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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酸辣精灵

聊斋夜谈------精彩短篇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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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6:2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cartoon 于 2007-10-21 01:03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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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6: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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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1、
  这是有关三个女人的故事。
  当然,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是三个女孩。
                 
  三个小小的,住在同一间大院里的女孩,她们的名字分别叫青、慧和静。
                 
  2、
  静的童年有些曲折,她刚出生便被上海的姑姑抱走了,充做她的养女。姑姑和姑父待静很好,然而在静五岁那年,姑姑却突然因病逝世。
  静的亲生父母不放心女儿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在参加完静姑姑的丧礼后,又把静悄悄带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的静,因为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上海口音,变得十分内向孤僻。
  这段孤僻的日子,一直维持到静读幼儿园。在幼儿园里,静认识了和自己同住一个大院的青和慧,她们成了好朋友,静不再孤单。
                 
  静、青和慧的友谊,就这样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延续到她们读小学。
  她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读书、一起玩耍、然后一起归家。她们象尘世里所有可爱的小女孩,幸福地互相牵着手,憧憬着她们的未来和彼此纯洁的友情。
                 
  从大院去学校要经过一个很长的坡,一天,三个女孩子结伴上学,经过这个坡时,迎面呼啸着驶来一辆装载铁丝网的大货车……
  惊慌失措下,她们躲进路边的一个凹处,青幸运地被挤在里面,静在中间,而慧则在最外边。当时情景一片混乱,静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还往外推了一下慧,那是慌张中无意识的动作,并不是静想害慧。
                 
  这场车祸的后果,是青安然无恙,静的胳膊被铁丝拉掉一块肉,至于慧,则丢失了一个肾脏。
  车祸之后,她们还是好朋友。
                 
  3、
  三个女孩渐渐长大,转眼她们又一起进了同一所高中。
  这时青越发地漂亮了,而慧的身体却越来越差,至于静,还是象以前那样内向、安静而又孤独。
                 
  这期间慧谈了一个朋友。慧的朋友叫明,是个俊拔优秀的男孩,因为慧的缘故,明认识了青和静,也和她们做了好朋友。
                 
  明、静、青和慧,从此经常在一块玩耍说笑,他们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过着每一天。
  直到慧被查出患了绝症。
                 
  慧的病和肾脏有关,医生说要是没有拿掉那个肾,慧还是有救的。
  听闻噩耗,三个人都蒙了,青更是一反常态地对静生气,她冲静叫嚷:“当年要不是你推了慧一把……”
                 
  青余下的话被慧立刻堵住,她躺在病榻上,拉起静和青的手,微笑着说道:“过去的事情不许再提,静没有推我,我知道。我们永远是好朋友,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要是。就算我不在了,你们也要是。”
  静执着慧的手,听慧如此说,内心又是感动又是伤感,还有一丝黯然。
                 
  这黯然是因为她明白,不管慧怎么说,那道阴影还是刻下了,就算不刻在青的心里,也会刻在自己心里。
  或许,还有明的心里。
                 
  4、
  高中毕业,静考上了大学,要离家远行,青和明却依旧留在小城。
  至于慧,已经去了。
                 
  静临走前,三个人又聚在了一起,依旧是温暖的、充满友情的相聚,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静总感觉青和明之间更亲近,自己和他们,则略微有些不一样。
  这不一样究竟在哪里,静说不出来。
                 
  静突然很怀念很怀念,曾经三个小女孩牵着手,一起上学的那段岁月。
                 
  5、
  大学的时光丰富而又悠闲,静慢慢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忘却了旧的生活。
  当然,忘却不是屏弃,静还是和青、明保持着书信往来。她甚至开始关心自己以前十分厌恶的大院,并且能够津津有味地听母亲讲述院子里鸡毛蒜皮的琐事,而不是象以前那样皱着眉头,打着瞌睡。
                 
  这些琐事中,静最留心的是慧以前住的屋子闹鬼的传闻。
  慧死后,慧的父母也搬走了,空下来的房子接连住了几户人家,但每一户住不长久便又搬了出去。原因是半夜醒来,屋中人经常看见有一个女孩幽幽坐在角落,待揉了眼睛去瞧,却又什么都没有。
                 
  静坚信那女孩一定是慧,她牵挂着青、明和自己,所以不肯投胎转世。
  我一定要去见见她,静想。
                 
  带着这份执念,静大二暑假回到大院。她没有住进自家,而是住在慧以前睡的房间里。
  静住了一个假期,什么也没有遇到,就当她失望地准备要回校的前一天夜里,半夜醒来,她终于看见了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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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6:26 | 显示全部楼层
慧娴静地坐在静的床头,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她告诉静,她很好,朋友们无须挂怀。
  慧托付静一件事情,要静替自己照顾明,因为她还是爱明的,想给明找个好女孩。而慧相信,明跟静在一起会很幸福。
                 
  对于慧的这个要求,静感到十分为难,她虽然欣赏明,却并不爱他。
  不过出于对慧的友情和愧疚,静最后还是答应了慧的要求。
                 
  6、
  回校后,静开始主动和明联系,她欠慧太多,惟有完成她的嘱托才能心安。
  可是很快静就发觉,男女之间的相爱不是一个人努力的事情,一个人如果去坚持,会很辛苦。
                 
  不过静终究还是坚持下来了,大学毕业,在她拿到毕业证书那一刻,也同时确定了和明的恋爱关系。为了更好地照顾明,她回到小城,做了一份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
  朝九晚五,静忙碌地奔波在单位和明之间,她没有丝毫抱怨,甚至内心深处依旧是愧疚的。
                 
  每当特别疲劳,静就去找青。
  两个女人对坐在酒吧里,喝着红酒,却没什么言语。
                 
  7、
  静忘了是如何察觉到明和青之间的暧昧关系,仿佛一下子就知道了,就象一壶水,烧着烧着就开了。
  知道了真相的静有点难受,毕竟她和明已经谈了三年多,再怎么说也有些感情,何况第三者还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青。
                 
  静选了一个好日子,把明和青约到大院里慧的旧屋。静把事情挑开了说,直接了当地问明,究竟觉得跟着自己幸福?还是跟着青幸福?
  又转过头来问青,能不能照顾明一生?
                 
  面对静的问题,两人都默然了。
  静也不催促他们,她坐到慧以前爱坐的位置上,忽然觉得人生挺有趣。她弄丢了慧的肾,又弄丢了慧托付的人,这一生,看来永远是要愧欠着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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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个故事
问归
1、
  他喝酒的姿势落拓不羁,正是我喜欢的模样。
  不过,酒喝多了总是不好。

  我款款走过去,夺下他手中杯,坐在他面前,眼晴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他朦胧着醉眼,斜睥着我:“你是谁?”他问道。
  “你不是爱喝酒么?我来陪你喝一杯好了。”我用他的杯子给自己倒满酒,一饮而尽,辣辣的液体滚入腹中,腾地燃烧起来,双颊顿时烫烫的,我想我的脸一定红了。

  “好,我们喝个痛快!”他哈哈大笑,随手招呼小二又送来一个杯子。
  “你认识我么?”他一边倒酒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当然,或许……”我歪着脑袋看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不认识。”
  “也对,你一个小小村姑,又怎么可能认识我?”他点头。

  “小村姑怎么了?”我眉梢一挑:“小村姑一样可以见多识广,不过象你这样落拓潦倒的臭男人,倒还真不认识。”
  “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他连忙摆着手,向我解释:“其实我以前,也是普通的乡村少年。”
  “哦?”我流露出好奇的神色:“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来话长。”他懒懒伸了个懒腰,往后靠在椅背上。
  “你慢慢说,我不着急。”我望了望外面天色,还是晌午时分,早着呢。

  2、
  “在南淮这个地方……”他抬起头:“你知道南淮吗?”
  “知道,不就是过了前面渡口后的那片平原么。我家也住在南淮。”我只手托腮,回答。

  “对,就是那有一片阔水和木舟的南淮平原,沿水座落着一个渔村,渔村里,曾经有一位少年。”他眯着眼睛,神情恍惚地陷入了回忆:“你知道,古往今来的少年,都是不安分的,他们总是羡慕外面的花花世界,渴望出去闯荡,这个少年也不例外。”

  “他离家出走了?”
  “嗯,在一个这样的清晨,他锁上房门,给后园的白菜重新浇了一遍水,就走了。”

  “想象中,他以为自己正潇洒地拿着一把长剑,其实他不过拎着一个又旧又小的包袱。在村口,他唯一的朋友,从小和他玩到大的邻家女孩来送他,女孩问了他一句话。”
  “什么话?”
  “女孩说:你真的要去外面的世界吗?”
  “他怎么回答?”
  “他说:是的,我一定要去。”

  “少年离开家园,来到外面的世界,一个被称做江湖的地方。烟波浩淼,落叶飘零。少年开始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其中的哪一片?他奔波在五岳之间,拜师学艺;也流连在市井之中,磨砺自己;他树立了不少仇敌,也结交了更多朋友,有明眉皓齿的女人,也有豪迈粗狂的兄弟;他在青楼喝酒,然后去桥上酣卧;他发须渐长,眉目开始粗旷。是的,时光如水流逝,他已经不是少年了。”

  “他快乐吗?”我插嘴问道。
  “当然,他那时很快乐。”他抬眸,眼光却从我头顶掠过,看向外面天际的浮云,似要望回曾经的年少岁月。

  “那些年来,如他所愿,他时时都潇洒地握着一把长剑,而那个又旧又小的包袱……”
  “被扔掉了?”我紧张地问道。
  “不,被他贴身带着,从来不肯舍弃。”他笑了起来,眼神深深亮亮的,看着我,仿佛笑我刚才的紧张。

  “得了,别傻笑了!继续讲你的故事吧。”我恨他这样的笑,从来都恨,沧桑、迷人、却又没心没肺。
  “是,我继续。”他收起笑容,又重新懒懒地斜靠在椅子上。

  “有一年,江湖突然大乱。魔教教主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又想一统江湖、千秋万代。这种事情,每隔几十年总有人来一次,大家见怪不怪,倒也并不慌张。但没有料到这次格外地来势汹汹,魔教教主纠集许多高手,掀起滔天的腥风血雨,而少年,自然也被卷了进去。”

  “他站在哪一边?”我和他打趣。
  “自然是站在正义一边。”他狠狠瞪我一眼,做出肃穆庄严的样子,眼中却带着三分笑意。

  “他到处破坏魔教教主的计划,刺杀他的手下,魔教教主恨他入骨,精心策划了一场伏击,企图擒获或者杀死他。”
  “他可有办法化险为夷?”
  “当然,他冲破封锁,突围而出。那一役,他一举击杀了魔教三大长老、五大堂主、七大护法。名声鹊起,被世人称之为天下第一剑。”

  “他做了天下第一剑,却依旧散散漫漫,依旧在青楼酒肆间流连,依旧和贩夫走卒们交往。有一回,他又喝多了,醉醺醺地躺在桥上酣睡,睡梦中,他依稀感到有人坐到自己身边,为自己驱赶蚊虫、擦拭脸上灰尘。他睁开眼睛,发现原来是一位美丽少女。”
  “他诧异地看着少女。少女嫣然一笑,笑靥如花,对他说:你是天下第一剑,我慕名前来找你,我要跟你一起闯荡江湖。他听了少女的话,拍拍手,立刻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知道这是江湖,游戏江湖,太妩媚的莫名女子,多半是个诱惑,致命的诱惑。”

  “也或许是一场艳遇。”我不服气地反驳,他看我一眼,没有理我,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讲述。
  “他想甩掉少女,却发现怎么也甩不掉她,她仿佛缠定了他,不管他走到哪里,她都会出现在他身旁,她为他烹饪食物,为他倒酒,也为他包扎伤口,甚至为他骂街,为他和别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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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6:31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呢?”我渐渐被他的故事所吸引。
  “后来,他见甩不掉少女,而少女又与他始终尽心相待,只好认命地由她跟随自己了。而且慢慢地,他也习惯了少女的跟随。”

  “男人都是这样,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过不了美人关。”我撇嘴。
  “不,你错了。他由着少女跟随自己,却并不是被她美色所诱惑,在此后和少女浪迹天涯的岁月中,他一直和少女保持着一段距离。因为在他心里面,还有个又旧又小的包袱。”

  “这个包袱对他来说是那么重要,剑可以换了一把又一把,这个包袱却是万万不能扔掉。曾经在华山绝顶,少女问他包袱里是不是藏了很珍贵的物品?他回答少女:是的,藏了很珍贵的一句话。”
  “什么话?”
  “你真的要去外面的世界吗?”

  3、
  一缕阳光斜斜射进来,栖在酒坛边的木桌上。一个又旧又小的包袱,也放在木桌上,隔了十多年,有些地方已经洗得发白。
  我抬起头,看见外面的雾气已经散了,渡口浩瀚的烟波里,一叶轻舟正缓缓靠岸。

  烟波深处,又是谁人的故乡?

  静默良久,他咳嗽一声,又开始讲述:“他在江湖里又漂泊了数年,打打杀杀,亲眼看到一些故人逝去,一些新人又随之崛起。忽然便有些倦了。”
  “我们喜欢把倦了称做惊觉,或者放弃,或者豁然。其实倦了就是倦了,就是厌倦了一种生活,向往另一种生活。他厌倦了做一片飘零的叶子,想做一棵白菜,或者卷心菜,种在自己家园里。”

  “然而在回家之前,有一件事情他必须把它做完。这件事情就是和魔教教主决斗,制止他继续祸乱江湖,他公开向魔教教主发出挑战。”
  “决斗前夕,他点了少女的昏睡穴,让她沉沉睡去。”

  “他为什么要让她沉睡?”我好奇问道:“害怕她打扰吗?”
  “不是害怕打扰,是因为那时他已经知道了少女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是魔教教主的最小弟子,知道了她接近自己,目的其实是要寻机暗算。更知道了她对自己暗生情愫,所以一直没有下手。他不想让少女在自己和魔教教主决斗时为难……”

  “他和魔教教主激斗了一天一夜,最后,终于险招取胜。看着眼前败倒在地的老人,他心底忽然一软,放下了手中剑。魔教教主经此挫败,心灰意冷,也答应从此退出江湖,并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少女其实是他最亲近的一个人。”

  “知道这个秘密,他立刻马不停蹄地回去找少女,然而等他赶回客栈,却发现少女已经走了。他不知道少女去了何处,只能满江湖漫无目的地寻找。”
  “他寻找了多久?”我问眼前人。
  “一年零一个月又三天了。”

  “在寻找途中,他隐约察觉到少女可能就在附近,一直跟着自己。他知道少女的易容术极好,可能会扮做一个男人、一个少年、一个老婆婆……。只要她不主动现身,他是发现不了的。”

  “也许会扮做一个小村姑。”我提醒道。

  4、
  “到家了吗?”我站在他身旁,我也很久没有回家了,不知道爹爹和妈妈是否还好?梁上的那对燕子还在不在……
  “到了。”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你的家呢?”

  “我家也在这儿,就在不远。”我随意一指,伸手轻推他:“快进去啊。”
  他站在门口,却并不急于进去,我看见他在向邻家眺望。

  “你在看什么?”我笑吟吟问道。
  “我在等一句话。”他淡淡地回答,没有回头,依旧眺望着。

  “等一句话?”
  “是的,等一句话。”

  “很重要的话吗?”我轻轻依在他家门口,仿佛依在自家门上那样自然。
  “那是能让我回家的话。”他收起长剑,拎起那个又旧又小的包袱,忽然目光炯炯地盯着我。

  “是一句什么话呢?竟然对你那么重要。”我被他瞧得有些羞涩,低头喃喃自语,突然又抬头浅浅一笑:“是不是这句话 ——— 你真的要去外面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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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个故事
修罗
阿玉老了,孩子们也各自成人远走他乡,我的这副臭皮囊也行将衰朽,每天爬三层楼都气喘吁吁。当然,喘息是这副皮囊的自然生理反应,藏在其中的我并不疲劳,按照修罗的年龄来算,我此刻正当壮年。
                 
  我有些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住进这副臭皮囊的,那应该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也或许是五十年前。在人类社会中待得久了,我也沾染上人的许多劣习,比如平庸,比如健忘……
                 
  印象中那应该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像平常一样在黑暗中游荡,然后我就遇到了这副皮囊的原主人,一个喝醉了的酒鬼。他骂骂咧咧地冲我走来,一头撞进我的怀里,我自然没有放过他,一把将他抓住拎入树林深处,他的酒顿时吓醒了一半,当他抬头看清我的样子后更是吓得尿了裤子,拼命地向我磕头,求我饶了他。他告诉我自己上有老母下有妻小,他如果死了他们也全都活不了。
                 
  我当时正处于年少好奇的阶段,正在研究人类的‘家庭’,对他的话十分感兴趣,于是详细地问了许多问题,包括他住在哪里?妻儿们都叫什么?有什么嗜好等等?问完后,我当然是吃了他,不过我吃他时比较斯文,没有采取自己最爱的胡啃乱咬法,而是细心地从他嘴里掏出内脏脑髓,把他一点点吃空,吃成一副皮囊。
                 
  然后我就钻进了这副皮囊,扮做了他回家。来到他的家我才发现这个人类很不老实,他说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实际上他的母亲早已经死了,家中只有一个女人,外带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这个女人名叫阿玉,就是现在坐在我身边,紧握着我的手打瞌睡的老太婆。当年她看见我时神情极是冷淡,这点皮囊的原主人显然又欺骗了我,他说他们夫妻十分恩爱。唉,人类就是爱说假话。
                 
  我因为刚吃了一个人,心情十分好,对阿玉的冷淡也就没有在意,我模仿记忆中见过的人类行为,蹲下身子和孩子们嬉戏,其实在我眼中,他们只是一堆美味的食物。孩子们显然第一次见到爸爸这么和蔼,虽然开始还有些畏惧,但很快团团围绕在我身边,甜甜的喊着“爸爸”,个个显得高兴又活泼。其中最小的孩子,就是我现在在美国读书的小儿子,叫得最甜。
                 
  阿玉惊讶地看着我和孩子们玩耍,她似乎看出了一些不对劲,不过她没有想到丈夫已经被修罗吃了,眼前人并不是她的丈夫,她一把拽起我,把我拖到内室,质问我是不是又有什么企图?她警告我休想再从家里拿走一分钱,那些钱是她和孩子们活命用的。
                 
  我当然不要她的钱,我只想研究他们,然后把他们吃掉。我信誓旦旦地向阿玉保证不拿走她一分钱,而且还会努力赚钱拿回家,只求能让我住在家里(好观察他们)。对于我的保证阿玉并不相信,我想在此之前这类的保证已经有过很多次。不过她最后还是答应让我住下。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的丈夫吧。
                 
  住下来后,为了让阿玉对我放心,第二天我就出去工作,很快,我在他人眼中完全变了个样子,我不再贪酒、不再赌博,不再打骂老婆和孩子,我勤奋工作,待人亲切礼貌,做事干净利落,处事大方得体。什么?你不明白我做为一个修罗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不,你不明白,这不是委屈,这是游戏。正是因为把它当作了一场游戏,我这么做一点都不觉得苦,反而乐趣无穷。
                 
  亲眼目睹了我的变化,阿玉对我的态度也从戒备变得逐渐温柔。一天深夜,我加班回来,路上风雨很大,我浑身淋得湿透,为了测试阿玉对我的接纳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我故意装作中了风寒,进门就晕倒在地。透过微眯的眼缝,我满意地看到阿玉对我十分担心,她把我拖进卧室,吃力地抱到床上,脱掉我身上衣服,然后煮了一大碗热腾腾的姜汤服侍我喝下,见我依然冷得发抖,她突然毫不犹豫地脱光了自己衣服,钻入被中紧紧拥着我,用身体为我取暖。
                 
  在此之前阿玉一直不许我接触她,就连睡觉也是让我单独睡在外面的沙发上。但那一刻这个人类女子显然重新接纳了她改邪归正的“丈夫”,她紧紧抱着我,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温暖柔软的身体在我怀中轻轻颤抖,我心中竟然莫名地起了震颤。这震颤是如此强烈,甚至让我十分恐惧,因为它让我第一次面对人类身体时不是产生食欲,而是产生,产生了爱欲!我差一点就控制不了自己,打算跳起来现出原形把这个诱惑我的女人吃掉,但我最终制止住了这种冲动,因为我是一个优秀的修罗,我必须完美地玩完这个游戏。
                 
  我起初给自己定的游戏目标,是在这个家庭里生活半年,半年后就吃掉他们,回到我的世界。但是当短暂的半年时光一晃而过,我却发觉自己定的时间实在太仓促了,半年根本不可能了解一个人类家庭,了解他们复杂的温情,充满纠缠的亲情,以及让人好笑的道德伦常。而这些正是骄傲的修罗们从未体验过的,我既然走出了体验的第一步,就不应该半途而废。我这样安慰自己,于是把时间又延长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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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下来的半年里,我的人类事业有了极大进步,我成了一个富有的“人”,因此也有了更多接触家庭的时间,我带着‘我’的孩子们去各地旅游,我用训练修罗的方法训练他们勇敢和坚强,我逐渐成为他们的偶像、他们的骄傲。他们崇拜我、喜欢我,他们在任何时候都把我挂在嘴边宣扬。而我,居然也他妈的喜欢上了这群人类小崽子,甚至有一次,我还因为老二和另一个修罗干了一架。
那次干架是在我一年之期即将结束的前一周,那天我正在家里帮阿玉洗头,忽然老大哭着跑进来,告诉我老二被一个怪物抓走了。我一听老大的描叙,就知道抓走老二的怪物一定是一个修罗。我二话不说,立刻追了出去,凭着对同类气味的熟悉,我很快在一处废墟中找到了它,它也瞧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以为我是来分一杯羹的,它很大方地愿意和我分享老二。而我则很干脆地告诉它:它抓住的小孩是我儿子,最好赶快放了他。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说,但我确实就那么说了。这很可笑,因为我是一个食人无数的修罗,而不是一个人类父亲。果然,在我说完后它就大笑起来,它笑我扮人扮得太久了,变得像人一样愚蠢。笑罢,它不再理睬我,准备进食。这时老二正好苏醒了过来,他看到我,向我大声呼救,喊着爸爸救我,听到老二的呼喊,我不再犹豫,立刻冲上去和它打了起来。
那是一场惨烈的厮杀,我们彼此都伤痕累累,最后它终于退却,临走时它骂我疯了,居然为了一个人类小孩和自己的同类拼命。而我在把老二抱回家后,也不支晕倒。
我伤得很重,在阿玉的精心照料下躺了三个多月才痊愈,而这时距离我的一年之期已经过去很久。按照计划,我应该立刻吃掉他们,然后离开。但是当我看到阿玉领着孩子们围聚床头,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我却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反而越来越沉迷于这种人类的温情中。我爱上了他们,就像他们爱我。
一个爱上了人类的修罗是荒谬的,就像猫爱上了老鼠。我感到彷徨,无法接受这种情感变化,我最后选择了逃避,我躲入黑暗中,既不和人类接触,也不和修罗接触。这般孤独地过了半年,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忘记了,于是尝试着回到从前修罗的世界。我抓住一个男人,准备食用他,可是就在我要吃他的瞬间,这个男人的一句话又让我彻底崩溃,他请求我在吃掉他后,帮他把口袋里的食物送去给他的妻儿,因为他们非常需要这些食物。
这个男人让我再次想起了阿玉,想起了我的老大、老二、老三,他们在我不在的时候,究竟过得好不好?我放了这个男人,然后悄悄地来到自己家外面,本来我只打算探望一下他们就走,却惊诧地看到在自家院子的树上,挂满了丝带,丝带上面全都写着相同的一句话:“爸爸,我们等你回家。”
我站在这些丝带面前,有生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像一个真正的人。这时,家门忽然大开,我看见老大、老二、老三尖叫着跑出来,他们抱着我高兴地又喊又叫,原来他们在屋子里看到了我。我一个个把他们抱起,亲吻他们,询问他们可否听话。
和孩子们闹够了,我惭愧地向家走去,阿玉倚着门静静地望着我。待我走到她跟前,她忽然发疯一样抱住我放声大哭。双手用力地捶打我的胸膛,张嘴狠狠咬我,我默默地抱紧她,任她发泄,只在她耳边不停地说:“阿玉,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
是的,此后我再也没有离开阿玉和我的孩子们。你看,我们已经携手走过40多年的岁月,我们恩爱无比、相依相偎,就连上街买菜都要手牵着手,是不是很让人羡慕?
好了,我的阿玉马上就要醒来,关于我的故事,就讲述到这儿。至于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你可以相信,也可以嘲笑是一个老人的胡言乱语,这不重要,对么?重要的是我很爱很爱我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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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个故事 落梅驿
第十五个故事 问归
第十六个故事 客影
第十七个故事 离离
第十八个故事 瞳
第十九个故事 年
第二十个故事 书
第二十一个故事 石翁
第二十二个故事 豹子
第二十三个故事 春生君
第二十四个故事 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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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6:48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开始讲第十四个故事

落梅驿

1、
  诸白是个浪迹天涯的人,他的爱好就是从一个城市走到另一个城市,他很喜欢这样漂泊的生活,喜欢这样无拘无束地做一个过客。他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过长,也从不迷恋沿途的女子,他给人的印象总是闲倦而温和,有一点寂寥,有一点无心。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似乎也说不清楚,他只是隐约地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寻找一样东西。

  一个冬季寒夜,诸白行到一处野外,天色已经极暗了,还下起了雪。在此之前,诸白曾在一户路边人家的檐下喝了几口酒,但此时酒劲早已经散去,刺骨的寒意侵入他的肌肤。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远远地诸白望见前面暮色中有一点灯火的微光。

  诸白疾步向这点微光走去,近了才发觉原来是一家旅馆的门灯。这样荒僻的野外,居然有一家旅馆?诸白好奇地站在灯下左右打量,一根苍虬的梅枝从这家旅馆墙后伸出,正罩在他的头顶上方,枝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花骨朵,晶莹剔透含苞待放,在雪影灯光下美得触目惊心。从梅枝上挪开目光,诸白又去看旅馆的招牌,是瘦金体的‘落梅’二字,笔画清奇狂放不羁,好似一条墨龙般要破匾而出。

  雪越下越大,诸白不敢在门外久待,他走上前抬手叩门,高声喊道:“有人吗?”声音遥遥送了进去,却是一片寂然。诸白又接连叫喊了几句,方听到有拖沓的脚步声由旅馆内传来,慢慢走近,然后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一张满布皱纹的脸出现在诸白眼前。
  诸白骇了一跳,往后疾退。这张脸定定地看着他,并不言语。待到诸白心定下来,才瞧清脸的主人是一个老婆婆,只是这老婆婆实在太老了,不仅老得鸡皮鹤发,还佝偻着腰,又穿着一袭黑衣,乍一看就像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幽灵。

  “我行路到此,天黑雪大,希望能在贵处投宿。”诸白向老婆婆行了一个礼,想到自己刚才的慌张,他有些不好意思。老婆婆看着诸白,没有表示同意或者拒绝,良久,她方冲诸白招了一下手,然后转身先。

  跟着老婆婆进到院子里,诸白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直沁心脾。寻着这股淡香,诸白看到院中立着一株老梅。这老梅树干粗大,枝桠横斜,上面缀满了欲开未开的梅萼。这些梅萼就像他在墙外看到的那枝一样都是淡绿色的,仿佛是巧手的匠人用薄玉雕成花朵,然后嵌在枝上。

  “好一株老梅!”诸白停下脚步,赞叹道。

  2、
  老婆婆领着诸白,沿着木制的回廊来到一间房子门前,她伸手推开房门走进去,点燃桌子上的一根蜡烛。昏黄的烛光下,诸白看清房间里只放着一张床、一个桌子、两把木椅,靠墙还有一个衣柜,都是简陋的粗木家具,没有上漆。

  诸白伸手摸了摸床上的被褥,有一些潮,却很干净。他回头想向老婆婆要一瓶热水洗漱,却发现老婆婆已经悄然走了。也罢,就这样随意过一夜好了,诸白安慰自己,走过去把房门关上。关门时,诸白透过眼角的余光,发现院子里的梅树下似乎有人影一闪。

  一宿无梦,清晨诸白起床,他伸了个懒腰,打开门。屋外的雪已经深可积膝,风倒是停了,但雪还在不停地下,这样的天气不可能行路,诸白无奈地想。此时,院子里老婆婆正抱着一大捆木柴经过,诸白赶忙走上前,从老婆婆手中接过木柴替她抱着。

  随老婆婆进入厨房,诸白放下木柴。“婆婆,我可能要多住几天,这雪太大了。”诸白一边捶着腰一边说道。老婆婆坐到灶前,燃起灶火,她扭头望向诸白,默默点了下头,算是听见了。“这里就你一人吗?”诸白想起昨晚梅树下的人影,好奇地询问,老婆婆却专心烧火不再理他。“这么大的旅馆,你一定有帮手一起打理吧?”诸白不死心地又问,他蹲下身子,帮老婆婆塞了一根木柴进灶。

  灶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厨房里的温度渐渐升高。等锅中的水汩汩地沸腾了,老婆婆转到一边,用一把木瓢往锅内舀米,她先浅浅舀了一点,低头看了看诸白,又加了半瓢。

  “婆婆,院子里的那棵梅树有多少年了?”诸白再度没话找话地和老婆婆搭讪,这次老婆婆狠狠瞪了他一眼,抬手沾了些锅盖上的水汽,在灶台上划出“500”三个阿拉伯数字。“五百年了?!”诸白惊叹出声。“你别靠近它,它可已经老得成精,会吃人。”老婆婆在灶台上划字恐吓诸白。“老得成精?”诸白心中暗笑,他想对老婆婆说:“你也老得成精了。”不过这话实在大不敬,诸白可不敢把它说出来。忽然,诸白像是想到什么,他疑惑地抬起头:“婆婆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莫非……”

  “莫非什么?”老婆婆冷冷地盯着诸白,指尖继续写道:“莫非你才看出来我是个哑巴?”

  3、
  吃罢早饭,诸白在旅馆中闲逛,他走到昨日的回廊,倚着栏杆赏雪。院中老梅上的花萼过了一夜,有些已经开始绽放,微绿的花瓣上积着些新雪,越发显得玉洁冰清。其中一枝蜿蜒地伸进回廊,正斜斜地横在诸白面前,诸白伸手欲摘一朵,却在将触未触的瞬间止住。这梅花如此晶莹洁净,让诸白自惭形秽,只觉自己摸一下都是亵渎。

  就在诸白举着手发愣的当口,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诸白闻声转头,看到一位留着齐耳短发、肤白胜雪的少女正坐在对面栏杆上望着自己。“你是昨夜来的客人吧?”少女脆声询问。“是的。”诸白微笑回答。“贾婆婆的落梅驿很久没有开张了,难得你能寻到这里。”少女一边摇晃着长腿,一边和诸白闲扯。“这儿叫落梅驿?”诸白感兴趣地追问。“是啊,你才知道吗?”

“我知道‘落梅’,却不知道叫落梅驿,旅馆一般总是叫做什么旅社、或者什么酒店,‘驿’这个字,却是很少有人用了。”诸白向少女解释。“原来如此。”少女露出恍然的神色:“贾婆婆就是这般爱风雅,那些个俗称她是断然不肯用的。其实世俗里有些东西还是挺不错,比如那个迪斯……什么乐园。”“迪斯尼乐园。”诸白纠正少女。“对,迪斯尼乐园,我就很喜欢。”少女点头。

  “你要小心哦,贾婆婆的住宿费不便宜。”少女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诸白:“你若付不起可就惨了。”“哦,要多少钱?”诸白神色不变,他走南闯北各种黑店都见过,对付一个老婆婆自然并不慌张。“不要钱的,落梅驿从来不收客人钱财。”少女摇晃着脑袋,像看着一个乡下人一样看着诸白。“那要什么?”不收钱财的旅馆诸白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要……”少女突然往后一翻身,敏捷地躲到回廊外的一丛冬青后,她伸出半边脑袋冲诸白做了一个鬼脸:“贾婆婆来了,不要告诉她我说了她的坏话。”

  老婆婆来了吗?诸白转过身,发现老婆婆果然佝偻着腰走进回廊,她走到诸白旁边,小心翼翼地扶住那枝伸进来的梅花,把它轻柔地送出廊外。然后又看了诸白一眼,颤巍巍地走出回廊。

  目送老婆婆远去,诸白对着少女藏身的地方喊道:“出来吧,婆婆已经走了,你快告诉我她要什么。”连喊了数声,冬青树后却是一片寂然,诸白纵身跳过栏杆,发现树后早已经没了人影。

  低头望着脚下光滑平整的雪地,诸白的眉头悄悄皱紧……

  4、
  这真是一个古怪的旅馆,有古怪的老婆婆,还有古怪的少女。诸白走回回廊继续赏雪,心却再也静不下来,他一会想这雪终究是要停的,等它停了我就离开,此处太古怪了;一会又想这雪不妨多下几天,像所有的浪子一样,诸白对神秘的事情总是分外好奇。

  这般胡思乱想了许久,一声幽旷的琴音忽然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诸白寻声望去,看到老婆婆不知何时又走进了回廊,她盘坐在一块布垫上,双膝间架着一具古琴,正在勾弦调试。调好了音,老婆婆面容肃穆,端坐弹奏。

  诸白侧耳聆听,听出老婆婆弹奏的是一首叫《问梅》的古曲。“问梅开未?重唱梅边新度曲,催发寒梢冻蕊。此心与东君同意,后不如今今非昔,两无言相对沧浪水,怀此恨,寄残醉。”轻拍栏杆,诸白随着琴韵哼唱。心情渐渐沉静。

  一曲终了,仿佛尤有余音在廊间梅下缭绕。良久,诸白方回过神,击掌赞叹:“好曲!”
  “问梅开未?……两无言相对沧浪水,怀此恨,寄残醉。”诸白又低头吟唱了一遍,深觉此琴曲甚是符合当下情景。问梅、问梅,他忽然也想问问眼前这一树的梅花,这是何处?人是何人?来路渺渺,去路苍苍,他是该留下来多住几日,还是等雪停就走?

  “婆婆……”诸白抬起头,欲求老婆婆再弹一曲,却发觉老婆婆已经抱着琴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瘦弱的背影。也不知道是眼花还是角度问题,诸白突然觉得老婆婆的腰没有昨晚佝偻得厉害,恍惚中竟有一丝婷袅的韵味。

  痴痴发了一会呆,诸白抬手在栏杆的积雪上写下四句诗:“雪冷琴声澈,庭幽梅影沉。良宵温梦好,谁为花下人?”写诗是文人的游戏,诸白原本是不爱的,但此时此刻,他心由境生,却是无端地有了感触。

  写完诗,诸白也转身回房。待他走后不久,回廊外的雪地上忽然冒出一个小雪人,这雪人越长越大,转瞬就和真人一般无二,只见她妙曼地原地转了一圈,就变成了刚才和诸白说话的少女。少女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栏杆边,低头观看诸白的留诗,看着看着,少女嘴角露出调皮的笑意,只听她似乎在自言自语:“贾婆婆等了五百年的人,难道就是他?”

  5、
  是夜,回想上午的所见所闻,诸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到夜半时分一缕琴音透窗而入,才让他慢慢安宁下来。这缕琴音缥缈幽怨,仿佛离人哀泣,又像空闺低诉,和白昼的那一曲却又不同。诸白躺在床上静静听着,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场景是一方小院,小院里有两个人,一个是著长衫、戴头巾的读书书生,一个是穿着粗布长裙、头插荆钗的秀丽女子。书生站着,捧着一卷书吟哦;秀丽女子坐着,手中拿着一件男人衣裳缝补。两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时不时温柔地互相对视一眼……

  很显然,这是一对古代的恩爱夫妻。从梦中醒来的诸白坐在床头,对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感到困惑,第六感让他觉得这个梦应该和自己有关,那书生、还有那秀丽女子,都让诸白觉得眼熟,甚至让他感到十分亲切。这种亲切像什么呢?诸白皱着眉头思索,对,就像在镜子里看到自己。

  莫非这就是自己的前世?诸白好奇又有些兴奋地猜想,如果是的话,自己前世是书生还是那秀丽女子呢?当然,作为一个男人他比较倾向书生这个答案,但是遥远的前世谁也说不清楚。可惜这个梦做得太短了,诸白遗憾地摇头。窗外琴声已经消失,看来老婆婆也回房休息了,诸白再度缩回被窝,他闭上眼睛,希望能继续刚才的梦境。

  可是接下来的梦境尽是杂七杂八的内容,和上一个梦完全无关,这般浑浑噩噩地睡了半宿,诸白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趴在窗口他向外张望,院中的梅花已经完全开了,满树的绿萼把飞雪都映得微碧,蔚为壮观。诸白看见自己昨日留在栏杆上的诗已经被夜雪遮掩,但在其上又新添了一首,这首新添的诗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手笔。诸白凝神细看,不自禁读了出来:“野枝横暮影,晚来更伶仃。惟记百年约,凄凉灯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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