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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燕园禁地》--作者: 地摊文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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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5 00: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看你说的,其实是……其实实我们寝室的那两个家伙看上她们了,想让我帮着打听打听呢!”为了完成任务,我只好把老大和老四卖了。

  “这样啊,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北大上下这些艺术特招生,我都了如指掌!”

  “就是就是,哈哈……”

  “那,我先告诉你,现在要追马晓晴和卫沛然真是大好时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女人果然对这类事情感兴趣,虽然我不想知道如何追求那两位钢琴少女,但又不能驳了董倩的面子,只好说:“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她们两个现在参加了‘星海杯’大学生电视钢琴大奖赛的比赛,这比赛你听说过么?”

  “没……没有……”

  “马晓晴和卫沛然现在之所以拼命练琴,就是因为她们参加了一个名叫‘星海杯’的钢琴比赛,而且马晓晴,卫沛然,对了,还有一个曾莉莉都入围复赛了!这三个人实力强悍,被舆论认为是本次大赛冠军最有力的竞争者呢!”

  “这跟追她们没啥关系吧?”我想借机转移话题。

  可董倩抢着说:“这你就不懂了,你别打岔,让我说完好不好?”

  我赶紧点头。

  董倩这下话匣子打开,再没给我插嘴的机会:“这个‘星海杯’大学生电视钢琴大奖赛可是历史悠久,而且含金量很高哦,参赛选手都是非艺术院校里的钢琴高手,比赛中脱颖而出的人,会被优秀的钢琴演奏家相中收为弟子,更甚至有可能被乐团挑中作为培养对象,因此这个比赛的竞争非常激烈。

  自打什么‘超级女声’,‘快乐男生’和‘红楼梦中人’这些PK选秀大赛火起来了,连钢琴比赛也不甘寂寞了,听说这次大赛就请来了“超女”的导演。这类比赛有一个重要环节,那就是发短信啊!

  所以说,他们要是想追那两个女生,就赶紧煽动同学啊,朋友啊帮忙投票。最好一人买一百个手机号,疯狂投票!”

  “一百个?太夸张了吧?”

  “那算什么啊!超女的时候多少人都买上百个手机号投票呢!这才能表现出来心意啊!想追MM还舍不得下本钱,天方夜谭嘛!而且,这也正是表现男人勇敢气概的时候到了,她们两个说不定会出什么危险呢!倒时候来一个英雄救美,就齐活了!”

  “有危险?什么危险?”我终于嗅到一丝“有价值”的味道,赶紧追问。

  “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三年北大你是白混了。这也难怪,这些事情都是保密的,学校不让我们乱说!”

  “呵呵,那个,跟我说说总可以吧?”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

  “嗯……今天咖啡我请客!”

  “什么啊?你还打算让我掏钱啊?”

  “不是,本来就是该我请!要不这样,等你参加‘超级女声’我买一百个手机号给你投票!”

  “哼,放大话,谁相信你啊!”

  “我对天发誓,真的!”

  “发誓也没用,我还不一定去参加呢!”

  我靠,这女人好难对付啊!没辙,我只能添着脸说:“你不去真是浪费了!你唱歌绝对比那个什么张宇春强一百倍!”

  “哈哈!张宇春?什么跟什么啊!那是李宇春,你跟张靓影搞混了!”

  “我的意思就是你比她们加一起还要强一百倍!”

  我的溜须拍马终于奏效,董倩被我逗得心花怒放,终于把关于“星海杯”大赛的灰暗往事讲给我听。

  “‘星海杯’本来竞争就激烈,而且,你知道的,女人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做出什么傻事来都不奇怪呢!”

  “傻事?你指的是……”

  “你不知道吧,就说刚刚没了的那个莫小惠吧,本来今年也参加了比赛,而且她曾经夺得过‘星海杯’的第二名,是非常有实力的选手,今次夺魁的呼声很高呢!可是她偏偏就死了,你说为什么?”

  “难道你认为有人为了夺得比赛冠军居然不惜杀人?”我大为怀疑。

  “那有什么不可能?这又不是头一次了!”董倩一脸不屑地说。“三年前,那个时候什么曾莉莉还有马晓晴都还没入校呢,我们学校最好的钢琴手是刘娜,莫小惠和卫沛然。”

  我听到了刘娜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惊,她的《死亡爱丽丝》频繁出现在死亡前夕,这位作者似乎与今次的事件有着脱不开理不清的关系。

  董倩继续说:“当时,刘娜,莫小惠和卫沛然都入围了复赛,而且也是呼声非常高啊,就跟现在的情形差不多。可是就在半决赛的前夕,刘娜突然出了事!”

  “出事?”

  “她在练琴的时候,琴键突然爆炸了,她的手就那样毁了……三根手指被炸掉了,不出半年就跳楼自杀了……莫小惠跟另外一个学校的女孩儿争夺冠军,却输掉了比赛,结果莫小惠因为受打击太大,精神失常了……”

  我觉得周围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压抑,董倩的声音似乎也不那么自然了。一次比赛,一死一疯,这确实是太不祥了。

  董倩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我跟你说,当时学校里盛传,那件事情就是卫沛然或者莫小惠两人之中的一个人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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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5 00:55 | 显示全部楼层
染血的钢琴

  董倩同学还在用她动人的嗓音继续八卦,我只是茫然点头.

  刘娜就是在双手残废之后写出了宛如“地狱邀请函”的“杀人音乐”《死亡爱丽丝》,然后跳楼自杀;莫小惠也是因为那次比赛失利而精神失常。这么说来,只有卫沛然安然无恙了?难道说是她……

  “那卫沛然没发生什么事情?”我问。

  “幸好她没受到什么伤害,不然我们学校的损失可就太大了。卫沛然这个人啊挺清高的,好像不太计较冠军什么的,刘娜出事儿以后,你知道,学校里就开始有那些风言风语了,结果卫沛然主动退出了比赛。她做过我们合唱团的伴奏,我知道她是很有实力的!”

  我又迷惑了,做了那样狠心的事情之后,却主动放弃比赛,是因为内心受到了谴责?还是想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我又问:“主动退出比赛的话,那就是说她什么也没得到了?”

  “是啊,卫沛然这个人确实挺有意思。刘娜去世后,莫小惠精神失常,卫沛然就成为我们合唱团的钢琴伴奏——你可不知道那些弹钢琴的多么渴望得到这个位置呢!可是莫小惠恢复正常之后,卫沛然又主动把伴奏的职位让给了莫小惠!”

  “她还真是一个清高的人呢……”我再次茫然若失。

  “可不是么!不过啊……咳,哪个人能没有私心?我看卫沛然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我对董倩的评价不以为然。从我第一次见到卫沛然开始,就觉得她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型的美女,从来都是表现出一幅与世无争的姿态,而且那种姿态毫不做作,确实是她内心的真实写照。

  如此来看,卫沛然确实不大可能为了一个自己主动放弃的比赛伤害刘娜。这样矛头就指向了莫小惠。

  我又问:“董倩,那个钢琴,就是爆炸了的那个钢琴,现在还在么?”

  “哎?好像还在艺术系的库房里面摆着,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去看看……也许能发现些什么也说不定。”

  “别傻了,那件事情之后,警察也察看过那架钢琴,也没发现什么线索,所以没能查出是谁做的手脚,后来刘娜自杀了,那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真的想看看,你看能不能帮我?”

  我露出自以为非常“可爱”的表情,结果还真就打动了董倩。她花费了不少唇舌才骗过库房管理员,拿到了钥匙。

  艺术系的库房很大,但显得非常老旧凌乱,那架老式钢琴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走近去看。大部分的琴键已经不翼而飞,想来是早就被炸飞了,只有两端还剩几个琴键孤零零地留在那里。面板上好像还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再不懂音乐的人也知道,钢琴是不可能爆炸的。这是一场人为的暴行。

  我似乎能想象到,当刘娜修长纤细的手指像往常一样按下琴键的时候,附在琴键上引爆器被触动,爆炸的声响和琴声混在一起,再融入刘娜的惨叫声,演绎了一曲罪恶的交响。

  从面板的毁坏程度来看,爆炸的威力并不大,对方显然控制了炸药的计量,其目的只是手,也可能只是想吓唬刘娜一下,可结果却是一场死亡。

  我轻轻敲击那剩余的几个琴键,竟然还能发出声音,不过音色暗哑,似乎在控诉那场罪恶的暴行。

  一个念头在我胸中涌起,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断指狂魔”是在复仇!

  刘娜被炸掉了手指,她因此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冠军和一次成名的机会,而是永远失去了弹琴的能力,对于她来说,那比死亡更加痛苦,所以她自杀了。

  那么“断指狂魔”到底是刘娜的鬼魂回来索命,还是有人要替她报仇呢?张翼山难道也卷入了多年前的钢琴爆炸事件之中才会死掉并失去了手指的么?

  想到张翼山,我更加惊恐,因为那离奇的一幕幕,张翼山死后还能行走说话……那若有若无令人捉摸不透的《死亡爱丽丝》琴声……这一切,让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两宗凶杀案是人力所能及的,难道……

  我的耳边仿佛又想起了那首令听闻者惊恐断魂的《死亡爱丽丝》,在那令人胆寒的旋律中,我似乎看到刘娜的鬼魂从地狱中回到燕园。她就好像一位死神,踏着《死亡爱丽丝》的疯狂节拍演绎华丽而诡异的舞步,她挥舞着镰刀,向那些曾经伤害她的人复仇!

  离开艺术系库房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我请董倩吃了晚饭,自己却吃不下什么东西,我的心情遭到了极点。

  回寝室的时候,老大陈天同一个在屋里上网,看起来情绪也很差。

  我将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向老大一一汇报。陈天同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我能明白他的心思,他是个倾向简单化的人,因此他愿意根据马晓晴的杀人动机而不顾万难地追杀到底,可是他对于越发复杂的案情感到烦恼。

  寝室里一时陷入了死寂,我们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这时候,老四吴立凡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同我们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吴立凡意气风发,一进门就喊:“大哥们忙什么呢?哈哈,怎么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阿!人生得意需尽欢哟!”

  我心里的火儿一下就起来了。我和老大为了调查张翼山的命案四处奔走,甚至还负了伤,我还出卖了色相,就是吴立凡这小子没出任何力气,整天研究怎么跟女人上床,现在又是这副嘴脸!

  连我都生气了,情绪化的陈天同自然已经暴跳如雷。

  “你他妈的说什么呢?你妈需尽欢!”陈天同张嘴就骂。

  被陈天同骂了个狗血淋头,吴立凡当场一愣,然后立即反击:“你骂谁?你他妈的骂谁?你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啊?”

  “我拿你撒气怎么的?我跟安然为了查案子四处奔走,命都不要,你看看你在干什么?整天就研究怎么把几巴拉长,我咒你他妈的阳萎!”

  “放屁!你!你混蛋!张翼山死了我们就不活了?我们也跟着去死啊?查案子那是警察的事情,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你算老几?”吴立凡大叫起来,“老子就要跟女人上床,怎么了?老子最近交了桃花运,心情就是好,你看着不顺眼,你可以别看我!”

  陈天同腾地蹦起来,抡着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打,被我一把拉住。吴立凡灵巧地爬到了上铺,不让陈天同抓住。陈天同被我拖着也爬不上去,一怒之下摔门而出。我赶紧追了出去。

  “走,喝酒去!”

  老大只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心里也正是郁闷,便跟着老大一起跑到校外的小饭店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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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5 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生死一线之间

  几杯酒下肚,陈天同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然后他开始抽烟,喝酒,一口东西也不吃。

  “老大……犯不着跟他置气,他不帮忙查,我们两个查,也是一样的。你别气坏了身体……”我安慰道。

  “安然,不是那么回事儿……”老大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知道,我们这样有点瞎忙活,我们又不是警察,能查出个啥?就算查出来了也不能抓人,可是……可是要我什么都不干,我觉着对不起老三!”

  “老大……咱们没瞎忙活,咱们做的事情更定会对破案有帮助的。老三……老三都看得见的……咱对得起兄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很没有底气,因为我不得不怀疑张翼山参与了“钢琴爆炸事件”。

  张翼山啊张翼山,你要是真的做过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对得起老大和我么?

  我在心中呐喊,猛地灌下一整杯白酒。

  “十一天前,咱们四个就是坐在这里喝酒的,可现在就剩咱们俩了……”老大伤感地说着,又闷头喝酒。

  “老四他一时迷糊吧,他毕竟还是我们的兄弟,是吧?”我说。

  “哼,兄弟!呵呵!”陈天同冷笑道,“安然,你是我的兄弟,就你是我的兄弟!咱们俩为了老三的事情到处拼命,可你知道吴立凡那小子在干什么?他他妈的泡妞哪!他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老三死了,他能有机会认识人家那么漂亮女孩?”

  “吴立凡跟谁谈恋爱呢?”我听到老四的桃花运和张翼山的死还有关系,不由得警惕起来。

  “曾莉莉啊!我早就看出来了,周日见面会的时候吴立凡就一直死盯着那个曾莉莉看,就他妈的动了心思了!就在今天上午,我还看到他和曾莉莉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不能吧?”我脱口而出。我实在不能想象曾莉莉和吴立凡在一起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曾莉莉,大美女,钢琴超牛,又是最后欢迎的校园广播主持人,追她的人应该不计其数;吴立凡,小个不高,其貌不扬,最要命的极其邋遢。曾莉莉居然能喜欢他?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老大说出了我心里正想着的话。

  “算了别管他了,喝酒喝酒,今晚上咱哥俩不醉不归!”我说着,将我们两人的酒杯倒满——是啊,现在只有我和陈天同最亲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们的感情更加牢固,我们是真的亲如兄弟了。

  说是不醉不归,其实最后先醉倒的还是我,陈天同的酒量太大了。

  回寝室的路上,老大粗大的胳膊架着我,我脚下站不太稳,可是心里却很清楚。喝酒这东西就是那么奇怪,为了忘却忧愁而喝酒,却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忧愁。

  “借酒浇愁愁更愁!古人,古人诚不欺我!”我醉了。

  “知道你愁,兄弟,知道你愁,咱们早晚查出凶手给老三报仇!”老大一边安慰我道。

  我苦笑一声,不再说话了。老大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心里愁是因为我确信了张翼山与“钢琴爆炸”事件有着不可否认的关系,我回忆起来,在我们学校的“农园食堂”被炸之后,张翼山曾经给我讲过如何制作土炸药,如何制作触发器!

  张翼山的动机也非常清楚,就是为了让他心爱的莫小惠赢得比赛,没错,我清楚地知道,为了莫小惠,张翼山可以做任何事情。

  我们的好兄弟,那个老实的好人,那个敬神忌鬼的张翼山,居然犯下过那种可怕的罪行!

  这些话我能对谁说呢?老大陈天同?不,那不可能,他因为张翼山的死悲痛万分,现在要使告诉他我们为之倾尽全力的人做过那种事情,老大也许会崩溃的……

  我头一次知道,一个秘密必须藏在心底的滋味是多么可悲,可怕……

  老大结实的肌肉碰在我身上,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可我却感到寂寞……我的心里全是吴敏的影子,我知道我醉了,呵呵,为什么要想起吴敏呢?呵呵……

  突然,一阵机动车的轰鸣声从身后响起,强烈的灯光从身后射了过来。我心里一个声音惊叫“不好”!

  可是来不及了!

  摩托车呼啸着从我身后冲过来。我听到了“咔嚓”一声,同时感到一阵无一言表的剧痛从手臂传来。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我的身体已经被巨大的惯性刮了起来,一头正撞在一个大树上。

  天旋地转……头好晕,不是喝醉了的那种感觉,而是又痛又晕,耳朵嗡嗡直响,好象有一根粗大的麻绳从我一个耳朵贯入又从另一个耳朵穿出,然后有人用里拉扯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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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5 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知道我的眼镜被撞碎了,眼睛和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我看到红色的天空,红色的雪地,还有红色的老大正在向我大喊大叫。

  我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又粘又热的红色液体,是我的鲜血。

  老大将我背上了后背,发疯般地在雪地里狂奔。我的脑子里好象装满了浆糊,晃来晃去……

  我能听到脚踩雪地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那声音……我在赶往“艺园食堂”看张翼山的尸体的时候也听过呢……

  我们来到了以“态度恶、技术差、事故多”而赢得“小西天”之称的北京大学校医院,不出所料地,急诊医生在睡觉。等他迷迷糊糊地拿纱布给我止血的时候,我的上衣都被染红了。

  “很深的口子啊……我们这里处理不了,你们去北医三院吧。”急诊大夫打着哈欠说。

  陈天同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子,大声叫道:“你怎么就不能处理!快点缝针!快点!我兄弟在淌血!”

  医生还挺倔,一点也不示弱地嚷起来:“你干什么!你放手!你放手听见没有!”

  陈天同将那医生丢下来,医生赶紧后退数步,瞪着陈天同说:“我说不能处理就不能处理,他可能伤到了眼球我们处理不了!你再吵吵我报警了!”

  “你品什么处理不了,你他妈的是医生吗?”陈天同继续咆哮。

  “我,我告诉你,他可能颅内出血了,我们这里不可能处理的!你赶紧带他去北医三院,要是耽误了时间闹出了人命可不是我的责任!”

  陈天同不再理会那个医生,又将我背到北上,丢下一句“我操你妈”就冲到了外面。此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我觉得自己的意识忽而清晰,忽而迷乱……

  老大的脚步一高一低,我想地上一定很滑吧……老大的后背很宽阔,肌肉结实,那是我一直想拥有的强壮身材……天空中的雪花都是红色的,好像鲜血倾盆而下……我要死了么?

  我感觉我被放到了座位上,然后就听陈天同的声音说:“北医三院,快!”

  接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接着点血,别淌到我车上了!这人不会死吧?”

  “我兄弟要是死了就要你陪葬,快他妈的给我开车!”

  “安然!兄弟!撑住!撑住!别闭眼,别闭眼啊!我操你妈的!别闭眼啊!”

  陈天同的声音几乎破碎了,听起来真是搞笑啊……有什么好笑的么?

  我陷入了黑暗之中,陈天同的声音渐渐变的模糊。

  一张张脸从我面前飘过,张翼山,莫小惠,吴立凡,曾莉莉,卫沛然,马晓晴,还有陈天同那张激动的脸……他们似乎都在说这些什么,声音交错杂乱,我听不清,只觉得好烦躁,身体很冷……

  突然,一张清秀的面孔出现了,她的双眼清澈明亮,露出坚毅的目光;她的嘴唇不薄不厚,恰到好处地性感;她的警服很合身,既有能体现出她优美的线条又不失威严。

  她的出现,让整个世界变得亮了起来,所有嘈杂的声音都不见了,我只听见她说:

  “安然,我相信你……”

  “安然,你要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处身于危险之中,有什么情况你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我猛地张开了眼睛!陈天同焦急地脸出现在面前,他又哭了,没见过他这么爱哭的男人……

  我用颤抖的手掏出手机,不用拨号,直接按两次发送键就可以了。因为我不止一次地拨打这个号码,却在发送后的一瞬间关闭了电话。

  是了,我得给她打个电话呢,我答应过她,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是了,她是因为我不要命地去救莫小惠才会那样生气地给了我一巴掌吧……是了,趁我还活着,我得打个电话给她……

  电话中传来等待呼叫的音乐……那是许茹芸版的《我怎能离开你》。

  “问彩云何处飞愿乘风永追随;

  有奇缘能相聚死亦无悔……”

  快点接起来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喂?安然么?”那是她的声音。

  “嗯……”我虚弱地回答。

  “你怎么了?你又怎么了?说话,你在哪里?你快说话!”她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她的预感总是那么敏锐。

  我想对她说话,可是我的头太晕了……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动动嘴唇都异常吃力……周围越来越黑,可能我的时间不多了,要间断点说,说,说什么呢?说,说吧,再不说也许就没机会了……

  在我昏迷之前的一瞬间,我终于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勇气说了出来。

  “吴敏警官,我……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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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5 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医院和拘留所

  之后的几天里,我是在北医三院的特别看护病房里度过的。

  我的右手手臂骨折,眼角下面封了五针,医生说会留下一个不太明显的小疤瘌。幸而我的眼睛没有瞎掉,也没有颅内出血,那天校医院的庸医只是想吓唬陈天同才说我命在旦夕,实际上我是轻微脑震荡。

  这样的伤势本来不应该住进特别看护病房,显然这其中警方同医院做了些交涉,而且我听说我的医药费也是由警方报销的。我被指为一起连环谋杀案的重要证人,因此得到这般特别照顾。

  警方还派了一名警察24小时看护我,这位警察就是海淀区刑警大队副队长吴敏警官。

  在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吴敏憔悴的面容,眼睛通红,脸上似乎还挂着泪痕。这一次她没有抽我的嘴巴,而是静静地守在我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

  事实上,在这几天之内,并没有出现小说里的惊艳桥段——比如说,美女警察喂我吃饭或者帮我使用夜壶,也许这对于读者们来说是一大遗憾,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再好不过。

  我刻意地回避任何可能的敏感事件发生。我觉得自己是在认为自己很快要死了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地向吴敏表白的,那个时候我的头受了上,脑子并不处在正常状态。

  吴敏对我的关照远远超出了“警察”对“群众”的程度,以至于护士们认为她不是我的姐姐就是我的恋人。我反复提醒自己,吴敏是把我当作弟弟一样看待的。

  总之我们两个都没有提所谓得“感情话题”,反而是讨论了很多关于张翼山和莫小惠的案情。因为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及时交流信息,确实有很多话值得一说,比如说窃听器,《死亡爱丽丝》和刘娜的故事。

  我曾经很担心老大陈天同在跟吴立凡大吵一架之后如何处理寝室里的关系,但是吴敏告诉我无需担心,他在另一个地方被警方严密保护了起来。

  那个地方就是拘留所。他进去的原因不单单是目击了我被袭击一案,事实上那个袭击我的凶手已经归案,因此陈天同被押拘留所的真正原因是他将两个人送入医院。

  对于那天发生的事情,陈天同和马晓晴各执一词,我也只能是经过反复对比分析,求同存异才得出了一个大致轮廓。

  事情是这样的。

  陈天同在我被打伤之后,已经进入癫狂状态,他喘着粗气,双目如同蛮牛的眼睛,而马晓晴就是那块激怒他的红布。

  他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马晓晴打工的“维也纳酒吧”。出乎意料的,这个酒吧并非什么低俗之所,而是一家很有情调的音乐主题酒吧。酒吧里比较安静,陈天同闯进去的时候,酒吧内正有一曲优美的钢琴曲飘扬。

  坐在钢琴前面的马晓晴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头发是乌黑的,在光线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她穿着一件红色裸肩晚礼服,面着淡妆,神情甜美。她的双手灵巧地跳跃着,演奏出令人陶醉的曲子。

  据马晓晴回忆说,陈天同一进酒吧她就发现了那个熊一般的怪人,而且她看到陈天同用花痴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才冲过去找她的麻烦。

  而陈天同的说法是,他直截了当地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熊掌猛地拍到钢琴上。于是四座皆惊。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围了上来。

  陈天同回忆说,那几个大汉不是他的对手;马晓晴则说,要不是她好话说尽,事后躺在医院里的一定是陈天同而不是那两个流氓。

  总之,陈天同和马晓晴到了酒吧外面。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做很危险?这酒吧可是有背景的!”马晓晴劈头质问。

  “老子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黑社会?我告诉你,安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对,还有你那个流氓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你说安然怎么了?”

  “别装傻了!你指使你那个男朋友把安然打伤,现在他在医院里,人事不省,你满意了?”

  “我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干!这个黄毛强!”马晓晴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黄毛强的号码,然后对着话筒狂喊:“黄毛强,五分钟之内出现在维也纳,否则你给我去死!”

  陈天同说:“你找他来我就怕了你了?正好我就是要找他,老子今天废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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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5 00:57 | 显示全部楼层
  “姓陈的!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不要血口喷人!等黄毛强来了我自然会问个清楚,给你个说法!”马晓晴的气势一点不输给陈天同,这句话吼出来竟然把陈天同镇住了!

  不大一会儿,黄毛强骑着那辆摩托车出现了,他刚停好车就看见陈天同,转身就骈腿又上了车。马晓晴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车钥匙扭下来一把丢得没了影子。陈天同已经站在了黄毛强的背后,堵住他的去路,并随时准备出手。

  “黄毛强,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去打人了?”马晓晴气势汹汹地问。

  “打什么了啊?别胡说八道了!”黄毛强嘴上不承认,但是眼睛却四处飘忽,寻找一个出路逃跑。

  “放屁,我认得你这辆摩托车,他妈的就是你,今天老子我废了你!”陈天同说着就要动手,黄毛强一下跳到马晓晴的背后,虚张声势地嚷嚷:“你别乱来啊!我告诉你我很多兄弟都在附近的!”

  陈天同根本不理,换个方向又要上,这时候马晓晴抡起巴掌就给黄毛强来了霹雳大耳光。马晓晴的力气还真不小,黄毛强被这一下抽的怪叫了一声。

  马晓晴打了一下还没解恨,粉拳如雨点般拍向黄毛强,同时大喊:“流氓,叫你打人,叫你打人!你敢打我同学我打死你!”这股子气势又把陈天同镇住了,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黄毛强急了,抓住马晓晴的手腕,怪叫一声就把马晓晴推了个跟头。

  陈天同一下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飞起一脚将黄毛强踢出去五六米远,正要欺身而上彻底废掉黄毛强,两个跟黄毛强打扮差不多的小混混出现了。他们和黄毛强显然是一伙儿的,其中一个扶起黄毛强,另一个抽出一把匕首,挡在陈天同面前。

  明晃晃的匕首将光线反射到陈天同的眼睛上,令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黄毛强嗤牙咧嘴地站了起来,见到自己这边人多,立刻来了劲头,指着马晓晴就骂:“臭婊子,老子喜欢你是看得起你,别以为你他妈的北大的就牛X!这个傻大个跟踪你绝对是不怀好意,我好心帮你教训教训他,你还他妈的向着他来打我!你活腻歪了吧!”

  陈天同这才知道,黄毛强的目标是他而不是我。那天陈天同跟踪马晓晴被发现,就是同这个黄毛强发生了争执。不过黄毛强自然不是陈天同的对手,被陈天同教训了一顿。

  黄毛强就此怀恨在心,跟踪陈天同伺机下手报复。那天晚上看到我们喝醉酒,于是发狠,骑着摩托车从后面大闷棍,结果却打错了人。原来我就是个替罪羊!

  陈天同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可以欠他的,他不能欠别人的。当他得知自己的兄弟是因为他的缘故被人打得命在旦夕,当时就“疯了”,玩命扑向那个匕首流氓。

  匕首流氓被这黑熊一般的男人一扑,也慌了,抬手就刺。陈天同也不管不顾,往旁边一挥手正打在匕首流氓的手腕子上,匕首当时就飞了出去。陈天同抓住对方的头发猛地向下一拽,匕首流氓立刻“低头认罪”。

  陈天同抬起膝盖就垫,“咔嚓”一声,那流氓就满脸是血地飞了出去了,后退十几步仰面摔倒,当时就没爬起来。

  陈天同像一尊发威的战神般立在那里,手中还抓着一屡头发。可他却发现面前只有被吓坏了的黄毛强,另一个流氓不知去向。

  “小心后面啊!”马晓晴大喊。

  那流氓已经绕道陈天同的背后,伸手扼住他的脖子。

  陈天同用左拳在盆骨的高度向后捣去,同时朝前屈身,抓住贴在他喉咙右边的手腕,突然向左边一倒。背后的袭击者被悬空提起,飞过目瞪口呆的马晓晴,两条腿在半空旋了一圈,画出一道丰满的曲线,最后亲吻了那辆停在一边的摩托车。

  等陈天同回过头来再看,早已不见黄毛强的踪影。

  陈天同拔腿就要追,却突然听到马晓晴的放声大哭。原来她被黄毛强那一推,扭伤了脚脖子,可刚才情况紧急,马晓晴紧张的竟然忘记疼痛,这会儿却疼得哭开了。

  别看陈天同好冲动,自己爱淌眼泪,可却最见不得女人哭。他刚刚对马晓晴吹胡子瞪眼,只要马晓晴也来横的,陈天同就能跟她战斗到底。可现在,马晓晴一哭惊天动地,让陈天同顿时没了主张,于是——按照他事后的说法——他做了一件令自己“抱憾终生”的“蠢事”。

  他走到马晓晴身边,喘着粗气问:“你,你哭什么!伤到哪里了?”

  “脚脖子崴了,呜呜……”

  “别哭!别哭!你别哭了!”陈天同说着一把抓起马晓晴背到背上,“我领你上医院去!”

  于是,满面通红的陈天同,背着还在抽泣的马晓晴到了医院,然后才想起来打电话报警。那两个小流氓被送进了医院,陈天同被率先关进拘留所,随后就是黄毛强。

  很多年以后,马晓晴在回忆那一幕的时候说:“他当时特爷们,把那两个小流氓打得哭爹喊娘!但是他后来背着我上医院的时候就很温柔,他的后背又宽又厚!”

  而陈天同则说:“当时,我都傻了,就觉得后背上软绵绵的两团,妈呀,我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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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5 00:57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万名听众

  我是在周日的半晚出院的,手臂上还打着石膏,眼睑下面贴着纱布。

  吴敏开车送我回到学校,但她并没有将我送到寝室楼下,而是把车停在了埋葬芳魂的小花园前。

  现在,这个小花园对我的意义不仅仅是对“四鬼伤”的怀念,也不仅仅是我的第一件设计品,它有了更多的含义。

  张翼山的命案让我认识了吴敏,可我们真正互相了解对方,却是从这个小花园开始。可以说,就算没有张翼山的案子,我和吴敏迟早也是要认识的,原因就在这个小花园。

  我们坐在车中,都没说话,各自怀着心事。

  这时,时针指向五点。每周的校园点歌台节目开始了。

  伴着那首《致爱丽丝》的钢琴曲,曾莉莉一如既往地用甜美的嗓音向听众们问好。这是我们学校最受欢迎的广播节目,每周日五点的时候,至少有两万名师生在倾听曾莉莉的声音。

  “这女孩的嗓音真好听,她就是你说的曾莉莉吧?”吴敏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点点头。

  节目的第一个板块是朗读一封听众来信。同往常一样,这是一封关于感情问题的来信,可巧的是,这次的来信是一位春心萌动的少男写来的,在信中他讲述了自己对一位年轻女老师的爱慕之情和因为对方是教师的身份而无法开口表达的徘徊无助的情绪,同时点播一首《想说爱你不容易》。

  信读完了,曾莉莉照例要发表一点自己的评论,她非常激进地鼓励道:“亲爱的小川同学,看了你的来信我觉得有必要说说莉莉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爱是每个人生来的权利!在一个人成为教师,或者其他任何职业之前,他都是一个人,他就有权利爱和被爱。你的来信中提到她年纪比你大,可我从来不觉得年龄的差距是什么问题。

  男方要比女方大这种规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它又有什么道理可讲?当今时代,还有人因为职业,年龄这些问题而徘徊在爱的门外,实在是落伍了!”

  曾莉莉本是说给那个叫小川的家伙听,也是说给其他听众,话音也同样敲击着我的心,那些话放在我和吴敏的身上,似乎也蛮合适的。

  我尴尬地说:“这样主持节目,恐怕要惹学校领导不高兴了。”

  “北大的学生还真是与众不同的啊……”吴敏笑了笑,又似乎带着某种深意地说,“其实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呢。”

  车厢里的气氛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之后就是最受欢迎的电话点歌栏目。一个幸运的家伙率先打进了电话,称自己追求女友屡屡受挫,所以要为自己点播一首迪克牛仔的《我这个你不爱的人》。

  “这个迪克牛仔都是翻唱啊,难得有首原创!”我说。

  “可不是么,我可不喜欢这种扯着嗓子嚎的歌。”吴敏说,“安然,你也点首歌吧。”

  “哎?”我刚要说什么,却看见吴敏盯着前方的眼睛中闪烁着某种光芒,我立刻说,“好,我试试看能不能打进去电话。”

  “你要点什么歌呢?”吴敏问。

  “就点许茹芸唱的《我怎能离开你》。”

  吴敏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啊,我最喜欢那首歌。”

  我开始打电话,可是一直占线。我不断的尝试,还是占线。一直打了将近半个小时,竟然就是打不进了!

  “打不进去就算了……”吴敏这样说着,声音中满是遗憾。

  “我再试试看!”我不甘心,就好像这首歌给我点上,我和吴敏之间就会发生些什么。

  这时候,曾莉莉的声音说:“可能很多同学正在抱怨打不进来电话,那有什么办法呢?咱们演播室只有一台普通的电话,实在是顾不到那么多人啊!不过,莉莉听说了一个小窍门,用座机打好象比手机打要容易抢到线哦!”

  “还有这种事情?”我惊讶地看着吴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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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5 00: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是头一回听说啊……喂!你干什么!”

  我这时已经推开车门,回头对她说:“这附近就有公用电话。”

  “算了,别去了!”

  我还是跑了出去,吴敏无奈,也只得跟了出来。

  我找到一处公用电话,拨了两次,还是不通。

  “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就行了,咱们回车里去吧,别冻坏了你的伤口。”吴敏露出微笑,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微笑。

  “最后一次!这个节目要结束了,最后试一次,不行就算了!”我执拗地说。

  吴敏叹了口气,笑着说:“真那你没办法,好吧,最后一次。”

  老天保佑,让我打进去吧……我暗自祈祷……

  “同学你好!我是莉莉!”

  “通了!居然通了!”

  大喇叭中传出我的声音,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吴敏在一边忍不住地乐。

  “哈哈,这位同学看来是尝试了很多次了吧?看来你对你的心上人很认真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和吴敏的目光接触到一起,又迅速弹开,我看到一抹红霞飞到了她的脸上。

  “同学?时间宝贵哦,你是今天最后一名幸运的听众,快点说出你要点的歌曲,莉莉就把她献给你的心上人!”

  “我,我想点播一首许茹芸版的《我怎能离开你》。”

  “没问题!当然了,相爱的人就要在一起,我怎么能离开你?让我们一起欣赏这首来自Valen许茹芸的《我怎能离开你》,祝福你和你的心上人能永远在一起!”

  动人的钢琴声奏响了前奏,许茹芸清澈而温柔的声音让人不由得多了几分敏感,似乎也融入歌中描绘的那个痴心不渝的爱情故事。

  “问彩云何处飞愿乘风永追随;

  有奇缘能相聚死亦无悔;

  我柔情深似海你痴心可问天;

  誓相守长缱绻岁岁年年;

  我怎能离开你我怎能将你弃;

  你常在我心底信我莫疑;

  愿两情常相守在一处永绸缪;

  除了你还有谁与我为偶;

  蓝色花一丛丛名叫做勿忘侬;

  愿你手摘一枝永佩心中;

  花虽好有时枯只有爱不能移;

  我和你共始终信我莫疑。”

  我和吴敏回到了车里,一句话都不再说。那一刻,我只觉得世界上的全部丑恶,凶杀和复仇都与我无关了。

  尽管如此,丑恶,凶杀和复仇并不会因为我的愿望而停步。就在全校两万师生倾听曾莉莉的演播,就在我和吴敏沉浸在一刻的温柔之中,又一个我所熟悉的生命悄然消逝了。

  老四吴立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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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5 00: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与死神共舞

  吴立凡的死讯来得很突然,但我已经感觉不到惊讶,甚至也没太多悲伤。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先是张翼山惨死在琴房,接着是莫小惠坠楼而死,我险些被闷棍打死……现在是吴立凡,似乎我对死亡已经麻木了,一次死亡仅仅是计数器跳动了一下。不知道这场恶梦什么时候会结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死去。

  但是吴敏对这些事情的理解与我不同。她开始反对我继续调查案情,原因是情况尚不明朗,而我们寝室两死一伤,剩下一个进了拘留所,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架住我的死缠烂打,终于同意让我看看吴立凡死亡现场的相关材料。

  我们在师生缘见面的时候,吴敏的脸色更加憔悴了。

  “你的气色不太好……”我说。

  “还不都是你们这群学生闹得?你也不让我省心,非要……”

  “那毕竟是我的兄弟,我同寝三年的兄弟。”我打断了吴敏,一字一句地说。

  吴敏一下子就不抱怨了,递过来一个大个牛皮纸口袋,说:“那你看吧……他死得很诡异。”

  “诡异?他怎么死的?”我一边问一边拆开牛皮纸口袋。

  “吴立凡死于心肌梗死,可是在他体内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药物,初步怀疑是一种能够使人产生幻觉的药物,但是由于成瘾性很小,不能算为毒品。这种药物如果使用过量,有可能够引发心脏问题,吴立凡本来就有心脏病史,这个你是知道的。”

  我点点头说:“老四的心脏确实不太好,那你怀疑是他使用了毒品然后引发心肌梗死?”

  “你看看他的表情吧……”

  我看到吴立凡尸体的照片,明白了吴敏的意思——吴立凡面带着微笑死去。

  一般来说,死于心肌梗死的人,不管死掉的速度多么快,都会表现出非常痛苦的神情,五官扭曲,手可能会紧紧抓着胸口的衣物。

  而吴立凡,面容祥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他身上西服非常整洁,可以说一尘不染,整个身体也很放松地平躺在一张看起来很舒服的床上。那个样子让人觉得他并没有死,而是美美地睡着了。

  这就是毒品的力量么?让一个人微笑着迎接死亡?吴立凡怎么会接触到毒品的呢?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地说:“为什么会这样?”然后又问吴敏:“这是在什么地方?”

  “中关村的一家宾馆,距离学校不远,你应该知道的。”吴敏皱着眉头,又拿出一个小录音机,说,“我们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

  “你听听看吧……”吴敏说着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机里飘出了钢琴的声音,毫无疑问,那甜蜜舒缓的旋律来自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我惊呆了,赶紧问吴敏:“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他房间里发现了这盘录音带,而且,宾馆的服务人员听见过房间里传出来这首乐曲。服务员听到音乐的时间,与我们验尸得出的死亡时间,刚好一致。”

  我说:“吴敏,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首《死亡爱丽丝》么?”

  “记得,我委托网络警察查过,那首曲子确实在网络上流传了一段时间,但因为有传闻说有人听了那首曲子就自杀了,所以《死亡爱丽丝》很快就被彻底封禁。你觉得这跟吴立凡的案子有关系?”

  我点头。

  吴敏却摇头,说:“我们核实了一下,房间是吴立凡开的,磁带,录音机都是属于吴立凡的,歌曲是他找朋友录的,这些东西上除了他和他朋友的指纹以外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而他那个朋友显然既没有动机美没有作案时间。也就是说,吴立凡是自己主动播放了这首曲子的。而且这是原版的《致爱丽丝》,并不是你所说的改编版的《死亡爱丽丝》。”

  “这样啊……也许你说得对……不!不对!太不正常了!”我喊了起来,抓住吴立凡的照片死死盯着。

  “那里不对了?”吴敏赶紧问。

  “吴敏,你快给你的同事打电话,问一问吴立凡死的时候穿着的内衣是不是非常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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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5 00:58 | 显示全部楼层
  “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快问就是了,然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吴敏很听话地给验尸官打了电话,然后回复我道:“法医说,吴立凡的内衣非常干净,没有留下曾经穿戴过的痕迹,也就是说那内衣是他刚买刚穿上的,收据也找得到,是在你们学校里的商店买的。”

  “果然是这样……果然……”

  “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吴敏,说到宾馆这个词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我问。

  “什么?旅行,睡觉……”吴敏的脸突然红了,她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低声嗔怪了一句,“你在想些什么呀!”

  “我想你也知道我的意思了,宾馆开房,男人和女人,就是这么简单。吴立凡约了女孩子到宾馆去,然后他就死在宾馆房间里了。”

  “你确定么?”

  “当然,也许这样说一个死者并不太合适,但是吴立凡绝对是一个很邋遢的人,而他死前却一反常态地穿戴整洁,还特意换了新内衣,又跑到学校附近的宾馆开房。他明显是在等什么人到宾馆幽会!”

  “你的意思是,对方是你们学校的女生?”

  “不错,吴立凡在死前的一段时间里经常上一些网站,看有关……有关……”

  “行,我明白了……”

  “咳咳,你明白就好。所以只要看看宾馆的监控录像就知道有谁进过吴立凡的房间,只要看看录像带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当然也知道去做了!不过很不巧的是,二楼的监控器在死者死亡时间前的一个小时内突然就不工作了。其实我也很怀疑这是有人搞鬼,但没有录像带就什么也不能说明。

  而且如果真是有人搞鬼,那对方一定是个高手,监视器没发现任何被作过手脚的痕迹。”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不明确,只好先问别的情况:“那段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

  “法医鉴定,吴立凡死于周日下午五点三十分,这段时间监视器突然坏掉了,等修好之后,服务员就听到了房间里的钢琴声。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一个人单单是为了吸毒不可能特意穿得那么整齐,最近吴立凡跟什么人接触频繁?”

  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曾莉莉……他最近和曾莉莉在交往……”

  “你是说他们是男女朋友?”

  “好像是吧……我不确定,可是,那不可能是曾莉莉。你记得吧,周日五点开始曾莉莉一直在主持校园广播节目,而且包括我们俩,很多学生还给她打了电话,她不可能有时间作案。”

  “你确认那个人是曾莉莉么?”

  “是的,所有人都能确认。”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条线索。局里呼我了,这些材料留给你慢慢看,不要给别人看到,也不要自己贸然行动。我晚点再给你电话。听见没有?”

  “嗯,知道了……”我含糊地回答,其实心中一直在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吴敏说完就走了,我却留在咖啡屋里迟迟没有离去。

  我又看了看照片里的吴立凡,他少见地穿着笔挺的西服,皮鞋也擦得铮亮,甚至还歪歪扭扭地打着领带,那模样好像失去参加一个舞会。他的微笑让我感到恐惧,这是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表情么?

  我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吴立凡跟一个女人随着《致爱丽丝》的音乐翩然起舞,他很幸福,笑得很开心。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与死神共舞。

  就在曲终人散的时候,那个神秘的舞伴带走了他的生命。我始终看不到那个舞伴的面孔,模模糊糊地却看到了她的微笑,那是即将夺取人命之前的兴奋么?

  为什么,无论是令人恐惧的《死亡爱丽丝》,还是优美恬静的原版《致爱丽丝》,只要那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就要有一个生命悄然离去呢?

  监视器的突然损坏,看不出任何人为动过手脚的痕迹;吴立凡的反常举动,整洁的衣装,还有那首《致爱丽丝》,都说明他是在等什么人,一个女人,一个他想与之发生肉体关系的女人。

  可是最有嫌疑的曾莉莉却拥有2万名听众作为证人,她不可能同时杀人,同时主持现场直播的节目。我和吴敏打进直播间的电话更是为曾莉莉的不在场证明加上重重的砝码,对她的怀疑一下子失去了天平上的位置。而且,曾莉莉和吴立凡才刚刚认识,她有什么动机杀人?如果二人在谈恋爱,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不是曾莉莉,那么……那个舞伴是谁?是来自地狱的爱丽丝么?

  我从来不是那种根据现场的几个明显的线索就妄下结论,并指出凶手的种种特征的人。那只是柯南•道尔江郎才尽走向神秘主义的时候,笔下的福尔莫斯才会做的事情。

  我的风格是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找出全部的线索,加以综合列出可疑人名单。因此,我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曾莉莉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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