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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武汉大学 经济学 经济学改革 IAS 图卢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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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ninspector.blogbus.com/logs/2170734.html
我们提到改革和发展的失误,经常听到;中国有中国特殊的国情,中国发展的时间短……等等,当然,这些话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但有的时候,国情和时间非常容易成为推托的借口。拿经济学来说,首先,当今世界的经济学的基地基本可以分成四大块:美英法加,那么为何我们没有听说过美国特色的经济学、英国特色的经济学、法国特色的经济学或者加拿大特色的经济学?既然中国的水平比上述四国差的很远,那么为何我们偏偏要提“中国特色的XXX?”其次,论到发展时间,我们改革开放到现在20多年,一直嚷嚷着和国际接轨,这已经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了。香港科大90年建校,短短十多年的时间已经在亚洲取得了领先地位,在国际上也获得了一定的承认,与之相比,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这两张大陆的王牌,每年接受了国家巨额的投入,接受了几乎全中国最优秀的生源,却依然进步缓慢,这恐怕不是发展时间短暂这一句话能够解释的了的。
今天上午看到陈志俊教授写的纪念让.雅克.拉丰的文章,感触良多。如果对比一下拉丰教授和邹恒甫教授的行为,对比一下武大IAS和图卢兹IDEI的后来的命运,或许会有一些更深的启发。拉丰自78年从MIT拿到了经济学博士的学位之后,兴冲冲的回到巴黎的法国理工学院,准备推行改革。但是在那里他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一年之后,孤独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图卢兹第一大学。
那是多么惨淡的场景啊,当时的图卢兹第一大学可谓是一穷二白,没有正规的的经济学课程,没有图书馆,没有研讨会……整整的十年,他都是一个孤独的斗士。为了筹集科研经费,他不得不四处奔波,为了让自己能够生活下去,他必须暑期抽空到美国讲学赚钱――这意味着在美国讲学2个月的钱要比在当时的图卢兹做一年教授的薪水还高。同时,图卢兹大学的经济系和法国理工一样,也在阻挠他的改革,拉丰不得不挂名在图卢兹的数学系,这是他毕业的地方,他的师长,同学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了他支持。尤其是当时的一位产业经济学的教授,虽然知识结构都已经过时,但因为是空中列车的顾问,所以垄断了大量的经费和学术资源,和拉丰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较量。
在这次较量中,拉丰展示出了惊人的政治才华,只用了三年就大获全胜,逼迫那位教授离开图卢兹,然后以此为基地,逐渐在全法的范围内推行主流经济学的改革。用拉丰自己的话说:“我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把那个家伙赶出了图卢兹大学。为了改革,你必须掌握一定的权威,否则,即使你代表了主流,也会被保守势力打败。现在全法国的经济学家有一半是我的朋友,另一半则是我的敌人。但是掌握实权的那一半都是我的朋友!此外,现任的图卢兹大学校长 Belloc是我的学生,而他同时还是法国大学校长联合会的主席。”这句话,实质上道出了为什么改革者大多失败,而拉丰能够成功的主要原因――很多的改革者,认为自己代表了真理,代表了主流,但政治永远是现实的,无主流和非主流之争的。他们在改革中不懂得采用恰当的合纵连横的手腕,结果反而树敌太多,被地头蛇所打垮,导致改革的夭折。
有的时候,由于政治的现实性而呈现出某种幽默:推行民主,却需要专制的手段;推行学术主流化,却需要用学霸的手段。美国独立的时候,华盛顿拥有实行专制统治最重要的条件――军队的支持。大陆军的将领纷纷向华盛顿效忠,推举华盛顿即皇帝位。这个时候只需要华盛顿一点头,他就是美利坚的开国帝王。但是华盛顿严厉的训斥了带头写请愿信的军官,表示坚决拥护总统制。就这样,美国的政体沿着一条议会民主,三权分立的道路走到了今天。拉丰在法国的经济学改革,用的就是学霸的手段驱逐了保守势力,才保证了法国经济学的复兴。
后来,拉丰苦于法国报酬体制的平均性(法国福利好的出奇,所以工资也平均的出奇),在90年成立了IDEI研究中心,虽然挂在图卢兹大学名下,实质上确是独立的经济研究中心。通过这种方式,保证了研究人员的薪水和研究环境能够和美国主流的接轨,留住优秀的人才。后来,MIT的终身教授梯若尔在拉丰的感召下毅然辞去了职位,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和拉丰一起推行改革,IDEI走上了一条良性发展的道路,和马斯克莱尔一手建立的UPF遥相呼应,带动了整个欧洲的经济学复兴。可惜,天妒英才, 2004年,57岁的拉丰在诺贝尔经济学奖近在咫尺的时候(如果他活着,几乎是众望所归的事情),撒手尘寰。他生前对诺贝尔奖的看法,着实让人唏嘘:“其实我当年放弃在美国的职位回到图卢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获诺贝尔奖。我的目标是振兴法国乃至欧洲的经济学,但是如今,诺贝尔奖却对我很重要,因为有了它,我就可以要求政府对研究所给予经费上的支持,这样,研究所就可以长久的生存下去”。就在他去世不久,图卢兹终于在最新的一次论文排名中超越了老牌名校伦敦政经,成为欧洲大陆最耀眼的明星,拉丰若泉下有知,看到当年的努力结出了如此丰硕的成果,也该略感欣慰了吧。
拉丰的可贵之处,不仅仅在于他在在激励理论方面的卓越贡献和开创了图卢兹学派,20多年的研究生涯中发了300多篇顶级杂志的论文和五部经济学著作,还在于他卓越的政治头脑和伟大的爱国情操。我想,如果他没有选择经济学作为自己的终身职业,肯定也会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虽然说主流战胜保守是早晚的,但是如果没有拉丰,法国经济学的主流化不知道还要拖后多少年,图卢兹依然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大学,更不会成为欧洲经济学的中心。
法国的故事告一段落了,中国实际上也走过了一段相似的轨迹。92年的时候,邹恒甫从世界银行兴冲冲的回到自己的母校武汉大学,但是却发现经济学教材和自己当年学的差不多,大概是本世纪初的水平。他当时非常震惊和童心:这会误人子弟啊!在他的大力推动下,96年武汉大学成立了IAS(国际数理金融和数理经济系)他从数学系请来最好的教授,为他们开设数学系本科全部课程;他在全国最早全部采用英文原版经济学教材。他还以极大的热诚感动了许多在美国留学的朋友(有许多也是武大的校友),像谢丹阳、阮志华、陈志武、周忠全、朱晓东等在国际主流的经济学系教授,都曾经分文不取地为武大学生上课,当他们就着电扇挥汗如雨地在教室讲课时,他们心中,都是在为中国经济系的兴起尽自己的力量。让拉丰对IAS的评价是:“恒甫正在做我十年前在法国做的事情,这对中国的经济学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么多年来,IAS成绩斐然,每年都向国外的著名经济系输送了很多人才,其中一部分已经在国外获得了教职。并且,现代经济学教学已经在北大光华,在中山岭南扎下了根,武大扮演的,正是当年图卢兹的“教育推动者”的角色,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则扮演了“学术推动者”的角色。但是,在2004年10月份,武大却突然传来消息,IAS被拆了!在学生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本科生、硕士生,被划分到不同的专业,数理金融并入金融系,数理经济并入经济学系;国学班,世界历史,比较哲学也被划开;EMBA也被拿走了。整个高级研究中心都被掏空,陷入瘫痪状态。有些政治经济学的老师在课堂上兴高采烈:这是非主流经济学的胜利! IAS要被毁掉了!转眼之间,中国经济学的启蒙地遭到了灭顶之灾。
后来,邹恒甫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说:“由于我请全世界最好的经济学家、管理学家来讲课,搞得其他人非常不舒服。这样就等于是另起炉灶,把几百号人放在一边了,这不是相当于砸掉了他们的饭碗?那他们是不是要找我拼命?你说我能不癫狂吗?我想走正常程序,怎么走法?”
我曾经选过邹恒甫的高级宏观经济学课程,他的课程挥洒自如,汪洋恣意。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说:“我和林毅夫是三五流的经济学家,张维迎连九流都不如。” “张维迎动不动就说自己是“中国产业经济学第一人”,我不知道中国的产业经济学家们对主流的产业经济学,作了什么贡献。”诸如此类,对林毅夫等等也诸多调侃。课堂上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还给我们看陈寅恪的论文,痛斥中国国学研究的落后。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真的想让中国在经济学,管理学和国学方面和国际接轨并迎头赶上。
当然,按照国际标准来说,中国能称得上经济学家的确廖廖无几,张维迎还有点数学功底,至于那些经常在电视上哗众取宠的老朽,说他们是经济学家是对国际主流经济学界的侮辱。但是要推行改革,没有政治手腕,靠着一腔热血是不够的,尤其是在中国这样一个政治底蕴丰厚的国家。作为教育家,邹恒甫做的很好,但是用这种单纯的态度去推行改革,把大量的人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不讲究合纵连横,借力打力,最终的结局就是被保守势力所暗算。目前国际主流的经济学研究并没有在中国形成规模,依然是星星之火,诸侯割据,中国标准和世界标准并存,乃至于中国标准是国内的主流。我们没有看到图卢兹效应在中国的重演,反而看到的是海龟回到中国之后很快的“去国际化”,和保守势力媾和,投入到争权夺利中去。
IAS的拆迁,是经济学乃至社会科学在中国的一场可耻的倒退。复兴之路,依然漫长。或许我们可以期待中国的拉丰横空出世,但是我认为,与其被动的等待这样的天才人物力挽狂澜,倒不如踏踏实实的在学校体制上做做文章,教育部给各个学校,各个学校给各个系较大的自主性,或许是更现实的预期。中国经济学的前途在哪里?目前还看不到,倒是看到一群又一群的伪经济学家拼命的败坏“经济学”这三个字,前些天在各大论坛上看到一篇文章“为何中国的主流经济学体系瞬间崩塌?”真是让人不得不发出哀鸣,原来,现在舆论中的“主流”的,“和国际接轨”的,正是这一批天天热衷于曝光,斗嘴,升官走穴的“经济学家”,不知道这到底是应该为中国庆幸(毕竟崩塌了),还是为中国悲哀(原来主流还是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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