怕了一个老师过来把我的头硬往下摁,考了一场马哲我的头被摁 了五次,那老师最后气得不行,说,你还真是越挫越勇,呼啦一下把我卷子给收了,就这样我提前交了卷。回去大婶她们大骂我没良心,我说我还真就没想到那老师 摁我头摁上瘾了,我反过来骂大婶了,我说你个死人早上怎么不叫我起床,大婶直呼冤枉,说奶奶的我踹了你两脚就跑了,怕你起来打我。我恍然大悟说,难怪梦见 我吃鸡腿时桌子晃动了两下。
  考试结束后,王蓝跑学校来找我说是庆祝一下,我特愤懑地说我考那样还庆祝个头,大婶那傻蛋说哎呦这就是传说 中的王男吧,王蓝说小姐我叫王蓝不是王男,我说大婶丢人了吧,大婶差点没自刎。王蓝说其实只是想跟你吃顿饭,跟兄弟已经说好了。我说你兄弟关我鸟事,王蓝 脸红了一下说你那么可爱我想让他们看看。大婶在旁边噢了一下就说要先走了,我放狠话说今天你丫敢走我就弄死你。
王蓝开车过来的,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蓝色的宝马,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大婶说没想到啊你小子傍大款了,我说你他妈的能不能闭嘴我根本不知道他有车, 我有点生气了,因为我不喜欢跟他这种摆阔的人在一起,王蓝有点兴奋说萧佳我这车还不错吧,我有点冲地说我宁愿坐公交车也不要看你阔气的嘴脸。王蓝没有生气 反而笑了。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BT!
  王蓝把我介绍给他的兄弟后就出去接电话了,那两个男生说嫂子好,大婶在旁边笑得那个贼,我说 老东西人家叫我嫂子总比你丫年轻怎么说你也是大婶,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叫李扬的男生说嫂子真幽默,我说得了我不是你什么嫂子,我跟王蓝可没那么亲,正说着王 蓝就进来了。王蓝那厮一进来就坐到了我身边说怎么样我兄弟不凶吧,李扬忙说哪敢啊大哥。另外一个叫林竹瑞的男生,好象话很少的样子。
  李扬说嫂子在女大上学可知道女大跟别的大学的区别,我说最本质的差别就是女大没男生。李扬哈哈笑了起来说,区别就是我们学校发安全用品是避孕套,而你们学校是避孕药。大婶说你这小子还真开放想必是领了不少免费的吧,李扬那家伙毫不避讳地的说什么时候让你试试看,一句话说得大婶脸红得跟猴屁股有的一拼。王蓝在一边不高兴地嚷嚷说小子注意点别乱说荤话。

  我说李扬在什么学校啊,李扬噢了一声说他妈的理工大学,嫂子的学校真是天堂,向往之情溢于言表。我说你们那才是天堂,王蓝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我才是你的天堂,我说噢原来我死了就是到你那去呀,王蓝气得嘴巴都歪了。
   吃饭的时候王蓝一个劲儿给我夹菜,我盘子里的菜已经堆得老高了,王蓝还为我剥虾,剥得那个利索让怀疑他就是剥虾专业户,我说你也吃啊,那家伙咧着血盆大 口说你喂我,我说你嘴巴张那么大想死吧,李扬在一边帮腔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弄得大婶在一边问李扬她是什么花,李扬观摩了半天说玫瑰花,大婶乐得 脸都红了。结果我还是喂了王蓝,我一边往他张大的嘴里塞东西一边想就是小刚都没这待遇今儿是便宜你丫了,这时王蓝突然咧着嘴吐出一块火红的辣椒,表情痛苦 地说萧佳你也太狠了。
  吃完饭大婶那死东西腆着张老脸说萧佳陪我上厕所去,我特无奈地说上个厕所还要人陪真要命,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林竹瑞突然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奇怪,一种说不出来的怪。
   到了洗手间,大婶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就开始乐滋滋地跟我说李扬了,我说平时没见你那么爱脸红啊今儿我是见识到了,大婶干脆就捂住了她那张红得发紫的老脸嗲 嗲地说李扬说我是玫瑰花哎,我说少女思春我还能理解你这把老骨头我就只能理解为闷骚了,大婶气得扑通站了起来,裤子也没拉。我说你丫就别吓人了快把裤子穿 上,大婶说萧佳帮我问问李扬的手机号码,我说我拉不下那脸,大婶嘴一嘟说那我就不穿裤子了,我特不情愿地说为了你不裸奔影响市容我就豁出去了,大婶乐得赶 紧把裤子穿上了,我不禁发出一阵感慨:这年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等到我跟大婶回座的时候,林竹瑞已经走了,李扬和王蓝坐着一声不吭, 特别是王蓝好像特别生气,我说林竹瑞呢,王蓝哼了一声说妈的就当没这兄弟,这还是我第一次听王蓝说“妈的”。李扬看了王蓝一眼想说什么又看了看我没说,我 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一切的不寻常。
  王蓝送我回学校的时候我问他李扬的号码,王蓝突然很反感地说他是我兄弟,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说大婶是我姐妹儿,他会意到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而耍完疯的大婶已经倒在后座上。
  大婶一回宿舍就开始乱侃起来,说我好福气男朋友又帅对我又好,说得孙佳是气不打一处来说男人好看都靠不住,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
  可是王蓝算好看吗?那小刚岂不是帅到爆镜?唉,怎么又想了,我心里一阵恍惚。
大婶当天晚上便给李扬发了信息,第二天就乐颠颠地让我去陪她买衣服,我问大婶是倒追很成功吧,大婶对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还夸张地说李扬已经落入了 她的魔掌。大婶那厮还死皮赖脸地问我是怎么抓住王蓝的,我说我也搞不懂,有点莫名其妙,说来可笑我至今没有和他牵过手也没有和他撒过娇,我是喜欢他吗,我 自己也说不清楚。
  大婶说想买件便宜又好看的衣服,消费者最典型的心理。于是我们决定去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孙佳也嚷着要去,在北京淘衣 服去那儿算是个不错的选择。林新一个人躺床上特没劲地看着我们仨,说了一句:那鬼地方全是便宜货,穿着多跌身价啊。说得我们当时心里挺不爽的,大婶特别扭 说,其实林新就是瞧不起咱们。我和孙佳以团结为本教育了大婶一顿,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一个宿舍的尽量别搞矛盾。
  林新是我们班出了名的小资,刚开学那会儿我们是看走眼了,穿着一身运动服穿还以为丫很淳朴呢。没想到丫军训一结束做几个美白面 膜跟变了个人似的,开课那天丫穿了条宝姿的红裙子,要多显摆有多显摆,还挎了个亮眼的小包,我们几个没见过世界名牌的粗人脑袋往那包上一凑,哎呀我的妈 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彪马,真叫一个彪!林新见我们一副村姑相,特鄙视地看着我们说这彪马包贼土,过几天得换个Gucci的。接着又天花乱坠地给我们勾画她未来满身名牌的设想,穿DIOR的裙装,拎LouisVuitton的包包,踩Belle的鞋,擦Chanel的保养品,用Annasui的彩妆。大婶听完特想抽她一顿,丫的纯属没事找抽型,整一大堆英文搞腐败呢,我们支持国货,看电视看熊猫牌的,手机用联想的,吃饭也只去成都小吃,化妆品咱只用国产雪花膏,穿衣服咱最多穿个以纯的,鞋撑死一双那就是红蜻蜓的,连他妈英语课咱们也最多半年露个脸儿。
  林新特郁闷地看着我们仨,忒不敢相信地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们,半天说了句,就你们这点追求还敢出来混呢,还不如直接回家开手摇式拖拉机来的现实。
  大婶和孙佳气的脸都歪了说,我靠,还真拿咱当村姑瞧呢,小样儿反了你,丫整天搞小资,就装逼吧。
  真不知道是上海这座城市小资,还是在上海生活的这帮人小资,反正丫们总是喜欢搞些牌子出来糊弄人,穿上了还真当自己是颗星星了,地球都得围着转。先不的瑟了,咱们还是去动物园瞧瞧,用大婶的话说,拿着爸妈的血汗钱去消费名牌有点欠抽,动物园才是我们这些俗人的天堂。
   去动物园我们倒了三次车,在车上被人挤得几乎断了气,北京的公交车人多是出了名的,快到动物园的时候,大婶特兴奋地指着一个看上去中规中矩的建筑物说她 大伯的朋友在这里工作,我仔细一看那建筑物上的字: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看着大婶那自豪的脸,我想那人要是研究大婶说不定能有什么惊喜的发现。
  好不容易到了动物园,人果然多,密密麻麻的到了人挤人的地步。我们被一群人挤得晃来晃去,关键是这群人手上不是提的大黑袋就是拎着大行李包,推着小车的人也不少。这些人都是拿货的,据说从这儿淘几十块钱的东西放到商店能卖上百,可见利润之大。
  孙佳说现在动物园人挺牛逼的,砍价基本不让,全是一口价,我们要是买少肯定便宜不到哪儿去。大婶鬼点子向来很多,眼珠子一转就上来个主意,说装拿货的人拎着个大袋子或许能弄个批发价。
   结果大婶弄了个能装一人的大黑袋子充装服装批发商,让我跟孙佳在她屁股后面跟着装助手,装着特牛逼的样子跟老板讨价还价,那老板见大婶这阵势还有助手跟 着,小眼睛转来转去决定先套住这个大客户,于是价钱一下砍了下来。结果大婶不受控制地买了一大堆衣服,我看她这是假戏真做,真当自己是卖服装的了。
  逛了半天动物园,高大却没啥体力的孙佳说实在遭不住了一个人先回了,大婶对我意味深长地说好兄弟讲义气,累得快瘫的我也只有咬咬牙留下来陪她。逛完动物园的大婶似乎意犹未尽,满脸兴奋地嚷着要去双安商场买化妆品,我当时是死的心都有了。
在双安商场我们意外地看见了林竹瑞和一个长的很出众的女生在一起逛首饰专柜,大婶想喊他,但被我制止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林竹瑞会感觉很不舒服。 但是接下来的情景我是怎么也没想到的,王蓝突然出现了,那个女生看见王蓝很开心地迎了上去,王蓝很亲热地搂住了那女生的腰,那么的熟稔和亲密。那一瞬间, 我的疲倦似乎一下消失了,有的只是一种无言的悲哀,很可笑的悲哀。
  那女生挽着他的手几乎贴着脸和他在说话,大婶特气愤地说我去揍那混 蛋,我说不用了我根本没期望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又是觉得一阵可笑。没想到大婶突然大叫了起来,王蓝看见了我,那一刹那他的眼神很惊慌,是害怕失去我 的惊慌,那是我第一次读懂他的眼神。他追了上来,我没有再看他只是很平静地说没关系。他错愕地看着我上车,大婶说王蓝好象快哭了,而我的心竟然有种很闷疼 的感觉,陌生得令我不敢想象。
  我和大婶还有林新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行李,我们是下午一点的火车,想到马上就能回家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已经半年没见到爸爸妈妈了。到北京站的时候大婶有点神经兮兮地说萧佳你猜王蓝会不会来呀,我说大婶你是老糊涂了吧他是不可能来的。可是话说了还不到半小 时,王蓝和李扬已经站在了我们的面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大婶和李扬已经抱在了一起,搞得一向思想开放的林新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当然也包括我。王蓝说萧 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笑了,我说你丫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我也就心安了,你这小子真不够哥们儿也不给我介绍一下。王蓝苦着脸说萧佳别这样说好不好,声音 哽咽得直揪我的心。
  王蓝坚持要送我回江苏,我说不用了太远了。王蓝说我已经买到票了萧佳你不能赶我走。李扬说嫂子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他 爱的人是你,大婶说这是最后一张票了萧佳你就不要再拒绝他了,大婶这个女人昨天还替我愤愤不平,今天却和李扬串通好把王蓝带过来,最可恶的是现在还一个劲 儿地帮着说话,什么是重色轻友什么是变色龙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结果王蓝欢天喜地地帮我提行李上了车,这个从来不坐火车只坐飞机的家伙 今天却要为我站十三个小时的火车,我不知道是喜还是忧。我说站着太辛苦你去换张卧铺的票吧,他坚决地说我就是要待在这里我喜欢站着,那固执劲儿令我不知道 该说什么才好。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看着他体力不支却坚持的模样,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
  到了终点站的时候王蓝还微笑着说坐火车原来 这么舒服哦,可是他的脸上分明写满疲倦。我没有说什么就一个人在前面走,大婶和林新下了火车就被亲戚接走了,王蓝说萧佳你怎么没人来接啊,我说我是大人了 不用麻烦别人,他打趣道在我眼里你根本还是个小屁孩,然后我们就很自然地笑了起来。
  到了长途汽车站,我说你总不至于送我到家门口吧,王 蓝笑了一下,特肉麻地说我不放心你萧佳,我说得了别送了我原谅你还不行吗,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我说你不听我解释吗,大概是被他一路上的真诚所打动,我暂时忘 却了那天莫名的悲伤,我淡淡地笑着说我心里有数你现在不需要解释,他突然红着脸说我能抱你一下吗,我开玩笑地说你丫是看见李扬跟大婶就一直在心里盘算着 吧,他说是啊蓄谋已久了。他抱得很紧但很温柔,他说萧佳我会抓紧你,为了你我谁都可以放弃。我说知道了路上小心,他说你也要注意安全。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我已经有些喜欢这个男生了,虽然这种喜欢好象有点不真切,又好象太遥远。我心里也比谁都明白,这个男生对我的喜欢,有些莫名,有些琢磨不透。
  但我心里却有种真实的感觉,我们的快乐,只是暂时的。那一次的悲哀,是抹不掉的。
回家的感觉真好,妈妈心疼地说我瘦了,给我做了好多我爱吃的菜,我说一 回来就撑死在饭桌上也太冤了,爸爸就说小家伙说话还是这样口无遮拦的,我说老家伙还是这么喜欢教训人啊。每天看电视的时候爷爷都喜欢跟我抢遥控器,我就说 爷爷你的鼻涕已经流出来了好脏哦,爷爷气得横着眼睛看我,我就得意地看着我的电视连续剧,爸爸在一边说尊老你啊懂啊,我就反驳说爱幼你们啊懂啊。
  每天在家就是吃喝拉撒睡,我妈说我这样跟原始人无异,我就说好我出去找事做。我到快餐店去应征服务员,那经理看了我一眼就打发我走,我说先生给个理由先,那家伙推了推眼镜说长相有童工的嫌疑,淘汰!我摸了摸自己肉呼呼的圆脸,心里一阵愤怒,我长成这样招谁惹谁了?
  云子打电话约我见面,我说好德克士见。那天云子穿了一件红色的风衣显得有些成熟,我说云子你变了好多,云子笑得有点不自然地说我现在已经是女人了,我就打趣道原来你以前不是女人啊,云子沉默了,这时我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大半。
   我说小刚怎么不一起出来,云子说萧佳我真的对不起你,我笑着说云子感情的事没有什么可说对不起的,我希望你和小刚能幸福,云子有点哽咽地说萧佳有好多事 我都说不出口,我说那就别说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云子看着我激动地说萧佳能原谅我吗我们还能做朋友吧,我点了点头说云子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云子哭 了,而我的心却轻松了好多。
  寒假我只见过小刚一次,小刚瘦了很多,我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的他,眼神里带着忧郁,看着我时眼睛里却带着复 杂的笑意。我说你这家伙也太不够意思了一直不联系我,他说萧佳对不起我把你的号弄丢了,我说我也是,我们都很不自然地笑了。我说你小子要好好对云子,他迟 疑了一会说萧佳你不在乎吗,我笑着说现在不要说这些动摇我的话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怔怔地看着我说萧佳希望你能幸福,转过背去的刹那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走了好远我还是忍不住回头了,小刚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见我看他,他很坚决地转身走了,我在心里轻轻地说小刚希望你过得比我 好,再见了我的初恋。
  寒假结束了,我又得离开爸妈了,爸爸还是那么多愁善感,送我上车的时候偷偷地抹眼泪,一向理性的妈妈眼眶也发红了。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要争气,以后让爸妈过好日子。
   在火车上的时候王蓝给我打电话说到车站来接我,我说不用了我认识路,那家伙很固执地说不行。王蓝捧着一大束的玫瑰在出口那儿等我,我特无奈地说你也太招 摇了吧,王蓝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说最美的花送给最美的人,我说玫瑰就算最美你也太低估我了,说是这样说我还是接过了花,那花香得我一连打了三个喷嚏,王 蓝在旁边嘿嘿笑了半天。
  在车上王蓝深情款款地问我回家有没有想他,我说想啊怎么可能不想,王蓝一听乐得眉开眼笑,忙问有多想,我说每次 看那些三角关系言情剧的时候就会想到你丫,王蓝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说没什么开玩笑的,王蓝突然抓住我的肩膀表情很认真地说不管怎样我现在 爱的人是萧佳你。我很苦涩地笑了一下,我说王蓝我现在算是你的地下情人吧,王蓝几乎是吼着对我说萧佳玩笑开够了吧。我也有点生气了,我特大声地说你吼个狗 啊,王蓝忙赔不是说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烦,我说得了回去休息吧我刚下火车很累。王蓝抓住我的手不让我下车,我说我没生气只是很累,他说萧佳我真的错了我以后 不会这样了,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王蓝你保证的东西已经很多了,我真的很累现在,他失望地松开了我的手,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害怕再看见令我后悔的东西。
  我没有想到我们一见面就会弄得这么不愉快,他虽然就在我身边,可是我却觉得我们离得好远好远,也许王蓝永远都无法理解我的悲哀,我想。

如果说什么事最令我意外那就是林竹瑞给我打电话,他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说,萧佳出来见个面我有话跟你说,我冷笑了一声说就你那口气我凭什么要出来, 他说出不出来随便你,当代商城咖啡厅明天下午两点,没等我说话他就啪的一声把电话给挂了,弄得我是一肚子火,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臭屁的人。
  结果我还是去了,因为我抵挡不住未知事实的诱惑。一进门就看见林竹瑞头埋得老低地坐着,一副拽儿八万的吊样子,还真当自己是个深沉派。
   我说林竹瑞找我有什么事儿,那家伙看都不看我一眼,准确地说是连眼皮动都没动下,只是悠闲地搅动了几下咖啡说,现在我兄弟不在,我也不需要跟你假客气 了,上次是给他面子才叫你嫂子的!我说我知道,不过真没想到这家伙说话这么不中听。他继续若无其事的说,那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你了,你喜欢我兄弟哪里,钱还 是长相?没等我发话,他却继续一脸蔑视地说,别仗着自己长的有那么点儿可爱就随便勾引男人,你的那些欲擒故纵的戏法,我可是看透了的。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 么无耻的话来,我是彻彻底底地愤怒了,我说你他妈的就这么肤浅,如果你是想来羞辱我的我就不奉陪了!那家伙却很平静地说怎么着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像你这 么说话粗俗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我说我他妈的就俗我根本就没巴着你兄弟,像你这种瞧不起人的有钱人才他妈的是垃圾!我从没想到我会有这么骂人的一天。很自 然的,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很惊讶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可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依然很平静地说我只想告诉你王蓝是不会离开高雅的, 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他们你最好主动离开。他的表情里有嘲弄有不屑,我说你他妈的就想说这些,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我说我操你老母!
   从咖啡厅里出来我心情那个凄凉,王蓝你就是这样伤害我的吗,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学校的,王蓝那家伙却不停地打我手机,弄得我是 越发烦躁,于是我气得干脆把手机给关了,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恨过他,原来我在别人的眼里是个虚荣的第三者,是个不知廉耻的勾引者。我恨透了王蓝,是他让我 落到被别人指着鼻子骂的地步的。
  我决定不再和王蓝有任何瓜葛,我承受不起他这个人物。
  晚上我抓起电话卡就跑到电话亭 去了,王蓝听是我的声音还质问我为什么不接他电话,我说王蓝够了我们分手吧,王蓝没有想到我会提出分手,声音颤抖着问我为什么,我吼着说我不想做第三者我 也没福气高攀你这种有钱人。王蓝说萧佳不要这样说我求你不要离开我,电话那头他已经哽咽了。我火冒三丈说你他妈的还算不算男人哭个狗,他很坚决地说我是不 会同意分手的我立刻就过来,我还想说什么他就先把电话挂了。
  大婶一进宿舍就没好气地说萧佳你他妈的怎么老是跟王蓝过不去,我特愤怒地说 你被人指着鼻子让你从李扬身边滚蛋你会怎么做,大婶立马说萧佳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我没有说话。大婶说王蓝在门口等,我说都分手了还见个屁,我躺在床 上一动也不动,大婶没辙了就跑出去让他回了。回来的时候大婶说,真是没见过男的像他这样难搞的,怎么说也不回去还跟那儿站着呢。我说关我鸟事一把抓起被子 就准备蒙头大睡。大婶说萧佳你也忒没良心了,外面冷地要死他那牛脾气估计会站到你出现为止,我说大婶你要是再说半句我今儿就灭了你。
  结果那次王蓝站了一夜,现在想想我那次真是太铁石心肠了,早上他给我打电话说萧佳我撑不住了求求你出来,大婶买早饭回来把我给大骂了一顿,什么难听的话她都骂了,孙佳和林新拉住大婶说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因为大婶那时候一边削苹果一边拿着水果刀对我挥舞着。

  最后我还是出去见他了,王蓝一看见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说你有病啊站在这里吹风很爽啊,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说萧佳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还没等我开口这高壮壮的家伙就在我面前扑通一声倒了下去。送他去医院的时候,我后悔得想狠狠抽自己一顿,不管怎么着,我对他实在是太残忍了。但最令我头痛和想不通的是,他对我这么执着的同时,怎么还能和另外一个女生深情拥抱?
王蓝住了一天医院就嚷着要出院,李扬说王蓝那牛脾气摁都摁不住就把我给叫来了,大婶那厮说这次我陪你去免得你这妖女再伤害王蓝,我说你少鬼扯了我看你是想见李扬吧,大婶老脸一红就不开口了。
   到了医院李扬和林竹瑞都在,我当时一看见林竹瑞就想把他给剁了,王蓝看见我来了高兴得跟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我说王蓝你给我听好了多休息两天再出院,王 蓝说只要你不说分手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没好气地说还跟我讲条件你好好养身体就是了,王蓝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看见王蓝满脸没事人的开心样子,我心里却是一 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时大婶那死人突然开口问我说上次让我从王蓝身边滚蛋的人是谁,我没好气的说忘了是哪个王八蛋了。林竹瑞脾气也算是特 暴躁,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我说臭三八嘴巴放干净点儿。王蓝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林竹瑞表情转瞬间变得凶狠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王蓝如此可怕的表情。他二话不 说随手拿了个玻璃瓶就过去了,并跟李扬大声说他妈的是兄弟今天就别拦我,我们都被他毁灭性的眼神吓坏了,傻站着一动也不动。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林竹瑞就已 经倒在了地上,一地的玻璃片,看到血我眼前一黑,一下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大婶就在那哭哭啼啼地说差点出人命了,我忙问王蓝呢,大婶说王 蓝和李扬都被警察带走了,我的大脑一下就空白了。我没想到王蓝那么发狠拿瓶子去砸林竹瑞的头,大婶说林竹瑞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估计要痛苦一阵子了。我气急 了就怪起大婶当时多嘴了,大婶也不说什么就一个劲儿哭,我特烦说现在哭抵个狗用别哭了,其实我也很想哭,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儿啊?说打人就打人。
   王蓝的家庭背景是我远远想不到的,李扬给大婶发信息说没事一会就能回了,王蓝的爸爸来领人了。王蓝那厮从警察局回来就给我打电话说没事了,我当时哇的一 声就哭了出来。王蓝一听我哭就慌了忙说别哭了以后我不打人就是了,我边抽泣着边说你这不叫打人是杀人林竹瑞现在还躺着呢,王蓝一听我说林竹瑞就一肚子火, 生气地说就当没这兄弟。
  自从暴力事件后,大婶就老劝我别跟王蓝提分手的事,我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未来的事,大婶就恐吓我说小心和林竹瑞一个下场,弄得我一看见王蓝就想起他打林竹瑞的情景,实在是够血腥。
  我和王蓝和好没几天又出现问题了,实在是天不遂人愿。一次我跟王蓝换手机用,那家伙死活不让换卡,说什么想知道我在外面有没有别的男人。我说你能脚踏两只船就不许我呀讲不讲男女平等啊,那家伙嘿嘿笑了半天,说白了真是一小肚鸡肠的男人。
  那天我正在上管理学,老师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我们在下面睡得七倒八歪,王蓝的手机别的都好就是震动太强烈了,来了个信息能震醒一屋人,睡得流口水的大婶抹了抹嘴说萧佳地震啦,我笑着说要是有地震我还在这里等死啊。管理学老师气得要命说萧佳拿着你的手机出去,不要影响大家。我心想这手机还能让我不上这破课挺好,于是我脚底抹油抓着书包就跑了出去,背后传来一大堆羡慕的声音。
  原来是高雅发的信息,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看了:老公今晚一起住吧我想你了,爱你的老婆。我看了差点没把他的手机给砸了。我想都有肉体关系了我还来插一脚真是不自量力,都老婆老公的了摆明了我是一可耻的第三者,我一跺脚就跑回宿舍跟死人似的躺着了。
   大婶回来看见我笔挺地躺在床上说萧佳又在发什么瘟呢,我没理睬她心想她怎么能明白我的苦,她就知道整天护着王蓝,简直比经纪人还尽职。不一会儿工夫那死 人的手机又响了,那女的竟然打过来了,我郁闷得要死干脆就接了,那女的声音特柔情蜜意,连我这个女人听了都贼剌剌的喜欢,心想这才叫女人。
   娇滴滴的声音说老公怎么不回信息啊,我润了润嗓子瞎用方言说俺不是你家老公小姐您打错了,那女的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萧佳吧,我开始怀疑这女的是不是长了 三只眼,既然被识破我也懒得再装了,我就说是啊。她在那边咯咯地笑着说萧佳你真逗怪不得王蓝那么喜欢你,我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跟旧社会大老婆跟小老婆 说话似的。那女的还说要跟我见面聊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拒绝不了她,就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我想王蓝真不是东西,光明正大地脚踏两只船,我越想越生气,趁大婶拉屎的空隙把她买回来的香蕉都给吃了,大婶回来后就说妈的早知道你这么饿 我就该多拉点,现在还热着呢赶紧趁热去吃吧。我说你大爷的我今天就让你先去尝尝,吓的大婶立刻跑进厕所去冲了,拉屎都不冲真是一野人,关键是一点专业精神 都没有。
  第二天,我给王蓝打电话让他滚出来,王蓝吓得不轻说萧佳你又怎么啦,我说自己干的事自己知道。
  我把高雅发的 信息给王蓝那家伙看,王蓝后悔得直砸自己的脑袋说早知道不换手机了,我说靠已经太迟了,王蓝就哭丧着脸说原谅我吧萧佳,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明摆着是第三者你 知道我心里的苦吗,王蓝说我这就和她分手去只要你我就够了,我冷笑了一声说我自己退出还不行吗,王蓝有点急了说萧佳你就真不知道我的心吗,我答应抓紧你我 就不会放手,我和她已经结束了。想起来我们每次都会为这个闹得不可开交,我已经累得不想再说什么了,王蓝以为我原谅他了,开开心心地拉着我的手,我是打从 心里厌倦这种生活了。
  和高雅见面的那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下课我就去赴约了,即使不是初次见面她还是给了我惊艳的感觉,五官长得格外 精致,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皮肤看上去非常娇嫩,而我却是脸上顶着几个大疱来见她的,我想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看到她只让我想到了自卑两个 字。
  高雅见我第一眼便夸我长得很可爱,有娃娃的感觉。我想我自小除了被人夸可爱也没啥可赞的了,但是被她夸,我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怪怪的。我也很自然地赞她娇美,所谓女生初次见面,难免少不了这样的寒暄。
   寒暄过后,高雅便说萧佳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吧,我说大概吧,她喝了一口咖啡说王蓝昨天向我提出分手了,如果你们能幸福我就退出,萧佳你能答应我吗?我一 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眼前的她看上去娇娇弱弱,没想到说话却这么厉害,我说我不能答应你什么。她没有再说话,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她。
   那天回去我在学校门口碰到了李扬,我说兄弟去喝杯酒吧,李扬很爽快地答应了。李扬说嫂子看得出来最近不怎么好过,我感觉可笑,说我现在一脸怨妇相吗,他 嘿嘿笑了一下说嫂子要抓牢大哥呀,不要再让他跟那个女的在一起了。我奇怪了,我说你不喜欢高雅吗,他喝了一口酒说他妈的我就没喜欢过她,那女人心机重着 呢!我说不是吧,李扬拍拍肚子说大哥不管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最后还是得回到高雅那女人身边,嫂子你说那女的厉害不。我没有说话,李扬生怕我不信继续唠叨着说 他们从初中好到现在高雅还为王蓝堕过两次胎,我说靠他们早恋早育速度快得跟坐火箭似的,李扬说嫂子说话真幽默,我心想王蓝真是一贱人,高雅跟他那么多年说分就分了,真他妈的良心被狗吃了,此时我反而同情起高雅来了。
  我说李扬你就没干过缺德事,李扬嘿嘿一笑说本少爷幼儿园和小学处于泡妞阶段,初中跟高中是实践阶段,大学以后把女的肚子搞大那是家常便饭,我说你整一外星人太腐败了,接着李扬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们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我说能有什么苦衷啊,说来听听。李扬叹了口气说,生活没乐趣,爱情没浪花,时局所迫。我心想这也叫苦衷?才多大一个屁孩儿,说这么沧桑的话,真有点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感觉,倍儿别扭。
  李扬喝了口酒,接着说,你知道我和大哥之前的三不原则吗?
  我摇了摇头,这俩风流鬼还有三不原则?
  李扬冲我笑了笑说,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但前提是这女人要长得不错。
  没想到是这三不原则,这俩人作孽还不负责,真他妈够残忍的。
   李扬似乎喝多了,冲我傻呼呼地笑着说:萧佳,你知道我大哥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吗?还没等我有思考的余地,李扬满嘴酒气地嚷嚷了起来说:你不粘人,也不像一 般女生喜欢他的背景,说话又逗乐,关键是你总让大哥感觉抓不牢,长得也合他最原始的胃口,可爱!还怕我不信,李扬还凑到我耳边特认真地说,这可是大哥亲口 跟我说的,你要相信我。说完还特使劲地打了个酒嗝。我心里却突然涌出一股可悲感,也许正如李扬所说的王蓝喜欢我大多是因为我的抓不牢,但如果真正得到了, 大概就会如对待高雅一样,不再珍惜了吧。
晚上王蓝兴冲冲地我打电话说和高雅分手了,我怒了,我吼着说你他妈的有没有良心,人家跟你好了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你现在把人家踹了算什么。王蓝不开口了,每次这种时刻他就跟孙子似的憋着个嘴不说话,我是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天他又跑过来找我,我是一看见他就一肚子火,他看见我好象也火大,我说回到高雅身边去别跟苍蝇似的在我这里嗡来嗡去的,他听了差点没气晕,第一次在 我面前暴跳如雷地说萧佳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不跟高雅分手你委屈,跟她分了手你还不给我好脸色看!我说我根本就没巴着跟你在一起,你没必要为我这么 做,我压根就没想过跟你有什么结果!
  王蓝恨恨地看了我一眼猛甩车门就走了,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跑车,我顿觉松了口气,我想这下该结束了吧,他还有他的朋友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跟他的相识原本就是一场错误。跟他在一起,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他那样的花花公子哥儿,注定不是我这样一个普通女生能接受得起的。

李扬过生日让我一定要去,我一想到王蓝也会去就想拒绝了,大婶那死女人缠着我说不去就是不把她当兄弟看,弄是我上厕所都不得安宁,结果那天我去了, 王蓝和高雅也去了,我想还真是屁股一转又好上了真是没骨气,但是想想这样也好,本来就是金童玉女我退出算是深明大义了,虽然心里是有点不怎么舒服,尤其是 高雅看我时那令我陌生的挑衅眼神。这次的高雅,跟上次见面的感觉截然不同,上次是安静娇弱,这次却是飞扬挑衅。
  不过令我讶异的是,林竹 瑞竟然也在场。我当时突然觉得一阵好笑,王蓝跟我分手了,他们兄弟的友情自然又好起来了。此时李扬凑过来冲我不好意思地说,嫂子别怪我,是他主动来道贺 的,你看我总不能不给人面子吧。我笑了笑,心想李扬还真够人精的,我想什么他倒看得挺准。不过这林竹瑞看高雅那叫个什么眼神啊,想想那次在双安看他跟高雅 那股亲密劲儿,再想想他找我让我别破坏高雅和王蓝感情那事,我不禁觉得一阵蹊跷,这林竹瑞难不成对高雅有什么爱慕之情?真要是有,他也真够冤枉的了,花心思把自己女人往别人身上推。
  李扬那天花了几千块钱包了一个豪华大包厢庆祝,大婶那个小气鬼嗲嗲地对李扬说浪费了点,顿时栽了李扬的面子,弄得李扬这个大寿星是浑身不爽,想来大婶这个女人真是脑袋 进屎了不知道男人爱面子胜过爱女人这条真理。李扬给我们介绍一个女生叫朱香香,是高雅带过来的,长得跟妖精似的,尤其那双细长的眼睛直勾人,看得大婶那个 咬牙切齿。那女的还嗲嗲地说大家称呼她香香就是了,大婶说呦是不是和臭臭相对的那个香香啊,一句话说得那女的脸上的肌肉猛颤抖了几下,估计那女的心里把大 婶祖宗十八代都骂光了。

  如果说男人分内骚和外骚型,女人也是一样,朱香香摆明了就是内外兼骚,传说中的花生骚就是她这样儿的了。吃饭的 时候朱香香一个劲儿给李扬夹菜还附带媚眼把李扬乐得那个欢,大婶坐不住了气拿着筷子就要掰,我低声说大婶你要沉住气,大婶那家伙根本当我的话是耳边风,腾 地一下站起来说小香香我敬你一杯,心想喝两杯就发酒疯的大婶这次肯定是掉进醋缸里一下钻不出来了,八成还有淹死的可能。那女的端着酒杯跟着站了起来,硕大 的胸部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我深信此女年老后胸部会严重下垂成火箭头状。大婶自己是个飞机场看了那波涛汹涌就更加郁闷了,还跟我低声说萧佳我他妈的今儿要弄死她。
   大婶嚷嚷着说小香香为了你的大胸脯干一杯,弄得一桌人都盯着朱香香的胸部猛瞧,尤其是李扬那小子眼睛看得是贼亮贼亮的,大婶见李扬那德性眼睛都气血红 了,又倒了一杯说为你和臭臭相对的名字再干一杯,弄得那女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跟调色盘似的。我想大婶这就不对了,如此不理智的取闹行为,只会让李扬看轻 她。
  果然,李扬看不过去了让大婶别喝了,大婶哪听得进去一个劲儿猛喝,女人这个时候最蠢了我都替大婶丢人。王蓝那厮也不说话只顾头埋着 吃菜,说实话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他有做饭桶的天分,偶尔还偷瞄我几眼跟做贼似的,高雅在一边安静地为他夹菜,那体贴劲儿让我自惭形秽,想想我以前跟他一起吃 饭都是他给我夹的菜,而我就跟他现在一样只知道埋头苦吃。
  不出我所料大婶那厮半瓶下肚就醉得撒酒疯了,她一手抓着酒瓶一手拉扯着朱香香那女人便骂开了,那样子活象一骂街的泼妇,我和李扬怎么摁都摁不住她。
   大婶骂那女的是臭虫,弄得拿起筷子正准备进食的人是食欲全无,当即缩回了筷子,除了傻吃的王蓝外。朱香香也不是省油的灯回骂了过去,大婶一听气坏了干脆 就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什么骚逼贱逼坏逼死逼丑逼一口气骂下来眼睛眨都没眨一下,那女的气得一把扯住了大婶的头发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力大如牛的大婶 一拳过去就把那女的打得东摇西晃,那女的一个不稳当便摔倒在地。我操你老母日你全家奸你祖宗!贱人!大婶骂完这一句有史以来最恶毒的话也身体一软倒下了。 看来这回大婶是将撒酒疯发挥到了一个极致。
此时酒店服务员都跑来看热闹,李扬扶起哭哭啼啼的朱香香脸黑得跟锅底有 的一拼,高雅满脸不屑地说了一句疯子就拉着王蓝出去了,王蓝看了我一眼二话不说便跟高雅走了,而那林竹瑞竟然冲李扬说了句:这种素质的女人你也看得上?李 扬一听更郁闷了,就差没鼻孔冒烟了,看都不看大婶一眼便带着满脸委屈的朱香香绝尘而去。而搞不清楚状况的大婶还在一边死翻白眼的瞎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 经成为别人口中的无素质女人,不过我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回骂了一句:没见过真有素质的人说别人没素质的。林竹瑞很是蔑视地看了我一眼便走了出去。我想他自 从上次发生那事后,看见我估计也懒得动口舌。
  不过被大婶这么一大闹全屋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处理善后,想想实在是凄凉。最后是我一个人扶着大婶上的出租车,结果大婶在车上吐了我一身,熏得司机大叔把我们送到学校没收钱就跑了。
   回宿舍孙佳抽了大婶两个耳光想把她打醒,结果大婶那疯子眼睛没睁就给了孙佳两拳,吓得我赶紧去隔壁宿舍搬救兵才把她给摁住了,林新二话没说去厕所接了一 盆脏水把大婶淋了个透,那死东西才睁眼看世界了。大婶醒来第一句话就问我这是哪里,我指了指悬挂着两条三角裤的床头说这是你的狗窝,那家伙才算彻底清醒 了。
  我给大婶讲完她发酒疯的过程后那家伙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我慌了说你哭成这样做啥子,她哽咽了半天说形象全毁了,我忙安慰大婶说你骂 那女人的时候我差点没给你跪下拜师了,那牛逼样儿简直是天下第一泼妇,你已经从精神上强奸了朱香香。大婶哭完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的说萧佳你身上怎么这么臭, 说着还用手捏住鼻子。我给了大婶脑袋一拳说还不是你给吐的,搞的我那天洗了N次澡都还觉得臭味挥散不去,大婶学我说萧佳你是精神上呕吐了一回,说得我想掐 死这个女人。
  当晚李扬发信息骂大婶恶俗说要分手,大婶气得啪一下把她那宝贝得要死的三星手机给摔了,结果大婶捧着摔坏的手机蹲在宿舍哭得那个惨,整一现代版的孟姜女。我说大婶别哭了我们的心都被你哭碎了,大婶是越哭越带劲吸引了整个楼层的女生前来围观,我想就连外星人也没这么大的吸引力。于是我们只好关紧大门让大婶哭个够,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大婶那几天跟死人似的躺在床上不上课也不吃饭,我们仨轮流守着她,生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为了不让我们好过,也让我们意识到失恋对她打击的严重性,大 婶经常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活着真累想要去西天取经之类的话,吓得我们丝毫不敢怠慢,整天跟盯着举世瞩目的珍宝一样看着她。就这样我们胆战心惊地过了两天那 家伙终于停止用轻生吓唬我们,开口跟我们说她想吃饭了,我们仨乐得抱成一团跟孝敬祖宗似地问她想吃什么,大婶气若游丝地说想到外面去吃,我们忙说好啊好啊 生怕她反悔说不吃了。
  可是等到了饭馆,大婶大手一挥豪爽地点了一桌子的菜,有什么水煮鱼红烧鸡块,而且尽挑荤菜点,我们仨互相无奈地对看了一眼,这家伙几天没吃饭就变成食肉动物了,点得我们是咬牙切齿痛得要死。大婶那丫还张罗着让我们吃,和刚才在床上虚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孙佳低声说我们被她宰了,交钱的时候我们仨那个心疼啊。
   到了宿舍我发现大婶的床里头塞了好多零食袋,原来这几天她并没有饿着,我抓住大婶说你好意思吗这么宰我们,大婶说失恋总要痛苦一下表示表示,现在我获得 重生了谢谢各位室友的爱心晚餐。最后她还不知悔改地说了一句,我这几天也怪累的,总是等你们晚上睡死了才偷偷摸摸地吃点零食,我感觉我都快成老鼠了,你们 要体谅我。气得我们仨一人给了她一个右勾拳。
  大婶恢复正常以后竟然给李扬发信息说要见面,我说你这女人也太没骨气了,大婶从抽屉里拿出 一个盒子丢在我面前,我一看差点没抽过去,竟然是安全套。大婶说萧佳我只肯告诉你一个人因为我当你是好兄弟,我都快哭了,我说大婶你怎么这么糊涂,大婶认 真地说我是真心喜欢李扬的所以我不甘心这样跟他分手。
那天晚上大婶一回来就躲在厕所没出来,看来这次是真伤心了。后来我才知道李扬是和朱香香那贱人好上了,想来李扬喜欢大胸脯的女人真他妈肤浅。
   王蓝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外面的网吧上网,他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说萧佳回到我身边来我不能没有你,我沉默了一会儿说王蓝我们不要再这样纠缠下去好不好, 我真的很累了。王蓝在电话那头声音哽咽地说我想见你你在哪里,我记不清王蓝已经恳求过我多少次了,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再回头了,说白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彻 底离开王蓝了。
  我也不知道王蓝是怎么找到我的,当他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正在和大婶打泡泡,王蓝搬了张椅子静静地坐在我旁边看着我玩,我 根本没心思跟大婶玩下去了,我说王蓝既然来了你也去开台机子吧,王蓝说我们合用一台吧已经满了,王蓝让我帮他挂QQ,一会儿有人跟他说话了,王蓝说是他小 姑姑,让我帮他回一下。当他姑姑问他在哪里的时候,王蓝让我回话说跟女朋友在一起,我急了说谁是你女朋友啊,他说照回就是了,没想到他姑姑说,跟高雅在一 起呢甜蜜哦。我那时候明显感觉自己的手抖动了一下,王蓝拉长着张脸说别回了,可我还是坚持回了说是啊姑姑,我想我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再为这个而伤心了。
   从网吧出来,感觉外面闹哄哄的。我只是一抬眼,便看到对面高大的建筑物上闪动着五个亮闪闪的大字:萧佳,我爱你!中间是个心型图案。一瞬间黑暗的天空突 然出现美丽的烟火,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发出一阵阵惊叹和赞美声,远处我看到拿着烟火的李扬和另外两个男生,想必都是王蓝安排好的吧,看着这浪漫的惊喜,我 有种局外人的感觉,只觉得嘴角一阵苦涩。
  王蓝突然一把搂住我,激动地说,萧佳原谅我,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使劲想挣脱可是他却越抱越 紧,我说王蓝你松手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回到高雅那去吧。王蓝声音嘶哑说萧佳你怎么这么傻,每次你只会把我往高雅身边推你为什么不试着挽留我,我是真的爱你 啊,相信我,求你就相信我这一次。我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我说王蓝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现在我求你放手,求你放了我,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那天晚上王蓝 松开了手,临走的时候他哽咽着对我说萧佳希望你能幸福,今天为你做的这一切,希望能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只有分开,大家才会少些痛苦。
  这世界上,不管人还是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如果看透了这没有结果的结果,那么是没有人愿意再回头的,回头只是折磨自己罢了。
  我对王蓝,便是如此。
自从和李扬分手后,大婶就整天在外面晃来晃去说是找工作,看来是受的刺激不轻。一天我们的小资代表林新在阳台上晒衣服突然喊我们说下面有男人,我们 一听到男人自然就冲过去看,这已是我们在女院培养的本能反应。我们忙问男人在哪儿呢,林新指了指那个收垃圾的老男人满脸平静地说就是他,惊得我们差点没集 体从阳台上跳下去,大婶语重心长地对林新说,哥们儿今晚带你去见识一下外面的男人。
  下午一放学大婶就吆喝着让我们好好打扮,我说大婶要 见谁啊打扮做啥子,大婶不耐烦了说萧佳你丫就是问题多敢情《十万个为什么》是你写的。结果打扮完了大婶那家伙还说时间没到非得天黑了才行,一句话说得我们 是心惊肉跳,难不成这家伙要把我们给卖了。熬到八点那家伙才说可以出发了,上了出租车大婶说了一句师傅三里屯酒吧一条街,我当时真有种被卖掉的感觉。林新 特雀跃地说,来北京上学不去三里屯也太亏了,大婶你圆了我的梦!一句话把大婶说的都乐上了天。而我听到林新说的这段话,自然联想到了一个胶囊:圆梦美胸胶 囊,圆女人美丽的梦想。
  到了酒吧门口大婶装老道说你们先等等我去买包烟,想来大婶真是失恋昏了头,没几天的工夫就堕落成了这样,我在心 里一阵哀叹。大婶跟那烟贩讨价还价半天才买了一包爱喜香烟,十块钱一包。我皱着眉头说你丫会抽吗,大婶看了我一眼说:人在江湖飘,必须把烟叼。我心里不禁 一阵疑惑,这是什么逻辑?
  进了酒吧我头直发晕,人多得跟煮饺子似的,大婶拉着我的手说萧佳别四处乱窜跟着我们别给走丢了,那口气就跟我是她孩子似的。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有个空地儿,大婶特豪爽的把她那破阿迪包(盗版包)往椅子上一甩说,就坐这儿了!颇有大姐风范。
  服务员过来问我们要什么,饮料啤酒还是绿茶,大婶摆摆手说待会儿再点,那服务员就悻悻的走了。一会儿有个服务员过来跟我们说隔壁桌四位先生想请我们喝酒,大婶一眦牙冲我乐了说这下不用自己掏钱了。
   那四个男的立刻跟苍蝇似的围了过来,满脸的兴奋,不大的眼睛在暧昧的灯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我仔细观察和总结了一下,都是一群老男人,长的倒是很有分辨 度,一个高得离谱,一个矮得倒数,一个胖得中暑,一个瘦得刻骨。大婶问那个矮得倒数的男人多大,那男的特欺骗群众地说二十五,大婶呵呵笑着说少扯淡了大叔 看着还没我爸年轻呢,那矮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我心想这人头发都快掉光了还敢腆着张老脸说自己二十五真他妈不害臊,典型的当我们是弱智儿童。
   跟这群老男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只好玩筛子,输的人选择大冒险或者真心话,很不幸第一盘我就输了,我选择了真心话,那个瘦得刻骨的老男人问我是不是处 女,这么露骨还真是够变态的,我咬牙切齿地说是,那老男人听了乐得眼睛都能反光了说这年头还有这新鲜事,说得处女好象已经绝迹了似的。那家伙色迷迷地凑到 我身边说妹妹喜欢吃什么东西哥哥带你去吃,我一听差点呕了还哥哥这家伙真不是一般地会恶心人,尤其是那家伙的嘴巴里还有股烟臭味,我被熏得快窒息了,我跟 大婶她们说我上厕所去了,那老男人还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弄得我是午饭跟晚饭都想一起吐出来。
  从厕所回来大婶正站在椅子上跳舞,我被吓得 不轻,以为她又在发酒疯了,我说大婶你他妈的给我下来,孙佳他们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原来大婶输了选择了大冒险,那群老男人笑的那个欢,我跟林新说我们 去舞池那边玩吧,别看林新平时装小资装得猖狂,见大婶她们发疯的情景心里害怕了,听我这么一说杯子一放就跟我走了。
  我一路观察下来酒吧里老男人居多,但大部分都是年轻女孩子,想必这年头女的大多有恋父情结。这时候舞池那边在表演节目,一群女的的尖叫声能把我耳膜给振裂,凑上前一看原来是五个年轻的男生在表演街舞,林新兴奋地说总算让我逮到帅哥了,那样子就跟猫见到老鼠似的。
一群女的围在舞台边大喊陈冠希,激动的我是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我想不会 吧我的偶像跑这地方来跳街舞了?结果是跳舞的那个穿白T恤的男生长得跟陈冠希很像大家才这么兴奋,说实话我那时候恨不能冲上舞台拥抱他,能采朵小野花送上 去更是锦上添花。即使不是我的偶像本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相象的人,我想我对该男生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节目一结束,林 新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到舞池里说要跟我一起跳舞,因为跳街舞的那几个男生也在那儿跳,只是失望的是我希望看到的那个男生下去了,我哪还有心思陪林新在这儿 疯,我也跟着下去了,瞄到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我豁出去了想奶奶的我活到二十岁了还没主动跟男生搭过讪,我今天一定要大胆一回。
   我走过去装作很大方地说先生我可以坐你这里吗,这一招可是跟电视里学的,别看我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其实心里紧张得直打鼓。他漂亮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 下便礼貌的点了点头,那一瞬间的眼神对我来说简直是惊鸿一瞥。坐这么近我感觉偶像就坐在身边,我兴奋得腿都开始颤抖了,颤抖得我怎么摁都摁不住,跟装了电 动马达似的。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小姐你腿怎么抖得这么厉害生病了吗,我当时极为尴尬地笑了一下,心里却恨不得把我腿废了,忙说不是我这是习惯动作,他不 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笑容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到我起了想亲他一下的歹念,没想到我还有猥亵帅哥的潜质。
  我以最快的速度偷偷把他的脸看了个遍,光滑细腻的皮肤,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睛有点像欧洲人,笑起来嘴唇弯着的弧度有种性感的纯真,长相如此漫画般的花样美少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少了陈冠希的玩世不恭,却多了份内敛,每一个眼神都酷到骨子里。
  我心里盘算着不能干坐着一定要抓住机会,我傻呵呵地说先生我们好有缘啊,他不解地看着笑得跟傻冒似的我,我想我当时肯定跟花痴无异。我说我们都是中国人关键是我们都说中国话,他笑了说那是当然,我继续无厘头地 说你爸爸是男的我爸爸也是男的你妈妈是女的我妈妈刚好也是女的,我们真是太有缘了!他嘴角笑的弧度越来越迷人,眼睛里充满了真实的快乐,一下就拉近了我们 的距离,他笑着说小姐你实在是很可爱,一句话说得我生平第一次红了脸。见时机已经趋于成熟我就放大胆问他的名字,没想到他很爽快地告诉我说他还是学生叫先 生太老了他叫龙炎,我说是颜面尽失的颜吗,他白皙修长的手放在嘴边侧着头看着我笑着说不是,是炎黄子孙的炎,表情纯真至及。我继续发挥搞笑本领一本正经地 说从你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你一家人爱国的程度,他的笑容越发扩大了,他开始问及我的名字,我一脸贼笑地说这个等以后做了朋友再说,正说着他的那几个跳舞的朋 友过来找他了,他说不好意思我该走了,我朝他摆了摆手说有缘再见,其实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悔,后悔没问他联系方式。

  不过他刚走了几步就回 头了,他问我现在有没有带手机,我忙激动地说有啊,他微笑着说借一下,结果他把他的手机号留给了我,临走的时候还给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目送他离开后我 的后背彻底湿透了,我想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费劲心机讨好一个陌生的男生。我对他,也是有生来第一次所谓的一见钟情。
  经历过两段爱情的我,伤过别人,也伤过自己。可是这次我却忍不住开始期待,期待这样一个让我人生出现两个第一次的可爱男生。

第二天中午我鼓足勇气拨通了龙炎的手机,他问我是谁,声音依旧是那样淡淡的。我猛吸了一口气说是昨晚那个有缘人,他突然笑了起来说,其实他有预感是 我。大婶那家伙见我打电话便在一边大声唱起义勇军进行曲试图干扰我,他诧异地问我是什么声音,我说是我们宿舍养的一只野猫,弄得大婶拿了个拖鞋猛抽我的屁 股,我低声威胁大婶说妈的打完电话就来收拾你丫,大婶听后却变本加厉地抽起我来,用她的话说反正要被收拾不打岂不是吃亏,我恨得牙齿直打颤。龙炎问我吃饭 了没,我疼得咬牙切齿地说还没呢,他迟疑了一会儿说我想请你吃饭,我乐得一下忘记了屁股上的疼痛,他生怕我不答应还继续说他真心希望我能来,我说好的谢谢 啊,他问我在什么学校要过来接我,我听了感觉就跟做梦似的,我挂上电话猛给了大婶一拳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出去。
  见到龙炎的时候其实早已过了午饭时间,我在校门口等得饥肠辘辘,但是我心情激动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没想到他一见面就跟哥们儿似的把我给搂住了,这倒是把一向热情的我给吓到了,他尴尬地说是看见我紧张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我想这家伙虽然外表很酷内心其实挺热情。
   他问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我说清淡的就好,于是我们去了一家江南菜馆,他一进去那群女服务员就激动得差点没全扑过来,看着那些个曾经和我一样的花痴眼 神,我心里不禁一阵傻乐怎么着这宝贝也是被我捞着了。我说龙炎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明星吗,他想了想说好象有吧他忘了,弄得我硬是把陈冠希的名字给咽了 下去。我说龙兄是哪人啊,他笑了笑说俺们那旮是东北人,我乐了说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我喜欢东北人,他笑着说呵呵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说噢我叫萧佳,萧峰的 萧上好佳的佳。他故意学着我的口气说好名字跟大侠都沾上边了,我说你丫还真逗真米西米西的跟我是一伙的,只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不知道我的豪放说词有 没有吓到他。没想到他却笑着说萧佳你真的很可爱,说着手已经安静地搭在了我的手背上,他的手出奇的冰冷,我的手不禁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这样的手,令我想起 了小刚,那个眼睛里蓄满泪水的小刚。我的手突然一下抽了回来,快得连我也诧异起来,不是已经决定忘记他了吗?
  我清楚地看见龙炎透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嘴角却还是上扬着,冲我如春风般温暖地微笑着,令我感觉一阵恍惚。
  从饭馆出来后,龙炎一直头埋着走在我的身后,像是在思考什么。我不禁感到对不起他,弄得气氛有些僵硬。
  听到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当我正准备回头看看他时,他冰冷修长的手已经紧紧地包围住我温暖的手,令我诧异和措手不及。
  他招牌式淡淡的声音在我耳边缓缓响起:一直在你身后,看你的背影。这是我第一次注视女孩子的背影,那么可爱,却有着令我看不透的忧愁。我想替你抹掉那抹忧愁,所以我追着你的背影过来了。
  我想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动听的话了,为了抹掉一个女孩子的忧愁,追着背影而来。而我也在那一刻,决定选择他,这个并不熟悉,却能一眼看到我心底伤痛的男生。
  我的手安然地放在他的手心里,就好象早已熟悉了一样,这是怎样一种感觉,我说不清楚,只知道奇妙异常。
  意识到我的接受,他开心地问我去哪里,我想了一会儿面带微笑说带你去尼姑庵参观一下吧,他好奇的说北京还有这地方,我指了指我们的学校说那就是,他笑得直挠头,那样子我看得有片刻的呆愣,世间怎么会有美成这样的男生?
  我说男生要想进我们学校得登记,我问他带学生证了没有,他找了一会儿说带了,我本来以为他是艺术院校的,但一看到他的学生证我是彻底傻眼了,北京大学四个强有力且夺目的大字照得我直眼晕,那一刻我强烈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进了学校后,我就后悔把他带进来了,一群女生看他的眼神就跟强奸犯看到美女时一样,而看我的眼神正好反了过来,在我们学校出现的男生一向很拉风,尤其是长得很帅的男生就超级拉风了,像龙炎这样的,简简单单便能构成轰动效应。
   我们在众人的注目下去了湖边,远远的我便看见大婶走了过来,只是令我诧异的是大婶竟然当我是陌生人一样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本以为大婶是没看见我,心里还 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仅仅五分钟的时间,我们宿舍仨竟然同时出现在湖边,最为诡异的是,几百年都没碰过书本的她们竟然都拿着英语书装作一副在湖边学习的刻 苦模样,这仨还真能装。
  她们拿书本当挡箭牌,一边假惺惺地看着书,一边偷看向我们这边,时而切磋交流一下想法,时而激烈争论一番,甚至连大婶抠鼻孔的不雅姿势都落入了我的法眼。我想哈哈狂笑,无奈在龙炎面前保住形象才是头等大事。
  龙炎好奇地顺着我的视线向她们三个看去,语出惊人地说,她们是你朋友吧。令我不禁一阵慨叹,他是火眼金睛吗?抑或是北大的学生就是智力超群,观察力超强?
  我开玩笑说小样儿够行啊观察力这么牛,不愧是北大的高材生。他笑着挠挠头说,北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一样,说得我的内心又是一阵颤抖,而且这个颤抖深入我灵魂,我心想我要是能上北大估计眼睛早长到头顶上去了,他比我的思想境界明显要高个档次。
   大婶她们观摩了半天似乎没见消停,一个劲儿在旁边叽叽喳喳,我们也开始谈论起平时的乐事来,关键是两个人坐在一起已经没有什么生疏感了,我不禁开始怀疑 我们前世是不是亲人,一见面就熟稔还真是奇了。我说龙炎我问你个问题,我说人跟动物的基本差别是什么,他想都没想说是语言的差别,我大笑着说差别就是动物 会随地大小便而人不会,他立刻就傻住了,我说我这辈子就指着这个问题乐呢,我和他笑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之后大婶问我是怎么把北大才子弄到手的,我就把这 个区别讲给大婶听,大婶听后翻了个大白眼直骂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将恶俗进行到底。
  把龙炎送上车时他红着脸说萧佳我能抱抱你吗,我想这么一来他是对我有意思了,我心里不禁甜蜜起来,还没等我点头他就飞快地抱了我一下,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上了车,我瞪大着眼睛看着冲我做鬼脸的他,我心想他的身手比孙悟空还要快。这也让我见识到他调皮活泼的一面。真没想到,他可以如此令人亲近。
   一回到宿舍大婶她们就围了上来以围剿的形式拷问我美少年是谁,我装着很正经的说一普通朋友,大婶丝毫不留情面地照我脑门就是一拳,说萧佳你他妈不老实小 手都牵上了,还敢蒙骗我们这些朴实善良的群众,赶紧老实招来。想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被大婶她们严格注意到细节了,她们还真是有够细心。孙佳在一边又老生常 谈起来说男生太好看小样儿容易犯贱,关键是这个好看得已经到极限了。大婶听得那个不服说他妈的李扬长的普通一样犯贱,孙佳一向讨厌别人诋毁她的言论就跟大 婶嚷上了,大婶一想到李扬犯贱甩他的事眼睛都红了,嗓门大得一下就把孙佳给压了下去,看来“恋爱中的女人最疯狂”这句话得改了,应该是失恋中的女人最疯 狂。
  但我也不免偷乐了,这样一来总算停止了对我的围剿。
  那天晚上龙炎给我发信息说喜欢上我了而且是一见钟情,我乐得 在床上直打滚,看来我们感觉还蛮一致,我真是死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说句肉麻的话叫做心心相映。见我久久不回信息,他就打电话过来问我愿不愿意跟 他在一起,我当时语气极为慎重地说要考虑几天,想想我那时候真够虚伪,明明心里欢喜得要命嘴巴却装犹豫。那天晚上我就一直在被窝里偷笑着,笑得大婶她们是 毛骨悚然以为宿舍闹鬼了,还在讨论要不要跳个大仙儿什么的。
起初几次约会都是龙炎到我这里来,说来真是天公不作美,每次他过来都赶上了北京沙尘暴最强的那几天,我还戴了个口罩以防什么不明物体吹进我的嘴里, 弄得他后来说想啵啵一下都没机会。可是终究有一天还是被他得逞了,那天晚上我们吃完饭手牵着手从饭店出来,才走了两步就来沙尘暴了,看来它是盯上我们了。
   在校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他抱着被大风刮得左摇右晃的我说萧佳我可以亲你吗,我心里有些期待但却有些犹豫,我那时候一脸沙子头发被风刮得跟丐帮弟子似的,就 差没端个破碗拿根打狗棒了。我想我的初吻就这样献出去也太不浪漫了,他见我久久没有响应便以为我默许了,所以坚强勇敢地把我口罩给摘了下来,我想当时他看 见我那脏样儿估计会被吓得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却把头缓缓地埋了下来,我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完美的脸庞向我慢慢贴进,高挺冰冷的鼻尖柔柔地抵触在我的皮肤上, 香草迷人的味道萦绕着我的鼻息,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托起我的下巴,微微一抬,凉凉的嘴唇软软地覆盖上了我的唇瓣,顿时有种沁人的香气弥漫开来。我的身体忍不 住开始颤抖,沉醉其中,却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因为在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竟然一闪而过小刚忧郁的双眼。
  那时开始我决定在心里建一座结实封闭的城堡,让那双忧郁的眼睛不再不经意间跑出来。他的城堡我永远也走不进了,因为有了别人;他进了我的城堡,我只能把他狠心地关起,让他不再出现。
   对于我火速跟龙炎好上的事大婶很不能理解,她问我王蓝该怎么办,我很平静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她惊讶地问我是什么时候,我告诉她是去酒吧之前,她有点生 气地说萧佳你真他妈的窝囊这么轻易放弃是会后悔的,我没好气地说现在我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大婶你就别说了。大婶横了我一眼说放弃宝马选 择公车你真他妈的一,我听了以后真的很生气,我说你真他妈的堕落就只知道钱,大婶眼睛都红了说我他妈的是贱你高尚行了吧,那次是我跟大婶第一次吵架, 彼此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大婶哭了好久,事后我很后悔跟大婶说了那么重的话,可是道歉我又拉不下脸,那晚我们陷入了冷战的僵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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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5 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 过这种冷战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次大婶拉屎忘带卫生纸了,在厕所里喊我的名字喊得那个大声,估计整栋楼都要抖动几下,我抓了一卷卫生纸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 过去,心里那个欢,心想关键时刻她还是少不了我的。大婶蹲在那儿咬紧着牙关,想来拉屎又困难了,她看见我给她递的白色卫生纸不满地说要红色卫生纸,大婶喜 欢红色是出了名的,但是她拉屎都只用红色的卫生纸我就想不明白了。我鼓励她说你使劲拉别憋着我这就回去给你换纸,她笑骂了我一声混蛋,我们便又和好如初 了。
很快五一就要到了,大婶在忙着参加她那五子棋社的比赛,而孙佳报名了校园风采大赛,林新和我一样属于无业游民,我们两个人下了课就 跑到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吃市场去大吃特吃,那里的东西属于劳动妇女的最爱,一句话既好吃又便宜。林新那丫穿着身世界名牌跟我跑摊上吃串,看得一帮吃串的人不 敢吭声,以为啥上级来体验群众生活了呢。说到吃串,这北京的串可不比四川那边少,麻辣烫摊儿遍布老北京的大街小巷,每当华灯初上,麻辣烫的香味便四处飘 荡,勾引我们这帮馋虫。期间我们疯狂地迷恋上了一个胖阿姨的麻辣烫,据说是正宗的四川麻辣烫。只是吃的时候很爽,回去拉的也贼爽,林新大赞那阿姨说此串治 好了她久治不愈的便秘和痔疮,一句话害得其它食客均做呕吐状。我想林新这丫说到底还没从骨髓里进化成小资,一开口那身世界名牌算是白穿了,两个字:废了。

美食总要跟身边的人分享,一次我带龙炎去吃,他一见那摊儿吓得掉头就跑,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我在后面大声说你跑什么,他半天吱呜一句说那地儿也太脏了,说得我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敢情这家伙还有洁癖症。

到五一那天,龙炎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说要去什么郊区玩,我想反正也没事干就答应他了。我们两个背着背包就出发了,坐在汽车上我倚着龙炎一会儿就睡着 了,我正沉醉在梦乡中的时候被一阵歌声给吵醒了,原来是一个小朋友在扯着嗓子唱歌,唱的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他妈妈一边捂着他的小嘴他却一边顽强地唱 着,那歌唱得全车人都傻了,现在的小孩子真好比早熟的小果子。
  到密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间了,我们一下车就被一群大叔大婶级的人物团团 围住,七嘴八舌地问我们要去哪里需不需要车,我们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我已经饿得老眼昏花了。我东张西望地寻找饭馆,龙炎却张罗着要找什么景点,我使出吃奶 的力气破天荒大吼一声说要死了我饿扁了,他被我吓了一跳忙战战兢兢地说好我们吃饭去,感觉我就跟要挟犯没两样。我想,我这也是在他面前第一次这么猛吧。
  吃完饭我们就手牵着手去了密云的那条新街,一条街都是卖花圈和寿衣的,还二十四小时服务,我想要是在这地儿翘辫子了,一条龙服务很快就能入土为安了。下午去黑龙潭的人是一票儿一票儿的,一大堆黑车在抢人,我想赶上这高峰期去被人挤得不死也残,于是我们打算在县城玩一天,明儿中午再去黑龙潭。
   我俩在县城压了半天的马路,大部分时间是来回地走,密云县城实在是太小了,小得走一遍就全能记住。晚上吃完饭我们去宾馆订房间,那服务员恶狠狠地盯了我 半天,龙炎一说话她却乐得脸成了一朵花,她心里那点儿劲儿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结果就剩一间标间了,我说小姐是两张床位吗,那服务员咬牙切齿地说是一张大 床,我看见龙炎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一进房间龙炎就说热要洗澡,我就看起了电视,他从卫生间出来后坐到了床边,还跟我保持一段距离,那样子就活跟我要吃了他似的,搞得我以为当时自己的形象定是很委琐。半天他才说了一句话让我洗澡去,我说我没出汗就不洗了,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说哪有人睡觉之前不洗澡的,我当时在心里叫惨怎么遇到这么一个有洁癖的家伙。
   我硬着头皮冲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连脖子都红了,想必是我出浴的模样过于诱人,我特臭美地想。出我意料的是他还拿着被子蒙住自己的眼睛,我笑着说 小样儿还跟我装清纯呢,他在被子里呵呵的笑了起来,我猛地掀开被子,却发现他白皙的脸蛋红红的,尤其是耳根红得极为厉害,令我有种错愕的感觉,他竟是如此 害羞。
  关了电视后我们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暧昧起来,躺在床上他说萧佳我想亲你,我估计当时脸红得跟西红柿有的一拼了。他把脸慢慢地凑了过来,他的气息就这样扑面而来,淡淡的香皂味迷醉了我的神经,我感觉一种天旋地转的晕眩。
  当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摩着我的头发,香皂的甜美气息令我心情变得宁静,我也伸出手,小心翼翼搂住他结实的腰,头忍不住往他温暖的怀里钻去。
  他好听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似乎在对我说,又好象在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喜欢呢?以为今生只热爱舞蹈,怎么会如此迅速地喜欢一个人呢?而且好喜欢,好喜欢……
  他环抱着我的手又紧了紧,我也忍不住往他怀里再次贴近,眼眶不禁一阵温热。也许这次,我会真正的幸福吧。
  夜晚是那么的短暂,当我安静甜蜜地睡去时,一眨眼已经快到中午,而我抬起头,看见被我当枕头枕着的他,正一脸端详地看着我,似乎要使劲记住我的模样那般仔细。
  我笑着问,你看我有多久了?
  他也笑着回答,从早晨天蒙蒙亮看到现在。
  我诧异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说,这么长时间?
  他笑得很开心地说,我为了有足够的时间看你,可是一大早就起,可是还没看够。
  我大笑着说我有那么好看吗,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啦?哈哈。
他却很认真的说,你面庞纯真如婴儿,我把你当宝宝看,当然永远看不够。
  至此我也明白,他对我的喜欢,似乎超越了我所能想象。
   本来想多玩几天,可是我肚子不争气疼得要命,而且还发高烧,弄得龙炎担心地在宾馆里上窜下跳,最后我们只好决定提前回学校。回去大婶弄了两床棉被把我闷 着说出汗就好了,大热天的那两床棉被压得我差点没晕过去。龙炎买药和水果来看我,结果药没吃我就被闷好了,大婶以神医自居把水果都给霸占了过去。
  等我病好了以后大婶就喋喋不休地说她五子棋拿奖了,我说你丫够厉害啊有前途,本来在睡觉的孙佳把脑袋伸了出来说萧佳别听大婶扯淡了一破参与奖,大婶的脸立马乌云密布。大婶不堪受辱地说孙佳你也不咋地风采大赛穿三点式走台步才弄了个三等奖,我想早知道有泳装表演就早点赶回来了我心里那个后悔。我忙问大婶孙佳穿三点性不性感,大婶切了一声说跟火柴棒儿似的头重脚轻,孙佳一声抓狂的尖叫就把枕头向大婶砸了过来。我问大婶林新那家伙这几天怎么不见踪影,大婶叹了一口气说那家伙已经泡在网吧整整三天三夜了,我说这还得了就跑去网吧找林新那厮了。
  在网吧找到林新的时候,她正在跟一个男的聊得火热,我在她身边威胁加恐吓地说你这样下去神经会出问题,她完全当我是一无形的空气继续跟那家伙嘻嘻哈哈地聊着天,我气得拿了个镜子放在她面前,一向最重视形象和气质的她拿着镜子看了一眼二话没说便立马下线跟我走了。
  我拽着蓬头垢面的林新回了宿舍,大婶一见她惊了半天就说了两个字:猩猩。林新还乐了不害臊地说大婶你说我是天上的星星吧,大婶坚强勇敢地说不是,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林新哇地一声就跑卫生间去洗漱了,要是让龙炎知道有一个人三天没洗澡刷牙估计要疯了。
   晚上熄了灯后大婶说开个卧谈会,林新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大婶说妈的跟村长似的还宣布,你丫有屁快放。林新也不跟大婶计较,反而乐呵呵地说我有男朋 友了,顿时整个宿舍安静得跟太平间有的一拼,估计连鬼进来都得打个哆嗦。这小资谁敢要啊,要回去谁养得起啊,一件上衣就成百上千,反正咱贫苦大众是没法伸 出沾满泥土气息的双手去接纳她这个小资的,更甭提养了。
  半天孙佳说了一句那倒霉鬼神经没问题吧,大婶见有人先打破沉静也跟在后面说那笨 蛋是不是眼睛长在屁股上啊,林新气得反驳说,萧佳长那初中生样儿还有人喜欢我凭什么就不能有啊,本来不想发言的我一听这话立刻从床上跳坐起来,吓得大婶立 马坐了起来安抚我说萧佳别激动。我说林新你凭什么说我长初中生样儿你今天倒是给我说清楚,林新说反正你丫没人见着说你是大学生的,喜欢你的都是些喜欢吃嫩 草的老牛。孙佳提出疑问了说那喜欢萧佳的怎么都是些少年呢,大婶在旁边极为精辟地说了一句话:别忘了,小牛也爱吃嫩草!
  大婶问林新说那 家伙那人叫什么名字爸妈做什么工作一个月基本工资是多少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林新被大婶这么多问题弄得急了说你小子查户口呢,大婶嘿嘿一笑说我这不是关心 你吗,怕你找个贫下中农没法过小资生活。林新眼睛眨也没眨就直接说他有钱,笔记本用的是IBM最贵的一款。靠,原来丫早就查过人底了,这贱人。
   大婶在一边听着好象比谁都急,大声说那人名字呢,报上来。林新嘴一咧说真名不知道只知道网名叫海盗,我说嘿还挺溜口原来是一贼,大婶和孙佳都无语了。原 来那男的是她三天不休不眠的战果。我说这年头在网上埋伏的青蛙多着呢你要小心点,林新火了据理力争地说那海盗是一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还脸红脖子粗地说明儿 让我们看看他照片,那口气狂得跟见了本拉登没什么差别。
  结果我们一屋人跑到学校机房看那男的照片,照片上那男的咧着嘴笑得那叫个灿烂, 眼睛眯得可以忽略不计,尤其是那一对大耳朵格外引人注目,大婶指着照片说妈的这海盗的耳朵能招风了,林新有点生气地把大婶的大肥手给无情地拍了回去,并且 态度极为恶劣地说你小子指什么指,他这么完美的人是你这种粗人指的吗?一句话说得大婶牙咬得咯咯直响。林新毫不在乎众人的感受接着一脸陶醉地说耳朵大那是 佛相有福气,前世肯定是个德行兼备的大善人。我看见大婶的脸立马痛苦地扭曲了。我不禁一阵感慨,女人在爱情里都是麻木的,都能把本拉登看成汤姆?克鲁斯。

林新说那男的约她出来,她紧张。我特豪爽地说我陪你去,见个男人紧张成这样瞧你这点儿出息。林新立刻喜上眉梢说就想找我呢,说我站在她旁边才更能衬 托出她,那臭美样儿弄得我是一肚子二百五。我知道,林新是那种最欣赏成熟美的女人。我在她眼里,一直就不算是个女人,用她的话说,初中生。
   当天林新打扮得极为妖艳成熟,尤其是嘴唇总觉得抹的是血而不是唇膏,临走时不断张着血盆大口问我们好看不好看,我们大家都点头说好看,生怕一说个不好她 就用那张血盆大口将我们吞了下去,连骨头都不吐出来。她一大早化好妆便端着两面擦得极为雪亮的镜子前后左右地照,左右手不断灵活地运作着,连运球的都没她 娴熟,可见她的专业刻苦。从我起床到吃饭再到去操场溜达再到给龙炎打完电话,她都一直万里长城永不倒地照着镜子,我想如果是我照这么久,看到镜子都该吐 了。我不得不佩服林新坚强的毅力。照镜子的同时,林新还不忘吩咐我把头发弄乱,穿最丑的衣服,最好裙子和上衣倒过来穿,不能化妆,务必穿上我最丑的黑皮 鞋。我想这林新就不对了,说我丑可以,怎么着也不能这么直白露骨地说我那黑皮鞋最丑啊,鞋跟人一样也是有感情的,你这么侮辱我家黑皮鞋,我家黑皮鞋表面不 说心里肯定很伤心,这一伤心还得了要是自残了我可怎么办,以后我那脚还怎么勾搭我家黑皮鞋……算了,不嘀咕了。
  想想林新那什么要求,还要我把裙子和上衣倒过来穿,我特为难地说,我这样陪你去见人,人家肯定以为我们神经都不正常。林新一听到“都”字立刻不干了,忙换了个方案说,你在脸颊点两颗很大的媒婆痣就可以了。
   为了稍微像个人,我只点了一颗,我想我是为了她彻底牺牲了,大婶和孙佳看见我那颗黑乎乎的假痣笑得牙齿都能非手术式地飞掉,她们边笑边猛拍林新的肩膀 说,萧佳做这么大的牺牲,你一定要牢记她的大恩大德啊!结果林新特平静认真地说了句,我还是觉得她没这颗痣更难看些。于是我们得出个结论,林新的审美观已 经到了癌症晚期,于是我兴高采烈的洗掉了那颗假痣。
  好不容易到了约会的地点,我们没等多长时间便等到人了。当那男的站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都傻眼了,整一巨人,我估计他至少也得195厘米,整体感觉就是仿佛见到了姚明,仔细一看跟姚明大哥还真有点神似。
  高个子跟我握手的时候就跟领导巡视灾民似的,我得把手高高的抬着,他把腰弯下来很亲切地握住,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脸我需仰视才见。
  高个子说他叫高伟,真是人如其名,难怪长这么高。林新那厮跟他牵手走路的时候,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是父女关系,虽然林新今天穿了双能把脚崴成跛子的高跟鞋。那家伙腿长一会儿就牵着林新跑到老前面去了,跟提小鸡似的走得那快,看着林新的背影,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走得极为吃力。而我在他们后面跟得是气喘吁吁,我当时真后悔跟她出来,纯属遭罪。
  吃饭的时候那家伙坐着我才感觉心理平衡了点,我说小子你们家是巨人集中营吧,那家伙笑了笑说他爸妈都挺矮的,我想这家伙肯定是生下来后被他爸妈每天死命地拉着头和脚拉长了的,我脑袋里立刻浮现出师傅做拉面的情景,应该是同一原理。
   那家伙突然问我们平时喜欢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我看了他一眼,全身都是七匹狼,整一狼人。我说我穿的是无牌,心中有牌自有牌,身上有牌亦无牌,无牌亦有 牌,总之无牌胜有牌。一句话说得那家伙眼珠子都转不过来了,估计是被我这通话给转晕了,我心里就得意了,小样儿跟我斗还嫩着呢!一边林新羞涩地说最喜欢穿 的就是世界名牌,觉得设计大方。心想这丫小资的毛病又犯了,难不成要把自己的领子撕开把商标给人证明啊,表示她穿的是啥名牌。高伟一听立刻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林新,两小资算是遇上了,瞧那眼神干柴烈火,算是找着知音了。看着他们俩没遮掩地狂对电流,我这平时脸红不了的人看着都害臊。

我们那天吃的是自助匹萨,那家伙吃得那个狼吞虎咽,弄得服务员不停地向我们这儿翻通天白眼。吃到快撑死的时候那家伙竟然把服务员叫了过来说要打包带 走,那服务员不方便直接用眼神杀死他,干脆向天花板翻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白眼说先生自助餐是不允许打包的,他恩呀了半天说那我吃会儿再走,我那时候估计眼 睛都能喷火了,还真是头回见识到这种男人,林新咧着鲜红的大嘴一脸欣赏地跟我小声嘀咕说这种男人会过日子她喜欢。我想她神经也已经到癌症晚期了。不过这俩 人还真是绝配,就俩假小资。
  高伟吃完后,很是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睛似乎定住了,被某样东西深深吸引住了,顺着他的视 线,原来是被我身边的林新彻底吸引住了,我偷瞄了下林新,正一副害羞的小女人状态,还不停地拿手捂住脸做娇羞状。而高伟似乎完全的被林新征服了,眼睛一动 也不动地盯着林新,十秒钟过去了,二十秒钟过去了……
  就这样望穿秋水地盯着林新长达整整五分钟,此时的我也被他们惊天动地的真挚爱情感动着,只是五分种后,高伟突然站了起来拿起面巾纸长手一伸,以极快的速度为林新擦拭着血盆大口,边用力地擦着边说:这辣椒酱怎么这么难擦啊?
  我崩溃了,而林新却笑了,说这样体贴的男人现在少有了。以后我才知道,那五分种的时间里,高伟一直在擦和不擦之间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理智战胜了情感,他选择了擦,只因他认为那么鲜红的辣椒酱会腐蚀林新娇嫩的唇部肌肤。
   当天把高伟送上车的时候,林新那个依依不舍跟送夫参军似的。送走了高伟我就忍不住把林新给骂了,我说你有毛病啊真打算跟那绿巨人好啊,连唇膏和辣椒酱都 分不出。林新比林黛玉还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说,萧佳你敢阻我我今儿个就跟你急。我说我才不犯贱阻你们呢,政治书上写着呢,公民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林新进入了恋爱阶段,每天晚上跟高伟能叽叽歪歪地说两三个小时的电话,想那林新说起肉麻话是信手拈来,她叫高伟小宝贝,我那时候就想他那样儿也叫小宝贝儿,那我们都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周末的时候我和龙炎去拍大头贴,他还特意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说是拍出来好看些,我说你跟几个女的拍过了经验这么丰富,他就苦着张脸说这是拍照片的基本常识。
   他让我选背景画,我说我没那天赋还是你选吧,他就一个人坐那儿选了起来,那认真样儿跟老书记似的。选出来我一看差点没吐血,尽是飞天少女猪卡通画,想来 他还真是童心未泯。拍出来之后,那老板两眼放光地说能不能给她留一张做纪念,龙炎说了一句私人珍藏不予赠送就把那老板给拒绝了。
  一路上他看那照片看得那个陶醉说什么有夫妻相,半路就给撕了一张贴到钱包里了,我也贴了一张,看着我们偎依在一起笑的那幸福小样儿,我心里那个甜蜜呦。
  回去大婶看了一下沉吟了半天说癞蛤蟆总算吃到天鹅肉了,我说小样儿说谁是癞蛤蟆呢,大婶嘿嘿了一下说外星人都能看出来萧佳你是癞蛤蟆更何况我们地球人。孙佳在一边附和着说你们两个长相不是一个档次的,萧佳你长得只能说可爱,而这男人太好看了甚至有风华绝代的感觉,我包准他以后会变心,被她们两个这样一说我是好端端的没了心情。

大婶跟孙佳说既然没爱情的滋润,怎么着也得出去赚点钱回来玩玩。于是学校的兼职栏时不时地会出现大婶和孙佳寻觅的背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多久大婶跟孙佳两个人在酒吧找了一份促销香烟的工作,发的那工作服是一套纯银白色的超短连衣裙,外带一双白色的靴子,是那种一看就晃眼儿的白。
   大婶跟孙佳在宿舍乐得是屁颠儿屁颠儿地说要穿给我们展示一下,结果大婶那厮丰腰肥臀的穿了半天才勉强穿了上去,拉链还是大婶让我给她拉的,拉的我手直发 酸。当时我特替那衣服心疼,穿在大婶身上就跟没按保险似的随时等待爆裂,大婶还喜气洋洋地问我效果如何,我说这还用问吗整一等待爆炸的银白色气球,大婶气 得赶紧跑洗手间照镜子去了,回来时那自信说有时代感,林新在旁边语出惊人地说大婶你就别自慰了,说得我们是掉了一地的眼镜。
  大婶和孙佳是晚上八点以后去工作,十二点左右才能回来,想来那两个家伙也是不要命了的,那么晚学校早关门了,于是她们俩脑袋凑在一起合谋了半天,得出来的结果是从后门翻墙进来。我想要是被保安逮着了指不定被当小偷给灭了。
   在这里我不得不说一下具有女大特色的保安,平均身高不超过165厘米,而且个个长得很对不起观众,整一群武大郎的克隆人,我当初就纳闷这群保安是怎么混 进来的而且还是成批成批地混进来,终于有一天迷团解开了,我们辅导员给我们讲了关于保安的一个遥远的故事,说是一天有个记者来采访我们学校的某领导,临走 的时候顺便采访了一个又高又养眼的保安,那记者问帅保安来女院做保安最大的感想是什么,那糊涂虫老实地说想讨个媳妇儿,结果在电视上一播,学校领导拍案而 起说竟有这等事情,于是就把那保安给开了,之后进我们学校保安队只要求外形条件差即可录取,一句话,真他妈不想让我们眼睛活了。这就直接导致了我们学校的 女生审美感越来越差,一部分人的审美感已经进入了癌症晚期,譬如林新。
  大婶向来是个倒霉鬼,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连累了可怜的孙佳。 孙佳先翻了过来,大婶就在墙外扯着个粗嗓门儿喊说不敢翻让孙佳接住,孙佳骂了一句奶奶的这么大声找死呢,大婶大吼一声说你丫竟敢骂大爷我,于是报仇心切, 扑通一下就翻了进来。令大婶气愤的是孙佳没接住,结果大婶跌得是人仰马翻,不过更令孙佳气愤的是大婶那体重跌倒后不但大地要抖一抖,就连哀号声也能吓死 人,顺理成章地就把值班的两个矮保安给吸引了过来,那两个保安提着狼牙棍用电筒往大婶跟孙佳两个大脑门儿上一照,她们就知道自己完了。
  在保卫处大婶用楚楚可怜打动了保安们的心,说什么母亲生病住院了她跟同学一起去医院照顾年迈的母亲,母女情深舍不得分别所以才延迟了回来的时间,那些保安被她这颗赤子之心给打动了,含着眼泪把她们给放了。
   孙佳回来把事情给我们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我们听后极为震怒,所以连夜给大婶开了个批判大会,罪责一是发出太大声连累了孙佳,罪责二为了脱身欺骗善良的 保安,罪责三竟然诅咒自己的母亲住院,不孝。结果第二天大婶到班主任那儿去开了一张晚归单,原因还是母亲住院,我想她妈妈要是知道了估计真会住院。
   这下大婶跟孙佳出去卖烟就畅通无阻了,想来我们班主任还真是好骗。大婶对我和林新说她和孙佳出去赚钱让我们在家好好谈恋爱,说得跟分工合作似的,那张狂 样儿气得我跟林新也起了赚钱的念头。林新提议说在学校食堂门口摆个摊儿,我是严重同意。林新同学还咧着个嘴幻想能赚大钱,到时候买双名牌鞋子。我想就冲你 买双名牌鞋子,估计咱得风雨无阻地摆上两个月的摊儿。
  为了生意能红火,林新想了一招说让我把龙炎叫过来说是以色诱客,听得我是咬牙切 齿。林新见我不情愿,还跟我讲起佛学来了,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典型的自己拿石头砸自己的脚,砸完还乐一口儿。我说要是这样你怎么不叫你家高伟来啊, 林新就来劲儿了立刻给高伟打电话去了,打完回来就要挟着让我给龙炎打电话说是高伟同意了,我忍气吞声地给龙炎打电话让他过来和我一起摆摊儿,他竟然同意了 说只要我开心就好,一句话说得我是热泪盈眶。
到了摆摊的那一天,大婶跟孙佳踊跃地说要来帮忙,林新摆出一副老板的样子说你们做内应就行了,让她俩假装路人甲和乙来买东西鼓吹我们的商品。我们就弄了块大白布把杂七杂八的娱乐杂志还有旧小说摊在了中间,饰品放在了右边,磁带和玩具放在了左边。
   摊儿刚在食堂前摆完,大婶就悠哉悠哉地晃了过来,那样儿跟屠夫有的一拼,就差手里没有屠刀装阵势了。她横里横气地指着一本笑话书问林新多少钱,林新假装 热情地说五块钱,大婶立刻就在那特假地扯起嗓子喊起来说这书也太便宜了吧才五块钱,这年头五块钱才多少啊,多寒碜啊,买个巴掌大的内裤还没法买呢,你们这 儿价位太低了,显示不出大爷我的品位!我们被她这一喊弄得是汗流浃背,这个女人是来搅局的还是来帮我们的,我们都被她搞糊涂了。
  正当大 婶在我们摊前面叽叽歪歪乱说一气的时候,龙炎和高伟一前一后地过来了,我问龙炎吃饭了没有,龙炎就在那挠头说一下课就赶过来了还没吃呢,高伟那厮也在一边 附和着说他也没吃呢,还附带着强调了一下他昨天晚饭和今天早饭都没吃,我一听高伟这话,心里就一阵发毛,心里盘算着估计今天赚的钱都不够这个傻大个儿吃 了,他的饭量我已经领教过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把他钉到了十字架上祈祷他今天能少吃点。
  期间,大婶和孙佳不停地偷瞄龙炎几眼,甚至眼睛里 还印着红桃心,一副流口水的模样。大婶偷偷把我拉到一边贼贼地说,萧佳你也知道我现在很孤独,没人疼没人爱。我一脸警惕地看着大婶,大婶依旧厚脸皮地说下 去,这么漂亮的男人跟你一个人有点太暴殄天物了,咱们姐妹一起分享好不好?说着还把孙佳拉了过来,两个人都一副饥渴模样地看着我不停的点着头。
  我说行啊,你们自己去跟他说,他答应了我也不反对,哈哈!
  结果大婶和孙佳两个傻蛋竟然阴恻恻地了起来说,萧佳,我们刚才是在考验你对龙炎的真心,都愿意与我们分享了,看来是没多少真心哦。
  我一下就抑郁了,这两个女人缺男人太久了,难道脑袋也跟着生锈了?
  此时正好是食堂的高峰期,一群女的不看我们的商品,倒是看龙炎的眼神够吓人,像要把他当美味的饭菜给吞了下去。尤其一个女生嘴角还带着饭粒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龙炎,舌头还忍不住在嘴唇上下来回舔了几下,我当下就后悔把他叫过来了。
  结果那天我们卖了好多东西,书和玩具都卖光了,就剩几个丑陋无比的发卡了,想想还是大婶硬拿过来让我们给卖的,回去一问原来是她初中时期用的残次品,我们一人骂了她一句老土,大婶嘟着个嘴说现在不是流行怀旧嘛,说得我们差点没当场抽死她。
  那天中午饭是在食堂二楼吃的,让高伟去打菜的时候他竟然跟打菜的师傅吵了起来,我们学校的师傅打菜向来仅限于两小勺,比我们都知道减肥的重要性,高伟可不吃这一套怎么着他也是饿了三顿的人,于是就在那儿让师傅多打点,那师傅也是个牛脾气说不行,还狡辩说集体的粮食不可浪费,高伟就让那师傅 把脸上的眼镜给摘下来硬说人家戴的是放大镜,那师傅气得直哆嗦就在那教训起高伟来,说他少吃点就会出人命之类的话,我们几个人轮流着去安慰那师傅才算平息 了战争,师傅下拉面的时候,高伟还看在一边嘴巴里不停地提醒师傅多放点肉,我们看见那师傅的表情都快哭了。吃饭的时候高伟还在那炫耀说他牛逼,我忍不住说 了高伟一句,我说你下次少吃点对胃有好处,只是高伟还没说什么呢,林新就已经一副母牛保护小牛犊的架势冲我开炮说,你凭什么让我们家高伟少吃点儿啊,他整 天就吃这么点儿你还要说他,他有多可怜你知道吗,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说着还幽怨地看了龙炎一眼。

  当时,我是彻底地晕菜了。吃三碗拉面这也叫吃这么点儿?这也叫可怜?
  这是大婶和孙佳第一次见到高伟本人,于是这无聊又无知的两人用同样的方法去检验林新对高伟是否真心,结果被林新毒骂加追打,林新一边追打嘴里一边说,天杀的敢打我家高伟的主意,我今天非要把你俩狐狸精抽死不可。
晚上开卧谈会的时候大婶和孙佳被打了还在那儿说林新对高伟的爱情是真挚和伟大的,说我对龙炎的爱是虚假和渺小的。我真是服了这俩,估计是大小脑错位 了。接着林新不无炫耀地问大婶和孙佳对高伟有何看法,是不是帅得令人不敢逼视。大婶特郁闷地说,那高个儿我敢逼视,但我逼视不了。孙佳突然饶有兴趣地问林 新跟高伟接吻怎么办,大婶说肯定是端个凳子站着呗。孙佳说你傻不傻啊,那他们还得随身带着凳子得多累啊,肯定是高伟蹲着。一边听了半天的林新却语出惊人地 说,你们都答错了,正确答案是:他挖个坑站进去。
  我想他们接吻一次,地球表面就要因为他们的接吻而多一个坑,而且以林新喜欢追求不同名 牌的小资性格,在同一个坑里接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他们一直相爱下去,那么接吻将会无止境地延续,因此地球表面将会因为他们接吻而布满了坑,他们会因 为市里的坑已经挖满而转战其他省市,既而遍及全中国,在党和人民的领导下是绝对不允许他们如此破坏地表环境的,他们势必会被全国人民打倒,最后他们为了接 吻成了民族的罪人。他们为了爱情能延续,接吻能继续,于是漂往外国,遍及全世界的挖坑,于是他们死后的那一年,登上太空的人们惊奇地发现,地球和月球因为 长相极为相似而变得格外亲密,于是地球决定放弃人类,和月球私奔。为了人类的繁衍,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移民火星的运动开始了。可以说林新和高伟的爱情为人类的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象征着地球和月球可以放弃一切的坚贞爱情,象征着人类向往太空移民的美好希望,同时为人类与火星人的友好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具有伟大的历史性的太空性的意义。
  北京的夏天真不是人过的,六月份就把我们热得要死要活的,而且我们宿舍的地理位置最是要命的混,跟卫生间仅一墙之隔,那味道浓郁的程度先不说,蚊子也是一堆一堆的,大婶每次出门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不注意随手关门,弄得我们宿舍成了蚊子窝,为此我们曾批斗过大婶数次,可大婶是皮厚不怕批依旧我行我素。
   这可就害惨我了,可怜我天生就一招惹蚊子的命,即使张了蚊帐那蚊子都能隔着帐子跟我做亲密接触,我是受不了蚊子不顾千山万水地跟我缠绵了,大半夜起床杀 蚊子是常有的事,我的蚊帐上面时不时会悬挂几只蚊子的尸体,微风一吹那尸体轻舞飞扬。当然大婶日子也不好过,连续几天早晨醒来发现大婶的眼睛被蚊子咬成一 对水蜜桃,弄得爱美的大婶一边往水蜜桃上抹清凉油一边在宿舍放声哀号,那凄惨样儿就跟被蚊子强奸了没两样儿。
  为了凉快,更为了驱蚊,我 们四决定跑电器市场买电风扇,林新嚷着说要买松夏,我们就一人啐了她一口,抵制日货。这小资连买个破电风扇也要折腾。大婶说她认识一人能便宜点,我们说好 家伙卖电器你都有熟人,大婶拍拍胸脯特牛逼地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于是我们嘻嘻哈哈地跟着大婶去了。
  大婶把我们带到一个长相很富 态的大叔面前说就是他了,那大叔的表情跟鸡见了黄鼠狼似的一脸绝望,大婶说大叔我今天带同学来买您风扇您给便宜点,我们挑完后,那大叔哭丧着张脸说一台三 十吧,我立刻被这个“天文数字”震惊了,长这么大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便宜的风扇,我心里不免乐了。
  可大婶不依硬说二十,那大叔一口一个姑 奶奶的让大婶饶了他,大婶咧着个嘴哭穷说我们都是学生没钱,最后在大婶的软磨硬泡下给买了下来,接着大婶还看中了一个改良型的电锅,准确说是电杯,专门煮 方便面吃的那种,优点是便于携带,还赠送筷子一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的砍价,最后以十块钱便成交了。临走的时候那大叔泪影婆娑地抓着大婶的手说小姑奶奶求 您下次别再来了,这年头消费者能猖狂成这样儿估计只有大婶一人。
  回了宿舍,大婶拿着电杯说,被收是小,被通报是大,大家小心,小心,再小心。
只是话交代后没过几天,那电杯又被宿管给收了。我想这痘痘宿管,光收咱锅就得狠赚一笔了,光卖铁还能挣不少呢。
  话说那天,就我和隔壁宿舍的方文文在宿舍待着穷侃,我们从国外侃到国内,从明星整容侃到炒作大小事件,正当我们互喷口水时,痘痘宿管带着一个老太太宿管跟两头牛似地猛冲进我们宿舍。
  此时军中无人,却遭外敌入侵。实乃兵家大忌。
  果然痘痘宿管和那老太太不是省油的灯,一进来就拔高嗓门质问是不是我和方文文往楼下泼水的。我想这还真是乱往我脸上抹黑,这缺德事打死我我也不干。
  没等我发话,方文文便叫嚷起来,说我们比窦娥还冤。
  这样一说,那两家伙更是怀疑起来了,于是不管不顾地在我们宿舍找起证据来。
  结果泼水证据没找着,却找着了大婶那崭新的还发着亮光的电杯。
  痘痘宿管见着这玩意儿就条件反射似的兴奋,一把从老太太手中就把那杯子给夺了去。
  痘痘宿管冲我们无中生有地说,怪不得一进来就闻到猪肉味,你们俩肯定是刚才把猪肉煮着吃了,然后再把汤给倒下楼去的。靠,还真够会联想会鬼扯,敢情跟那大嘴宋祖得偷师了?
  我当时还算镇静,可是这话方文文一听,那还得了,立刻跟打滚似的往地上一躺,号啕大哭。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宿管一下就萎靡了,俩老巫婆不知怎么回事,都瞅着我满脸的问号。
  我说,你们这不是乱说话吗,她是回民,你说她吃猪肉不是要让她天打雷劈吗?我义正严辞地为哭的打滚的方文文撑腰,你们必须道歉。
  俩人听完我这句话第一表情就是“反了你”,不过却不敢吭一声,没道歉也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一溜烟就走了。只是可怜了大婶那电杯。还没用就被没收了,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结果我下楼时,恰巧碰到这俩宿管正在训斥一人,我仔细一看,难怪瞅着屁股这么大,原来就是我们班出了名的海臀公主,也是我们的学习委员张方。
  我站墙角落一听,才知道原来泼水那人就是她。
  眼见着俩宿管占着上风,把张方一阵痛骂,又是写检查又是报告系里,情况蛮严重。要是胆小的听这么一悠忽,估计早吓得尿裤子了。
  可是没过多久,形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也从没想到我们班内部竟然隐藏了这么高深莫测的人,如此会演戏,如此懂得心理战术,实在是难得的虚伪人才。
  只听张方特恶心地抽拉着鼻涕哭着说,老师,我泼那盆水的时候,真恨不得把自己也泼下去。我这几天压力太大了,真的是不想活了。
  我听得那叫个哆嗦,这学习委员演戏倒挺逼真。拿这招吓唬人,还真够绝的。
  俩宿管一听这还了得,这人都有轻生的念头了,俩宿管是打死也不敢说句重话,更不敢报告系里什么的了。就差没叫她姑奶奶了,给她唠叨了生命的意义就唠叨了大半天。还特别专业地鼓励张方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我想,张方估计这会儿心里早乐呆了,肯定在笑这俩老巫婆白痴呢。果然宿管安慰完她离开后,张方就跟变脸似的一阵哈哈大笑,似乎在为自己的演技感到得意。 啊呀妈呀,我心里一阵嘀咕,中国冲击奥斯卡有戏了,老谋子就甭发愁了,您找她去演个啥《春菊打官司》准火。这张方,牛人啊,牛人!
  只是我没想到,一个平时看上去老实单纯成绩优秀的学习委员,既然能在向楼下不道德地泼水后编出这么个寻死戏来,真叫个令人刮目相看。
  看来,以后看人不能光看表面,人呐,真是高深莫测。
学期一晃又快结束了,老师又在噼里啪啦地讲考试的问题,大学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考试,平时不知学习的我们又得开夜车向及格奋斗,想来世界上再也没有比 及格更可爱的东西了。大婶在宿舍深情款款地对着周星星的酷照说,曾经有很多次学习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去珍惜,直到快要考试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如 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学习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前面加个期限,我想说一万年。妈的我们恨不得冲上去找她签名了。
  这次考 试最令我头疼的是计算机,每次上那计算机老太太的课我除了逃课就是睡觉,实在是那老太太讲得太过于深沉,每当她那抑扬顿挫的骂人声响起的时候,我当场恨不 得跑到另一个世界遨游去,所以一学期下来我的计算机等于没学,只学得那老太太最经典最形象的一句威胁我们的话:你们这些小骨头,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上课的 苦,最后考试小心我这把老骨头一下压碎你们这些小骨头,回去做壮骨粉喝!
  不过说是这么说,此老太尚不属于灭绝师太那种狠心的类型,心肠还是软绵绵的,就差没变棉花糖了,最后给我们划题的时候那精简,还一个劲儿提醒我们就看她划的题及格是没问题的,说的我们在底下差点没给她顶礼膜拜了。
  笔试题我是没多大问题了,本人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更何况老太太划题的范围很小,于是没几天我就把老太太划的那些题全灌进脑子里去了。
   只是轮到上机题我就犯傻了,没办法我只好找龙炎来帮我做辅导,他电脑牛得一塌糊涂,再针对他各外面都比较牛的特点,于是我赐予他一个封号:牛牛。当他给 我做上机演习的时候那娴熟,如果老太太有他这种学生估计早乐得一命呜呼了,他讲完了问我懂了没,我说我又不是神童懂了才怪,他只好耐着性子再给我讲了一 遍,我就照着他的讲解自己练了一遍,这一练就懂了,他欣慰地看着我,那样儿就跟我是他得意门徒似的,他就差没胡子抹了。
  我得到了龙炎的真传自然不会占为己有,我又一股脑地灌输给了大婶她们,结果那天考计算机出来我们那自信,我想老太太见到我们那成绩估计会含笑九泉了。
   这学期的考试几乎都是闭卷,大婶两眼珠一转就想着要作弊了,在宿舍弄个巴掌大的小纸片抄起考试要点来,搞的林新和孙佳是一肚子不平衡也弄了个纸片抄了起 来,大婶想拉我同流合污,但被我义正严辞地给拒绝了,心想与其心惊胆战地作弊还不如自个儿背,我就一屁股坐在我那盏昏暗的台灯下孜孜不倦地学习起来,气得 她们三个是牙痒痒。
  结果考试的时候,那三个家伙一大早饭都不吃就跑考场占位子去了,我吭哧吭哧地从食堂吃完早饭后都快考试了,我就火烧屁股地跑向考场,心里祈祷着可不能再遇到上学期那个凶婆娘。
  到了考场人早坐满了,就剩最前面一排,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偌大的考场就我一人坐这里,我都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猜疑和不解的目光,我个大活人就成了整一大家的挡箭牌。
   发卷子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沉思了一会儿原来是上学期那个凶婆娘,那凶婆娘看了我一眼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赶紧把脸转了过去,看来我在她心中 已经成为了一个永恒的烙印,大概从第一次见到我,第一次听我说那些话,她便得久治不愈的便秘了吧,想来也该是心理便秘。
  我拿到卷子后就 开始刷刷地写了起来,刚写了一会儿就听见一个老师的尖利的声音在让一个同学把纸条交出来,顿时那同学成为全场的焦点,我一回头差点没给吓破胆,那家伙竟然 是大婶!一个老师跑过来把我的头硬是扭了向前,我只有在心里替大婶惋惜,看着大婶垂头丧气地走出去的背影,我默念一句哥们儿一路走好。
  结果大婶光荣地上了黑名单,不过大婶是属于越挫越勇型,以后几次考试依然带着纸条,弄得我这个旁观者都替她捏把汗。
考试就这么心惊胆战地过去了,大婶铁定的是要重修一门,大家对她充满了怜悯之情。问问大婶是怎么被监考老师发现的,大婶呵呵一笑说是拿着纸条放在桌 上抄被发现了,她当时的想法是最危险的地儿就是最安全的地儿。我想她这是完全漠视监考老师的存在,相信只要是长了眼睛的老师都饶不了她。刚考完大婶就跟孙 佳化好妆到酒吧卖烟去了,想想大婶这个女人还真是生命力顽强。
  不过晚上回来大婶就没那么顽强了,据说是被一群女人给打了,眼睛都被打得 睁不开了,嘴巴一咧似乎还会有什么不明液体流出来,大婶这副惨样儿看得我们是触目惊心,孙佳在一边哭哭啼啼的说是在卫生间发现大婶被一群女的打成这样的, 一联想大婶被那群贱人殴打的情景我是一股气直往脑门冲。我火大地问大婶是谁干的,大婶咧了个嘴半天说了一句朱香香那鸡。我安慰大婶说等伤养好了把那鸡给宰 了,大婶点了点头就一头倒在了床上,真没想到如今朱香香那女人竟然跑出来做怪了。
  但令我最惊诧的事还不仅是大婶被打,等于从地球上消失 的王蓝和李扬竟然跑到我们学校来堵我。李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我大婶的伤势如何,嘴里张口闭口地骂朱香香是一贱人。我气的差点没迎头给李扬一拳,我说妈的 你当初不就是为了那个贱人甩大婶的吗,你他妈的现在说什么屁话,我估计当时我眼睛都快充血了。
  李扬一边表情痛苦地抹眼泪,一边说你就甭怪我了,瞧你一口气说了几个“妈的”。
  我想这厮还腆着张老脸在这儿教训我,真是过份到家了,我吼了一声:我他妈的就要教训你!
  李扬见我真生气了,立刻点头哈腰地赔不是。
  王蓝在一边帮腔说李扬其实是心里担心大婶才说错话的,我吼了一声关你屁事,王蓝的脸一下惨白了,想来我当时是有点过分了,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发火。
  王蓝之后硬拖着李扬上了车,看着他们绝尘而去的高级跑车,我恨恨地想你们最好不要再出现的好,现在一切都乱了,被他们这么一搅和我的脑子都乱了。
   回去我把李扬来过的事告诉了大婶,当时孙佳正在给大婶喂稀粥,大婶一听说李扬来找过她就来劲了,粥喷了孙佳一脸。大婶紧张的问我李扬是不是还关心她,我 当时真替大婶可悲。晚上大婶接了一个我熟悉的电话便一跛一跛地下了楼,我知道她干嘛去了,只希望大婶这次不要再受伤害了。
  自从大婶那晚接到李扬打来的电话后,就整天处于非正常的状态,活像嗑了药一样,一看就知道她和李扬又破镜重圆了。可是我和王蓝的关系好象又变得诡异起来,每次李扬要跟大婶约会都会喊上我,而王蓝也在旁边,我渐渐感觉事情有点不大对劲了。
  虽然考试已经结束了,大婶说还要过些天才走,林新也说要陪高伟几天,想必又要准备找地儿挖坑去了。龙炎还没有开始考试,我真是害怕再多留北京了,我在逃避王蓝,他现在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令我担心,越来越让我不安。
  李扬约大婶去奥体游泳,还叮嘱我一定要过去,大婶替我答应了,真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并且放话说我如果不去,就彻底和我绝交。这女人还真是为了爱情彻底抛弃友情,她狠。正好我也准备跟王蓝好好谈谈,好让他死心。
   为了穿比基尼,大白天的大婶开了个台灯开始坚强地拔毛,我坐在床上目睹了她拔毛的全过程,看的我突发灵感想写一篇《猴子是怎样进化成人的》。大婶疼的那 个龇牙咧嘴,林新在一边监工,因为大婶毛发比较浓密耗费的时间相当之长,拔完后大婶艰难地说了一句妈的做女人真难做无毛的女人更难。
  游泳的那天不出我所料王蓝也过来了,还给我带了一件泳衣,我表情冷漠地说我带了不用麻烦您了,王蓝尴尬的拿着女式泳衣进了更衣间。
   大婶一边艰难地换她的泳衣一边数落我的无情,大婶穿好泳衣后在我面前展示了一下,看得我是差点没喷血,我说你丫身材这么烂就别出来吓人了,大婶却万分自 信地走了出去。我跟在大婶后面,李扬一看见大婶就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夸大婶穿泳衣更妩媚,看来李扬已经是审美疲劳了,大婶笑得是花枝乱颤。
游泳的时候,王蓝问我是不是有新男朋友了,我说是早有了,王蓝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问我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很坦然地说是分手的第二个星期,王蓝抹了一把 脸说萧佳你是真心爱他的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点了点头说是。没想到王蓝竟然一把抓住我的手问我有没有爱过他,我内心感到一阵绝望,我苦笑着说现在问这 个问题不觉得很多余吗,他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再问了我一遍,我很平静地说是,我曾经是喜欢过你,可是那种喜欢却不断地动摇,因为跟王蓝你 在一起我没有安全感。说完了这段话我就到另一个泳池找大婶去了,王蓝还呆呆地坐在那水池边低着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婶跟李扬正在水里嬉戏着,看着大婶开心的笑容我也笑了。大婶向我挥手让我下来,我冲她点了点头就跳下水了,李扬乐呵呵地叫我嫂子,我说谁是你家嫂子,李扬眨了眨眼睛不解地说大哥还没跟你和好呢,我笑了一下说我跟王蓝从此以后只能做朋友,别的什么都不可能了。
   看我说得这么坚决,李扬想挽回点什么说王蓝跟高雅已经彻底分手了,大婶在水里扑腾几下过来插嘴说王蓝一直都是爱着萧佳你的,我说你们他妈的是在搞阴谋 吧。话音未落,大婶就不争气地在水里放了个屁,那水泡随着她的大腿缓缓而上,顿时大婶的脸窘迫得跟犯了罪似的,李扬捏着个鼻子说了句恶俗就一溜烟跑上岸 了。
  我想此屁来得真是及时,正好解决了我被李扬质问的困绕。我于是笑着拍着大婶的肩膀说,你小子在陆地上开炮倒还凑合,你跑到水里开炮污染水资源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婶听后哇的一声就跑上岸追李扬去了。
   后来听李扬说,高雅跟王蓝分手后,又跟一有钱公子哥好上了,不过可就苦了林竹瑞了。我一听李扬提林竹瑞,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李扬冲我嘿嘿一笑的说,其 实早就看出林竹瑞喜欢高雅了,只是一直被高雅利用来着。我说那你们还一起玩吗,李扬微叹了口气说王蓝原谅不了林竹瑞,做普通朋友还行,兄弟是做不了了。我 当时突然觉得林竹瑞挺可怜的。
晚上龙炎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了,我电话一挂就跑了出去。他看见我笑得嘴角上扬的弧度更甜了,我说你最近忙着考试都忘了我这人吧,他笑了一下说考试的时候都想着我呢,于是我们两个人对着呵呵傻笑起来。
  那一晚我们是在北大附近的一个装修豪华的宾馆度过的,他给我戴上了项链,很简单的款式,坠子是一个水晶小球。他说是他用跳舞赚的钱买的让我不要嫌弃,我当时眼泪很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送东西给我,一种温暖的感动在我心里流淌。
  那个晚上是龙炎第一次在我面前提他的父母,他的梦想。他很喜欢跳舞,可是为了父母的期望他只有认真学习,他说他活得很压抑,直到认识了我他才懂得什么叫无拘无束,什么才是轻松的生活。我想原来北大也有觉得学习郁闷的人。
  说了一个晚上的话,他累了,头发懒散地垂在眼角,美丽的眼睛安静地阖着,精致而高挺的鼻子在金黄色灯光的弥漫下,显得格外高贵,有一种慵懒华丽的美。我忍不住在他如绸缎般的皮肤上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犹如对待稀世珍宝一般。
  我的眼睛再也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却突然听他喃喃地开口说,回家后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我低声说,不用打电话,发信息就可以了。
  他突然睁开眼睛问我,为什么?
  我调皮地冲他笑了起来,因为我怕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赶回来,虽然老套,但却是真的。
  他也笑着看着我,如果我听到你的声音,也许会不顾一切去找你,虽然也老套,但却也是真的。
  我们相视而笑,有感动,有幸福,有期待,有不舍。
  到中午的时候我被手机铃声闹醒了,龙炎睁开眼把手机递给了我,我一看见来电显示心里就慌了,是王蓝打过来的。龙炎嘟囔着问我是谁,我噢了一声就跑
卫生间去接电话了,我不想让龙炎知道王蓝的存在,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怕王蓝的纠缠让龙炎痛苦?还是怕龙炎知道我曾经是第三者,而改变对我的看法?
  因为越在乎越害怕,所以我才更明白,我需要多么珍惜现在。
   我故意把自来水的水龙头拧到最大,王蓝说他想了好久求我再给他一次补偿的机会,我几乎用威胁的口气让他别再这样下去了,这时候龙炎在外面捣蛋敲门说要进 来,我立马就把手机给关了,龙炎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紧张的我,呢喃着说我洗完脸都忘了关水龙头,我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他摸了摸我的头发问我怎么了,我 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这样的我他一定觉得很奇怪吧。
  龙炎突然抬起我的脸,眼神担忧地看着我,而我就这样跟他对视着。他轻声说你最近好象有心事,我笑了说哪有的事,却不再敢看他清澈如水的眼睛。
   一回宿舍大婶就问我晚上跑哪去了,我说去龙炎那儿了,大婶就一脸发贼地问我事情有没有搞定,我说什么搞定了,大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不敢确定地说萧佳你真 和龙炎睡在一起了,我说是啊早就睡在一起了,大婶一拍大腿说王蓝这下该哭了。我说就知道你们在搞鬼,大婶却很明确的表态她看好王蓝胜过龙炎,我说你看好谁 关我鸟事关键是我爱谁,大婶就发狠地说了一句萧佳你是会后悔的。
  林新下午一回来就端着个凳子坐到阳台上去拔毛了,大婶在那看得直起劲儿说要帮林新拔,就这样她们在阳台上奋斗到傍晚,就差没披星戴月地拔毛了。我说林新你拔毛准备干吗去呀,难不成跟高伟去游泳?大婶插话说夏天要想穿得性感体毛必须得拔除,林新在一边用专业的口吻说女人的毛发浓密代表性欲强,男人则刚好相反。我想这林新还真不一般的小资,这学问老深奥了。不过这话说得拔女人的毛天经地义似的,女人性欲强还有罪了,弄得大婶说她一看见腿上多毛的女人就联想到性欲旺盛,想想实在是下流。
  就这样折腾了几天,我妈打电话催我快回家,大婶和林新借口说刚拔毛要缓几天再走,我说妈的这是哪门子的破理由,你们不走老娘一个人走。
我起了个大早就跑北京站排队买票去了。买完票回来大婶和林新都出去约会了,孙佳也收拾东西回家了,宿舍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我收拾好行李就准备跑去北大找龙炎告别。
  刚出宿舍就碰到哭丧着脸的大婶,我说你丫怎么啦,大婶把手机给我看,原来大婶妈给大婶发了一条信息:家中告急,吾儿速归。老大婶发信息还真言简意赅,而且很有古代文人墨客的味道,看来姜还是老的辣。于是大婶就火烧屁股地去车站买票了。
   到了北大,龙炎拉着我的手带我去未名湖那溜达了一圈,还问我要不要拍张照片带回去,我拍拍肚子说,俺才不稀罕。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一下堵住了我的嘴,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有点窒息的感觉。他说他不想让我走,我说两个月的时间其实一点都不长,他就不依不饶地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那时候他好象是一个倔强 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觉得好笑又不舍。
  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在校门口碰到了王蓝,他往我手里塞了一张飞机票,我让他拿回去,他只说了一句坐火车很辛苦就开车走了。回想起当初他为了送我回家站了十三个小时的火车,我的心里就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我没有告诉龙炎我今天走,我不喜欢送别的场面,况且他今天还有一场考试。李扬来送大婶,两个人在火车站又搂又抱,想到半年前的场景,除了我好象一切都没 变。我把飞机票递给李扬让他帮我谢谢王蓝,李扬问我真的不考虑回到王蓝身边吗,他还是头一次这么严肃的跟我说话,我也很认真地说是。李扬也很认真地说以后 有什么事给我和王蓝打电话,我们永远都站在你这边。这句话令我感动不已。
  李扬和大婶说了几句悄悄话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萧佳保重。这是李扬第一次喊我萧佳而不是嫂子,我的心里莫名的轻松了好多。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一开门就看见爸爸妈妈跟几个大叔在搓麻将, 见我进屋爸爸竟然眼睁睁地对我说小姐您走错了,请把门关上。我当时气得直接冲向赌桌大叫一声:爸妈,我胡汉三又回来啦!他们就呆呆地看了我半天,最后审核 完说了一句真是我们家闺女。想想我活得真够窝囊回家连老爹老娘都不认我了。晚上吃完饭我给大婶打电话问她家里到底有什么急事,大婶崩溃地哀号了一声说她家 的猫跳楼“自杀”了。
  我于是开始佩服老大婶,实在是够有手腕儿。针对大婶这种老油条,就得这么治。
家里的蚊子多得要命,我刚回来几天就已经被咬得快全身浮肿了,龙炎给我发信息问我回家的感觉如何,我回信息说很好,发信息的时候一只蚊子还在我腿上美滋滋地吮吸着呢。我妈见我被蚊子咬到腿上皮肤严重发炎就跑到医院给我去抓消炎药,被蚊子咬了要吃药的估计我是史上第一人。
  在家里实在是无聊,云子也要到八月份才回来。我爸爸有个赌友介绍我去一个人家做家教,那家的小孩上小学三年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想做家教也不赖,怎么也算逮着个误人子弟的机会了。
  那家住在东城,离我们家不是很远,骑自行车也就一刻钟的时间,我是好久没碰我那辆“宝马” 了,骑上去竟还能找到高中的感觉。到那人家的时候是学生的爸爸给我开的门,我立刻被此爸爸的体形威慑住了,这年头营养过剩人都是横着长的。令我更为惊讶的 是学生的妈妈却是极为瘦小,她的大腿跟大婶的胳膊粗细格外相似,想必是营养都被她老公给吞了,那小女孩长得白白净净十分可爱,叫王小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 她跟王小丫是一家子的。给小小上课的时候,她爸妈放心地上班去了,我预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不仅要教给小小知识还要细心地照顾她日常的生活。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在小小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长相很乖巧的她,却顽皮得令我招架不住。让她做数学题的时候她就找我聊天,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 啵啵之类的敏感问题,问得我都快抓狂了,我强忍住揉捏她小脸的欲望装亲切地说小小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那小孩竟然这样说,姐姐,我已经十岁了,是奔二十的 人了,身体已经有四分之一在泥土里了,我不小了!说得我都快汗流浃背了,现在的小孩子说话真是吓人。
  她的语文老师给她布置的暑假作业是写一篇关于自己亲人的小作文,那小家伙不想写就在我面前扭扭屁股说:哦~~~哦~~~~丁字裤~~~丁字裤~~~~扭得我都快哭了,最后我跑到超市给她买了袋旺仔QQ糖她才拿了根铅笔开始在那吭哧吭哧地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
   她的作文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我的爸爸长得很胖很胖,有人说他像狗熊,有人说他像猪,可妈妈一直说他是死鬼,我却觉得他像小白。我看了是哭笑不得, 小小的行为举止跟蜡笔小新如出一辙,人小鬼大。我耐心地劝导她说小小你这样写爸爸,爸爸是会伤心的,你应该把爸爸写得好一点。那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说姐 姐我说的是实话,妈妈说了好孩子不能撒谎的。她爸爸下班回来看了她写的作文脸上的肥肉颤抖得跟弹钢琴似的,小小却在一边继续扭着屁股说丁字裤,真不知道有 她这样的女儿她爸爸怎么能心宽体胖的。
  给小小上了半个月的课,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我在心里把我爸那赌友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在家休息了 几天我妈又让我去超市买什么银耳,说是要煲汤给我补身体,想想中考那年我喝我妈的十全大补汤喝得直流鼻血,考数学的时候滴了一滴在试卷上我把它当小数点 了,我当时还纳闷这小数点怎么这么奇怪,结果就差一分进重点线,想来都是那汤惹的祸。
  去超市的路上我遇到了我的小学同学张齐,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想当年上小学的时候这家伙穷得老跟我借钱买铅笔,现在想想那笔债还没还呢,如今可狂了开起了摩托车, 而我却还脚踏破烂自行车,我玩笑说鼻涕虫现在在哪儿发财呢,叫他鼻涕虫是因为小时侯他是我们班流鼻涕的冠军,可以一泄千里,极为壮观。那家伙嘿嘿一笑说咱 们工人有力量,他问我在做啥,我说不是强盗也不是土匪是一穷学生,他像见了鬼似的嚷起来说你还上学呢,遥想当年我上小学那会儿成绩一直是倒二,倒一是一脑 瘫说话直流口水的那种,难怪他听说我在上大学那么吃惊。结果一聊得知这家伙已经结婚半年了,孩子都快抱上了,我说你可真幸福呀,那家伙羞涩地挠了挠头说甭 提了都一进坟墓的人了,我说你这家伙早婚早育对国家不忠,那家伙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罚款罚得他眼睛都花了,此时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是我的同龄人。

回家我跟我妈说我小学同学都结婚了,我妈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说难不成你 也想了,弄得我直呼冤枉,我妈眼睛贼贼地看着我说你那钱包里的照片怎么回事,原来我妈前些天翻我钱包看见我跟龙炎一起拍的大头贴了,我妈发狠地说一直逮不 到机会问你今儿你是自找的,这下我可以GODIE了。
  我妈问我龙炎是哪人,我说是东北的,我妈一拍桌子说《东北人都是黑社会》你爸天天 唱,我说《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春晚都播过,我妈说怎么着都不行东北的一票否决,敢情她还真觉得东北人是黑社会来着,我态度强硬地一股劲儿冲上脑门说我就瞅 上东北人了咋地,我妈看了我一眼说东北人不咋地我拳头爱咋地,说着一拳就朝我鼻子挥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觉得鼻子下面湿湿的,一摸真是触目惊心,竟 然是血!我都快哭了天下哪有这么猛的妈妈,她自己是黑社会还差不多。
  爸爸回来见了我红肿的鼻子吓了一跳说佳佳你有酒糟鼻啦,我苦着张脸 说出了妈妈的暴力行为,爸爸叹了口气说你妈就那破脾气,长年以来他可是我妈武力镇压的直接受害者,接着他给我讲了一件很遥远的事,说是我小时侯不肯喝奶, 我妈脾气一上来就照我的小脸一拳,一拳下去我的脸都发紫了并流了人生第一滴鼻血,爸爸说当时他吓得腿都软了。我说我怎么不记得这惨事,我爸爸呜呼了一声说 你那时候刚出生不久。我听了差点没从椅子上直接摔下去,我想我要告我妈虐待儿童,更何况我那时候还只是个牙都没长的婴儿。我实在是觉得自己够冤了,白喊了 一暴徒这么多年的妈。
  说起我妈这破脾气,我还真不一般的想大倒苦水。我妈心理老早就到了更年期, 脾气一直居高不下,一发起火来眼睛都能瞪死一头牛。记得初中一次我物理考试没及格,我那破老师也属于没人性型的,我哭红了眼睛也没见他有个共鸣,最缺德的 是,还一通电话把我妈给叫到学校来了。一看我妈就刚从牌桌上下来,那双眼打牌打得血红,怒气冲冲披头散发地往教师办公室冲,好象谁欠她几百万似的。物理老 师缺心眼儿,拿着满是红叉的卷子给我妈看,我妈当时就跟女流氓似的,不看我一眼就把我往屋外拉,我哭得那叫个凄惨。好多老师都来围观,禽兽不如的就抱着个 暖壶瞅着乐,有良心的就开始劝,说孩子不能这么教育。我那物理老师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来个恶霸,吓得脸雪白雪白的。我越哭,老师越劝,我妈就越觉得自己牛 掰,越觉得自己是个人物精,越觉得今天不给我点颜色她就不牛掰了,于是在混乱中,我妈照我哭得惨兮兮的脸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还得了,怎么着我那时也上 初中了,身体也开始发育了,我那会儿人虽小但还是知道被在众人面前挨耳光是丢人的。我妈没意识到我这颗刚发芽的小种子还挺倔,我当时特横地瞪了我妈一眼, 我妈被我这十几年来聚集的怨气一瞪给吓唬住了,看着我不敢吱声,估计她当时就在想,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拧巴。

  我没给我妈有再进一步的行 动,我瞪完自以为威力慑人的一眼就转身跑了。边跑我边哭,哭得我心都碎了,虽然我当时不知道碎是啥概念。只是想我妈也忒坏了,这样折磨我,后妈都比她强。 又想这学校是不能去了,太丢人了,被当众抽一巴掌。我当时边哭就边想,我是一没人疼的孩子,再加上我物理考试怎么也及不了格的打击,我是越哭越觉得自己可 怜,越哭越伤心,伤心到最后,我小脑袋就想,我不活了,让我妈后悔去,我死了看她还怎么嚣张。我也要让物理老师后悔,我死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跑回 家,我拿着我爸的老钢笔开始写遗书,我边写还边哭,特入戏,还真当自己没人疼没人爱受了千年委屈似的,当时有个电视剧特火,叫《杨乃武与小白菜》来着,我 就想我比小白菜还苦,这一心理暗示,觉得自己真是忒苦了,就一苦娃。
  我在遗书上写道,我恨我妈,我恨物理老师,我做鬼也要恨这俩人。我 当时又是恨,又是委屈,拿着我经常用的孩儿面,掏了一勺子就往嘴里放,那是我爸说的,孩儿面不能吃只能抹一吃就死,我爸那是冲着我第一次闻那孩儿面像草莓 要吃来着说的。没想到我当时还当了个真,拿着准备自杀。结果我一入口,我呸,咋苦成这样,真他妈难吃。我正吃着,我爸就回来了,一进门看见我正流着眼泪吃 孩儿面,胆子都快吓飞。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巴掌,说你这丫头在干吗。我当时特委屈,被我爸抽这一巴掌比被我妈抽还委屈,我哭着往阳台跑,我要死,我不想活 了,活着老挨巴掌,忒没劲了。

我当时一心就寻死来着,视死如归地往阳台上一站,我爸见我那绝望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小屁孩从哪来这绝望就已经吓得站不稳当了。刚好我妈也回来了,看见我站在阳台上,吓得一把抱住了我爸,眼泪哗啦就流了下来。
   我妈我爸又是哭又是求,就差没打110了,事闹大了,整个小区的人都来围观,指责我爸妈残忍把孩子往死里逼,我听了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心想还是有人替我 说话的。被一帮邻居劝了大半天,我总算是下来了。我爸特心疼地看着我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不要为了俩耳光就不活了呀。我点头。我妈见我不寻死了 脾气又上来了,又想揪我耳朵来着,可是手刚到我耳边却下去了,转眼间怒脸上堆满了笑容。估计她是怕了我了。从那以后,我妈摔盆摔碗发火都没对我动过手,今 天还是头一次,八成真是气着了。
被我妈教训没几天云子就打电话说她回来了,我乐的穿了个破拖鞋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她家里去了。云子的妈妈给我开的门,看见我她是一脸的不开心,我知 道她一直以来就很反对我跟云子在一起玩,说我爸妈一天到晚只知道搓麻将家教不好,上高中那会儿我偏偏就老爱往她家跑,气得她是七窍生烟。
   云子瘦了好多,脸色也没以前红润了,我说你是不是生病了,她妈妈在一边没好气地说我家云子是学习刻苦哪像某些人一天到晚只知道玩,还某些人摆明了在说 我,我以牙还牙地说某些人说话还是这么刻薄啊,气得她拿着个鸡毛掸子在那直哆嗦。云子在一边看不下去了说萧佳咱们出去吃肯德基,我是求之不得屁股一转就跟 着云子出了门,下了楼还看见云子妈妈站在阳台上看着我们,看我的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我问云子小刚回来了没有,云子笑得很勉强 地说她和小刚已经分手了,我分明看见云子单薄的嘴唇抖动了一下,我知道云子一定很难过,表面的难过远不如内心来的深,而我内心却有种抽搐的疼痛,本以为云 子和小刚会很幸福,现在看来一切并不如我想象中的美好。我本想跟云子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们就这样默默的对坐着,云子突然开口打破 沉静说萧佳我想跟你说件事,我点了点头,云子的表情有点苦涩,说她怀孕了。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只是一直愣愣地看着苍白的云 子,我说小刚知道吗,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但令我不解的是云子竟然求我不要告诉小刚,是她的自尊和自负吗,我答应了她。云子笑着捋了捋头发,可她的眼神分明 是忧伤的。现在的云子成熟得令我觉得有点陌生和模糊,曾经那个和我一样整天嘻嘻哈哈把他妈的三个字挂在嘴边的云子已经离我远去了。
  我顿觉得现实的残酷,残酷到我无法理解的地步。
  陪云子去打胎的那天我故意戴了副墨镜,想来去妇幼保健医院我还是头一次,如果遇到熟人我这墨镜还能起到遮掩的效果,云子就更夸张了弄了个黑丝巾把脸给蒙住了,无论远看近看,都是一冒牌儿阿富汗。
   云子做的是什么三分钟无痛人流,在走廊里等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的腿跟安了弹簧似的抖个不停,喊到云子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全身都软了,我强装镇定笑着对云子 说,不是说就三分钟吗平时拉屎还没这速度呢别害怕,云子抓着我的手带着哭腔说她舍不得拿掉孩子,说这时候就别说这瞎话了,生出来可就是私生子,对你和孩子 都没好处!结果云子是抹着眼泪进去的,看着她迈进手术室僵硬的脚步,我当时心疼得眼泪都直往下流,害得那些年纪大点的女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因为要做手术害 怕才哭的,一大帮轮流来安慰我。
  一会儿工夫云子就被护士用轮椅推出来了,脸色苍白得吓人,我被她吓得不轻忙问她怎么了,云子皱着眉头只说疼,我火了不是说无痛吗敢情是一兽医,云子眼泪汪汪地说孩子就这么死了,我平心静气地安慰她说一切都过去了,看着云子痛苦的样子我心里难受得要死。
   云子在一个单间里被安排躺下,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护士给她挂了点滴就准备走人了,我拉着护士说我朋友怎么还这么疼,你们是不是把什么仪器弄掉 在她肚子里啊。那护士嗤之以鼻,说小姐这只是人流,你以为是剖腹产啊。我继续缠着问那为什么疼啊,给个理由先,护士被我弄烦了,冲天发了个白眼说那是子宫 收缩,有点常识好不好。我又接着问子宫收缩是什么意思,护士的脸立刻煞白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护士就已经夺门而逃。
  我把护士气走不久,云子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说可以回了,我连忙走过去搀着她,她嘴唇发白冲我笑了一下说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我眼眶一下就热了,我说你以后生孩子还喊上我吧,云子僵硬地笑了笑,那一刻我真切感觉到她笑容背后的苦涩和心酸。
进了电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电梯门要关上的一刹那一个中年妇女跟敢死队似的冲了进来,待那妇女站稳了我定睛一看,哎呀妈呀,我差点没吓破胆,这妇女不是别人正是我姑姑,想来我姑姑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嘴巴,在这里被她逮着我就是有十张嘴也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把头埋到最低极限,云子也吓得赶紧把脸包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向爱左看右看跟人搭讪的姑姑突然把头伸到我面前来说你是佳佳吧,我吓得墨镜差点没滑下来,我演戏装着极为认真地说阿姨您认错人了,我姑姑眯起了眼睛说真奇了长得跟我侄女一模一样,说得我腿直抖。
   出了电梯我姑姑还不死心地说你就是佳佳吧连声儿都一样,我苦着张脸说我不是佳佳我是减减,我姑姑乐了说跟我侄女一样可爱,还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玩。云子 在一边哆哆嗦嗦地插话说不必了我们还有事,这样说我姑姑才算是走了,可她是一步一回头,吓得我恨不得把云子的丝巾扯下来蒙在自己脸上,平时还真没看出来我 姑姑好奇心这么强。
  在出租车里云子突然抱着我放声大哭,哭得我心都碎了,眼泪也跟着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那司机大叔估计被我们的哭声给震撼住了配合地放起了哀乐,弄得我们跟疯了似的越哭越大声,这悲伤的气氛感染了司机大叔,弄得他一边开车一边抹眼睛,想想我们当时的哭声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晚上躺在床上我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让云子受这苦小刚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没有多想我一气之下便拨通了小刚的手机,拨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我听到心中有个东西坠落的声音。
  小刚估计是在睡觉声音慵懒地问我找谁,我口气特冲地说打你手机难道我找狗不成,小刚忙问是萧佳吗,声音明显很激动。我回答说是姑奶奶我,小刚估计听出我声音的不对劲有点慌乱地问我怎么了,我被他这么一问,本来强压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而且这一窜立马到了脑门。
  我特愤怒地说你少给我装孙子,你那样伤害云子还算人吗!你他妈根本就不能算个人!被我这么一阵狂吼电话那头的小刚沉默了。
  我急了说你小子别憋着个嘴给我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小刚才缓缓地开口说萧佳我也不想这样我真的没办法喜欢云子。我气得拿电话的手直发抖,我说你他妈的不喜欢人家当初干吗还要跟人家交往,我硬是把“让云子怀孕”这句话痛苦地咽了下去。
   小刚语气很坚决地说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从认识小刚到现在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恨过他,我大吼一声说你他妈的现在在哪里,他顿了一下低沉着嗓音说天津,我 想他八成是没脸回来了就啪的一声把电话给挂了,由于用力过猛电话座都掉到了地上,我妈听见响声拿了个炒菜的勺子就跑到我房间里来了,我妈瞪着她那双牛眼恶 狠狠地说,你火气还不小电话跟你有仇啊!我心情极为恶劣便脱口而出说关你屁事,话一出口我就害怕了,是个人听了我这话都会气愤,更何况是我妈。
  果然,我妈气得拿着那个满是油的勺子就要砸我的头,我吓得大喊一声说,妈你拿的勺子在滴油!这时我爸跑过来把我妈硬往外拉,我想如果不是我爸及时出现,估计今晚我要顶着个大包睡觉了。
  自从陪云子打胎之后我就见过她两次,一次比一次看上去憔悴,我心里难受得恨不得把小刚这个没责任心的家伙揪出来暴打一顿。
  现在想想高中时候的云子和我还有小刚在一起闹腾的日子,再想想现在云子的不幸,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虚幻缥缈,更多的却是切肤般的残忍。我心里一直疑惑小刚对云子的无情,高中那会儿云子对小刚的好连我这个做女朋友的都自叹不如,为了这个疑惑我决定开学前去一趟天津。
从天津火车站出来我才给小刚打电话,小刚来接我的时候,身体瘦弱的他正大口地喘着气,想必是一路跑过来的。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接着便一把拿走我手上沉重的提包转过身去,他似乎在竭力躲闪我的目光。我虽然脸上装着不高兴,心里忍不住一阵难受。
   在车上我们几乎没怎么说话,空气一直僵硬着。我一直沉默地看着车外,心情却难免烦躁。而小刚则一直保持着埋头的姿势,秀气的侧脸写着淡淡的忧郁。曾经的 我,没有任何恶意,却伤害了这样一个男生;曾经的我,因为他和云子的交往,失声痛哭;曾经的我,为了忘记他,拉起了别人的手;曾经的我,午夜梦回,惟独挂 念他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却强忍着疼痛。现在的我,却和他形同陌路,因为爱情,因为友情。
  可心中那股矛盾却不断纠缠着我,如今的他和我,该用哪一种姿态相处?
   小刚的学校在郊区,车一路七拐八弯颠颠簸簸总算到了。当我准备下车时,小刚飞快地放下行李,瘦削的双手毫不犹豫地伸向我,阳光下的小刚是那般瘦弱,陌生 却熟悉得令我不敢直视,小刚意识到什么尴尬收回了手,他的手却隐隐颤抖着,飞快转身的那一刻,我又分明看到一年前那双隐忍着泪水的眼睛。
  小刚在前面飞快地走着,可走一会儿,他又会怕丢失东西似的回头看我一眼,我不禁回想起高中时的画面,每当我把他惹生气时,他虽然在前面走得飞快,但每次都会求证似的看我有没有跟在他身后,我那时候心里总是一阵得意。而现在的我,却再也得意不起来,有的只是酸楚。
   他把我带到男生宿舍门口才跟我开口说话,交代了一句让我在外面等一会儿就一个人进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我视线里,我忍不住狠跺了一下脚,想来刚才我 似乎完全忘记这次来的目的了,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想想云子受的伤害,实在是不应该,真想抽一下自己的耳光。于是我决定重整旗鼓,调整好情绪,面对现在最 关键的问题,对这个负心汗要坚持三原则:不同情,不留恋,不客气。
  过了不到五分钟小刚就出来了,只是手上多了个款式和颜色都极为普通的 旅行包。看着小刚手上的包,我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我恢复了计划中的蛮横,口气直冲地问他拿旅行包干吗,小刚有些恍惚地看了我一眼说住出去带了几件换洗的衣 服,我一听立刻慌神了,忙问他干吗要住出去。他眼睛眨都不眨极为认真地说为了你的安全,我当时差点就没昏过去,他还跟以前一样当我是一没防御能力的小孩 呢。我态度坚决地说这样不行,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住你的隔壁不会打搅你的,那坚定的眼神看得我连拒绝的理由都没了。
  他学校附近就一家破破烂烂的便民旅馆,他说这条件不太好你肯定住不惯,说得我跟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似的,我横了他一眼说我哪有那么身娇体贵就率先跑了进去。
   戴着老式手表的老男人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就直接给我们开了个单人间,还暧昧地跟我们说是一张大床,说得我头皮麻得都快起疹子了。还没等我跟小刚发话,那 老男人就拿出一个盒子扔在我们面前,问我们要不要买,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安全套,小刚的脸一下窘迫得红了,而我的头皮麻得快能把头发顶竖起来了。
  我想这老男人眼睛八成是被狗吃了,他怎么着就看准我们是一对那种关系的情侣了,眼光真是绝顶一流的差。我假装咳嗽了一声,小刚立刻就跟老男人说开两间房,老男人神情有点不爽地嘀咕,怪我们不早点说,然后又一脸不情愿地把那盒子给收了起来。
  小刚尴尬地看着我说,真的要住这儿吗,说话的时候有点手足无措。我还没准备回答,那老男人就跟跳大仙似的猛地跳了起来袖子一捋特气愤地说,都登记了今儿就别想走了。我心里不禁一阵发毛,难不成这是家黑店?
  不出意料,条件果然差得掉渣,房间里就一老式的电视机和一张看上去很旧的小床,从进来的那一刻我就彻底后悔了。我刚收拾完行李,小刚就在外面敲门了,他问我饿不饿,我几乎是嘶吼着说不饿才怪,折腾了这么大半天。
可是我却看见小刚那熟悉的疼惜和无奈的表情,我一阵分不清过去和现在的恍惚。
  小刚带我去了一家川菜馆,那老板娘好象跟他很熟,小 刚一进来老板娘就跟他打起了招呼,说什么今儿跟女朋友来吃饭啊,爷爷的我才来头一次这女的也太过热情了吧,谁说跟他一起吃饭就是他女朋友啦,真跟刚才那老 男人一个德性,难不成是一对夫妻?我也不跟小刚客气尽挑贵的点,看得那老板娘是一愣一愣的,小刚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
  小刚让那老板娘拿酒上来,而且说是要两瓶白酒,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男生,他不是脑袋抽风了,记得高中我过生日那会儿他连啤酒都不喝。起初我只顾着埋头吃菜,他就一声不吭地在那喝酒,有种借酒销愁的感觉。这种气氛弄得我是浑身不舒服。
   终于我还是熬不住了,我脱口而出说小刚你他妈的不吭声什么意思。小刚抬头征怔地看了我一会儿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把筷子一放壮着胆子大声说, 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他好久都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半天说了一句萧佳你脖子上的那个项链是谁送的,想想也没必要隐瞒,于是我很直接地告诉他是我 男朋友送的,令我诧异的是他的眼神一下灰暗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令我心中隐隐不安。
  我打破沉静问他和云子分手是怎么回事,他只顾咕咚咕咚喝酒完全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我看着他不要命地喝酒便急了,我猛地一把抓住他的酒杯大吼一声够了别喝了,可是令我措手不及的事发生了。
   小刚突然傻笑起来,但是他的眼角分明流着眼泪,我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够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他苦笑着说,萧佳我告诉你我和云子分手的原因,他缓 缓地吸了口气,坚定认真地看着我,没有丝毫迟疑地说,我一直忘不了一个人,怎么忘都忘不了。说完他就那样死死地看着我,可是眼睛里却蓄满了泪水,透明的, 疲倦的。
  虽然他没有明说他忘不了谁,但我心中的那份不安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那晚小刚喝醉了,而且醉得是一塌糊涂,我扶他去旅馆的路上他就吐了三次。
   把他送进房间的时候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得手掰开,当我离开的时候我很真切地听见他在低低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却痛 楚得深入骨髓。看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瘦削的脸颊缓缓流下时,一刹那我的眼泪便迅速地滚落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难道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割舍不下 他的吗?我心中那股疼痛,已经不顾一切地涌了出来,我该怎么解释?
  躺在旅馆的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小刚酒后的那句话,小刚瘦了好多,关键是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很不开心,从头到尾,我似乎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一塌糊涂。
  脑海里不禁开始回忆那段从前,记得第一次看见小刚的时候是高中报到的那一天,云子拉着我说对面有个帅哥,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小刚穿了一件浅蓝色格子衬衫,站在阳光下的他是那么耀眼,只是清澈的眼睛里,却带着令人不解的忧郁。
   没想到他跟我和云子分到了一个班,我跟云子兴奋得差点没尖叫出来,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就坐在我后桌,弄得云子是既嫉妒又兴奋,想想我们当时就跟俩 花痴无异。渐渐的我跟他混熟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他并不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人,我随便说个小笑话都能把他逗得笑个不停,但他却不爱说话,我想那是他骨子里的 腼腆所致,但他眼睛里的忧郁,似乎变少了。
  云子那时候经常以找我为借口来跟他套近乎,我们三个高一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好朋友了。而他的笑容越发多了起来。我还常常戏称他转型了,由忧郁少年变成了阳光少年。
   到了高二分班那会儿云子妈硬让她选了理科,我对那个物理是七窍通六窍典型的一窍不通,所以我选文科我爸妈也没什么意见,但是小刚选文科就让人大跌眼镜 了,他选文科简直就是弃明投暗,我曾一度怀疑他是否具有自杀倾向。以后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现在想想小刚为我做出的牺牲真是太大了。
那时候他每天都会在早读前把热乎乎的包子和牛奶放在我桌上,开始的时候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以后也就慢慢习惯了他对我的好,他让我做他女朋友的时 候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云子那时候说我是嘴谗才动的心。现在想想,当初我接受小刚的爱是那么轻松自然,分手却也是那么随意,我们的交往简单得如白开水般, 也从未考虑过爱不爱的问题,我潜意识里甚至觉得跟他在一起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
  我们在一起顶多牵牵小手,小刚的手一年到头都跟冰块似 的,冬天的时候我怎么着也不让他碰我的手,到了夏天我是追在他屁股后面要牵他的手,想想我那时候坏得欠揍。我心情不好就老拿他撒气,甚至在愚人节那天把他 车胎给刺破了害得他那天放学走了好久才到家,云子老骂我不是人说我这德行早该上断头台了,我却不以为然。
  一直到分手我都没跟他说过一句 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弄得小刚最后失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朋友们一问起,我还宣扬说是小刚甩了我,这段原本很纯美的感情就这样被我的无知给摧毁了,分手后我 虽然不至于难过得要死但也后悔了一段时间,我真TMD是自找的。回忆了好久我才伴着倦意进入了梦乡,梦里云子和小刚站在高中的校门口微笑着向我招手,他们 笑得好甜。而我又有一股落泪的冲动。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地接了,一听到大婶那厮问我死在哪里的鬼叫声我顿 时就清醒了,我说你这个死人一大早你吵什么吵我在天津呢,大婶过份地继续拔高嗓音说你个死鬼跑那吃狗不理可别忘了后天开学,我说爷爷的谁不懂,挂电话的时 候大婶还一个劲儿唠叨着让我给她带包子。
  被大婶这么一闹腾我想继续睡是不可能的了,想想来天津不去市中心逛逛,不吃几个传说中的狗不理 包子都对不起俺那车费,我穿好衣服就去找小刚了,带着愧疚,带着忐忑,同时也带着一颗想和他走在一起的心。敲了几声门没人应我就跟做贼似的偷溜着进去了, 小刚很安静地睡着,白皙的皮肤布满泪痕,眉头不安地紧锁着,憔悴得令我不敢直视。我当场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顿,把对自己那么好的人折磨成这样我还算人吗? 我不敢再看向他的脸,多看一眼我就更恨自己,恨这样无知残忍的自己。
  我没有叫醒他,悄无声息地关门,离开。为了暂时忘却这些伤痛,为了平复复杂的心情,我一个人打了辆车就去了市中心。
  所谓的大城市其实都一个样儿,繁忙的交通还有成堆的高楼大厦,我在几个大商场闲逛了一圈儿饿得是老眼昏花,找到一个包子店我一口就要了三笼狗不理包子,我今儿要把这传说中的包子吃它个够。因为我只有无顾虑地敞开肚子大吃,才能不去想那些令我痛苦的事情。
  包子入口的感觉很柔软,尤其是馅儿特别香滑,我完全不顾形象在那儿狼吞虎咽,那老板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我吃,大有研究我吃相的意图,弄得本来无所顾忌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正当我吃得起劲儿的时候小刚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问我在哪里,我心里一紧,估计他找我有一段时间了,我故意装开心地咧着嘴说我在吃包子呢一会儿就回去,他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吃完包子结帐的时候,那老板问我有没有兴趣给他包子店做形象代言人,我当时被他这么一问就愣住了,我狠狠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心里开始嘀咕了,难道我长得也 是属于狗不理型的吗。于是我一口就拒绝了,如果被大婶她们知道我跑天津来给一家包子店做什么形象代言人,估计门牙都能笑飞两颗。为了保存大婶她们宝贵而又 结实但有些发黄的门牙,我一结完帐就飞快地离开了此包子店。
出了包子店我看见路对面的巷子里人挺多,我这个人走到哪里都属于爱凑热闹型,很自然的就跑那巷子里玩去了。原来是一个戴老花眼镜的老头子在那帮人算命,生意还挺火的,出钱让他看手相的人是络绎不绝。
看那老头说得还挺神,一个大娘一个劲儿夸他是活神仙,现在我才恍然大悟那大娘是个托儿,跟当初我跟林新摆地摊让大婶和孙佳装路人甲乙是一个原理。
  但是当时我就没想这么多了,我那时就想着从小到大我还没弄过这玩意儿呢,被那大娘一说我的好奇心就被挑了起来。那老头子看了我一眼说姑娘算命吗,我心一横说是。那老头子就特专业地让我把右手伸出来,看了一会儿那老头子就开始有板有眼地说起我的命运来。
  第一句话就是姑娘你不聪明,无才。说得我差点没直接用眼神杀死他。
  第二句话是姑娘你命中注定没有爱情,无爱。这时候的我已经气得恨不得拿个胶布封住他的嘴。第三句话是这两年是你的灾年,毕业困难,赚钱困难,还会时常被人敲诈。我当时心里就嘀咕,老头子还真有自知之明。
   我当时就怒了,我特郁闷地说爷爷我的命就真这么苦吗,那老头子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我点了点头,最后那老头子写了个类似于驱鬼符的条给我,我一看差点没 背过气去,他写的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这年头算命的都这么有文化真是奇了,就冲老头子三句不吉利不靠谱的瞎话他跟我要三十块钱,我说爷爷的你诈骗啊, 那老头子却装傻地说谢谢你叫我爷爷,不过叫了爷爷还得给钱。说得口水喷了我一脸,我想他的嘴巴可以当喷雾器使了。
  结果无论我怎么说都难逃给钱的命运,一大帮人围在旁边看着呢,还有人起哄说这姑娘脸皮真厚算命不给钱,我生平最怕别人说我脸皮厚了(虽然我脸皮确实很厚),无奈最后只好认命给了他三十。
   我一边走一边骂那老头是个骗子,妈的我就当这钱救济灾民了,于是我脑海里开始幻想那个老头每天啃发霉的馒头,喝小沟里接的水,盖的被子有一千个补丁,赚 的钱全供养着一群孤儿,关键是那些孤儿吃的用的都比他强。这样想着我的心里平衡多了,不过似乎把那坑人的老头子想得也太高尚了点,真这样国家早该给他颁发 荣誉证书了,也省得他再骗人。
  但是依我看来,这算命的玩意儿没一个可信,我的命显然跟他说的是南辕北辙,相差之大,简直比地球都要大个跟头。我注定没有爱情?桃花儿早朵朵开了。
  等我坐上车的时候才想起给大婶带包子这回事,为了满足大婶那贪嘴的欲望,我牙一咬就让司机掉头,到包子店门口我让那司机等我一会儿,那破司机操着口天津话说他很忙让我先把钱给付了,说得跟急着去投胎似的,奶奶的看来我只有重打车了。
  包子店老板看我进来一阵乐,还以为我想明白了给他做代言人呢。结果我买了一大堆包子就走人,那老板在后面着急地喊我,我就装聋子直往前走。
  站在路口我看了一下钱包,里头已经没多少钱了,估计打车回去有问题。正在这时一个黑车司机开车到我面前说,小姐去郊区十块钱一位,两颗洁白的门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乐翻了这人可真是我救星,于是就欢欢喜喜地上了车。
  车到半路上小刚又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儿,听得出来他很着急,我说我在回去的车上,他问我是公交车还是出租车,我乐了说一黑车才十块钱,小刚突然抬高声音说前几天他们学校有两个女生就是坐黑车出的事,让我赶快下来。我说别吓唬我了我哪有那么倒霉,小刚那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我那破手机嘟的一声就没电了。
   安静下来后,仔细想想小刚的话,我突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我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司机,长是鼠头獐目确实不像什么好人,关键是那两颗暴出的门牙显得十分阴险 狡诈。但更令我胆战心惊的是,他方向盘旁边竟然放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在太阳的照射下格外刺眼,此时那刀光猛地往我脸上闪过,顿时觉得一阵杀意袭来,我心里 是越想越害怕。
  而那司机也不停地拿眼睛瞄我,那小眼睛瞄得我是浑身起鸡皮疙瘩,我突然想起算命老头写的话,命途多舛?
郊区比较偏僻,一路下来几乎没什么人家,正在我吓得快打颤的时候那司机 又瞄了我一眼,那眼神狠毒无比。我心里想着要是表现得害怕,坏蛋越能得逞,想着想着我决定冷静下来。于是为了表示勇敢和镇定我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多 久,我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车开到一个荒坡上突然停了下来。我心想豁出去了不管是劫财还是劫色我都要跟这个家伙奋战到底,怎么着我以前也跟着我爸练过空手 道,我对自己说镇静镇静,其实我的腿已经开始猛烈地颤抖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司机竟然猛转过身来苦着张脸求我放过他,我被眼前的情景 搞糊涂了,简直就是云里雾里,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把戏。我强装镇定地大声说你想干什么,只见他缩着个脑袋直说他没钱,而且还伴着磕头求饶的姿势,他带 着哭腔说他家里还有老小照顾求我放过他,弄得我是哭笑不得,这家伙竟然当我是打劫的了。
  但我立刻打了个激灵,这家伙肯定是耍的苦肉计,趁我不防范再给我一刀,我立刻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庆幸。我指了指那刀壮胆大吼一声,你他妈骗谁啊。那司机的脸立刻皱成了一团,说姑奶奶我那是削水果用的,说着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了个不红不绿的苹果。我趁司机不注意的时候,呼啦一下把那刀夺了过来,司机吓得脸立刻惨白了,一边给我磕头一边求我饶了他。

看到司机如此胆小的模样我这才明白了,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下的我顿时松了口气,这也太滑稽了。我指了指我这张被大家公认为可爱憨厚的脸蛋说,大叔你看我哪 里像打劫的了?那个胆小的家伙这才算松了口气说小姐请不要再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了,还有请你把刀放下。于是我当场郁闷之极,估计是我那恶狠狠的瞪眼让他 吓破小胆了,只是,我的瞪眼像个抢劫犯吗?昏!
  把我送到旅馆门口的时候那家伙收了我的钱开着车一溜烟就不见了,弄到最后却是虚惊一场。
   小刚看见我安全回来松了口气,不过一开始是没有给我好脸色看的,说我要是出了事让他怎么办,还说我冒冒失失的个性一点也没变,总之从我回来开始在我耳朵 边唠叨了一大长串的话,敢情这家伙是被我气得烧坏脑袋了唠叨得跟老太太似的,要是放在以前跟他待几天他都说不了这么多话。不过我们的关系缓和了好多,我不 再对小刚装愤怒了,小刚也不再对我沉默了。
  晚上我不想出去吃饭,小刚就买了两桶泡面回来,在我房间里我们吃着热腾腾的泡面看着那台老式 电视机,我突然觉得很幸福,这种感觉是以前跟他所没有的。他把牛肉挑出来趁我不注意放到我碗里,我冲他瞪了一下眼睛,他却笑了,这是两天以来我第一次见到 他如此释怀地笑,我的眼眶却慢慢地湿润了。在我那么伤害他后,他怎么还能这般对我?
  小刚突然开口说因为云子的事你恨我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直想流眼泪,他继续缓缓地说我对不起云子我真的已经尽力喜欢她了,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忘记你,说话的时候他头一直埋着,我清楚地感觉到他在哭。
  他声音哽咽地说,萧佳你知道吗,如果当初没有那一次的错误,我也不会那样轻易的跟你分开,如果没有那一次,我会坚定地抓住你的手,甚至不要任何自尊……可是那一次,我不能说,那种失去都不能说的痛……
  喜欢一个人,却给不了她幸福……
  没人知道吧,我只是一个离异家庭的牺牲品……
  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地笑过,从来没有……
  本不想对你说这些的,可是我却做不到,做不到不说我爱你……
  还记得你讲的笑话吧?
  一次说眼镜蛇要吃乌龟,乌龟说,眼镜,你近视又加深了吧,我是你兄弟,刚买了个铠甲!
  …………
  一个农民养了几头猪,所有的猪都卖了个好价钱,只有一头猪却被农民留了下来,这头猪对后来的猪炫耀说,你看我,减肥多成功。

…………
  小刚很熟悉地说着那些我自己瞎编却早已忘记的冷笑话,嘴角沉醉似的上扬着,一个接一个,声音却酸楚地颤抖着,而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只是哭着求小刚别说了,小刚,我,我们的眼泪扑簌而下。
  这些笑话曾经带给他无尽的欢笑,而我,却早已忘记。忘记了他曾经眼底深深的忧郁,忘记了他灿烂微笑时真挚的眼睛。我改变了他,却也离开了他。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快乐,却也给了他刻骨铭心的伤痛。
  那一次?一个失去都不能说的痛,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而我又怎么能体会到他那份痛呢,我只会无知地离去,幼稚,不懂得珍惜。
  本以为分手,只是因为那些个理由,现在,却复杂得或许我一辈子都无从理解。
  我一直不知道,他曾经的伤口,是亲人留下的。而我治愈了他的伤口,却在离开的时候,给他划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伤口,疼得彻骨。
  可是现在的我,又能为他做什么呢?微笑的安慰,或是回到从前?伤害龙炎,一样残忍。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小刚冰冷的双手轻轻地放在我的手背上,我的手忍不住一阵轻颤,当我抬起头看向小刚时,却看见一副我永世难忘的画面,小刚冲我灿烂地微笑着,纯净,透明,澄清的眼睛里装满了不染纤尘的宁静。
  那是我今生见到最美的微笑。
  却也是让我今生最痛彻心扉的微笑。
  小刚临走时,叮嘱我说,让自己幸福,让那个男生幸福。知道我对你的爱,就足够了。从现在开始,彻底忘了我。
  小刚关门离开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但我心里的那座城堡,却在慢慢被淹没。
  离开的那一天,小刚果真没来送我,火车站,我拨通了小刚的电话,却是一段语音留言: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你一定要答应我,永远快乐!
  我喃喃自语着,小刚,你也一定要快乐,求你了。
坐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耳边不时传来人们的谈笑声,而我却怀揣着一颗复杂的心坐在窗口,再次温热了眼眶。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火车上碰到龙炎,本以 为眼睛被泪水模糊了看错了人,可是当我再看一遍的时候,发现清清楚楚的就是他,他和四个男生一个女生坐在一起,他们一群人坐在那里很是扎眼,想不注意都 难,况且我们只隔两个位置。
  他头埋着好象在发信息,奇妙的是我的手机很快就响了,果真是龙炎的信息,他问我现在在哪里,我缓了缓情绪,回信息过去说你把头抬起来。他很快抬起了头,一眼就看见了我,我冲他微笑着,他也笑了,嘴角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那一刻我几乎忘却所有的哀伤。
  他帮我把行李放好让我坐他那去,那几个男生我好象在哪见过,龙炎介绍说是一起跳舞的朋友,我这才回想起那次在酒吧就是他们一起表演的街舞,那四个男生很调皮地叫我队长夫人,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而龙炎似乎发觉我的不对劲,拉了拉我的手,轻声问我怎么了。
  我冲他抱歉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对自己说,现在不是哀伤的时候,不要因为自己,而让大家气氛尴尬。龙炎见我笑了,他的笑容也一样扩大了,眼睛里流露出真实的快乐。
   接着龙炎给我介绍他们这群人里唯一的女生,他的妹妹田甜,是舞队的新成员,皮肤白皙长相甜美可人,一身白衣显得气质清新,给人单纯可爱的感觉。对于她我 心生好感,于是我冲她友好地笑了一下,可是令我不解和困惑的是她突然把脸别了过去装作没看见,我潜意识里感觉这个女孩子也许没有她单纯的外表来的简单,是 错觉吗?
  我问他跑天津来干吗,他很自豪地说是来参加义演了,他也问起我来了,我尽量装作很平静地说是顺便路过看一同学,他就紧张地问我是男是女,我说是女的他才笑了起来,可是他笑的时候,我心里却一阵愧疚和紧张,我为什么要说谎?
   到了北京站后龙炎说送我回学校让他们先走,结果田甜不愿意了嘟着小嘴跟龙炎撒娇说不认识路,一口一个炎哥哥叫得那甜,表情天真可爱,我想要是我断然不会 拒绝像她这样一个女孩如此简单的要求的。我识趣地跟龙炎说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你还是送田甜吧,龙炎明显左右为难,田甜拽着他的手就说炎哥哥我们走吧,也不管 龙炎愿不愿意就拖着他要走,我想她那纤细的胳膊从哪来这股劲儿的。龙炎特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说你还是送她吧我没问题的,结果龙炎只好送她了,走的时候那 女生还跟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我真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而我现在也没力气去想。
  走出车站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开心起来,我要快乐,嘴角向上扬起,我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的!小刚,希望你能忘记我给你带来的伤痛,以后的日子幸福,开心,灿烂地微笑。
  我永远在一个地方,祝福你,还有云子。
   我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到宿舍的时候差点没累得瘫在地上,行李实在是太重了。宿舍就大婶一人在,看见我那惨样儿大婶就嚷嚷起来说怎么不让龙炎来接你呀,我 气喘吁吁地把车站的事给大婶说了一遍,大婶听了一脸同情地说萧佳你丫也有今天,气得我说包子你是没份儿了,大婶一听包子就又屁颠儿屁颠儿地说起好话来,我 不禁“鄙视”这个女人起来,真是典型的贪吃的芦苇,哪有吃的就往哪儿倒。
  晚上大家都到齐了,我把包子分给她们吃了以后孙佳说有要事宣 布,大婶包了一嘴的包子着急地嚷着什么事快说,那嘴巴塞成爆炸状还急得跟猴子似的真是服了她。孙佳清了清嗓子说要先喝口水再说,这下可把大婶急坏了,竟然 急得一下噎着了,那脸红是跟关公有的一拼。我们在大婶背后狠狠地一通猛捶她才顺利的把包子咽到肚子里去了,以防大婶再出状况孙佳终于宣布了她所谓的要事, 原来是利用暑期交了个男朋友。
林新说了一句四川粗口:我日!我们宿舍再也没人过光棍节了!我想这林新是越来越豪放了。不像小资,倒像是个四川女流氓。
  接着,在我们大力怂恿下,孙佳大体地给我们讲了一下她暑假恋爱的过程:
   孙佳暑假的时候跟以前高中一姐妹儿玩,那姐妹儿问孙佳有没有交男朋友,孙佳摇头说没有,那姐妹儿就一脸惋惜地说孙佳这么好的条件真是暴殄天物了,搞得孙 佳也跟着顾影自怜。那姐妹儿一拍大腿说给孙佳介绍一男朋友,当姐妹儿把那男的家庭背景什么的都讲完后,孙佳一拍大腿说就是他了。
  后来孙佳问那男的怎么认识她姐妹儿的,该男生老实说是前女友的宿舍同学。
  一次该男生前去宿舍探望女朋友,结果就一屁股坐在了孙佳姐妹儿的床上,那天温度很低,该男生戴了副手套,走的时候他随手抓起床上的手套就走了。只是走到路上想戴手套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手中抓的是一只手套和一条女生内裤,而那内裤正是孙佳姐妹儿的。
  男生老实地把内裤还给了孙佳姐妹儿,孙佳姐妹儿觉得这年头这么老实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这男生简直就是极品,于是孙佳姐妹儿便和该男生成为了好朋友,一句话:因内裤结缘。
  当该男生和孙佳姐妹儿宿舍那女生分手后,孙佳姐妹儿便张罗着给他物色好女生,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才色皆备的孙佳便成为了最佳人选,那男生跟孙佳也甚是投缘,自此一对恋人诞生了,又一句话:因内裤间接结缘。
   讲完后,我们笑得都快断气了,大婶忙问有照片吗,孙佳乐呵呵地把钱包拿出来给我们看他们的大头贴合影,我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男的不会是迪克牛仔那型儿的 吧。结果一看这男的头也太大个儿了,孙佳头本来就不小,但在这男的的衬托下就显得格外的娇小,不过长相很老实就是了,看着还算顺眼。
  我说这男的绰号叫大头吧,孙佳眼睛瞪得跟青蛙似的忙问我怎么知道,我夸张地说长眼睛的地球人都知道,一句话说得大家又笑成了一团,不过孙佳审美一向比较另类,她觉得好就行了。
  大婶躺在床上发了一阵感慨说咱们宿舍的困难户总算有着落了,孙佳也不跟她计较,一个人蹲阳台上跟她那大头男朋友发信息发得欢呢。
  而我跟她们闹腾静下来,又打开手机,忍不住看着小刚的号码发呆。我该怎么忘记?
   龙炎给我打电话让我出来陪他说说话,我借口说我累得腰酸背疼不想走路了,你行行好今儿就饶了我吧,龙炎说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我说为那事生气值得吗我才不 气呢,龙炎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本以为这样就算打发他了,没想到他是时刻不忘主题再接再厉地让我出来,他一个劲儿说些甜言蜜语弄得我是受不了他了,我说好好 你别说了我出来还不行吗,就这样我在他的糖衣炮弹下屈服了,但心里却有别样的情愫在作祟。
  大婶看我收拾东西就问我是不是去为爱情献身,我说关你屁事别往歪处想,我们根本没你想的那种关系。大婶听了不信干脆就在那鬼哭狼嚎地喊王蓝的名字,喊得那惊天动地。我真想知道大婶拿了王蓝多少银子这么替他卖命。
   一到宾馆龙炎就抱着我说暑假很想我,还捏我的脸颊问我想不想他,我说想怎么不想,连上厕所都在想你有没有吃饭呢,他一听立马就跳起来挠我痒痒,说我现在 说话越来越不注意环保了,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捏了下我的脸说,我其实一上火车就看到你了,只是那时你似乎在哭。我心里突然又是一阵紧张,而眼前的龙炎 也一下安静下来。
  什么事情,哭得那么伤心?龙炎温柔地环抱着我,声音低沉却不安。
  我有个好朋友生病了,却带病来站台送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堵住。
  疯狂,炽烈,不顾一切,像风暴一样向我袭来,措手不及。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我匆匆忙忙地穿衣服就准备走,可是龙炎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说要问我件事,我火烧屁股却逃避似的说我上课快迟到了,他还 是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肯松开,依旧俊美的脸庞,表情却严肃得让我有点害怕,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我想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他是怎么了。
他突然开口问我小刚是谁,我一下就愣住了,估计我当时的脸都苍白苍白了,我只觉得心里发抖得厉害,那感觉就跟被人当众揭露隐私一样羞愧和害怕。可我 还是强装镇定说只是一个朋友,他却苦笑起来说你昨晚睡觉的时候喊了这个名字好久,萧佳我求你不要骗我,这句话几乎是吼了出来,令我恐惧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 步。
  看着他认真而痛苦的眼神我突然退却了,我的脑子顿时乱成一团,我挣脱开他的手说龙炎对不起我要走了,关上门的时候他就呆呆地看着我 离开,了无生气的样子,我后悔不已,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坏,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伤害了一个,却要再让一个伤心。我是心虚吗,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当时的 心境了。
  到学校的时候思修老师已经在上课了,我跟埋伏军似的匍匐前进,那老师只顾滔滔不绝地看着天花板讲课,很顺利的我就坐到大婶那边去了。
   大婶瞅了我一眼说脸色这么差昨儿没滋润啊,我没力气地说就你话多我都难受死了,大婶立马把头伸过来幸灾乐祸地说龙炎跟你吵架啦,我脑子乱了,无法整出思 绪,于是便把事情的原委给她讲了一遍,大婶听后大骂我花心,说什么跟李扬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急了说我跟小刚现在只是朋友,大婶就在一边阴阳怪气 地说那王蓝算什么,我是跟她没法商量了,每次她都能把王蓝扯进来,弄得我是愈发心烦意乱。跟她谈心事,还不如听讲呢。
  这时,思修老师突然讲到性,我清楚地看见老师的激情一下就上来了。老师给我们举了个真实的案例,说一个女大学生跟 男朋友有了性关系后,一不小心怀了孕。可是女大学生却未曾察觉身体的变化,当她的肚子一天一天鼓起来的时候,女大学生却以为是肚子胀导致的。十个月后的一 个晚上,女大学生肚子开始剧烈地疼痛,这时候她摸到了一滩血,女大学生从容地认为是来了月事,可是肚子却越来越疼,女大学生在床上捂着肚子大喊痛经,宿舍 同学都围了过来,于是在她们面前,一个生命诞生了。
  老师讲到此是极其痛心,大呼大学生性意识缺乏,搞得我们在下面嘘声一片,大婶切了一声说谁会这么啊,个别案例而已。
  大婶还想跟我说什么的时候,坐在我们前排的一个女生突然把头转了过来吓了我跟大婶一跳,那女生态度恶劣地让我们别再说话影响她记笔记了,大婶在后面低声骂了一句:这案例都记真他妈一变态。估计那女生是听见了,肩膀气得直发抖。
  中午跟大婶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突然发现食堂的人又多了一堆。仔细看看这些女生,一脸的雀跃,其中有些女生眼影画得特重,不仔细看还以为眼睛被人打肿了呢。于是我明白了,新生过来报到了。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地位卓越的学姐。
  大婶在一边说,瞧小样们现在笑得欢,过这么个把月就该心如死灰了,没多久就该知道什么是做寡妇的滋味了。说得那辛酸。
  我说你小子有点出息,没男人你难不成还不活了。
  大婶冲我讥讽说,以为我不知道你啊,你要是能有你自己说的那样,就甭想小刚了,反正过去了也就过去了!龙炎反正也开始怀疑你了,分就分了呗,反正没男人也能活是吧?
  我没有生气,反而说了一句,也对。
  大婶立刻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我当时心里就觉悟出一个道理:顺其自然。这样想来,我心情一下豁然开朗。算是暂时平静了。
  就这样我们吭哧吭哧地把中午饭给吃完了,食堂的师傅都换了,一个个变得殷勤而又亲切,不再是以前的不可一世,伙食也改善了不少,至少多了些肉类。
  我们不禁感慨了一阵子,想我们当年进学校怎么就没这好命。
  下午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把大婶给批评了,为的就是上学期考试作弊的事,大婶在班主任面前还算乖巧,被训的过程中一直静静地埋着头。
大婶这学期要补考两门,一门就那作弊的,另一门是计算机,计算机不过她还真是脑袋进屎了,想当初我披星戴月地辅导她做上机题真是白费了,她上机题弄了个大乌龙零分,大婶一脸沮丧地说是结束时兴奋过了头最后忘记保存了,补考一门交五十她这真是自找的。
   我们学校规定补考一次不过就重修,一般情况下补考都是过不了的,据说一个小教室四个监考老师,更要命的是补考老师是不可能再给划范围了,大婶在宿舍里抱 怨说她南京一同学补考八次不过才重修,还大骂我们学校残酷。我心想补考八次不过的肯定是重度弱智了,大婶那同学真令人拍案称奇。
  结果大婶是脑袋一穷二白的去补考的,重修是必然的了,重修一门五百交得大婶是捶胸顿足。为了挽回这一千块钱大婶决定继续去酒吧卖烟,我提醒她说那次你没被打够啊,大婶拍拍胸脯说上次她是感冒了没力气还手,还夸口说这次碰到朱香香非把她皮扒了不可。
孙佳是不想再干了,说酒吧空气浑浊对皮肤不好,其实是跟大头缠绵没时间去了,怎么着爱情最重要。大婶一个人去我还真不放心,跟龙炎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任何联系了。于是我心一横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我说大婶我陪你去卖烟,大婶乐得猛拍我肩膀说好兄弟。
穿上大婶给我的那套卖烟的职业装,我是走路都别扭,那裙子实在是短得离谱。酒吧里乌烟瘴气的环境跟我第一次来时一样,老男人还是一堆一堆的。我跟大 婶刚进来就被一个矮胖胖的女人带去领烟了,大婶说这是刘督导,专门管我们的。我不满地抱怨说这干活还没自由啊,大婶就用过来人的口吻说一晚上至少也得卖出 二十包烟,看来要干好还真不容易。
  刘督导正给我们发烟的时候,一个女生走了进来,我的眼前不禁一亮,用小说里的话形容:此女肤白胜雪,星眸闪烁,唇不点而红,腰肢纤细如燕,娉娉婷婷。一个字美,两个字完美。
  我惊为天人地看着她,大婶用胳膊肘子狠狠地顶了我一下,低声说:看什么看,又不是帅哥。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我听到那美女的笑声,什么叫天籁之声我总算是明白了。一下子我好似丢了魂儿。
  领完烟后必须得立即进入工作状态,于是我克制住自己不再想那绝色美女。我跟大婶商量好后决定分头行动,我一眼就瞅着吧台那群在抽烟的老男人了。
   走过去的时候一个家伙眼睛发亮地直盯我的腿,我当时真想把这色狼的眼睛给抠了,但我还是笑容满面地问他们需不需要烟,那个一直盯我腿的色狼笑咪咪地说小 姐你的腿真好看,我想妈的我的腿跟买烟有个鬼联系,我又问了一遍你们需要烟吗,那个色狼突然很爽快地说要一条,我给他递过去的时候那家伙还装着特深情地看 着我说小姐长得真可爱,并且哈日地说了句卡哇依。弄得我心里是一阵恶,这家伙这么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学那些不懂事的小鬼。收完钱那家伙还说要请我喝酒,我 就推辞说改天,还没等他说下句我就一溜烟跑了。
  我正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竟然是 好多天没联系了的龙炎,他打量着我这一身装束气愤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当时恨不得把那裙子当面条给拉长了,我说是在这打工来着,我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穿着 露肩装化着舞台妆的田甜出现了,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清纯的感觉,前卫中带了一股艳丽的气息。她看了我一眼笑着跟龙炎说表演快开始了,龙炎二话 不说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系在我的腰上,田甜在一边笑着说真是太滑稽了,说实话我当时真想给她一拳。我想她在我心中原本单纯可爱的形象算是来了个彻底大 毁灭。
  龙炎走的时候跟我一字一顿地说表演结束来找我,我点了点头,估计待会儿暴风骤雨就要来临了。舞池那边女生的尖叫声是一浪高过一 浪,大婶跑过来特兴奋地跟我说是龙炎在那儿做表演呢,我说知道,大婶就硬拉着我去看,远远的就看见田甜纤细的手跟蛇一样缠着龙炎的腰,虽然这只是跳舞表 演,可看到他们这么亲密的接触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大婶看了在旁边说那女生长得可真够好的,脸蛋清纯,身材火辣,比萧佳你强多了。说得我是一点心情都没 了。
  大婶接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萧佳,有的是已经错过了,想了也只是徒增伤感。有的是现在的真实,就和现在这个面前真实的世界一样,它接纳了你,你也要珍惜。
  我回头看了下大婶,这个我真正的朋友。一直认为只有云子才能看到我的内心,却没想到,大婶看的,比我都要真切与深刻。
  表演结束后,龙炎找我开门见山地说跟我谈谈上次的事,我说想谈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我小刚到底是谁,我说,是我一个好朋友,就这样。我想,这也是小刚希望我说的话,不多,不少。
  龙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相信你。当时,我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过了一会儿,我们又恢复到从前嬉笑闹腾的相处方式了,他一脸不满地指着我的裙子说下次再敢穿成这样他就要生气了,我故意气他把他那外套给解了下来说我才 不要系这个,跟杀猪似的,果不其然他的脸立刻乌云密布,我立刻笑着说不要生气,我听话就是了,转眼间,他好看的笑容又蔓延开来。
舞蹈结束后,龙炎还要去另一个酒吧表演,走的时候让我自己小心点,田甜跟一边特怨恨地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即使灯光灰暗的酒吧我都能看出她浓浓的敌意,我也不甘示弱,冲她回瞪了一眼,看着她更为怨恨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很得意。
  我的心情一片灿烂。心想总算和龙炎和好如初了。
  只是龙炎一走我的麻烦就来了,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死死地抓着我的手问我一晚多少钱,我被此人的举动着实吓了一大跳,旁边的人依旧玩乐着,似乎没有人发现我被酒鬼缠住了。当那男人使劲把我往他怀里拉的时候,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晚节不保了。
  当一个甜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以为是我的错觉,直到那男人松开我转而搂住另一个目标的时候,我才看清楚目标是谁:竟然是刚才令我掉魂的美女。看着男人在她身上肆意地抚摸,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更多的是一种惋惜的心疼。
  女孩没有推开笑的很龌龊的男人,而是把美丽的身体贴近了那男人,并跟那男人耳语了一番,接着我听到那男人满足的大笑声。
  我失魂落魄走到老远的地方正准备喝杯水,大婶走过来了说你丫跟这儿偷懒呢。我把刚才的事儿跟大婶说,大婶一听嗤之以鼻的说,本来就一鸡,上学期我跟孙佳工作那会儿还跟她聊过呢,后来才知道她做鸡都一年了,说是回不了头了。
  大婶说的时候几乎没什么表情,我想她是见怪不怪了,我还没到那种境界,总觉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实在是太可惜了。
  大婶继续说,那女孩其实也挺可怜的,只是做这行可怜的也不值得同情了,怎么着也是作践自己,身体可是父母给的啊!
  我点了点头,鄙人相当同意。
   那女孩是外语学院的,家里住在很贫困的农村,来到北京上学后觉得很是好奇,看到别人穿靴子自己也想穿,凑了三十块钱买了双很劣质的靴子,班上的女同学瞧 不起她,一次上体育课当着全班人的面狠狠地踩了一下她的脚后跟,当场靴子跟就掉了下来,引来班上那群无知的人一阵哄笑和羞辱。结果被一个当鸡的老乡看上了 走了弯路,做了鸡,因为条件很好,第一次“做生意”女孩挣了很多钱,巨大的数目令她不敢置信。后来随着生意越做越多,高档衣服,名牌包,潮流靴子应有尽 有,女孩说,过惯了这富足的生活,赢得了同学们的赞赏甚至嫉妒,根本不想再回到从前那贫困被人嘲笑的生活了,要是真回去,还不如死。
  大婶装深沉地说,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就好比在我们学校卖水果的那位大叔,由刚来时只知道看美女变成现在只拿着镜子看自己了。
  我听了大婶这么一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难受得要命,大学里女生互相攀比追求物质出卖身体的事我早就听说,听多了觉得都麻木了。可是如今真实的故事摆在我面前,我却觉得愤恨的要命。真不知道,是大学糟蹋了她,还是社会糟蹋了她,或者是她自己糟蹋了自己。
  那晚,这个女孩的遭遇令我郁闷了很久。
  当然我所遇到的还不止这些,还有另一个人物。
  大婶说朱香香经常来这个酒吧玩,真被她说中了,周末我们就遇到朱香香那女人了,真有点守株待兔的感觉。朱香香穿了一件黑色的低胸连衣裙,乳沟深得吓人,也不知道这女的戴的是什么胸罩挤得这么恐怖。关键是她还戴了个很粗的项链,黑暗中那项链闪着耀眼的光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暴发户呢。
  从她进酒吧开始大婶就没停止过咒骂,想到上次大婶被这奶牛打成那副惨样儿我也是恨得牙痒痒。
  朱香香也看见了我们,搔首弄姿地向我们走来,身上浓烈的香水味 刺激得我想捏紧鼻子,这女人没事搞得这么浓艳干吗?朱香香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冲我们笑着说你们也在这儿呢,真不知道这女的脸皮是怎样修炼出来的,厚得可以开 火车了。大婶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把脸别开了,朱香香就一脸鄙视地打量着我说,不是很纯洁吗怎么跑这种地方来,当初那么优秀的男人当你是块宝你不要,现在反而 跑这儿来勾引男人了?我知道她说的是王蓝,但听了心里竟然一点不生气。懒得跟她废口舌。
果然,见我沉默,大婶憋不了气便替我开口了,大婶特蔑视地指着她鼻子说你他妈的一贱人有什么资格说萧佳,气得朱香香嘴唇直颤抖一跺脚就走开了,大婶 也不想饶过她,跟在她后面揪着她的手就把她往厕所里拖,我听见朱香香杀猪般的嚎叫。我在后面说大婶需要我帮忙吗,大婶背对着我做了一个叉的手势,看来大婶 今儿要跟朱香香单挑了,我在心里说了一句伙计加油,抽死那大奶牛!
  我去卖烟的时候又碰到了上次那个色狼,那家伙一见我乐得眼角的鱼尾纹都飞了起来,一个劲儿抓着我的手说请我喝酒,满嘴的酒气喷在我脸上弄得我心里是一阵翻滚,我想挣脱,可是他的手却越抓越紧,几个老男人在一边看热闹地起哄,喧闹得我直想抽人。
   我对色狼发狠地说,你要闹到别处闹去,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那色狼笑得咧着个大嘴说小妹妹真有意思,不只长得可爱,性格还满火暴。说着说着手就要摸到我 脸上来,我急了说你今天要是敢伸过来我就剁了你的爪子喂野狗,那家伙哈哈狂笑起来说小妹妹真是太有趣了,说实话还没有我不敢碰的人呢!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 音冷冷地说,你他妈的把手放开。
  我转头一看,说出这句话的人,竟然是高伟!但更令我意外的是好久不见的高雅站在他旁边正一脸疑惑地看着 我,而一个穿着时尚的陌生男孩正搂着她的腰往我们这儿瞅,这个陌生男生应该就是李扬口中的那个公子哥儿吧,而林竹瑞还是那样儿,死心塌地地站在高雅身后, 阴郁的眼睛扫了我一眼便飞快地掉转视线。
  只见那色狼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对高伟说关你臭小子屁事滚一边儿去,这时候酒吧的服务员出来调解却被高伟一手堵了回去,高伟抬高声音说你有种再说一遍,我还从来没见过这般盛气凌人的高伟,以前那个斤斤计较贪吃贪喝做事白痴的高伟在我心里一下变得高大起来。
   那家伙哼了一声毫无惧色地重复了一遍,只是话还没说完高伟就一拳挥了过去,桌上的酒杯扫了一地,顿时大家都乱了,我看见高雅花容失色地站在一边捂着胸 口,她的新欢怜香惜玉地把她搂着安抚她,林竹瑞满脸关心地凑上前去跟俩人嘀咕了几句,他们俩男人就做护花使者带着高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我被这混乱的场面吓得木头人似的呆愣住了,我怎么也想不到高伟会动手。那个家伙被打了一拳,嘴里骂骂咧咧的想再还手时却被人高马大的高伟一下摁在了桌 上,这时候四个保安赶了过来拉住了高伟,大婶过来看见高伟被带走惊讶地说那不是林新老公吗,而我从头到尾就跟傻子似的呆站着,事情怎么变得这么糟糕?而那 林竹瑞一边走还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他那眼神好象是在说我是个祸水,名副其实的祸水。
晚上去督导那交代工作的时候,那胖女人把我们教训了一顿,她指着我们鼻子骂开了,说是让我们来卖烟的不是让我们来打架的,特别是大婶已经在工作的时 候跟朱香香打了两次架,所以那胖女人理所当然地把大婶给炒了,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是以儆效尤,我却没有一丝犹疑地说督导你也把我炒了吧,那胖女人一下就愣 住了,结果那天晚上我跟大婶成了两条香喷喷的鱿鱼。在车上的时候大婶美滋滋地给我讲了狂扁朱香香的全过程,而我脑海里净是高伟打那老男人的画面,还有高雅 他们和高伟一起出现时的场景,我心里充满了疑问。
  回到宿舍大婶把高伟打人的事绘声绘色地说给林新听,林新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躺下了,大婶还在那鬼扯说林新是不是吃萧佳的醋啦,我想大婶这个女人还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不过没想到的是林新突然猛地坐了起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对大婶发脾气说你他妈烦不烦啊给我闭嘴。大婶气得一下就跑了出去,宿舍的门被摔得巨响。我心中一阵寒战,我们宿舍这还是头次出现这样激烈的局面。
  大婶出去后林新突然阴阳怪气地冲我说萧佳你够有能耐的呀,我是低估你了。她的口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说林新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一个宿舍的至于这样吗。林新白了我一眼就转过身去再也没说话,弄得我心里是怎么着也不能平静。
  自从那晚以后,我和大婶都很少跟林新说话,即使跟她说话,她也是拉长着一张脸,我们都弄不明白她到底在别扭什么。即使是为了高伟打架那事,她至于这么别扭吗,怎么着他也是见义勇为。
  距打架事件不到一周,刘督导就给我跟大婶打电话让我们去领工资,结果一人七百多,被活生生扣了两百,原因就是打架。大婶怨恨地说那大奶牛还能让我少领钱,真他妈还想揍她一顿。我就想着我才不值呢,被人调戏还要赔钱,真是天上掉下个馅饼都能砸死我。
  回去大婶数完钱说要去中关村看看电脑,我说得我也想去转转呢。我一直想着买台笔记本电脑用来写小说,我脑子里老惦记着要把自己这段青春记录下来,等到老了也有个回味。我跟大婶一拍即和,于是我们俩人下午就去了传说中的中关村电子商场。
   我们在顶好,海龙,中关村电子大厦那三个地儿逛得都快虚脱了,地儿大先不说,人也是多得如牛毛,尤其是商场服务人员空前绝后的多,走到哪都有一大帮人拥 挤着拉着我们去看这儿看那儿。而我跟大婶就如俩刘姥姥逛大观园,逛得那新鲜,又逛得那莫名其妙,对电脑知识严重缺乏的我们任由一大帮人在我们耳边狂轰烂 炸,什么主板,内存,性能听得我们都快翻白眼了。
  大婶那只知道一脑门往XX电脑专卖那儿冲,说这个好。服务员听大婶这么一说就乐 了,就好比自家孩子被夸那欣慰,于是忙一脸期待地问她为什么觉得XX电脑好,大婶就跟那儿抠耳朵装耳屎多听不清楚,那服务员又跟那儿问大婶最想买XX哪种 型号,大婶就在那使劲抠耳屎,还凑到服务员面前大声说,我听不见。那服务员估计看出大婶是装的,故意在大婶耳边大吼了一声,大婶立刻灰溜溜地抱着头走了, 留下服务员跟后面哈哈大笑,我想这地儿还有跟大婶一样的变态,真是令人郁闷。
  大婶边走边骂,说那服务员的吼声比当初军训打枪还要响,我说我们今儿先回去吧,极其不情愿的大婶就继续装失聪跟那儿逛,我那时心里就想着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像大婶这样的孩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世界第九大奇迹了。
  直到逛到天黑大婶才决定回去,在车上大婶发了一阵感慨说还是找个专业的来买,我说那是那是,我那时候心里就想着龙炎了。
  到北航车站的时候,上来一群头戴黄色安全帽的民工,满身的尘土令乘客纷纷做退避状,更有甚者夸张地捏住了鼻子,一脸的哀怨。民工们表情麻木站在车门边,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人们这般冷漠的对待,这情景不禁令我觉得一阵心酸和愤怒。
汽车行驶不到两站,又有一大拨人上了车,原本就拥挤的车厢变得更加拥挤,耳朵边不断传来人们的抱怨声。随着车的颠簸,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被人群拥挤 到民工那儿,我清楚地看见民工们无措的神情以及后退的姿势,但当女孩身体摇晃不稳快要跌倒的一刹那,一个民工好心上前扶了女孩一把。但接下来女孩却逃瘟疫 般猛地把那好心的民工推开,嘴里骂骂咧咧。
  此时女孩光鲜的外表和民工灰色黯然的脸孔在我脑海里重叠在一起,令我觉得一种反常的恶心,就好似肮脏和清白可以共存,却不能相容。那一刻我为这个女孩悲哀,也为这个所谓进步的社会悲哀。
  电脑买回来一周新鲜劲儿没过,孙佳就宣布大头请客吃饭,还强调说带男朋友过来搞八人约会,平时倒真没看出来孙佳还挺浪漫。大婶龇牙咧嘴的说真是双喜临门。
   我给龙炎打电话让他过来吃饭,龙炎却说有表演来不了,电话那头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喊他,我说是谁啊,他嘿嘿一笑说是田甜,我有些生气说你还是好好陪她吧就 啪一声把电话给挂了,他又打我手机,我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把电池板给拽了下来,大婶在旁边煽风点火说这样的聚会都不来他到底是不是你老公啊,还在一边慨叹 还是王蓝好呀,被大婶这么一说我原本很糟的心情变得更糟了,要是什么时候大婶能够不在我面前提王蓝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大婶她们的男朋友都答应过来,想想吃饭的时候我那形单影只就觉得一阵心酸,我真是比李清照还凄惨,N倍的凄凄惨惨戚戚。
   约的地点是重庆火锅店,果真都是成双结对的,想想龙炎这次真是有点过分了。那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头,跟我握手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到他手的力量, 只是感觉他那大头在我面前不停地晃动。我那时候就很无聊地想,这头要放在古代,被砍都不利索,刽子手得酝酿一下多砍一刀,落地的时候估计刑场都要抖一抖, 吓死那帮成天没事儿干爱看砍头的变态。
  先不说大头的问题,令我意外的是高伟见了李扬竟然是一副哥们儿好的表情,他们应该是早就认识了吧,我脑海里立刻回想起那个晚上高伟跟高雅在一起时的情景,他们之间到底又是什么关系呢,对于我周围狭小的圈子我是越来越不解。
  大头对孙佳很体贴,夹菜那勤快劲儿绝不亚于当初的王蓝。大婶跟李扬在一边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喂着,看大婶咧着嘴笑得甜蜜的样儿我突然很羡慕她,也许像她这样迷糊的爱一个人才算是幸福的。
  正当我一个人坐着发呆的时候,刚才一直埋头苦吃的高伟竟然坐到我这边来了,这时林新看我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怪异起来,那不是朋友之间会有的眼神,我明白。
   高伟轻声跟我说上次那事该不该请他吃顿饭,我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那是当然,想想男人都不太在意女人的情绪,看得出来林新心情一直不怎么好,而高伟却可以在 这儿跟我嬉皮笑脸,可却无法判断谁对谁错。但高雅跟他一起出现的事更令我疑惑不解,不懂就问这是我为数不多的美德之一,理所当然我就问他高雅的事了,高伟 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说,高雅是我妹妹。我惊讶地张大了嘴,而高伟就在一边指着我的嘴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时林新却刷的一下站了起 来,脸色苍白得吓人,尤其是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恨,我被她那眼神看得是没有了吃下去的欲望,高伟这时也识趣地止住了大笑,当高伟张着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 林新甩下令气氛尴尬到顶点的“可恶”两个字就跑了出去,但出乎意料的是高伟并没有追出去,他只是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林新就一点儿不好脾气古怪,嘴角有 一丝无奈和苦涩,一边看不过去的大婶嚷嚷着说,什么叫脾气古怪,我看她是心眼比针孔都小!
  李扬没来得及制止大婶的过激言论,一脸的后悔和埋怨。而高伟脸色更加难看了,林新这么不给面子地跑出去,他无论从内心还是面子都过不去吧。一桌人嘻嘻哈哈的情景也不复存在了,大家都瞪着说错话的大婶,大婶却依然不知死活地说都是林新的错。而我也因为这件事,感到不安。
晚上是我一个人回宿舍的,大婶他们自是各自风流去了。高伟告别的话都没说只是手插在口袋里走了,他远去的高大的背影在这孤独的黑夜中显得单薄而无力。
  宿舍黑漆漆的一片,一直以来总觉得黑很暧昧,可我却觉得这时的黑有少许寒意,令人胆怯。我的手指在苍白的墙壁摸索着开关,那是一种在无边的轨迹缓缓爬行的感觉。灯开了,亮得有些刺眼,一袭白衣的林新鬼魅般坐在椅子上,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刺骨的寒冷令我措手不及。
  林新满脸怨艾地看着我说萧佳你太卑鄙了。而我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我哪儿卑鄙了,所以只能站在原地接受她仇恨和不屑的目光,林新就跟脑袋充了冷气似的在那一个劲儿冷笑,大晚上那笑声毛骨悚然。
  我当时就被这副画面给吓得不轻,要放着平日胆子小的人见着早屁滚尿流了,林新这样儿绝对跟恐怖片里的女鬼是一伙的,表情那逼真,甚至更狠更阴森。我从骨子里感觉一阵冰冷。
  我也从这次才见识到林新原本简单的表面下,隐藏了一颗多疑和极端敏感的心。
   距吃饭那次没几天,学校就张贴出通知体检验血。验血的那天大婶拉着我的手哆哆嗦嗦地说害怕被针刺的感觉。结果轮到大婶的时候她还拽着我的衣角腆着张老脸 让我替她去,我说妈的就这点出息我都替你丢人,那戴着白口罩的医生喊了几次大婶的名字都迟迟不见人,干脆就直接出来抓人了,大婶那厮再怎么牛逼也是逃不出 医生的五指山的,医生怎么着也是一天使,先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大婶被拉去抽血的时候叫得跟杀猪似的,周围那些女生看热闹似的哄笑着,真是受不了,这群娘 们儿就知道穷欢畅。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我们学校这帮女生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同情的意识。
  验完血回去我们发现林新正在打电话,我随口问她 去验血了没有,她就当没听见继续打着电话,大婶扯着嗓子嚷嚷萧佳你他妈的没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知道她是故意说给林新听的,我想怎么着我又没做对不起她 林新的事,干吗老跟犯贱似的跟她“攀谈”,想想我心理稍微平衡了一些。只不过原来处得那么好的姐妹儿突然不跟着玩了,怎么着心里都觉得怪别扭的。大婶见我 挺郁闷的,说犯不着跟她那种小心眼的人计较,少说话就是了。
  于是我们宿舍开始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我,孙佳,大婶仨有事凑一块儿玩,林新通常只是从我们身边经过,吭都不吭一声的。我们原先的团结精神彻底被击碎。
  上完消费心理学班主任一脸严肃的叫住了我,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谈,大婶在一边紧张兮兮地说萧佳你不会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吧,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见我烧杀抢掠吃喝嫖赌了,大婶头摇得跟一波浪鼓儿似的。
   不过真要跟老班共处一室谈话还真紧张,我从小就对跟老师谈话这档事过敏,我记忆犹新的是小学那会儿因为学习不好被老师找过一次,那老师虽然是个跛子,可 是却不具有残疾人该有的美德,弄了根胳膊一般粗的棍子就要抽我,我那时吓得那个哆嗦,以为他要把我也弄成跛子呢。想当年还没出台什么严禁体罚学生的规定, 我小时侯活得真叫那个水深火热。
  我挪着小碎步终于挪到办公室门口,我心里那忐忑不安的就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我在肚子里酝酿了一下便敲 了门,里面熟悉的女中音响起:请进。于是我顺利地迈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很小,这是我们学校的特点,哪儿都是袖珍型的。不过刚进来我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 味,那是混合了体香、香水味以及阳台上花香的特殊香味,那杂香必定是酝酿了很久,以致我刚想开口跟老班打招呼的时候打了个极具震撼力的喷嚏,我看见老班那原本白皙的脸更白了。
  我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老班苍白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僵硬的笑容说没关系,我做了一会儿沉默的羔羊老班便发话了,说话前还学电视里的人特假地咳嗽起来,弄得我幼小的心灵又是一证慌乱。结果老班拿了个单子递过来说自个儿看吧。
我一看是验血单心就凉了一半,我的脑海里全是韩剧《蓝色生死恋》得了血癌的女主角吐血的场景。我这时候又想起算命老头那丧气的话,我咽了一下口水看了一下单子,可是我是横竖看也不知道转氨酶是什么东西,我对生物学的概念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一穷二白,毫不夸张。
   老班表情极为痛苦地说你的肝功能不太正常,一句话说得我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相比于我猜想的那个血癌肛病楞着算个屁。老班见我无丝毫悲恸神情很 是诧异,竟然凑过来问我是不是被吓傻了,我摇了摇头,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冲击的。老班吞吞吐吐地说,这——病——传染——你还是——注意——点!弄得跟个结 巴似的,没想到老师说话这么不利索。其实她的意思我比谁都清楚。
  一回宿舍大婶就凑过来问我是不是拿奖学金了,我啐了她一口说老子能拿奖 学金上帝都要放个屁庆祝,一句话说得大婶是嘴笑得直咧。看见我吃香蕉大婶就抢过去吃,我一想到班主任最后的那句话就把香蕉给夺了回来,换来大婶的咒骂说我 是小气鬼,我干脆把化验单摆在她面前说,给你吃我就是一乌龟王八!大婶看了以后在那嚷嚷说这破病我才不怕咧老娘有抗体,说着说着就把香蕉又夺去狼吞虎咽 了,一边吃还一边说,萧佳别害怕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槛儿。看着满嘴都是香蕉的大婶我心里有点小小的感动。
  我打电话问我妈得过肝病没,我妈 二话不说就冲我开炮,说我咒她。接下来又问了我爸,我爸性格比较温和,只是很平静地回答我说没有。由此我得出结论我这肝病跟家族遗传无关。我爸闻出猫腻, 问我是不是身体怎么了,我含糊地说没有只是随便问问,我是强烈地不想让爸妈知道这事的,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担心得半死,然后不顾一切地杀到北京来。
  我给龙炎说我有肝病的事,接触那么多我让他也去查查,他说他有与肝病绝缘的一项阳性,这辈子跟这病打不了交道。说得我那羡慕。他让我别太往心里去,说把身体养好这周去医院看看。我说只能这样了。
  这时候,我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凄凉,天空一下阴霾了。
  林新说我坏话的事是隔壁宿舍的方文文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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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5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我上厕所的时候,旁边蹲位突然有人敲了敲我这边,我正纳闷是哪个哥们儿上厕所都不老实。未待我考虑完那边传出熟悉的声音:萧佳,是我。声音还压得特 低,原来是隔壁的方文文。我说你丫鬼鬼祟祟的做啥子,你怎知我在这哩。方文文继续她的小声音说,你小子那米奇图案的拖鞋我一眼就瞅出来了。我低头一瞧,隔 着那不大不小的缝儿清楚的看见方文文穿了个红得耀眼的拖鞋。想她方文文每次上厕所还有透缝儿看人脚的嗜好,真是怪异。
  方文文用一种神秘 的声音说萧佳告诉你一件事,我说你有什么事快说啊,厕所可不是聊天的地儿。话还没说完,方文文就放了一个响亮的屁,我立马想到了一个电视剧的名儿:军歌嘹 亮。她还在一边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萧佳别介意。我被那屁熏得晕头转向捏着鼻子说,你他妈恶不恶心啊。我话音刚落,她就啪啦啪啦地开始拉屎,那屎落在粪 池里依稀能听见溅起的声音。方文文极其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拉肚子。我抢救似地捂着鼻子和嘴,生怕被臭气污染了我的呼吸道。这时方文文一边超爽快地拉屎一 边说,林新那坏蛋正跟我们屋说你坏话呢。我想好家伙终于等到你说完事了,但我心里那个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没有做任何思考我就风风火火地往方文文宿舍冲 去。
  刚到宿舍门口就听见林新的声音在说,萧佳她算个什么狗屁东西,不就是长的嫩点儿吗,装纯。我一听差点没抽过去,他奶奶的林新你丫逼至于这么狠吗,我萧佳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了。我越想越是生气,以致于门没敲就冲了进来。
   当时林新的脸先是很惊吓地愣住,之后又恢复平静,甚至还冲我笑了一下,不过那笑容虚假得令人恶心。我没有跟她废屁,直接说林新你他妈刚才说谁呢,谁是狗 屁东西你有种再说一遍。我说这话的时候林新的脸反而没有露出慌乱的神情,平日里还真没看出她有如此的定力。不过对昔日的姐妹儿这样我还是生平第一次,我心 里有着巨大的悲伤和愤怒。
没想到林新竟然说,萧佳你有那劳什子病还待宿舍,你他妈的算是个东西吗。看着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我不知哪来的劲儿冲上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很快她也发狠地揪住了我的头发,我们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两个人疯狂地厮打在一起。
  林新落在我脸上的拳头又狠又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大婶过来拉住林新说,你他妈至于这样欺负人吗,说着一个耳光就向林新煽了过去。这个响亮的耳光让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似乎一下停滞了。
  林新恶狠狠地看着我跟大婶,那眼神似乎要把我们给撕裂。大婶很气愤地说有什么事回宿舍说,别跟这儿丢人。说着就把我拉了回去,留下看着吓到发愣的方文文一屋。
  我对林新大声说我搬出去住总行了吧,我他妈的不连累你,你身体比主席同志都娇贵!
  林新不说话,只是背对着我跟大婶。
  大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说,萧佳你开什么玩笑呢,谁让你搬出去就从我身上踩过去,大婶的声音都颤抖了,大婶的这句话说得我直想哭。
  想了一个晚上,我给龙炎发了一条信息:我想搬出来住。
  龙炎很快就回了过来:好,不管怎么样,我要跟你一起。
龙炎在中关村那儿找了间屋,条件一般,厕所厨房小得看着都压抑,房租是一个月一千四。北京的房子最要命的就是贵,我心里盘算着以后得少买点衣服,少去肯德基了,再想想我这病要治好又得花不少钱,我心里堵得慌。
  我去班主任那儿签了份保证书,保证出去住一切后果由本人承担,与学校无关。我在那张纸上签下我的大名后,就表示我在外头被人砍了都跟学校屁关系没有,那感觉就跟把自个儿给卖了似的,心里有点不爽。不过对于学校这种趁早撇清关系的做法,我实在是佩服。
  房子三个月的押金是龙炎交的,我问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他吱吱呜呜了半天才肯说,说是跳了一年的舞攒的钱,还跟我说看病的钱他也有,让我别担心。我当时眼睛就湿润了,我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对他好,要和他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去宿舍整理东西的时候大婶苦笑着说,你个天杀的混球怎么就丢下我一人呢,说好了我们买电脑一起玩游戏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说话的时候大婶的眼睛亮晶 晶的。我害怕这时候哭出来,于是我掉转话题问孙佳哪去了,大婶吱呜了一声说好几天没见她回宿舍住了,我说得,回头帮我跟她说一下,就说我搬到中关村那儿住 去了。大婶说行,我记着了。
  我说我们永远是好姐妹儿,想我了就住我那儿去吧。大婶半开玩笑的说,那你们家那口子怎么办呀。
  临走的时候大婶拉住我的手说,这几天林新哭得挺凶的,林新还让我给你说让你别走。我笑了一下说,现在我什么都不再想了,我要好好生活。大婶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眶红红的。
  离开住了一年的宿舍,我忍不住往这座楼多看了几眼,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刚来时宿舍欢笑温馨的场面,觉得亲近又遥远,朦胧的感觉跟做梦似的,可又是那么真实,此时我眼角挂着泪,可嘴角却不经意浮出笑意。
  等待我的将是一种全新的生活。
  当天把屋子收拾完后,已经是深夜了。龙炎问我后不后悔搬出来,我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后悔。他抱着我坚定地说我们会幸福的,我甜蜜地笑了。
  他温柔地为我脱去外套,把我抱上了属于我们的大床。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我脸上来回抚摸着,我握着他的手说你这是艺术家的手,他孩子般地笑了。
  他正准备亲我,可是我却猛的一下推开他,我说现在不能,会传染。
  他又笑了,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不怕,也不会。
  第二天是周末,龙炎一大早就起了说要陪我去医院,我立刻就起床了,穿戴整齐后我们出发了。
  到了医院,排队挂号的人实在是多,黑鸦鸦的一片,不过用一片片和一群群是不能形容的,思来想去还是一堆堆比较合适。这便足以证明该医院生意极好,由此又能推断出此医院名气很大,医术高明。我顿时对这家医院肃然起敬。
  龙炎让我去大厅那儿找个地儿坐着,他去挂号,这种时刻正是他大大展现自己“模范丈夫”形象的时候,所以我也不跟他推辞,一个人跑大厅找座儿去了。
   结果跑到大厅,人还是一堆一堆的,我睁大着眼睛一个座位都没找着,我不得不佩服该医院,实在是人气鼎盛。为了完成龙炎让我去找个座儿的使命,我决定跑楼 上找座儿去。我七拐八拐地路过了儿科、眼科、耳鼻喉科,终于发现了一排座位,于是我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正当我叉开双腿肆无忌惮地伸懒腰的时候,一个约摸三 十的少妇跟我搭讪问我多大,我说十九了。那少妇很深沉地叹了口气说:年纪还小,做这个对身体不好啊。我说阿姨您说做什么不好呀,我不懂啊。那个少妇突然用 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都来了就少装了。我装什么了,我心里那个忿忿。
  少妇很无奈地指了指我的背后,接着我转过身看见一个牌子正对着我:人流手术室。我跟弹簧似的蹦了起来,飞快地逃离了此地。
龙炎给我打电话着急得问我在哪,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远离他视线很久了。等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挂完号了,劈头盖脸就问我跑哪儿晃悠去了,我跟他说了刚才的经历,他骂了我一句活宝。
  龙炎挂的是普通医师号,据说专家号早被一群号贩子给买走了,这群从患者身上谋取暴利的人,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票贩子的存在,也说明了医院内部的腐化问题。现在真是天使都分黑白两道的。只是黑道明显多于白道。要是没这病,打死我也不愿意来医院。
   那个医生我看还不到四十岁,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我问他转氨酶高是什么意思,医生推了推具有金属质感的眼镜说,引起转氨酶高的原因有很多种,例如感冒、 失眠、焦虑等。被医生这么一说我仿佛看见了希望,我连忙咨询肝病跟转氨酶高有关系吗,那医生很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我刚才腾的燃起的希望之火一下熄灭了一大 半,就跟男人欲火中烧后突然阳痿了的感觉无异。
  那医生把我带到了一个帘后面说要帮我检查一下,我呆头呆脑地问检查什么,那医生好脾气地说,我摁你肚子,哪疼跟我说就是了。明白了医生的意思我就躺下了,龙炎站在一边高度紧张地看着我,我看见他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那医生用敦厚的男中音说,小姐把腰带解开。我还没反应过来,龙炎就在一边大吼一声,你想干吗。那医生脸一下窘迫成猪肝色,想来龙炎实在是太不懂礼貌了。 医生强忍住骂人的冲动跟龙炎解释说这是为了检查的需要,龙炎这才勉强安静下来。我边解腰带边说就你这点出息还一大学生呢,龙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医生估计是被龙炎不礼貌的行为给气坏了,无奈不能直接教训他,只好把满腔怒火转移到我这个无辜者身上来。医生摁我肚子摁得那个用力,我怀疑他是不是准 备把我肠子给挤出来,疼得我直冒冷汗。医生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摁我一边咬牙切齿地问我哪儿疼,我鬼哭狼嚎地说哪儿都疼,那医生不饶我,说不可能还得再来一 遍。我吓得不轻忙指着肝儿的部位说这儿疼,那医生才算松了手,我看见医生一张脸都已经大汗淋漓了,一双小眼睛在充满雾气的眼镜片后显得越发深沉。
  医生给我开了个单子让我去验血做两对半检查,我问医生两对半是什么意思,那医生不耐烦地挥挥他那粗壮的大手说,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过来。就瞅医生这破态度,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还白衣天使咧,狗屎还差不多。
  验完血那个女医生让我下午过来取单子,我想下午就能知道结果了,心情一下就高度紧张起来。我这人有个不好的毛病,一紧张就想拉屎。于是我把龙炎一个人扔在验血室就跑去找厕所了。
  下午去领单子的时候,我感觉冷得直哆嗦。单子上面五项都是阴性,我一脸茫然的问龙炎什么意思,龙炎一脸严肃地说不知道,我说就你还北大的呢,知识面这么浅薄。龙炎反而笑了,我心里却是紧张得要命。
  再一次来到医生那儿的时候,他推了推眼镜看着我说,小姐你肝功能完全正常。当时听到这话,我差点没乐得抽过去。不过那医生却死皮赖脸地说,虽然正常,但还是要注意调养,我给你开些药,回去记得按时吃。
  我心想,又来这一套了,不套点乱七八糟的钱,心里就不舒服怎么着?这个医生人模狗样,典型的黑衣天使的代表。
  写完一大堆药名,还恐吓了我一句,这些药如果不按时吃,恐怕没这么理想了。
  龙炎果然是个高智商的老实人,被这医生这么一吓唬,也跟着使劲提醒我一定要认真吃药,临走前还不忘对那满脸得意的医生连声说谢谢。
  看着医生写的如狂草一样难认的字体,我是怎么着也没看个明白写的什么玩意儿,想必是写的时候想到又大赚了一笔心里乐过了头,跟着手也不听使唤,字才写得这般诡异。
  我跟龙炎说这些破药没吃的必要,却遭来他一阵比医生还恐怖的说教,最后硬拉着我去拿药,真不知道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一瞬间成了那黑衣天使的傀儡了?
果然是一大堆没什么针对性的药,什么感冒药,胃病药,最可笑的是还有什么保护肾脏的口服液,我仔细算了一下,从挂号到拿完药,我没有任何毛病,却花了人民币六百多元。
  我跟大婶特愤怒地说完医院的不幸遭遇,大婶却切了一声说,这算什么,她表姐看一次妇科病花了一千五百多。
  当时,我真想对中国全体从事黑心医疗事业的人说一段儿全国人民(除却这些黑心医生)的心声:
  黑心医生,腐败风盛。
  从医心声,为钱牺牲。
  用药不省,只为薪升。
  红包丰盛,黑手一伸。
  黑心医生,医德不圣。
  原则心声,欺诈众生。
  误人病身,一个不剩。
  小心今生,报应甚深。
  大婶和李扬再次分手了,原因是李扬背着大婶搞了个北师大的美女,据说那美女长的是清水出芙蓉,大婶碰到北师大美女那次差点没找块抹布蒙住自己的老脸,用大婶的话说就是女的见了都得流口水的那种绝色,我想此女定是一尤物。只是这美女怎么没长眼让李扬这流氓给占上了呢,只要是个女的跟了李扬再纯洁都得被糟蹋成残花败柳。我心里想着都觉得忒可惜。
  这次是大婶先跟李扬提的分手,原因是害怕被甩掉的感觉。结果李扬很爽快地答应了大婶,可以说分手的过程没有一点曲折性。至此我彻底放弃了规劝李扬从良的想法。
   分手当晚大婶请我和孙佳喝酒,豪放地说是她甩了李扬,并且说早对李扬那德性腻歪了。我们起哄说那是那是,那家伙早该被甩了,大婶你这次真是做了件大快人 心的好事儿。其实大婶跟李扬的情感纠葛关我们屁事,我们只是识趣的安慰一下大婶罢了,做朋友的就该在这时发挥一下作用。不过说实在的,大婶败给这个尤物总 比败给朱香香那奶牛来得风光,权衡了一下大婶终于决定从此跟李扬分道扬镳,脸上看不出任何哀伤。
  大婶跟李扬分手后迷恋上了韩剧,俊男美女的动人爱情令大婶羡慕不已,孙佳说大婶看韩剧时双目亮得好比钻石,由此我便推测出大婶离她的第二春不远了。
  而我在这些事情忙碌后,脑海里总是不经意浮现出小刚那张纯净的笑脸,像是早已埋藏在我身体的某一部位,总会在没有事先准备好的情况下跑出来,而这时,我总是习惯于翻开手机呆呆地看着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心中弥漫一股怀念的味道。
   在大婶花痴般沉醉于韩剧时,等待我的是龙炎的生日,为此我大伤脑筋。看完韩剧的大婶爱情经验丰富不少,竟然悟出男人的灵魂就是一双鞋子这句话。虽然对于 男人的灵魂是什么科学家至今尚未做任何表示,但我是想破脑袋也不能将男人灵魂与鞋子联系在一起,于是我发觉大婶有做圣人的潜质。当我以崇拜的眼神看着大婶 的时候,大婶竟大肆怂恿我去东方新天地给龙炎买双鞋子,我说我有钱去那地儿买鞋早是一贵妇了,传说中那里的东西有低于四百的就算是便宜货,说白了去那儿就 是一烧钱的主儿。但是还好没吆喝着让我去燕莎和赛特,要不买双拖鞋都得抽筋儿。
  生日前天是大婶硬抓着我去的西单,临走的时候我是一脸的 不情愿,在公交车上众目睽睽之下大婶竟然冲我说,我日!老子比你这个正主儿都急。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车上一老爷爷直用惋惜的眼神瞅我们俩,我那时就想冲到老 爷爷面前说我跟大婶不是一伙的,我是一乖孩子。大婶却丝毫不改她的豪放作风,继续狂言浪语,这就直接导致老爷爷干脆用微驼的后背对着我们表示抗议。说句实 话,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有个男人能让大婶变得不再豪放,我萧佳就上书总书记给他个民族形象贡献奖。
  在公交车富有频率的颠簸声中我们终于到了西单,西单人是黑压压一大片,马路边上蹲满了人,这就直接反映了中国计划生育制度仍需继续落实。我跟大婶在拥挤的人群中苟延残喘着,唯一让我们坚持下去的就是买一双鞋的念头。我想为了龙炎的生日礼物,被挤死也算是为爱情献了身。
我们去购物中心必经之地是个服装市场,路过的时候一个老太太正拿着喇叭站在路边叫嚷着:内裤一条十元三毛,一毛都不能少啊。而且是重复播放,对我们 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大婶啐了一句,真他妈一变态老太太,简直是一毛不拔!而广大路人也颇为反感老太太此举,结果老太太那喇叭喊了半天也未见一买 主上门。
  一到商厦里头,就有两个自称是美容师的人拉着我们去做美容,其中一个跟我妈年纪差不多大的美容师竟然称呼我为姐姐,我跟大婶吓 得是准备拔腿就跑,那个中年美容师竟然一把扯住我让我去做个免费皮肤测试,其实有点脑子的人心里都明白,做皮肤测试是假骗你钱买产品才是真,一句话,美容 业奸商遍地是。我跟大婶冲她嘿嘿一笑说,我们的目的是买鞋不是做美容,说完呼啦一下我们就飞快地跑开了。
  摆脱了难缠的美容师好不容易才到了鞋专柜,可我还没挑什么,服务员小姐就跟防贼似的紧跟着我,但是该服务员却是一脸很高傲的表情,搞得我心里很是不爽。
  大婶从匡威专柜那挑了双帆布鞋给我看,未待我发言,服务员就抢先说了一句:348元一双,你真的要买吗?我想就是外星人都 能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净想着我们没钱买了,真他妈狗眼看人低。想来这年头真正有钱的人指不定很谦虚,倒是给有钱人跑腿的却是一副狗仗人势的跋扈样儿。 我想今天要是买了这双鞋,我就给这服务员多加了份业绩,那我就是被人嘲笑了还说声谢谢的一。要是今儿不买,说不定那女的要用屁股鄙视我们。这时候大婶 指着一双阿迪的跑鞋冲服务员说,就要那一双。服务员立马点头哈腰地去给大婶拿,大婶却一把扯住我跑了出去,那服务员在后面跟泼妇似的狂喊,大婶转过头去牛 气冲天的回了她一句,去你大爷的!我顿时觉得身心畅快淋漓。
  结果那天我们去了NIKE专卖店买了双跑鞋,价钱虽然贵了点,可那里的服务令人觉得舒服多了,想想怎么着都值,至少买东西不看人脸色的日子很是舒畅。
   回去我们坐的那趟车人多得要命,车上人挤人热气腾腾,空气里充满了人肉味,大婶一上车就说闻到了烤肉的味道,我不禁汗颜。也许是大婶长得稍有姿色,一个 看上去色色的老外竟然吊着拉环找大婶搭讪,看着老外毛茸茸的胳膊,此老外是否进化良好是我心中最大的疑惑。老外张口就说,HELLO。大婶强忍住脸部肌肉 的剧烈颤动回应了,HELLO。之后老外吧唧吧唧地说了一大长串的ENGLISH,想来大婶跟我一样,一个字母都没听懂。大婶只好摇晃着她那大脑袋一个劲 儿说,NO,弄的那个老外也跟着直呼NO。最后那老外急得说了一句很蹩脚的中文,我们寓(语)言不统(通)。大婶很爽快的回了一句,BYEBYE。老外便 悻悻的转过头去,一副很无奈的模样。之后大婶还特扬眉吐气地说看不上老外,充分显示了她高度的爱国心。
龙炎生日那天请的人并不多,他舞队的成员还有班上两个男生。田甜穿了一身红色的公主裙过来了,坐我旁边的两个男生惊为天人地连呼了三句:好清纯,好可爱,好漂亮。大婶却不屑地哼了一句,丫穿的真够喜庆的。
  吃饭的时候,田甜一直噘着嘴让龙炎给她夹菜,表情天真可爱。大婶看着特烦随口说了一句,这儿有“工业酒精”吗?只是大家都还没意识到大婶意思的时候,我便看见龙炎笑呵呵地给田甜夹菜,心里有些发闷。大婶在一边继续忽悠说,萧佳你有情敌了。
  吃完饭我们决定去钱柜唱歌,到了包厢的时候,田甜竟然主动坐到我旁边,我就想着她没什么好事,要是能有什么好事就该鸡吃黄鼠狼了。
  田甜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遥控器一边说,姐姐喜欢唱什么歌呢。
  我很老实的说,陈冠希的《故意》
  田甜笑着低声说,建议姐姐多听听梁静茹的《分手快乐》。
  姐姐不觉得自己很配不上龙炎哥哥吗。
  她说“龙炎哥哥”时的港台腔令我浑身不爽,可以说,每次她这样叫龙炎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拿个棉球塞住耳朵,只是碍于龙炎在场。
  未等我开口,田甜又说了一句,把炎哥哥还给我。
  说话的时候眼神很是嚣张。
  面对这样一个外表单纯城府却极深的女孩,我很坚定的回了两个字,没门。
  田甜似乎很诧异我会这样说,眼睛盯着我看了我很久,表情很是怪异。
  这时刚唱完歌的大婶起哄让我和龙炎合唱一首歌,大家便跟着闹起来,龙炎笑得一脸腼腆地问我想唱哪首,没想到田甜竟然一脸没心没肺的大声说,分手快乐。
  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龙炎的笑脸一下僵住了,我觉得心里气愤得难受,直想揍她,虽然她那张脸看起来粉嘟嘟的极为可爱。
  这时一向嫉恶如仇的大婶指着田甜大声说,你他妈的臭嘴,说什么呢!
  田甜却装着笑脸说,开玩笑的。
  大婶继续说,什么开玩笑,我看你存心想跟萧佳抢是不是,你这点儿伎俩,老娘早腻歪了!你不就是一“甲醇”吗?
  田甜没有跟大婶辩解什么,只是飞快地低下头很委屈地哭了,抖动着的肩膀很脆弱。
  刚才还闹腾着的包厢没有了歌声、笑声,只留下田甜的哭声,令我觉得一种抽风的恶心。
  龙炎很生气的对大婶说,现在你高兴了吧。
  大婶指着哭的跟泪人似的田甜说,你脑瘫看不出来吗,那丫装着呢。
  龙炎突然转过头特气愤地对我说,你的朋友怎么这么欺负人!
  我看得出来,龙炎对田甜是相当袒护的。
  当时我特想说,难道你没听到田甜刚才说的话吗,你知道分手快乐是什么意思吗,但我没说。
  我为龙炎这句话感到难受,我没有理由再说什么了。
  龙炎头也不回就把田甜给带出了包厢,临走的时候还用力甩了一下门,他在替田甜不平吧。而我已经听见某种东西开始破裂的声音,我想我很难原谅他这种行为。
  见生日的主角都走了,那些男生都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准备走,临走前有几个没长眼的男生还冲大婶特凶狠地说,把那么可爱的女孩弄哭,犯得着这么狠吗?你是嫉妒她比你漂亮吧。
  大婶直接就想站起来跟人理论了,我一把把她给按住了,说咱们没必要发这个火。大婶啐了一句,特气愤地说,男人都是些感官动物,看女人只看外表,他妈一点也不管本质,我看那田甜都快丑毙了!
  那天晚上的生日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临走时大婶很恼火地瞪了我一眼说,萧佳,你眼睛瞎了找这一男的。
  我说,是,我眼睛是瞎了。心里却觉得疼得厉害。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小心翼翼对待的感情,却是这么脆弱不堪。
  我跟大婶回学校睡了,宿舍空荡荡的,孙佳因为陪大头彻夜不归,而林新也是经常不见踪影,据说跟高伟在东直门那儿租了间房子。大婶摇头叹息的说,大家都变了,不好玩了。
“不好玩了”这四个字我一直记到现在,偶尔想想,不少感伤涌上心头,我们已经过了纯真年代,因为活在现今社会已无法真正理解纯真的含义。
  我给龙炎买的那双NIKE鞋就孤零零地躺在柜子的一角,本想晚上回租屋用很独特的方式给他,可我是看不到他惊喜的表情了,指不定他会觉得碍眼给扔了,想到此我又是一阵难受。
  我不知道我跟他这次要僵持多久,或许干脆就是分手,越想越觉得心烦。睡在我旁边的大婶也是辗转难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在想今儿的事呢。
  大婶说,想个屁,干脆跟那家伙分手得了。
  我说,你怎么老念叨分手的事啊?有劲儿没劲儿啊?
  大婶说,我不喜欢那小子,相比较还是王蓝对你比较好。
  我说,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你觉得田甜怎么样?
  大婶说,扒光了就一狐狸精。
  我说,她很厉害。
  大婶说,是啊,她摇一摇尾巴就有个鬼点子,你有的受了。
  想想当初跟王蓝一起的时候,高雅的存在使我对王蓝灰了心。现在跟龙炎一起,又杀出个厉害角色田甜,用大婶的话说,情路坎坷。
  此时,我脑海里又一闪而现小刚那张微笑的纯净的笑脸,忽然觉得心中一紧。
  龙炎果真没有找我,我深知他的性格。但我相信,如果他真爱我,总有一天会主动来找我。我就在这种信念下百无聊赖地过了一个星期,可对他的希望却也越来越模糊,我不禁开始怀疑他对我的好是否真实存在过,我在等待中开始有些绝望了。
   大婶整天泡在网上,用以打发苦闷无聊的时间,所谓耳濡目染,我也如此了,所谓的小说早早的被我抛在脑后了。而关于上课已经是一件很遥远的事了,大学里流 传着这样一句话: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而我自从搬出去住以后,无论必修课还是选修课通通都逃,由此看来我是彻底地堕落了。
  大婶上网交了一个名叫“酒后探戈”的网友,那人自诩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与大婶谈话间尽显老板风范,整天张口闭口就是工程和业务,弄得大婶对他是充满了钦佩之情。而我整天都活在虚拟的网络游戏中,为了玩得尽兴我甚至连手机都关了。大婶说从未见过如此萎靡的我,我一笑了之。
大婶跟那个老板约了在某酒吧见面,自然把我也拉去了,这种时候我不只是充当保护者也是一盏明亮的大灯泡。酒吧的灯光通常能掩盖一些真相,尤其是这个 酒吧的灯光昏暗异常,以致于那个自称是老板的人坐在我对面,我也不能看清他的长相,至于想看清他额头上有几道皱纹更是难上加难。
  伴随着暧昧的音乐,那老板侃侃而谈他的人生经历,嘶哑的声音令我觉得眼前的男人定是饱经沧桑。
  他的经历果真是曲折又丰富,大婶已经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大赞他有男人味,那老板张嘴哈哈大笑起来,满嘴的烟味扑面而来,令我有些许反感。
  我说,大叔,您今年几岁了?
  那男人听后一愣,估计是对“大叔”这个称呼有点接受不了。
  他说,三十六。
  我说,大叔,对小女生有兴趣?
  也许我是太够直白了,大婶在我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
  但那老板似乎比我更直白,他微笑着说,是的。
  我说,那大叔是不是想追我姐妹儿?
  这次大婶换了攻击部位,在我的屁股上很用力地捏了一把。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没有因为我的问题而尴尬,平静的说,也许。
  我噢了一声便再也没说话,实在是大婶下手太重,那男人回答的又过于朦胧,弄得我实在是没有说下去的欲望。大婶跟他倒是挺谈的来,从国内到国外谈得是不亦乐乎,其中关于台湾问题他们就讨论了很久,就好比一对情侣睡在一起不谈情不做爱,而是讨论国际政治问题,想来实在是怪异。
  出了酒吧,我才看见该男人的真实面目,长的不难看但绝不属于英俊的那种,身材用“伟岸”二字便可形容,是一个看上去稍有安全感的成熟男人。
  大婶压低声音对我说,你不觉得他像韩国的一个明星吗?
  我用牙缝里挤出的一点声音说,至今没发现有比他丑的。
  大婶听后颇为不满,竟说,你不觉得他很像裴勇俊吗?
  我想大婶是看韩剧看得走火入魔了,裴勇俊最起码也是个眼镜王子,这男人不仅眼镜没戴,长相更是相差甚远,大婶的眼睛真是不中用了。
  大概是我们悄悄话说得太多,那男人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其中饱含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不满。本来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差,可就是因为这一眼,我觉得这个高大的男人有些委琐。
  那男人说要开车送我们回学校,我想此男人实在是居心叵测,一方面向我们炫耀他的豪华轿车,一方面想装绅士赢得我们的好感。想到此,该男人在我心中的形象又委琐了一大截,一边的大婶却是兴奋异常,典型的傻不拉叽。
  结果上了他的车后,那男人就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想奶奶的你追大婶问我名字做啥。
  我说,萍水相逢,无需多问。
  大婶那丫说,装什么神秘,她叫萧佳。
  我顿觉得大婶确有做长舌妇的潜质,虽然名字告诉他并无大碍,但大婶此做法甚是违背了我的原意,我心里有点不爽。
  那男人却说,刚才忘做介绍了,只碍灯光太过昏暗,我叫林冲。
  我思来想去觉得此人说话太过狡猾与蹊跷,灯光昏暗跟介绍名字有何关系?
  但是他叫林冲,着实委屈了水浒里的那位豹子头大英雄,我要是施耐庵早从棺材里跳出来告他侵权了。几经折腾,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委琐得不堪入目了。
  到了学校,那男人跟大婶在车中话别,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很是亲密,虽然我对此林冲没多大好感,但此情此景还是勾起了我和龙炎在一起时的美好回忆,一想到往日的种种美好,我是无限思念上眉头,但一想到龙炎如今对我的不闻不问,我又是无限辛酸上心头。
   回到宿舍,大婶兴高采烈地说林冲开的是法拉利,我叹了口气说难不成你真看上他了,这回你可想好了。大婶不回答,只一个劲儿地在那少女怀春的笑,想当初她 第一次见了李扬也是这副德性,我不禁慨叹大婶的爱情来得真是迅猛。难怪大婶在QQ上的留言是:“让爱情来的更猛烈些吧!”
大婶的第二春来了,而我等待的只是龙炎的归来。
  当我接到龙炎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宝贝,为什么要丢下我?”
  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的喉咙里觉得有个东西在梗着,痒得难受,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哭得很大声,我为我们这样的互相折磨而痛心。
  去租屋的路上,我脑子里不断闪现出他的脸,那张要强而倔强的脸。我们相爱,却又互相伤害,追根溯源只怪我们个性太好强,为了一个田甜,我们互不理睬,这样的痛苦又能怪谁呢。我们的爱情不够成熟,关键是我们还跟孩子一般地活着,有着幼稚的自私。
  打开门时,满屋的酒气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已经知道里面是怎样的狼籍。坐在床上的龙炎看见了我,只是匆匆一眼,他就埋下头去。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收拾着房子,看着无序的倒在地上的酒瓶,我在心里默数着酒瓶的个数,当数到第一百个的时候,我不顾一切地跑到床边抱住了他,不需要任 何理由,只是心疼他,我需要感觉他的温度,他的存在,我比任何时候更需要感觉到他。我们不断地说对不起,不断地请求原谅,我们其实都很脆弱。
  那一天,我们和好了。
  晚上我收拾桌子的时候,看见杯子下面压着一张涂得乱七八糟的纸。
  我以为是张废纸,本想扔掉,却看见下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是龙炎略显凌乱的笔迹:
  我每天在家里等你,可你一直没有出现。
  看不到你,我就很难过,难过得睡不着觉,因为另一个枕头是空的。
  因为睡不着,所以我喝酒,我想只有睡着了在梦里才能看见你的笑脸。
  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地走开,还那样地跟你说话,我真的错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不要丢下我。
  看着如此单薄却真实的文字,我的眼眶顷刻间湿润了,认识他,我发现流泪原来如此简单。
  龙炎老是穿着我给他买的那双鞋,我实在看不下去一天到晚他只穿一双鞋的行为,我说你这样鞋子不破你脚也该臭了,他竟然乐呵呵地指着那双已经失去往日光彩的鞋说,穿着它就等于跟你在一起。说得我就跟双鞋似的,为此我愤愤不平了好几天。
  正当我跟龙炎欢欢喜喜过日子的时候,大婶那儿却出了问题。大婶说把那林冲给甩了,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这次的恋情短暂得只维持了半个月,有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
  大婶跟林冲约会的时候,林冲大多时候是滔滔不绝,话题不是国家大事就是公司业务,开始大婶觉得林冲果真够男人,很是崇拜。可是约会老讲相同的话题,大婶就跟猫老吃不到新鲜的鱼一样心烦。
  一次,大婶终于按耐不住打断了讲得口沫横飞的林冲,说,冲,我们谈点别的好不好?
  林冲说,好。
  大婶说,冲,你除了工作还有其他的爱好吗?
  林冲说,有,文学。
  大婶听后颇为惊讶,欣赏的说,那你喜欢什么书呢?
  林冲说,《金瓶梅》
  大婶惊呼,那不是禁书吗?
  林冲说,禁书又如何,我认为它代表了一种思想大解放,里面关于性的描写更是大胆又豪放,鄙人甚是崇拜。
  对于林冲话题转变之快,大婶颇为汗颜,觉得此人很难看透,高深莫测。
  大婶尴尬地说,我听说过,但没看过。
  林冲见大婶面露潮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尴尬),便伸出他的禄山之爪爱抚大婶的手背,弄的大婶是一阵颤抖,不过大多是因为反感引起的。
  林冲继续说,我认为做爱只是一种运动,你认为呢。
  大婶无语了,耷拉着脑袋做缩头状,此时大婶觉得林冲是个脑袋里充满黄色思想的危险人物,先前对他的崇拜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冲见大婶不说话,以为大婶默认了,顿觉找到了知音,一下紧紧握住了大婶的手。
林冲说,今晚去我家如何?
  这句话令大婶更觉得林冲委琐无比,当场回绝了他。
  林冲问她为什么,大婶找理由说,我不是处女。
  林冲立马做狂喜状说,不是处女岂不更好,我不在乎这个。
  大婶本以为他那年代的人应该很在乎这个,但是林冲却前卫得出乎大婶意料,结果大婶以晚上有课回绝了林冲,逃离一劫。
  大婶至此不敢见林冲,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大婶提出了分手,林冲只做了一下挽留便宣布放弃,可见大婶做出分手的决定是多么英明。
  我想,林冲能从文学一下谈到做爱,进度之快乃自盘古开天地以来第一人,这样另类的人大婶自觉接受不了,分手乃是必然。
大婶的短暂爱情结束了,接下来等待我们的是一个很大的难关,用某校领导的一句话:逃课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我跟大婶去上本学期第二 次光顾的专业课时,老教授看着我们特乐的说,你们是旁听生吧。我跟大婶一听汗都出来了,忙说我们就是这个班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盯着我们看了半天说,实在 是没见过你们呀。结果对了一下名字,老教授特愤怒地指着我们说,原来一直逃课的就是你们俩。老教授动气之大,眼镜都能做抛物运动向我们飞奔过来。而我跟大 婶立马羞愧得低下头去。
  那天被老教授教训了一通后,我跟大婶都郁闷到极点。晚上回去我跟大婶去澡堂洗澡,结果澡堂是人满为患,一个个精光的身体在我跟大婶面前不停的晃动,我们隐约闻到了蒸煮人肉的味道,觉得一阵恶心就出来了。
  实在没办法,我跟大婶只好跑宿舍四楼小卫生间洗 澡去,结果到了那儿一个女生刚好洗完出来,大婶正准备进那一间时,那女生抢先一步拿了个脚盆往里面一放,冲大婶没好气的说,后面还有人。就这样,那女生光 着她肥胖的身体在我们面前完成了洗澡占位的全过程,大婶大声说了一句,靠!洗澡都要占位,你他妈还让不让我们活啦。那女生不说话,干脆光着个大屁股对着我 们,弄的我跟大婶原本郁闷的心情升华为愤恨。
  没过几天班主任给我跟大婶打电话说是要谈谈,我们就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我跟大婶两个人在宿舍转了一圈又一圈,希望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在心里想象了一下我最悲惨的后果:
   学校先把我逃课过多的事通知家长,我爸爸听后老泪纵横,却说不出任何责怪我的话,这是令我最心痛的,我妈听后十有八九先找个工具将我狠狠收拾一顿,然后 再哭天抢地,这是我精神上和肉体上绝不能承受的。我如果回家,邻居会指着我对自家小孩说,不要跟那个坏姐姐玩,她逃课哩!以后小孩子们见到我就会嘲笑我, 拿石子扔我是他们最开心的事。等我变成老太婆后,我的儿孙们会鄙视我当初逃课的行为因而对我不尽孝道,我死后牌位上会写上“逃课大王”四个字,于是我遗臭 万年。想到此我是不寒而栗,如今只有将学校摆平才能对家里封锁消息,我就不至于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
  没多久,大婶就想到了办法,说是生平最爱的奶奶去世了,她逃课是为了回去送奶奶一程,如今带着巨大的伤痛重返学校。
   我问她奶奶是不是真不在了,大婶那家伙听后猛地一下跳了起来,特愤怒地说你奶奶才不在了呢,我奶奶活得可精神了。一句话说得我是为她奶奶心痛无比,当初 大婶以妈妈生病住院为由欺骗善良的门卫,现在故技重施却是程度更深,想来做大婶的家人还真不容易,每天都得顶着挨咒的危险。要是某天谎话成真,大婶被拖出 去剁成肉酱都不值得同情。
  班主任找我们谈话那天,大婶戴了一顶很是怪异的白帽子,穿了一身白衣服,腰里系了个麻绳,这身装束是大婶花了两天工夫才准备好的丧服,带有浓郁的家乡特色,走在校园里,回头率高得惊人,大婶说第一次尝到了万众瞩目的快感。
  大婶走到班主任面前,班主任以为大白天见到鬼了,吓得花容失色,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婶揉着因为玩了两天两夜游戏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说,老师,我是石春,您找我?
  班主任看见大婶这身装束,再看看大婶红肿的眼睛和疲倦的面容,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来,只是很温柔的说,出什么事了?
  大婶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竭力装出哀痛之色,道出了早已编好的故事。一说到奶奶二字,大婶就哭哭啼啼地流下了她那虚伪的泪水,班主任心软是出了名的,也跟着大婶一同落泪,还安慰大婶节哀顺变,想当时这俩人就差没抱头痛哭了。
  结果大婶一回宿舍,就给她奶奶打电话问长问短,连奶奶吃了几块肉都要亲自过问,细致得令人瞠目结舌,我料想大婶多半是觉得愧对奶奶才打这通电话。假如班主任知道大婶此时在跟她奶奶打电话,估计会吓得抽过去。
大婶的事搞定了,虽然在我看来这种方法实在是欠妥当,但大婶终究是成功了。而我,没大婶这么聪明,也没她那么大胆,只有先靠运气了。
  班主任说,你这学期太不像话了,不仅搬出去住,还逃这么多课!
  我说,老师,我搬出去住是不想把病传染给同学,逃课是为了看病。
  老师,生命对我来说只有一次啊!
  老师说,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那病看得怎么样了?
  我说,快康复了,在吃药呢。
  老师说,养好身体最重要啊,把医院开的证明拿我看看。
  我说,忘带了。
  老师说,明天带过来给我。
  我虽然得到了老师的谅解,可是假条到哪儿去找,我不禁犯愁了。大婶那厮已经迈上成功大道,而我还跟个半吊子似的,不禁慨叹我跟大婶真是同人不同命,一句话,我老实,所以我倒霉。
  想到明天就得把假条交给班主任,由不得我感慨,我就拉上大婶去了医院。
  到了上次那个医生那儿,我低声说,医生,麻烦您件事儿。
  那医生推了推眼镜仔细端详着我说,小姐,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
  我说,是啊,上次看病的那个。
  医生脸上立刻出现了回忆的表情,这家伙还真是骗人骗多了,我长得这么有可识度都记不起了。先不容他回忆过去的种种,我便把来意跟医生说了。
  医生瞪大着眼睛说,怎么着,让我说谎啊!
  我心想,你上次骗我钱时,我还没戳穿你呢,小样儿还敢叫,跟天借了胆了!
  没等我开口,一边的大婶便满嘴甜蜜的说,医生,您这么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一位非常有修养非常善良的医生,您就是我们心中最圣洁的白衣天使,我们怀揣着对您崇高的敬意来找您帮忙,您就帮我们这一次吧!
  显然,大婶这一袭话说得甜到这家伙心坎里去了,医生顿时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笑容,态度发生了根本上的改变,连那双狡诈深沉的眼睛都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估计这家伙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露骨的拍马,这次还真是尝到了甜头,瞧乐得那欢样儿,真当自己是一天使了。
  不过,我更佩服大婶的口才和睿智,实在是牛掰。
  医生一边给我开证明一边说自己是心地太善良了才这么做,我跟大婶就照着他的意思跟着拍马屁说,善良,善良,您是我们见到的最善良的人了。
  拿到证明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热衷于马屁行业,实在是终南捷径。同时也验证了这句话:一盖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处理完逃课事件后,一晃悠学期已经过去了一大截儿,看着空白如新的书本,我跟大婶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大婶因为上学期两门不及格需要重修,无疑给大婶这学期的考试又多了份负担,看着目前的局势,我跟大婶是无论如何都欢畅不起来了。
  我从租屋先搬回了学校,为的就是能全力以赴地复习,而龙炎还留在那儿,我想他学习成绩那么好,考试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也就这时候,觉得特羡慕他。
  回到学校住后,宿舍又成了四个人的窝了。
   英语老师点题依旧保持以往含蓄的作风,我们雾里看花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头绪,大婶想英语过不了毕业可是个问题,于是整天跟在老师后面端茶倒水,采用了一切 可以讨老师欢心的法子,可老师嘴紧得跟被人缝住了似的,大婶觉得英语老师实在是难对付,一般的老师经过大婶这样折腾大多给点提示的,英语老师真是心肠比石 头还硬。自此大婶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大婶决定每天早起去湖边背单词,我想大婶都能这么刻苦,世界就该没什么懒人了。晚上洗完脚,大婶就拿着本单词爬床上去了,跟念佛经似的在床上碎碎念念,我跟底下抄哲学笔记,跟大婶上下呼应着。
  突然大婶停了下来,我说你丫怎么了,大婶就狂抓头发,吓得我是差点以为她得了失心疯。等大婶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的头发完全可以媲美鸟窝了。
我强压住内心的慌乱,继续问她,你到底是怎么了?
  大婶猛地暴出一句,操!怎么背都记不住,妈的中国人干吗学英文!我他妈又不指望出国。
  我安抚大婶说,大晚上的,你就别看了,省得心烦,明儿早跑湖边背去。
  大婶听我这么一说,就拉着个被子准备睡觉了,我奇了,说,这么早就睡啦?
  大婶就特牛奔地说,老子我明早还要学习呢。
  正当大婶嚷着要睡觉的时候,一脸风尘仆仆的孙佳背着小包进来了。
  大婶见是孙佳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冲孙佳凶神恶煞地说,你小子还知道回来睡呀。
  孙佳就冲我跟大婶嘿嘿一笑,这一笑是别具意味儿。
   孙佳自从跟大头热恋后经常在宾馆过夜,北京大大小小的宾馆孙佳是熟悉得跟自己脚趾头似的。有一次班长要跟男朋友过夜就直接问孙佳宾馆的行情,孙佳俨然宾 馆代言人跟班长侃侃而谈,专业的程度令班长瞠目结舌。班长住得满意后将孙佳大肆夸赞了一番,至此向孙佳咨询的人是络绎不绝,很显然是慕名而来。孙佳为了更 好地服务于大众,亲力亲为地带着大头寻找优质宾馆,北京这块厚实的土地上布满了孙佳和大头寻觅的脚印,连胡同里的简陋宾馆也不肯放过,可见孙佳的敬业。只 是可怜了大头,跟着孙佳住宾馆,挥霍的头又大了一圈。
  大婶顶着鸟窝般的大脑袋趴床边问孙佳宾馆的事,孙佳吭了一声说没找着什么好的,大 婶觉得无趣就又把脑袋缩回被窝了。孙佳倒完洗脚水回来问我有没有旅游学笔记,我说没有,她就拿了份复印好的说拿去吧,我问她从哪儿弄的,她说大头的叔叔就 是咱旅游学教授,我一听差点没乐晕,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了,看来这次旅游学及格是没问题了。
  正在这时候,大婶又把头伸了出来,特阴森地说了句,我也要一份。
  孙佳吓得脸直发白,说,你这一会伸头一会缩头的,想吓死人啊。
  大婶不管孙佳怎么说,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笔记,笔记。
  孙佳无奈只好把自个儿的一份给了大婶,大婶拿到笔记后,又跟鬼魅似的把头缩回了被子。此情此景,孙佳跟我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坚持抄完哲学笔记,这就等回了林新。林新前段时间烫了个爆炸头,时尚了不少。估计她是转型了,不走小资优雅派路线,改走夸张街头路线了。记得那次上专 业课的时候,我问大婶那个头被电击了的女生是谁,大婶特横地白了我一眼说,你小子眼睛被狗吃了。结果转过头来竟然是跟我形同陌路的林新。
  林新一回来就点了根烟开始抽了起来,老道的姿势令我感觉眼前的林新已经陌生得有点令我害怕了。林新问孙佳复习得怎么样,孙佳只是说了句不怎么样就再也没说什么,而林新几乎是看都没看我一眼。
  一整夜我都没怎么睡着,不知是因为刚搬回来有点不习惯,还是林新的冷漠,面对这样的一切我感觉有点心烦。
   大婶起早去湖边读书的伟大举动并没持续几天就宣告结束,大婶为此郁闷不已。刚去的第一天,大婶就碰到了我们系那群超勤奋的女生。这群女生虽然学习优秀, 可是思想却不咋地,嘴巴更是刁钻不饶人。其中一个成绩优秀的全校闻名的的女生挑衅地对大婶说,您今儿怎么有空亲自来读书啊?一句话说得大婶是直哆嗦,无奈 大婶却不敢跟那女生斗,只因那女生是系主任和校长面前的大红人,大婶想要是得罪了这娘们儿估计毕业的事都得有问题。于是大婶在那女生面前低下了她高傲的头 颅。
  大婶回来特气愤地直骂那女生,说那女生除了成绩好其他能有个屁本事,不只长得丑,还媚上欺下。我为了安抚大婶的情绪,也跟着说,那 是,那女的真是丑得没法儿正眼瞧,估计当年她妈一边给她喂奶一边狠抽她,抽你小样儿的,丑成这样儿!大婶听后果真笑开了怀。转眼间把那女的跋扈样儿忘得一 干二净。
到考试的那几天,我们宿舍整晚是灯火通明。大婶费了好大的劲儿把考点都抄了下来,橡皮、胶带能用上的都用上了,更令我拍案叫绝的是大婶竟然用胶带把 一张写满考点的纸固定在大腿上,大婶得意地说只要一掀衣服就能看见大腿上的考点了,说的时候眼神狡黠得都能闪光了。结果到考试的时候,大婶一边做贼心虚地 看老师一边颤抖着双手去掀衣服,弄得大冷天的额头直冒汗,几场考试下来大婶说她终于明白做贼的痛苦了,并指着贴着纸条的大腿说:这是罪恶的根源。以后几场 考试果真未见大婶掀衣服,想来作弊真不是好受的。
  最后一场是英语考试,考试前一个晚上我把老师划的一大堆题看了个遍,但真到考试的时候 我所能回想起的题已经所剩无几了。做选择题的时候,我是怎么着也看不懂那一大长串英文讲的是什么意思,于是我跟着感觉走乱选了一通。实在做不下去的时候, 我便开始后悔我半年来的游手好闲,可是考场不是我后悔的地儿,我只好收起我的后悔硬着头皮答题。交卷的时候我想及格估计是难了,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出考场的时候,隔壁班一群娘们儿凑在一起唧唧喳喳地对题,期间她们为了一道选择题争得是面红耳赤。此情此景我看着很是刺眼,没等大婶我就一个人回了宿舍。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回租屋了,坐在公交车上我是怎么着也高兴不起来,虽然待会就能见到龙炎。正当我愁眉苦脸地想着明年补考英语的时候,站在我旁边的一 个男人的惨叫声把我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确切的说不止是我,全车的人都看着那声音的来源——一个身材如排骨的中年男人。
  惨叫的中年男人跟一个体型庞大的女人理论着,从他们的争吵声中我大概了解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体重约摸一百五十公斤的女人穿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经我细心观察,那双高跟鞋的鞋跟尖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在那女人挪动脚步的时候踩到了中年男人瘦弱的脚背,想到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能听到中年男人 脆弱的脚骨被踩碎的声音。看着身材异常瘦弱的中年男人,我不禁觉得自己考试失意的遭遇跟中年男人比起来要强多了,车上的人们包括司机都对中年男人的遭遇同 情不已。于是我便不再多想那烦人的考试了。
  到租屋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我猜想着龙炎肚子该饿了,他一直有吃下午茶的习惯,于是我顺便去超市买了些饼干和酸奶,还有他爱吃的黑森林蛋糕。
  超市到租屋还有十分钟的路要走,这段时间我边走边想着龙炎见到我时温暖的笑容,心里觉得很舒服。还没到门前,我就已经听见屋里传来的音乐,我想通常这时候龙炎应该在练舞。
   只是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的笑容凝固了,穿着我睡衣的田甜向我不怀好意地笑着,龙炎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见我进来愕然地看着我,原本清澈的眼睛充满了慌 乱。他俊美的脸在我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来不及辨清这一切是否真实,扔下装满零食的口袋就跑了出去,我没有哭,但外面却冷得刺骨。
我办了停机,买了火车票,第二天中午就上了火车,那天我穿了件黑色的大衣,这是我生平遇到的最冷的冬天,火车开过的地方,尽是枯木荒草,一切都是那么死气沉沉。
  到家的时候是午饭时间,爸爸和爷爷在客厅看电视,看的是中央电视台的新闻三十分,妈妈和奶奶在厨房。我的回来令他们觉得很突然。
  奶奶说我瘦了,温柔地抚摸着我冰冷的手,我没说话眼泪顷刻间就流了下来,在温暖的亲情面前我假装的坚强一下就土崩瓦解。
  回来第二天,龙炎就打来了电话。他的声音刚响起我就挂了电话,这样反复了几次我干脆把电话线拔了。我想我跟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正如田甜所说的,他的美好原本不属于我。
  想着以前和他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突然有种做梦的感觉,亦真亦幻。
   放假那些日子我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整天窝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而爸妈却在为我的工作问题担心不已,一到吃饭就问我毕业后想干什么,一 想到我在学校里过得那般逍遥,面对家人的期望,我的愧疚感越来越强。一晃两年的大学生活就快结束了,知识没学多少,倒是觉得自己窝囊了不少。
  我消沉委靡地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挨到过年了,我妈为我买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为的是图来年喜庆。我说这红太耀眼了跟血似的,我妈顿时脸就沉了下来,我奶奶脸也煞白了。为了这句不吉利的话,我妈硬是让我在过年这万家团圆的日子给庙里的菩萨跪了半天。
   正月初三,是串门的好日子。我一大早就跑云子家想给她个惊喜,孰料云子妈门都不让我进就说云子没回来,我说阿姨少逗我了云子怎么可能不回来,云子妈就呼 啦一下把门拉开,说不信自个儿瞧瞧。我进去后果然未见云子踪影,家里冷清得没个过年的样儿。当时,我不禁觉得云子妈怪可怜的。
  回到家一屋亲戚围着桌子在打牌,舅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打牌还一边扯着嗓子喊我,我想舅妈真是一奇人,一心三用。舅妈把我喊过去当着一桌亲戚的面对我是又摸又捏,跟警察验身似的。我正想说舅妈你摸得爽吧,舅妈就开口说丫头长胖了,该减肥了。一句话说得我撞墙的心都有了。舅妈仗着过年喜庆的份上问我大学有没有交男朋友,我看见我妈的脸一下就黑了,于是我特虚伪地说没有。这时候我瞟了我妈一眼,我妈脸色又红润起来。于是我明白一个真理,我妈想脸色红润根本不需要喝什么太太口服液,直接让我撒谎就得了。
   我舅妈一听我说没交男朋友就乐了,张罗着跟我说媒,我妈一听脸再一次黑了,看来我妈对我跟男人接触的话题很是敏感,当舅妈口沫横飞地说那男生条件怎么好 怎么好时,我妈实在是忍不住了,说孩子还小这事先不谈。我想要是让我妈知道我跟龙炎住一起估计会气得晕过去,想到此我不禁是冷汗直冒。
   摆脱了嘴巴厉害的舅妈,本想回房间休息一下,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我那自诩为白马王子的表哥。想我这表哥本质上跟李扬没多大差别,只是长相比李扬稍帅一些。 当初大婶跟李扬第一次分手哭得惊天地泣鬼神时,我就想着向大婶推荐我表哥为候补人选,只是转念一想要是大婶跟了我表哥指不定下场更惨,于是我打消了那罪恶 的念头。
  我问表哥最近有没有什么艳遇,表哥就特无聊地说对谈恋爱这档事已经厌倦了,费钱又费力。真是一年没见,境界都不同了。表哥现在的情况就跟女生买化妆品一样,用了一个牌子的又想着买另一个牌子的,等到用了一大堆牌子的化妆品后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到最后才悟出不用反而好些,省钱又省心。
  表哥突然问我云子的事,我就奇怪了。没等我发问,表哥就特可惜地说在南京夫子庙那看见云子跟一老头逛街,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我一听感觉头皮都发麻了,我说表哥你少扯淡,云子不是那种人,那老头肯定是她长辈。
表哥切了一声说,那老头搂得那么紧会是长辈才怪!
  当晚我就打云子手机,云子跟往常一样关机,我脑海里满是云子跟老男人在一起的画面,顿时升出一股很心痛的感觉。
  云子受到的伤害,是我所无法想象的,于是我更加痛恨自己。
  这个对我来说最冰冷的冬天,再次遇到了小刚。那个眼睛里含着泪说没有办法说不爱我的小刚,那个微笑着让我永远忘记他的男孩。
  那天,天气冷得彻骨,当我经过那家熟悉的点心店时,我想起了小刚每次为我点的草莓圣代。酸酸甜甜,充满了可爱的气息。
  当我走进店内时,却发现了坐在窗户边的小刚。那个面色苍白,双颊深深凹陷下去的男孩,真是半年前那个对我灿烂微笑的小刚吗?
  小刚头抵着透明的玻璃,似乎在仔细地回忆着什么,穿着米白色大衣的他是如此单薄瘦削。而他一直没有看见我,只是静静地把头靠在玻璃上,眼睛专注地看着窗外。
  只是静静的,我忍不住走向了他。
  而我却也发现那杯熟悉的草莓圣代。
  等我坐了下来,小刚才静静地回过头来,只是转瞬间,我的心一阵闷疼,他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只是他,怎么会如此憔悴不堪?
  他淡淡地冲我微微一笑,看不出任何情绪,像老朋友一样问候,你好吗?
  我点头说好。
  他冲我再次笑了笑,似乎有些犹豫的说,他,对你好吗?
  我努力使自己保持正常的情绪,轻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装出微笑的样子,说,他对我一直很好。
  小刚听后,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只是他低头喝咖啡的时候,刹那间一颗泪珠很迅速地滴落在杯子里,可是抬起头来,他的微笑,却是那么真实,真实得令我想哭。
  最终,我还是忍住了。
  我想,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刚。
  还有,云子。
  只是小刚,不是说要忘记的吗?
请,一定要忘记我,忘记那个只会留给你伤痛的我,那个无知不懂珍惜的我。
回学校的那一天,天空下起了小雪,火车站里感觉冷飕飕的。妈妈抓着我的手叮嘱我要好好学习,爸爸让我好好想想工作的事。看着爸妈充满殷切希望的脸, 我又是一阵心酸,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们。以前总抱怨我妈脾气不好,抱怨我爸没啥事业心,现在我看我爸头顶的头发都快没几根了,我妈那曾引以为豪的乌黑秀发 也长出不少银丝,眼眶突然一阵湿润,我长这么大,他们操了太多心,我还老不懂事,心里觉得一阵歉疚和难受。
  在火车上,我一脸落寞地坐在窗口,看着萧瑟的窗外,心里越发难受。正在这时,一个甜美的女中音喊了一下我的名字,我顿时回过神来,这声音的来源竟是我高中同学朱吟,因为高中那会儿她是四川转学过来的,我们习惯叫她吟娃。
  我立刻从悲伤中清醒过来,微笑着跟她打招呼。朱吟高三那会儿就坐我前面一排,是我们班艺术生,最后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当时成为轰动一时的话题人物,大家都说她前途是贼亮贼亮的,有望成为中国的第二个张艺谋,还预测过这么两年吟娃的名字会见诸报端。
  我问朱吟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她就大手一挥说还可以,就是消费高了点,想来北京电影学院也不是个好混的地儿。她问我什么事儿不开心呢,我还没回答她什么,她就跟那儿说我是失恋了,虽然她说话唐突了点,但我却不得不为她的眼力感到惊讶。
  她说教我一套乐观原则,我就说洗耳恭听。其实我早就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了,她高中那套乐观原则可是全班文明,什么饿了就想饿死的,没钱就想欠钱的,失恋就想离婚的。果不其然,她就讲的这一套。
  我在她的唠叨声中困了又醒,醒了又困。到了车站,我跟她告别后,觉得很是不舍,无奈前方各有各的路,只好跟她先分别了。出车站的时候,心里反而越发的落寞。
  到宿舍的时候,大婶已经过来了,在电脑前跟人用耳麦聊天,不时发出惊人的欢笑声。见我进来,大婶就摘下耳麦怒气冲天地冲我开炮,问我为什么一寒假都停机。我说我没钱了还不行吗,大婶见我心情不好就没再说什么,一个人又玩电脑去了。
  下午上了学校的网站查了一下成绩,英语果真没过,59分,一下我就瘫在了椅子上。我想我真是命苦,差一分就及格了,大有垂死挣扎的感觉,我想给我判卷子的老师实在是没有人性,残忍得令人发指。
   晚上孙佳和林新都过来了,我问孙佳都过了没,孙佳就特乐地指着身上的红外套说,穿这么喜庆能不过么。林新好象也挂了一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大婶挂科 已经是老油条了,所以没多大伤感。我们宿舍除了孙佳就算全军覆没了。学校已经张贴出补考的时间,我想就算不喜欢为了毕业我也得学,于是开学来的一周我都认 真地在背单词和语法,虽然是些考后就忘的没用玩意儿。
  我终于进了传说中守卫森严的补考考场,果真是四个神情严肃的监考老师,没开考光那 架势就足以令想作弊的同学望而生畏了。考的时候我充分发挥了先易后难的解题方法,当我把会做的都做完后,我发现及格已是必然,于是我便提前交了卷,收卷子 的一监考老师特阴险狡猾地看着我,像是在说又多了五百块钱。我当时真想把他那双眼睛给抠下来,摆明是看不起我。
  出了考场,我去报亭充了 手机费,我的手机算是又复活了。没多久大婶跟林新就从考场出来了,我问她们考得怎么样,大婶摇了摇头,林新没说话只是把头别开,此情此景我觉得心里别扭得 慌。我想跟林新说我们别再这样好吗,可是看到林新冷漠的脸孔我硬是把话给咽了下去,我觉得我真他妈犯贱。
  回到宿舍没多久班长就来通知我们去开班会,说是关于实习的事情。我想我学这专业既没考导游证平时成绩又一般,不禁对实习这档子事没了期望。到了教室,班里那些学习好的学生都在热烈地讨论着对实习的打算,那激动劲儿就跟要上前线似的。
班主任在大家的等待中姗姗来迟,大婶用小拇指贼贼地指着班主任的下巴说,班主任过了个年胖了不少,孙佳没好气地说人家那是丰腴好不好,原因是孙佳过 了个年也发福不少。大婶算识相没跟孙佳争论,趴在桌子上瞪着个死鱼眼看着我,我被她看烦了说你个死人看什么看,大婶就沉思了一下问我有没有跟龙炎分手,这 时候听到龙炎的名字我觉得很是刺耳,我不想让大婶知道龙炎和田甜的事。
  大婶见我不回答,很是奇怪地说她寒假前接到龙炎的电话,声音怪怪地问你哪儿去了。
  接着还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的说了一句,你们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
  我装出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子说,得了得了,反正我一会就找他去,能有个屁事。
  大婶听后用一种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我,而我确实是无法开口说出真相的。
  班主任给每个人发了份单子,上面罗列出大大小小的单位名称,说是让我们自己挑个单位实习去,如果不满意可以自己找其他的单位,我也只有在这时候,觉得大学还是块民主的地儿。
  龙炎找我的时候我正好从华堂买东西回来,远远的便看见一脸黯然的他站在学校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的他有些颤抖,此时的北京还是很冷。我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但我想我不能再逃避现实了。
  走到龙炎面前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呆板,几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我的心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此时的他似乎有点激动,一把抓着我的肩膀说那是个意外,让我相信他。看着他着急的表情我想起了当初的王蓝,我为自己感到可悲。
  我苦笑着问他那是个什么样的意外,我又该怎样相信他。
  龙炎见我笑有些惊讶,他愣了一会儿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说,难道我们在一起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吗,当初小刚的事情我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你,虽然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龙炎的声音有些迟疑,但接着他还是说了一句,我能忘记你从前的谎话,那现在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我声音有些颤抖地问,我说过什么谎话了?
  龙炎定定地看着我说,真要我说吗?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开始不安。
  那次在天津车站,我早就看到你了,本想到车上再给你惊喜。
  可是我发现,你哭了,哭得很伤心。
  你好象在等一个人。
  你骗我说,是因为一个女性朋友带病来送你,我那时候,有多么希望你不要骗我。
  我在心里默念了多少次,求你不要骗我。
  我知道其实你去天津见的那个人,就是小刚。
  可是为了我们的爱能够延续,我选择了在欺骗中麻痹自己说要相信。
  …………我脑海中一片苍白.
  我没想到龙炎会突然提到小刚,提到这些,但我却被他这一通话弄得无话可说,他说对了,我也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说谎.
  可是我真的能像他那样麻痹自己,再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吗?为了延续,为了他,我也应该可以吧。
  他说那天跟田甜的事情他也搞不清楚,只记得晚上喝了些酒,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却发现了田甜。我想真跟电视里演的是一模一样。
  也许我真应该如他所说的,对他多一份信任,可是田甜跟他在一起的画面还是令我难受不已,我说给我点时间,也是为了消化我之前的欺骗。他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木讷却又期盼的神情,我突然觉得自己错了,之前的逃避真的错了。
  那天回宿舍我想了很久,最后我决定相信他,这样对我们的感情才算负责,所以我想找田甜谈谈。
  在我跟田甜见面之前,我已经接到了实习单位的通知,我选择了在离学校很远的昌平一个单位实习,当时我是了无牵挂做的决定,如今我不免后悔起来,我跟龙炎感情的转折是我所没预料到的。但白纸黑字我都签了,一切已经由不得我了。
而大婶选择在了海淀那边的单位,大婶说自己很懒不想跑多远,结果一宿舍对比下来,就我一人跑得最远,那感觉就跟被发配边疆似的。
  临走前的那一天,我给田甜打了电话,电话刚通的时候田甜就装做不认识问我是谁,我想这女人演戏天分真高。我说你就别装了,我是萧佳。田甜立马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想象着她在话筒那边笑得花枝乱颤,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反感。
  我说出来见个面吧,我有话跟你说。
  田甜继续咯咯地笑,搞得我以为她是要下蛋的老母鸡。
  我说得了别笑了,不愿意出来我就挂电话了。
  田甜突然停止了古怪的笑声,一本正经地说我会出来见你的,为的是原本就属于我的人。
  我并没被她这句话给吓倒,声音平静地跟她约好了时间地点。
  我想,再也不能让着这样一个女生了。
  我跟田甜是在星巴克见的面,她穿着件毛草坎肩,显得贵气逼人,对着她的华丽贵气,我的平凡并没有退缩。
  她笑得很甜地看着我,犹如一朵开得艳丽的罂粟花。眼前如此华丽美艳的她,第一次见面单纯甜美的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令我迷惑。
  没想到却是她先开口,只听她充满挑衅地说,萧佳,我劝你最好别缠着炎哥哥了,他是属于我的。
  又是这般亲切暧昧的称呼,一句炎哥哥肉麻得再次令我想哆嗦,也把我的思绪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我说,不管他属于谁,最起码请你现在应该尊重我跟他的感情,不要再破坏我们了。
  我说出了今天最想说的话。
  田甜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往上一挑面露不悦的说,你算什么东西啊,凭什么要让着你!
  她这么蛮横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嚣张的话来,我想我不能再软弱下去了,如果大婶在场,估计早把田甜骂得口吐青烟了。
  这时候的田甜继续说,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我们十几年的感情岂是你这个外人体会的?只有我心里知道他有多喜欢我,多疼我!所以请你不要再跟个狗尾巴似的缠着他了!你难道就这么不要脸吗!破坏别人的幸福是你的专长吗?
  我忍不住拳头紧握,她的口气恶毒不说,她竟然说我是狗尾巴,这样本末倒置的话令我觉得可恶和可笑。我当时什么也不想,只觉得一团火在往上窜,我已经被她这番卑劣的话完全激怒了,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冲着她说,你他妈的才不要脸!
  不容我说下一句,田甜拿着一杯服务员刚送上来的热腾腾的白开水直接往我脸上狠狠地泼了过来,表情凶狠。对于她如此狠毒的行为我是措手不及,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时候整个咖啡厅的人都看着脸上被烫得红通通的我,眼神里有同情,有惊讶,有嘲弄。
  而田甜却微笑着看着我耸了耸肩,我想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最大的极限,我的狼狈和屈辱感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不顾一切地抓起一杯果珍就往她泼了过去,算是回报。
  可是更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龙炎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脸痛心和愤怒地看着我,他那样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只觉得一阵寒冷。
  他什么都没说掏出面巾纸帮田甜擦拭,田甜更是委屈地蜷缩在他怀里号啕大哭,好象是我给了她天大的委屈受。我呆站在一边看着这副情景,心有种撕裂的疼痛。
  我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哭喊,龙炎,你难道没看见我满身的狼狈吗,难道没发现我脸上的烫伤吗?如果这一切你都没看见,你还值得我去爱吗?
  你让我相信你,现在的我,该怎么相信你?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我期盼着龙炎能看我一眼,甚至凶神恶煞地问我脸上烫伤是怎么回事也好,可是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关心地扶着田甜从我身边漠然的走过,如陌生人般。
  他走出咖啡厅的那一刻,我的眼眶立刻就湿润了,豆大的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皮肤有种针扎的刺痛,但这种痛比起心中的那股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我面无表情地走出咖啡厅。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脸上被烫伤的我悲伤地笑着,这在路人看来很是诡异。我想从今天起,我会对龙 炎这个人彻底死心。什么永远在一起通通见鬼去吧,什么追着我的背影而来,让那些感动都去死吧!想到此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得眼角渗出泪来,笑到我蹲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放声大哭。
  回到宿舍,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大婶一跳,大婶满脸着急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想我再也没必要隐瞒下去了,此时此刻我最需要大婶的安慰,来自朋友真挚的安抚。
  大婶看着我红一片白一片的脸,慌张地问我是不是被人用开水泼了。我点了点头,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现在的我脆弱得连我自己都诧异。大婶知道事情经过后,张牙舞爪地说要去找龙炎和田甜算帐。
  可当说到我泼田甜时,大婶惊呼我做得好,但知道我是用没什么温度的果珍泼的时候,大婶猛地一把我推开特气愤地说,萧佳你也太亏了。
  当晚我给龙炎发信息,我刚开始是这么写的:龙炎,无法挽回的爱情再挣扎也是图劳,所以我决定放弃挣扎,选择永远的分开。
  只是看了一会儿我又苦涩地笑了起来,都这般田地了,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于是我把这段信息毫不犹豫地删了,只简单的发了一句:分手,越快越好。
  我没有收到龙炎的回复,第二天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去了昌平。上车的时候,大婶握着我的手热泪盈眶,车开动了,大婶哭得很凶,鼻涕和眼泪一块流了下来。
  车开得越来越远,大婶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也变得越来越小,眼前的影象跟昨天发生的事情重叠在一起,无须酝酿已有股巨大的悲痛向我袭来,我的眼眶立刻开始潮湿起来。
   车子经过长时间的颠簸终于到了昌平,下车的时候我眼睛哭得跟核桃有的一拼,为了给实习单位留下好印象,我从包里拿出粉扑就跟路边倒腾起来,我这豪放的架 势引来了路人的侧目和议论,有几个穿得很哈韩的高中男生竟然冲我吹起了口哨,我心情糟糕之极,真想冲着他们说,老娘会化妆的时候你们还不会走路呢!
照着地址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实习单位,接待我的是主任副秘书的打字员,我想我还真无愧于实习生的称号,待遇极其低微。该打字员是个长着对细长眼睛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却极具女性妖媚气质。
   年轻男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是某民办大学毕业的,名字叫李严。我也介绍了一下自己,互通姓名后熟识了不少,李严就特热情地让我称呼他为小李,还说请 我吃晚饭。作为新人的我哪敢让前辈掏腰包,推托了一阵决定晚饭由我来请,我心里暗叹了口气,还未上岗就遇到这么一个开口就提请客吃饭的人,实在是衰运当 头。
  安排完了宿舍,我就开始去旅游部报到了,小李很是热情地向我介绍旅游部的部长夏燕,一个化着浓妆的中年女人,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香水味。夏领导先是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确定我四肢健全以后冲我特平淡地说,你就先负责把这两个月的客户资料整理一下,闲着无聊就帮着小李打打字,不过端茶倒水打扫清洁是每天必做的。
  本来对夏领导的艳丽妆容就有少许反感的我此时心里更是不爽,心想这老女人还真会折腾人,我实习一个月非得累死这儿不可。出来的时候,小李拍拍我的肩说,实习生没几个不苦的,忍忍吧。
  就这样我在这个简陋的单位待了下来,每天做着几乎相同的工作,只有在为老女人沏茶的时候会有点花样,什么碧螺春、铁观音、普洱茶我掌握得很是到位。可是我想我跑这么大老远就为了给老女人沏茶真他妈不值,还不如回去学王二小放牛呢。
  终于熬过了一周,本想趁着周末好好逛逛昌平,可是老女人一道令下让我加班,小李特贼地让我去告老女人虐待童工,一句话说得我心情好了不少。
   累了一个周末晚上回去倒头就睡,结果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没想到竟是龙炎打过来的,我假装冷漠地问他是谁,龙炎的声音有些沙哑地说真的要分手吗,我顿 时觉得刚才假装起来的冷漠可笑得要命,我坚决地说是,他只是停顿了一下便问我以后可不可以做朋友。我尽量控制住颤抖的声音说可以,我话音刚落他便飞快地挂 了电话,拿着话筒的我觉得鼻子一阵酸,为我跟他如此的分手哀痛不已。
  我抚摸着脖子上那个项链,龙炎送我的第一份礼物。镜子里简单的水晶球闪动着淡淡的光,如眼泪般清澈和忧伤。我颤抖着手把它轻轻地摘了下来,而此时镜子里的那张脸已经布满了泪水。
   我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给大婶发信息,我告诉大婶我跟龙炎分手了。大婶一点都不意外地说前天还看见他跟田甜压马路呢,他们俩穿得可清纯了,都是一身白衣。我 听后又是一阵难过,而如今的我已经没有资格为这个难过什么了。我在心里感叹,原来一段美好的爱情可以消失得如此之快。就像一个美好但却残忍的梦境,让人挂 念,却是那般的遥不可及,连触碰的勇气都没了。
  起初几天,我想哀悼点什么,可是我的脑海里只有慌乱和失望,再无其他。我想忘记他,走出属于他的轨迹,可是一切都是那么艰难,于是后来,我放弃如此折磨自己,因为今生我无法忘记龙炎这个人。
   实习在我的眼泪,无措,慌乱和劳累中过了一大半,我现在已经可以帮老女人策划一下方案了,而不只是沏茶那么简单了,可是老女人还一如往昔絮絮叨叨挑我毛 病,记得一次我穿裙子的时候穿的是黑色长筒袜,老女人竟然说我像黑寡妇,走出去会影响单位形象,说得我当时恨不得把那长筒袜扯下来塞进她嘴里。
  实习结束的大前晚,小李还有平时照顾过我的两个男性前辈为我弄了个告别会,说是告别会,老女人死活都不肯现身送我一程,摆明了当我是一隐形人,这样我反而乐得自在。
  在酒店大吃一顿后,小李他们觉得很不过瘾,提议去市中心刚开的一家酒吧玩玩,我表面虽然玩得很疯,可是我心里没有一刻不想着龙炎,想着那些痛苦而又美好的回忆。我至此才发现,我爱他爱得有多深,那种深度是我始料不及的。
进了酒吧,第一印象就是好吵,人们歇死底的尖叫声疯狂得令我瞠目,热气腾腾的似乎能溶化一切不快,相比于我内心的死寂和萧瑟,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在拥挤的人群中我使劲往前移动着,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往前走,或许只是想短暂地麻木一下。我耳边不断响起轻浮的笑声还有口哨声,甚至有人趁黑暗摸了我一把,我没有生气,脸上却露出迷惑的笑容。
   不知不觉中我已和小李他们走散,这里我已分辨不出谁是他,她,还是我?走到最尽头的吧台,人还是很多,不算长的吧台坐满了看上去欢畅的人们。我走到吧台 的最右侧跟长得很帅的调酒师说,我要一杯鸡尾酒。我想我能说出的也只有这个酒名,这是我在电视上所学到的。调酒师笑着递给我一个长长的杯子,里面加了冰块 和绿茶,喝了一口,并没有多大感觉。
  旁边几个男人看着我喝便开始起哄,拍手说我豪爽,他们的眼神里有暧昧,更多的是贪婪,当我一饮而尽 的时候,我的周围全是看好戏的眼睛和调戏的口哨声,我笑了,很得意地笑了。头却有种沉重和空白的感觉,我的手机在我口袋里振动着,我没有管它继续要了一 杯,我迷恋上了那种暂时空白的感觉。
  旁边有个男人伸手搂住了我,恍惚中我觉得那个男人的手在我背后不规矩地游移,接着我听到男人暧昧的笑声,我想推开那个男人,可是我的身体好象越来越轻,终于我闭上了双眼,耳边还留着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声。我在另一个世界颤抖着。
  梦里我在不断地哭泣,黑暗中有个陌生的人影,嘴角带着一丝狞笑,我感觉我的血顷刻间全部冷掉了,有种窒息的感觉,我哭着求陌生人放了我,可是我的挣扎并没有任何效果,换来的只是陌生男人一阵阵残酷的笑,犹如来自地狱般。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周身的疼痛向我袭来,尤其是头昏沉得令我有种想吐的感觉。太阳透过白色的纱质窗帘,刺得我不想睁开眼睛。
  看着陌生宽敞的大卧室,我猛地一震,刚才还迷糊的神经一下陡地清醒,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我看见满地的衣服,男人的领带,粉红色的,陌生的。而我的衣服则凌乱的散乱一地。耳边传来浴室的水声,我脑中一阵慌乱,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我猛的掀开被子,鲜红的血迹赫然在目,我顿时感觉一阵晕眩和恶心。
  我不顾疼痛,飞快地跳下床,颤抖着穿好衣服,不顾一切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我拼命的跑,疯了一样的狂跑,直到那家酒店早已被我狠狠的甩开,我不敢想,不敢回忆。
  跑着,跑着,我累了,拼命地喘着气。我在大街上如行尸走肉般地走着,太阳浑浊得让我睁不开眼,我忍不住想起了昨晚的酒,昨晚的陌生男人,原来现实比梦境更可怕更残忍。当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好久才回过头来,迟钝得如带了枷锁般。
  人群中王蓝站在我的身后,一脸的雀跃,穿了件白色外套的他显得很阳光,他一点都没变。我冲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却发觉笑是如此艰难。
  也许是发觉我的神色不对,他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只是苦笑着说没什么,他充满疑惑地看着我便没有再提出疑问。很长一段时间觉得王蓝很不了解我,现在我却发现他并非如此。
  王蓝说他是特意过来找我的,是大婶告诉他我的地址。
  他说完这个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很深邃,我却不敢正视这样的眼光。
  他见我不说话,摊了摊手有些自嘲地说:在你的眼里我还是看不见自己,看来,我可以离开了。
  他尽量说得很轻松,可是我分明地感觉到他的伤感和失望。
  王蓝说他下周就要去法国留学了,这次见我只是想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可是却没找到,他说,也许永远也找不到了。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颤抖得厉害。
  王蓝把我送到宿舍门口说,萧佳,你变了好多,似乎受了好多伤害。
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他。可是我心里比任何时候都难受,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宣泄,可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王蓝临走的时候,问我那天可不可以送他一程。
  我没有一丝犹豫便答应了他。
  这个人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了,犹如一阵风从我身边经过。
  王蓝走后,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宿舍里,感觉天一下就灰暗了下去,很冷,很害怕。我脑子里不断闪现龙炎绝情的面孔,陌生男人狞笑的表情。两张脸重叠在一起,我一下就瘫倒在地上,泪流不止。
  晚上我颤抖着手给大婶打了电话,我说我明天就回学校了,大婶在电话一边兴奋地叫了起来,说等我回来一起去唱KTV。这时候我羡慕大婶,羡慕任何人。
  第二天中午在小李的陪同下我去胖女人那儿签了实习证明,小李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终于小李还是没有忍住,出门的时候他眨着妖媚的眼睛问我那天在酒吧怎么失踪了,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留了一句:再见。
  这是块很深的伤疤,颜色很深,形状很丑,我不想再看它,更不想别人看它。
  就这样我在小李留恋和疑惑的目光下上了车,我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甚至看着窗外的小李产生了幻觉,小李只是个陌生人,或许他不叫小李,只是眼熟罢了。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挣扎,一遍一遍地疑惑,也许是身心太过疲惫,我在车上很快地睡着了,尽管睡得很不安稳。
回到学校,发现学校还是老样子,我走的那天脸上有块疤的保安此时依然伫立在门口。这世界有我没我,都是一样。我顿时感觉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心中不免又一阵难受。
  到了宿舍大婶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包子,孙佳跟林新躺在床上睡大觉,一屋的臭袜子味,鞋子衣服扔得到处是,靠,这还是女生宿舍吗。大婶见我回来,立刻把包子殷勤的送到我面前,闻着袜子味我哪还有心情吃,于是便婉约地拒绝了大婶的好意。
   大婶叽叽喳喳地跟我讲她实习发生的趣事,大婶实习的上司是个老头子,那个老头子经常在下属面前夸夸其谈,一次吹牛中不小心打了个大喷嚏,眼看一团黑色物 体向大婶飞来,正好扣中大婶的脑袋,大婶拿下来一看顿时傻了眼,竟然是个假发套。而老头子却光着头一脸发白地站在原处瞪着大婶,大婶只好战战兢兢地给老头 子送去假发套,孰料老头子此时却又凑巧地放了个响亮的屁,吓得大婶一哆嗦把发套给扔在了地上,老头子气不过当场训斥了大婶一顿,脾气火爆藏不住的大婶当场 回了一句:你丫放屁还怪我了不成?
  大婶说得绘声绘色,我跟后面有一阵儿没一阵儿地傻笑,大婶突然停住不再讲这些,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这样的笑话你都不能开怀大笑,萧佳你是真伤心了。
  我装着很不在意地说哪有的事,心里却在为大婶敏锐的观察力感到不安,是害怕被人看到伤疤的不安。
  大婶接着说,王蓝再过两天就去法国了,你一定要想明白啊!
  大婶的意思我比谁都明白,她是希望我能抓住最后的机会留住王蓝,可是我又能做什么?我已然什么都做不了。
   回来的第二天我跟大婶去班主任那儿交了实习证明,大婶只得了个表现一般的评语,大婶龇牙咧嘴地说是假发套事件的缘故,想来那老头子见的世面不小,心眼倒 挺小。我的评语也好不到哪儿去,老女人给我的评语是:勤劳,但表现不突出,但却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形容老女人一点没错,留下深刻的 印象,这印象是好还是坏?老女人留下了一个悬念,实在是发人深省,说不定以后什么单位都不敢要我就冲着这句话呢,我心里想想觉得很是气愤。
  班主任没跟我们多罗嗦什么,一句好自为之已经包含了一切。确实都快毕业了,以后走在马路上指不定还不认识呢,班主任也就不跟我们废口舌了,可是我心里却特想班主任多说两句,弄得这么冷漠给我很迷茫的感觉。
   从班主任那儿出来,我的心情很是低落。大婶却表现得异常兴奋,因为从今天开始就意味着我们不需要上课了,接下来的日子只剩下好吃好喝等待毕业了。大婶说 要去中友百货买件衣服,说返券儿想买个名牌,问我去不去。我说你也变小资了呀,还买什么名牌,我有点不舒服,想睡觉。大婶特没劲地瞥了我一眼,一个人拎着 小包出去了。
  当我正躺在床上心如死灰地等待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的手机很唐突地响了,我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向我袭来。
  是大婶断断续续的声音,让我给她送钱去。我的心咯噔一下就不知道什么了,抓起钱包就往大婶说的医院去了。
  躺在病床上的大婶满脸青紫,肿得老高的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这样的场景是我一时接受不了的,就好像一颗子弹袭来躲闪不及,腿颤得厉害。我问大婶是怎么回事,大婶骂骂咧咧地说都是那狐狸精干的,我问她到底是谁,大婶就特气愤地让我别再问了,看来大婶此时还在气头上。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满脑子想着大婶说的狐狸精,是朱香香吗?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会有必要把大婶打成这样吗?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可是结果却是那么迷茫。我想不出是谁跟大婶有如此的仇恨。
  回去的路上,我扶着上完药的大婶,大婶疼得牙根都咬得响。我问大婶到底是谁干的,大婶呆呆地看了我半天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认识的狐狸精难道有几个不成?
大婶话音未落,我就觉得有股热腾腾的血液往脑袋里冲,我大声问大婶,是田甜吗!
  大婶指着自己的脸说,就她一个人能把我打成猪头吗!想来大婶真是顽强,被打了还不忘幽默一把。
  我身体僵硬地问,难道是龙炎?
  大婶看了我一眼说,那倒不是。
  大婶这么一说,我立刻觉得身体轻松了下来,我骨子里还是相信和袒护龙炎的。
  接着大婶讲了一下详细的经过,事情大概如此:大婶在西单碰到田甜跟三四个混混模样的男生压马路,由于气不过田甜泼我热水的事,大婶上去找田甜算帐,结果被那几个混混当场狠狠地打了一顿。
  大婶愤恨地说,那狐狸精在一边看得可乐了,我当时恨不得把她皮给扒了。
  看着大婶脸上的伤,我的鼻子一阵酸,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我为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动,更多的是愧疚。我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如今却要让她为我挨拳头。我想到大婶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我心里觉得无比的温暖。
  以后的日子里,我深深体会到,友情的力量是多么伟大而真实。
   送王蓝的那一天,北京的天空难得的下起了绵绵细雨。大婶一大早就起床打扮,一边用遮瑕膏往脸上的红肿那儿抹一边咒骂田甜,我知道大婶是想在李扬面前保持 好形象,于是我也跟一边给她帮忙,我们两人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个早上总算完事了,只是再厚的粉也遮盖不住大婶脸上的红肿,还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的,大婶为 此把田甜一家都骂绝了。
  到了机场,我一眼就看见王蓝和李扬了,如此的简单,只是他们两个人伫立在大厅门口等着我们,穿着正式却有着抹不去的孤独。看着王蓝憔悴却又充满希望的脸庞,我突然觉得一阵揪心的难受,我知道那叫做愧疚。
  王蓝深深地看着我,那种目光似乎要把我吸进他身体,那般用力却又无奈的眼神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一刻,我终于明白王蓝是多么地爱我。
  只是我明白得太迟了,而他只念一人的真情,也来得太晚了。世界上总有这么两个人,注定是要错过彼此的。
  大婶一直在旁边给我使眼色,我知道大婶是为我的幸福着想。可是我的伤疤却在隐隐作痛,痛得我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如果我不再纯洁,你会要我吗?
  如果我心里还爱着另一人,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着他,纵使他听不到,我还是坚持着一遍又一遍地问。
  我好想说,我想留下你,可是我留不起你。但我却没说,我送了块手表给他,开玩笑地说,到了法国用北京的表也一样吧。
  王蓝接过手表的时候眼眶一下就红了,我笑着说男生哭鼻子可不怎么好,我表面笑着心里却很想哭。
  大婶估计是看不下去了,在一边发了狂地大叫。这样的叫声引来众多乘客地伫足观看,李扬为了怕大婶再生事端,不怕尴尬地捂住了大婶的嘴,弄得大婶的脸憋气憋得更红了,加上前几天被打留下来的红肿,大婶此时的脸红得要爆炸似的。
  李扬看大婶的脸红得很不对劲,凑过去仔细一看,突然火山爆发地大吼一声:爷爷的!你脸上伤是谁弄的!
  李扬的这一阵吼也吸引了原本沉浸在痛苦中的我和王蓝,我想要是大婶说出真相,这下该没完没了了。以王蓝的性格知道田甜泼我热水的那件事,指不定会不去法国直接找田甜算帐去了,想起当初林竹瑞事件,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令我意外的是,大婶没有回答李扬只是把他的手厌恶地甩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婶是决意要跟李扬划清界限,李扬只好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的落寞。
  飞机快要起飞了,李扬一边催促王蓝一边推着王蓝往前走,王蓝每走一步似乎都很沉重,只是他再也没有回过头来看我。我不知道如果回头,那是一张怎样伤心的脸。直到看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我才被大婶拉着回过神来,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朋友,一路顺风。
回去的路上,大婶大骂我是傻子,我什么话也没说,就跟一边听着大婶发唠叨,感觉心情反而没刚才那么压抑了。
  我问大婶现在还爱着李扬吗?
  大婶说,那你还爱着龙炎吗?
  我们相视而笑,笑中却带着苦涩,我想我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形容时间过得快大多用光阴似箭这个词,而一些文人墨客会无病呻吟一番:时间快得如白驹过隙般。转眼间,明天就是拍毕业合照的时候了,我却还沉浸在过去的日子里无法自拔。大婶看着整天强颜欢笑的我,老说一句,你他妈是废了!
  我不敢跟大婶说那块伤疤,我怕再痛一次,也害怕我的朋友因我而痛。只是,我还能再笑吗,毫无顾忌地坦荡笑一回吗?
  我发现笑原来是这般艰难的事情。
  王蓝在法国那边给我挂过两次国际长途,我们谈论的无疑就是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话题,想来我们确实只有做朋友的缘分。佛语云:有缘是缘,无缘也是缘。对于我跟王蓝现在的关系,我觉得很是舒坦。
   早上我穿了具有女院特色的系服被大婶她们簇拥着去拍照,林新因为发型太过爆炸的缘故被摄像师要求戴个帽子,引来大家一阵欢笑,此时笑得很灿烂的林新也没 有任何芥蒂的冲我笑了,那种冰释前嫌的笑容令我觉得一阵恍惚,大婶见着了顶了顶我说,林新冲你笑呢。我被大婶一提醒立刻回过神来,我也向林新报以微微地一 笑,这一笑至少代表我们可以不当彼此是陌生人了,眼看着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想着我跟林新之前的种种不快,觉得很是不值。
  随着照相机闪动了几下,我们的毕业照算完事了。我觉得灯闪的那一刹那我好象闭了眼睛,不知照片洗出来会不会被众人取笑为瞎子。我想我的学习生涯就在这几阵喀嚓声中结束了,回头来却是茫然一片,旁边的两个同学正大声谈论着去国旅应聘的事,我这才搞明白一件事:我毕业了!
  毕业证书是大婶给我拿回来的,证书上闪着高职两个字,让我觉得前途一阵渺茫,可是却又觉得心有不甘,我思来想去我两年是怎么过的,我的记忆里刻着的只有这几个人的名字:小刚,王蓝、大婶、龙炎。心中不免酸楚起来。
  我问大婶毕业后去哪,大婶傻愣愣地一笑说,回去务农。
  我急了说,你丫说点正经的成不成!
  说实话,我有时候挺烦大婶这种性格,一问到正经的就不正经地回答,好象什么都没个准儿似的。有时我都比她着急她的事儿。
  大婶看着我一耸肩,说还能干吗,我爸让我续本,他老人家还指望我考研当啥硕士呢!
  我说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别净说你爸了。
  大婶神情有点局促地说,还能怎么样啊,听我爸的呗,反正出来我也没事干,干脆就找个烂学校再待个两年。
  大婶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游移,我知道她是很害怕离开学校的,曾经她说过:我最烦学校考试,可是我却不想跑社会整天累死累活地看别人脸色,我怕了。
  大婶虽然表面很坚强,却有着我们80年代人共同的弱点:拒绝长大,却想着成熟。我想这是我自身也有的,我们这一代人身上软弱的东西。
   当我拿到毕业照的时候,我的眼睛果然没有睁开,像是在拒绝某种东西侵入身体,我骨子里清楚我这种软弱,可是我拒绝了爸妈提出的回江苏的要求,让我妈一阵 寒心哭着闹着说不回来拉倒就当没这个女儿,我爸却能在关键时刻顶住压力支持我,我清楚地记得我爸说年轻人就要多闯闯,不让闯也怕你日后想起来后悔,不过只 要是觉得在那块儿待累了就回家吧,怎么着有我和你妈照应着。我在我爸面前通常表现得极为软弱,这么几句话一下来,我已经开始哽咽。
  而我毫不犹豫地留在北京,为的只是对抗自身的那种软弱,再者,我对北京有种莫名的依恋。
  离开学校的那一天,大婶帮我收拾好行李说要送我一程。我笑着说得了得了,你还是回去好好复习准备专升本吧。 大婶就一跺脚说,你他妈还当我是不是朋友啊。我觉得不知该哭还是笑。林新和孙佳也来送我,她们已经找好了工作。林新通过她舅舅打通人际关系进了上海一家外 贸公司做职员,据说一个月的工资就能达到五千,已经直接奔小康了,这下做小资算是有物质基础了。大婶特羡慕地说,还是家里有点后台的好,不像我们这些贫下 中农没个靠山只能四处瞎晃悠。说得林新脸上有点挂不住,只能表情僵硬地笑。
孙佳家就在北京,其他地儿她也不想去,她说自己就是一棵树,已经扎根在北京了,如果迁移只会失去往日的光华。爱情甜蜜的她和大头决定自己开家服饰店,已经租下了店面,算是在为她的老板梦奋斗。
  孙佳一脸不舍地抓着我的手特老妈地说,我毕业就最不放心你丫了,为你的事儿我闹心啊。你怎么着也重找一个扬眉吐气,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我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笑着打哈哈说我就指望你把大头拱手给我呢,那我就在他那棵树上吊死了。
  孙佳轻骂了句没个正经,就爪子一伸把我给搂住了,敢情这家伙是个断背。接着大婶和林新也伸着小爪子扑了过来,我们四个人在离别前来个大搂抱。搞得气氛那叫个肃穆和凄惨。
  大婶老问我图北京个啥,我就老唱那英那首《征服》忽悠她,只是大婶太过文盲,又是脑子一根筋,所以丫的没想出我唱这歌啥意图。
   其实我只是决定在北京闯荡一下,跟所有的北漂族一样,想圆自己的梦,一个遥远却又实际的梦。用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吼一句那就是:老子要用自己的方式征服 老北京城!只是怎么着都觉得这也太牛掰了太能吹了,底气有点不足。而对于大婶、林新、孙佳,昔日的宿舍三姐妹儿,我只有祝福。
  结果那天我还是没有让大婶她们送,因为我想先去龙炎那儿,这是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在想的事情。一切结束后,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只是如此简单。所谓地背叛和相爱,都抛到一边。只是去看一眼。
  已经好久没来北大了,这座孕育了无数英才的著名学府。走在美丽却又充满人文气息的校园里,我有种从未感觉地紧张。
  此时大多学生已经在准备期末考试,学子们行色匆匆地赶着去自习室,我内心突然升出这样的想法:能学习真好,即使抢不到自习室座位也是幸福的。我为自己这样的有感而发感到可笑和不可思议。更越发后悔这两年来虚度光阴,觉得荒唐无比。
  我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站在龙炎的宿舍门口,宿舍大门是暗红色,一种不奔放但也不含蓄的红色,经过这里必须有门卡。无数次龙炎一脸欢笑地搂着我在这扇门中间穿梭,那时候的我幸福得连自己都嫉妒。
  一个长相很干净的男生站在我面前满脸惊讶地说,萧佳,你怎么站这儿呢,好久没见你来我们宿舍玩了。
  说话的是龙炎宿舍的一个男生,他似乎并不知道我跟龙炎分手的事。
  确实北大是个很自我的地方,跟女朋友分手的事情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即使在一个宿舍也是不交流的,有隐私但也多了点距离。
  我冲他笑了一下问他龙炎在不在宿舍,我还没说完,他说了声“我帮你喊他去”一溜烟就上了楼,我想像他这般热情的人现在是不多了。
  龙炎很快就出现在我面前,戴了副黑眶眼镜的他显得很忧郁,少了之前的开朗阳光,多了份令我陌生的郁郁寡欢。
  我装做很平静地说:你怎么戴眼镜了啊?
  他轻描淡写地说:不跳舞了,视力也下降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又是简洁的说:打游戏。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堵得慌。现在的龙炎似乎冷漠了不少,人也变得成熟了些。
  他看着我的行李箱说:怎么,你想离开这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不出他任何的表情,好象我离不离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眼眶突然一阵热,我这才发觉我这次来是多么愚蠢。
   我再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那般艰难却又那么坚决,也许我将永远跟这个男人分开,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有他有田甜;而我却在一个与他绝缘的世界里,带着 永恒的忧伤。转身的瞬间,我脸部肌肉颤动得厉害,我对自己发狠地说别哭,于是我的眼泪只滴了一颗,唯一一颗,却已绝望到底。
  泪光中他的手似乎伸了过来,那只美丽白皙的手透过光阴向我伸了过来,想挽留什么。可是我却笑了,笑自己的幻觉,于是我踩着坚定的脚步走了,没有再回头。
他还站在身后吗,那双手还在那里吗,我好想回头看看,但是我的自尊克制了自己。
  我想我再也不会回头。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样一句话:
  曾经笑得灿烂的我,如今再也笑不出来.
  我发觉哭比笑更能令我开心,我如同失去灵魂的尸体在黑夜隐泣.
  我再也不会说离不开你,我的依赖是个错误.
  所以我决定离开你,远远地走开.
  我在心里听到了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凄美得我直想流眼泪。
我拖着箱子上了地铁,去了广播学院,因为那附近的房子便宜。不过那种便宜只是相对的,潮湿的平房令我很不舒服,但我还是住下来了,为的只是三百块钱的月租,在我没有找到工作之前,谈享受只是空谈,花的也只能是父母的血汗钱。我发现如今的我不再娇气。
   房东是个典型的东北男人,名字叫许亚,他自我介绍说自己二十五岁,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跟我年纪一般大,只因高大的身材却有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显 得憨厚而可爱。他是一个不论说话做事都是风风火火的人,走起路来颇有江湖好汉的味道。我刚搬进去的那天,他拍拍胸脯对我说:以后哪个家伙敢欺负你,我非打 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就这句豪气的话,令我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一句话,世上还是好人多。
  在学校我习惯了睡懒觉,所以刚搬进来的几天我依旧睡着懒觉,慵懒而又颓废。许亚看不下去了,扯个大嗓门在我屋外喊:起床喽,太阳晒屁股喽。
  如果我还是不起,他就能在外面忙活大半天,锅碗瓢盆弄得铿铿作响,万般无奈的我只有起床,看着我睁不开眼的样子,许亚有点生气地说:小丫头,就我这粗人都知道睡懒觉没饭吃,这个道理你一大学生总该懂吧?你不是说要找工作吗,找到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发觉自己实在是窝囊,于是赶紧洗梳穿戴出去找工作了,临走的时候我跟许亚一口气说了五声谢谢,搞得许亚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于是以后许亚都会记得叫我起床,我们之间就跟老朋友一样,形成了一种默契。
  我拿着我的简历去了招聘会,倒车倒了三站才到,下车的时候我晕头转向的不知往哪儿走了。结果到了那地儿,还得交三块钱买张入场券才能进去,我想这算是见识了。进去后,里面人多得是黑压压的,由此就能看出就业确实是个大众问题,尤其对我们这些应届毕业生来说。
  看着各公司列出的职位学历要求,再观察一下周围的人群,学士、硕士、博士应有尽有,看着我的简历上高职两个字,我不禁觉得一阵心慌和没底气。
  我去一个公司投简历时,那个男人看了我的简历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小姐我们这儿不用大专生,再说你有这个实力吗,我那时被这个拽得要死的男人气得脸色发白,无奈却不能发作,
  我想即使我无才又无能,也不至于让你来嘲讽吧,真要是用人的好公司,只看文凭不看人的就他妈是见鬼了。所谓真正的人才是社会历练出来的,而不是书本堆里钻出来的。我想这个道理这厮都不懂,一上来就把人看扁,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我正在一家文化发展公司看着看板时,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看原来是大学同学薛新燕。
  那时候在班里我就属跟她接触最少了,她的眼神总是给人距离感。
  结果那天我出了招聘会就跟她去麦当劳坐着了。
  她一脸微笑地说,听说你有个挺有钱的男朋友,怎么自己出来找活了。
  我被她问得有点哭笑不得,我想她应该说的是王蓝吧,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我没男朋友,于是她就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半天她才说了一句,大学那会儿还挺羡慕你的,觉得你还挺有能耐,找个有钱人。
  我被她这句话弄得有点不爽,找不找有钱人跟我有没有能耐有个屁关系。
  她接着给我讲她的情史,一上来就是说已经说不清跟多少男人睡过了,只能说些要点,一句话说得我是瞠目结舌。
  在她的思想里,钱是作乐的工具,跟男人睡觉也是不需要什么理由,一夜情是家常便饭,为的只是享受。她说爱钱别爱人来得实际和有快感。我靠,瞧这牛掰的,简直就是生活哲学家。
  我说你太OVER了,大学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思想。心里却被她这些话弄得很是悲哀,我想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告别的时候,我看见她拿着化妆镜在修补妆容,那么的仔细与小心,突然间觉得很同情她。跟她说再见后,我还跟她说了一句,好好珍惜自己。

她似乎没了解我的意思,只是冲我随意地一笑。
  回去我给大婶打电话说应聘的事,自然没跟她提薛新燕,大婶向来是世面见多的。
  大婶说在招聘会上的那些人都是公司的小人物,只能算小牛,去公司面试的时候见到的人是公司的一些稍微本事大点儿的,算是个中牛,第一次工作见到的才是大腕,那算是老牛。所以开始千万别慌张。
  我想大婶也是为我好,虽然不能证实她此番言论的真实性。
  当晚我上了北京人才网,登记了一下求职信息,贴了张我自以为很成熟的照片,我在特长上这样写到:文字功底深厚,热爱创作。我想这可不是谦虚的时候,该吹就吹,能吹大则吹大,省得到头来连个面试机会都捞不着。
  结果第二天就有个广告公司打电话让我去面试,我想还是信息时代好,速度真是非一般的快。
  我去那家广告公司应聘文字编辑的工作,面试的屋子在一个大厦的十四楼,我转了半天跟迷宫似的大厦才找到了地点,结果到那儿的时候发现一大票人跟门口坐着等待面试。由此便可看出该工作竞争力极强,我不免有点紧张,跟小学三年级初次登台跳舞一样紧张。
  从面试的那扇门走出一个人,又进去一个人,有的人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走出来,而有的人却一脸灰心地走了出来,步伐僵硬。我在观察着别人表情的时候觉得心情放松了些,当喊到我名字时,我很坚定地走进了那扇门。
   本以为进去会有一排严肃的人坐着等我,出乎意料的是,只有个年纪很轻的男人坐在那边,悠闲地坐在沙发椅上,仔细一看这个男人跟小李颇为神似,虽是男儿身 却有着女性的妖娆,尤其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似乎能把人的魂魄给吸了去,这是个美丽的男子,正因为他跟小李地相似,给我一种熟悉感,所以我一点都不紧张。 我想如果大婶说的不错,这个年轻男人应该是个中牛的人。
  年轻男人眯着眼看着我说:你第一眼看见我有什么感觉?
  虽然觉得这种问题很别扭很唐突,但我还是如实回答了:像女人。
  本以为他会很不高兴,但他却出乎意料地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很豪气,完全不亚于许亚。我立刻觉得自己失误了。
  他见我不说话,挑着眉头说: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的人,很诚实,也很有勇气,但很抱歉,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一个从事文字编辑的人眼光不应该如此简单,复杂些才算完美。
  他的一番话说得我心凉了半截,说白了点儿他就是觉得我太单纯没经历,言外之意就是我没戏了。
   但我却没有因此退缩,我说:我并不觉得复杂的才算完美,简单的未必不美。就如文字一样,我反而更欣赏质朴的文字,繁华的辞藻只能添加气势,却逃脱不了空 洞和无病呻吟之嫌。简单的文字却不然,一句话便可以打动人心,因为简单某种意义上来说才算是真实。生活不也是简简单单才见真吗?
  我一口气说完我的见解后,他的表情依旧那么妖娆,只是他却说了一句:我会考虑你的。只是,当我跟他说再见时,我清楚的发现他细长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丝异样的神采。
  “你认识我吗?”我走时他突然问。
  我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老实回答:“不认识。”
  “那……再见。”他的声音似乎隐藏了什么。
  看着他,我不禁疑惑了,是我看错了吗?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还有他眼中的异样的东西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问我认不认识他?这一切难道都是我的错觉吗?
  从那栋大厦走出来,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却免不着有些安慰,怎么着没被人因为学历一棒打死。那天我去了肯得基慰劳了一下自己,啃鸡腿啃得那叫欢。
  果不其然,一周后我接到了年轻男人的电话,他声音平静地告诉我:明天到公司上班吧,但记住,不要穿得像个小孩子。我声音波澜不惊地说,知道了,谢谢。
放下电话我兴奋得跳了起来,那天晚上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婶,大婶在电话那头高兴得哭了起来,她说萧佳你一定要好好干,别给人抓着小辫子。
  我说行,一定不会的,你就甭哭了。
  大婶突然破涕为笑地说,人家不就是担心你嘛,你知道人家最喜欢你了。
  一句话说得我肉麻得想塞耳朵,真不知道她这么肉麻的工夫是学的哪儿的。
  大婶突然很贼地说她交男朋友了,我以为自己出现耳聋耳鸣的症状了,大为惊骇。但是想到她刚才的肉麻,我立刻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说,你专升本的事儿怎么办了啊?
  大婶牛气冲天地说,没问题,考上三流大学没问题。
  大婶这句话说得我郁闷不已,我说您就好好过日子吧,别老折腾了,即使上了三流大学的本科你也要提防点,别跟以前一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了。
  我问大婶她男朋友是哪个学校的,大婶特自豪地说是清华的。那股兴奋劲儿就跟自己上了清华似的。古有母凭子贵,现在大婶是妇凭夫贵,没一点儿出息。
  不过那天,却是我这么久以来很少放开心高兴的一次。
   跟大婶通完电话后,我决定请许亚下馆子吃一顿,许亚很豪爽地答应了。我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在狭窄而又昏暗的小巷子里,我们的影子被投射在地面上,许亚 指着我们的影子说这两人天生就是做朋友的料,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东北人就是直肠子,热情幽默的性格我是越来越喜欢了。
  我们俩点了份两斤的水煮鱼,那辣香味儿刺激得我食欲大增,也顾不得女性的端庄形象就跟那儿哈咻哈咻地大吃起来,他自然吃得比我更猛,一口一个好吃,龇牙咧嘴的好不开心,看到他我仿佛看到了大婶,他们实在是太相象了,就一男版的大婶。
   他要了瓶二锅头边喝边说他的事情,原来他是一个水泥厂老板的儿子,前年父亲死了后水泥厂就垮了,因为他确实不懂得经营,用他的话说粗人是不懂这些的。父 亲过世不久母亲也去世了,举目无亲的他从东北来到北京打工,为的就是自己养活自己。两间平房是他花父亲的一些遗产买的,为的就是有个安命之所。他现在就在 这附近的一家水泥厂打工,他说只是觉得这份工作很亲切而已。
  听了他的故事后,我觉得一阵心酸,失去至亲的他平时笑得很灿烂,可是灿烂的笑容背后有一颗怎样孤独的心啊。我不禁想到这阵子我的强颜欢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为他斟了杯酒说,失去的总有一天会弥补回来的。
  他眼睛突然闪出一抹光,我知道那叫希望。
  他说:真的会吗?
  我点了点头,他开心地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其实我心里却很迷惑,只是安慰他罢了。
  吃完饭后,他抢着付了钱,我说不用了不用了这顿我请,力大如牛的他把我往边上一推,顿时我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板哭笑不得的说:你们到底是谁付钱啊?我怎么看不明白啊?
  许亚把钱给老板后很轻松的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说:你这丫头真是娇弱,一推就倒了。
  我说:是你力气大好不好!
  他无奈地看着我,我佯装气愤地看着他,不一会儿我们就哈哈大笑起来。那一刻,我发觉跟他在一起我是如此的快乐,也明白了笑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许亚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变了,有点复杂,是一种令我不厌恶的复杂。但是我心里的那道伤疤,似乎在抗拒着,抗拒着这样的好。
   第二天到了公司上班,我特意一大早起来化妆打扮,希望自己能够成熟一点。许亚早上正准备叫我起床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出门了。他看着一身职业打扮的我说, 小丫头怎么一夜之间变了。我故作调皮地问他好看吗,他傻头傻脑地说真好看,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就红了,而我的耳根也有些微微发热。我心里突然微微有些不 安,我搞不清那种感觉是好是坏。
到了公司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看着人烟稀少的公司,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迟到。九点的时候大家都陆续来了,我做了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便被年轻男人叫到办公室。
  看到总经理办公室,我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男人是个很大的角儿,心里不禁对他佩服不已。同时也为大婶的错误言论感到羞愧。而且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周智恒。
  他打量了我一下说,今天穿得不错,很听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很不舒服,有种被人左右的感觉。
  他接着说,刚来我们就先讲清楚,收起你的学生气和一切不良习惯,公司需要的是适合公司运行模式的人才。
  他这么一说,摆明了是想给我个下马威,但却弄得我有些抵触情绪,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既古板又自以为是,与第一次见面时判若两人。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我感觉胸口一阵压抑,男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似乎都很友善,女同事们则不然,有两个竟然直接向我抛白眼示威,搞得我是莫名其妙。用大婶的话说:做女人难,做让女人喜欢的女人更难。确实女同胞们总是有一群不知道惺惺相惜的。
  当我正郁闷的时候,一个年长的女同事吆喝着让我去楼上把一箱子文件搬下来,我一听就更加郁闷了,这女的对我颐指气使的当我是她秘书啊。
  见我呆站着不动,那女的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你是新来的吧,听不见我说话吗?
  我一脸坦然地说:大姐,你把我当搬运工啊?新来的就有义务帮你做事吗?
  我话音刚落,整间屋子的人都用种看怪物的目光看着我,更多的却是不赞同,在他们潜意识里就觉得新来的什么都得干,没有拒绝的权利,所以大家纷纷向我攻击起来。一群女同事们跟着那女的叽叽喳喳的把我议论了个透。
  这时候周智恒出现了,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不明白吗,还是不想干了?
  当我忍气吞声去楼上搬那个大箱子的时候,周智恒也跟了上来,他边走边说:箱子重,我上来帮你。
  我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好比听到猪唱歌一样怪异,这个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说他有双重性格一定有人相信。
  我冷冷地说了声:不用了,总经理。
  他似乎听不出我的言外之意,竟然笑着对我说:小丫头,脾气倒不小。
  一句“小丫头”让我想到了许亚,怎么他叫着我就觉得特别扭呢,甚至觉得他有点变态。这个男人前后相差之大,真是天和地的距离都难以比拟。所以他在我心里成了条不折不扣的变色龙。
   箱子果然很重,我折腾了半天才把它抱了起来,周智恒那变态竟然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看着我,我恨得牙痒痒,当我咬着牙用尽吃奶的力气搬着沉重无比的箱子 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竟然拍了拍手说:女壮士。笑得那德性令我反感得想把箱子砸他身上。想他刚才说的“箱子重,我上来帮你”这句话实在是狗屁,但我还真 从来没见过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的人。
  当我气喘吁吁的把箱子交给那女人的时候,没换来一句谢谢,却得了个愤怒的白眼,我想这世界真是冷漠的令人寒心,想到昨天跟许亚的庆祝,觉得自己就跟傻子一样。
  好不容易我的第一天工作结束了,累得腰酸背痛的我站在地铁车厢里被人挤得苟延残喘,到站的时候还被人用力的推了一把,那一刻我感觉我的老骨头都散架了,于是我明白了一个现实,这就是长大,这就是生活,劳累而又平凡。
  在公司里待了一个多月,我的日子总算过了起来,文字编辑的工作我已经正式开始做了,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期间周智恒对我“关爱有加”,经常有事无事地打击我一番,然后在开会时再把我捧到天上去,久而久之,我有种想去医院检查心脏功能的欲望。我对此人没有任何看法,两个字“变态”概括了所有。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些人喜欢捕风捉影,于是有了传说中的狗仔队。我所在公司的一群女人表面平时跟我以同事相称,背地里却是把我和周智恒的关系说得龌龊不 已,甚至有人说我是靠身体上位的。对于这些荒谬的流言,我开始觉得很是生气,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我想如果我站出来跟她们辩驳,她们肯定会变本加厉地说我 是做贼心虚,于是我选择置之度外,以拼命工作和避免跟周智恒接触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更令我意外的是,周智恒早就知道这些流言,一次他在电梯中竟然对我说:别以为别人说你跟我好,我就得事事顾着你,女人呐还是本分点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拳头差点没举起来,但我一想为了他这句话丢了工作真是不值,于是我忍气吞声的没跟他计较,想我毕业没多久,昔日犀利的棱角却磨平了不少,真不知道这是可喜还是可悲。
  知道周智恒有女友的事是周末加班那次,当我正埋头构思一个公益广告文案时,一个女人搂着周智恒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声很是妩媚。穿着Dior黑长裙的她显得身材高挑,一头弹性十足的波浪卷很有韵味,从背影看来她是个极具魅力的女子。
  可当她回过头来张望的时候,我想到了曾经大婶讲的一个笑话:偶遇一女,背影引人犯罪,侧面令人后悔,正面让人想自卫。此女便是如此,长相与背影的距离,我估计长征两万五千里都比不上。
  周智恒颇有深意地看着我,用一种研究的眼神。我立刻兴灾乐祸地看着他,心想你这种人也就配跟背影美女谈恋爱,丫就少跟我装深沉了。周智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像是在说:你给我走着瞧。
  于是第二天周智恒就开始找我茬,为了个广告把我骂得狗血喷头,女同事们都装着极为同情地看着我,我想你们心里指不定多欢呢,她们心里肯定在想着:你也有今天。
  当我正以为我会被周智恒一直教训下去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一次下雨许亚来接我,当我欢天喜地的钻进许亚伞下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周智恒站在楼梯口一脸阴沉地看着我,看得我是不寒而栗。
  从那以后,周智恒连看都懒得看我,更别提教训我了。顿时我觉得日子舒畅了很多,但我心里却很疑惑周智恒态度地转变,我总觉得背后藏着什么,可以说,他是个奇怪的人,一个深不见底的人,但我却无心去了解什么,因为他的一切跟我无关。
  于是我有了一些空闲的时间,将我那一段段青春往事记录下来,平日里看着我的那些文字,突然有种可笑的想法,我老了……

大婶过来看我的时候,正好是周末。当我穿着肥大的睡衣站在阳光下晾衣服时,大婶兴奋地叫着我的名字向我飞奔过来,我们就跟以前一样抱在一起又蹦又 跳,像疯子一样喊叫着对方的名字,当我从激动中回过神时,发现不远处站了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他神情木讷地看着我们,大有被我们疯子般的举动吓着的感觉。
  大婶很豪气的向那男生招手说:你过来呀,呆站在那儿干吗呀。
  于是那个男生很听话地挪着小碎步过来了,站在大婶旁边的他显得很是文静。
  没等我说话,大婶就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林超然,帅吧。
  我立刻点头说帅,我们这么一折腾林超然耳朵都红了,我想大婶口味变得实在是太快了,由李扬的花花公子型一下转变为害羞的好好少年了。
  大婶接着说:我觉得他超像裴勇俊,萧佳你觉得呢?
  我不禁汗颜,难道戴了副眼镜就像裴勇俊吗,之前老男人她说像,现在这个她又说像,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林超然发话了,不过声音很小地说:行了,别说这个了。
  说的时候脸又是通红,要换了是女生,就省了腮红钱了,我发自肺腑地觉得林超然投错了胎,他跟大婶在一起生活,我突然有点替他担忧起来,这么纯洁的男生可不要给大婶玷污了才好。
  大婶还算听取意见,结束了这个不讨好的话题。
  我把他们带进屋的时候,大婶先是惊讶地环顾了一下,接着便大声说:萧佳,这地方你住得惯吗?
  我一脸自然地说:现在习惯了,挺好的。
  我们正议论的时候,许亚从外面回来了,满头大汗的他手中提了个大袋子,我向大婶介绍说这是我房东许亚。
  大婶立刻会意了,没等我介绍,就自己介绍起来,两个人初见面没什么拘谨,我想这就是共性。
  许亚说你们好,我给你们做饭去,说着打开了那袋子,于是我们看见了一条大鱼,肉和蔬菜。我心里对许亚很是感激,有种很自然的好感。
  大婶见许亚进了厨房,让林超然去帮忙,林超然噢了一声也进了厨房,我说大婶你够有能耐的啊,大婶就特自豪地拍着胸脯说,我牛逼吧。于是两个男人下了厨房,两个女人却闲着玩,地球真他妈倒着转了。
  大婶跟林超然是在清华的聊天室上认识的,那天百无聊赖的大婶在聊天室发了一句:谁能帮助我专升本啊!
  于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林超然如救星般出现了,给大婶发了句:希望我能帮到你。
  大婶怕遇到骗子,于是便发问了:你真是清华的?那你知道清华的校训吗?
  林超然同学回答: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大婶不甘心,接着问:清华的学生证是怎么样的?
  林超然同学接着答:一种是深蓝色的本子,另一种是IC卡,用于开宿舍楼下的门和借书等等。
  看着林超然明快的回答,于是大婶相信了林超然同学,深入交谈了两周以后,林超然同学对大婶发起了追求攻势,说是大婶的可爱吸引了他。
  当林超然穿着一身雪白的西装拿着一朵鲜艳玫瑰花出现在大婶面前的时候,大婶的芳心被打动了。至此在美丽的清华校园里,留下了大婶的倩影。
  大婶和林超然间自然发生了不少趣事。一次林超然带着大婶穿梭在校园里的时候,大婶看见了一个条幅:发展先进性教育,树立先进性目标,培养先进性行为。
  大婶颇为诧异的说:你们学校性教育做的很好。说着指了指那红色的条幅。
  林超然脸立刻红了,低声对大婶说:你会意错了,那是党组织的三个先进性内容。
  大婶顿时傻在原地,尴尬不已。大婶说,从这就可以看出,林超然的心思相当纯洁,不免自惭形秽起来。
  大婶叽叽喳喳地谈了半天林超然后,突然跟我说大前天和林超然去书店的时候遇到了龙炎。
听到龙炎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不自主地一阵疼痛,即使分开这么久,我对他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减淡。
  大婶一脸愤恨地对我说:还是跟那狐狸精一起,不是超然在,我早就上去给那狐狸精一拳了。
  我说:得了,他现在跟谁在一起都跟我没关系。
  大婶立刻会意到什么,猛地抽了下自己的嘴巴,赔不是地说她不是有意要说的,让我别生气。
  我笑了下说不会的,其实心里却因大婶刚才的话难过得想哭,每当想到他跟田甜在一起亲密的画面,我就特难受。
  那天大婶和林超然吃完午饭没玩多久就走了,说是林超然下午要去人民大学的英语班报名,于是我跟许亚把他们一直送到了地铁站,我跟大婶恋恋不舍地告别了。
  送走大婶后,许亚看着我说:小丫头,眼睛怎么红红的。
  我抹了抹眼睛说:只是舍不得她走。
  许亚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以后她肯定还会来的,你就别太难过了。
  可是许亚却不知道,我难过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许亚揽着我的肩,我们一路安静的走着,谁也没再说什么,许亚是个简单的人,看不出来什么,也说不出很多安慰的话。
  而我此时此刻,正需要这种安静的感觉。
  大婶走后,每天都会给我挂电话,我明显感觉她心里的愧疚,因为上次无意提到龙炎的愧疚。大婶知道我心里的痛苦,知道我忘不了龙炎,只是她并不捅破。我为有大婶这样的一个姐妹儿,感到窝心。
   每天成堆的工作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周智恒对我的冷漠依旧不变,但我却为此感激他,如果他再插一脚,我的日子或许会一团糟。许亚的工作并不轻松,出卖劳力 的他却从不把辛苦放在脸上,每天我面对的都是他那憨厚而灿烂的笑脸,我不敢想象现在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冥冥中,他已然成为我的精神支柱, 无论何时都站在我身边。
  当我用尽全力想忘记龙炎的时候,上天却偏偏安排了我们的相遇。
  劳累了一天的我面容憔悴的进了地铁站,此时正是下班高峰,站台前站了很多等车的人们。地铁的灯从远处闪烁而来,咔嚓咔嚓的摩擦声如熟悉的老歌曲进入我的听觉神经。当我一脸麻木的被人拥挤着进入车厢时,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北京已经进入了冬季,他却穿得很单薄。一件简单的白色外套薄不经风,令我诧异的是,他手指间竟然夹着烟,与以前相比,他沧桑得令我陌生。靠在他肩上的是笑得很满足的田甜,看着他放在田甜腰际的手,我觉得眼眶一阵热。
  正当我用伤心而又怀念的眼神看着他时,他的脸缓缓地转了过来。于是我赶紧拉好厚实的围巾,拼命的往里躲,我比任何时候都害怕被他发现,现在的我肯定是满头乱发憔悴得惨不忍睹,我为我的这种想法感到可笑。
   但我的躲闪只是多余的,一直站在他后面的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拍了拍他的后背,指了指门边禁止吸烟的标志,我看到他尴尬地把烟头给掐灭,神色有点慌 乱。而旁边的田甜却大声跟那男人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多管闲事!还是那般嚣张的神情,只是我发现龙炎的脸色更苍白了,他扯着田甜的胳膊示意她别说,我突 然觉得现在的龙炎很可怜。
  当我下车的一刹那,我发觉背后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我。当车门合上的那一刻,含着泪的我忍不住回头了,我发现龙炎正睁大着眼睛看着我,看得那般用力,车以飞快的速度从我面前经过,而他的脸也在我面前迅速地闪过,如雷电般,深刻而又短暂。
  我走出地铁站,鼻子酸得特别厉害,怎么也压抑不住的痛苦向我潮水般袭来,我感觉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渐渐模糊了。第三十二章安全感
  晚上许亚从水泥厂回来,说外面冷得哆嗦。看着我默不作声的坐在房间里,他缓缓地走进来说:小丫头,你怎么了?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坐着,当他带着不舍的声音说“你怎么哭了”的时候,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号啕大哭起来,我想我压抑得太久了,也许哭出来能让我好受些。
  许亚心疼地抱着我,我的泪水如决堤般涌了出来,湿透了他整个肩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我任我宣泄,我在泪水中不断地回忆着地铁的一幕,整个人感觉被抽空了一样,没了任何力气。
  许亚的怀抱犹如温暖的港弯,张开双臂无私地包容我,而我却如一片孤舟,飘荡了很久,心力交瘁,我于是放弃了挣扎,选择了栖息,栖息在许亚的怀抱里。
   我渐渐地停止了哭泣,感觉走了很长的路,艰辛得只想休息。当许亚颤抖着双手捧起我满是泪痕的脸时,我才猛然发现我依靠在他的怀里,那么自然的依靠着,如 同风雨同舟的恋人。他闪烁着泪光的眼睛出神地看着我的脸,他粗糙的大手在我的潮湿的皮肤上温柔的抚摸着,此时的许亚看起来脆弱得不像他。
  当许亚把头低下来的那一刻,我颤抖了,我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却觉得很是无力,我无力推开眼前的人。他冰冷的唇只是浅浅地碰触了我一下,如蜻蜓点水般。
  许亚叹了口气说,我配不上你,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他这种无私的爱令我心酸。我想我如果继续想着龙炎,伤害的不仅是我自己,还有一个忠厚的好男人:许亚。
  我主动抓着他的手放在脸颊边,哭着说,我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主动抓住男生的手让他相信我,受了那么多次伤害,我再也没有力气寻觅和挣扎了,我比任何时候都害怕受到伤害,害怕得不到温暖的关爱。
  他哭了,眼泪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流了下来,他赶紧把头埋了下去,生怕被我看见。这个铁铮铮的东北男人竟然为我流下了眼泪,我为眼前的他感动着,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放弃对龙炎的怀念,好好待这个为我流泪的男人。
  从那天起,我跟许亚不再是单纯的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也不是曾经的朋友关系,我们成了一对恋人,只是牵手般简单的恋人。
  许亚每天都会坚持接我上下班,为我洗衣做饭。许亚说他给不了我什么,只有对我好才是实际的。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直接而纯朴。
  而我也越来越依赖许亚,他给我家般的温暖,很踏实的感觉。我想我此生跟童话里的白马王子无缘,因为我需要许亚的关怀胜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今时今日的我更懂得珍惜的涵义。
  当大婶知道我跟许亚关系的时候,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大婶一把扯住我的手把我拉到房间里说,萧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跟他在一起会有未来吗?一个水泥厂工人?
  我没想到大婶会如此看待许亚,我很生气地说,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不在乎这些。
  大婶气极了,一跳脚就准备走人了,走的时候她指着我说:萧佳,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然后她狠狠地关上了门。
  许亚是水泥厂的工人又怎样,没有文化又怎样,有文化的人又有几个比许亚善良正直,无私地关爱人。我只知道许亚的好,每当靠上他宽阔的肩膀,一切忧伤都消逝的无影无踪。我还知道跟他在一起,我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不会再受感情地折磨和伤害。
  我为大婶轻视许亚而心冷,更多的却是难过。
  但我此刻坚定着和许亚的感情,那种我说不清是爱,还是需要被关怀被疼爱的感情。虽然复杂,但我也明了一点,那就是我需要他。
  我跟许亚的恋情迅速被大婶的大嘴巴给传了出去,我每天都会收到那些“关心”我的信息。“真跟水泥厂工人好啦?没长眼啊。”这是孙佳发的。
  “你的智商为负数吧,跟这么一人,有前途吗?别提小资,你连想吃自助都得忽悠半天,忽悠完了还是决定在家喝稀粥。”小资代表林新发了这么一条势利眼的短信。
“别了吧,萧佳。别糟蹋自己啊,哥哥我求您了。”高伟也知道了?我真想抽大婶。
  最可恶的是,连李扬也来凑热闹:“我说你是傻还是笨呢,放着老王不要,非得找个民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一句话,我真替你可惜,替老王喊冤,替那民工可耻。”
  我真想抽大婶了,她这放话速度还真比细菌繁殖都快,真想拿根线把她大嘴巴缝上。这叫个什么世道啊,我跟许亚谈恋爱碍着你们事儿了吗,再说,我们的爱情有那么寒碜吗?
正当我顶住一切压力跟许亚平平静静过日子时,小刚的一通电话打破了这种平静。
  一天晚上我接到小刚的电话,那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看着天气预报,预报着北京明后两天将下大雪。许亚在厨房忙碌着。
  小刚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他刚下火车,问我在哪里?
  我顿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我看着厨房里许亚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这个从不问我过去的男人,如果他看到小刚和我在一起的画面,他一定会很难受吧,犹如当初我看到龙炎和田甜一样。
  而我至今也没静下来想过,我的过去将会给许亚带来多大的伤害。伤害这个一心保护和关爱我的男人,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小刚见我久久不说话,声音平静但却恳切地说:放心吧,我只是来看看你,看朋友难道都不行吗?
  小刚说得如此坦然,我没有一丝躲闪的机会。于是我便很坦然的告诉他我的地址。
  小刚声音兴奋地说,我知道了,等着我。
  不容我说什么,他便飞快地挂了电话。
  当深夜两点钟的时候,小刚背了个包站在我面前,他边哈着气边说,你住的地方很难找啊。
  看着他冻得微微发抖的身体,我心里很是愧疚,我说快进屋吧。
  我没忽略小刚又削瘦一圈的脸颊,灰白的嘴唇。
  这时只穿了件秋衣的许亚站在我身后,一脸的惊讶和失望。
  许亚看小刚的眼神,冷冽的令我心颤。
  许亚一把拉着我,情绪有些失控地说:他是谁?
  我还没开口,小刚就已经上前一步着急地说:你别扯痛了她。
  而我这才感觉到来自许亚手心的压力,而小刚,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一开口却是为了我着想。
  许亚松了松手,但接着想证明什么似的猛拍胸脯说:我是丫头的男朋友。
  小刚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苦涩地说:我是萧佳的老同学,这次顺便来看看她。
  再次令我惊讶,小刚说的这段话令我心里觉得特对不起他,但对他又心怀感激。
  许亚立刻恢复了平常灿烂的笑容,嘴一咧特豪气地说:那哥们儿就多住几天,北京好玩的地方我都带你转转去。
  一时间,化干戈为玉帛。
  于是小刚住了下来,在狭窄的平房里住了下来,睡觉小刚跟许亚挤在一张床上,而我却彻夜未眠,眼皮跳得厉害。
  小刚为什么突然出现?
  小刚怎么会变得如此孱弱,好象一阵风就能将他带走。
  我心中从未如此不安,那个可怕的夜晚,也比不上此时此刻的不安和害怕。
  12月25日,是小刚来的第二天,众所周知的圣诞节,无数人为这个节日庆祝着,商场街道弥漫着浓烈的喜庆味儿,穿着红袍子的老爷爷对行人慈祥地笑着,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
  北京刚下了场大雪,整个城市白茫茫的一片。一大早小刚就叫我起来说要出去堆雪人,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心中那股不安久久难以挥去,他此时的微笑,像小孩子,却更令我心痛。
  我答应了他,许亚起床说要去厂里,我让他从外面多买点好吃的带回来,许亚就一乐,问我今儿是什么节日。
  小刚在一边笑着说,是圣诞节。
  我在一边调侃许亚说,你丢不丢人啊,圣诞节地球人都知道,敢情您老是外星人?
  许亚有点尴尬地摸摸脑袋说,我只知道中国的春节,外国的玩意儿记不住。说完还冲我和小刚强调一句:我是中国人,不是外星人。
  于是我们仨特畅快地笑了起来,顿时乐哄哄一片。
  许亚哼着曲子走了,跟大孩子一样。
  直到许亚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巷口,我才回过神来,小刚微笑着说,看来你很喜欢他,他真是个挺好的人。我看不出他的眼神里掩藏着什么,只知道是如此的干净透明。
  我只是默认地笑了一下,接着小刚再也没有提许亚,他张罗着找地儿堆雪人,打雪仗。
我说别走远了咱们就跟门口玩吧,小刚执拗地说不行,说要走就走远点。
  于是我建议去北广校园里玩,一时间我为了让心情不再那么忐忑,于是我开玩笑地说,北广可是美女如云哦,眼睛盯好了。
  小刚意会到我的意图,也跟着开玩笑说,真的吗,那我非得找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出来。
  我笑了,却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为了小刚笑而笑。
  我也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深入骨髓的遗憾。
  我们住的地儿离北广有一段距离,当小刚提出骑车载我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意见,因为我是个极怕走路的人,尤其是在这么冷的天。
  我坐上车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高中那段日子。只是我的手,还跟以前一样,本能的没有抓住他的腰。
  小刚说路上滑,你得抓紧点,可是我始终还是没有抓住他,即使我面对的是他的后背,可我却能想象出他失望的脸,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
  在北广我们玩得并不尽兴,连微笑时都是各怀心事,小刚一边猛力地扔雪球一边抹眼睛,转过来时他的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泪还是雪水。我觉得一股揪心的疼痛。
  小刚指了指我脖子,说水晶小球没了。
  我点了点头,眼眶一阵发热,背转身去。
  此时一身白衣的小刚踏着雪轻轻向我走来,犹如白色羽毛的天使。他轻轻的为我戴上了一个项链,冰凉地刺激着我的皮肤,我的眼泪缓缓的落了下来,滴在手背上,感觉玻璃划过般的疼痛。
  小刚哽咽着声音说,这是一直想送你的礼物,想了很久,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安静的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冰冷的脖子里,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他。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小刚抱着我的手,紧了又紧,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雪花在我们身体上飞舞,流畅而又彷徨。
  当小刚默默地载着我经过十字路口时,我们的人生在一刹那间彻底改变。直到现在我总是拼命地想着,那是一场梦,只是一场可怕的梦罢了。
  随着小刚的猛转车龙头,一阵尖利刺耳的汽车刹车声,我的身体飞出了模糊的白色斑马线,而小刚却被迎面撞上,顿时世界在我眼前天摇地转。
  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围了上去,我透过人群看见小刚最爱穿的白色NIKE鞋,一股热血在雪地里缓缓地流淌着,那般鲜艳和凄凉。我忍住身体的疼痛不顾一切的向小刚跑去,只是如此短暂的距离,我摔倒了无数次,我的眼睛已经彻底的被雪和眼泪模糊了,我挣扎着向人群爬去。
  当我用尽所有力气抱着小刚的时候,我的手上全是滚烫的鲜血,小刚睁大着眼睛用力地看着我,似乎在竭力求证着什么。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滴在他冰凉苍白的脸上,我歇斯底里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小刚只是一语不发地看着我,鲜血顺着灰白的双唇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我颤抖着双手疯了一样的为他擦拭着嘴角的鲜血,眼泪滚滚而下。
  我求求你,不要这样离去,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好长的一段路在等着你。
  我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完全走进你的内心,为你分担痛苦。
  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听我说对不起,不要让我带着永恒的愧疚度过一生。
  小刚的嘴唇微微张开,断断续续地说:别哭……受伤了吗……是不是很痛……
  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没等我回答,小刚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好,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好,好到让我觉得自己是这么残忍和可怕,为什么在你最痛苦的时刻,还在惦记着我是否会痛?为什么这样一个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守护,不再纯洁的我,值得你用生命来守护?为什么?
  这时候汽车司机叫来了救护车,急促的救护车声由远而近,满心悔恨的我抱着小刚的头不顾一切发疯般地哭着,哭得撕心裂肺。我伏在小刚耳边激动地说,小刚,救你的人来了,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恍惚中小刚点了点头,轻轻的向我笑了一下,抬起手艰难的为我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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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5 09:53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小刚被一群救护人员从我手中抱走时,我想爬起来,却发现那么艰难,一下便瘫倒在地。那个司机把我扶了起来,却被我拒绝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我和司机都被带到了警察局,司机说他开始没见着人,没想到却有个男孩载着女孩横穿马路,于是他紧急刹车,但是令他困惑的是,那个男孩却在最后关头把车龙 头转向了汽车。警察问我当时有没有发现有车向我们开过来,我说不知道。警察又问我,那你知道男孩调转车龙头的事吗?我木然地点了点头,我的手指不停的在项 链上游移。警察做好记录后,跟那司机交代了一番就让他走了。
  一个一直在旁边听着的中年警察突然问我: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转车龙头吗?
  我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握着项链的手轻轻地颤抖起来。
  警察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如果不是他最后那一转,现在你也躺在医院里,也许就是两条人命。
  我的心顿时猛地抽搐一下,有种晕厥过去的感觉。
  黑暗中,我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
  当我醒过来时,我躺在医院的小病房里,窗外的阳光照在我身体上,令我觉得无比刺眼。一脸憔悴的许亚痛苦地看着我,那种眼神似乎要把我拼命揉进身体里,温柔而心疼。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猛地坐了起来,我抓住许亚的手说,我要找小刚,他在叫我。
  许亚的眼泪顿时滴落在我苍白的手背上,声音哽咽的叫我丫头。
  我用尽所有力气对许亚说,我要见小刚。
  当我隔着玻璃看着小刚的时候,他安静地躺在那里,表情没有一丝痛苦,许亚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他睡着了。
  我表情木然地冲许亚做了个嘘的手势,他现在在睡觉,我们不能吵醒他。许亚悲痛地看着我,面颊微微颤抖着。
  我在玻璃前站了很久,却没流过一滴泪。整个世界犹如玻璃在我梦中破裂,梦中的小刚安详地躺着,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地,血如鲜花绽开般艳丽,雪却苍白得毫无气息。玻璃破碎的声音很清脆,在生命最后一刻,却觉得凄美异常。我早已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穿着白大褂子的医生表情欣慰地看着我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出血过多,再加上他的心脏早已严重衰竭,接下来要看他的造化了。
  我定定地看着医生,表情茫然。心脏早已严重衰竭?为什么?
  医生面带疑惑地看着我说,难道你不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我的表情在一瞬间彻底凝固,眼睛酸涩,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许亚拉着我的手,求我不要这样,他说哭出来别憋着。可是他却不知道,我很想哭,但我的眼泪已经干涸,或许永远都哭不出来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他的眼里会带着那样的忧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一次比一次消瘦;我也终于了解,为什么他说给不了我幸福,让我永远忘记他。
  只是小刚,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一切的伤痛,都由自己默默承担,却从不肯说一声?
  当我苍白着脸坐在小刚床前时,许亚就站着看着我,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我干咧的双唇,手指颤动的厉害。
  当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的时候,我没有接。他红着眼睛看着我,干燥的皮肤上布满了泪痕。我声音平静地说,小刚是我的初恋,他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我骗了你。
  我辜负了他,做了一个男人的地下情人,最后跟了另外一个男人,被抛弃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纯洁小女孩,我不值得你守护,不值得你为我等待。
  我面无表情地说了这番话,平静得令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许亚张大着眼睛看着我,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表情痛苦而又用力,之后我听到了他的呜咽声,像小孩般委屈地抖动着哀伤的肩膀,我假装平静的心顿时抽搐了起来。

许亚在呜咽声中挣扎着,突然他把苹果扔在地上猛地跑了出去,关门的声音和他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回响着,我握着小刚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许亚跑出去没多久,我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是周智恒的电话。
  当周智恒怒气冲天地问我在哪里时,我只是以沉默应答。
  接着周智恒几乎咆哮着问我是不是不想干了,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想辞职。
  周智恒沉默了,电话那头我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喘息声。
  最后他还是说话了,他让我先去公司再说。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周智恒好象说了一句话,只是我已来不及听。
  到公司的时候,公司的女职员都疑惑地看着我,周智恒一脸阴沉的向我点了点头,示意我跟他进办公室。
  关上门后,周智恒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接着他把我狠狠地推到了沙发上,毫无预料的我木然地看着他,眼前的他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沉着,因为喘气而显得发红的脸庞,秀气的鼻子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发狠地扒我的衣服,纽扣掉落的声音令我绝望的闭上了眼。我犹如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他压在身下,没有任何的言语,没有做丝毫的反抗。那一刻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他突然停了下来,闭着眼睛的我被他揽在怀里,此时一大颗泪珠滴落在我的脸颊,我感到一股刺痛。当我挣扎着想离开的时候,他的手死死的扣住我的头声音强硬地说,你别想走。可是他的声音分明是哽咽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可以对我一直冷漠下去,但你不能离开。
  我也看着他的眼睛说,放我走。
  没有想到的是,他几近咆哮似的吼出令我颤抖不已的话: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我也是你第一个男人!你休想忘记我!
  见我不回答,甚至毫无反应,他继而上前搂着我,哀求着小声说: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发脾气了,不会再找什么假女朋友来试探你的反应了,你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会那么轻易地被录取,原来周智恒一直在网上查找就业简历,查找我的名字和照片。为什么我一投简历,立刻就被他通知去面试。为 什么公司的人一直对我议论纷纷,因为我是他唯一面试上岗的人。为什么那次面试结束后他会神情奇怪地问我认不认识他。我也明白,为什么他一直对我忽冷忽热, 原来他就是那个在宾馆令我痛苦不堪的人,那个留给我伤疤的男人。
  那天我从办公室衣衫不整的出来,脸上还残留着他的一滴泪痕。
  我想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更没有勇气再留下来。以前我总是看不透他,没想到真有一天看透,会是如此的结果。
  我无法原谅,更无法面对。
  但却我永远记住了他最后说的一句话。
  爱情犹如童话里的精灵,人们都知道它,可是却谁也没见过。
  当他注视着我离开,轻念着这句话时,我突然有种晕眩的感觉,手指忍不住抓紧了胸口。
  这里的一切,都如梦散了吧。
  小刚一直安静的睡着,长长的睫毛温顺地覆盖着整个眼睑,而睫毛下那双美丽忧郁的双眼,永远,永远地沉睡了。
  白色慢慢地笼罩小刚安静的面庞,而我除了僵硬的不发一语地站着,什么都不能做。我想握住那双冰冷的手,可是却永远也握不住了。
  而我能握住的,只有来自内心深处的自责和抱憾终生的悔恨。
  小刚被推走的那一刻,我发了疯地冲上前去试图再握住他冰冷的手,哪怕是用今生所有的幸福,我都要挽留他,只是一会儿,片刻,一个回眸……
  这是自私的我第一次挽留你,求你一定要留下来……
  小刚没有回答我,径自地离开了,毫无声息地走了,不带只言片语的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个没有我,没有伤痛的地方。
护士和医生拼命地拉着我,我挣扎着大声呼喊着小刚的名字,声音嘶哑,眼 泪干涸。小刚越走越远,直到彻底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毫无力气的我一下跪倒在地。而一直在我身边默不作声的许亚,慢慢地蹲了下来,抱着我的头,孩子般大哭 了起来,眼泪流在了我的脖子上,流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永远记得这一天,太阳灿烂,天气却冰冷彻骨。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刚的父母,母亲苍白的脸庞依稀能看到小刚的影子,父亲神情冰冷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遗体见面时,母亲哭红了双眼,父亲却是不发一语,冷漠沉静得令我心颤。我跪在小刚父母的面前,也跪在小刚的遗体面前。小刚的父母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让我起来,我在他们心里是永远的罪人。
  当云子出现在我面前时,是小刚被带走的那天。他的父母坚持要把他带回家再安葬,他的母亲流着眼泪颤抖着手指着我说,我不管我儿子跟你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家人永远不想再看到你。小刚的父亲看我的眼神,冷冽,漠然。
  小刚所受到的伤害,是我所给予的。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奢求他家人的原谅。这一切,都是我的自私与无知造成的,是我应有的惩罚。
  面色苍白的云子定定地看着小刚的父母,声音接近嘶吼地说:现在说一家人不嫌太晚了吗?难道只有儿子死了你们才能出现吗?平时你们对他的关爱到底在哪里?他现在在哭你们知不知道,他哭得很伤心,全是因为你们,你们不爱他,根本就不知道考虑他的感受!
  小刚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透明的玻璃下,我仿佛看到小刚眼角滚落的泪水。我心里有如刀割般难受。
  接着,云子红肿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我,眼前的云子陌生得令我害怕。她只是看了玻璃下小刚一眼,就不发一语地盯着我,于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在我的世界留了下来,深刻得意想不到。
  云子颤抖着声音说,小刚用尽整个生命爱你,而萧佳你,却一直不明白他的心。
  如果当初不是他还爱着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他,我爱他远比你多。
  我可以为了他忍受一切的痛苦,而你却自私得连最后一刻都要连累他。
  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他。
  云子突然一下瘫倒在地,泪流满面。
  突然有种晶莹的液体从我眼睛里滚落下来,我知道那是眼泪,眼泪流在项链上,冰凉到骨髓里。
   眼前的所有一切在我脑海里模糊起来,光与影里龙炎和许亚如同两具泥巴娃娃,在我的眼泪里渐渐溶化。他们的脸庞透过光阴在我心里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哀伤,美 丽的爱情在我生命里慢慢地枯萎,我的世界里只有凄艳的血液,透明的泪水,他们如同情人般痴缠着对方,却怎么也不能交合。
  剩下的,只有一个破碎不堪的梦境,一个短暂而凄美的年华,一个孤独的影子,在永恒的岁月里重复着忧伤。
  许亚高大的背影在我视线里慢慢模糊,在我决定离开这里,离开他的一刻,他选择了放手。我忘不了他那句咆哮的话“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
  我只是轻轻的说,现在的我,给不了,也不想给。
  “那你爱过我吗?你觉得我配不上你?”许亚有点歇嘶底里了。
  “我不爱你,从未爱过。”我淡淡地说。
  我知道这句话伤了他,伤得很深,而且致命。在我最痛苦的时候,陪伴着我的是他;在我流泪挣扎时,安慰我的是他;在我故意说出难听的话赶他走时,选择留下来的还是他。
  可是这样一个人,我该怎么接受?我已经没有信心,没有勇气去接受他的这一腔深情。经过这一切,我害怕付出,更害怕失去。
  我要离开了,不带走一切的离开,重新开始一段生活,只是这样简单的要求能实现吗?在平淡的工作和生活中麻痹自己,在我的身边只有我的亲人和朋友,至于爱情,已是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我怎么也没想到,爱情会成为我青春的祭奠。
  我不知道周智恒是怎么知道我要离开的,他在电话里笑着说他会把公司开到我家乡去,他不会放弃。可是我却笑不出来,这样的人,复杂,难懂,曾经留给我的只有伤痛。
  他也许说的只是玩笑话,但我却坚信这是他的玩笑话。
  直到离开,我也没有见过他。
  这样的男人,是我不可测的。只是希冀将来,我和他,不会见面,不会有交集。而我要做到的便是,忘却这段过去,抹去这个曾经令我疼痛的烙印。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我快离开的时候接到龙炎的电话,明明是大婶的号码,却传来了他的声音,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他要跟我见面。
  我没做任何思考便拒绝了他,现在见面,只会增加我的痛苦。
  我现在真的,真的很怕痛,很怕再痛一次。
  我以为我拒绝与他见面,我们就从此再也没有交集了。
  我也不会再痛了。
  可是当他出现在我面前,笔直地站在我面前时,
  我的那微不足道的奢望,也破碎了。
  我们最终还是逃不了相见和离别的命运。
  我们可以重头再来吗?他缓缓的说,没有任何迟疑,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我。
  我没有丝毫犹疑地说,绝对不可能。
  表面平静,内心却痛苦无比。说了怕痛,可是还是痛了。
  我可以原谅你的背叛,你也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难道都忘记了吗?真的非要这么绝情吗?他的眼角慢慢渗出泪来,我心里很痛。
  可是我却能伪装成极为平静和不在乎的模样注视着他,看着他痛。
  我早已经习惯了伪装平静,压抑痛苦。
  我定定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说:龙炎你仔细地听好,我知道自己犯错在先,我不应该欺骗你说小刚只是我的普通朋友,不应该跟你交往时还对他念念不忘,更不应该在你说你相信我时继续欺骗你。这都是我的错。
  你随便怎么想我都行,说我不纯洁,说我朝三暮四都可以,这一切我已经不在乎。
  那个下午在咖啡店,我对你所有的爱都已经死去,死得干干静静,连骨灰都消失得彻彻底底。
  对我来说,那个下午,曾经那个萧佳已经死了,她早已离开这个人世。曾经那个叫龙炎的男孩在我心目中也早已经死了,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那些曾经让萧佳觉得幸福的誓言也都跟随着他们的死去而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我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
  我竭力忍住眼泪,我的声音平静,表情认真,眼睛从容地直视着他。
  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好比刀割一次。
  可是我却能忍着这样的剧痛,平静面对。
  我看到他缓缓流下的眼泪,再也没说什么,他便艰难地站起来,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失魂落魄地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我的表情还是平静如常,只是喝水的那一刻,我感觉嘴唇一阵刺痛。
  嘴唇早已被我咬破,接着,我的眼泪好比打开水阀一样,不断地涌了出来。
  我要忘记的,
  伤害的,
  死心的,
  是这个在我渴望爱情时,
  拨动我心弦,
  又主动割断我心弦的男孩。
  而我永远忘不掉的,
  是那个在他生命最后一刻,
  还在担心我会不会因为受伤而痛的男孩。
  他,是第一个拨动我心弦的男孩,
  也是最后一个拨动我心弦的男孩。
(大婶篇)
接到萧佳电话时,我正跟龙炎在咖啡馆里尴尬地对坐着。说“尴尬”是这小子尴尬,我头昂得比谁都高,就差没把眼神当刀使了。电话那头萧佳声音平静而疲 倦,令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对面的龙炎大概是明了我是跟萧佳通电话,神情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期待,我心里白了他一句,到现在还期待个狗啊,把个好端端的人伤 害成这样儿。而萧佳的一段简明扼要的话摧毁了我所有的意识,萧佳要回家了。
  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萧佳说要回家时的语气,心酸得令我有种难言的痛楚。这段时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种不祥地揣测几乎令我窒息。
  挂上电话,我的情绪一下变得极为低落,萧佳要走了,曾经玩得那么疯讲义气的好姐妹儿要走了,真是说不出的愁绪上心头,眼泪也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儿。
  看着对面龙炎失落的脸,聪明的他早已洞悉一切。正如他当初察觉出萧佳对小刚那份眷恋和不舍时的聪明。
  能告诉我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吗?龙炎有些迟疑地问。
  看着这个眼前俊美犹如漫画中走出来的男子,我是有勇气逼视他,可我却怎么也拿不出那气魄臭骂他一顿,想到当初萧佳的痛苦和他的不管不顾,我是怎么着也不愿意让他再和萧佳见面,这样一个男人,太优秀,太自尊,即使破镜重圆,萧佳得到的也只有伤害吧。
  我摇了摇头,只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龙炎竟然在一眨眼的工夫飞快的从我手上夺过手机,淡淡的冲我说了句谢谢便迅速消失在我的眼前。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转眼的情景,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这是哪门子的事?这家伙想见萧佳还真是啥事都能做。
  看着桌子上龙炎留下的他的手机,我顿时觉得一阵哭笑不得。我忍不住自嘲了下,我还真没想到我石春这辈子还能跟这么个绝色美男交换手机用。
  我手中把玩着龙炎的手机,款型是三星刚出的E258,虽然是滑盖的老娘不怎么喜欢,但是功能倒是蛮齐全。
   把玩了一会儿,我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一个令我兴奋到屁股乐开花的念头,顿时我嘿嘿地笑了起来。终于翻到了田甜的手机号码,我龇牙咧嘴的一阵得意的笑,我 以龙炎的身份给她发了条信息:晚上八点北大南门见。信息发完后,我第一次这么勤快地盼天黑,这个贱人,这次还不收拾死你!萧佳如今这么不开心,这贱人起码 造了一半的孽,打她个哭爹喊娘好给我姐妹儿萧佳饯行!
  喊上了好姐妹儿孙佳,交代了晚上的行动,孙佳也是一副跃跃欲试急不可耐的模样,真是比老子还急,从这儿就足以看出,田甜那花生骚的多他妈不是个玩意儿,欠揍得冒泡儿。
果然,精心打扮的田甜准时赴约了,瞧她那兴奋劲儿,边等着人还边用手不停地捋她那令我作呕的毛发,时而还弄个小镜子左看右看,专业精神值得鼓励,只 是可怜了我跟孙佳,我们站在阴暗的角落里观察着这贱人的搔首弄姿差点没把肠子给吐出来。这不要脸的女人怎么好意思腆着脸穿一身纯白啊,真是越坏的女人越爱 装纯。看朱香香都比她顺眼,至少人内外统一,没那么多心眼玩。这田甜就是一天生的贱娘们儿,装纯得不行,内心比蝎子还狠,瞧她那手腕儿,真不是一般人,太 狠了,太绝了,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杀人她都敢。
  当那贱人正在左顾右盼时,孙佳等不住了,大手一挥就冲上前去猛力的把她往我这儿拖,大 惊失色的田甜顾不得和孙佳做所谓地搏斗,尖利的嗓子不停地喊叫着救命。瞧她那样儿,当初整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今天会有这下场。路人还以为俩女生无聊闹着 玩儿的,还有人在一边儿说这叫声也太假了吧,演戏都不会。看来这贱人真是天怒人怨,没人帮得了她。
  田甜被我们拉到没人的地方,一见是我 就跟见了鬼似的身体直往后缩,真没想到关键时刻她还想着学乌龟,真是看了都想狠抽,一想到萧佳受的罪再想想我那天的遭遇,我顿时怒火直往脑门儿冲,我袖子 一捋冲上前去不管不顾先扯住她的头发,不容停歇地猛甩了她几个巴掌,直甩到她哭得鼻涕眼泪混成一团儿为止,实在是怕脏了手。
  孙佳扯住她的胳膊大声呵斥:你勾引别人男朋友,还有脸骂人泼人热水,你他妈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不解气的孙佳说到这事儿又给了她一巴掌,田甜估计被打怕了,平时趾高气昂那股跋扈劲儿全没了,一个劲儿的说自己错了,边哭边求饶。
  我气她说:人家现在又找萧佳去了,人家不喜欢你,你可别当自己是个成功人士!
  没想到刚才还求饶着的田甜突然停止了哭泣,嘴角带着令人愤恨地冷笑说:他不可能再去找她!萧佳背叛他在先。
  什么?背叛?
  我猛的拽住田甜的衣领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敢说一句假话今儿就甭想回去!
  田甜看了我一眼说:我不清楚,反正是萧佳背叛在先,一脚踩两只船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真是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真是够拽。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她的脸又是一拳: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萧佳!
  结果还是便宜了田甜,没把她打成上次我那猪头样儿就把她放走了,怎么着咱也没她那么狠心,非得打的人进医院。孙佳也跟一边唠叨说放人放得太早了,多收拾几下看她还敢不敢猖狂。
  不过心里总算平衡了些,怎么着也算是给萧佳报了仇雪了恨。
  可是田甜嘴里所说的背叛,这到底是哪门子事儿?不是龙炎背叛在先吗?我一下糊涂了。这个萧佳,实在是感情丰富又复杂,又死命的把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只能害得我们这帮姐妹儿替她干着急,却什么也帮不了忙。
当我和孙佳见到萧佳时,她的情绪低落得令我们都感觉到一种悲凉的气息。送别总是这么令人难过,孙佳不知道一路抹了多少把眼泪。
  为了调节气氛,我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我对萧佳说,小样儿这下乐晕了吧,脸蛋终于由圆圈儿变鹅蛋了,不错不错。萧佳没笑,孙佳也没笑,这僵硬的气氛弄得我鼻子一阵发酸。我心里的不舍在这几天已经堆积如山了。
  萧佳到底经历了什么?如此的憔悴不堪,眼神里少了往日的快乐神采,多的是迷茫和疲倦。
  在火车候车大厅,人来人往嘈杂不已,我们却只是安静地坐着不发一语,这样的情形令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扩大。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毫无预警的,萧佳突然一下抱住我哭了起来,由最初的小声呜咽变成放声大哭。我心里感觉一阵酸楚的难受,眼泪也不自觉的跟着扑簌而下。
  孙佳见状也眼泪汪汪地搂了上来,我们三个人第一次这么抱成一团放声痛哭,离别的伤感如催化剂般,令我们的眼泪更加汹涌。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还能搂在一起说哥们儿好,重新回到以前那段无拘无束酣畅淋漓的日子。
  看着萧佳瘦弱疲倦不堪的背影一点一点慢慢地消失,我的眼睛再次模糊起来,我和孙佳的手彼此抓得很紧,离别,刻骨铭心的痛。
  我和孙佳直到再也看不见萧佳的身影,抹干眼泪满怀心事的准备离开,而一个直直地站在柱子后面的男生,令我的心再次揪了起来,我猛的一下冲到他的面前,情绪激动地拉扯着他的手大声喊:你去追啊!去啊!再不去追这辈子你们就错过了!快去!
  而龙炎早已泪流满面,任凭我大声呼喊都没有回应我一声。他没有追,没有说一句话,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盯着萧佳慢慢消失的地方。
  这时候,我才深刻地体会到,龙炎和萧佳,因为爱在一起,因为爱分开,因为爱留恋,因为爱错过一生。
见到许亚的时候,他那双原本晶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萧佳的离开对他打击一定很大。我曾经对他有偏见,总觉得他配不上萧佳,为此我还和萧佳吵了一 架。如今想起来觉得自己很是可笑,但此时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许亚说这辈子注定跟萧佳有缘无份,他不怪谁,怪只怪命运捉弄人。我想劝慰几句,可是话到嘴 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现在说再多,只不过是途添伤感罢了。
  而当我从许亚口中得知小刚的死讯时,我心里刹那间有股闷疼的感觉。于是我明白 了萧佳的悲伤,明白了萧佳的离去。我后悔为什么在毕业后的那段时间没有好好关心萧佳,后悔为什么没在她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陪伴她,后悔为什么没在她离开前 把她这一切的遭遇问清楚,后悔为什么在她那般憔悴不堪时跟她开玩笑,后悔为什么在我们抱头痛哭时没有问清原因没有好好安慰她……
  我好后 悔,如果早知道这件事,至少我可以为她分担一点痛苦,哪怕只有一点点,我深知萧佳的性格,小刚是因为她而死,她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真正快乐了,把一切痛苦 都往自己身上扛,越扛越重,深深的陷入愧疚和悔恨之中,这就是她,要不然,她不会离开这里的,离开这座她放下豪言要征服的城市,这里有太多的伤痛,有太多 令她无法释怀的回忆。
  而我此时更没勇气去安慰她,害怕她会再痛一次,直到鲜血直流。那我是多么的残忍。跟她通电话时,我有种无措的感觉,总是担心一个不小心会令她痛。
  作为姐妹儿,我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和从前一样,忘却伤痛,快乐的给她讲身边的趣事,给她发幽默短信,嘻嘻哈哈,不知忧愁。
我为的,只是让她笑起来,哪怕只是一秒钟,付出再多努力,我也甘之如饴。

(爱的随笔)

爱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滋味。
  时刻想着她温暖的笑容,想象着她调皮的模样,想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如果没有那一次,也许我不会那样放弃她,至今我仍不停的对自己说,那只是个错误而已。
  云子的眼泪,让我狠不下心。
  责任,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责任,我和云子在一起,努力的忘却她,那个让我哭让我笑的女孩。
  你喜欢过我吗?我就问你这一次。
  她的回答是不知道。
  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
  我没有理由再留在她身边了,爱她选择深深的埋藏心底,对她或许是一种解脱。
  我是因为自卑吗?
  我的内心在挣扎,我似乎又回到了没有她的从前,把自己关在笼子里,怎么也无法放飞。
  先天性心脏病?
  多么可恶的病。
  我忘不了被爸爸带走时,妈妈边哭边喊地苦追在车后面的情形,而我趴在车玻璃上痛哭不止。从那一刻开始,我没有了妈妈。
  我忘不了爸爸对我的冷漠,甚至不闻不问。更忘不了爸爸跟妈妈通电话时的咆哮声。
  爸爸说后悔在离婚时争取我的抚养权,很后悔。
  一个生病的孩子,他不喜欢。
  一个生病的孩子,只会连累他。
  我关住了自己,不再和爸爸说话,也不再给妈妈打电话。我害怕连妈妈都不再喜欢我。
  这个病为什么总是这样,让我得不到父母的关爱,更失去了我的爱。
  这就是自卑吧?
  云子从办公室听到了我生病的事,我请求她不要说,谁也不要说。
  那一刻,我害怕因为这个病让我失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令我忘却一切伤痛大笑的女孩。我比任何时候都害怕。
  这就是爱,因为很爱,所以怕失去。
  我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如果没有那一次的错误,我现在应该和她在一起吧,正在某个地方开心的生活。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涌出来。
  我真的很不争气,一个男孩子,却老是哭,总是为了她哭。
  那一次,我和云子都错了。
  我不该迷迷糊糊地看错人,不该错抱云子,更不该做那样的事,那个令我无法回头的事。
  云子说不怪我,只是我发高烧认错人而已。
  看着云子强忍泪水的双眼,我的后悔,早已于事无补。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想挽留她却一句话都说不了。
  不知道喜不喜欢我,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我,我的心或许就没这么痛了。
  没有背叛后的愧疚和疼痛。
  可是,我知道,一切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即使她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停止对她的爱。
  我的心,早已遗失了。为了彻底地爱她,遗失得干干净净。
  我无法想象,她知道我的病,会是怎样的表情。
  我不敢想象,害怕自己痛,更害怕她会痛。
  我给不了她幸福。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就是深刻地爱着一个人,
  甚至可以不惜生命,
  却怎么也给不了她幸福。
  这样刻骨铭心的痛,该怎么办?只要一想就痛的我,该如何面对云子,这个为我甘愿忍受一切的女孩。
  对不起她,这辈子都对不起她。
  尽力去爱她,保护她。
  可我的心早已被那个人填满,我该怎么爱她。
  永远忘不了云子哭着对我说的那句话。
  “既然爱她,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为什么要想你的病。
  为什么要考虑我的感受。
  我不需要你的责任。”
  我和云子分手了,我深深地伤害了她一颗爱我的心。
  我对不起她。
  这辈子不敢奢求她能原谅我。
  只希望日后,她会忘却我留给她的伤痛,好好生活。
人群中,她缓缓的向我走过来,面带微笑。
  曾经,现在,将来。
  我永远也难以忘怀,这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
  寒暄,告别,回首,不舍。
  她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而我却怎么也无法将视线收回来。
  眼中一片哀伤。
  她有男友了。
  她过得很好,笑容灿烂。
  我该为她高兴吧,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医生劝慰我,心情开朗,学会笑。
  我的笑,却比哭都难看。
  没有她的日子,生活好象少了一束最温暖的阳光。
  我的心,再也感觉不到温暖。
  爸爸说,以后放假就住学校吧,不用回家了,我没时间照顾你。
  我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生活,我早已习惯。
  有她的日子,我不害怕这样的生活,甚至还笑脸面对。
  可是现在,我感到一种绝望。
  一种被遗弃的绝望。
从没想到,会以这样意外的方式见面。
  从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目光看我,愤怒,指责,甚至还有丝丝恨意。
  我听到心里落泪的声音。
  我拼命地喝酒,不顾一切地喝酒。
  这样的相处方式,我心痛。
  更多的是悲哀。
  发疯般地思念一个人,她却不知道。
  每天活在地狱里,想象着她灿烂的笑容。
  她也不知道。
  拼命的想忘却,却更加思念,更加无法自拔。
  一切她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只知道在我的世界里,
  酒精早已将我麻醉。
  可是为什么心却越来越痛?
  我怎么也没想到,更后悔,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说那些令她哭泣的话。
  可是我不说,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
  我的心是如此的痛。
  我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思念一个人,爱着一个人,失去一个人,
  而痛得死去。
  我爱她,有多爱她。
  早晨起来睁开眼,脑子里全是懒洋洋的她,我爱她;走在街上,看到笑容灿烂的女孩,我对她的思念会愈发深刻,我爱她;看笑话书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想着笑出眼泪来的她,我爱她;走到任何地方,我仿佛都看到了她,她总是在我身边,却好象从来不认识我。我的心底总是隐隐作痛。
  后悔,还是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把一向爱笑的她弄哭。
  我手足无措。
  我心很痛。
  让她知道我还爱着她,又有什么用呢?
  我为什么要这样说。
  早就忘记我的她,该怎么面对我?
  会选择永远不见我吗?
  或许会自责愧疚?
  我什么也不愿意看到,更不想会令她难过。
  我笑了,惟有笑才能令她减轻疼痛。
  惟有笑才能让她不再哭泣。
  我说,忘了我吧。
  永远忘记。
  如果忘记今天和以前的一切,
  她就可以幸福。
  我愿意永远活在地狱里。
  这辈子,是我错过了她。
  错过了如此美好的她。
  错过了带给我快乐和欢笑的她。
  她让我忘记自己的病痛。
  她让我第一次感觉温暖。
  她让我忘记了家庭的冷漠。
  只是这样的她,注定,离我远去。
  没有我,她会更加幸福。
  车站里,她哭得是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偷偷地站在远处,看着她伤心地哭泣。
  看着她不断地找寻,期盼,等待。
  看着她拿起手机时的泪流满面。
  我再也不忍看下去,缓缓地蹲了下来,心口一阵抽搐的疼痛。
  在我失去知觉之前,我感觉自己的心在不断的滴血。
  我好痛,痛得窒息。
我不断地翻看着她的手机号码,不断地看。
  可是我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拨通她的号码。
  不是说要忘记吗?
  那样苦苦地挣扎是为了什么?
  我想见她,无时无刻不想见她。
  我这才发现,我当初的那句要忘记的话,
  是对自己多么残忍地折磨。
  医生给我的通知,心脏已严重衰竭。
  我一阵苦笑。
  或许连老天都觉得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决定收回了吧。
  如果真有奈何桥,真有孟婆汤,
  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只是,如果要忘记她,忘记我生命里第一缕阳光,
  我不忍。
  更不想。
  我不要忘记我爱她,不要忘记她笑起来时的小酒窝
  …………
  决定去北京,去那个有她的地方。
  我鼓足勇气做这样的决定。 
  只是想再看她一眼。
  深深的把她记住。
  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的一颦一笑,
  都能深刻地烙在我的脑海里。
  我将在那个世界里,
  回想起她,
  温暖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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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6 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回想起她,
  温暖地笑着...........

[ 本帖最后由 whypiao 于 2007-7-6 15: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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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6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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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7 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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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9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真精彩,不过太悲伤了,好长时间没看到这么好的文章了,谢谢LZ$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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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1 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非常好看!$支持$ $支持$ $支持$
搞笑的时候乐得我不行了,悲伤的时候真是看得人心酸酸的!$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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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1 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心痛:(

看到田甜在咖啡店的举动。。真想打人$ang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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