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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9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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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方壶胜境外墙的镂空花窗边,静静地注视着孤坐于院中,沐浴晨光的枚贵人与她的侍女小离。庭院里很是寂静,因而我也就能时不时地听见一些两人之间的对话。
小离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到她口气里的担忧之意:“枚主子,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皇上现时对您是不闻不问,疏于亲近。偏生丽妃,婉嫔那些人还三不五时地往这里来讥嘲于您,您也真忍的下去。您再看看,您现在身边除了奴婢,能用上,能相信的人也是一个没有。本来您到园子里来,是随驾而来,是由黄总管他们来安排您的一切吃穿用度的。可皇上却单将您的事交给了懿贵妃,她同皇后早看您不顺眼的。这么一来,更趁了她的心愿。我就听说,这事正是她向皇上自动请缨,大包大揽下来的。皇上没见您这模样,见着了还不知道多心疼。您看看,这里是要什么没什么,快赶上冷宫了。好歹您也是万岁爷亲封的贵人,可那些个长着狗眼的奴才却对您阴奉阳违,不冷不热。奴婢真是替您愁死了。”
枚贵人叹了口气,缓缓抬了头。数日不见,她的艳光消退了不少,脂粉未施,青衣素服,微微蹙着眉头。只是看起来又让人觉得彷是只无助的白兔,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望。若是奕詝看见她这般柔弱模样,怕是又会再起怜香惜玉之心,重起护花之意吧。我可不想有这么一幕的发生,所以我不能再等了,得动手了。毕竟这戏再好看,也要由我做主才行。
枚贵人微喟:“你当我不晓得,当我真糊涂了。懿贵妃和皇后摆明了如今是在针对我,我这时若是向皇上献媚讨宠求欢,被她们收入眼里,还更不得想办法把我活剥了。是,我是有个皇上钦赐的贵人名分,可这至多能让她们有些许忌惮,不敢明着对我下手。不过能保着我面上不受侵害而已,可其他的呢?你以为没皇后和懿贵妃的首肯和默许,丽妃她们敢就这样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对我?!小离,你想的太简单了些。”
我伫立在花窗的阴影里,默默地听着这随风而来的只言片语。能听入耳的不多,不过有这些已经足够让我明白,枚贵人目前的确是在养精蓄锐,蛰伏其中,等待着一个机会,等待奕詝,等待着报复。
枚贵人歇了歇又道:“小离,我让你去黄总管那里打听皇上最近的动向,可有回话?”
小离不屑道:“枚主子,那个黄总管是个怎样的人您不是不知道。见钱眼开,贪得无厌,只会说皇上呆在御春阁,由什么四春娘娘和那些个汉女服侍着,一时之间真不知道会驾临何处。我瞧他那样,八成也是给丽妃她们买通了的。主子,您要真靠他的话,怕是不成的。”
枚贵人却忽的展颜一笑:“我又不是个笨人,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皇上身边那么多的奴才,就他黄三一人才晓得皇上的喜好、去处不成。只要肯花钱,有人会开口的。小离,你多拿些银子去打点打点。我相信,皇上心里对我还未完全忘情,只要时机一到,我一定可以再爬起来的。”
我冷冷地瞟了院中主仆二人一眼,做了个手势,转身离开。静默地走了好一会,我在福海边上的一棵大树下停下了脚步。翡翠和小安子见状忙上前问道:“兰主子,有吩咐奴才的吗?”
我略微沉思了一下后道:“小安子,我记得这次随驾进园子的太医里,也算上了秦太医的是吧?”
小安子立刻道:“回主子的话,是有秦太医的,而且是当值太医。”
我问向翡翠:“黄总管传话过来说皇上大概什么时候会出御春阁没有?”
翡翠道:“黄总管说摸不准,但他估摸着也快了。说是昨儿晚上好像听见皇上说那几个汉女少了些风情,缺了些情调。除了唱戏,跳舞外,都没多大意思了。”
我点点头:“督促紧点,叫他一有消息立即就给我报过来,我也好准备准备,这事不能再拖了。小安子,你附耳过来,我有话交代你。”
小安子“嗻”了一声,小心地趋身到我面前。我悄声对他说了几句,小安子问道:“主子,要不要找个理由呢?”
我笑笑:“这么大的天气,我老早就食欲不佳了,这还不够?光明正大地叫他来便是,无须忌讳过多,反而不好。”小安子即刻回身往着园子里太医值班处而去。
翡翠搀住我:“主子,咱们这是回去,还是再到处转转?”
快正午了,天气也大了,我便道:“回吧,这日头长了,应是要多歇歇的。免得头晕脑涨,会想不通很多事的。再说,这云灵姑姑要表忠心的话,也差不多该出现了。”
云灵姑姑确实表现了她的诚意,我回到“天地一家春”刚坐下,她就匆忙而至。在交给我几页写满了枚贵人与小离的全天行踪的纸笺后,又急急离去。我打开纸笺一看,里面所写的和我所知晓,看到的也都差不离。但页后还写着云灵姑姑对枚贵人和小离举动的看法,以及可能出现的局面,不可不谓详尽至极。
将纸笺烧尽,我闭目深思。云灵姑姑确实有些本事,她在园子里的人缘和阅历都是不可小觑。若非我抓住了她顾念亲情这一点,恐怕她也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她的用处眼下对我而言还大着呢,要不然,我怎肯费这般大的力气,来查她,卡她,用她呢。
悠然自得地抿了口香茶,对翡翠说道:“秦太医来了,直接叫他进来,不消再通传了。”
话音刚落,秦太医和小安子就在门外求见了。照以往惯例,秦太医每逢见我都是一脸紧张,惴惴不安。今次却有所不同,看着我自在了许多。心底暗笑,想是给小安子他们许够了好处,小安子告诉他我心情不错,这次的事也勿需冒什么风险,才会这般轻松的吧。
我也懒得和秦太医废话,打断他向小安子特意讨教学习用来讨好我的奉承话语,直接了当地进入主题:“秦太医,这次劳烦你再帮我找剂药出来。”
秦太医点头哈腰不已:“安公公已经告知奴才主子您的要求了,奴才心里也有了几个方子。这会报给主子您听听,请您决断。”
见我含笑示意,秦太医方才开讲:“这第一个方子便是......”
送走了秦太医,小安子百思不得其解,便伙着翡翠一起道:“奴才们愚钝,敢问主子为何要秦太医制这么一副药。这药一用,不就一木头人了吗,皇上会有兴趣?”
我道:“这事你们现下不用管,反正到时候听我吩咐便是。这药啊,没有那么简单,没有它恐怕难以打消,不,是摧毁枚贵人的意志。现在,就看皇上的了。”
是啊,我现在要唱的这场戏,主演是我和奕詝,而看客只得枚贵人一人。枚贵人,我对你用了这么大的心思,你即便是跌落地狱,也是不委屈你的了。但这幕戏最少不了的还是奕詝,我迟迟未曾动手,等的就是他。霍然起身道:“你们听着,一旦皇上离开了御春阁,须得立时通报与我,不得耽搁。倘是出了什么岔,我唯你们是问!”
小安子与翡翠赶忙跪下:“奴才记下了,决计不敢延误主子的大事。奴才们这就下去备着,主子放心。”
复又坐下,心平气和地拿起《红楼梦》:“这样最好,都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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