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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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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7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回 风雨过后
  虽然,和李耀斌的分手让合欢很心痛,但是,她却并不后悔。
  32岁的女人已经对爱情没有那么多的幻想了,虽然她还深信爱情,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爱情不能解决生活中的问题。今天,她和李耀斌可以互相原谅,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未来呢?“第三者”这个词会像一个地雷一样藏在他们的生活中,一不小心,就会因某个原因而蹦出来,一旦蹦出来,就会炸伤两个人,到时候爱情就会死得很难看了。
  只是,生活突然又回复到一个人,让合欢觉得深深地寂寞。以前因为有工作,可以寄情于工作,现在不能出去采访,无法工作,连个寄情的地方也没有。
  想起以前看琼瑶小说,里面的女主人公失恋了,总能找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哭一场,然后,爱的那个人总能找到那地方,把她拥在怀里,告诉她事实不是那样的,他一直深爱着她,只是因为种种不可抗拒的原因而不得不离开他。
  那是小说,只是小说。
  现实的生活是合欢蜗居在两居室的房子中,拖着一条绑了石膏的后腿,连出个门都是很艰难的。合欢也不想出门,整天坐在电脑前,玩游戏,看各种新闻,把自己抛入到虚拟世界中,真心的希望自己能够活在那个虚拟世界中不要出来。
  偶尔出来是因为有人来看她。
  那天,东胜提了两个大箱子,到合欢家,说是要履行承诺给她拍“骨折写真”。
  合欢并没有心思拍“骨折写真”,觉得最近是自己最难看的时候,这个阶段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呢?
  合欢懒懒的蜷在沙发上,说:“不想拍,等身体好了,拍‘骨折痊愈写真’吧。”
  “哪有什么‘骨折痊愈写真’啊?”东胜说。
  “哪有什门‘骨折写真’啊。”合欢学着东胜的腔调说。
  东胜一下子被逗笑了,笑容灿烂如阳光,“‘骨折写真’可是我的创意啊,我要表现出合欢姐姐‘身残志不残’的伟大样子!”东胜右脚跨出一大步,胳膊往前一伸又一弯,做了一个冲锋战士的姿势,就差一个柳条编的草帽了。
  合欢看着东胜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觉得心情好起来了。“我现在是身残志也残,最关键的是几天没吃好吃的,人都软绵绵的了。”
  “那我先给你做得点吃的吧。吃饱了再干活!”东胜一边说,一边就走向厨房。
  水仙马上很自觉地跟进厨房。
  正在这个时候,黄宜来电,再次叮嘱合欢一定要找机会劝说东胜拍广告的事情。合欢顺口说:“东胜现在正好在我家,我试着和他说说。”这句话的后果是,当东胜把饭菜端上桌子的时候,黄宜也赶到了合欢家。
  合欢不由得敬佩起黄宜的工作热情来:“你这样的工作热情谁都会被你打动的。感觉上似乎没什么你做不到的事情。”
  “我现在就希望东胜能被我感动。”黄宜一边说,一边坐到了饭桌边上,“即使不能被感动,吃一回帅哥做的饭菜我也跑而无憾了。”
  “黄宜姐。”东胜出来,叫了一声黄宜,头点了点,就像是鞠了一个不起眼的躬,看上去既敬畏黄宜也尊重黄宜。
  “你不是来自山西的吗?”黄宜尝了几口菜,问:“怎么做的菜倒是江浙口味?”
  “我妈妈生病后就只能吃清淡的菜,所以,我学了很多种清淡菜的做法,没想到很接近浙江的口味,合欢姐也喜欢。”东胜解释道。
  “嗯。很孝顺。一般来说,孝顺的男人都是善良的男人!”黄宜大口吃菜,下了个判断。
  “我也觉得我挺善良的,嘿嘿。”东胜摸摸后脑勺,咧开嘴笑起来,大言不惭地说。
  “好像经过新世纪男生的选拔,东胜也变得油腔滑调了。”合欢说。
  东胜马上收起笑容,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认真吃饭。
  “呵呵,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啊,东胜仅仅是变得油腔滑调一点而已,已经算是好的啦。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的东胜更可爱。”黄宜又夹了一口菜,嘴巴里鼓鼓囊囊的,还忍不住说话。
  “你怎么看上去很饿的样子?”合欢看着黄宜的吃相,忍不住问。
  “饿是一方面,难得吃到帅哥做的清淡中餐是另一方面。不瞒你说,自从离婚后,我们家的厨房就变得一尘不染了。我现在改吃西餐了,因为我发现西餐容易做,两片面包中间夹点什么火腿肠、蔬菜什么的就是一顿饭了。今早我两片涂了酱的面包就是我的早餐了。中午和一个赞助商吃饭,虽然满桌的菜,但是,看上去都是油腻腻的,而且脑子一直在转,想着怎么让旁边的那个男人签字呢,吃了什么都不知道。哎,这年头想要让男人签字给钱和让男人签字结婚一样难!”黄宜快人快语,一边说,一边大口吃东西,那个样子把正准备给大家添汤的水仙都笑起来了。
  “水仙都要笑话我这种‘穷吃样’了。”黄宜观察力是一流的。
  “那里啊。您不是穷吃,您是挣钱忙得没有时间吃饭。”水仙赶快解释。
  “我现在觉得我挣的金领的钱,过得是民工的生活。不对,连民工都不如!民工至少三餐规律,而我这种人吃了上餐,不知道下一餐在什么时候。”黄宜苦笑的调侃自己。
  “那就不要挣那么多钱啊。”东胜小声说。
  “不挣钱我干什么啊?没有丈夫,孩子也大了,挣钱既是我的寄托也是我的安全。”黄宜瞥了一眼东胜,内心再次感叹,这小子就是不上进!
  “那也别把自己累坏了。你不是总说要自己对自己负责嘛?不仅要负责,也要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啊。”东胜看着黄宜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轻声说。
  黄宜放下了筷子。
  “黄宜姐,我……”东胜发现自己可能惹恼了黄宜,想要解释,可是一下子又不知道那里出问题了。
  “东胜,你很善良,但是,记住了,千万不要对单身老女人这么温柔和同情,否则你就会引火上身。因为我们这些单身的女人想要在生活中听到一两句真心的关心话那可是极难的一件事。”黄宜说得很严肃。
  “哦。”东胜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但是还是习惯性的先答应了。
  看着东胜小心翼翼的样子,黄宜忍不住笑了,“和你开玩笑呢。谢谢你关心我。”
  “对了,你上回不是说要找东胜拍广告吗?我觉得挺好的啊。现在这个事怎么样?”合欢提醒黄宜别忘了正事,顺便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就是为这个事情来的啊。”黄宜吃饱了,抹干净嘴巴,马上进入正题:“我们公司希望继续履行和林东胜先生的合同。虽然,林东胜先生已经被新世纪男生比赛淘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林先生被娱乐圈淘汰。我们相信凭着林先生出色的外表,动人的歌喉和优秀的人品,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一颗娱乐圈的明星。我们的计划是培训林先生首先成为模特,然后寻找机会,让林先生影视歌三栖明星!”
  合欢简直要为黄宜的快速转变鼓掌了。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刚刚还是和弟弟开玩笑的老大姐,一抹嘴巴,马上进入职业经纪人的角色,连称呼都变了。
  “我想做摄影师明星,不想做什么三栖明星。”东胜头不抬,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坚定。
  合欢倒是挺意外东胜的这种坚决。
  “不要忘了我们是有协议的。”黄宜忍不住想要威胁。
  “穷人不怕协议。如果我假装答应你,然后不好好干,你能那我怎么办?”东胜说,还是不抬头。
  “你小子还学坏了啊。我是拿你没有办法,所以,我不是来劝说你了吗?再说,合欢也是赞同你去做模特的啊。是吧,合欢?”黄宜发现硬的不行,马上来软的,还找来救兵。
  “我也觉得挺好的。”合欢声音也不大。
  “黄宜姐、合欢姐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很感激你们。但是,新世纪男生的比赛让我清楚的看到自己并不适合那个职业,我一点也不喜欢被很多人包围的感觉,也不喜欢和别人倾轧的感觉。我觉得做一个摄影师,就像我当年在煤矿里可以用煤块搭东西一样,简单,但是又可以花样百出。所以,我已经想好,我要做一个摄影师。鼎新哥也说了我有这个能力,我还能利用我现在的名声找到一些好的发展机会。”这次,东胜抬起了头,黑漆如墨的眼睛看着黄宜和合欢,一字一句很清楚的说。
  合欢第一次看到东胜如此坚定而执着的样子,心里都忍不住为他叫好了,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你真的想好了?”黄宜觉得连合欢的话都不起作用的话,估计这小子真是铁了心了,但是还是不死心,“你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有你这样的机会吗?你知道多少人有明星的梦吗?你怎么就不珍惜这种机会呢?”
  “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你愿意在东胜身上下赌注,觉得他一定能够成功?反正有很多人愿意做明星,你可以在愿意的男生里挑啊。”合欢有点不喜欢黄宜的口吻,忍不住诘问道。   东胜投来感激的一个眼光。
  “你以为我愿意在林东胜一棵树上吊死,而不愿意拥抱一个森林啊?问题是,林东胜已经有一定的知名度,在他身上下赌注胜算要大很多。虽然也有其他有知名度的新世纪男生,但是从长远的发展来看,除了外表,我们需要考察他的人品和个人历史,有的人人品很差,有的人个人历史及其混乱。而林东胜人品好,更关键的是他的个人历史非常清白,曾经做过矿工的经历在关键的时候还可以获得同情票,这种人自然是我们愿意下本钱的类型。”黄宜解释的也很实在。
  “看东胜的选择吧。”合欢决定作和事佬,不掺和。
  “我已经决定了,不进什么娱乐圈。”东胜倒是很坚定的。
  “偶尔拍拍广告总可以吧?”黄宜嗓门也大起来。
  “当然可以。鼎新哥也让常常让我做摄影模特呢。”东胜赶紧说,他对黄宜还是非常敬重的。虽然,黄宜常常用一个商人的口吻说话,也常常居高临下的指挥他,但是,他能够分别得出来黄宜对他的照顾和关心。
  “今天我算是白来一趟了。不过,好在还有东胜做的菜可以补偿!”黄宜又恢复到了老大姐的样子,又开始吃东西。
  合欢开始羡慕黄宜的这种工作状态了。
    黄宜走后,东胜开始在客厅里搭起各种灯,然后拿着照像机跟着合欢拍照。合欢也不理睬他,扶着家具,走走,消化把胃撑大的食物。看着东胜的样子,似乎已经是很专业了呢。
  “看来你已经是个专业的摄影师了。已经独立拍过好几次时装大片了吧?”合欢问。
  “这是我第一次独立拍摄。鼎新哥说这是我的‘处男拍’。”东胜一边拍一边说。   “处男拍?呵呵呵。”合欢忍不住笑起来了,这个鼎新,总是教这些不雅的东西。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连皮很厚啊?”东胜放下照相机,问。
  “不厚,比城墙还差一点。”合欢说。
  “鼎新哥说,做男人一定要脸皮厚,女人才会喜欢!”东胜又拿起照相机噼里啪啦拍起来。
  “别听周鼎新的。他老是教坏你!”合欢皱着眉头说。
  “你皱着眉头教训我的样子最好看!”东胜从照相机后面探出半张脸说。
  “我现在觉得你的脸皮不仅厚而且硬!”合欢假装恶狠狠的说。
  “连恶狠狠的样子都那么好看!”东胜笑着说。
  合欢简直哭笑不得。几天不见,林东胜好像变得很活泼了,相似换了人一样,不仅英俊,而且还有股潇洒劲。
  噼里啪啦不知道按了多少张,东胜总算是拍完了。
  “可不可以给我也拍一张啊?”水仙在一边羡慕了半天,这个时候走上来怯怯的问。
  “当然可以!”东胜说。
  水仙脸上突然间鲜花盛开,开心地眉眼都找不着了,说:“我马上去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下啊。”就进了房间。  “你和李耀斌真的结束了?”东胜突然问。
  “水仙告诉你的?”合欢问。
  “嗯。”
  “这个水仙嘴可真快。”合欢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如果你可以接受一个比你大15岁的男人,为什么你不能接受一个比你小11岁的男人呢?”东胜盯着合欢,认真地问。
  “这个水仙嘴不仅快,而且还挺麻利,一顿饭的功夫看来把什么都说了。”合欢避开东胜的眼睛,也避开他的问题。
  “我要谢谢她呢。”东胜说。合欢正想澄清一下,水仙出来了。
  “我好看吗?”水仙问,眼睛看着东胜。
  “好看!”东胜回答的也很干脆,顺手拿起照相机就拍。
  水仙听了东胜的回答乐开了花,脸上的笑容要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合欢突然嫉妒起水仙来,嫉妒她的年轻,嫉妒她的单纯,嫉妒她发自内心的高兴。想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连保姆都嫉妒起来。
  合欢觉得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澄清的,事实是怎样其实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要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四十六回 上辈的恩怨
  合欢骨折在家,没有亲人的照顾,按照周媚湄和合欢的铁关系,周媚湄本来是打算隔三差五去一趟,陪陪好友,结果只去了两三次。忙当然是一个理由,但是更重要的是,周媚湄最近的生活简直是一团糟,因为周媚湄开始自己带孩子了!
  周媚湄的忙而无序生活是从赵大海参加同学会那天开始的,但是,却并不是因为赵大海。
  那天赵大海走后,周媚湄吃好饭陪女儿画画聊天。
  呵呵现在话特别多,赵大海常常戏称呵呵为“小屁孩”:屁话特别多。周媚湄本来是想一边看电视一边陪呵呵的,结果,呵呵坚决不同意,不许妈妈看电视,一定要妈妈看她画画,和她“一个人说话。”
  四岁多的呵呵进入了人生的第一个叛逆期,不像以前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是首先说不,然后再思考。周媚湄看呵呵把房子涂成黑色,觉得很难看,建议换种颜色,呵呵问:“为什么黑色不好看呢?晚上的房子都是黑色的啊。”周媚湄看到呵呵把草地涂成红色,说:“草地应该是绿色的,没有红色的。”呵呵说:“我画的草地就是红色的,因为我喜欢红色,所以,我在草地上种了一种红色的草。”周媚湄看到呵呵把人的手画的比脚还长,说话错了,呵呵回答:“我画的是长手国的人。”周媚湄真是惊叹于小孩子为自己辩护的能力,原来小孩子很早就懂得了证明自己正确的重要性。
  终于画完了画,呵呵又要求和妈妈玩猜谜语的游戏,当然不是真的猜谜语,而是自己编个问题问“为什么。”
  呵呵:“真的电灯为什么会亮,而假的电灯不会亮?”
  周媚湄:“因为真的电灯有点,所以会亮!”
  呵呵:“答案不是这样的。应该是真的电灯有电会亮,而假的电灯没有电,所以不会亮。所以,你零分,我一百分!”
  呵呵:“我再问你一个谜语:为什么男孩子有小鸡鸡,女孩子没有?”
  周媚湄:“有小鸡鸡的孩子就叫男孩子,有小洞洞就叫女孩子,这就是性别差异!”
  呵呵:“错!男孩子因为不会蹲着尿尿,所以只好长个小鸡鸡,站着尿尿;而我们女孩子会蹲着尿尿,所以,我们女孩子不需要小鸡鸡!”呵呵很骄傲的样子。
  “谁告诉你的?”周媚湄有些惊奇。
  “爸爸说的。我再问你一个男人女人的问题吧。”呵呵说话的语气很成熟。
  “什么男人女人的问题?”周媚湄很好奇。
  “为什么男人们老是糊里糊涂的,找不到东西,而我们女人不会?”呵呵又问。
  “这个问题有问题,”周媚湄把呵呵当作大人,“男人不一定是糊里糊涂的啊。”
  “我们家的两个男人都是糊里糊涂的。爸爸老是在家里找书,老是找不到他要得那本书;而外公最近一直在找他的良心。”呵呵很肯定地说。
  “找他的良心?”周媚湄很奇怪。
  “是啊,他找不到,外婆又不让他找,所以,他们老吵架,他们不是好孩子。我100分,你们都没有100分。”呵呵很高兴得证明了自己的“优秀。”
  但是,呵呵的话却让周媚湄心里一惊,小孩子每天和外公外婆睡,一定是听老人说的。
  最近,周爸爸的确有些怪,常常外出,今天晚上又说是到老朋友家里去了,晚饭都不吃,即使回家也不太说话。
  周媚湄走进厨房,想要问一下周妈妈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现母亲一边洗碗,一边在无声的哭泣  “妈,你怎么了?”周媚湄问。
  “没什么。”周妈妈马上擦干泪水,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想起一些老皇历的事情了。”
  “什么老皇历的事情?”周媚湄追问。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是过去的事了。”周妈妈避开女儿的眼睛,继续洗碗。
  “爸爸哪里去了?”周媚湄决定单刀直入。
  “去朋友家了。”
  “到哪个朋友家?”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周妈妈有些火大了,声音也大了。
  “最近爸爸发生了什么事吗?”周媚湄继续心平气和的问。
  “我不知道!你去问他!”周妈妈很不耐烦。
  “他去找他的良心了?”
  “你怎么知道?”周妈妈很愕然。
  “真的?”看来呵呵还真是没有瞎说。
  “找什么良心啊,我看他是找他的花心去了。”周妈妈终于忍不住了,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是周爸爸以前插队落户时候的女朋友回上海了,最近,周爸爸每天都去看那个女朋友,周妈妈和他吵也无济于事,今天更是一早就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听完妈妈的叙述,周媚湄沉默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对于上辈人的感情生活,中国历来的传统是小辈不插嘴的,即使是对父母,这种事情也是很难决断的。
  赵大海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么做。周媚湄巴不得赵大海马上回家,她很想马上就打电话给老公,想想,又忍住了。老公才刚去没多久,现在打电话,肯定别人要笑话老公是“妻管严”了。
  “等爸爸回来,我再问问清楚。”周媚湄只好含糊的说了一句,逃离了厨房。
  再陪呵呵玩的时候,周媚湄有些心不在焉,呵呵叫了几声妈妈,周媚湄都没有听到,搞得呵呵强迫周媚湄把头转过来,看着自己。
  周媚湄想起父母对自己的付出,觉得很惭愧,自己一直以来享受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却很少真正的关心父母的生活,尤其是父亲,他最近的反常连呵呵都知道,自己却毫无察觉,这个女儿做的真是很不到位。
  等爸爸回来,一定要好好和他聊聊,不过……最好还是赵大海先回来,这样他知道如何处理。和爸爸谈感情的事情总是让周媚湄觉得很别扭。
  可是,两个男人一个都没有早回来,一直到过了12点,还是不见人影。
  给两个男人打手机,两个男人都是关机!
  周媚湄一开始还能通过深呼吸调理情绪,让自己心态平和,但是随着等待的时间加长,周媚湄又开始出离愤怒了。她最恨男人晚上不回家,还关手机!老婆不见得要监控老公的一举一动,但是,不知道老公的动向,尤其是不知道老公在深夜的动向却常常让做老婆的因为担心、怀疑和不能有所作为而变得愤怒。
  周媚湄只好躺在床上看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不断的调台,没有找到一个值得看下去的好节目,偶尔对某个节目有点小兴趣,又是又臭又长的广告时间。
  半夜1点的时候,周媚湄听到门外有动静,似乎是赵大海回来了,但是,又没有听见门铃声,于是披衣起床,去开门。
  果然是赵大海回来了,看上去喝得还挺多的,被他的同学扶着进了家门。
  周媚湄本想发脾气,但是有外人在场,克制住了,只好责备说:“怎么喝这么多啊?回家也不按门铃。”
  同来的那个同学解释说:“今天大家都喝多了。我车里大猪醉的更厉害!本来我想要按门铃的,结果大海说,嫂子已经睡觉了,坚决不让按门铃,而是自己掏钥匙开门,结果试了半天,没有知道对的那把钥匙,还是把嫂子吵醒了。”
  能不吵醒我吗?周媚湄心里想,但是,脸上还是展露微笑,她已经不认识同来的那个同学,但是对那个大猪倒是有印象的,听说是他们同学里发展得还不错的一个。
  “谢谢你啊,送他回来。”周媚湄和那位同学一起把赵大海扶到床上,赵大海嘴里说:“我没有喝醉,大猪醉了。不好意思,还吵到老婆了。”然后大手一挥,对那同学说:“你赶快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同学,我没有事了!”语言倒是还是完整的,但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周媚湄气气又好笑。
  周媚湄送走同学,回来帮赵大海脱衣服,脱鞋子。
  赵大海闭着眼睛,说:“还是老婆最好啊。”然后就睡过去了,还呼噜呼噜打起了呼噜。
  周媚湄有满腹的话想说,也只好咽进了肚子。
  周媚湄上床转进被窝,发现刚刚自己只穿了一件睡袍,有点冷,于是嘴里嘟囔了一声:“真冷啊。”
  昏睡中的赵大海听到老婆的话,虽然神智不清,但是本能的翻过身来,把老婆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老婆。
  虽然赵大海带着酒气的粗重呼吸喷在自己的后脖颈上,有些不舒服,但是,周媚湄的情绪却在赵大海的怀里很快平复下来。
  一切事情都等到天亮了再说吧,周媚湄对自己说,然后把自己抛进睡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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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7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七回 赶出家门
  第二天早上是周末,本来周媚湄准备睡个懒觉,但是一大早就被房门外的争吵声吵醒了。
  周爸爸终于回来了,满脸的疲惫,眼睛中充满了血丝。周爸爸本来想要澡也不洗,马上上床睡觉,但是,周妈妈却一定要他说个清楚才能睡觉。
  “我反正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就让我休息一下吧,我都24小时没有合眼了。”
  “又不是我不让你回家睡觉?你究竟去干什么了?”
  “小湄她生病了……”
  “小湄、小湄,叫得可真亲热。她生病关你什么事情啊,你起劲什么啊?”周妈妈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帮个老朋友有什么错啊?”周爸爸理直气壮。
  “有这么帮的吗?帮得连家都不想回?那我也身体不好,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啊?”周妈妈反问,嗓门越来越大。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周爸爸嗓门也大起来。
  “我无理取闹?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我哪一点做得不好?那一点对你照顾的不够?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你关心我吗?你照顾我吗?现在,突然出现个小湄,你倒变成了照顾别人的好好男人了。你还要不要你这张老脸啊?你还有资格说我无理取闹?”周妈妈嗓门一路飘升,话也越来越重。
  本来,周爸爸的嘴巴就没有周妈妈利索,现在在一连串的问题下,周爸爸有些招架不住了,身体也往后推了好几步,说:“我不和你吵,我要睡觉。”
  “你还要睡觉?你把这里当旅馆啊?我是旅馆服务员阿?你在外面逍遥够了,就回家吃饭睡觉?!你付过我工资吗?你……”周妈妈火越来越大,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操劳却落个这样的结局,不仅愤怒,而且伤心欲绝,一边说,一边泪水就滚滚而下。
  “你不要哭嘛。你可以继续骂我啊。”看到老婆哭了,周爸爸马上语气软了下来。
  “我不骂你。”周妈妈停顿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永远不去见那个小湄,我也再不提这件事,你现在就可以去休息;第二,你离开这个家,去和你的小湄生活吧。”
  周爸爸叹了一口气,“你何苦逼我呢。”
  “我逼你,还是你逼我啊?”周妈妈一边哭一边说。
  周媚湄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说:“爸爸你就认个错吧。不要再见什么小湄了。我们现在一家人多好啊。”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周爸爸喃喃的说,也不看老婆和女儿,眼睛落在空气中,似乎灵魂都已经被抽走。
  “你做不到?那你现在就走!”周妈妈非常生气,用手把周爸爸狠狠地往外推,一边推,一边说:“你再也不要回来,你回来我就生气,我就当你死了,我现在就把自己当寡妇!”周爸爸被推得踉踉跄跄的。
  周媚湄去拉母亲:“妈妈,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
  “我没有办法好好说话!我要疯了!”周妈妈真的有些歇斯底里了。
  周爸爸已经被推到了门口:“好,我走,我马上就走。如果,我走了你会觉得好受些的话,我现在就走。”
  周爸爸转身,出了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家里突然寂静无比,除了周妈妈的抽泣声,似乎一切都静止了。周媚湄没有想到,爸爸真的会走,一下子愣在那里。
  然后就听到一声“哇”的大哭,周媚湄转身看到呵呵穿着睡衣睡裤,站在小房间的门口,哇哇大哭。周妈妈听到哭声,也不压抑自己的情绪了,也大哭起来。
  虽然,周媚湄知道这个时候妈妈最需要安慰,但她第一个反应是冲过去抱住女儿:“呵呵,乖,呵呵不哭。”
  “是不是外公生呵呵的气,不回家了?”呵呵问。
  “和呵呵没有关系。外公自己想到外面走走呢。”周媚湄擦干呵呵的泪水。
  “外公还回来吗?”
  “回来。一定回来。”周媚湄说。
  “不回来了。以后,呵呵就没有外公了!”周妈妈一边大声说。
  呵呵又哭了。
  “妈……”周媚湄想说什么,但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周妈妈听出了女儿那声“妈”里的责备,更加生气,干脆自己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抱着哭泣的女儿,听到房间里传来母亲的哭泣,周媚湄觉得头都要炸了。
  把女儿抱进大房间,赵大海居然还在睡觉,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
  “呵呵不哭,我们来玩游戏,看谁能够第一个叫醒爸爸。”周媚湄把女儿放到床上,呵呵马上爬过去,揪爸爸的耳朵,捏他的鼻子,大声叫:“懒虫爸爸,快起来!”周媚湄也在一边推赵大海。
  赵大海梦见自己坐得船遇到了风浪,终于惊醒了。看到呵呵在边上,马上,把呵呵抱进怀里说:“小美女,陪爸爸睡觉。让爸爸再睡一会儿。”
  “爸爸,你嘴巴好臭啊。臭死了。你是臭臭大王。”呵呵抗议道。
  “起来,别做没美梦了,我有事找你呢。”周媚湄也大声说。
  终于把处于半醉半醒中的赵大海搞叫醒了。
  刷牙洗脸后,赵大海终于完全清醒了,也大概听懂了周媚湄讲的事情。
  “小妹?还是小湄?”赵大海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我怎么知道?好像是小湄。”周媚湄很奇怪。
  “小湄。周媚湄。看来爸爸一直喜欢这个小湄,结了婚都念念不忘,给你取名字就是喜爱小湄的意思。”赵大海敏锐的感觉到。
  “真的?那我要改名!被我妈知道那一定要气死了。”周媚湄说。
  “生气是肯定的,但不一定要死。很多的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呢。比如,你爸爸既然这么喜欢小湄,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这个小湄这个时候到上海来?爸爸为什么觉得是‘良心’问题?什么都没有搞清楚,你们就这么大闹。好了,把男人赶跑了。”赵大海说。
  “我又没有大闹。还不都是你的错。本来昨天就像找你商量的,结果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连话也说不清楚。”周媚湄说。
  “我喝多了一点,我知道。不过你不能夸大其辞,我记得我话还是说得很清楚的,只是忘了自己说了什么而已。”
  “还狡辩呢。反正是你的错,你早点回来,我们商量一下,或者早上你早点起床,今天早上就不会闹得这么不可收拾了!”周媚湄走着眉头数落丈夫。
  “家庭守则第一条:老婆永远是对的!家庭守则第二条:当老婆错的时候,参见第一条!”赵大海倒是不生气,依然笑嘻嘻的。
  “你还有心开玩笑!不把我爸妈当自己爸妈啊?”周媚湄有些生气了。
  “不是啊。老婆大人,我是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嘛。现在,我充分的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马上想办法!”赵大海最后一句突然很严肃,让周媚湄哭笑不得。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鼎新打电话过来,说爸爸突然到他家,什么也不说,倒头就睡。他很奇怪,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先别问这么多。等爸爸醒了,不许他出门,马上打电话给我!”周媚湄对弟弟一向是用很有权威的语气说话的。
  “好吧,神秘兮兮的。反正我家是收容站了,谁都可以来的。哪天你和姐夫吵架了,你也可以过来住。”赵鼎新是一贯的满不在乎语气。
  “别乌鸦嘴!”周媚湄说,放下了电话。
  “还好,事情还没有严重到不可收拾。至少爸爸没有真的去那个女儿家,而是到了鼎新家,问题就好解决了。”赵大海说。
  “怎么解决?”周媚湄马上问。
  “你以为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好歹我也要拿出我的水晶球,看一看啊。”赵大海说。
  “你有水晶球?我怎么没有见过?”周媚湄问。
  赵大海叹了很长的一口气,说:“你知道吗,我有的时候觉得很奇怪,我这么聪明绝顶的人怎么会爱上你这么傻的女人。”
  “我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啊。”周媚湄还挺自豪的。
  “后来我想明白了,找老婆就应该找名牌大学的傻女生,智商不低,心眼不多,正好。否则,太聪明了,我们做男人的压力太大,吃不消;真的很笨,没法沟通,生个孩子都是笨的,也吃不消。”赵大海说。
  “你老是一套一套理论的。我反正说不过你。”
  “这是我昨天刚刚总结出来的经验。你看我们班上那些最聪明的女生,要么没嫁,要么嫁的不满意。反倒是那些智商一般般的女生,好多个生活的都挺好的,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连带着荣光都焕发了。”
  “看来你昨天参加同学会还挺有收获的吗?!”周媚湄酸酸的说。
  赵大海忽略这种小酸劲,胸脯一挺,特自豪的说:“那是!你老公昨晚绝对是最闪耀的明星!大家都以和我同桌吃饭为荣啊,每个人都来敬我酒,每个人都要听我说话。那些原来不把我当回事的美眉们都崇拜的看着我;哪些挣钱挣的比我多得男同胞们也拼命挤倒我身边。啊呀,你是没有看到昨天的盛况啊,否则,你肯定是要为你老公自豪的一塌糊涂了。”赵大海似乎还处于昨天的兴奋中。
  “我就最恨那些美眉们的崇拜眼光。男人的魂不就这样被钩走了吗?”周媚湄可一点也没觉得这事情好玩,狠狠的说。
  “你要相信你老公,你老公的意志不是钢铁铸就的,而是用金刚石铸就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坚定啊。”赵大海呵呵笑着说。
  “用钢铁铸就倒还好了,还不那么值钱;现在的美眉就喜欢挑战金刚石铸就的意志,多有成就感啊。”周媚湄讽刺道。
  “哟,我老婆还能说出这样有见地的话,小生佩服佩服!”赵大海心情是真的好。
  “你们跟不跟我说话啊?你们只顾自己说话不理我,以后,我也不理你了。”呵呵在一边抗议了。
  周媚湄突然想起,母亲还在房间里呢,于是把呵呵交给赵大海,自己去找母亲聊天。
  母亲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周媚湄知道,那肯定是假象。
  “爸爸到鼎新那边去了。”周媚湄说。周妈妈似乎没听到。
  “我想爸爸肯定有他的苦衷,我先去了解了解,知道具体情况了,再想办法。”
  周妈妈还是没有动静。
  “您也别太生气了,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周妈妈还是不动。
  “我相信爸爸不会抛下这个家的。他心里有你,有这个家,想通他就会回来。”
  周妈妈还是不动,但是眼角渗出了泪水。
  “您先休息休息。我出去收拾收拾。”面对一言不发的母亲,周媚湄实在是不知所措,只好退出房门。
  唉,为什么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为情所困呢。周媚湄心里叹了一口气。
  整个上午,家里很沉闷。周媚湄准备自己做饭菜,结果一动手,发现自己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放在那里,比如怎么也找不到姜,只好叫来呵呵和赵大海一起来找。结果一下午,为了做顿饭,一家三口都耗在了厨房里。
  做好了中饭,周媚湄派呵呵去叫了周妈妈几次,周妈妈都不出来。无奈,只好三个人吃中饭。
  吃好饭,周媚湄实在熬不住了:“我要去鼎新家,我要等爸爸醒来,否则在家里,我都要难受死了。”
  “好的,我来带呵呵。不过,你千万不要和你爸吵,你要站在他的立场上看问题。”赵大海有点不放心周媚湄,但是,显然,这个时候,周媚湄是最合适的劝导人。

第四十八回 历史的悲剧
  周媚湄急冲冲的出门,出了楼门,低头找着交通卡和钱包,担心自己忘了带钱包了。这种事情在年龄过了30岁以后,就经常出现了。突然之间,却被人拦住了去路,听到一个声音说:
  “湄媚,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因为没有准备,周媚湄被吓了一跳。一抬头,更吓了一跳,面前站着钱丽娟,但是比起上次同学聚会,钱丽娟看上去老了很多,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双眼布满血丝。
  “哦,丽娟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媚湄缓过神来,忙微笑着问。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钱丽娟一点微笑也没有,很严肃的说。
  “那……到我家里坐坐?”周媚湄礼貌的说,语气却并是不肯定,内心里希望钱丽娟可千万不要答应,今天可忙着呢。
  “不了。我刚刚还犹豫不决的在想要不要来找你呢,正好碰到你,我就和你说一句话就行。”钱丽娟说。
  周媚湄觉得钱丽娟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刚刚说是特意来找我,现在又说是正好碰到,不过还是很客气的说:“你说吧。”
  其实钱丽娟一点也没有撒谎,她很早就到了周媚湄家门口,就想着要来找周媚湄或者赵大海,但是,在门口犹豫不决了很久。
  “我想求你说服你赵老师,让他继续对我的治疗。我觉得他的治疗很有效果的,我不愿意换医生了。”钱丽娟说。
  “他停止对你的治疗了?我不知道啊。”周媚湄的确不知道这事,觉得很奇怪。
  “上个星期就停了,他让我去找陆老师,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陆老师,我还是想让赵大海老师来治疗我。你就和你老公说说,帮帮我。”钱丽娟显得很可怜的样子。
  “陆老师很厉害的,他是我老公的督导……”
  “我知道!可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老头!”钱丽娟打断周媚湄,很不耐烦的说,“我就是相信赵大夫。”
  看心理咨询也要找年轻的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媚湄糊涂了,此刻,她想着她爸爸的事情,就想赶快脱身,于是敷衍道:“好的,我一定帮你和我老公说说。你看我正好有点急事……”
  “行,那你就先走吧。你把我的事情记住了啊。我下个星期会再找赵老师的。”钱丽娟说,似乎她是主人,挥手和客人说再见。
  出租车上,周媚湄还在觉得奇怪,这个钱丽娟看上去怪怪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算了,还是回去问问赵大海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要怎么对付爸爸。唉,竟然对自己的父母还要考虑“对付”的问题,周媚湄觉得头又大起来了。看来是真的到了中年了,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人生想不充实都不行啊。
  到了鼎新家,爸爸还在睡觉,周媚湄轻轻推开房门,瞄了一眼父亲,看父亲的样子好像疲倦至极,衣服都没有脱,人就斜躺在床上,蜷起了双腿,缩起了身体,嘴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周媚湄不忍心马上叫醒父亲,只好回到客厅,和鼎新一起商量办法。
  鼎新对于父亲“有外遇”这件事情完全不相信。
  “哪个男人在外面偷了腥,回到家里澡也不洗就睡觉的?你看看我爸那样子,绝对是干了一整天苦力的样子!”鼎新说。
  “哪个男人偷了腥回到家里,把‘偷腥’两字写在脸上的?”周媚湄不同意。
  “男人是不会把字写在脸上,可是他会把字写在眼睛里,我觉得我爸的眼睛还是很正的,说话能够直视就说明他没做偷偷摸摸的事。”
  “那那个小媚是怎么回事?”周媚湄反问。
  “你不知道,我当然也不知道啦。等爸醒了问问清楚就行了。妈也是,还没有搞清楚事情呢,就吵架。”
  “妈当然生气了。爸最近老往外跑,回来也不说清楚,妈自然生气。”周媚湄还是向着母亲多一点。
  “如果我爸真有个红颜知己,那说明我爸魅力还存,宝刀不老啊。哈哈哈”鼎新又开始开玩笑。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子!好像有情人是件很荣耀的事情,都不觉得羞耻,总是相互庇护。”周媚湄很不满弟弟的这种态度。
  “如果姐夫有情人,那我绝不庇护!”鼎新说。
  “什么话啊。你姐夫不会的!”周媚湄虽然心有点虚,但是口气还是硬的。
  “姐夫要是敢欺负你,我非和他拼命不可。”鼎新说的很真诚。
  “和你谈爸的事呢,说姐夫干嘛啊。”
  “就是爸的事才难啊。一边是我爸,一边是我妈,我和谁也不能拼命啊。”鼎新叹了口气,遇到父母的这种事情,做小辈的无论怎么做,都有可能是错的。
  正说着呢,合欢看到东胜从小房间中走出来。
  “咦,东胜在啊。”周媚湄打招呼。
  “嗯。”东胜笑了笑。
  “这小子不好意思回合欢的家,我就只好收留他啦。”鼎新说。
  “他住合欢家也不方便。”周媚湄说。
  “这小子傻啊。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不挑,非挑个难上手的。哎,我现在正在交他‘泡妞十招’呢。这小子学摄影学得挺快,学泡妞一点悟性都没有,真是丢我的脸啊。出门千万别说你是我徒弟啊,否则,真个江湖都要笑话我了。”鼎新半真半假的说。
  “你别瞎掺和别人的事,多管管你自己。”周媚湄责怪弟弟道。
  “周姐姐,是我让鼎新哥帮我的。我本来以为合欢和那个姓李的在一起会很幸福,我也就算了。但是,既然他们已经分手了,我就再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我一定会让合欢看到我的爱和决心的!”东胜说,漆黑的眼睛一闪一闪。
  周媚湄倒是被东胜这么直白的表达吓了一跳。今天的东胜似乎变得更加自信,更加成熟。
  “可是你们相差11岁呢。”周媚湄说。
  “那正好啊。我就可以一直照顾她!”东胜简单地说。
  周媚湄突然被东胜的这句话打中了心窝:“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帮你了!我就是奇怪,合欢怎么运气那么好呢。”
  “谁的运气也比不上你啊。爸爸妈妈一直照顾着你,姐夫也宠着你,你运气最好了。”鼎新说。
  “我运气好什么啊。你看我现在被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烦的。”周媚湄可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运气好。
  “你们慢慢聊聊,我先去合欢那儿了。”东胜发现姐弟俩看来是有事商量,就礼貌的告别,走出房门。
  没有东胜的话题,周媚湄觉得很无聊,心里有开始焦急,看了几次父亲,终于把周爸爸给吵醒了。
  “你还追到这里来了。”周爸爸说。
  “爸,我……”真面对父亲,周媚湄一下子又忘了怎么说才好。
  “爸,这到底怎么回事呢?”鼎新沉不住气了,直截了当的问。
  周爸爸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鼎新开车,周爸爸指路,来到了医院。
  周媚湄和鼎新看到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躺在病床,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
  “她就是小媚。”周爸爸温柔的说。
  小媚也许当初是位美貌的女子,可是今天的她,给人的唯一感觉是,瘦!瘦到让人觉得恐怖的程度,脸庞、手臂都只有骨头和皮,皮包着骨头的一个躯体。
  在病房外的休息区,周爸爸开始讲一个真实的悲剧。
  那个小媚是周爸爸的初恋情人,跟着周爸爸一起下放到一个农场去。当时下放到农场,是怀着很浪漫的革命热情去的,可是真的到了农场,发现生活远比想象的更加艰苦,因此,后来有返城的机会,大家几乎是拼尽全力去抢那几个回城的名额。周爸爸因为和大队支书的关系很不好,一直没有得到返城的机会。当时,周爸爸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呆在农场了。结果最后一批返城的名单中,竟然有周爸爸的名字,但是没有小媚的名字。当时的周爸爸觉得自己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不返城,留在农场,和小媚生活在一起;第二个返城,但是很有可能不得不和小媚分手。
  思想斗争了很久,在小媚的坚持下,周爸爸还是返城了,毕竟返城的诱惑力太大了。
  “我当时想着等我回了城,我再想办法接小媚出来。可是回到城里,我发现自己就像一滴水从小溪进入到了大海,我这滴水更加的不起眼,不重要。我根本就没有能力救小媚出来。一年以后,我听说小媚嫁给了大队支书,我想那也很好,嫁给有权势的大队支书小媚也不会很苦。于是我自欺人人的设想小媚的幸福生活,也开始了我的幸福生活。可是,后来我从其他知青那里得知,我之所以能够回城是小媚被大队支书强奸但不去告发换来的。小媚为了能够让我返城,在被大队支书强奸后,选择了沉默,她的要求就是让大队支书给我返城的名额。后来,大队支书休了他不会生育的老婆,和小媚结了婚。结婚后,小媚也没有生育,这个时候,大队支书终于发现原来不能生育的人是他。但是,他把一切的过错都推给了小媚,对她并不好。我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和你妈妈结了婚。我有过冲动去农场看看小媚,甚至把她接出来。但是,我是个懦夫,我不敢回去面对小媚,我也不敢告诉你妈。这么多年来,这件事情就像是块大石头,压在我心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常常在半夜里惊醒,问我自己,我还算是人吗?可是到了白天,我又失去了所有的勇气,照常道貌岸然的上班。”周爸爸一口气说了很多,停顿了一下,身体往沙发背上靠过去,似乎筋疲力尽。
  周媚湄和鼎新都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家里的空气都似乎凝固起来,流动困难。
  “爸爸,那些都是历史造成的,您不要太自责了。”周媚湄终于说。
  “历史?历史是对我们不够好,可是我们完全可以在不够好的历史里做得更好。”周爸爸苦笑着说,“我可以留在那里陪着小媚,我也可以在返城后经常去看她,我可以在知道真相后去向她赎罪……可是,我却找来种种借口逃避,我回避自己的自私和无情,把一切都推给历史、推给社会,推给我们倒霉的命运。实际上,我就是一个自私而无情的人。我因为那么想要回城,所以我不去怀疑为什么我突然得到了回城的机会,也有意地忽略小媚的反常行为;回城后我找种种借口拖延回农场的时间;一旦知道小媚结婚了,我马上给自己找到了结婚的理由。我就是那种小人,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置他人于不顾的小人!”周爸爸越说越激动,似乎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那您现在准备怎么做?您一直照顾她?她的其他亲人呢?”鼎新直截了当地问。
  “她没有亲人了。小媚也从来不想麻烦人的。她对我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要不是一个农场的另一个知青老朋友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她回上海来看病了。”
  “她究竟是什么毛病,那么瘦!”周媚湄问。
  “她已经是食道癌晚期了,现在什么都不能吃,靠着补液延缓生命。病痛发作的时候,她会疼的把全身都蜷缩成一团,会翻来覆去,只好打吗啡来止疼。我看着她那么疼痛,可是却什么都帮不了她!我把手给她,让她咬住我的手,因为她常常把自己的嘴都咬破了,她从来不要我的手,宁愿咬被子……”周爸爸说不下去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抽泣声都止不住的发了出来。
  “爸,您别这样。”周媚湄也开始掉眼泪。
  “我心里痛啊。我心里真的痛啊。为什么你们都不理解我呢?我已经不可能做好人了,但是,我也不想做一个坏到底的坏人啊。”周爸爸拍着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
  周媚湄和鼎新重来没有看到过父亲如此哭泣,都呆坐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父亲的抽泣声重重的打在两人的心房上,让两个人觉得自己的心都蜷了起来,感觉到特别的物无力和无助。
  面对过去的错误,面对一个已经无可挽回的悲剧,人们除了哭泣还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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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7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回 两难的结
  周媚湄从医院出来,觉得自己的脚步沉重的像是穿了泥靴,每走一步,都被地上的泥水牵绊着。
  周媚湄深深的同情和可怜自己父亲,可是难道因为同情和可怜就去成全父亲吗?让他和小媚在一起?那母亲呢?母亲又做错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结果呢。
  周媚湄觉得自己的脑袋分成了两半,有两个声音在不断的和自己对话,让自己越来越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
  原本以为知道了真相,就会知道怎么做,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实际上,真相从来不能解决问题,反而把大家推向进退两难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周湄媚觉得很沮丧,好像自己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
  “你终于回来了!”赵大海看到老婆进门,异常热情地招呼,这种热情还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赵大海陪呵呵玩了三个小时,早已精疲力尽,看到老婆回来了,等于看到是救星回来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所有亲自养育孩子的父母都知道,世界上最累的活就是陪着一个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玩。孩子可以在三个小时之内把你所有的热情、耐心、能量、体力统统消耗掉。尤其是对赵大海来说,平时很少带孩子,在家里扮演的角色是理论指导师,真要付诸实践,还真不是一般的辛苦,就像跳水教练不见得跳的比队员好一样,心理学专家真的面对自己的问题,不见得解决的比别人更好。
  “还没有睡觉啊?平时不是2点就午睡了吗?”周媚湄看着女儿的兴奋样,皱起了眉头。
  “爸爸不让我睡觉,爸爸让我荡秋千呢。”呵呵正在缠着爸爸用手做秋千玩呢。
  “什么啊?是你一定要这样荡秋千的,我都累死了,你还说我……”赵大海假装生气。虽然陪女儿玩很辛苦,但是,这种快乐也是最纯粹的快乐。
  “你现在还学会了撒谎啊!会颠倒是非了!妈妈可不喜欢这样的宝宝!”周媚湄可一点好心情也没有,正烦着呢,语气很重,脸部表情很严肃。
  “我没有……哇……”呵呵觉得特别委屈,妈妈进来也不抱抱自己,就说不喜欢自己了,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你这是……哎。”赵大海看看周媚湄的脸色,还是决定不说什么了。
  “又发什么神经啊?对小孩子发什么火啊。”一直没有露面的周妈妈听到宝贝孙女的哭声终于忍不住从房间里出来了,把呵呵抱进自己的房间。
  “外婆……”呵呵抱着外婆,小脸蛋紧紧贴着周妈妈的脸,泪水更多了。
  “砰!”一声,周妈妈用力关上了房门。
  周媚湄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她也知道自己刚才不应该这样对呵呵,但是,心里的气没处发泄,忍不住就向一个最弱小的人发了出来。
  对年轻的父母来说,教养孩子难的不是了解孩子的习性,对症下药;难的是了解自己的习性,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周媚湄不是不知道对孩子要耐心,但是,当有那么多烦心事放在心里的时候,哪里能够找到耐心呢?
  “和爸爸谈的不开心?”赵大海小心翼翼的问。
  “不是不开心,是很沮丧。”周媚湄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和赵大海说了一遍。
  “你说我们能怎么办?不让爸爸去看小媚,对爸爸太残酷;让爸爸天天去看小媚,对妈妈太残酷。”周媚湄垂头丧气地说,“你还是想想办法,劝说我爸爸,那些都是历史的过错,当时大家都没有办法。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现在我们都要面对自己的生活啊。”
  “哈佛有一个医学人类学家写了本书,叫《什么是最重要的》,里面说到有个美国老兵,受过很好的教育,在朝鲜战争的时候是个战斗英雄,复员后做了律师,人生很成功。可是,在他晚年的时候,他开始不说话,出现精神异常。家人很担心,就把他送去做精神分析治疗。医生发现,原来是他觉得自己在战争的时候太过残酷,有的时候并不需要那么残忍的杀害敌人,可是他做了。尤其是有一次,他冲进一个小医院,杀害了一个手无寸铁,已经举手投降的医生,多年后,那个医生平静的面容一直出现在他脑海。虽然,战争教育军人杀人是必须的,你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你。可是他的良知一旦苏醒,他就开始日日受到自己内心的谴责:做一个军人是不是必须那么残暴?。当时如果不杀那个医生,不杀那些孩子,难道自己就不是一个军人?战争激发了他的残暴,而这种残暴是违背他本来的良知的。”赵大海缓缓地说,并没有直接回答周媚湄的问题。
  “人有的时候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就是没有办法啊。”周媚湄说。
  “这个故事的结局是精神分析治疗师治好了他的心理问题。用的就是你刚刚说的方法让他相信,在战争那样特定的环境中,人有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那位老兵对他的医生说,‘虽然你让我好过些,但是,我一点也不感激你。你和那些战争文化宣讲者一样,用文化来让人解脱自己的罪恶。可是,错了就是错了。’任何借口都不能掩饰事实的真相:我们常常犯本来可以不必犯的大错!”赵大海缓慢却坚定地说。
  “错了就是错了,这话没错。问题是,难道因为当年错了,所以今天因为要弥补这个错误而一错再错吗?”周媚湄反问。
  “你爸爸去看那个对他有大恩的小媚,有什么错吗?他们没有偷情啊,他们在医院,一个公共场合见面啊。”赵大海说。
  “可是,我爸爸心里有小媚,那把我妈妈放在那里呢?”周媚湄很不同意丈夫的观点。
  “小媚是爸爸以前的恋人,妈妈是他现在的老婆,在不同的时空里,可以共存啊。为什么一定要只能有我,不能有你呢。如果小媚是个男的呢?是你爸爸以前的老朋友呢?你爸爸去看一个老朋友不就很正常了吗?”
  “问题是,小媚不是男的,是个女的,而且是个我爸爸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的女人!”
  “你爸爸念念不忘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你自己刚刚说的‘良知’。”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男人总是帮男人的。男人有外遇总是有借口的。有一天你在外面有情人,你也有一大串的借口!”周媚湄越说越生气。
  “我在帮你分析你父母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怎么就是我有外遇了呢?你这个女人真不讲道理!”赵大海也有些生气了。
  “现在就找到我的不是了,有外遇的理由了。”周媚湄说。
  “算了,算我多操心。我不说了!”赵大海举起双手,投降了。
  “我爸妈就不是你爸妈啊?我爸妈为我们家做了那么多贡献,遇到问题,你就袖手旁观啊?”周媚湄声音越来越高!
  “是你不让我管啊!”赵大海声音也大了。
  “我哪里不让你管了?我说这话了吗?”周媚湄更火了。
  “别吵了!”周妈妈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说,“我们老两口的事情,我们自己知道怎么做,不用你们两个人瞎操心。”
  “妈……”周媚湄喊道。
  “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你们别再吵架了,伤了你们间的和气,没必要。”周妈妈放低声音说,神情黯然。
  “妈,我不是帮着爸爸。我只想说,我们都爱爸爸,当然希望他没有心理阴影的生活。如果他有心理阴影,以后的生活都不会开心。我们既然爱他,就要想办法帮助他走出那个阴影。这件事情也说明,爸爸其实是个有良知的人,我觉得我们都应该为他鼓气呢。面对自己的良知,其实是一件最痛苦的事情。”赵大海对着周妈妈说。
  “我知道。”周妈妈缓缓地说,“我就是很伤心,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怎么还是不相信我呢?什么也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抗,宁愿我们误会他。难道在他心目中,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人?难道对他来说,我们这个家的分量还是没有那个小媚大?难道那个小媚是他要负责的人,我们就不是了?”周妈妈的泪水又滚落下来了。周妈妈不愿意在女儿女婿面前哭,转身走进了房门。
  周媚湄叹了一口气,把身体往沙发中又埋得深了些。
  “媚湄,别太担心,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需要一点时间。”赵大海走过来,拥住老婆的肩,轻轻的说。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觉得难受。”周媚湄靠进了丈夫的怀里,觉得筋疲力尽。
  “相信时间。相信我们的父母,他们能做的比我们想象得更好!我遇到很多咨询者,一开始都觉得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可是,后来总是会找到解决之道的。”赵大海说。
  说起咨询,周媚湄想起钱丽娟来,就把早上遇到钱丽娟的事情告诉了赵大海。
  赵大海皱着眉头说:“我已经把钱丽娟转介给了我的督导,以后她的个案就和我没有关系了。你就说你也没有办法就行了。”
  “嗯。”周媚湄听话的在丈夫怀里点了点头,心里想,没有关系是最好的关系。

第五十回 生活有的时候挺简单
  “小媚事件”的解决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天晚上,鼎新陪着周爸爸一起回家了。
  周妈妈看到周爸爸回家并没有发脾气,但是也没有热情的迎上去,而是自顾自的陪呵呵玩,权当没看见周爸爸。
  “妈!我们回来啦。”鼎新故意夸张的叫,走到周妈妈身边,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干吗啊?”周妈妈还真是不适应儿子的这种西方式的热情。
  “想妈妈了啊。一个星期不见,就觉得特别想念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鼎新开始唱起来。
  “少来这一套。真发生事情,你还不是站在你爸爸那一边。”周妈妈白了儿子一眼,不领儿子这个情。
  “怎么可能呢?”鼎新夸张的睁大了眼睛,“我跟您是什么关系啊?是世界上最切不断打不散的母子关系啊。我跟爸爸是什么关系啊?按照姐夫的说法,每个男孩子都有什么‘俄’……”
  “俄狄浦斯情结。”赵大海在旁边补充道,嘴角露出微笑,看来这个僵局由鼎新这个嬉皮笑脸的公子哥来打破是最合适的。
  “对!就是俄狄浦斯情结。这种情结是妒忌父亲,想要杀掉父亲的哦!当然,咳咳,我还没那么严重。不过,我可真是妒忌爸爸啊。你看爸爸这么就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婆呢,我怎么就找不到呢?!”鼎新显出特别遗憾的样子,一边说一边摇头。
  赵大海都要笑出声了。
  “你爸爸可没有觉得自己找了个好老婆。”周妈妈撇撇嘴说。
  “老婆还是好的。”周爸爸在一边像犯了错的孩子,喃喃的说。
  “这你就是冤枉爸爸了。”鼎新煞有其事的摇摇头说,“我爸今天下午可是深刻的检讨了自己过去的行为,同时对您进行了高度的赞扬,称赞您为当今世界作伟大的女性之一,最好的老婆之一……”
  周媚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想,我爸可只有一个老婆,哪来的‘之一’啊?不过,她也不说明,继续听鼎新胡侃。
  “总之,爸爸认为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这就是结论。”鼎新进行了总结陈词。
  周爸爸在一边已经开始脸红了。父母这一辈人从来不习惯当面表达自己的感情,面对儿子替自己说好话,周爸爸有些不知所措,偷眼看着老婆的反应。
  “我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反正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照顾丈夫,孝敬公婆,抚养孩子,该做的我都做了。”周妈妈幽幽的说。
  大家都舒了口气,周妈妈愿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这就好办了。
  “对不起,我……”周爸爸喃喃地说,又一次感觉的自己理亏词穷。
  “你对不起我什么?”周妈妈终于正面面对周爸爸,盯着周爸爸的眼睛,问。
  周爸爸不敢正视周妈妈,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总之,我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我觉得你应该能够理解我。难道我知道小媚病了,也不去看她吗?”
  “看她没有问题,问题是为什么你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周妈妈问。
  周爸爸说:“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那么糟糕的一个人,有那么可耻的过去。”
  周妈妈沉默了,大家也沉默了。
  原来以为是周爸爸和小媚旧情复燃了,结果原来是周爸爸惦记着自己在家人中的形象,而不愿意讲述过去,结果导致了更大的误会。
  人和人的交往常常因为虽有好的出发点,但是沟通不畅而导致坏的结果。
  “我去准备晚餐。”周媚湄觉得这种沉默有点尴尬,赶快溜进厨房。
  “我也去帮忙!”鼎新也赶快滑脚离开。
  赵大海看着这“不负责任”的姐弟俩,虽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说话并不妥当,但是还是开口说话了:“几十年的内疚虽然不能洗刷过去的错误,也不能改变现实,但是,还是偿还了部分的代价。对我们来说,您并没有做对不起我们的事情,所以,我们不会改变对您的看法。何况,我们是一家人,家人的意义就在于既能够一起分享得意,也应该一起承担苦难。我想,妈妈这么多年的努力应该让您感觉到她是您最值得信赖的人,您不信任她,才是她对你不满的地方,而不是您几十年前的某些错误。”
  周妈妈眼泪下来了,委屈的泪水是最容易流淌的。
  “不是不信任,是不愿意。我希望一直保持自己的好父亲、好丈夫形象。”周爸爸也鼻子酸了。
  “您一直是啊。现在还是!人难免会犯错误,如果能认识到自己犯了错误,那说明良心还在;还愿意用行动去补救,那就更加难能可贵。爸爸,我挺为你骄傲的。”赵大海说,尽量不用教训的口吻。
  “唉……”周爸爸呼出了一口长气。
  “你们聊聊,我也去厨房帮忙。”赵大海Jude还是让老两口自己解决问题为好,抱着有有也进了厨房。听到周媚湄正在问鼎新:“你怎么说服爸爸回来的?”
  “天人自有妙计,你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赵大海聪明,你老弟我就没有办法啦?”鼎新说。
  “你的办法最管用!让战争的硝烟消解在插科打诨中!”赵大海从背后插话。
  “呵呵,这都被你看出来啦?”鼎新笑笑,找到厨房里的一个西红柿,啃起来。
  “说啊,怎么说服爸爸的?”周媚湄很好奇,原来还担心老头犟脾气一发就不回来了呢。
  “很简单,”鼎新满口红红的西红柿,说:“对爸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不能为了弥补一个错误而犯下另一个错误。”
  “这话倒还算靠谱。没想到像你这么不正经的脑袋里也有几句像样的话!”周媚湄“表扬”道。
  “自从你嫁了赵教授,从此以后我们这种本科毕业生在你眼里就都成了文盲了。”鼎新再次感叹。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姐姐发现了我和其他的男人的不同,才如此奋不顾身的下嫁于我,呵呵!”赵大海挺得意的。
  “当年是下嫁,现在成了高攀了,呵呵,算我老姐眼光厉害吧,看得出谁是绩优股。哎,我这只绩优股怎么就没人看得出来呢?”鼎新感叹道。
  “那个小田呢?”周媚湄问。
  “早吹了。”
  “为什么?”
  “她要的我给不了,我有的她不稀罕。”鼎新耸耸肩说,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
  “你肯定又伤了人家的心了。”周媚湄断定到。
  “你这么老是帮外人啊?如果我姐夫不要你了,肯定是因为你长了一颗‘外心’!”鼎新口无遮拦。
  “你姐姐有很多毛病,唯独这个毛病没有。这么多年来,还是一直一心不二的,从来没有让我担忧过。找老婆这个最重要。后方稳定,男人才能在前方义无反顾的冲锋陷阵啊。”赵大海拍拍鼎新的肩膀。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女人给我如此忠心耿耿的感觉呢。”鼎新说。
  “缘分没到!”赵大海说。
  “别拿缘分说事,关键是周鼎新同学根本没有结婚的想法。这年头哪个姑娘愿意在一个不准备结婚的男人身上耗上几年的?”周媚湄自认是很了解这个弟弟的。
  “呵呵。老姐你做的是什么面啊?”鼎新又开始使出他的绝招:转移话题。
  “青菜糊涂面!希望大家的婚姻都糊里糊涂的,开开心心的。”周媚湄说着,就把面剩了出来,指挥两个男人端面出去。
  虽然,很少下厨房,但是真要下厨房,周媚湄自认放点心还是很能出成绩的。
  一家人平和的吃了一顿面,这种感觉突然让周媚湄觉得生活的美好。
  吃完面条,一家人都围着呵呵,以呵呵为中心的话题比较没有风险。
  “呵呵长大了想要做什么啊?”鼎新问。
  “我长大了要做美女!”呵呵坚定地说。
  “伟大的理想!舅舅支持!”鼎新亲亲呵呵的小脸蛋,开心的笑着说。
  “我现在就是美女了。”呵呵补充道。
  全家人都笑了,一致同意呵呵是世界上最美的美人。
  “我还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呵呵继续补充道。
  大家又一致同意呵呵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这个时候,赵大海的手机响了,赵大海想要去接手机,呵呵发现了爸爸的动作,马上说:“爸爸不许走。你要是走了,世界上最美丽最聪明的人就不和你玩了。”
  “哟,这个威胁可真够厉害的! ”赵大海说。
  “我觉得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舅舅和我在一起最幸福了。”呵呵说。
  坐在四周的大人都有些感动,一个五岁还不到的孩子已经有如此清晰的幸福概念。
  “好。爸爸不接电话,陪呵呵。”赵大海觉得一晃,似乎女儿已经大了。真的按掉了手机,陪呵呵一起说话。
  但是,电话可以不接,门铃却不能不理。五分钟后,赵大海的老同学“大猪”出现在门口,看上去一脸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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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7 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一回 人生新一章
  “大猪”其实长得一点也不像猪,人挺高的,也挺瘦的,只是因为本名“朱正源”,又老是喜欢充老大,因而在大学里就得了“大猪”的绰号。“大猪”还挺喜欢自己的绰号的,说话常常以“猪老大我……”开头。因为大猪性格比较直爽爱看玩笑,大家也就都亲热地叫他“大猪”了,还因为他是“一头正在走向圆滚滚的猪 ”,大家都喜欢问他:“什么时候‘出’啊?”因为据说猪上了百斤,就可以进入市场了。大猪常常这么回答:“快了,快了,找到‘美主’就出啦。”结果他找了女朋友后,大家在私底下就把他的女朋友叫做‘美猪’了。
  在大学时代,如果某个人大家都公开叫他绰号,要么这个人缘很好,要么这个人特没地位。大猪显然是前者。所以,周媚湄并不认识赵大海所有的同学,但是对大猪倒是印象深刻。
  大猪一进门就嚷嚷:“赵大海,你连我的手机都敢不接啊!我告诉你,从此以后,你就别想在江湖混了!”
  赵大海笑着说:“我刚刚看到朱正源三个字还真是没有反应过来呢。以后要把你的名字储存为‘大猪’我就立马接电话了。呵呵。”
  “客厅里坐吧。”周媚湄拿出拖鞋让大猪换上,笑着邀请大猪进来。
  “原来是在温柔乡里沉醉啊。你小子不仅事业成功,老婆也这么漂亮,真是让人羡慕啊。”大猪对着赵大海嘻嘻哈哈的说,转身,向周媚湄伸出手问:“嫂子贵姓啊?”
  “大猪,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啊?我是周媚湄啊。”周媚湄觉得很奇怪,心里想,我们的婚礼你还来参加过呢。
  “你还没换那?真是衷心,这年头你这样的男人属于孤品男人了。”大猪转身对着赵大海又是一阵嘻哈。
  “别破坏我们夫妻感情哦,我可是忠贞不二的哦,我的太太一直是周媚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赵大海假装很认真的回答。
  “你还来参加过我们的婚礼呢,我们也参加过你的婚礼呢,你怎么忘了啊?”周媚湄忍不住说了。
  “呵呵,开玩笑的。周媚湄同学今天真是漂亮,我都认不出来了。”大猪说。
  “我以前很难看?”周媚湄问。
  “你看,我就是不会说话。”大猪一拍自己的额头,“这年头不能表扬女人漂亮,应该表扬女人‘越发漂亮’!”
  “年纪越来越大,越发黄脸婆了,哪能越发漂亮啊?”周媚湄也笑着说。
  “周媚湄同学不要那么谦虚吗。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你的确越来越漂亮了。”大猪由衷地说,“女人到了30多,就开始出现一种成熟的丰韵,这种韵味才是真正的漂亮的味道。”
  “你太太才是真的漂亮,我们上次在你的婚礼上看到你太太的时候,才叫惊艳呢。”周媚湄不好意思被大猪赞扬,礼貌性的回应道,完全没有看到赵大海在一边高频率眨眼睛。
  “你说的是我的前任太太吧?”大猪也不介意,坦率地说,“前任太太比我小好几岁,当年觉得她真是清纯,结果娶回家以后,发现清纯的女孩做老婆那是绝对的不适合我,她要求我象她那样清纯。你想想,我一个做生意的,那么清纯的话,怎么搞关系啊。只好离婚啦。呵呵。”
  “对不起……”周媚湄觉得不好意思。
  21世纪的见面问候的原则之一就是一日不见就不能随便问候对方的配偶。
  “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对不起我咯。哈哈,要恭喜我啊。我马上要结婚啦,现任太太更漂亮,不过这次是丰满的漂亮,哈哈。”
  据说,21世纪的见面问候语是:“你离了吗?”第二次见面问候语是:“你又结了吗?”
  “你小子口贫的特点是一点没变啊。”赵大海问,“不是昨天刚刚见面吗?今天这么晚急急忙忙过来什么事情啊?”
  “我熬不到明天了,我一定要今天就和你说,否则,我很可能今天晚上会因为幻想而兴奋致死的!”大猪说。
  “看上去你的确很兴奋的!说吧!”
  “我要和你合作,开一个心理咨询师联盟!”大猪突然收起笑脸,严肃的说。
  “我昨天提到过这个想法,但是,首先要有投资,否则很难做的啊。”赵大海也开始认真了,邹紧眉头。
  “我这么兴奋,就是因为我今天遇到一哥们,这个哥们是做风投的,结果我一和他说起你,他就两眼放光啊,说是你的粉丝呢。我们一合计,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你名气那么大,又有真才实学,我呢有管理经验,我那哥们可以搞定投资,我们三个强强联手,肯定能打造沪上最大的心理咨询公司,不,心理咨询集团!”大猪说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
  而赵大海也听得眼睛闪闪发光!
  “太好了!走,我们到书房里去,慢慢谈!”赵大海也开始兴奋了,涉及到职业发展,男人就充满了生命动力。
  两个男人一谈就是两个多小时,等到鼎新回家了,呵呵睡觉了,赵大海和大猪还没有从他们的“洞穴”里出来。
  周媚湄虽然很想进去催催他们,但是,还是忍住了。
  很久以前,赵大海和周媚湄讲过一个“洞穴”理论,说是每个男人都需要一个洞穴,当男人遇到不愉快的事情,遇到需要思考的事情,就要钻进洞穴。这个时候,女人最好在洞穴外面等着,而不要跑到洞穴里,也不要想办法把男人从洞穴里拉出来。对男人来说,有一个洞穴来独立思考和调整情绪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没有这个洞穴,强迫男人坦白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最后会迫使男人离开。
  对赵大海来说,现在,书房就是他的“洞穴”。
  这一点,一开始周媚湄并不明白。当赵大海遇到难题时,她总是试图去关心赵大海,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通过种种行动暗示老公我们可以有难同当,所以,我们可以一起承担你的问题。就像周媚湄遇到问题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第一需要的就是有人慰问,然后宣泄情绪,然后一起讨论解决方案。有人关心,对女性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对男人来说却不见得。周媚湄曾经和赵大海吵过好几次架,觉得对方不信任自己。可是效果并不好。后来,慢慢的开始接受“洞穴理论”,发现赵大海自己走出洞穴会主动和自己聊一些事情,效果要好很多。
  周媚湄从父亲的“小媚事件”中也再次发现了,男人一旦发现问题总是想要独立承担的,她更是觉得“洞穴”的正确性。所以,一直忍住,没有打搅他们。
  做一个好妻子,有的时候耐心是最重要的。
  等到赵大海出来的时候,果然很兴奋,不等周媚湄问,就噼里啪啦的把两个男人刚刚制定的宏伟计划托盘而出:如何寻找投资人,应该找哪些人合作,在那个地方开心理咨询联盟,如果宣传,如何制定合作制度……似乎两个多小时把未来十年的事业都安排好了。
  “老婆,你老公的人生要翻开新的一章了!”赵大海自信满满的宣布。
  “好啊。我就夫荣妻贵了,呵呵。”周媚湄应合到。
  “我相信,我、大猪再加上他那个风投哥们我们一定能做点事情出来!”赵大海兴奋的扑到床上,抱住周媚湄。
  “可是,我其实不太喜欢你和大猪合作。”周媚湄轻声说。
  “为什么?”赵大海很奇怪,“大猪是老同学啊,人品也不错的。”
  “可是他离婚了啊。”周媚湄说。
  “离婚了又怎么啦?”赵大海还是不解。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老和他在一起,以后也想着和我离婚呢。”周媚湄嘟着嘴说。
  “哈哈哈哈哈哈……”赵大海大笑起来,“原来我老婆心里拐的是这个小九九啊。那按照你的说法,有情人的男人我能合作吗?”
  “不能!”
  “找小姐的男人能合作吗?”
  “不能!”
  “离过婚的男人、有情人的男人、找小姐的男人都不能合作,那我还能和谁合作啊?这个社会你以为像你的世界那样纯净啊?老婆大人,你要清醒的认识这个世界啊。”赵大海感叹的说。
  “我身边的不离婚、没有情人、不找小姐的男人不是挺多的吗?”周媚湄说。
  “那些男人几岁?事业成功吗?你那顶头上司不是也离婚了吗?”赵大海问。
  “难道事业成功的男人就一定要离婚、要有情人、要找小姐?”周媚湄反问。
  “不是这个逻辑。但是现实是,你看看商业界,甚至是整个社会,离婚的、有情人的、找小姐的男人已经不是少数了。如果你要排斥一个不是少数的群体,那就意味着自己给自己的发展制造障碍。再说了,离婚的、有情人的、找小姐的男人也不一定是坏男人啊。每个人都有自己行动的理由和无奈,你不能用是否离婚这种条件来判断一个人的人品或者价值。”
  “反正我担心。如果你变坏的话,还不如就这样安稳生活呢。我也不要夫荣妻贵了。”周媚湄继续嘟着嘴说。
  “你以为你老公现在的处境就很清纯啊?要变坏,我现在就有很多机会变坏!”
  “那就从现在开始不许出门!”周媚湄赌气说,心里也知道这不过是气话罢了。
  “呵呵呵,好~。不出门,天天在家陪老婆,吃老婆的、用老婆的,人生也很幸福啊。”赵大海乘机开始“吃老婆”。
  “你说我是不是变化很大,让大猪都认不出来了?”周媚湄不理睬赵大海的上下其手,还沉浸在自己的忧虑中。
  “怎么可能呢。他开玩笑呢,他以前还暗恋你呢。男人怎么可能忘了自己暗恋的女生?”赵大海说。
  “他暗恋过我?”周媚湄第一次听说,很吃惊。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赵大海想要蒙混过关,把嘴巴凑到周媚湄的胸口。
  “一定要说清楚的。”周媚湄捧起丈夫的脸。
  “唉,我怎么在这个时候勾起你的好奇心呢?”赵大海翻身下来,说,“你那个时候长得挺清纯的,就是大猪喜欢的那种清纯,看上去脾气也挺好的,老是笑,男生私底下最喜欢谈论你这样的女生啊。要不是大猪先看上你,我还不会注意到你呢。”
  “原来大猪还是月老啊。呵呵,说说,我那个时候怎么可爱了?我是不是很抢手啊?”周媚湄不放过赵大海,很得意地追问。
  “别那么得意!最后还不是很轻松就被我追到手了嘛。”赵大海自己先得意的笑了。
  “现在倒老有人问我当初怎么把你搞定的。好像我高攀了你一样。”周媚湄说。
  “男人是越老越值钱啊。你赚了吧?”赵大海兴致又来了,笑眯眯地又翻身到周媚湄的身上了,“让你再赚一回。”
  赵大海嘴和手并用,让周媚湄再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事业得意的男人精力也变得特别的旺盛,虽然谈了一个晚上,赵大海却觉得自己体内有大量的活力需要释放,这些活力通过他的各个的器官倾泻到周媚湄的身上,让周媚湄感觉自己似乎在火山的中央,霎那间就被完全融化。

第五十二回 一家都是热心人
  周妈妈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前两天还准备把自己的丈夫赶出家门,这两天听丈夫说到“小湄”的可怜,又忍不住心软了,觉得小湄也真是可怜。在周爸爸到医院里去看小媚的时候,周妈妈就在家里和周媚湄唠叨他们年轻的时候,“时代的作孽。”从没吃没穿讲到带大周媚湄和鼎新是如何辛苦,然后顺带又批评一下周媚湄现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接下来再痛陈“再辛苦也没有现在辛苦”,带呵呵是最辛苦的一件事情,四年多来,像是坐牢,哪里也去不了,守着这个孩子,管吃管睡,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也没有少操过一天的心。
  几天下来,周媚湄开始觉得吃不消了,天天听老人家忆苦思苦,然后抱怨现在的辛苦,好像每一个问题都是因为周媚湄造成的。周媚湄建议母亲过一阵子,和父亲出去散散心,旅游旅游。周妈妈马上反对:“我走了,呵呵怎么办?你们两个工作都忙,肯定照顾不好呵呵的。再说了,我又不喜欢旅游。”
  周媚湄很快也就明白了,母亲是通过抱怨来体现她对整个家庭的贡献,你提任何建议来减轻她的负担都是在抹杀她的贡献,所以,统统被枪毙。
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周妈妈每每这么总结道。
  周媚湄虽然理解母亲,可是工作了一天,天天回来面对母亲的唠叨,也真是吃不消,于是,周媚湄建议母亲不如和父亲一起到医院里去看看小媚,“一方面可以显示您的大度,另一方面,爸爸眼神不好,您在他身边我们也放心他出去。”
  “那呵呵怎么办?”周妈妈终于动心了。
  “你不是说我们也要学习做父母吗?晚上陪她玩玩,哄她睡觉,还是能够做到的吧?反正我们可以试验一下,不行的话,您再接手。”周媚湄说的及其诚恳。
  周妈妈想想也对,自己总有撒手的那一天,也应该让女儿承担她的责任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周妈妈吃过晚饭就陪周爸爸一起去医院。那时候的小媚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人真正瘦到了皮包骨头,意识到还是清醒,只是意识太过清醒,反倒让疼痛变得触目惊心。每每痛起来就缩紧了全身,翻来覆去,让每个人见了,都唏嘘不已。周妈妈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妒忌了,就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怜啊,常常坐在病床边陪着流泪,感叹怎么女人都活得这么苦啊。
  周妈妈同情心一泛滥,就不可收拾。很多时候饭也不做,就到医院去陪小媚,说是和她说说话,也好减轻她一些病痛。
  现在,照顾呵呵的重担就基本全部落到周媚湄身上了。
  原来担心呵呵会因为不习惯和周媚湄、赵大海一起睡觉而闹腾,结果证明,父母和孩子还真是心连心,呵呵非常高兴能够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条件是给她讲故事,还评论道:“外公外婆很多都不懂得,他们讲的故事我都背得出来啦。”
  比较头痛的是陪她玩。四岁多的女孩子喜欢玩过家家,可以了此不疲的玩做饭、照顾小熊宝宝什么的两三个小时。对大人来说,不断的重复同样的事情那才真是叫累啊。有的时候,呵呵突然很安静,周媚湄终于可以看看电视,但是很快,周媚湄就发现孩子很安静实际上是最可怕的事情,因为她一定是在做“坏事”,要么是在玩水,半小时后,水漫金山;要么是在墙壁上画画,要么就是在玩剪刀……休息半小时的代价是惊魂五分钟,然后收拾若干个小时。
  实在没有办法,周媚湄只好让呵呵看电视。以前,看到呵呵看电视,周媚湄常常要训斥她,有的时候也要教育自己的父母不能让孩子现在就沉缅与电视中;现在,周媚湄终于发现原来孩子看电视对大人来说是一种解脱。
  赵大海也发现了最近呵呵看电视时间越来越长,而且开始吃饭的时候都要看电视,忍不住说周媚湄:“你可要管住孩子,不要让她看电视的时间超过半小时。”
  “好的。她不看电视的时候,你陪她玩!”周媚湄马上顶回去。
  “我不是最近工作忙吗。”赵大海陪笑。
  “我也工作啊。我也很辛苦啊。”周媚湄说。
  “现在是我的关键时候,你一定要支持我啊。我一定要尽快把心理咨询联盟建立起来。”赵大海雄心勃勃。
  “我哪里不支持了。”周媚湄听到丈夫说事业,不仅心又软下来,声音也轻下来。
  “21世纪,人们一定会发现心理咨询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中国人正在离开贫穷,但是,物质富裕了,精神却不见得富裕,有可能更加空虚,这个时候,心理咨询业的发展不仅是一个产业的发展,更是一个社会良性发展的必须。我希望自己能够为社会做出一点贡献,能够站在社会发展的前沿,推动整个心理咨询业的良性发展。而这需要投入时间、成本和精力。”赵大海一说起事业,情绪就高涨。
  “你为整个社会做出贡献了,也要贡献一点给我和呵呵啊。我们也需要心理咨询!”周媚湄说。
  “我当然要为你们贡献了。不仅是精神上的,还有物质上的。你看,呵呵也长大了,需要自己的独立的小房间了,总不能总是和外公睡吧?我们现在就缺一间房间。按照目前的房价,以我做副教授的工资想要换更大的房子那是想也别想。所以,我不正在努力开源吗。你以为我就那么喜欢做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啊,还不是因为可以增加额外收入,这样,我们也可以尽快改善生活。”赵大海说。
  周媚湄听到房子问题,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其实已经盘旋在她心里很久了,可是看看现在居高不下的上海房价,谈房子问题除了徒增烦恼和压力,还有什么好处呢?自己是公务员,所处的机关又是清水衙门,没什么太大的额外收入;而赵大海的工作性质也决定了不可能大富大贵。最近赵大海虽然名是出了,可是名还不能直接兑换成利,用他目前的名声来开拓他的事业,倒也是一种把名转换成利的方法。这一点,赵大海也多次和自己说过。这样一来,虽然赵大海很忙,很难分担自己的家庭压力,但是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他忙碌,毕竟都是为了这个家。
  周媚湄叹了一口长气,说:“好吧。那我就熬着吧。等过一阵子,就会好一点吧?”
  “当然,等一切都走上正轨了,我们的生活就会悠闲很多。到时候,我到世界各国访学,带着你就可以四处游玩啦。我保证!”周大海眨眨眼睛,举起了右手。
  “你老是给我吃空心汤圆。”
  “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赵大海继续嬉皮笑脸的说。
  “可是老也吃不饱啊。”周媚湄还是有些抱怨。
  赵大海停顿了一下,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行,为了让你先吃一顿饱的,我今晚上就不写文章了,陪你们娘俩玩。你们说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真的?”周媚湄不相信。
  “呵呵,爸爸今晚陪你玩,你想玩什么啊?”赵大海大声问女儿。
  “爸爸,我想玩过家家。你扮演爸爸,我扮演女儿好吗?”呵呵很高兴,马上跑过来。
  “好。那妈妈扮演什么呢?”赵大海抱女儿抱起来,亲了一口问。
  “妈妈还是演妈妈!”呵呵说。
  “爸爸本来就是爸爸,妈妈本来就是妈妈,有什么好扮演的啊。”周媚湄不屑于呵呵如此幼稚的玩法。
  “那……那你就扮演爸爸,爸爸扮演妈妈!”呵呵小脑筋动了动,想出了一个扮演的新方法。
  赵大海忍不住笑了,说:“好,就这么说定了。那我做妈妈要做什么啊?”
  “我生了个小宝宝,你帮我给他喂奶吧。”呵呵又拿出了她的宝贝小熊。
  “那爸爸我干什么?”周媚湄也煞有其事的问。
  “你赶快去写文章啊。你文章写不出来就不能做教授了!”呵呵说。
  这次周媚湄笑趴下了,说:“呵呵你拷贝生活的能力真强啊!”  一家人正高高兴兴呢,门铃响了。大猪又是没事先打招呼就到了楼下。
  周媚湄不仅皱了皱眉头。
  赵大海也很歉意,又对老婆和女儿食言了。不过,大猪显然又带来了好消息。
  这次大猪拿了一份名单过来,说是在下面的一个月中,将安排赵大海和这些“商业巨头”碰面。
  两个男人又在家里摩拳擦掌了。 y^vB_[6l y^vB_[6l
  随后的几天,赵大海变得更加忙碌,基本上都和大猪一起在外面吃饭,不是见“巨头”,就是搞策划。 ,qF;#nB- ,qF;#nB-
  到了周末,周媚湄觉得实在太累,就带着呵呵去了鼎新家,好歹有个人可以帮忙搭把手。
  到了鼎新家,正好东胜也在。
  鼎新正好在一边看照片,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东胜。
  “东胜犯什么错误啦?”周媚湄问,顺便把呵呵交给东胜,东胜陪呵呵玩一向玩得很好。
  “不是做错什么,而是这小子脑子实在不开窍。”鼎新说,“我都把我的泡妞秘籍一招招全交给了他,结果,这小子竟然不用。整天看什么食谱,还真以为抓住了女人的胃,就能抓住女人的心呢!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女人还在乎什么吃啊。”
  “呵呵。”东胜好脾气的笑笑,也不辩驳,就和呵呵玩。
  “以前就有个伟大的老人家说过,要战略上邈视MM,战术上重视MM。你倒好,来个颠倒!”鼎新看上去气还挺大的。
  “人家东胜和合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生什么气啊。”周媚湄看不下去了。
  “我就是最见不得男人屈于女人之下!你看看这个大个子东胜,对那个尹合欢简直是言听计从,不管人家怎么对他,他一点心眼也没有,眼巴巴的一心一意对人家好。真丢我们男人的面子!”鼎新说。
  “男人不就应该这样子吗?你们男人还想翻天啊?”周媚湄完全站在东胜一边。
  “男人哪里应该这样子啊?我就教他,你对尹合欢不理不睬几天,保证她就急了。男人也要摆摆架子啊。”
  “我看也不见得。合欢这个人理性的很,她是想清楚了,才拒绝东胜的,否则,按照东胜的条件,女人还不倒追啊。”周媚湄说。
  “就是啊。就是要让女人倒追才好啊,这样才能手到擒来。所以说,追求女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女人来主动追求你。唉……说了也白说,反正这个林东胜是空有一具好皮囊了。”
  “那你就错了!按照合欢的性格要让合欢到追东胜,那个可能性几乎没有。人家好歹也是30多岁的人了,你以为像那些小姑娘会一时头脑发热啊。”
  “所以,林东胜为什么就喜欢上一个老姑娘呢?”
  “缘分啊。”  姐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好像林东胜并不存在一样。
  东胜终于坐不住了,说“我今天要陪合欢去拆石膏,我早点过去。”
  “你还发着烧呢,那么火急火燎的干嘛?”鼎新其实是挺关心东胜的。
  “啊,你发烧啦?”周媚湄倒是真没有注意。
  “没关系的,我经常发烧的。呵呵,习惯了。”东胜笑笑,然后对呵呵摆摆手,说再见。
  呵呵不愿意东胜走,一定要跟他一起出门,最后,鼎新用电脑游戏才把呵呵哄过来了。
  等东胜走了,鼎新开玩笑说:“呵呵,你没良心啊,看到比舅舅帅的哥哥就不要舅舅啦?”
  “别和小孩子说这些。”周媚湄阻止道,“你这是妒忌了。老是说人家东胜。”
  “其实,我是可怜东胜。”鼎新说,看到周媚湄完全不相信的表情,补充道,“真的,东胜其实爱的很苦的,我是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喜欢尹合欢,简直没有道理,他身边有那么多漂亮的,年轻的姑娘追他。但是,他真是对合欢一心一意,就为了她喜欢的吃的东西,他天天研究。看到尹合欢和别人好了,也不去骂骂她,只会一个人沉默伤心。所以,我才教他几招啊。可是这个傻瓜又不用,就准备着用爱感动人家呢。”
  “东胜的确有些实心眼。”周媚湄叹了口气。这对冤家,干嘛要差那么多年纪呢。
  “就我看来,对付尹合欢这样的女人,只能用一招了!”鼎新说的杀气腾腾。
  “什么啊?”周媚湄说。
  “哼哼,这是男人的秘密。你不是说也要帮东胜的吗?怎么没见你出力啊?”
  “还没想好有什么好法子呢。再说,帮东胜,以后合欢会不会怪我啊?”周媚湄还有些犹豫不决。
  “管他啊。与其平平淡淡的消耗生命,不如轰轰烈烈的爱一场!”鼎新一握拳头。
  “合欢又不是这样的人。”
  “那就想办法让她变成这样的人。” 鼎新倒是很有信心。
  “其实,我也挺感动的,东胜也都坚持了那么久了。不管怎么样,总是要帮帮他的。”
  “搞点聚会,搞点酒什么的。生活不那么清醒才能做出决定!”鼎新说。
  “那倒也是。我当初嫁给你姐夫也是懵懵懂懂的时候。要是那时候很清醒,估计也不会嫁给那个穷小子。”  “你那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运气好。”
  姐弟俩虽然性格不同,实际上都是热心的人。现在,东胜和合欢的事情就变成了姐弟两个人的事情了,姐弟俩都觉得有义务要帮助陷于痛苦中的人。

第五十三回 恢复健康
  上海的天气说变就变,早上出门还是阳光灿烂,等东胜到了合欢家,雨已经下得很成样子了,而且看上去是“长套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东胜从车站跑到合欢家里,被淋了个半湿,头发上都有水珠挂下来。
  合欢正在家里打电话订出租车,大众、强生、锦江……一个公司一个公司的打,要么是忙音,要么是等待半天没有车。平时的时候满街跑着空车,一到了上下班或者刮风下雨,或者严寒酷暑的时候,就打不到车了。
  看着东胜湿漉漉的跑进来,合欢还没有反应过来,水仙已经先拿了一条干毛巾,给“东胜哥”擦水了。
  “怎么也不带顶伞呢?把自己淋成个落汤鸡!小心感冒。”合欢有些心疼,嘴里却像个大姐般责怪。
  “呵呵,没事。”东胜笑笑,拿起毛巾擦头发。
  水仙在一边痴痴地看着。
  “去拿两把伞过来。”合欢吩咐水仙,免得水仙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水仙依依不舍得去找伞,结果只找到了一把伞。合欢也想起来自己只有一把伞,还有一把伞还在单位呢。
  “没关系,一把伞够了。我不用撑伞的。”东胜体谅的说,水仙在一边先露出讨好、感激的笑容。
  “订不到车怎么办啊?”合欢问。
  “要不出去到小区门口等等看,可能正好会有开进来的车呢。实在不行,坐公共汽车也行。”东胜说。  合欢看看时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出了门,合欢拐着拐杖,走路还是有些不方便,东胜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扶住了合欢的一个手臂,两人被罩在一顶伞下面。
  霎那间,合欢觉得有股热流从东胜的手上传过来,滚烫滚烫。
  合欢深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态。面对弟弟,可不能这样心猿意马,合欢不住的在心里警告自己。
  按照出租车定律,当你等车的时候,看到的肯定是一辆又一辆坐了人的车。看看时间,再不坐上车,预约的时间就来不及了。
  “坐公交车吧。”合欢当机立断。  公交车站头倒是不远,穿过两个马路口就到了,只是合欢拄着拐杖在雨里走,还不是很习惯,走得很辛苦。幸亏有东胜扶着,否则合欢都觉得自己永远也走不到车站。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合欢心里暗暗问自己,以前不都是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的吗,也没有什么啊。  公交车来的时候,面对高过地面很多的车子踏板,合欢突然不知道怎么跨步。对正常人来讲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对依然不习惯拐杖生活的合欢来讲,却变成了艰难的挑战。合欢想把绑着石膏的脚先搬上车子,可是腋下夹着拐杖,拐杖碰到了踏板,挡在那里。合欢想先把健康的脚踏上踏板,可是绑着石膏的脚完全支撑不住合欢的重量,合欢一下子就往后倒下去,幸亏后面的东胜托住了她。
  “快点,快点。全车人等你一个人呢!”公交车司机很不耐烦,似乎这趟车正争分夺秒的去抢救什么呢。在城市生活的人由于节奏太快,已经忘了对弱者的宽容和体谅。
  正当合欢不知所措的时候,东胜接过拐杖,一下子就把合欢横着抱起来,大步跨上车子,把合欢抱进了车厢。
  合欢的本能反应是紧紧抱住东胜,随之,脸红起来。
  车上倒是人不多,东胜找了有两个空位的位置,把合欢放下来,把拐杖放在合欢身边,自己也随之坐下来。
  东胜笑笑,黑漆明亮的眼睛,深深的酒窝,白白的牙齿,再次把合欢给炫倒了。
  为了掩饰内心的狂跳,合欢说:“现在是知道了残疾人生活的不易。以前我做过一个盲道的报告,这个城市的很多盲道都是断的。以后,要做一个关于脚残疾的报告,看看这个社会为残疾人究竟准备了什么。”
  “在参加新世纪男生的比赛时,有一次,安排我们去一家孤儿院,让我们去献爱心。我本来带了一些小礼物给那些孩子,以为孩子有礼物就会很高兴。可是,到了那里,发现很多的孤儿都是残疾人,或者是生病的孩子。有一个孩子抚着胸口,告诉我,‘哥哥,我这里痛’。我突然觉得自己带的礼物很傻。孩子就要你抚抚他的胸口就好。”东胜也有感而发的说,想起当时的情况,眼睛中有雾气上来,变得亮闪闪。
  合欢转身看东胜,东胜的侧面线条分明,坚毅而英挺,可是眼中的雾气又流露出一种温柔,合欢发现自己身边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
  合欢叹了口气,不说话。
  身边的东胜不断的传来滚烫的气流。一开始,合欢认为是自己意志力不坚强,是心理作用,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被美色所诱惑,东胜是自己的弟弟,不应该有非分之想。慢慢的,合欢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东胜的身体是真的发烫,不正常的发烫,再看看他的脸,也是有种过度的红。
  合欢忍不住伸手摸东胜的额头,“你发烧了啊。”
  东胜还是笑笑,说:“没关系。”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合欢有些焦急。
  “真的没关系。”东胜又笑笑。
  “其实,也可以叫水仙陪我来的……”合欢想要解释。
  “那怎么行?”东胜觉得合欢这种话是很奇怪的。
  合欢觉得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面对真诚的东胜,合欢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小人味道。
  终于准时到了医院,王医生很热情,和合欢寒暄了两句,然后说要打个电话,就进了里间。
  在一边的张助手是个年轻的刚刚学校毕业的女医生,本来正在挂合欢的骨折图,看到合欢身边的东胜,忍不住问:“你是林东胜吧?”
  “嗯。”东胜点点头。
  “哎呀,我看过新世纪男生比赛的,我觉得你被淘汰很可惜啊。不过,我看好你,你肯定有好的前途的。”张助手到不像一般的年轻女孩子咋咋呼呼。
  “谢谢!”东胜礼貌的笑笑。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容很好看啊?很迷人的。”张助手直盯着东胜。
  合欢开始觉得不舒服了,东胜倒还是很有礼貌,似乎宠辱不惊:“很多人说过。”
  正在这时候,王医生出来了。
  王医生并不急着给合欢拆石膏,而是和她聊家常,问她过去几周生活怎么样?最近还习惯吗?今天出门顺利吗?
  合欢觉得很奇怪,王医生一向是做事很干脆的人,而且后面还有很多人排着队呢,怎么有兴趣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但是,主治医生是无论如何不能的得罪的,还是一一回答问题。谈到今天来的路上的遭遇,合欢说:“幸亏我弟弟东胜帮我,否则,真的来不了了,他还发着高烧呢。您赶快给我拆了石膏,我好过正常人的生活。”
  合欢本来的目的是想要王医生加快进程,没想到,王医生一听东胜发烧了,马上显得非常焦急说:“啊呀,这么会发烧呢?”伸手摸东胜的额头,又惊呼:“烧得还挺厉害,一定要去看医生!”
  王医生也不管东胜在一边推脱,就安排张助手带东胜去内科看医生,还保证很快就好。
  合欢不好意思拂王医生的好意,同时也的确担心东胜,对东胜说:“要么你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你。”
  “对的,对的。我们可以来找你的!张助手带你去会很顺利的!”王医生马上补充。
  张助手似乎也非常乐意带东胜去,于是半拖半拉,就把东胜拉出去了。
  东胜走了,王医生擦了一把的汗,开始正式给合欢检查,拆石膏,但是,动作很慢。
  合欢觉得有点奇怪,这不是王医生的作风啊,终于忍不住问:“王医生,是不是我的脚还有问题?是不是我以后会变成瘸子?”
  “没有没有。”王医生回答,停顿了几秒,支支吾吾的说:“不是你的脚有问题,我才慢的。是我心里有问题,我才慢的。”
  “啊?”合欢更加奇怪了。
  王医生终于和盘托出原委。原来王医生刚刚看到是林东胜陪合欢一起来的,赶快给自己的女儿打了个电话,现在王医生的女儿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呢。
  “上次,林东胜到医院来看你,报纸上都报道了。我女儿知道了很生气,她是林东胜的粉丝,竟然林东胜是我病人的弟弟,她还见不到。于是命令我,下次见到一定要通知她。我30多岁才生了这个女儿,可能是娇宠惯了,不听她,她几天不理我,我就很难受了。所以,我只好拖延时间,好让我女儿能赶到医院看一眼林东胜。”王医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不会吧?呵呵呵”合欢忍不住笑起来了。真是看不出这么风度翩翩,沉稳睿智的王医生竟然为了女儿的追星不惜放下身价拖延时间。
  “真的。尹小姐。你不知道,女儿就像是小情人,再怎么霸道不讲理,你都得听她的,否则,她不叫你‘亲爱的爸爸’,就让人很难受了。”王医生也笑了,无奈的解释。
  “那您直说啊。我反正又不忙的,等好了,没关系。”合欢笑笑。
  “谢谢,谢谢理解啊。”王医生很高兴。
  合欢心里想看来杨丽娟的父亲还真不是个案,做父亲的都有这种宠女儿的倾向,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倒也没有等很长的时间,王医生的女儿就赶到了。看上去是个挺摩登的女生,穿的好多条布条,一进门就抱住爸爸,“啃”了父亲一口,说:“好爸爸!林东胜在哪里啊?快带我去!”
  王医生马上开心的笑起来,说,“马上,马上。”
  合欢看了,在一边直乐,这个父亲真是完全被掌握在女儿手里了。
  东胜正在内科,刚刚拍了一张胸片,正在扣衣服,衣服还没有扣整齐呢,王医生的女儿就冲了过去,抱住了林东胜的一条胳膊,叫:“啊,东胜!我喜欢你啊。”
  新世纪的女生就是这么容易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东胜表现很沉稳,先是借着扣扣子的时机,把胳膊抽了出来,然后,笑着说:“谢谢!”
  “啊,你的酒窝好迷人啊?真的是天生的?”王医生的女儿完全处在兴奋的状态。
  “是的。”东胜简短回答,一边走向合欢。
  合欢走过去,向东胜介绍说:“这是王医生的女儿。”意思是说,你热情一点。
  东胜也明白了,马上停住脚步,对王医生的女儿有问必答,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
  王医生的女儿不仅有很多问题,还要合影留言,合影的时候还把嘴凑到东胜的脸上。东胜倒是处事不惊,微笑着,既不主动,也不拒绝,有理有节,但是又不是很亲近。
  合欢在一边看着,不由得感叹,东胜是真的成熟了。
  王医生在一边看到女儿主动献吻,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是,看到女儿那么开心的样子,又舒展开了眉头。
  耗费了半个小时,才从医院脱身,后面还传来张助手的关照:“下个星期来医院看片啊。”
  这次终于打上了车。在车上,合欢迫不及待的问:“你发烧的情况怎么样啊?”
  而东胜迫不及待的弯下身体,去看合欢拆了石膏的脚,问:“没有问题了吧?一切都正常了吧。”
  合欢把东胜拉起来,“都好啦。哪有你这么看的。”
  东胜很开心的笑起来,这个笑容和刚刚礼貌性的笑容完全不同。
  拆了石膏的合欢心情愉快,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近两个的休假,让合欢深深的觉得既没有家庭也没有事业的日子有多可怕,对工作的热情空前高涨。
  报社给合欢换了个助手,这次是个新新人类,头发很短,干活很干脆的女生。比原来那个老是临阵逃跑的男助手好使很多倍。
  东胜隔三岔五的回到合欢家里,做顿饭,然后两个人说说话,东胜再回去。
  生活让合欢觉得很满意,合欢想,就这样好了,有一个“蓝颜知己”,有一份开心的工作,人生也就圆满了。
  只是,中间辞退水仙倒是费了一番口实。
  合欢脚好了,自然就不需要一个保姆了。一开始请保姆的时候,也是说好两个月的。但是,水仙竟然提出减价一半,愿意在合欢家里做。合欢明白这小妮子是看上东胜了。好说歹说,才终于让水仙离开。离开的时候,水仙眼泪汪汪的,说是舍不得合欢。合欢不仅心里暗暗的笑。30多岁的女人看20多岁的女人的情感把戏,实在是看得太明白。
  合欢觉得自己人生的春天应该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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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7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四回 好戏上台
  小湄终于走了,走的时候很凄凉,因为没有小辈,所以,丧事就由一些老朋友全权操办,周爸爸周妈妈自然成为核心力量。周妈妈还提出集资给小湄买块好墓地,并且第一个拿出私房钱5000元,搞得周爸爸感动的差一点喊出:“老婆万岁!”
  周鼎新评价道:“我妈做女人有手腕!5000块就买断了我爸剩下岁月的桃花运!”
  周媚湄白了鼎新一眼,道:“别整天桃花运什么的,爸爸妈妈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不吵不闹就是大家的福分了。”
  “你现在是对‘桃花’过敏,呵呵,我却期盼着桃花盛开,我们走的是两条道啊。”说完,鼎新就立马闪身走人。最近,这个姐姐“内分泌失调”,还是少惹为好。
  周媚湄的确最近心情不是很好,虽然父母重新又挑起照顾呵呵的担子,但是,赵大海老是忙碌,工作又很无聊,让周媚湄觉得人生如同嚼腊,虽然没什么困苦发生,但是却一定味道也没有,无聊透顶。
  自从小周当了科长,周媚湄感觉自己像是换了个工作,原来的工作感觉都不见了。在机关,换了领导就换了整个工作环境。罗主任虽然不是个很有魄力的领导,但是和蔼可亲,整个科室气氛挺和谐的,没有特别明显的等级之分,常常有各种笑话产生。现在小周当了科长,每个工作都讲究“程序”,等级分明,而且溜须拍马畅行。本来,周媚湄觉得机关工作虽然挣不了大钱,但是至少简单,轻松一点。现在倒好,不仅没有钱,也轻松不了,还要搞一套“程序”,人很累,但是又没有成就感。
  小蔡都感叹现在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啊,每天在办公室里面对几张扑克脸,连一点“暧昧”都没有,简直就是在扼杀生命。
  可是,即使意识到这一点又怎么样呢?真要离开,还真是需要勇气。
  周媚湄好几次都想和老公说说自己目前的困境,但是,每天晚上看到赵大海很疲倦的回来,又觉得这种不开心的事情除了增加老公的负担,又能怎样呢?
  那天晚上黄宜打电话到家里找赵大海,赵大海又不在。
  “你老公最近忙什么啊?找他好几次都找不到他。”黄宜抱怨道。
  “我现在要见他,都快要预约了。”周媚湄回答。
  “呵呵呵,”黄宜在电话里笑了,“预约老公?说,老公,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
  “真的。一点也不夸张。”周媚湄说。
  黄宜听出周媚湄的沮丧,说:“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聚聚吧?”
  “好啊。我正愁没人说话呢。”
  “那行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打个电话给我就行。”黄宜一向豪爽。
  “马上合欢生日了,要么聚聚?”周媚湄突然想到。
  “好啊!最好在家里叫东胜做菜,东胜做菜真不错!我都吃厌了上海的饭馆了。”黄宜来了兴趣。
  “东胜会做菜?还做得挺好啊?”周媚湄兴趣高涨起来,“那好啊。就到合欢家,我也好久没和她聚聚了。”
  “行!你安排,我听指示。”黄宜说。
  挂了电话,周媚湄立马电话给合欢。
  “都30多岁的人了,过生日除了又老了一岁,还有什么好的啊?有什么可庆祝的?”没想到合欢立马拒绝。
  “你前一阵不是不顺吗?正好吃顿饭,庆祝一下,顺便消消晦气。”周媚湄拼命找理由,心里想,总不能说是因为我无聊吧?
  “我现在挺好的。别担心我啦。”合欢听上去的确心情不错。
  “反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你叫林东胜过来做菜,我和黄宜来你家,6点半左右。”周媚湄用不容抗辩的语气说。
  “原来是想要吃我一顿。还找什么生日的借口啊。”合欢明白了。
  “嘿嘿,反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没有吃过帅哥做的菜呢,听黄宜说还相当的不错。”周媚湄也直截了当了。
  “唉,我就是交友不慎啊。”合欢感叹道,只好答应。
  周媚湄暗笑,心里想,我这也是给东胜和合欢创造机会啊,可不仅仅是为了吃啊。
  那天晚上,周媚湄和黄宜像是约好了一样,每人都带了一瓶红葡萄酒去合欢家。
  “怎么?准备不醉不归啊?”合欢问,看这两个女人的架势,明显来者不善。
  “对了!我连车都没有开过来,就是准备到你家好好喝一喝的。说实话,现在要找一个能喝醉的场合真的是非常不容易。”黄宜直言不讳。
  “我是准备来灌醉你们俩的。”周媚湄眨眨眼睛说,眼睛瞟向正从厨房出来的东胜。
  东胜把菜一个个端上来,看上去还挺诱人的。
  “真不错啊。东胜,没想到你有这一手!”周媚湄惊呼。
  “合欢说,今天来的是两头大食猫,菜一定要足!所以,我今天几乎把我会做的菜都做了。”东胜笑着说。
  “合欢讲的没错!尤其是有帅哥在伴,我们都是‘好食’的!”黄宜一边说,一边已经下筷子了。  四个人坐下来喝酒。
  一开始,周媚湄还扭扭捏捏不肯喝,说:“合欢你知道的啊。大海不喜欢我喝酒,我已经多年没有碰过酒了。”
  “我忘了。我只知道你大学时候酒量极好,没有醉过。”合欢说。
  “真的?周姐姐酒量这么好?”东胜说。
  “那是。我的酒量遗传自我父亲,千杯不醉!”周媚湄得意起来。
  “那怎么现在不喝呢?”黄宜站起来就给周媚湄倒酒。
  “一点点,就一点点。赵大海闻到我嘴里有酒气会不高兴的。”周媚湄说。
  “还新女性呢!老公不喜欢就不喝啊?你女性独立性呢?中国妇女都解放那么多年了,你还三从四德,把老公的话当圣旨啊?”黄宜拍开周媚湄的手,坚决的给周媚湄倒了一杯。
  “倒也不是。虽然我酒量不错,但是我也没有觉得酒有什么好喝的,不喝就不喝了。没有考虑女性解放和女性独立的问题。”周媚湄老实相告。
  “果然你是最适合做老婆的。我可从不愿意为了老公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我到上海这么多年还是以面食为主,我总觉得吃米饭像没吃饭,很容易饿。”黄宜说。
  “我觉得面食才很容易饿呢。”周媚湄睁大眼睛说。
  “我老公也是这么说的。哦,前夫。所以,你看,两个人如果都坚持独立性的话,婚姻就比较艰难了。”黄宜说。
  “我是没想这么多。反正,不喝酒就不喝酒了,也无所谓。大海喜欢吃什么我跟着吃也挺好。我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独立性啊?”周媚湄问。
  70年代的女性解放的不彻底,但是又很难回归传统,在家庭角色中,常常吊在中间,左右摇摆。
  “别谈这么深奥的话题了。这里还有两个未婚的呢。”合欢抗议到,“周媚湄是你自己要过来吃饭的,也是你自己带酒过来的,要是你不喝的话,以后就别想到我家吃饭了!”
  “就是,就是。喝酒。喝酒!”黄宜豪爽的端起杯子敬酒,大家也都喝了一点。
  “我最怀念大学毕业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喝酒的豪爽。那个时候,好像离别是件特别痛苦的事情,酒就成了最好的宣泄。喝了酒,男生们借着酒胆,和每个女生拥抱,有时候还跑到心仪的女生面前去表白,好让青春无悔。那个时候,人生那么简单、纯真。”合欢说。
  “是啊。”黄宜马上赞同。“我最喜欢喝酒喝到脚步发轻,可是脑子却很清醒的状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是程度控制的不那么到位,我觉得这就是最high的状态。”
  “果然是爱喝酒的!”周媚湄主动举杯了。
  “现在喝酒就不一样了,很多时候就是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清醒。可是,真的要让脑子不清醒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黄宜的情绪霎那间有些低落。
  “黄宜姐有两个脑子,一个醉了,还有一个!”东胜适时的给三位女性添酒加菜。
  “东胜的话我最爱听!”黄宜马上调整了情绪,“合欢,你从哪里找出来这块璞玉的啊?我都很佩服你了。”
  “不是我找的,是他自己跑出来的。再说,是不是璞玉还不知道呢。”合欢一听表扬东胜,就忍不住像是自家人一样,谦虚起来。
  “一定是!那么多新世纪的男生里,数他的过去最清白。”黄宜说。
  “你还调查过?”周媚湄好奇了。
  “那当然!我们花成本捧红一个人,结果他的过去一塌糊涂,那不是糟蹋自己的钱吗?”黄宜说。
  “东胜的过去怎么样?有过恋爱吗?还有其他的新世纪男生呢?”周媚湄八卦精神还挺足的。
  “我高中一毕业,就进了煤矿,都是男的,哪有机会啊。”东胜脸红了,马上解释。
  “都是男的,也不见没有绯闻的机会啊。不过,我也真奇怪,要说‘傻根’这样的,没什么情感往事我还能理解,像你这样的帅哥,怎么可能没什么故事呢?”黄宜问。
  “在煤矿里工作,都是黑黑的,长得都不太像人,帅不帅一点关系也没有。幸亏我长得高,还值点钱。”东胜说。
  “哈哈哈,那倒也是。不过,我们的调查不仅仅是有关情感的,还有很多有关成长背景、发展历程的。东胜是孝子啊。”黄宜说。
  “真的懂事孝顺也没有一两年。如果,妈妈现在还活着……”东胜的眼睛黯淡下去了。
  “罚酒罚酒!不许说不开心的事情。”合欢马上插进来,她知道东胜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经不起触碰。
  “我该罚!”黄宜马上能够意识过来,主动喝酒,东胜也陪着喝酒。
  东胜帮忙添酒。
  “你们会不会喝醉啊?”东胜开始担心了,三个人女明显喝酒速度在加快。
  “你喝醉了不会发酒疯吧?”周媚湄问黄宜。
  “我一般不醉,万一醉了喜欢唱歌,而且会超水平发挥,到时候你就有耳福啦。”黄宜笑嘻嘻的说。  “有一次去采访一个歌星,和他一起喝酒,结果这个人喝醉酒以后,唱歌唱的比他没醉的时候好多啦。后来据说,他每次上台前都喝点酒。”合欢说笑道。
  “我和大海结婚的时候,他的一个好朋友给他做伴郎,结果喝醉了。这个人喝醉后也不吐,也不闹,就是喜欢说话。他一定要送我们回家,然后坐在我们家新房床边和大海谈心,从过去谈到现在,从政治谈到生活,教育我们要好好做人,就是坚决不肯走人。我们每次劝他回去,他都说,我不累,今天很难得,这么特殊的日子,好好聊聊!”周媚湄也想起了一个喝醉的人。
  大家都笑了,问:“那后来呢?”
  “后来,大海实在没有办法,就想了个法子,说他讲的太好了,邀请他明天到课堂上去给学生讲课。他马上说,‘那我要回去了,我要去好好准备准备!’”
  大家笑翻了。
  “以前是的。现在,太忙了,都很久没有讲笑话了。所以,我说如果现在可以花钱买时间,我一定要买过去的时间,虽然那时候穷,但是,生活挺开心的。”周媚湄有感而发。
  “是啊。大学时代两个人谈恋爱,手挽手,两个人之间零距离;后来上了班,他买了一辆自行车,我就坐在自行车后面,虽然有距离,可是还能靠着他;再后来,买了轿车,他坐驾驶座,我坐副驾驶座,看得到对方,可是不能靠在对方身上;最后,一人一辆轿车,连看也看不到对方了,就离婚了。”黄宜叹口气说。
  “有的时候,我也疑惑,你说我们这么努力到底为什么呢?”合欢说。
  “其实我觉得古代的妇女也挺好的,一心呆在家庭里,家里有一大堆的人,虽然斗志斗勇,好歹也比较热闹。现在,不工作觉得自己没用,可是工作又觉得无聊乏味,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家庭又觉得很累。”周媚湄说。
  “以前的女人好歹媳妇可以熬成婆,做了婆婆就能作威作福,有权力!现在媳妇难做,婆婆也难当,女人的每个阶段好像都走得很辛苦。”黄宜说。
  “是啊。以前奉献20年,然后成了婆婆就有了家庭地位,有人伺候你;现在奉献20年,就变成了黄脸婆,很可能一脚被踹了。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滩头上。你努力地守在婚姻里,结果那么多的小将在一边虎视眈眈,就等着你不行,我来!”周媚湄深有感触的说。
  “说的太对了!我一定要敬你一杯!”黄宜端起酒自己先喝了一大口,“你刚过35,人家就说你更年期;你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心情烦躁,就被埋怨温柔不再;你没有化妆就出门立刻被看作中年妇女!”
  “你们说的我都不敢结婚了,还是一个人好。”合欢说。
  “你要是老是一个人,对男性不热情,人家就会说你内分泌失调,说你性格古怪,说你因为没有被满足所以老是很苛刻;你要是对男性很热情,别人就会说你没男人活不下去,整天勾引男人,你身边的女人都把你看作是敌人!总之,你要是大龄单身,你就是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遇到热情的老大妈把你的终身大事看作她的责任,你不被烦死,她誓不罢休!”黄宜说。
  “说得太棒了!我敬你一杯!”合欢也端起酒杯,喝酒!
  都说男人酒喝的到位,话才说的透彻,女人也是一样,尤其是三个个有心思的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借着酒意,发泄一下内心的情绪。即使是像黄宜这样看上去坚强的女人,也有她的软弱和无助。女性间的情谊让彼此的心有渲泄的地方。
  “我们三个女人只管自己喝酒,把个大男人给忘了。我们都敬敬东胜,人家可忙了一天了。”周媚湄突然想到自己今天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呢,赶快把注意转到东胜身上。
  “好!谢谢三位姐姐!我能够在上海立足下来都是三位姐姐的功劳。我来敬三位姐姐!”东胜也豪爽,拿起满满的一杯酒就喝个底朝天。
  “这个算是我们刚刚敬你的。你要敬我们,还要再喝一杯!”周媚湄一边说,一边殷勤地给东胜倒酒。
  “干嘛?你想灌醉东胜啊?”合欢忍不住又护起东胜来。
  “别以为你心疼东胜,我们就不心疼他。新世纪男生谁不知道我偏爱东胜啊?就为这个,东胜也要敬我一杯!”黄宜说。
  “东胜酒量不行的。”合欢还想阻挡。
  “谁告诉你东胜酒量不行啊?他们几个新世纪男生在一起喝酒,东胜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你别老护着他。”黄宜转头又对东胜说,“别看合欢整天说把你当弟弟,她心里把你当什么,她自己知道。”
  “就是!你看我对弟弟,什么时候管他喝酒啊?他爱喝多少喝多少,我只管自己的老公喝多少!”周媚湄在一边添油加火。
  东胜和合欢都脸红一下。
  “黄宜姐是真把你当弟弟,”黄宜继续说,“看多了混帐男人,难得看到你那么纯净,姐真是一心想要帮你。你放心好了,你虽然是在娱乐圈混,但是,只要有黄宜姐在,你就可以纯净的生存下去!我没有弟弟,我就把你当弟弟了。喝酒!”
  “好!我喝!”东胜听了黄宜的一番话,想起在整个比赛中黄宜对自己的关照,比赛后对自己的安排,觉得非常感动,端起杯子,把周媚湄倒好的满满一杯酒又喝光了。
  “好!姐果然没有看错人!”黄宜也很高兴。
  “今天就豁出去了,大家索性尽情喝,一醉方休算了!”合欢被整个气氛打动了,主动给大家斟酒。
  32岁的生日有好朋友在一起,大家坦诚己见,互相理解,那是多可贵的事情啊。
  四个人酒量个个好,你敬我,我敬你,两瓶红酒不经意间就没有了。而合欢家是不备酒的,连啤酒也没有一瓶,黄宜只好说:“合欢啊,你活得也太清醒了,家里一瓶酒也没有,你说你对自己怎么就这么苛刻呢。”
  “黄大姐说得即是!你一言就把我生活的问题看清楚了。以后,你到我家,我保证准备好各种酒招待你,也招待我自己。”合欢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说。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喝完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自然宴席也要结束了。
  “我和黄宜就先走了,我们不管这个烂摊子了。东胜你继续辛苦一下吧,帮合欢收拾好了再走。”周媚湄一点也不客气,安排好了,就走人了。
  合欢看看一桌子残羹冷炙,对东胜笑笑,说:“真是来了两个吃白食的家伙!”
  “我来,你不要管了。”东胜说。
  “那怎么行?你都忙了大半天了,我来。”合欢说。
  “一起来吧。”东胜笑笑。
  刚刚喝了很多的酒,又看到东胜的酒窝,合欢觉得自己是真的要醉了。转身赶快先去厨房。
  到了厨房,一开灯,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所有的灯都暗了。合欢忍不住“啊”的惊呼了一声,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温厚的怀抱一下子把她裹住了。
  这个怀抱自然是东胜的。一开始东胜几乎是本能的抱住了合欢,一旦抱住后,就舍不得放手了。
  黑暗中,东胜嗅到合欢的发香,感觉到合欢柔软的身体,内心突然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奔涌而出,东胜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
  东胜的吻突然就落下来了,落到了合欢的唇上,再不肯离开,而且越吻越有力。
  东胜的吻并不注意技巧,但是却是非常火热。东胜闭着眼睛,嘴唇一刻也不离开合欢的唇,紧紧的粘住,拼命的用嘴唇摩擦嘴唇,用舌头纠缠舌头。东胜的舌头非常厚实,充满了合欢的整个嘴巴,合欢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那一刻,合欢完全没有思考。当东胜吻住合欢的时候,合欢觉得这个吻其实是自己一直等待着的,等待了太久了,以至于真的接到了这个吻,竟然脑海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去迎合这个吻,去探索东胜的唇,纠缠东胜的舌头。
  东胜的嘴里还有一股红葡萄酒的味道,带香带甜,合欢这次是真的醉了。
  “一世纪那么长”一点也不夸张,对东胜合欢来说,他们跨出这一步,等了一个世纪,而这个吻也接了一个世纪。一直到两个人都觉得嘴唇都发麻了,方才停下来。
  合欢靠在东胜的胸口,不肯睁眼。
  “合欢。”东胜轻声的在合欢耳边喃呢,呼吸吹进合欢的耳朵,合欢觉得自己真的像朵花一样,在盛开、盛开。
  最后,还是东胜清醒了过来,说,“可能是线路短路了,我去修修。”东胜拉着合欢,把合欢拉到了餐厅坐下。然后,自己摸索着把电路器推了上去。整个房间又亮了。
  合欢的脸红红的,都不看东胜。
  “合欢,我没有喝醉。我是认真的。下半辈子,我来照顾你。”在明亮的灯光下,东胜认真地说。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明天,就要现在?”合欢伸出手臂,抱住东胜说。
  “我们当然要现在,也要明天!”东胜坚定地说,这个时候,似乎东胜比合欢成熟了。
  “现在,我们先要收拾一下烂摊子,否则,今晚你就要睡在烂摊子味道中了。”东胜黑漆的眼睛笑着说。拉着合欢开始收拾。
  厨房间的灯坏了,合欢找出了两根蜡烛点上,两人就在蜡烛光里完成了清洁工作。合欢第一次觉得清洁工作原来也可以这么浪漫。
  清洁工作结束后,合欢开始拆生日礼物。周媚湄送了个光电鼠标,很可爱。而黄宜的礼物让合欢和东胜和尴尬:是一个性情趣用品:电动阳具。
  这个黄宜果然是前卫的!
  东胜很大男人地说:“以后,你就不需要这个了。”
  “我以前也没有用过这个的。”合欢马上解释,感觉自己怎么没做小偷心就虚了呢。
  东胜的生日礼物明显是花了很多心思,是一本“合欢骨折写真”,各种各样的设计让本来完全对这个写真没有信心的合欢眼前一亮,没想到自己也可以有这样多种的风情。
  “东胜,谢谢。”合欢眼睛有些湿润。
  “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行!”东胜说。
  这次,合欢主动地把嘴送到东胜的唇边,两个人又缠绵在一起。
  在光明下,再次确认彼此的爱。

第五十五回 云雨欢承
  合欢发现自己和东胜恋爱似乎回到了大学时代,甚至比大学时代还要纯情。本来以为那天晚上东胜会留下来,结果东胜竟然能够控制自己,在把家里收拾好以后,就和合欢吻别了。合欢在心里偷笑,也许真是东胜的初恋呢。
  初恋的人把恋爱的步骤分得很清楚,先要表白,然后接吻,然后再身体摸索,然后……真的进入两性身体战争可是要花费一些时间的。哪像当初和李耀斌谈恋爱,身体一接触,大家都认为彼此许可了进一步的身体探索,都是经验丰富的人啊。
  东胜自然是不一样的。
  初恋时候爱一个人常常是带着敬畏的感情去爱的,觉得对方是天使,是女神,不能轻易亵渎。
  合欢非常享受东胜对自己的宠爱和呵护。如果说那天晚上东胜突然吻住合欢,让合欢在没有思维的情况下接受了东胜,那么几天后,合欢就发现其实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有东胜在的日子,即使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也很难作出拒绝东胜的决定。
  下了班,东胜就会赶到合欢家里,做菜、陪合欢看电视、聊天。合欢因为是在晚报报社工作,每天起得很早,等到2点多报纸样板进了印刷厂,一天的工作就完成了,有的时候有采访,会加点班;有的时候没事,就早点回家等东胜。两个人在家里即使什么事也没有,也觉得很高兴,任何一个动作或者一种碰撞都会让两个人开心的大笑不已。合欢最喜欢东胜抱着自己在屋子里转圈。东胜高大有力,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全,合欢在东胜的怀里觉得自己像是拇指姑娘,小小的,轻盈的,像天使一样。
  和东胜在一起,合欢觉得自己也变得干净、纯洁起来,这样的自己让自己都很喜欢。怪不得有人说,真正的爱情就是让人发现一个更好的自己,爱不仅是成全对方,也是成全自己。
  当然,到了9点多,虽然两人会痴缠一会儿,再痴缠一会儿,但是,东胜最后总是会离开。只是东胜的手从一开始只敢停留在合欢背后,到慢慢移动,最后也敢停留在合欢的胸口,每每这个时候,东胜的呼吸就会加重,男性有生命力的喘息在耳边回旋,总是让合欢迷失在那种温度中,以至于东胜走了以后,合欢还会一直感觉到那种热度。
  合欢觉得自己是如此幸福,原来很多的担心偶尔还会跑出来,可是那种幸福的感觉让合欢拒绝去思考,即使以后可能是万丈深渊,此刻,合欢再也没有力量去抗拒。
  不过,合欢不得不和东胜分开三天。
  合欢的妈妈打电话过来,一方面记得女儿的生日,祝她生日快乐,另一方面合欢的侄女快半岁了,满月和百天家里都没有摆宴席,这次家里准备请亲朋好友聚聚,希望合欢这个周末回家。
  这样的理由明显是无法拒绝的,何况,合欢很久没有回家,也很想念家里,准备星期五就走,星期天晚上回来。  上次看到小侄女团团的时候,团团才刚刚生出来,一点点大,合欢连抱也不敢抱,总觉得小东西那么小,很容易受伤的样子,怕自己一不小心伤到了孩子。当别人都表扬团团长得好,长得象爸爸的时候,合欢却左看右看看不出来,觉得好像刚出生的宝宝都长得差不多。
  这次回家,孩子的成长让合欢大吃一惊,五个多月的团团长得白白胖胖,而且已经会笑,会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和别人交流。
  也许真的是因为连带着血缘,合欢一抱团团,团团就开始笑,没有牙齿的嘴笑起来分外的可爱,合欢“咿咿呀呀”地和团团说话,虽然合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团团却听得“咯咯”笑出声来。
  那一刻,合欢突然脑海中划过一个影子,是那个没有机会出生的孩子,如果出生的话……
  没有如果,合欢马上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过去是没有办法回头的,何况,合欢根本不想回头。
  有亲戚开玩笑说,什么时候合欢请我们喝喜酒啊?等合欢做妈妈的时候,你们家就更热闹啦。以往,合欢听到这种话总是觉得很烦燥,这次却听得很顺耳。不知道自己和东胜的孩子会是什么样?这个念头又飘过,合欢心里一暖,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晚上,合欢和母亲躺在一张床上,说些母女俩的贴己话。
  做母亲的,女儿没有结婚,总觉得是一件没有完成的责任,说着说着就又回到了这个老话题。
  “我也知道你嫌我烦,可是你是真的要考虑自己的个人大事了,不能再拖了啊。你都33了,我33的时候你妹妹都出生了。”合欢妈妈语重心长。
  “妈,你别担心啊。我自己知道怎么办的。”
  “你知道什么啊?你爸走的时候,就是不放心你。你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操什么心。你爸是医生,我是老师,小镇上的人都认识我们。以前,他们遇到我们总是表扬我们把你培养的好,你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也上了最好的大学;现在,他们遇到我每次都问我你什么时候结婚。你不结婚就证明我们培养了一个不完美的女儿,别人都在背后说,你看看,书读得好又怎么样?到现在连男朋友都找不着呢。你爸爸要是还活着的话,肯定心里难受。”
  “别人背后说什么,你怎么听得到啊?”
  “人家肯定是这么说的。”
  “人家说什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又不是活在别人的说法里,管别人说什么啊。我们自己活得好不就行了。”合欢总是觉得父母这一代永远活在别人的眼光和说法里,一件事情好不好,该不该,不是以自己的需要和目的作为出发点的,而是先考虑别人会怎么看,怎么说,然后决定自己怎么做。合欢觉得这样的人生简直就是本末倒置,但是,合欢也不敢直截了当的对母亲这样说。
  “怎么能不管别人的说法呢?树活一张皮,人要一张脸。活着,不就是要别人看得起你吗。”合欢妈妈不满女儿这种满不在乎的口吻。
  合欢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改变母亲的想法,多年的经验证明这是绝不可能的!
  “看到合适的人,就先谈谈,不要眼睛长在额头上,要一个什么都好的男人。一个男人如果有份好的工作,人又比较老实就行了。”合欢妈妈继续劝说
  “现在倒是有个男人对我挺好的,就是年纪比我小。”合欢想要探探母亲的口风。
  “年纪小点没关系啊。妈也不是那么保守的。女大三还抱金砖呢。其他条件怎么样?”合欢妈妈马上来了兴趣。
  “其他都挺好的,是个摄影师,人也长得挺高大,对我也挺好的。”合欢简短地说。
  “对你好那就行!什么时候带来给妈看看,妈帮你定夺。”合欢妈妈简直就是兴奋了。
  “你真的不介意我找个年龄比我小的?”合欢开心的问。
  “真不介意。只要你带个人品好的回来就行。”合欢妈妈肯定地说,想想,又问:“比你小几岁啊?”  “小……小8岁”合欢决定瞒掉几岁,免得吓着母亲。
  “8岁?那今年才25岁啊?不行,不行,太年轻了。”合欢妈妈马上否定。
  看来还是吓着母亲了,母亲的算术可真好啊。
  “你不是刚刚说不介意比我小的吗?”合欢说。
  “那也不能小这么多啊。你想想,别人看到你找个那么年轻的会怎么想?再说了,他这么年轻,以后肯定不要你,到时候你怎么办?”合欢妈妈对自己的女儿一点信心也没有。
  “以后以后再说啦。反正30多岁的大龄女青年和一个离婚的女人社会声誉也差不了多少。”合欢说。
  “你就不能找个正常一点的吗?”合欢妈妈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了。
  “他挺正常的啊。”
  “可是,他小你8岁啊。你爸爸大我8岁,你倒好,找个比你小8岁的。”合欢妈妈已经非常沮丧了。
  “爸爸比你大8岁有什么好的啊?那么早走了,让你孤独那么长时间。”合欢轻声说。
  合欢妈妈不说话了。提到丈夫的早逝合欢妈妈心里充满了痛楚。
  合欢马上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我知道爸爸和妈妈都希望我幸福。我会努力让自己幸福的。我跌过跤,可是我不会再跌跤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合欢把头靠到母亲背上说。
  “反正从里离开家到外面求学,我们做父母的就在也管不了你了。你也从来就是自己决定自己人生的人。妈只要你不后悔就行。”做母亲的心都是柔软的,一心巴望着儿女幸福,愿意为了儿女的幸福而付出一切。
  “妈,我知道了。”合欢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
  在家里待了两天,人来客往,很热闹,可是合欢却觉得孤单。星期天早上,合欢给东胜打电话,东胜说:“合欢,我真想你。分开两天感觉我们六年不见了。”
  是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夸张,合欢突然很想马上回上海,很想马上就在东胜的身边,这种念头的强烈让合欢自己都感觉到吃惊,以前,从来没有过那么强烈的思念的感觉。
  本来定的是下午的火车,晚上到上海。合欢知道还有一辆长途汽车,虽然路程时间要比火车长,可是上午就发车,在晚饭前就可以到上海。
  合欢给东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会回上海吃完饭,在电话里就能听出来东胜几乎是雀跃了。合欢忍不住又微笑了。
  合欢妈妈知道自己从来就不能阻止合欢想做的事情,也只好让女儿走了,只是临走免不了又是一番叮咛。的  本来想着坐长途汽车是快点回到上海的,没想到,长途汽车半路和一辆小轿车撞了,撞得地方就是合欢这一边,合欢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再撞得激烈一点了,……后果简直是不可想象。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开始处理纠纷,很多顾客嚷着要退钱,车主陪尽笑脸。合欢知道做这种长途客运生意非常辛苦,虽然心里急,也只好等着。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虽然一路上一直电话联系,但是东胜在家里依然等的很焦急。合欢一进门,东胜就拥住了她,紧紧的,让合欢觉得自己真的是回到了安全的家里。
  放下行李,合欢觉得自己在公共汽车上坐了一天,都快臭了,于是先去冲了个澡,换了舒服的棉质睡衣,然后一边吃饭,一边讲下午的惊险历程,东胜听得冷汗都出来了。
  吃完饭,合欢和东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什么完全不重要,合欢就是喜欢依偎在东胜的怀里。  “如果你真的出点什么事的话,我觉得我会疯掉的。”东胜抚摸着合欢的头发,说。
  “如果我真的今天下午一命呜呼的话,那我就冤死了!我还没有好好爱你呢。”合欢笑着说。
  “不许说死。”东胜说,乘机嘴又落下来,封住了合欢的口。
  东胜接吻的技术进步非常快,吻得有力而有温柔。
  合欢嫌仰着头接吻太累,转过身来,跨坐在东胜的身上,细细的品尝东胜的吻。
  一坐,合欢的脸就发烧了。因为这样的姿势,正好让东胜已经昂扬的小弟弟对准了自己花蜜处,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全身的力道似乎都在慢慢被抽去,她只好把全身都挂在东胜的身上,随着东胜变换接吻的角度,合欢的身体也动来动去。一动,摩擦就更强了,一股股暖流从心口往下窜,又从下窜上来。
  东胜自然也感觉到了这种摩擦,他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沉重,身体开始紧紧地往合欢身上贴。合欢本来就没有力量了,东胜一用力,她彻底就瘫下去,倒在沙发上,东胜也跟着倒下去,把整个身体都压在合欢身上,他的小弟弟依然紧紧的顶在合欢的花蜜处。
  倒下去的时候,合欢的睡衣带子松开了,大半个胸脯就露在了外面。东胜的唇从合欢的嘴上游离开来,一路下来,到了胸脯处,一动,合欢半边的衣服就滑落下来,合欢饱满的乳房就暴露在东胜的眼睛下,小樱桃已经挺立起来。东胜几乎是本能地用嘴含住了樱桃。
  东胜的嘴一碰到小樱桃,合欢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喘,而这声娇喘又刺激了东胜的运动。
  即使隔着裤子,合欢也感觉到东胜的小弟弟已经成为大哥大了,越来越坚硬,几乎要把裤子顶破。东胜开始不自觉得动下身,一动,合欢觉得花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酥麻,下面已经是泛滥成灾了。
  突然,东胜绷紧了身体,发出一种男性的呻吟,这种呻吟刺激了合欢,在感觉到他下面传来的巨大力量的时候,合欢竟然也高潮泛起。
  两个人竟然同时到了高潮。
  合欢简直不能相信,久经沙场的自己,竟然接个吻也能到高潮。可是这一刻,合欢感觉很幸福,很满足。
  两个人倒在沙发里,谁也不说话,空气里都是情欲的味道。
  很久,东胜说:“我要去冲冲。”
  合欢也不看东胜,轻声说,“嗯。”
  东胜冲凉的时候,合欢做了个决定:豁出去了。
  东胜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穿戴的依然很整齐。他很不好意思的坐在也已经穿戴整齐的合欢身边,说,“我是不是该走了啊?”问是这样问,身体却一点也没有移动的迹象。
  “抱我到床上去。”合欢轻声说。
  东胜听话地把合欢抱到床上,身体还是舍不得离开。
  在过去的岁月里,合欢虽然自认是一个现代女性,但是在性方面一直是被动的。和张耀祖在一起的时候,对方经验丰富,合欢常常把自己看作是一块田地,任他耕耘;和李耀斌在一起的时候,性是一种承诺和肯定;和东胜在一起的时候,合欢却很想主动地去探索,去体验。
  合欢也不说话,开始解开东胜的衣服扣子,脱去他的衣服,让东胜漂亮的肌肉线条展示在柔和的灯光下。
  东胜的皮肤是那种偏淡的古铜色,泛着光,手碰上去,结实而又弹性。合欢忍不住用手抚摸东胜的每一寸肌肤。
  东胜感觉到合欢的想法,自己三下两下把裤子也脱了,然后就和合欢一起滚到了大床上。
  东胜笨手笨脚的终于把合欢的衣服也解除掉了,两个年轻的肉体紧紧贴和在一起。
  “欢,你真美。”东胜轻声在合欢的耳边说。年轻的身体恢复的非常快,小弟弟已经挺立在那里。
  “慢点,我们有很长的岁月呢。”
  东胜有点急,总想猛力冲撞,合欢温柔的引导他,让他学会控制。
  男生们学到的所谓的性技巧大都来自三级片或者网络,而那种技巧充满了大男人主义,不见得是女人喜欢的,合欢一点一点引导着东胜,走向高潮。两个相爱的身体,感觉默契而又灵敏,东胜很快就感受到了合欢的反应,她的呻吟,她的喘息都在传达不同的信息。
  “我来。相信我。”东胜开始通过体会合欢的感受来指导自己的行动。
  这是合欢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自己寻找着自己的感觉,寻找着对方的感觉,让两个人合拍起来;同时又被一种有力量的男性雄风环抱,感觉对方的力量和情欲。
  那个晚上,让合欢觉得自己能做东胜的女人是多么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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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7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六回 交不出公粮
  赵大海虽然在“心理咨询师联盟”的事业上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可是效果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每次都是感觉很好,结果不好。
  大猪和那个风投朋友不是不帮忙,他们也尽了全力,尤其是大猪,最近几乎是放弃了很多原来的业务,帮助赵大海拓展人脉。大猪和赵大海几乎每隔一天就要见一次面,如果见不到面,那一定要通个电话,周媚湄都开玩笑说大猪和大海现在是在“热恋中”,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都要超过自己和大海在一起的时间了。
  “怎么可能呢?”大海完全不同意,“我和大猪就算每天见面,平均也就两三个小时,怎么可能超过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呢?我们每天至少有10个小时在一起吧?”
  “虽然平均下来,我和你每天都有10个小时在一起,可是10个小时里有7个小时你在睡觉,1个小时在打电话,至少2个小时在电脑前,每天也就是我等你睡觉前那十分钟,你是清醒的和我在一起的,当然,谈的可能还是你的工作。”周媚湄噘噘嘴,扳着手指计算到。
  “嘿嘿,我老婆数学可真好啊。”赵大海又想一撇带过。
  “你每天和大猪在一起可都是清醒的,还挺兴奋的呢。我真怀疑你们两个快‘同性恋’了。”周媚湄继续批评道。  “老婆,你可真有想象力啊,连这你也想到了啊?我老婆就是想得周到,我们家油盐酱醋倒是可以省一样了。”赵大海继续咪咪笑着说。
  “干嘛?”周媚湄马上警觉起来。
  “女人的醋还没有吃完呢,就开始吃男人的醋了,所以我们家永远不缺醋!”赵大海宣布到。
  周媚湄每次面对这个笑眯眯的老公就没折。
  “我吃醋说明我还爱你,否则,我睬你啊?”和丈夫斗志斗勇多年,周媚湄也总算学会了让自己找到台阶下。
  “为了老婆的爱,我要继续努力!我走啦。”赵大海果断地结束对话,换衣服出门。
  “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啊?”周媚湄问。
  “我也不知道。吃顿饭应该三小时能吃完吧。”赵大海说。
  女人到底有多少不同的样子?赵大海常常问自己,而没有答案。
  今天晚上的饭局赵大海相当重视,这位张老板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前面两次都谈的非常愉快,但是大都是谈些与正事无关的话题,比如张老板和他老婆之间的矛盾赵大海已经是一清二楚,每次见面,张老板总是提出新的问题让赵大海回答,估计今天又是一个新问题。赵大海曾经觉得非常奇怪,见面的目的不是谈合作吗,怎么老是谈家事呢。倒是大猪的回答让赵大海茅塞顿开。
  “在中国,所谓搞关系,首先就是要搞好私人关系,私人关系搞好了,成了哥们,接下来就什么都好办了。饭桌上谈的自然是私人的事情,谈私人的事情,才算是搞好私人关系的第一步,我们已经做得非常成功了。以后真要签合同了,肯定是在工作时间在工作场合谈下来、签下来的,不可能在饭桌上签协议。但是,功夫是必须花在饭桌上或者其他私人场合的。要不然,中国那么多饭馆怎么活啊。”
  赵大海想想,也是有道理。虽然自己心理学的知识比较丰富,可是真正的商场实战经验却几乎是零,听取专家的意见显然是明智之举。
  但是,内心里对于这种无休止的聊天应酬赵大海却渐生倦意,希望今天能够有所进展,至少对方对自己的计划有没有兴趣,有多大的兴趣有个明确一点的表示也好啊。
  饭自然是吃得很开心的。张老板今天提的问题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怎么面对一个爱唠叨的老婆。
  赵大海不愿意搞得像心理问答一样,一上来,先开玩笑:“面对爱唠叨的老婆有三招:搞笑、喝酒、睡觉。能够插科打诨把问题溜过去的,尽量把问题溜过去,因为你会发现你解决了老婆一个问题,老婆会给你提十个新问题;如果搞笑都不能让老婆转移注意力,那你就只能自己转移注意力了,回家喝点酒,或者喝好酒回家,听老婆唠叨像听老婆唱歌;最高境界是不管老婆怎么唠叨,你都能呼呼大睡,那才是真正男子汉大丈夫的好心态!”
  赵大海说起来绘声绘色,把大伙儿都搞笑了。
  “有道理,有道理!”张老板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还觉得挺“科学”呢,追问:“怎么才能做到听老婆唠叨像听老婆唱歌?怎么能够让自己在老婆的唠叨声中睡着呢?”
  面对一个毫无幽默感的人,聊天是很乏味,没有互动,只能是一问一答。
  赵大海赶忙解释,刚刚是开玩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实际上女人唠叨是有很多原因的,比如缺乏关注、家务太辛苦、需要倾述等等,都是唠叨的原因,要对症下药。当然,男人的心态也是很重要的,不要把女人的唠叨看作是女人在提出要求,寻求解决方案,而要把唠叨看作仅仅是情感交流的一种方式。因为男人一旦把女人的唠叨看作是提要求,那么就会增加压力,对女人的唠叨会更不耐烦。
  张老板听了频频点头,又追问“女人的唠叨常常是带指责性的,好像我这也做的不好,那也做的不好,明明是在提要求啊。怎么又不要解决方案呢?”
  赵大海又是一通解释。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不断的举杯喝酒、一问一答、互相恭维,赵大海觉得实在是挺累的。张老板倒是精力非常好,谈得很开心,吃完饭后,又邀请大家去洗澡按摩。
  一群人自然不会拂“老大”的意思,于是几辆车又浩浩荡荡开往下一个场子。
  洗完澡,一群男人并排躺着,由一群年轻的女按摩师按摩。
  赵大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说话也不再那么谨慎。当提到当代社会的很多问题的时候,赵大海忍不住问张老板:“您对我们上次给您的那份计划书感觉怎么样啊?我觉得现代人很多问题都是心理问题,只有健全心理咨询师行业,才能帮到很多人。”
  “我对你赵教授的能力是毫不怀疑的。你什么时候想要开心理咨询室,我什么时候支持。但是,我觉得整个心理咨询业的人员还很参差不齐,做联盟的话,还为时过早。”张老板笑着回答,很客气,末了,举起拇指表扬赵大海:“不过,我是真佩服你赵教授,能够认识你赵教授,真是张某三生有幸啊。”
  赵大海面上嘿嘿的笑了笑,心却一下子凉了。
  这显然不是赵大海想要的结果。自己开个工作室还需要什么投资啊,顶多租个工作室就是了,真正需要投资的,恰恰是做大一个产业,做联盟,前期需要大量的投资搞宣传、培训和规范。正是因为目前心理咨询业的参差不齐,所以,自己才希望能够通过大资金的注入,在短时间内选拔出好的人才,一起规范的拓展这一产业。而张老板等显然和自己并不站在一个立场。
  回家的路上,大猪还责备赵大海太急了。问得太早,张老板一旦话出了口,要改就很难了。
  “早点知道别人的想法也好啊,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赵大海辩解道。
  “你啊,还是书生意气。商场和战场是一样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要找到好的时间节点、好的场合,提出合适的问题来,才能有好的收获。等你和张老板的私人关系更好了,你可以更加详细的说你的计划,他也就更可能听进去你的想法。”大猪也是直截了当的人,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
  赵大海不说话了,虽然大猪讲的听起来有道理,可是“书生意气”四个字却让赵大海很不舒服。这已经不是赵大海第一次面对所谓社会上的人对“象牙塔”里的人的看法,总觉得你们做的学问都是书斋里的,放到社会上来,不见得有效果。可是,赵大海对自己的专业是非常有信心的,觉得那是取自生活,服务于生活。自己今天问这样的问题也绝不是书生意气,几个月过去了,总是要看一些结果吧?即使不成,也好回头,像现在这样吊着,是最最难受的。何况,张老板既然不感兴趣,又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呢。自己还有很多的文章要写,最近职称评定的结果也很快要出来了,自己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却在一个完全对心理咨询业没有兴趣,见面仅仅是希望了解一些知识,学一些对付老婆技能的人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即使他有钱又怎么样呢?他的钱不花在心理咨询业上,就和他赵大海一点关系也没有。
  赵大海虽然内心百转千回,波涛汹涌,涌过很多想法,但是,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说。说什么好呢?大猪也是为了大家共同的事业,也是在努力。
  回到家,赵大海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吃顿饭吃了五个小时。”周媚湄见老公回来,忍不住又要责备。
  “吃完饭去‘玛莎基’了。”赵大海简单的回答,看上去不太开心。
  “是马杀鸡了,还是鸡杀马了啊?看你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年轻漂亮的小姐为你做全身服务,你还不满足啊。”周媚湄一向不喜欢按摩,总觉得让一个异性摸摸这里、按按那里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没你想的那么色情。下次我带你一起去,让你看看这也是一种健康的运动。”
  “我才不去呢。你自己堕落了,想拖我下水啊?我可不愿意让别人从脚趾头按到大腿根,从脑门摸到屁股。”
  “你啊,就是保守。”
  “保守不好吗?那我明天也前卫去。”
  “让别的女人前卫去吧。家里有个保守的老婆,我睡的也安心。累死了,我要睡觉了。”赵大海一盖被子,就翻过身去睡觉了。
  周媚湄也看出来今天老公好像特别累,虽然等了半天,很多话想说,但是,还是忍住了,关了灯也躺下来。
  赵大海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体已经很累了,可是头脑去不肯休息。
  “媚湄,睡着了吗?”赵大海轻轻的问。
  那个时候,周媚湄其实已经一只脚进入到梦乡了,听老公一呼唤,脚又伸了回来。迷迷糊糊的回答:“嗯?”
  “我想和你聊聊天。”赵大海说。
  “好!”从不拒绝老公的要求一向是周媚湄的生活习惯。
  “你觉得我是不是不适应当今社会啊?”赵大海抛出一个巨大的命题。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周媚湄清醒了。
  “真的。我觉得我可能错了,我把我的计划定的太理想了,觉得总会有人看到心理咨询业的光辉前景和社会意义,总会有人愿意帮助这个社会上承受各种压力的人们,总有人会有那样的眼光愿意培养一个产业。实际上,这是一个急功近利的社会,任何的投资都只看经济回报,而不看社会回报,都要求尽快收回投资,最好三年就能有大的回报,没有人肯冒险去培育一个有意义的产业的兴起,即使他们自己也需要这个行业。也许,我真的是在象牙塔里,不食人间烟火,不懂这个社会的规矩。”赵大海是真的沮丧了。
  “可是,我觉得你做的都是对的啊。刚刚起步可能就是这样艰难的,挺过去就好了。”周媚湄不知道怎么安慰老公,只是从背后抱住老公,贴在他身上,让自己的心跳和老公的心跳跳在一起。
  “我也觉得自己是对的。可是我现在找不到方向了。”赵大海转过身来,抱住老婆,轻身叹道。
  “你不是和我说过,不要在晚上考虑大事吗?晚上人会比较悲观。明天太阳出来了,就好了。早点睡觉吧,明天你还要去学校呢。”周媚湄说。
  “我睡不着。”赵大海开始发嗲了,“你给我唱睡眠曲!”
  “对大人唱睡眠曲有效果吗?”周媚湄怀疑到。
  “当然!唱吧。”
  周媚湄只好唱平时哄呵呵睡觉的“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唱了几遍,周媚湄自己觉得困的要死了,赵大海却丝毫没有睡意。
  “我交公粮吧,最近太累了,几天没交了。”赵大海手开始不安分,往周媚湄胸口摸过去。
  结婚的时候,周媚湄宣布从今以后,赵大海的小弟弟就是自己的了,从所有权到使用权到处置权全是自己的。
  “那小弟弟生产的东西呢?也是你的了?”那时,赵大海问。
  “这个,你也算有一份吧。嘿嘿,否则,生个孩子就要我一个人你负责了。”
  “那就是公家的了。就是公粮了。”
  于是,有的时候,“交公粮”就成了夫妻俩求欢时的暗号了。
  也许是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也许是因为心情真的不好,赵大海努力了很久,却久久交出不公粮。周媚湄已经到高潮了,赵大海却迟迟泻不出来。这种事情倒是两个人第一次遇到。
  谁说女人做爱不花力气,每个高潮都是全身运动,周媚湄已经精疲力竭了,看着老公还在努力,知道他是想要证明些什么。
  “换个姿势吧。”周媚湄主动换姿势。但是,赵大海还是钢枪一只。
  终于,赵大海也累的不行了,翻身下来,说:“老了,公粮都交出来了。”
  “是不是我老了?松了?”周媚湄倒是担心自己。
  “唉,主要是最近心情不好,事业不顺。男人的事业就是性兴奋剂,没有事业的男人,就缺少了兴奋剂。”
  “可能太累了。不要太拼命了。反正房子不换也没有关系的。”周媚湄安慰道。
  在黑暗里,赵大海苦笑了一下,这哪是房子那么简单的?男人没有事业,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公粮没有交成功,人倒是泻下来了。赵大海终于沉沉的睡去。
  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正当赵大海觉得似乎没什么希望的时候,杨圆圆却突然打电话给赵大海,约他吃饭,说是有个大老板对赵大海的心理咨询师联盟计划非常感兴趣。
  赵大海有兴奋起来,觉得还是要继续努力。
  虽然周媚湄内心非常排斥老公和杨圆圆的来往,但是,既然两个人做的是正事,老公也毫不隐瞒的告诉了自己,也就没有了反对的借口。
  周媚湄是真心疼自己的老公,知道他的脾气,如果做不成一件事情,会自责很久,即使他懂心理调节,面对自己的问题,他常常情愿自己惩罚自己。
  希望赵大海尽快的找到事业的突破口。周媚湄只好不住的祈祷。

第五十七回 娱乐新闻
  相比较周媚湄最近的郁闷生活,合欢的生活要有多滋润就有多滋润,笑容象是用浆糊涂在了脸上,撕也撕不下来。
  现在的生活让合欢觉得心满意足。工作很顺利,爱情有着落,还有什么要祈求的呢?东胜又搬回了合欢的家,每天下班就能和东胜在一起,吃好吃的饭,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晚上可以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人生美好的像是偶像剧。
  有的时候,合欢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人生怎么就一下子变得很欢乐的样子呢?自己的性格好像一直太过理性,不见得讨年轻男孩的喜欢啊。这个时候,合欢就忍不住问东胜:“你爱我什么啊?”
  “什么都爱。”东胜回答,加一个热吻。有时候,合欢就被热吻吻昏了头,就不再追问了。有一次,合欢竟然能够保持清醒,继续追问:“什么是什么啊?”
  东胜想了想,说:“还真是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也要说。”合欢对东胜喜欢“蛮不讲理”。
  “我觉得你什么都好,你聪明、勇敢、可爱……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东胜并不擅长语言表达。
  “骗我!”合欢嘴上不相信,心里很高兴。
  “没骗你,真的。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很美好,觉得人生很美好。”东胜急急得解释。
  合欢突然很感动,原来东胜和自己一样的感觉,都觉得因为有对方让自己变得更美好。
  想到这里,正在办公室工作的合欢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大,你是不是恋爱了啊?”合欢的新助手小麦问。
  “啊?没有啊没有。”合欢赶快否定,她觉得单位的人要是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比自己小11岁的“新世纪男生”,肯定成为本单位年度最大的娱乐新闻了。
  “你肯定恋爱了!看你最近滋润的!”小麦断言。
  “真没有。”合欢想看来要管住自己的笑容了。这可不容易啊。
  不过,第二天,全单位的人都知道了合欢的男朋友就是“新世纪男生”了。
  那天下班的时候,合欢和主编讨论下一个选题,讨论完选题,本来还准备写个备忘的,有同事对合欢说:“下面有人等你噢。”还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合欢赶快收拾东西走人。走出电梯,合欢一眼就看到东胜坐在大堂的沙发里。
  虽然东胜坐在大堂角落的一个沙发里,但是还是非常显眼。阳光照进大堂,把东胜的头发都照成了浅栗色了,棱角分明的脸庞,英挺的鼻梁,黑漆如墨的眉毛和眼睛在阳光的折射下,犹如雕塑般有质感。每个走过大堂的人都不会忽视掉大堂里那么显眼的男人。
  “尹记者,林东胜找您!”前台小姐大声对合欢说,“我没有打通您的座机,所以他说他就在这里等您。”
  “谢谢!”合欢说。
  “下班了!”东胜看到合欢,很开心地走过来,自然的拥住合欢的肩膀说。
  “怎么在这里啊?”合欢问。
  “等你下班啊。不想打扰你工作,就在这里等你。”东胜笑笑说。
  “哦。”合欢想现在没有打搅,明天自己就要做解释工作了,不过看到东胜的到来,合欢还是很高兴的。
  “今天我们不回家,我请你吃饭!”东胜很高兴的说。
  “为什么啊?”
  “我发工资了!”东胜一边说,一边把钱拿出来,“交给你!这个月,鼎新哥给了我3000元呢,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你。下个月开始,鼎新哥说我可以开始独立掌镜了,专门负责写真摄影这一快,基本工资以外,还会给我提成呢。以后,我就可以养你了。呵呵”东胜拥着合欢往外走。
  在东胜的怀里,合欢觉得自己像个小女人一样。虽然内心里很清楚,自己哪需要别人养活阿,可是听到东胜说要养自己,却是一点讨厌的感觉也没有,反倒觉得甜丝丝的。
  虽然女人独立很重要,可是有个人可以依靠也是很美好的感觉呢。
  第二天,好几个同事过来和合欢说:“有好事可别忘了告诉我们啊。”
  “哪有什么好事啊。”合欢继续否定,她可不想展览自己的爱情,让自己的爱情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根据我的观察,你肯定是喝那个林东胜恋爱了。”小麦斩钉截铁的说。
  “他是我弟弟……”
  “真没劲!爱了都不敢承认!”新新人类小麦对合欢的否定非常不理解。
  合欢叹了口气,说:“不是不敢承认,而是承认以后又有变化怎么办呢?”
  “那是真的恋爱了?”小麦眼睛都闪光了。
  合欢只好苦笑着默认了。
  “太好了!既然爱了,就要大声宣布阿,要告诉全世界,那个帅帅的男人现在是我的了,谁都不许动他!”小麦夸张的说。
  “小声点,我可不想成为新闻人物。”
  “你们这些70年代的人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爱上了有不敢宣布呢?要是我和那么出色的男人恋爱,我恨不得天天把他拴在身上,走到哪里秀到哪里!”
  “有什么好秀的?人家背后会说:老牛吃嫩草,肯定长不了。以后一旦分手了,别人就说,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合欢一点也不乐观。
  “那是人家妒忌。让他们也试试看,老牛能搞定嫩草吗?还是棵名嫩草!妒忌死他们!”小麦说。
  “让别人妒忌有什么好的?说些难听的话,赌我们什么时候分手。”合欢说。
  “分手又怎么样?爱情到最后的结局要么是分手,要么是走进坟墓,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关键是,我们曾进爱过,那就足够了。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小麦觉得合欢挺老土的。
  “问题是,在别人看来,我比他大11岁,人家就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合欢是真的悲观,虽然爱情滋味很美好,可是一想到年龄,心里还是有压力的。
  “干嘛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啊?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小麦完全不以为然,“再说了,差11岁又怎么了?那个演唐僧的迟什么来着不是和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女富翁结婚了吗?那么多年过去了,人家也挺稳定的啊。再说了,现在男人寿命都比女人短,找个比自己小的,晚年也不至于一个人太孤单。”
  “你考虑的比我长远啊。呵呵。”听小麦这么说,合欢挺高兴的。以前自己老说母亲这一辈人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原来自己在更年轻的人看来,也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也许,忠实于与内心的感觉,顺其自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你什么时候找个人陪你度过晚年啊?”合欢不想把话题集中在自己身上,把矛头转向小麦。
  “我反正是不要结婚的。能够找个人来爱,那个人也爱我,哪怕只有一天,这也是美好的爱情!”小麦宣布道。
  “年轻才会有这样的宣言!年纪大了,你就在乎稳定了。”合欢笑笑说。
  “今天的娱乐版还有新世纪男生的新闻呢,说是新世纪男生的两个评委,就是那个赵老师和那个风骚至极的杨园园好上了,嘿嘿,人家年纪也大,人家可不要稳定啊。”小麦不经意的说。
  合欢听了却大吃一惊。“啊?真的。”
  “你没看今天的样报啊?我去找来给你看。”小麦工作效率非常高,两分钟后,就把娱乐版的样报拿了一份过来,“你看,‘深夜送医院,病床前显私情’,够火爆吧!”
  合欢一看,简直目瞪口呆。大大的照片上,赵大海正坐在杨园园的病床前,握着杨园园的手,似乎满脸的心疼。整个故事很简单,赵大海深夜送食物过敏的杨园园进医院,并且陪在身边。虽然故事简单,可是配上记者生动的论述,“逻辑”的推理以及暧昧的照片,每个读者都可以读出背后的故事来,显然是一个偷情的故事。
  合欢马上冲到娱乐部,找到稿子的记者小张,因为一直和小张关系不错,合欢就直言了当的说:“我认识赵大海,肯定里面有其他的原委,他不可能和杨园园有私情的。”
  “有没有私情有什么关系?反正送医院是真事!”小张耸耸肩,不明白合欢为什么来质疑自己。
  “可是,你这个报道让人肯定他们肯定有私情。”合欢说。
  “读者这么想也没有错啊。”小张说。
  “如果实际情况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会伤害到赵大海的家庭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只是真实的记录发生过的事情啊,我又没有捏招事实。”
  “送医院的事实并不能证明他们有私情啊?!你这样写不负责任!”合欢有些生气了。
  “什么叫不负责任?你以前自己也是做娱乐记者的,难道你不也是这样写的吗?写赵大海发扬助人为乐精神送杨园园进医院,有人看吗?”小张声音也高了,也有点生气了。她合欢现在又不是自己的领导,凭什么来教训自己?
  “我想请你帮个忙,”合欢口气软下来,说:“不管事实怎么样,能不能现在不要等登篇稿子?”
  “我昨晚接到消息,半夜赶到医院,他赵大海陪了杨园园多久,我他妈的也陪了多久,才有这样的独家新闻。你叫我不要发,那我的汗水呢?我的辛苦呢?都白费了?!”小张觉得合欢实在是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了解这一行的辛苦,口轻淡淡的就要别人放弃自己的劳动成果,太不进情理了。
  “我知道。可是,赵大海是我的朋友,他的太太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我不希望这个事情这样披露出来,这对他们的婚姻是个炸弹。你也是我的朋友,就请你帮帮忙吧。”合欢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了。
  “我们做娱乐新闻的,和很多明星都是朋友,如果因为朋友就不报他们负面的新闻,那我们就不是称职的娱记;如果我们只报正面消息的话,很快我连饭碗都保不住。到时候,你是我朋友,你来养活我?”小张反问。
  合欢几乎是哑口无言。
  “再说了,我和你合欢的确交情不错,你看,你和那个新世纪男生林东胜同居了,我也没有报道啊。”小张觉得自己够哥们了,她合欢不仅不领情,反倒来质问自己,还说自己“不负责任”,真是岂有此理。
  合欢及其沮丧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虽然,小张说的没有错,可是,合欢想到周媚湄看到报道以后的震惊以及痛苦,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要做些什么。
  合欢找出赵大海的电话,打电话给赵大海,告诉他这边有这样一个报道。
  赵大海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你,合欢,你真的是我们的好朋友。我的确晚上送杨圆圆去了医院,可是不是像大家想的那样。我对家庭还是忠贞的。你也知道,媚湄她是比较冲动了,如果她看了报道,我还真担心她……”
  “我知道。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阻止。”合欢放下电话,心情更加沉重了。
  合欢走进了主编室,向主编保证赵大海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和杨圆圆有私情,请主编阻止这篇报道的发表。
  合欢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是越界了,自己没有权利干涉娱乐版的内容,可是,合欢还是想要努力一把。
  主编仔细的看了那篇报道,说:“私情不一定是偷情啊?尹记者你多心了。私情也可以指私下的友情嘛。赵大海半夜送杨圆圆进医院,即使没有爱情,也有友情。这篇报道赵大海想要告我们都没法告。你也知道最近我们一直和晨报拼得很凶,我们不报,他们也会报,何必把机会给别人呢。”主编像菩萨一样的笑着,话却是一点也不软。
  “可是……”合欢还想争辩。
  “你负责好你的部门就行啦。你也知道,我作为主编也不能随意撤记者辛苦写好的稿子啊。回去吧,自己的生活也要注意。”主编站起来,开门送客。
  合欢只好走出房门。一口气憋在胸口,久久出不来。不仅仅是为赵大海的事情,还为主编最后一句话。
  回到办公桌,合欢无奈的拿起电话,告诉赵大海自己帮不了他了,让他自己赶快想办法安抚周媚湄,否者按周媚湄感情冲动的性格,还真不知道这场家庭大战会到什么烈度呢。
  报纸下午四点就会出现在报摊上、机关的办公桌上。
  周媚湄肯定会看到报纸的,因为今年他们机关定的晚报就是通过合欢定的。每个记者都要销售一定报纸的任务,合欢都开始后悔当初就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让周媚湄运用手中的小权,给每个科室都定了他们的报纸。这下赵大海的事情会让周媚湄身边的每个人都知道了。
  这个炸弹的破坏力会怎么样呢?

第五十八回 那天晚上的事
  赵大海挂了合欢的电话,坐在书房的椅子里半天没有动弹,有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几乎想不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慢慢的,记忆又特别清晰的涌现出来,让人逃都逃不开。
  自己真的和杨园园有私情吗?自己对家庭还忠贞吗?赵大海想象周媚湄就站在对面,不断地质问自己。一开始,他很自信的告诉自己,没有!绝对没有,自己和杨园园只是相互欣赏的朋友之情,即使以最苛刻的尺度来衡量,比如以克林顿的性行为尺度来衡量,两个人之间也是纯洁的,没有性关系。
  可是男女间的友情如何和爱情区分开来呢?难道没有性行为就是代表忠贞了吗?那两手相握算不算身体接触?自己难道对杨圆圆一点动心也没有吗?赵大海不断的用周媚湄的语气拷问自己,越拷问,心就越往下沉,头崩裂开来般的疼痛,回忆像潮水一般涌入脑海,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在做新世纪女生评委的时候,赵大海和杨圆圆刚刚相识,那个时候的交往仅限于节目时候的交流。一开始赵大海认为像杨圆圆这么漂亮的姑娘做评委应该仅仅是摆设,就像舞台上的布景,主要是让观众看着眼睛舒服,谁都不指望漂亮的姑娘能够讲什么道理出来。让人想不到的是,杨圆圆竟然除了一个发达的胸脯还有一个发达的脑子,在场面上一点也不输给专家。当然,赵大海的表现更加突出,于是,杨圆圆常常询问赵大海有关心理学的专业知识,还去买赵大海的专著来看。对一个学者来说,有人认真看你的专著那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何况还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用崇拜的语气谈起你的书,那种肯定,让赵大海及其受用。
  后来一起策划和参与新世纪男生的评选,不仅在节目中有交流,而且在节目下也有了更多的交流,两人相处非常愉快。尤其是当策划小组有意见分歧的时候,杨圆圆常常鼎力支持赵大海,在舞台上,两人也被称为“最默契的评委搭档”。赵大海很喜欢“搭档”这个概念,他不是没有感觉到杨圆圆对自己超乎友情的支持和突然表现出来的依恋,但是,赵大海把这些都归结到“搭档”关系。因为是搭档当然会比一般人走的更近一点。何况,赵大海对自己是非常自信的,觉得自己完全能够处理好这种搭档关系,自己的生活原则性很强,不会因为某个女人的美色或者默契就乱了方阵的。他也有意识的一开始就把周媚湄介绍到这个圈子来,向大家宣告我是有老婆的人,和老婆感情特别好,别来招惹我。同时,他坚持和女性的交往都局限在工作中,因工作需要见面、吃饭、聊天,没有工作的需求则尽量保持距离,如果有活动也应该是家庭活动。
  除了杨园园外,赵大海和很多有工作关系的女性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这个年代,女性像男性一样能干,甚至更加能干,想要在工作中和女性绝缘那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为了事业的发展,不仅要和女性建立一定的关系,而且还有保持好的的关系,这是赵大海看的非常清清楚地一点。他认为如果你和很多女性有好的关系,反倒不可能和某一个女性有特别的关系。所以,在工作和生活中,赵大海努力和每个人有好的关系,同时又尽量让这种关系普遍化。
  这些都是有成效的,赵大海虽然和一众女性关系很好,同时也一直保持洁身自好。在这个社会上发展是很不容易的,这个社会的道德感不强,又没有宗教的制约,一切的约束都要靠自己的心理来支持。
  有一度,赵大海甚至有点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各方面的关系都处理的不错,既能不断的交到好朋友,也能和每个好朋友仅仅保持在“朋友”界限内,而不越雷池一步。
  本来新世纪男生结束以后,赵大海就很少和杨圆圆见面了,如果不是因为杨圆圆介绍李老板来支持赵大海的心理学联盟事业,赵大海可以保证两个人的见面都在电视台里。
  李老板的确是对心理学联盟事业有兴趣,但是他也是个非常谨慎的商人,两个男人在杨圆圆的陪同下,吃了几回饭,李老板问的问题越来越专业,越来越细到,让赵大海觉得自己终于找对了人,也许了心理学联盟的事业就是他们两个人来联手打造呢。在整个过程中,杨圆圆起到了非常好的中介作用,这一点上,赵大海不仅欣赏杨圆圆,并且还非常感激她。
  所以,当杨圆圆打电话邀请赵大海参加她的生日晚宴的时候,赵大海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拒绝,立马就答应下来了。
  “我们可都是孤家寡人啊,你可以不要拿你幸福的家庭来炫耀啊。”杨圆圆关照到。到底是搭档,彼此还是相互了解的。
  “呵呵呵,好啊。那我就单独赴会了!”赵大海笑着答应下来。
  本来想告诉周媚湄的,但是又怕解释麻烦,赵大海就告诉老婆去见李老板,就完事了。他想,杨圆圆的生日晚宴李老板是肯定会来的,因为从第一眼见到李老板,看李老板对杨圆圆的殷勤态度,就知道这个李老板对杨圆圆那可不是一般的关心啊,这种时候是肯定会去的。所以,说去见李老板也不算是撒谎吧。
  到了杨园园定好的餐厅,赵大海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参加杨园园的“生日Party”。
  “没有结婚的女性过了25,每个生日都是一个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的悲惨日子,哪有开PARTY的心情啊。就是想找你这个心理学家开导开导我这个大龄女性的苦闷呢。”杨园园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作为一个心理学家,赵大海觉得杨园园的行为有点意外,显然背后应该有更加真实的理由;但是,作为男人,赵大海却不愿意往深处想,他愿意简单的把这看作是一个女性向男性索求帮助的信号。
  没有仔细思考,男人的想法就占据了赵大海的脑海。赵大海笑着坐下来,说:“美丽的杨小姐怎么可能老呢?那么多人围着你转,你要是生活还苦闷,那其他女人岂不是没办法活了?”纯粹的插科打诨的回答方式。
  “我倒是羡慕那些只有一个男人围着转的女人的生活,虽然看上去不那么风光,却是实实在在的幸福。而我这样的女性说得好听点是单身贵族,说的难听点是单身公害!”杨园园也微笑着说,眼角却是很多的落寞。
  “单身公害?这么严重?”
  “是啊。台湾就是这么称呼大龄女性的。说因为我们单身,穿着暴露的衣服,像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所以那些结了婚的男人很难安分守己,一不小心就被我们钻了空子,然后那些太太们就开始闹啊,导致社会都不稳定。”杨园园继续保持了微笑说。
  “那绝对是性别歧视。有问题是那些已经结婚了的男人!没有结婚的女性自然有爱人的的权利,但是结了婚的男人就没有爱除妻子以外的人的权利!”赵大海故意表现的很义愤填膺的样子。
  “呵呵呵,”杨园园轻轻巧巧的笑了,说,“别说的那么正义!男人还不都是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老实招来,你就从来对除老婆以外的人动过心?你就不想有个情人?”
  这个问题从一个漂亮的姑娘嘴里出来绝对是非常棘手的,如果你义正言辞地回答“当然没有!当然不想!”那似乎显得太不真实了,正义的有点矫情,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赵大海咧嘴一笑,用手一拍大腿,用一贯的调侃语气说道:“呵呵呵,那倒也是。还真有动心的时候,有时候觉得有个情人还挺不错的。”
  “噢?真有啊?”杨园园来了兴趣。
  “但是我这种人实在不适合有情人啊。”赵大海马上又显得异常郁闷的说。
  “怎么会呢?”杨园园兴趣更大了。
  “你想想,女性做情人肯定是要有所求的吧?如果所求是钱,我这种大学教师外表风光,内里穷光蛋一个,哪支付的起养情人的费用?如果碰到一个好女孩,不要钱,就看中我的人,她不会是就想每天看看我的照片吧?总是要我花时间和花感情去陪的吧?而我除了钱不够用以外更不够用的就是时间和感情。你看看我,又要上课,又要搞科研,还要搞社会活动,最近还想着搞商业,那么多的事情,哪有时间腾出来啊?”赵大海显得非常惋惜。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嘛,要挤总能挤出来的。”杨园园马上接口说。
  “挤出来的时间里,我也是一个精疲力尽的男人呢,没有感情剩余啦。家里有一个大女人和一个小女人时时刻刻缠着我,如果我是一棵树,也是一棵爬满了藤蔓的树。尤其是那个小的,每天都爬在我身上要‘香香面孔’,我彻底被吸干了!”赵大海很认真地说。虽然不否认自己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但是也表明了自己目前的家庭幸福,并不准备接纳其他女性。
  “怪不得人家说有女儿的男人不需要情人呢,看来还真有道理。”杨园园也是聪明人,了解赵大海的为人处世,明白他这样说的暗示。
  “这话一点也没有错!肯定是上辈子我欠了女儿一屁股的感情债,到了这辈子,觉得怎么爱她怎么宠她好像都还不够!”赵大海觉得和一个未婚女性谈自己和老婆的恩爱是件挺残忍的事,谈女儿好像比较妥当。
  “有孩子真好。”杨园园的眼光突然有些黯淡。
  “看看,你生日,老谈我干吗?咱们说说你的开心事。”每个人都有一些伤心往事,赵大海可不愿这个时候和杨园园谈什么过去的伤心事,赶快转移话题。
  这个时候,菜也上来了。
  “这家餐厅我常来,口味挺好的。今天正好他们推出一些新菜,我们就先品尝品尝,在餐单上还没有呢。”杨园园也不愿意显得很悲伤的样子,立马高兴得说。
  “那我有口福了!”赵大海显得很爱吃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都特别可爱。
  杨园园有一刹那就被那种笑容吸了进去。
  整顿饭吃的还是挺高兴的,只是杨园园是真的有心事,装出来的快乐很短暂的就溜走了。杨园园开始说到她在娱乐圈发展的艰辛。
  没有背景只有美貌的女性表面上看来活得很风光,内里的心却已经是千苍百孔了。杨园园家在内地,一个人到北京、上海来发展,又是非常好强的一个女性,不服输,因此也就生活的更加曲折。
  “有的时候,我想我要是很爱钱很爱钱就好了。如果单单是为了钱,那很多事情会好办很多,可是,很多时候你的自尊、你的道德、你的感情都会跳出来,不让你做这不让你做那,机会就白白溜走。等机会走了,人又开始后悔。自尊、道德、感情算什么呢?如果你不红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看看,娱乐圈有多少新人,什么都没有做,一个丑闻就成了明星!而你再努力,保养得再好,没有人捧就什么都没有!”杨园园显然是已经有太多的苦水无处倾泻,在喝了一点酒以后,话开始越来越多。
  赵大海是真心的同情杨园园。在娱乐圈中,杨园园其实真的是很不错的,很努力,也很聪明。在很多人都想靠着身体傍大款倚导演的时候,杨园园却想着自己的独立发展,尊重知识,寻求突破,很不简单呢。
  何况,杨园园的处境又何尝是娱乐圈的女性独有的呢?没有背景只有能力的男人在社会上发展也是同样的处境。你清高,不愿意拍领导的马屁,那就看着别人升官发财吧,眼红也没有用。你也可以努力,不屈不挠的奋斗,可是通向罗马的每一条路都是如此艰辛和曲折,任何一个拐点,你一懈怠,就落了下去,会有更年轻、学历更高、能力更强的人来取代你。
  那种交心的聊天,有类似“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怀,让两个人的距离突然就近了,这个时候,杨园园对赵大海来不仅仅是朋友,还有些知音的味道了。
  整顿饭吃的虽然不是那种开怀大笑的氛围,却是河流遇见大海的温馨,杨园园和赵大海酒喝了不少,菜倒是吃得不多。一直到最后一道大菜“红鱼跳龙门”上来。
  “这道菜好!咱们一起努力跳龙门!”赵大海举杯,杨园园也马上迎合。
  这道菜做得真不错,两个人几乎把一条鱼吃光,以显示两个人都能“跳龙门”。可是问题就出在这条鱼上。临结账的时候,刚刚还挺好的杨园园突然呼吸困难,腹部绞痛,豆大的汗滴马上渗出来,脸色都变了。
  赵大海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一边干着急。还是杨园园自己想到了可能是食物过敏,她以前有两次都花生过敏,有过这样的症状。
  叫厨师来一问,果然“红鱼跳龙门”中有花生酱的成分,只是经过油爆和其他调味品的中和,没有那么明显的花生味道。
  赵大海一听,急了。他知道花生过敏是有可能要出人命的,立马叫救护车。
  于是就出现了赵大海深夜送杨园园去医院的一幕。
  “要不要通知你的朋友或亲戚过来?”等杨园园到了医院,稍微稳定一点的时候,赵大海也问过杨园园,杨园园摇摇头,深夜的时候找个人能够马上陪在身边谈何容易,又何必麻烦别人。
  赵大海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离开似乎太不近情理,显得很没有人性的样子,也只好留下来。
  虽然经过医生的处理,杨园园基本上生命没有大碍,但是腹部的绞痛却一直没有停息,在痛得厉害的时候,杨园园对赵大海说:“能不能握着我的手,好给我一些力量?”那个时候,赵大海根本不知道外面还有个娱记,即使知道,赵大海觉得那时那刻,他永远会是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握紧杨园园的手。
  作为一个男人,面对有知音交情的女性,又是需要你帮助的、躺在病床上的一位弱女子,怎么可能拒绝伸出你的手呢?这个时候连手不肯伸出,那还是男人吗?
  即使事后赵大海翻来覆去的想,也找不到理由当时能够拒绝伸手,如果说错了,那就错在一开始就不应该去,一开始就应该保持更远的距离。
  可是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会有这样的远见和意志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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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7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九回 身处泥沼
  大半个下午,就在恍惚中度过,除了回忆和反省,赵大海几乎什么都没有做,虽然手上依然有做不完的工作。
  四点多的时候,赵大海听到女儿回家的声音。这个时候,周媚湄应该已经看到报纸了吧?赵大海拿起电话想要给周媚湄打个电话,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说什么呢?问:“你在报纸上看到了我的丑闻吗?”还是直接去周媚湄单位接媚湄下班吧。两个人可以到外面好好聊聊,自己也好解释清楚,免得周媚湄胡思乱想,钻牛角尖。
  和老人住在一起有很多方便的地方,比如他们把大部分的家务都包了,也带孩子带的很好,每天接送呵呵上学、放学,让人很放心。可是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就是不能在家里争论,吵架,否则老两口即使谁也不帮,心里也会“窝塞”,很多话,也不方便当着父母的面说。赵大海决定去接妻子下班。他也不准备打电话给周媚湄,按照周媚湄的脾气,如果真的生气的话,可能知道赵大海要来,反倒逃得远远的了。
  呵呵一进门,就带来了快乐的笑声。呵呵不知道爸爸今天是不是在书房工作,但是无论在或呵呵知道没有爸爸的允许是不会随便进爸爸的书房的,因为“不能影响爸爸的工作”。这一点,呵呵被教育的很好。
  赵大海走出书房。
  呵呵看到爸爸出来了,很高兴,马上迎上去,扑到爸爸的怀里,说:“爸爸,你看这些都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送我的圣诞卡片。”
  赵大海注意到了女儿手里一对花花绿绿的卡片,没有女儿的提醒,赵大海还真是没注意到圣诞节就快到了,新年也应该快到了。
  “都是谁送给你的啊?”无论心情如何,面对女儿,赵大海希望自己总是微笑的。
  “这是我们班最帅的帅哥万哲善送给我的,”呵呵拿出面上的一张,“这是我的好朋友娜娜送给我的,……”呵呵一一介绍。
  “最帅的帅哥?比爸爸还帅吗?”赵大海有点微微的吃醋。
  “嗯!比爸爸还帅!”呵呵很肯定。
  “她还很喜欢他呢。”周妈妈在一边笑着补充。
  “真的吗?呵呵喜欢那个帅哥?”赵大海问。
  “嗯!”呵呵肯定的点头,“我们班上还有几个帅哥我也很喜欢的。不过我最最喜欢的是我们班上最皮的三个男生,老师说我们是四大天王!”呵呵很自豪。
  “她每天都很最皮的三个男孩子一起玩,老师今天还在和我们说呢。”周妈妈继续笑着说,对外孙女的顽皮一样的得意。
  “那不成了四人帮啦啊?”赵大海嘴上说,心里却开始羡慕女儿,只有在童年时代,才能这么毫不忌讳的承认自己喜欢很多的帅哥,也喜欢很皮的男孩子。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喜欢很多人的权利了。
  “爸爸,四人帮是不好的,我们是四大天王!”呵呵很认真的纠正爸爸,搞得一家人大笑起来。
  “好,四大天王!”赵大海马上纠正。
  赵大海有的时候觉得女儿成长的太快,自己一不注意,就已经长成一个有想法的小姑娘了。
  而自己过去对女儿的成长关注还真是不够呢,根本不知道有个最帅的帅哥存在,也不知道哪几个是天王。
  “爸妈,我和媚湄今晚可能不回家吃饭。”赵大海放下女儿,回头对周妈妈说。
  “好的,那我就少做一些菜。”周妈妈向来不干涉女儿和女婿的行动。
  “爸爸去哪里啊?爸爸带呵呵一起出去玩!”呵呵提要求了。
  “爸爸去接妈妈下班。等圣诞节的时候,爸爸妈妈一起带呵呵出去玩!”赵大海许诺到。
  “那我们拉勾!”呵呵伸出小拇指,和爸爸拉勾,嘴里还说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赵大海突然想起刚刚和周媚湄谈恋爱的时候,周媚湄也喜欢和自己拉勾,说这句话,当时,自己还觉得周媚湄像个小孩子呢。转眼间,他们的孩子都已经会说这个话了,而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拉过勾,甚至忘了当年拉勾许的是什么诺言。
  时间流逝是一件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赵大海赶到周媚湄的机关,正好是五点半差五分钟,一般周媚湄总是很准时的下班。
  赵大海一开始等在楼下的大堂里,走进走出的人中间,有几个都认得赵大海,笑着打招呼:“赵教授还来接老婆下班啊?难得啊。”
  那种笑容让赵大海觉得有些怪异,他几乎能肯定他们都已经看了报纸,现在不知道内心里在如何的讥笑自己呢,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有的人是很明显的夸张的说:“喔唷!赵教授来了啊。”
  那声“喔唷!”让赵大海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捉奸在床,现在正光着身子游街呢。
  赵大海硬着头皮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见到周媚湄下来,于是决定直接到周媚湄楼上的办公室。
  赵大海以前很少来周媚湄的办公室,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周媚湄的办公室。而他问人的时候,免不了要介绍自己是周媚湄的丈夫,这个时候对面的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赵大海,但是却什么都不问。
  这就是中国人所谓的“涵养”功夫。眼光里已经流露出各种意思,但是语言和语气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没有人会主动问你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需要你解释什么,一切都在默认中进行,一切讨论都在背后进行。无论你是被冤枉的,还是确有其事,对他人来说,都是饭后谈资而已,没有人会去确认事实的真相,因为真相根本就不重要,只有真相保持模糊性,小道消息和饭后谈资才能蓬勃发展。
  而这个时候,赵大海真想和每个人解释:“报纸上都是假的,我没有私情,我没有背板家庭!”可是,没有人询问,也就无法解释。
  在这种沉默的认定,赵大海第一次感觉到“人言可畏”!
  终于找到周媚湄的办公室,周媚湄却并不在办公室。小蔡迎了上来:“是赵老师吧?周媚湄五点就提前走了。”
  “走了?”赵大海有点回不过神来。
  “是啊。……看了报纸以后,就走了。”小蔡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截了当的问了,“报纸上说的不是真的吧?”
  终于有人问了,赵大海感激的心都有,马上解释:“不是真的,只是送她去医院而已,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就是怕媚湄想不开,所以,赶快来解释。”
  “我也和媚湄说应该没那么严重。”小蔡舒了口气,真心地为朋友高兴。“不过,这个事情对媚湄来讲,挺难熬的。报纸刚刚出来,周科长就来慰问媚湄,让她想开一点,说什么男人都这样,没什么大不了。听了我都生气。”小蔡也是快人快语,忍不住为周媚湄抱不平。
  “我也知道。真是很对不起。”赵大海低下了头,真是很懊恼。
  “你是对不起周媚湄,你要知道,一个女人因为这种事情被别人同情和安慰其实是很难受的。”小蔡忍不住又责备了一句。
  “我明白。”赵大海说,“你知道媚湄去哪里了吗?”
  “她就说回家了。”
  “谢谢。”赵大海赶快往家赶。
  回到家,周媚湄并没有回来,周妈妈倒是很吃惊,“你不是说去接媚湄吗?不回来吃饭吗?”
  “错过了,我回家吃饭。”赵大海不知道如何向周妈妈解释,只好一语带过。
  周妈妈以为小两口又闹什么别扭了,也不追问了,转身进厨房准备吃的。
  一顿晚饭吃得索然无味。
  到了8点多,周媚湄终于回家了。
  赵大海马上讨好的迎上去,接过周媚湄的包,说:“回来啦。”
  周媚湄看也不看赵大海,对着母亲说:“妈,我还没有吃饭呢。给我做点吃的。”
  “说两个人不回家吃饭,结果两个人都回家吃饭。我都没做什么。”周妈妈一边说,一边进厨房。
  “你们两个真是不懂事,老是变来变去,把你妈要忙死了。”周爸爸忍不住心疼自个儿的老婆了。
  “我没地方去啊。只好回家吃饭。”周媚湄淡淡的说,面无表情。
  赵大海几次想说话,看看周爸爸在一边,又把话忍了下去。还是等到晚上说吧,否则老人参与进来,事情就更大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睡觉,周媚湄又提出来呵呵今晚和自己睡。
  呵呵自然是很高兴,乘机提条件:“妈妈,那你要讲小熊维尼的故事给我听啊。”
  “好,不仅讲小熊维尼的故事,还给你讲喜羊羊和灰太郎的故事。”周媚湄答应道。
  “妈妈最好了,我以后一直和你睡,我只和你好!”呵呵马上拍马屁。
  “好。说定了。”母女两个又拉勾勾。
  赵大海不好说什么,心里开始叫苦了。
  等周媚湄和呵呵上了床,赵大海洗刷干净,也准备上床。周媚湄却站在房门口,给了赵大海一床被子对他说:“你到书房去睡吧。”
  “为什么啊?”赵大海很愕然。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的多!当着女儿的面,我不想和你吵架。你去书房。”周媚湄生气的说。
  “媚湄,你听我解释。我和杨圆圆真的什么也没有!媚湄……”赵大海急急的解释,想要挤进门来。
  周媚湄用门挡着,说:“赵大海,你现在还说没什么?!”周媚湄摇摇头,“不管有什么还是没什么,总而言之,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我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新的生活,适应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不想和你现在讨论,一和你说话,我就容易被你骗着走。我不相信你了。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媚湄……”
  “别叫我!”
  “我们不是说好吵架也不分床睡的吗?”赵大海可怜兮兮的说,妄图博取老婆的同情。
  “以前说好的事情还管用吗?你说过爱我一辈子,还管用吗?”周媚湄反问。
  “当然管用……”
  “你真无耻!现在还有脸这么说!我真的要重新认识你!赵大海!”周媚湄声音高了起来,开始沉不住气了。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了。”呵呵在床上叫起来。
  “我真的不想和你在孩子面前吵架!求求你,让我们安静会!”周媚湄冷静下来,说。
  赵大海看了一眼坚决的妻子和瞪着大眼睛的女儿,无奈的转身回到了书房。
  接下来的两天,周媚湄都是同样的态度对赵大海。当着家人的面,周媚湄基本保持不和赵大海对话,但是她对女儿和父母却是若无其事的,看不出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到了晚上,周媚湄抱着女儿睡觉,锁上房门,坚决不让赵大海进来。搞得赵大海完全没有机会和周媚湄解释。
  周媚湄的这种态度完全出乎赵大海的预料。赵大海以为周媚湄像以前一样哭哭闹闹,甚至搞离家出走,赵大海都有把握说服周媚湄,可是周媚湄完全拒绝对话却让赵大海一筹莫展,他有再多的理由,有再好的说辞都烂在了肚子里。
  赵大海第一次感觉到婚姻中“非暴力不合作”态度的可怕,怪不得现在有“冷暴力”一说。可是仔细想想,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自己伤害了周媚湄,难道还指望她发发小姐脾气就原谅自己?赵大海也能想象这几天周媚湄的压力和痛苦,只是,自己只能在一边看着她痛苦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让赵大海格外的心痛。
  和周媚湄老是被人安慰不同,赵大海现在出门却常常遭遇“羡慕的调侃”。朋友和同事遇到赵大海,最常说的是:“赵大海,你真行啊!”
  每每赵大海解释:“没有的事,真的,什么都没有,报纸乱写。”
  对方就理解的笑着说:“你就甭谦虚了。大家都是男人,我们都了解吗。”
  赵大海苦着脸抱怨:“我头都痛死了!根本没有的事,却让我背黑锅,老婆都几天不理我啦。”
  男人们就会安慰:“没事,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还有的男人说:“大老爷们,还搞不定自己的老婆?外面要彩旗飘飘,里面可是要红旗不倒!”
  总而言之,无论赵大海怎么解释,大家都相信“无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既然报纸上这么说了,肯定有那么一腿。女的还是个漂亮的明星,有的男人还心生妒忌呢。
  赵大海觉得现在自己是在泥潭里,怎么都洗不干净了。自己这次是真的“吃不到羊,反倒惹了一身骚。”可是,为什么谁都不相信,即使有一头最肥美的羊在面前,有的人也只是看看,而并不想吃掉它呢?
  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成了自己升不了职称的原因。
  星期二例会,公布了升教授的名单,本系因为只有一个名额,所以竞争激烈,但是之前,赵大海一直是很有信心的,无论是看教学、科研、论文还是社会工作,赵大海是遥遥领先的,但是名单公布出来,却是另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孙老师。
  赵大海非常在乎这次升职称,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得到的,是对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的肯定,突然间落空了,内心充满了愤怒,当场就忍不住跑到系主任办公室,问系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是学校组成的学术委员会投票决定的。”系主任解释道,系里挺器重赵大海的,对这一次的结果,系主任是真的爱莫能助了。
  赵大海当然知道学校的这一套程序,也知道这次学术委员会的主任是另一个系的一位老教师。赵大海觉得自己死也要死得瞑目,马上到另一个系去找那位“学术权威”。
  “赵老师不要激动吗。这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是学校学术委员会投票决定的。我也没有办法啊。”“学术权威”笑着说。
  “按照什么标准投票?不是说根据教学、科研等来讨论的吗?孙老师那一点比我做得更好?”
  “孙老师年纪大了,快要退休了。再不给他教授,他这辈子都拿不上了。”
  “职称又不是恩惠?怎么能根据年龄来决定呢?”赵大海继续追问。
  “除了教学、科研等,学术委员会还考虑很多东西呢。”“学术权威”有点不高兴了,脸也板起来了。
  “除了教学、科研和社会工作,还要考虑什么啊?”赵大海豁出去了,决定忽略掉“权威”的黑脸。
  “比如说人品!为人师,必须要有好的人品。你最近在报纸上和一个女明星闹得沸沸扬扬的,影响很不好,学术委员会不投你的票,是正常的!”“学术权威”觉得自己本来还不打算这么直截了当,看来今天这个赵大海是失去理智了,于是挑明了说。
  “如果学术委员会真的因为我的私生活决定不让我升职称,那就必须要确定我的私生活不检点,怎么能根据报纸上的娱乐新闻就断定我人品不好呢?”赵大海这次是真的愤怒了。
  “学校没有这个人力和物力去做这种调查!无论这事是真是假,已经对我们学校和我们教师队伍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学术权威”断然说道。
  赵大海本来还想申辩,却被学术权威的“无论真假”一词噎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来。
  “赵老师,人都不能太贪心。你不能情场得意还要战场得意啊。”学术权威又变了声调,似乎好意的开导起赵大海来,“你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不要为了一次失败就耿耿于怀。以后,注意自己的行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赵大海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学术权威的办公室的了。只是觉得这个社会你没有办法和人讨论“白的不是黑的,黑的不是白的”这样的问题,因为根本就没有纯粹的黑白,根本没有人在乎什么是白的,什么是黑的。一切都是灰色的,赵大海在灰色中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回到家里,周妈妈周爸爸似乎也听到了什么风声,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赵大海什么也没有说,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也不开灯,任凭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直到黑暗包围住自己。
  在黑暗中,赵大海愈加觉得孤独和无助。
  这么多年来,赵大海一直是好强而努力的,积极奋斗是他的人生信条,可是那晚,赵大海开始怀疑自己奋斗的意义。
  这个世界竞争是如此激烈,从一个小山村来的赵大海从进入大学第一天,看到自己和别的同学不一样的穿着和打扮就明白自己必须要付出比别人多的努力才能在这个繁华世界上立足。没有爹娘可以依靠,没有经济后盾,也并不善交际,有的只是年轻的资本和还算聪明的头脑,可是有这两样的人多如鸿毛,想要走出一条路是非常艰辛的。
  十几年来,赵大海可以自豪地说,自己一分钟都没有浪费,一分钟都没有懈怠,一分钟都没有停顿,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奋斗、一直在拼搏!文化基础不够就补文化,英语不行补英语,交际能力不行就锻炼交际……凡是自己过去所缺的,自己性格上的弱点、先天的劣势一点点去弥补、修正、改进。到了今天,终于在上海有了自己的家,有了房有了车,还有了些小名气,终于有了一些成功的感觉,可是霎那间,好像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一个绯闻就把赵大海打回了原形。
  更加恐怖的是,你所有的冤屈和懊恼都无处申述、无处倾泻,没有人没有组织可以依靠,也没有人真正的来关心事情的真相,一切都在暧昧中轻飘飘起来,个人奋斗变得毫无意义。
  都说家庭是避风的港湾,可是这次自己很不幸地踩了“绯闻”地雷,原本的港湾变成了战区中心,还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区。
  作为心理学专家,赵大海完全理解妻子的行为,也能够感觉到妻子在巨大的压力下难能可贵的控制和冷静;可是作为一个男人和丈夫,赵大海依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以前,无论在生活中发生多严重的事情,赵大海都喜欢自己扛,就像很多农村来的孩子,坚持对家庭“报喜不报忧”。家里的父母已经够辛苦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开心的事情除了让父母担心以外,还有什么好处呢?而对自己的妻子,赵大海一直有种宠溺的心理。
  周媚湄的生活一直一帆风顺,对外面的世事有种近乎天真的单纯,她自己的性格也是简单而开朗的,当年,正是周媚湄这种“小女人情态”深深的吸引了赵大海,赵大海发誓要让周媚湄一直这么简单快乐的生活下去,让她生活在童话世界中,因为这是赵大海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
  周媚湄把赵大海当作英雄,好像他什么事情都知道,任何问题都能够处理,赵大海觉得很高兴,很有成就感,也很享受妻子对自己的这种崇拜和信任。妻子的崇拜对丈夫来说就是前进的动力。可是,有的时候,赵大海又觉得很累,觉得自己做不了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英雄,他有自己的软弱,有自己的犹豫,甚至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承受不了妻子那种对英雄的信任和索求。
  可是他又舍不得破坏妻子完美的梦境。
  尤其是最近,赵大海想要有新的事业突破,压力很大,很多时候希望有个人可以依靠一下,否则孤军奋战太辛苦了。大猪和杨圆圆是那种给自己盟友感觉的人,虽然周媚湄不喜欢他们,可是赵大海觉得自己事业的发展需要这样的朋友,因而也格外重视和他们的交往。
  到现在为止,赵大海依然说不清自己对杨圆圆的感情里究竟有没有爱的成分,如果欣赏和感激也是一种爱,那显然是有的。可是,自己的确主观上没有想要和杨圆圆有任何超越常规发展的念头,对于未来,他也的确没有防范的准备。
  这个社会要求男性一定要成功,但是没有人关心男人为成功所付的代价。
  在黑暗中,孤独和无助的感觉不断加深。赵大海觉得自己就像躺在沙滩上,没有呼喊的能力,没有站起来的能力,甚至没有了知觉,任凭潮水不断涨起,一点点把自己淹没,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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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7 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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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7 23: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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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8 00: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会就此结束了吧,等待更新,谢谢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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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8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回 直面
  无论心情如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周媚湄还是要去上班,还是要去面对那些最近特别关心自己的“同事”、“朋友”和“领导”。而赵大海也必须坚持上课,无论学生和同事的眼光如何,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够自我安慰的也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了。
  回到家里,周媚湄总是和孩子在一起,变成了“超级母亲”,赵大海也努力和孩子一起玩耍,这个时候,似乎看上去还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周媚湄拒绝和赵大海做任何的交流,从眼光到语言到身体。
  晚上,赵大海就睡在书房的沙发上,这张沙发赵大海经常把它用作催眠咨询者的好地方,现在,赵大海却希望自己也能被催眠,免得漫长的黑夜里,太多的情绪涌进已经疲惫不堪的大脑。
  接到黄宜请他去电视台策划新世纪男生的下步发展计划的电话,赵大海一开始有些犹豫,想到这样的场合自然会碰到杨圆圆,内心竟然有些彷徨和退缩,但是在黄宜的要求下,赵大海还是决定参加。
  逃避问题不是赵大海的作风,逃避见面反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何况逃避一时,不见得能够逃避一世,赵大海决定赴这个“鸿门宴”。
  晚饭的时候,赵大海对家人说:“明天下午我去电视台参加一个策划活动,有可能晚上会在那边吃饭。你们吃饭不要等我了。
  谁也没有应答,整个饭桌很安静,周媚湄似乎没有听到,面无表情,继续吃饭。
  这种氛围让赵大海再次感觉到“沉默的压力”。
  “听说你和电视台的一个女人搞得很火热,”最后还是周爸爸忍不住了,皱着眉头说,“是不是你避避嫌,不要去啦?”
  虽然“搞得很火热”这个词让赵大海听着非常别扭,但是,赵大海非常感激周爸爸这个时候坦率的说出心里的想法,估计饭桌上的人为这个问题都憋了很久。
  终于有机会和家人解释一下,赵大海诚恳而清晰的说:“你们大概也看到报纸上说我半夜送一个女明星去医院的事了吧?那天,她食物过敏,她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在身边,所以,我就送她去医院了。我和她是正常的朋友关系,没有任何报纸上说的私情,请你们相信我。”
  “那为什么是你送,而不是其他人送呢?”周爸爸忍不住追问道,语气还是有点怒气。
  “说实话,那天吃饭就我们两个人。但是,去之前,我并不知道她只邀请了我一个。到了那里,又不好意思马上离开,就坐下来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和她单独吃过饭。”赵大海看着周媚湄解释道。
  “你要是做对不起媚湄的事,可别怪我不客气!我只有一个女儿,从来没有人敢欺负她……”周爸爸带点威胁的说。
  “你说这个干嘛啊?”周妈妈马上打断周爸爸的话。
  而周媚湄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似乎耳朵只是个摆设,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那天去电视台,赵大海故意晚到了十分钟,他到的时候大伙基本上已经到了,彼此热情的打招呼。环顾四周,杨圆圆竟然不在,赵大海觉得心里一下子轻松了。
  不过这种轻松只持续了十分钟,杨圆圆就来了,又是一阵热情的招呼后,杨圆圆径直走到赵大海的左边,坐了下来,实际上会议室里还有多张空椅子。
  赵大海陡然觉得身体的左边感受到一股压力,一半的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赵大海自己都奇怪于身体的突然反应。而周边的人则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在娱乐圈,这种事情悉疏平常,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吃晚饭的时候,赵大海聪明了,抢位子坐在两个男性朋友的中间,以避免杨圆圆的贴身紧逼。不过,杨圆圆却并不准备放过他,在他上完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拐角处,杨圆圆截住了他:“你在逃避我!”杨圆圆直视着赵大海的眼睛说。
  赵大海并不回避这种眼光,说:“是的。因为在我们闹完全无中生有的‘绯闻’的时候,我希望不要再给别人制造口实,伤害到爱我的人和爱你的人。”
  “你觉得我们的绯闻真的是无中生有的吗?你难道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杨圆圆步步紧逼。
  “我非常欣赏你的独立、能干和聪明,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你帮了我很多。我觉得这种感情应该还在友情的范围内。如果你说的是爱情的话,我说过我的爱都给了家庭。”赵大海索性挑明了说。
  “既然我们是朋友,你就不应该逃避我。我也没有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啊。”杨圆圆口气软了下来。
  “其实为你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祝福你身体健康,一直青春美貌。”赵大海真诚的说。
  “我其实挺谢谢你的,你开导我很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杨圆圆毕竟是聪明的,如果说刚刚有些感情用事的话,那现在已经恢复到理性的状态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朋友走过,说:“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赵大海用玩笑的口吻说:“在讨论怎么处理我们那倒霉的绯闻呢。”
  这个男人竟然用“倒霉”这个词!杨圆圆不仅沮丧,而且还有生气的感觉!杨圆圆转身就走。
  赵大海倒是心里突然轻松了,觉得这几天压在自己心头的大山正在一点点移走。
  吃完饭,黄宜走到赵大海身边,说:“赵老师,我还有些事情想要和您商量一下,不知道您放不方便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有没有娱记在门口候着?”赵大海认真的问,问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呵呵,你还真是吃一亏长一智啊。放心,我可不是什么明星,没有新闻价值。”黄宜也笑了。
  黄宜的办公室一如她的为人,简洁而又有条理,无论是书还是资料都摆得整整齐齐,办公室内也没有任何特别女性化的装置。
  “有点晚了,我就长话短说了。”黄宜一进办公室,就马上进入正题,“我们壹点公司对于是否继续赞助选秀类节目目前有些疑虑,我们在向娱乐圈进军的时候,发现我们对于大众的心理把握还不是很准。所以,我们想进行一个调研,来调查目前大众对电视媒体,尤其是选秀类节目的心理和期望。我们有很强大的调研技术队伍,但是我们也需要您这样的心理学专家来把握整个调研的方向和设计具体的一些问题。整个调研可能在下个月,也就是过了新年就会启动,我需要你的帮忙。报酬我们可以具体商量。”
  赵大海没有马上回答。黄宜也不急,等在一边不说话。
  “我对这种课题也是非常感兴趣的。报酬不是问题,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赵大海想了想以后,说,“可否让周媚湄一起参与进来?我知道你们并不缺数据分析师,但是,我觉得她也是一个优秀的数据分析师。”
  黄宜对赵大海提这个要求非常意外,马上问“为什么?”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是这是我的一个私心,希望你能帮我。”赵大海说。
  “你的私心?能说得具体一点吗?作为公司老板,我必须看到有利之处才可能答应。”黄宜实事求是的说。
  “我和媚湄在大学里谈恋爱的时候,就曾经一起合作过一个调研项目,我出问卷,她做数据处理,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精通SPSS了,我们合作的相当好,还挣了一笔钱。我记得当时媚湄拿到钱的时候开心的一塌糊涂,在路上大叫‘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钱’。当时,我们就觉得对方是自己一辈子的伴侣,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奋斗目标,彼此有能力给对方幸福。现在,我们的生活条件变得好多了,可是心态和话语却变得越来越少共同点。这几天我想,可能是我的问题,我太忙碌于自己的事业,而她又逐渐在失去她的专业兴趣。所以,我想找个机会,重新追求她一次,也看看能否再创造一些共同的东西。”赵大海第一次面对一个女性,如此诚恳的说起自己的感情历程和想法,他觉得黄宜能理解他。
  “好!这个忙我一定帮!”黄宜说,“可是,我觉得奇怪,你既然对周媚湄还那么有感情,为什么又和杨圆圆走得那么近?”
  “全世界的人都看了报纸,都认定我们有私情吗?”赵大海苦笑。
  “送她进医院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握着她的手,你的表情告诉我们你对她有感情!”黄宜直视着赵大海。
  “面对一个病中的女性朋友,而且是帮助我很多的朋友,提出让我握着她的手给她一些力量,我能拒绝吗?”赵大海辩解到。
  “为什么不能拒绝?”黄宜反问道,“以后她提出来借你的肩膀靠一靠,借你的胸怀暖一暖,你是不是都不能拒绝?”
  “不能这么推理……”
  “为什么不能?”
  “如果没有那个娱记报道,以后我和杨圆圆还是普通朋友,不会发生什么。
  “我倒觉得那个娱记做了件好事!你根本就不能保证以后会怎么样!杨圆圆是什么女人?是一个对男性有很大吸引力的女人,对你来讲,她还是一个喜欢你的女人,愿意帮助你的女人。你以为糖衣炮弹没什么威力,把糖衣吃下去,把炮弹打回去就行了啊?你也不想想,人家这么帮你,你拿什么去回报?她比你有钱,她不要你的钱,你唯一能够回报她的,就是给她需要的东西。那她需要什么呢?她爱你,当然需要你对她的爱!”黄宜本来不想介入这件事情的,但是性情一上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她爱我是她的事情,我并不爱她啊。每个成年人都要对自己负责,我并没有诱惑她,我也不想背板我的家庭!”赵大海继续辩解道。
  “作为一个丈夫,爱上别人是你的错,让别人爱上你也是你的错!”黄宜说,“你不想背叛家庭,可是你做得到吗?感情的事情,谁能控制的住啊?等到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开始爱她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你自己对别人的事情看得都挺清楚的,怎么对自己就糊涂了呢?对杨圆圆这样的女性你一点机会也不能给,一点空间也不能让,一点暧昧都不能有,不给她,也不给你自己!”
  理智永远没有办法控制感情,就像意识永远无法控制潜意识,这一点,赵大海也是非常清楚的。在黄宜的质问下,赵大海第一次变得不擅言辞了。
  “作为一个曾经被丈夫背叛过的女性,我特别同情周媚湄。也许你主观上真的没有欺骗或背叛的意思,可是客观上你让全世界都认定了你背叛了你妻子。而周媚湄必须承受这种被‘广而告之’的背叛!当女性认识到丈夫对自己的背叛的时候,不仅会伤心、愤怒、怨恨丈夫,而且会对自身产生极度的自卑和否定。你过去所信赖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的了,你的过去的奋斗、你现在的生活,你未来的目标都变得毫无意义,你甚至会觉得别的女性都比你优秀、都比你幸福、都比你更懂生活,而你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是最差劲的一个女人。那种感觉比失恋可怕一百倍!”黄宜似乎回到了发现前夫有外遇的那个时候,很多不美好的记忆涌上来。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谢你,黄宜!你让我醍醐灌顶!我会努力修复的。”很长一段时间后,赵大海说。
  “对不起,我有可能有点走极端了。不过,我是真心的希望你们能够和好。好歹也给我一些对天长地久的期待和信任。我也会找机会开导媚湄。”黄宜又恢复到了冷静的女强人样子。
  “谢谢!”赵大海和黄宜握了握手,握住了朋友的援助之手!然后起身告别。

第六十一回 生活在两个星球的男女
  黄宜本来觉得自己和赵大海和周媚湄都没有关系好到会去管他们家务事的那种程度,但是,赵大海的请求打动了她,她决定要做些什么。她是属于做事效率极高的那种女性,虽然第二天是平安夜,黄宜还是把周媚湄和合欢都约到了家里。
  周媚湄最近是什么人都不想见,她不希望家人担心,也不愿意同事看自己的笑话,因此把所有的苦闷都压在心里。表面上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对周媚湄来说,现在的生活已经和原来的生活完全不同了,那多的情绪压在心里,已经让她快透不过气来,觉得自己已经窒息了。所以,当黄宜强烈要求她过去的时候,她还是答应了。
  而对合欢来说,这个平安夜是她和东胜在一起的第一个平安夜,本来有很多的计划,但是当黄宜把这次聚会的目的告诉合欢的时候,合欢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东胜倒是很体贴,说:“没关系,我在床上等你好了。”合欢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黄宜的家是一幢别墅,家里布置的很漂亮,而且很有女人味道,和她的办公室截然不同。
  周媚湄和合欢到的时候,发现黄宜已经准备了一桌子菜了。
  “你也会做菜啊?真让人吃惊!”合欢惊呼道。
  “怎么不会做菜啊?以前我们家都是我做菜的。不过,今天是保姆做的,嘿嘿”黄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最近太忙了,实在没有时间,大家将就点,肯定没有东胜的好吃啦。”
  “上次你们借口要吃东胜的菜,原来是在计划我……”合欢故意开心地说,希望调节一下气氛,免得周媚湄一直苦着脸。
  “别不知好歹啊。看你现在幸福的样子,没有我们,有你的今天吗?!”黄宜马上接话。
  “有酒吗?我想喝酒。”周媚湄问,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当然有!我家的酒可准备的很充分,不像某人家的。”黄宜瞟了一眼合欢。
  “也不能喝很多……”合欢还是很担心周媚湄的。
  “喝酒不就是为了似醉非醉或者完全醉掉的感觉吗?要不然喝酒干嘛?再说了,在我家喝醉了都不要紧,别跑酒吧去喝就行,免得被一些轻骨头男人占便宜。”黄宜一边说,一边给大家倒酒。
  周媚湄没吃菜,先喝了一口,说:“我还真想跑到酒吧去,把自己喝醉,随便跟个男人走,也闹点绯闻,这样我可能就平衡了。”
  “这样就作孽了!自己糟蹋自己,有什么好的?”合欢说。
  “也许就解脱了。要不是有孩子,我还真去了。可是看看女儿,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一个好榜样。可是,我心里的苦又没有地方流淌。”周媚湄泪水一点点渗出来。压了太久了,周媚湄的心已经完全是哭水做的了。
  “我理解你的感受。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你做的比我当年好。”黄宜说。
  “可是,我怎么办呢?我害怕去上班,我害怕回家,我也害怕一个人。我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在哪里都觉得别人在讥笑我,在哪里都觉得自己无依无靠。”周媚湄仰起头来,喝光了酒,泪水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合欢心疼的握住了媚湄的手。
  “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呢。”黄宜也喝光了酒,一边倒酒一边说。
  “我想过离婚,可是离了婚,呵呵怎么办?我还是要面对她的爸爸,我躲也躲不了。甚至,我都不敢和他说话,我都不敢质问他。我怕他承认了,他就是爱杨圆圆,他已经不再爱我,那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办?”周媚湄自顾自的说着,问别人,也问自己。
  “所以,你就一直冷战,一点都不给他沟通的机会?”黄宜问。
  “嗯。我面对他,就心里很乱。虽然我们也常常吵架,可是前几天,我都觉得我们的家庭还是挺幸福的,突然间就什么都变了。我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我害怕和他说什么。”周媚湄擦干眼泪,可是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其实我觉得你和赵大海还是很相爱的,只要相爱,肯定能把事情讲清楚。”合欢轻轻地说。
  “他不爱我了。我还有什么值得……他爱的呢?人家……比我漂亮,比……我能干,比我更……理解他,他还来爱我做什么呢?”周媚湄都有些泣不成声了。
  黄宜体贴的拿来餐巾纸,等着周媚湄平复下来。
  合欢的眼睛也湿了,相爱一辈子难到就真的那么难吗?
  “对不起,今天是平安夜,本来应该开开心心的。”周媚湄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是啊,平安夜本来是应该一家人在一起的。实际上,我一点也不喜欢平安夜,甚至讨厌它的到来。因为,它一来就提醒我,我现在是孤独的一个人,别人家都那么温馨热闹,而我这里冷冷清清。”黄宜的情绪有些低落,“所以,有些话我一定要和你说说,晚了就没有意义了。”
  “嗯。”周媚湄应了一声。
  “你就这么肯定赵大海背叛了你?他不爱你了?”黄宜问。
  “全世界都肯定这个事实了我还能当它没发生过?”周媚湄苦笑道。
  “问题是,全世界知道的事情不见得是真相。”黄宜说,“是,我也觉得赵大海处理这个事情很不好,可是站在他的立场想想,他还能怎么做?我们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成功,都希望自己的丈夫被别人尊重和欣赏。如果,自己的丈夫总是被别人鄙视和讥笑,只要我们有能力,估计我们很快就会蹬了这样的丈夫。男人们比我们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为自己为家庭都想要努力做得更好,让自己更吸引人。问题是,我们欣赏的丈夫也肯定是别的女人所欣赏的男人。赵大海不仅长相不错,而且有才气,有幽默,这样的男人走到哪里肯定都是吸引人的。我们不能要求男人只在我们面前表现他们吸引人的一面,而在别人面前却很猥琐,那也不是我们想要的。而男人要发展,就要在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优秀,包括在其他女性面前表现。这一点,赵大海做的一点也没有错。”
  “问题是,他已经结婚了,他应该懂得避嫌啊。”合欢忍不住说。
  “他避嫌了啊。我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周媚湄的时候,就看到杨圆圆主动接近赵大海,赵大海很巧妙的脱身了,也带着媚湄到处展示,宣告自己的已婚身份,他爱媚湄,而且并不吝啬表现自己对家庭的爱,这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有多少男性明明有好妻子,却到处宣扬自己和妻子没有共同语言,来博取其他女性的同情来寻找机会的?”黄宜说。
  “可是,他和杨圆圆单独吃饭也不告诉我,还握她的手!如果说以前他还是忠诚于家庭的话,那么他后来就变了!”周媚湄说。
  “是,这一点他做的真的不好!我也觉得可能时间长了,他对杨圆圆的感情的确有所变化,但是他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责任。如果赵大海愿意,我相信他和杨圆圆老早就上床了,根本不用经过握手这一程序。”黄宜向来直截了当,虽然知道这样的话有可能会伤了周媚湄,但是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就是不希望他仅仅因为责任而和我在一起,那样的话,有什么意思呢?”周媚湄黯然说道。
  “你以为男人们就真的那么伟大,为了责任就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一辈子在一起啊?你也太高估了男性!如果赵大海爱杨园园超过爱你,他还会想着要修复和你的关系?”黄宜说。“你怎么知道他想要修复和我的关系?这几天也没见他做什么。”周媚湄撇撇嘴。
  “我昨天和他见过面了。他很明显的在拒绝杨圆圆,他也和我说了他在乎你,说起了和你以前恋爱的时光。真的,我觉得赵大海是真诚的。”黄宜直视周媚湄,说。
  周媚湄低着头喝酒,不说话了,眼角又有泪花渗出。十多年在一起,有多少回忆,又怎么能说舍就舍得呢?
  “这社会,我们做女人真的很难,既要有自己的事业,又要照顾家庭,还要一直青春美貌,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可是,这个社会,他们做男人的也很难,事业一定要成功,家庭也要照顾到,还要一直保持旺盛的精力和体力,他们也很辛苦。”黄宜深有感触的说。
  “其实,我也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成功。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我只要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老公,难道这就过分了吗?”周媚湄说。
  “什么叫全心全意的爱?这个世道我们越来越不相信爱情是因为我们对爱情越来越挑剔,我们要求对方除了自己以外,对别的女人一眼都不看!热恋的时候还可以做到,时间长了,男的会看到别的女的,女的也会看到别的男的,欣赏和被欣赏都是很正常的。如果有个男同事对你特殷勤,对你特好,你会在人家还没有向你表白的时候就说:‘哎,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啊。’我们做女人的也不会说,可能心里还有小小的得意,男人就更不会了。他们比我们还虚荣!”黄宜话越来越多。
  “黄大姐说的挺对的。”一直没有插话的合欢说,“我和李耀斌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心里一直没有放下过东胜,那个时候,我也没有觉得我精神出轨了,或者对不起他,我觉得自己能够调整好的。也许,赵大海也是那样的心态,觉得杨圆圆喜欢他,可是他能控制好,不会影响到家庭。只是他真不应该握那个杨圆圆的手!”
  “握个手又怎么了?”黄宜决定走得更极端点,否则一下子还真没办法让周媚湄钻出牛角尖。“昨天赵大海没来的时候,大家说起他的事情,在场的一半男性相信他和杨圆圆有事,还挺羡慕他的;另一半则认为赵大海和杨圆圆没事,只是很倒霉的遇到了‘拍拍垃圾’。我当时就说,那赵大海握人家的手干嘛?结果有个男士很奇怪的看着我说:‘不握手反倒说明赵大海心里有鬼了。有个柔弱的美女在病床上痛得不行,要求旁边的男人伸手帮她一把,如果那个男人不帮,那他还算个男人吗?何况还是一直爱慕你的女人,他如果拒绝,简直就不是人了!’我当时再次确定了一点,那就是男人的世界和我们女人的世界真的不同。他们考虑问题的方式,他们处理问题的角度有的时候是我们女人怎么也想不通的,就像男人也没有办法理解我们一样。赵大海同样生活在这样一种男性文化中,用他男性的思维方式来生活,你应该试着从他的角度来看问题!”
  “你现在就帮着他说话。难道我还不够理解他支持他么?那我又做错什么呢?”周媚湄觉得委屈。
  “不是帮着他说话,而是我想要让你看清楚,现在这个事态还没有严重到“背叛”或者“变心”这个程度。事实是赵大海只是对别的女人有点动心了。所以,你要面对的是两个问题,第一,你如何处理你丈夫对别的女人有一点点动心,但还是爱你的这一问题;第二,你如何处理大家都认为你丈夫变心了这一问题。”
  “这两个问题不是差不多吗?”周媚湄说。
  “完全不同。动心不等于变心。谁能做到一辈子对出自己配偶以外的人都一点不动心的?忠贞和不忠贞的区别在于,前者能够理智的控制自己,让动心限制在欣赏的范围内;后者则把动心直接发展为变心。说实话,我觉得赵大海作为男人最难能可贵的品质是他愿意反省自己,愿意寻找自己的问题,并且愿意改正。做夫妻的,就要互相帮助,你这个时候拒绝和赵大海交流,你不是把他往杨圆圆那边推吗?他更要觉得杨圆圆更加理解和体谅他了!”黄宜说。
  “我觉得我没有能力帮他。我每天面对同事的关心和安慰就要崩溃了,谁来帮助我啊?”周媚湄苦闷地说。
  “女人的幸福都是写在脸上的。如果你和老公还是幸福的在一起,那这个事情就是绯闻而已;如果你不快乐了,要闹离婚了,那就不是绯闻是真相了。别人的想法也是根据你的反应变化的。”黄宜说。
  周媚湄不说话了,觉得黄宜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其实,我觉得整个事件,讨厌就讨厌在杨圆圆和赵大海现在都有点名声,事情闹大了。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棘手。”合欢说。
  “其实,我一直讨厌杨圆圆。”黄宜说,“我觉得那个女人天生就是狐狸精。我痛恨这种动别人老公的女人!”
  “我倒是挺同情杨圆圆的。”黄宜的话触痛了合欢,合欢忍不住说道,“谁都愿意找一个没有结婚的好男人。问题是,好男人挺难找的,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好男人,却是已经结婚的。一开始也会抗拒,可是慢慢的陷进去了,爱上了,理智就不管用了,也挺痛苦的。”
  “对不起,合欢。我不是说你。”黄宜有些尴尬,她并不想揭合欢的伤疤。
  “没关系。”合欢笑笑,“狐狸精应该骂,不过那些不尊重自己婚姻的男人也要骂!”
  “我突然想起我的一个东北朋友给我讲的一件真事。”黄宜觉得要转移话题了,否则这顿饭真是吃的“凄凄惨惨”了。“我那东北朋友是一个性子火爆的女人,有一天发现自己的老公手机里有一条他老公的一个女同事发过来的特暧昧的短信,什么想念你的味道啊,你是锄禾我是当午啦,当下,我那朋友就勃然大怒,拿起擀面杖就和他老公拼了起来。正杀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隔壁邻居的一对夫妻敲门。我那朋友又要面子,马上又和他老公扮演贤伉俪,开门迎客。结果邻居夫妻是来找他们评理的,因为那个男的发现自己老婆手机里有一条暧昧的短信息,女的死活不承认有外遇,于是找她的同事,也就是我那东北朋友的老公来证明。结果,我那东北朋友发现这个女邻居手机里的短信和自己老公手机里的一模一样,只是中间一句话变成了我是锄禾你是当午。后来搞清楚了,原来是他们的另一对同事夫妻,男的经常给女同事发这样的暧昧短信,女的经常给男同事发这样的暧昧短信,然后看别人的反应!”
  “真缺德!这世界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合欢说。
  “那为什么是你是锄禾我是当午呢?”周媚湄还没有完全明白这个故事。
  “你不会是连这首诗都不会背吧?”黄宜像是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周媚湄。
  周媚湄轻轻的默念了这句诗,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来,说:“果然缺德!”
  黄宜和合欢看到周媚湄笑了,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酒杯,说:“媚湄,我们都希望你快乐!”
  “别和爱人过不去,也别和自己过不去。给赵大海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黄宜真诚的说。
  “要是连你和赵大海都分手了,那我就真的不相信爱情了。”合欢说。
  “谢谢!”周媚湄很感动,泪水又涌了出来,“以后的平安夜我们都一起过!”
  “希望明年我们六个人一起过!”合欢说。
  “我压力好大!我觉得我现在已经看得太透,失去爱的能力了。”黄宜笑呵呵的说,心里想我这个“两面三刀”的角色还真是做得不错。
  女性之间的情谊让这个冬夜格外温暖,只是走出这个温暖的房子,周媚湄依然需要一个人面对室外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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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8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二回 生活比想象的容易
  周媚湄回到家的时候,呵呵已经跟着周爸爸周妈妈睡了,赵大海也许还在书房写东西。
  虽然一顿饭让周媚湄解开了很多心理的疙瘩,但是对于如何走下一步,周媚湄还是完全没有概念。走过书房门的时候,周媚湄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叹口气,还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的黄色让房间显得很温暖,可是一个人在房间,周媚湄觉得异常的寒冷。
  周媚湄很意外的看到床上有一叠赵大海的衣服。
  周妈妈忘了把洗好的衣服放进橱里?还是赵大海准备打包离家出走?周媚湄有点疑惑。
  翻翻衣服,好像两者都不是。这些衣服都是赵大海的旧衣服,有些还是好多年前的衣服。大部分的衣服赵大海现在都不穿了,但是赵大海和周媚湄都是不喜欢仍旧物的人,这些衣服堆在储藏室里很久了,还有一股浓浓的樟脑丸的味道。
  衣服的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老婆亲启”,赵大海的笔迹。
  周媚湄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信来看。竟然还是赵大海手写的信,而不是打印的信。
  赵大海的笔迹有些潦草,很多连写不规范,但是,对周媚湄来说这种字体她太熟悉了,分辨一点也没有问题。在他们恋爱的时候,他们常常写信。从什么时候,我们再也不写信了?有事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写个e-mail?
  信上写:
  亲爱的老婆:
  这么多年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你操心的,遇到问题,我也常常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做一些指导,很少亲自做些什么。现在想想,真是辛苦你了。
  今天下午我也想亲自实战一把,于是整理了储藏室。储藏室里都是一些我们已暂时不用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我们都舍不得扔,因为有些东西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能够派上用场,有些东西对我们来讲是我们过去美好时光的纪念。
  在一个漂亮的纸盒子里,我看到了很多我的旧衣服。这些衣服都是你给我买的,从我们相恋到现在,十年了,你给我买了很多衣服,大部分都已经找不到了,只留下一小部分比较好的衣服在储藏室。就像我们过去的岁月,很多我们都不记得了,但岁月的精华我们一直保存的好好的。
  第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是我们恋爱第一年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说你要努力让我一辈子贴心温暖,真的,那件衣服暖了我好几个冬天,一直到今天;
  第二件衣服,是你亲手给我织的背心,这是你这一辈子的第一件织成的衣服,也许也是你这一辈子唯一能够完成的手织毛衣,现在,这件毛衣上似乎还有你的手温;
  第三件衣服,是你给我买的吸汗的全棉T恤,我当时觉得太贵了,但是穿上后,就觉得其他的衣服不能忍受了;
  第四件衣服,是我工作第一年,我们一起去买的西装,你给我选了灰色,穿着这件衣服,我开始了我的教师生涯。后来,你陪我买过很多不同颜色的西装,穿来穿去,发现我还是最合适穿灰色;
  第五件衣服,是你“强迫”我穿的花衬衫,我当时嫌弃这件衣服太过“奶油”,但是穿上后的效果证明,我其实就是那么“奶油”的;
  第六件衣服,是你给我买的中装,让我在接待外国学者的时候,很是风光了一把,也让我“切身”地体会到作为中国人的自豪;
  第七件衣服,是你给我买的有袖钉的衬衫,从那件衬衫开始,我才知道原来男人也有“礼服”和“正服”的区别;
  第八件衣服,是我们一起去海南旅游买的海南风情短袖,这么多年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带你出远门旅游;
  第九件衣服,是你给我买的上电视穿的几何图形羊绒衫,虽然这间衣服在几十个聚光灯的照耀下,让我满头大汗,但是镜头前的效果却是相当不错;
  第十件衣服,是我们的“家庭套装”,你、呵呵和我的衣服图案都是相连的,穿着走出去,别人一眼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
  还有很多衣服,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
  看着这些衣服,我开始体会到这么多年来,你站在我身后默默付出的一切,不仅仅是衣服,还有我生活和事业上相关的一切,都是直接或间接地经你之手的。
  你常常问我,爱不爱你?对我来说,这从来不是问题。
  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爱你,而且你还是我身体的、生活的、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失去你,就等于把我身体的、生活的、生命的一部分强行切去,从此以后,我的人生就不再是完整的;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回忆过去,如何处理现实,如何计划未来,在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中,都一定有你!
  我从来没有设想过我的生活如果没有你……不存在这种假设!
  对不起,我给你带来了痛苦,我非常内疚和后悔。我不求你原谅,但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做个好丈夫、好父亲,我有信心用行动来争取你的原谅和肯定。
  没有你的肯定,我一切的努力都将会没有意义。
  老婆,我爱你。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老公
  12月24日,2007年

  周媚湄一边看信,一边流眼泪。面前的一叠衣服,她不用翻,脑海里就会出现那件衣服的样子,赵大海穿的样子。过去十年的岁月很多的场景一幕幕的涌上来,记忆与现实之间的落差让周媚湄泪流满面。
  我们这是怎么了?我们明明是相爱的,爱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就有这样的变故呢?既然这么相爱,怎么会变化?既然会有变化,当初有何必花那么多的心血相爱呢?
  周媚湄捧着衣服,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赵大海一整晚都没有心思工作,一直在等待周媚湄回来。他听到了周媚湄回来的声音,也听到了周媚湄在自己书房前的停顿,又听到周媚湄回房间的声音,心里竟然象高考结束后等分数出来的那样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周媚湄把房间门关上后,整个书房又变得异常的安静。这种安静对一个等待被判决的丈夫来说,是一种深深的折磨。
  在椅子里坐了十分钟,赵大海终于忍不住轻轻地走出书房,站在了卧室门外,但是一直踌躇着是否要进去。最近,媚湄的反常表现让赵大海觉得摸不准老婆的脾气,生怕再做错一点,真的无法挽回老婆的心。
  一直到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
  赵大海走进卧室,看到周媚湄把脸埋在旧衣服中哭泣,肩膀都在抖动。
  赵大海看到老婆这个样子,觉得心也紧缩成一团,是真的心疼的感觉。
  他走向前去,拥住了妻子颤动的肩膀,一叠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周媚湄不说话,哭的更加厉害了,泪水再一次磅礴而出,把这几天的心里的苦都化作了泪水,终于流淌了出来。
  赵大海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埋进妻子的发间,眼泪也忍不住渗出来。
  周媚湄突然转过身来,抱住了赵大海,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赵大海的胸膛,嘴里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赵大海紧紧的抱着老婆,无言以对。
  周媚湄哭了很久,两个人也紧紧拥抱了很久。
  慢慢的,周媚湄终于平复下来,抬起婆沙的泪眼,问赵大海:“你还爱我吗?”
  “爱,很爱!”赵大海回答,用唇吮去媚湄脸上的泪。
  “为什么我们穷的时候,可以共患难,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反倒有很多烦恼?”媚湄又问。
  “都是我不好。”大海回答。
  “以前穷的时候,我觉得我可以给你很多,有一个苹果我可以分你半个;现在我却觉得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可以自己买苹果吃,你不需要我了。”媚湄轻轻的说,抽泣着。
  “如果没有你,我吃苹果也没有意思。我需要你,就像过去需要你一样。有你很安稳的做我的后盾,我才能拥有做男人的乐趣,既有事业上的乐趣,也有家庭的乐趣。我不能没有你。我也想给你幸福,希望你也象我需要你这样的需要我。”赵大海把周媚湄抱得更紧了。
  “可是,是不是我们现在的爱情,已经变成了亲情?你握着我的手就像左手握右手,没有感觉了?”周媚湄还是问。
  “我握着你的手,就像握着自己的手,没有任何隔离感,因为你就是我的一部分。可是,我觉得我们有亲情,也有爱情。”赵大海说。
  周媚湄抬起头看着大海。
  “我们从来不会担心我们的父母会有一天不要我们而去重新认领一个孩子吧?我们也从来不会因为看到别的天才儿童就不爱自己的孩子了吧?亲情是无条件的爱。可是爱情不同,我们会担心会不会失去对方,我们会妒忌爱人和别人的亲密,我们会担心自己还是不是足够的好,值得对方的爱。那些负面的因素,就是爱情必然的要素。当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很担心从此就失去了你,我很害怕。那种害怕的感觉告诉我,我深深的爱你,当初如何爱你,现在我爱的更深!”赵大海说,完全是肺腑之言。
  “大海……”媚湄轻轻的叫了一声丈夫的名字,叹了口气。
  “对不起,媚湄。我让你承受了痛苦。我要再次追求你,让你觉得我还是一个值得信赖,值得托付终身的好老公。”大海说。
  “我没有办法不给你机会的。我舍不得失去你,即使在我恨你恨得要死的时候,我也舍不得你。”媚湄说。
  “老婆……”赵大海轻轻唤了声,低下头,深深的吻住了妻子,温柔的、缠绵的、用尽力气的吻住了老婆。
  多年的夫妻,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彼此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周媚湄的生活又走上了正轨,她决定要忘了这件事,不让这些插曲影响自己的美好生活。
  她想起赵大海以前说过的一句话:“骗过别人很容易,骗过自己才算本事!”骗过了自己,才能忘掉生活的瑕疵,否则,你看到的生活,永远是那个瑕疵。
  周媚湄本来就性格单纯,并不愿意为难自己,因为深爱着丈夫,也不愿意为难他。一旦解开了心里的疙瘩,生活就变得很简单了,上班,认真工作,无论领导如何;下班,照顾孩子和丈夫,只要觉得自己被爱着,也爱着人,很容易就让自己快乐起来。
  赵大海把“再次追求老婆”的口号看作了最近生活的重点。老夫老妻了,天天送花显然是不现实的,周媚湄也是肯定不要的,因为买花的钱也是自己的钱呢,当然不能这么浪费钱财。赵大海能够做的就是尽量调整工作的日程安排,每天晚上不再熬夜写东西,尽量和周媚湄同步上床,这样可以有半个多小时两个人每天聊聊天。赵大海尝试着把自己每天的工作和感想和周媚湄分享,也倾听周媚湄每天的抱怨和得意。虽然只有半小时,周媚湄已经觉得很满足了,知道对方都在忙些什么,想些什么,带来了心理上的安全感。
  周末,赵大海尽量抽时间陪媚湄和呵呵一起出去玩一趟,呵呵喜欢爸爸陪自己到外面玩,因为可以玩的比较冒险和疯狂。
  每每看到呵呵和丈夫玩得很疯很开心,周媚湄就感觉到一个男人对家庭的重要性,心里也想着要努力让家庭变得更加和谐和快乐。
  当然,忙碌是依旧的。
  过新年的时候,一家人特地去了一趟龙华寺,祈求佛祖把不愉快的事情带走,把美好生活还给他们。赵大海本来是不信佛的,但是妻子既然要求,就一起去了。
  在寺庙,周媚湄问:“你是不是职称没有升啊?”
  “本来想做最年轻的教授的,结果反倒被人羞辱了一番。”赵大海苦笑道。
  “要不要算个命?”周媚湄问道?
  “不要!靠自己努力就知道自己的命了。”赵大海不信这个。
  周媚湄不理睬赵大海,已经到算命那边问卦了。卦还不错,是个上签。周媚湄乐呵呵的跑去问一个老和尚解卦了,当然主要问的是婚姻,老和尚说他们婚姻长久,周媚湄就乐得笑出了声。
  赵大海看到老婆高兴了,心情也好了,接过卦一看,卦里的一句话突然击中了赵大海:“终身可修!”人生不就是要“终身可修”吗?赵大海觉得那就是自己以后的命运,做男人,时刻要记得“终身可修”,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
  新年后,周媚湄心情越来越好,几乎要忘掉杨圆圆的事情,但是,周围的人却还是是惦记着这个事情,尤其是同事,常常隔三岔五的跑来“关心”周媚湄,让周媚湄烦不胜烦。
  不过几天后,人们就改变了态度。因为晚报又登了杨圆圆的一篇娱乐新闻,标题是“朋友做烟雾,真命天子浮出水面?”写赵大海只是杨圆圆的一个烟雾弹,两个人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杨圆圆的男友实际上是一个大款,也就是那个李老板。李老板天天往杨圆圆家里跑,送花送汤,据说两个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女明星嫁大款显然更合乎人们的想象,人们再次发现又被明星骗了一次。有的同事还跑到周媚湄面前鼓动她去告晚报诬告。
  周媚湄显得很大度的说,算了,出了名就要付出代价,自己和大海都没有时间去纠缠这些。
  这个报道自然是合欢写的。
  周媚湄打电话给合欢,说:“谢谢你啊。这样一来,我算是真的解脱了,可以堵住那些闲人的嘴了。”不过,周媚湄有些不放心的追问一句:“报道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写假报道的,要么不写。我自己也很意外,竟然能够采访到这样的消息。那天去采访杨圆圆本来只是想请她说些为赵大海撇清的话,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说起了李老板的事情。”合欢回答。
  “真是很奇怪。这个女人搞不懂她的。”周媚湄说。
 “只要你和赵大海和好了就行。这个女人以后就和你们没有关系了。”合欢说。
  “真的谢谢你,合欢。我知道你这样写这个报道实际上越界了,前面那篇报道的记者肯定要恨你了。”周媚湄听合欢讲过他们晚报的体例,对媒体还是有些了解的。
 “没事。得罪一个人就得罪一个人,反正我现在主攻社会新闻了,以后交集的机会不多!”合欢很轻松的说。实际上,为了这篇文章的发表,的确费了一些周折。领导和同事都不同意发表,一方面合欢超越了她的条线,这是体制不允许的;另一方面,这篇报道就意味着上次的报道有误。后来,合欢找了主编,谈了半天,才印刷出来的。不过,合欢并不准备告诉周媚湄这些。
  “真是好姐们!我请你吃饭!”周媚湄很开心。
  “最近恐怕不行。”合欢迟疑了一下,说。
  “为什么?”周媚湄有点吃惊,合欢一般不拒绝自己的。
  “东胜病了。”合欢简短的说。

第六十三回 小乌龟不动了
  2008年1月,上海的天气似乎比以往都要来得寒冷,虽然室内都有空调,但是,一走出门外,刺骨的寒风直往身体里钻。合欢那条断过的腿对这种寒冷尤其敏感,即使是在温暖的室内,那条腿似乎也在颤抖着,不仅觉得冷,而且还酸痛不已。
  东胜看着合欢皱着眉头忍着疼痛,很是心疼,于是用他以前从别的煤矿工人那里学来的方式来给合欢缓解疼痛:用药酒一遍又一遍的擦腿的各个关节处,用力的擦,直到皮肤也发红,直到酒的力量传进骨头里。
  一开始,合欢非常怀疑这种方法的可行性,实践下来,倒是的确有效果,至少能够缓解好几个小时,晚上也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合欢开始依赖这种“土法”,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东胜给自己擦药酒。东胜把合欢的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纱巾沾了药酒,用力的擦,额前的头发随着身体的运动而一甩一甩的,显得很轻盈,而挺直的鼻,抿紧的唇又如雕塑般刚毅。合欢常常开玩笑,自己现在是在享受美色服务。
  东胜听了这话,忍不住亲吻合欢,轻轻的问:“小姐,要不要升级服务?不加收钱的。”于是“正规”的“按摩”就开始走形了。
  等合欢清醒过来,就会假正经的嗔怪道:“那里学来的这一套?油腔滑调的。”
  “新世纪男生比赛的时候,大家常常开各种各样的玩笑呢。”东胜笑笑说。
  “怪不得你成长的那么快呢,娱乐圈果然是个大染缸。”合欢撇撇嘴说。
  “知道你不喜欢娱乐圈,我也不喜欢。所以,我就不进去了。”
  “那你明天不是还要去拍广告吗?”合欢问,突然想起来东胜明天的工作。
  “不是你答应黄宜的吗?”东胜反问。
  合欢想想,好像的确是自己答应黄宜帮忙说服东胜的。
  “那你干嘛要听我的啦?”合欢不讲道理的反驳。
  “听老婆的话,跟着老婆走,老婆叫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是新世纪好男生的标准嘛。”东胜整天和鼎新在一起,一套套学的挺好的。
  “我才不是你老婆呢。”合欢听了“老婆”这个词,脸一红。
  “总有一天会是的呵。提前熟悉起来啊。”东胜理直气壮的说。
  合欢发现自己真的是找了好对手。别看东胜只有高中学历,“社会大学”教的可一点也不差。
  第二天,东胜拍广告很晚回来。合欢一个人在家里虽然开着空调也觉得不暖和,于是在家里走来走去,走到厨房,突然发现小乌龟好像有点反常。
  背上长了短短一层绿毛的小乌龟一动也不动地趴在罐子里,眼睛上面还有白乎乎的一层膜。合欢用手轻轻的按了按乌龟贝壳,往常这样的话,小乌龟要么把头缩进去,要么会移动几步,可是今天,小乌龟一动也不动。
  “死了?”合欢自言自语。自己养生物从来养不活的,难道连长寿的乌龟也养不活?不会啊,前一阵子还挺好的呢。
  合欢心里突然掠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腿又开始隐隐的作痛起来。
  那天晚上,合欢对着病了的小乌龟心事重重。
  东胜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合欢傻乎乎的对着一只一动也不动的乌龟,苦着脸。
  “怎么了?”东胜关切的问。
  “小乌龟死了。”合欢悲伤地说,这个乌龟对他们的爱情可是意义重大。
  东胜仔细观察了一下小乌龟,说:“没死呢,可能病了。”
  “那也离死不远了。”合欢沮丧的说。
  “胡说,病了是病了,死了是死了。病了还能救呢。”
  “救活了,也可能是残疾了。”合欢说。
  “残疾?残疾乌龟?”东胜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我的腿一直好不了,我觉得我会变成残疾了。小乌龟和我一样好不了了。”合欢竟然留下了眼泪,不要说东胜吓了一跳,合欢自己也吃了一惊,自己没那么多愁善感的啊。
  也许是在幸福中的女人更加不能承受生命的苦痛吧。
  “胡说!”东胜用手指点点合欢的脑门,“别胡思乱想。你有我呢。即使你残疾了又怎么样?那正好我每天都有借口背你出门了,大家都不能说什么!你也离不开我了,呵呵。”东胜开心的说!
  “你还幸灾乐祸了!”合欢眼角还挂着一滴泪,马上又“恶狠狠”起来,用手掐东胜胸口的肉。无奈东胜的胸肌太结实,掐也掐不住。
  “抱媳妇上床啦!”东胜才不在乎合欢这种“猫爪子”举动了,轻松地把合欢抱进了卧室。
  夜里,合欢不断的做着梦。梦里,冰天雪地,合欢拄着拐杖,一条腿已经没有了,在艰难的行走。合欢看到前面似乎有东胜的影子,想要呼喊,可是迎面的风雪吹进了合欢的嘴里,让她发不出声音来。合欢用一条腿去追赶前面的影子,可是怎么也追不上。这个时候,前面的影子突然转身了,不是东胜,是……骷髅!
  合欢一下子被惊醒了。
  合欢觉得有点冷,身子往东胜的怀里靠过去,感觉到东胜温暖的胸怀,合欢觉得好受一点了,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有那个骷髅的样子。
  “明天一定要找王医生看看了!”合欢决定,好确定一下这条腿到底有什么问题,否则自己也要把自己吓坏了。
  合欢不断的翻身终于把东胜吵醒了。
  “怎么了?”东胜嘟囔着,把合欢抱得紧一点了。
  “东胜,我爱你!你要陪着我!”合欢说。
  “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你这句话啊。”东胜听到合欢说“我爱你”三个字,马上就清醒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轻轻的吻印下来。
  “我变成残疾了,变老了,变丑了,你也要陪着我。”合欢说。
  “嗯!你变成男人,我也陪着你!”东胜说。
  “那你就是同性恋了。”合欢清醒的很。
  “为了你,我什么恋都行。我就是爱你,我就是想照顾你,陪着你!”东深情地说。
  “东胜……”合欢轻轻的呼唤了一声,紧紧的抱住了东胜。
  第二天正好是王医生的专家门诊。合欢下午早一点下班,决定去医院看看。东胜也向鼎新请了假,陪合欢去医院。
  王医生看到合欢和东胜很高兴,还一个劲的谢谢他们上次等他女儿来。
  这次王医生检查的很仔细,速度也很快。
  “没有什么问题。恢复得挺好的”王医生下了结论。
  “那我最近老是觉得好像问题挺严重的,老是疼痛。”合欢还是不放心。
  “可能以后变天或者天气异常的时候,你的腿都会痛,这是正常的情况。”王医生说。
  “那我的腿可以做天气预报了?”合欢自嘲道。
  “有可能。很多骨折过的病人都有这种情况,有的人在变天的时候都不能走路呢,天气好了,就好了。”王医生说。
  “唉。”合欢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东胜,眼睛似乎在说,看来以后真的要你背了。
  东胜笑笑,读懂了合欢的眼睛,眨眨黑漆如墨的眼睛,似乎在说,很乐意背呢。
  这个时候,旁边的张助手说话了:“林东胜,上次叫你下个星期来看片子,你怎么没有来呢?”
  合欢和东胜恍然想起的确上次拍过一次片子。
  “忘了,不好意思。”东胜说。
  当时合欢和东胜都觉得是王医生要拖延时间让女儿见到东胜才让东胜去拍片的。第二天,东胜的热度就下去了,看上去就是感冒了而已,所以,两个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那现在去拿吧。我前两天遇到那个内科医生,他还和我说起你呢,叫你一定要取片。我没有你的电话,也无法联系你。”张助手面无表情,但是看上去很严肃的样子。
  “好的。”合欢抢先说。拍了片,总归是应该看片的。
  内科医生姓肖,东胜称呼他“肖医生”。实际上,肖医生一点也不小,也有1米75左右吧,只是在东胜面前显得不那么高大了。
  肖医生找出了东胜的片子,并不急于告诉他们片子的情况,而是若有所思的问起东胜以前的工作情况。当听到东胜说以前在煤矿工作过的时候,肖医生眼镜后面的眼睛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在煤矿工作了多久?”肖医生问。
  “两年。”
  “主要做什么工作?”
  “下井挖煤。”
  “你常常感冒咳嗽吗?”
  “嗯。我们那边的人都挺容易感冒咳嗽的,可能是水土问题吧。到上海来,我好多了。”
  “但是,还是经常感冒咳嗽?”肖医生追问。
  “嗯。”
  看着肖医生越来越严肃的表情,不断的追问,一边站着的合欢觉得越来越恐慌,忍不住问:“肖医生,东胜究竟有什么问题啊?是不是得了肺炎?”
  “你是林东胜的……”肖医生不回答问题,反问道。
  “我的未婚妻。”东胜抢先回答道。
  “既然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肖医生吸了口气说,“我怀疑林东胜得了尘肺病。”
  “尘肺病?肺炎的一种?”合欢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
  “肺病的一种。比肺炎严重。”肖医生回答。
  “比肺炎严重?”合欢这次心是真得往下沉了。
  “我知道这种病。我们那边也把它叫做‘矽肺’。”东胜说,脸一下子变得很苍白。
  “你知道?”合欢有点吃惊。
  “对的。矽肺是比较严重的一种尘肺病。”肖医生肯定到。
  “我们有几个工友就是得这种毛病死的。死的时候,全身无力,呼吸都没有力气,最后就憋死了。挺痛苦的。”东胜简短的说,皱紧了眉头。
  “是的。尘肺病的普遍症状是胸闷、胸痛、气短、咳嗽、全身无力,重者丧失劳动能力,最后因肺功能衰竭,呼吸困难而死亡!”肖医生说,“但是,林东胜应该还没有到如此严重的阶段,他本身体质好,年轻,又已经脱离了煤矿作业区,发现得又早,应该不会这么严重。你们也不要太紧张了。因为上海这样的病例并不多,我对这个病也没有什么经验,我建议你们去上海肺科医院去确证一下,然后寻求治疗方案。”
  合欢对这个消息一点准备也没有。看到小乌龟一动也不动,晚上做噩梦,合欢都是担心自己会变成残疾或身体有问题。看上去那么年轻高大健康的东胜怎么可能生病呢?这一定是不准确的。
  “谢谢医生。”东胜倒是显得比较镇静,还能拉着合欢走出医院,虽然那一刻,东胜的心也沉了下去。
  合欢回到家,什么也不说,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查尘肺病的资料。
  找到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尘肺病:矿工之肺,像煤矿一样黑”,合欢的心马上揪成一团,痛得彻心彻肺。“尘肺病,所有的矿工在劫难逃?”“尘肺病,让百万中国人跪着惨死?”黑色的标题显示着一个黑色的世界!
  更多的资料被搜索出来,合欢对尘肺病的了解越多,心就越恐惧!那种恐惧像是一个极大的章鱼,从四面八方把合欢囚禁住,让她觉得自己呼吸也困难起来。
  尘肺病“为长期吸入大量二氧化硅与其他粉尘所致。粉尘长期滞留在细支气管与肺泡内,使病人即使脱离粉尘作业场所,病变也会继续发展。
  尘肺病是危害矿工特别是煤矿工人健康的最严重职业病。由于肺内吸入大量粉尘,导致肺组织不断纤维化,影响通气、换气功能,进而导致全身性疾病。按照病情发展、严重程度,尘肺病分为一、二、三期。尘肺病的普遍症状是胸闷、胸痛、气短、咳嗽、全身无力,重者丧失劳动能力,甚至不能平卧,连睡觉都要保持跪姿,最后造成肺功能衰竭,喘不过气,跪着而死,其状之惨,令人目不忍睹!
  我国现有尘肺病患者44万人,还有未经确诊的可疑患者60多万人,总计约100万人。其中煤炭行业从业者占46%以上。
  尘肺病是一个没有医疗终结的致残性职业病,患者胸闷、胸痛、咳嗽、咳痰、劳力性呼吸困难、呼吸功能下降,严重影响生活质量,而且每隔数年病情还要升级,合并感染,最后导致心肺病、呼吸衰竭而死亡。对此病目前世界上尚无特效药物。”
  一段段的文字,把合欢原来对肖医生的怀疑,对东胜的病抱有的侥幸心理一点点打掉,合欢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往黑暗里沉,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变得麻木了,唯有心痛的感觉如此尖利!
  原来小乌龟和那个骷髅都是在告诉自己东胜面临的灾难,自己还以为是自己脚的问题。合欢情愿自己残废了,让东胜背着过下半生,也不能接受东胜会先自己而去的事实。
  合欢倒在椅子中,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东胜走进书房,温柔地说:“吃饭了,合欢。”
  合欢没有反应,一动也不动。
  东胜叹了口气,走到合欢身边,蹲下来,抱住合欢说:“我不会抛下你先走的。我会积极治疗的。我一定要陪你走以后的日子。我说话算话!”
  合欢终于哭了出来。她趴在东胜的怀里,大声的哭,把自己的恐惧和心痛都一起哭了出来。
  “合欢……”东胜也哽咽了。虽然,从回来的路上,东胜就告诉自己,你是个男人,要有男人的气概和力量,你要挺住。所以,他回来以后,尽量照常做饭,照常生活。
  可是合欢的泪水把东胜内心的惶恐也勾了出来。东胜也开始低声的哭泣。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我不要失去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合欢一边哭,一边说。
  “我们在一起……”东胜也说不出话来,紧紧抱住合欢,泪水滚滚而下,男人低声的抽泣让整个书房都显得如此悲戕。
  那天晚上,谁也没有胃口吃饭。
  一整晚,合欢和东胜在床上抵死缠绵。
  合欢一遍又一遍的和着泪水,吻遍东胜的全身,合欢不能相信这样健康结实的身体竟然有一个炸弹埋在里面;而东胜一次一次的发起进攻,用力量来证明两个人还好好的活着。
  哭泣、呻吟、尖叫、汗水、体液、泪水、快乐、痛苦、迷茫……混合在一起,一次又一次让两个人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落到地狱。
  年轻的身体想要和命运抗争。难道上天真的会妒忌幸福的人,而收回这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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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8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四回 判刑
  托人找了关系,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到了肺科医院的戴医生。
  戴医生四十岁多一点,戴一副黑边眼镜,说话沉稳,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好医生。
  戴医生给东胜做了初步的检查,让东胜做了全面的X光胸片检查,让他们一个星期以后再去一趟。
  这一个星期是合欢和东胜最难过的一个星期。有的时候,两个人觉得有可能是“小医生”误症了,因为东胜并没有出现气短、胸闷的现象,也许一个星期后,“ 大医生”就会告诉他们,那个“肖医生”果然是“小医生”,错啦。这种侥幸的心理一直存在着,让他们偶尔觉得生活还挺有希望的。
  可是,大部分的时候,两个人觉得“肖医生”虽然是“小”医生,可是一般医生都很谨慎的,不会乱下结论,这样,他们又要面对“尘肺病”这个事实。
  两个人的心情就是这样忽上忽下,忐忑不定。这个时候,合欢发现,自己和东胜已经是一个整体了,很难想象自己再次一个人的样子。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对未来的恐慌就愈加厉害。
  这个星期,合欢除了写了一篇关于杨圆圆的文章,其他的几乎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工作一结束,合欢就赶紧回家。她总是害怕东胜会突然间消失,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个男人为了不拖累自己的爱人,而突然消失。
  合欢忍不住威胁东胜:“如果你敢玩消失,我就找到你家里去,告诉你爸爸,你强暴了我,又对我不负责任!”
  “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不会消失的。我有能力承受。”东胜抱紧合欢。
  两个人又忍不住泪光闪闪。
  一星期后,坐在戴医生面前,两个人像是被等待审判的犯人,紧紧的握着手,等着医生开口。
  “基本可以肯定是尘肺病!”戴医生慢慢的说。
  合欢以为自己听到审判会晕过去,结果倒是没有。看来一个星期的忐忑反倒练就了接受坏消息的能力。
  “我还有多久可以活?”东胜问,声音低沉。
  “如果你治疗的话,应该还能活很久。”戴医生说。
  “啊?”合欢马上提起了精神,只要能活很久,病就不可怕了,“网上说尘肺病没有办法治疗……”
  “的确不能根治。可是从目前林东胜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属于尘肺病I期,也就是早期,阴影部分还比较小,而且他又脱离了他原来的工作环境,病情应该有所能够控制。”
  “喔。”两个人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林东胜真的很幸运呢。一般来说,尘肺病早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所以,人们常常忽略它。等到出现问题的时候,往往已经是晚期了,无法治疗,只能等着死亡。而林东胜却发现的非常早,这就给了我们控制病情的时间和机会。”戴医生说。
  真是个好医生!合欢都忍不住想要去拥抱戴医生了。
  “那要怎么治疗呢?”东胜还比较冷静,问。
  “我个人的建议是用双肺同期肺灌洗技术进行大容量全肺灌洗,同时配合药物治疗!”戴医生果断的说!
  “洗肺?会不会很痛苦啊?”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刚刚合欢还起到只要能治疗就好,现在又希望治疗不那么痛苦才好。
  “自然是有痛苦的。但是这种方法是目前最有效的控制尘肺病的方法,药物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戴医生解释。
  “那费用需要多少?”东胜问了他一直放在心里的一个问题。
  “洗肺本身倒是并不贵,手术费、材料费、住院费7000元到10000元之间。但是,洗一次肺肯定不能解决问题,以后还要定期来检查和洗肺。同时,还必须辅以药物治疗,目前的综合药物治疗大概一个月在500到1000左右,要看林东胜洗肺出来的情况。”戴医生如实相告。
  “没有问题!”在合欢眼里,只要东胜身体能够好起来,钱不是问题。
  东胜的眉头却皱紧了。
  “这个病是个长期治疗的过程。我们目前只能做到尽量控制病情,但是却无法根治这个病。对于很多病人从I期往II期、III期发展的过程我们有的时候也无能为力。除了治疗以外,林东胜必须保持健康的生活模式。尽量不要感冒,因为并发症是非常可怕的,同时不能过度操劳,要有一定的锻炼,营养要好,不能抽烟、喝酒、熬夜……总之,一切不健康的生活习惯都要杜绝! ”戴医生嘱咐道。
  “我会注意的。”东胜抬起黑亮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那你们考虑一下,什么时候住院洗肺吧。我根据洗肺的情况,再给林东胜做整体的治疗计划。”戴医生说道。
  “不要考虑了。越快越好!”合欢知道东胜不会死,慢慢理智又回来了,恢复了白领女性的果断。
  “好,那你们马上去申请病床,一有床位就手术!”戴医生也干脆!
  说实话,这样年轻的生命,谁也不愿意看到他过早的凋零。
  上海好医院的床位永远是紧张的,即使通过关系,最早拿到床位也要一个星期后了。
  这一个星期里,合欢变得很勤快,不许东胜干活,主动做饭做菜,打扫房间,连做爱次数也严格控制。合欢决定要好好的在一起的,珍惜现在的快乐生活,结果两个人却大吵了一次。
  起因非常简单,合欢希望东胜在家里多休息,养好身体,好接受手术。没想到本来工作一直不那么积极的林东胜最近却是异常的工作勤奋,不仅接了好几个拍摄项目,而且还主动跑到黄宜那里希望增加工作。如果不是黄宜打电话过来通知东胜准备参加新世纪男生的元宵演唱会,正好被合欢接到,合欢还被蒙在鼓里呢。
  “他现在怎么能够去排练呢?”合欢当场就拒绝黄宜。
  “他自己要求的啊。我还挺奇怪呢。我想你终于说服了东胜,让他进入娱乐圈呢。”黄宜也奇怪。
  “他现在的身体还能参加排练?”合欢忍不住说。虽然,东胜看上去还和过去一样,但是,在合欢心目中,一切都改变了。合欢觉的自己又像一个大姐姐一样,要护着这个弟弟!
  “他的身体怎么了?”黄宜很敏感,追问。
  合欢只好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告诉了黄宜。
  黄宜什么也没有说,就挂了电话。
  等东胜回来,合欢气愤难奈地问他:“你主动要求去工作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娱乐圈吗?那个花花世界又吸引你了?”
  “是!我主动要求参加的。”东胜也不忌讳,承认了,“不过不是因为花花世界吸引我,而是花花钞票吸引我!我名气越响,收入就会越高,我就能承担医疗费!”
  “难道我付不起吗?你挣很多钱,结果身体却不好了,你让我怎么办?你根本就不考虑我!”合欢更生气!
  “我当然考虑你!我是男人,我要照顾你,我要养家。难道你喜欢你来养一个男人?”东胜第一次毫不退让。
  “我养你又怎么了?没想到你也这么大男子主义!我养得起你!你只要好好的听我的话,养好身体就行了!”合欢大声说。
  “我听你的话!可是我不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是你的弟弟。我是你的男人!我不能允许自己这样生活!”东胜辩解道。
  “那你要怎么生活?在舞台上又蹦又跳,然后身体一点点垮下去?你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我看到你辛苦我就痛苦!”
  “我的病是长期治疗的病!”东胜力图缓和一点说,“我们要有长期打仗的准备!我不想和你吵,我想和你和和美美的正常得过一辈子。我要努力赚钱治病,我才能照顾你一辈子。我不愿意让你照顾我,花你的钱,吃你做的饭。说实话,你做的饭真的很难吃。我也不愿每天晚上只能抱着你,却什么都不能做。我有病,可是我不希望因为病而失去生活。如果没有以前的快乐生活,那我有个健康的身体又怎么样呢?”
  “可是,这是暂时的。以后就会好的。”合欢有些心软了,说。
  “不是暂时的。我了解尘肺病,我看过我们那边的人的这个病。它需要我一辈子去抗争,可是我一点也不怕,我觉得我一定能够打到它,因为有我们的爱做后盾,我有信心!我要我们正正常常的生活,快快乐乐的生活,而不是过一种病态的生活!”东胜寸步不让。
  “可是,我害怕失去你!我很怕很怕。”合欢忍不住哭了。
  看到合欢哭了,东胜马上软了下来,走过去,抱住合欢,轻轻的拍她的背说,“不要害怕。我知道怎么做。其实这个病也挺好的,它强迫我过最健康的生活,提醒我什么是最重要的,让我还有机会好好的爱你。”
  “我觉得上天一定是妒忌我们太相爱,才惩罚我们的。”合欢哭着说。
  “不是惩罚。”东胜轻轻的说,“上天是让我们知道我们活着的意义就在于好好相爱,互相照顾,让每一天都快快乐乐的度过。”
  合欢忍不住又哭起来。那一刻,她忘了自己曾经是那么的理性和坚强。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原来是黄宜赶了过来。
  “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决定到底怎么做?”黄宜开门见山的问,她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调整了过来,开始非常现实的考虑目前的困境。
  “我想好了,我想多一些通告,多一些挣钱的机会。”东胜果断的说。
  “可是你现在的身体……”黄宜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我会让自己张弛有度的。”东胜说。
  合欢坐在一边,泪眼婆娑,不说话。
  “如果仅仅是为了钱的话,我觉得你不一定要参加新世纪男生的演唱会,毕竟排练什么的还蛮幸苦的。我可以每年安排你拍几个广告,有些轻松的通告给你,应该也够了。合欢说,一年也就是几万块钱而已,这对我们都不是大数目。我们都可以帮你的。”黄宜说。
  “我要参加。我总要靠自己的。我不想靠别人生活,我也想多挣钱,不仅是想治疗自己的病,我还想有些结余,能够让我家乡的几个兄弟也检查一下。我本来以为矽肺病是没得治的,现在我知道原来发现的早,还是能够多活几年的。”东胜说,把自己的心里话也说了出来。
  合欢看着东胜,觉得自己只顾和他吵架,却忘了好好问问他原委,原来东胜还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尘肺病这么厉害,情况这么严重,可是社会上知道的人却不多?”黄宜转身问合欢。
  “也许是因为这种病没有传染性,不会传染给广大的人民,只会在接触粉尘的人群中爆发。而那个人群是我们这个社会一直都忽视的。偶尔有一次矿难,我们记者就蜂拥去了,可是对于一种病,一种常见的病,并没有什么新闻价值,谁又会去报道呢?”合欢轻轻的说,心里觉得自己作为社会新闻的记者真的是没有尽到应该的责任。
  “那个人群实际上是我们应该帮助的弱势群体?”黄宜问合欢,也问自己。
  “其实我们那些煤矿兄弟都挺好的,他们都挺单纯快乐的,虽然我们当时工作条件很艰苦,可是我却觉得那个时候的生活依然挺简单快乐呢。”东胜说。
  “我倒有个想法。”黄宜沉思了很久,说,“新世纪男生不仅要长得好,唱歌跳舞好,心肠也要好!我们过去也搞了好几次公益活动,但是我总觉得有些形式化,并不能真正地帮到别人。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去关心一下那些被社会忽视的人群,唤醒大众去帮助那些每天都在艰难生活的弱势群体。我可以派一个摄影记者,合欢你写文字,我们全程记录东胜的治疗情况,同时到山西去先组织一些煤矿工人去检查,搜集一些数据和故事。回来后,争取在元宵节的演唱会上成立一个‘扶起煤矿工人’的基金会,以后定期的帮助那些工人。这样的话,东胜你参加元宵演唱会的任务在于告诉观众,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黄宜一口气说完。
  合欢都不得不佩服黄宜的头脑了。
  这是一件公益的事情,显然是对社会有利的;但是这也是一件商业的事情,做好了,对黄宜所要捧的团队显然也是大有好处的。怪不得她能够那么成功,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完整的计划就出来了。
  “我愿意记录我的治疗情况。我也愿意回家乡说服我的煤矿兄弟们检查。”东胜马上表态。
  “你的身体行吗?”黄宜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本来觉得可以派别人去山西的,不一定要东胜亲自出来,但是如果东胜亲自出马的话,宣传效果肯定会更好!
  “别把我当作弱不禁风的病人。即使我是病人,我也希望自己是有用的。做一个靠别人养的没用的人,还不如不活呢。”东胜说。
  合欢有点渐渐的理解东胜了。自己刻意的照顾和过度的关心反倒打破了两个人关系的平衡。
  “我愿意配合!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我也愿意陪东胜去山西,我会照顾他的。”合欢说。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东胜,你先不要急,不要急着做什么。你的病治疗的越好,就越能给那些和你一样病症的兄弟以希望!”黄宜每一句话都很到位。
  “好!我听你的。黄宜姐。”东胜真心的说。
  “小两口别哭哭啼啼了。无论生活给我们什么,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接受它!”黄宜说。
  “嗯。”合欢不好意思的擦干眼角的泪,说,“我现在只想好好把握现在,和东胜开开心心的生活。”
  “合欢……”东胜深情地望着合欢,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受不了你们!刚刚我还听到吵架声呢,现在又那么亲亲我我,诚心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啊。”黄宜站起来,准备走了。
  合欢和东胜马上站起来送客。
  到了门口,黄宜突然转身说:“合欢,你要是再去山西,看看能不能给我也带个东胜回来。”话还没有说完,黄宜自己就先笑了。
  合欢和东胜彼此对望了一眼,也笑了。

第六十五回 流泪的微笑
  2008年1月26日,上海下了几十年来少见的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点缀了整个申城,让上海显示出难得“素颜”。虽然大雪导致了多个省份的雪灾,造成了很大的经济损失,可是对很少见过如此大雪的南方人来说,雪意味着美景,意味着乐趣,意味着洁白。
  守在手术室外面的合欢,以及陪着她的周媚湄、黄宜却一点心思也没有欣赏雪景,她们都在焦急的等待东胜的洗肺结果。
  对普通老百姓,伊拉克战争死掉上万人的重要性比不过亲人的健康问题。不是我们冷漠,而是我们其实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谢你们来陪我,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熬这样的时候。”合欢真心的对周媚湄和黄宜说。此时此刻,合欢一次一次的感觉到心脏的紧缩,每一个进出手术室的医生或者忽护士都让合欢感觉到紧张。
  “别客气,咱们是姐妹,你从外地来,又没有什么亲人,我们就是家人呢。”周媚湄安慰道,握了握合欢的手。
  “我是有私心的。我还指望东胜以后要为我挣钱呢。”黄宜力图让气氛轻松点。
  “我只要东胜健康就好。以前,我总是想东胜要是年纪大点就好了,要是成熟点就好了,要是再积极上进一点就好了。这次,在生死面前,我突然觉得年龄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我现在只要他好好的活着,我们能够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合欢轻轻的说。
  “你真的准备今年春节到东胜家去?你妈妈没有意见吗?”周媚湄问。
  “我昨天和我妈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要守在爱人身边。我妈妈叹了口气,说,‘反正你很早就一切都自己拿主意的,我是管不了你了’。那一刻,我忍不住哭了。我也想做个孝顺的女儿,能听父母的话,陪在母亲身边。可是,我觉得东胜值得我付出,我觉得他才是今后陪我一辈子的人,我也想一直陪着他。”合欢之前虽然承认和东胜在恋爱,但是却也从没如此坦白过自己的心迹,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如此需要倾述。
  “前一阵子,我也一直和大海讨论,为什么我们需要婚姻?为什么我们需要有另一个人陪我们过一辈子。我觉得也许是我太不自立了,太依靠别人,所以,我才那么在乎爱情。后来,大海和我说,我们每个人都需要爱情或者更广义的爱,因为在爱人的身上,我们才能发现自己的价值;因为有爱人,我们才能更好的爱自己。所以,我想,是不是能够天长地久,那是一个结果,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控制结果。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不要为了天长地久把对方捆死在身边,那样,即使天天在一起,但是一点也不快乐又有什么意思呢?重要的是,要让爱人因为有我,而觉得生活更美好,让自己因为有爱人而更热爱生活。”周媚湄说。
  “媚湄你成熟了。”黄宜由衷地说,“你讲的一点也不错。我一个人生活也觉得挺好的,可是,快乐的时候,悲伤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分享和分担都是一种遗憾。所以,没有爱人的时候,我们不强求,可是,有一个好爱人的时候,一定要珍惜。这一点,我其实挺羡慕你们的。
  “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幸运。我内心里非常感谢东胜。没有东胜,我也许永远不可能如此简单快乐纯净的生活。有的时候我想,东胜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呢,他让我觉得自己也纯净起来。可是,我现在又很害怕他是天使,我怕天使总不能在人间停留很长。”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我们也不贪心,让东胜离开天上50天就好。”黄宜也握紧了合欢的手。
  而在手术室里的东胜正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洗肺,一开始从引流管排出来的“洗肺水”像变质的煤尘一样浑浊,如果把第一次洗肺的水瓶拿在手中细看,在瓶中的上方,零零散散地悬浮着一些冲洗出来的絮状尘物,而在瓶子的底部,密密的一层与他职业有关的黑色煤灰碎末。洗了几次,水才变得清澈了。
  东胜毕竟年轻,虽然洗肺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但是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东胜还对三位女士开玩笑说:“我现在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了,连我的过去都被洗干净了。”
  一句话,让眼角还挂着泪水的合欢笑了。
  这个时候,周鼎新也赶了过来。
  “你小子放你几天假,好了就要来干活啊。现在你的一帮粉丝就等着你却给他们拍写真呢,连我也不要了。”鼎新说起话来似乎还有吃醋的味道。
  “你周扒皮啊?不许逼我们家东胜。”合欢马上护着东胜说。
  “我们家,啧啧……”周鼎新对东胜狹狹眼睛。东胜开心的笑了。
  合欢脸红了。
  有了朋友们的调节,本来很悲伤的合欢也变得好受多了。
  周媚湄和周鼎新一起离开的时候,鼎新感叹道:“说实话,以前我觉得东胜喜欢上尹合欢挺不可思议的,我总觉得他吃亏了。现在看来,合欢对东胜也真的是一片真心呢,而东胜和她在一起才真正快乐起来呢,像个男人了。”
  “当然是真心啦。以前合欢考虑现实的因素很多,总是很犹豫;现在,合欢面对自己的内心,就很容易真情流露了。”媚湄为朋友辩护到。
  “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我可是功不可没呢。”鼎新得意的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媚湄不屑道。
  “怎么没有关系?要不是我把我追女绝技的最后一招‘霸王招’教给东胜,那小子傻乎乎的,不知道等到何年马月呢。”
  “霸王招?”
  “像合欢这样理智的白领女性,要等她想清楚了接受小她那么多的东胜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方法是霸王硬上攻,让她直接面对火热的激情!”鼎新说起来可真是很得意。
  “也是啊!”周媚湄也笑了。
  无论如何大家都希望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个星期后,合欢和东胜一起回到了山西晋城的老家。
  都说“近乡情怯”,东胜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反倒是合欢,越接近东胜家,就越紧张,心怦怦跳得自己都听得到了。
  合欢虽然觉得自己已经冲破了一切阻碍,但是,内心里最害怕的就是面对东胜父亲。当年,东胜父亲希望自己带东胜去开创美好生活的,压根都想不到东胜会和比自己大11岁的女人好上了。合欢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拐卖青少年的人口贩子,更糟糕的还中途扣押了这个英俊少年。
  “东胜,你说,你爸爸要是坚决反对我们的事情,怎么办啊?”合欢问。
  “有我呢。我们先什么也不要说,就说尘肺病的事情。我们的事情我找机会说。别担心。”东胜握紧了合欢的手。
  到了东胜家里,合欢赶快放开东胜的手,装得像是普通朋友。
  东胜的父亲见到快一年没见的儿子真是又悲又喜又悔。喜的是儿子明显成熟了,装扮也像个城里人了,从电视里知道儿子成了新世纪男生,电话里知道儿子现在是摄影师了,乡亲们都羡慕他呢;悲的是这么年轻的儿子竟然也得了那种喘不过气来的病;悔的是当初再穷,也不应该同意儿子下矿啊,两年的工作却有可能毁了儿子的一生。
  东胜倒是显得精神分外的好,心情分外的好。吃饭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和父亲说起自己的病,说医生说啦,自己是“早早期”,一点也不严重,现在经过治疗,已经恢复了。然后说起这次合欢和自己一起回来是希望能够帮助自己的那些煤矿兄弟,因为如果发现的早,那么治疗的  东胜的父亲非常感激合欢,简直就是要对她磕头感谢了,一再说“合欢,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东胜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合欢只好期期艾艾的应和,心里想要是老爹知道东胜已经“以身相报”了,不知道做何感想?
  东胜看着合欢不好意思的样子,简直忍不住要笑出来。
  冬天的夜黑得比较早,合欢想着要早点休息,好避开东胜父亲一再的感谢。不过,村里人可不这么想,知道东胜回来了,纷纷过来聊天大家都为东胜感到骄傲。这个村还从来没有人上过电视呢。
  因为东胜父亲的宣传,大家也都知道合欢就是东胜的恩人,有个老太太握着合欢的手,说:“你真是女菩萨啊。”
  因为“心里有鬼”,合欢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回应这样淳朴的乡亲。
  东胜第一次被村里人如此重视,如此赞扬,开始有了一些荣归故里的感觉,虽然来之前,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把病情和恋情告诉父亲,如何说服煤矿兄弟去做检查。因为很多乡村的人都不愿意去医院,现在自己变得如此重要和“显赫”,反倒让说服工作变得容易的多,何况还有资金支持,让东胜对自己和要完成的任务都充满了信心。
  幸亏村里人都休息的比较早,晚上10点,合欢被安排在东胜的床上休息,而东胜则在厅里搭了个简易的床。
  睡惯了席梦思的合欢,突然睡硬梆梆的竹塌床还真是不习惯,觉得骨头都被硌痛了,一翻身,又是吱吱嘎嘎的声音,硬梆梆的被子又怎么都暖和不起来。结果一个小时过去了,合欢比上床之前还要清醒,开始无比怀念东胜温暖的怀抱。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轻轻的唤了声:“合欢,睡着了吗?”
  自然是东胜进来了。
  “正在努力入睡呢。”合欢很清晰的回答。黑暗中,都能感觉到东胜笑了一下,然后一个温暖的身体滑入被窝,合欢一下子觉得温暖而踏实。
  “被你爸发现了怎么办?”合欢有点担心,但是手却抱紧了东胜。
  “没关系,我明天早点起床好了。”东胜拥进了合欢,这也是东胜熟悉的感觉。
  结果,两个人一觉睡到天亮,一直听到东胜父亲的咳嗽声才清醒起来。
  “怎么办?”合欢很紧张,这次可真是糗大了,颇有点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你慢慢起来,我先出去,等我来叫你。”东胜倒是挺冷静的,不慌不忙的穿衣服出门。
  合欢只好用被子蒙住了头,等待。
  半个小时后,东胜过来叫合欢:“女菩萨,起床啦。”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你爸怎么说啊?”合欢还赖在被窝里,真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不要起来。
  “一切都搞定了。赶快起床,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东胜把合欢拉起来。
  合欢看到东胜的父亲,有点尴尬,叫了声:“叔叔”。
  结果,东胜的父亲似乎比合欢还要尴尬,“哦”了一声,赶快走开,一边走,一边说,“早饭都准备好了,在桌上呢。”
  吃好早饭,出了门,合欢和东胜准备挨家挨户的去劝说几个曾经一起下矿的兄弟。
  路上,合欢问东胜:“你和你爸爸怎么说的啊?你爸爸怎么说?”
  “山人自有妙计。你就别问了。反正我爸默认我俩的事了,不会反对的。你放心。”东胜向父亲坦白后,胆子也大了,在乡间的路上,就忍不住把手搭在合欢的肩上,想要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爱情呢。
  “你到底怎么说的啊?我急死了。”合欢还是想知道。
  “真想知道?说了可别骂我啊。”东胜调皮的卖关子。
  “我骂你干嘛啊?快说!”合欢都没有注意到东胜的手在自己的肩上。
  “我和我爸爸说,那天我喝酒喝多了,把你给做了,结果你就只好跟我了。”东胜简短的说。
  “做了?”合欢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
  “就是强奸了!你哭哭啼啼一晚上,最后决定还是跟了我算了。现在你已经完全原谅我了,所以,你不会去告发我,我们会结婚。”东胜只好更加详细的解释。
  “哈哈哈,你骗我也打个草稿啊。你真这么对你父亲说的啊?你父亲相信才怪呢!你要是真把我强奸了,我不马上把你送公安局啊,还和你结婚?真是……”合欢觉得东胜现在真是油嘴滑舌了,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我真的这么说了。”东胜急了,认真的解释,“我们这边这种事情有过发生的。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强奸了,就只好嫁给这个男人了,只要这个男人是未婚的。我爸爸还把我骂了一通了。我说我就是爱上了你没有办法,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你真的这么说了?”合欢看着东胜的眼睛,发现东胜并没有撒谎,“天啊!……”合欢简直无语了。
  “这也是事实啊。要不是那天我喝了酒来点强的,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我呢。”东胜耸耸肩,说。
  “好你个东胜,你败坏我名声!”合欢作势要打东胜,又舍不得打下去。
  东胜乘机抓住了合欢的手,吻了一口,委屈地说:“我怎么败坏你名声啦?我败坏我自己的名声而已。何况,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合欢明白东胜是准备把所有的责任和非议都自己抗了,心里很感动,嘴里可是不饶人,“要强奸也应该是我强奸你!哼哼,哪轮到你强奸我啊。”
  “唉~~~”东胜故意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的强人八婆还有谁愿意娶你呢?还是我牺牲一点吧。”
  “你还很不乐意啊……”
  小两口打着“嘴仗”,快快乐乐的走在乡间的路上,都有点忘了此时是何时,此地是何地了。
  等看到了矿友的家,两个人才想起来保持一点距离,合欢又回到了记者的位置。
  合欢本来以为劝说的工作应该是非常容易的,有人出钱免费让你到医院检查一下,有什么不好的呢?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矿友就拒绝了,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理由来。聊了半天,合欢才明白这位矿友觉得去医院本身就不吉利,他也担心万一真的查出点什么毛病,以后就没有矿场要自己去干活了,何况自己家也没有钱去治疗,还不如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等孩子大一点再说。”
  合欢虽然有点吃惊,但是也很体谅这些矿工的心情,人在没有物质保障的基础上,对生活和对自己的要求都是最低的,这些矿工们对自己早已经放弃了,就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上,指望孩子能够有出息。这也是当年东胜的父亲恳求合欢把东胜带到上海的原因。
  合欢和东胜花了一个上午,才劝说成功。
  回家的路上,路过那天合欢遇见大狼狗的地方,东胜对合欢说:“当时我看到你被狼狗追的时候,觉得你好小,很需要保护。你那个样子一直在我心里,所以,我老想保护你。”
  “后来发现上当了?我可比你大很多呢。”合欢现在一点也不忌讳两个人的年龄差距。
  “后来,你去和那些煤矿主谈判,去找他们要求他们承担责任,我又觉得你很勇敢,就像我自己一直希望自己那样的勇敢!”东胜深情的说。
  “你那个时候就爱上我了啊?”合欢开心的问,帮助别人的心情冲淡了两个人面对自己困难的沮丧,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只是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不想离开你,想和你在一起。”东胜握着合欢的手,忍不住吻了一下。
  “东胜,我好开心我曾经到过这里,遇到你。”合欢说。
  东胜黑漆的眼睛亮亮的笑了一下,合欢觉得自己又沉醉在那一深潭中。
  过后的几天,东胜和合欢效率越来越高,等到摄影师到晋城的时候,他们已经按照计划说服了20位工友到晋城下属的一家县城医院检查。
  县城医院小,程序也简单,当天就拿到了20位工友的胸片。这里的医生似乎对尘肺病非常熟悉,每张胸片看个五分钟,就能基本确定是否是尘肺病。在20位工友里竟然有五位查出来有尘肺病,四位是早期,一位已经到了II期了。因为东胜他们曾经所工作的煤矿是一个私人的小煤矿,比起国有煤矿来说,安全和保护的措施几乎没有,导致比例偏高。
  看到查出问题来的工友们一下子变得很沮丧,东胜觉得很歉疚,竟然有那种自己害了大家的想法。
  合欢感受到东胜的心情,握着东胜的手说:“东胜,你这是在帮他们。十年以后他们再发现问题,可能就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他们现在提早痛苦了。”东胜说。
  “我们一起帮助他们。我们不是有计划吗?我们要先振作起来,才能帮到别人。”合欢说。
  “嗯!我会努力的!”东胜向合欢坚定地点点头。
  离开家乡的时候,东胜和合欢的心情都很复杂。
  东胜的父亲话不多,只是关照:“你们两个要相互照顾,相互帮助啊。”
  就这句话,合欢很感动,说明老人已经接受了他们,只要他们好就行。
  而乡亲们则寄托了很多希望在他们身上。两个人都感觉到沉甸甸的责任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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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8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六回 风云再起
  对周媚湄来说,2008年的开年还过得挺不错的,虽然忙碌一点,但是充实,心情愉快。
  关于大众心理的调研已经开始了,因为是帮朋友做,周媚湄和赵大海做得都很用心。赵大海有心理学的专业知识,知道应该要问什么问题,而周媚湄擅长把问题问得很专业;数据分析是周媚湄的专业,如何做技术处理她很清楚,而赵大海提供的清晰思路让分析更加到位。两个人在合作中,重新发现了对方的专业性,同时生活中也增加了很多共同的话题。
  在这次调研中,简直是达到了“三赢”的结果。赵大海因为这次调研,写了一篇非常好的调研报告,并且计划在未来对此问题做更深入的研究,赵大海还计划以此项目申请美国哈佛大学的访学项目;周媚湄重新找到了分析的乐趣和对技术的热情,因为这一话题不像很多政府调研有很多的忌讳,几乎可以畅所欲言,充分的运用各种分析技术、模型来推导结论,激励了周媚湄对分析技术的专研劲头;而黄宜不仅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还发现了一个分析专家,因为周媚湄不仅能够用SPSS 来分析,对STATA软件也很熟悉,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对于原始数据在两者间的转换也有比较好的方法。
  可惜生活似乎从来就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正当赵大海和周媚湄两个人觉得杨圆圆的阴影在逐渐过去的时候,钱丽娟又出事。
  年初八是第一天上班,周媚湄科室相比较而言还是可比较清闲的科室,尤其是刚过年,没什么重大事件发生的话,一般不会有太多的事情,基本上是大家捧碰个面,闲话一个上午,然后就回家。
  周媚湄正在和小蔡闲话东胜的事情,两个人长吁短叹,感叹情路艰难,说起煤矿工人的苦难,顺便抱怨现在上海的空气也很糟糕,估计以后的肺炎的人也会增加不少。正在这个时候,赵大海来电话了,很简短的说:“钱丽娟割脉自杀了,幸亏被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现在人是没什么问题了,但她拒绝进食。他家人打电话过来,希望我去一次,我现在正在去你单位的路上,你陪我一起去一趟医院吧。”
  “好的。”周媚湄二话没说就答应。但是心里却一个咯噔,自从发生了杨圆圆的事情,虽然周媚湄努力骗过自己,力图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内心里对赵大海的不信任却是很难逃避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还好,一旦有什么,总是忍不住疑神疑鬼。一听到钱丽娟自杀了,而且他们家人还打电话给赵大海,忍不住又开始怀疑以前是不是赵大海和钱丽娟也有些什么?转念一想,赵大海既然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自己,并且要求自己在场,那么按照道理他应该是很清白的,否则也不会现在就把周媚湄带过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赵大海开始一五一十地把钱丽娟的事情讲给周媚湄听。按照道理,这是违规的,但是情况紧急,赵大海也担心周媚湄胡思乱想,还是决定先把事情讲清楚为好。
  当年钱丽娟是顶着家里所有人的反对和现在的丈夫结婚的。家里人反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的丈夫在一所声名狼藉的大专混了张文凭,毕业后,工作又一直不稳定,所以家里人觉得名牌大学毕业的钱丽娟找这样的一个丈夫简直是昏了头了。可是当时的钱丽娟完全沉醉在爱情里,家人反对的越激烈,她的爱情就越坚定!
  结婚后,钱丽娟全力帮助丈夫做生意,希望丈夫事业成功,自己也好向家人证明自己找的男人没有错,是个好男人。一开始,她丈夫还挺争气的,运输生意也做得挺好,可是2003年开始,他丈夫开始对股市着了迷,把辛苦挣的钱几乎都扔进了股市,但是他的性格又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而股市又动荡不断,结果他做生意的心思散了,钱也散了。于是这个男人开始觉得自己的老婆很晦气,“没有帮夫运,”所以自己运气那么差。两个人从一开始的小吵小闹,发展到了大动干戈,家庭暴力逐渐升级。
  钱丽娟的丈夫所采取的家庭暴力并不是简单的揍一顿妻子,而是喜欢在床上无穷无尽地折磨妻子,用各种方法羞辱妻子,用各种性虐待方法对待妻子,用各种难听的称呼辱骂妻子,直到钱丽娟觉得自己要精神崩溃了。
  钱丽娟也想要离婚,可是一提离婚,他丈夫就说:“行!哪天我们离婚,哪天我就抱着儿子跳黄浦江!你这个女人毁了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看着老公发狠的表情,钱丽娟相信他是真的做得出来。为了孩子,她什么都不说,只好一忍再忍。就是在这个时候,钱丽娟找到了赵大海做心理咨询。
  “一开始还挺顺利的,因为钱丽娟需要倾述,所以我很快就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当时觉得她已经完全没有自信了,觉得自己就像丈夫描述的那样无耻、肮脏和晦气,所以,我觉得第一步是要重建她的自信。只有她自信了,她才有能力解决问题。问题的解决实际上谁也帮不了她,只有她自己。这个过程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结果也还算可以;正当我觉得要进行第二步的时候,我发现她对我的依赖越来越强,来找我咨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我甚至感觉到她和我说话时那种故意表现出来的女人味和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性方面靠。当时,我开始忙于新世纪男生,又想建心理咨询联盟,所以,我就把她转介给了我的督导。后来,她来找过我多次,打电话给我,发邮件给我,我基本不理。我觉得督导应该能够处理好这个个案。”赵大海一口气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个钱丽娟也真够可怜的。不过这个也不能怪你啊。你尽力了。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怎么就想不开了呢?”周媚湄觉得自己的丈夫处理的没有错,是那个钱丽娟得寸进尺了。
  “我今天打电话给督导,才知道钱丽娟一次也没有找过他。也许,她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受过心理治疗。”赵大海非常的自责。
  “其实,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我能够理解你的。”周媚湄轻声地说,自己还怀疑过他们的关系呢。
  “对一个心理咨询师来说,来访者对心理咨询师产生过度依赖或者其他不应该的感情,那叫‘移情’,被来访者移情上了,说明心理咨询师的失败。说实话,我真的不愿意面对这个失败呢。”赵大海坦诚的说。
  周媚湄也沉默了。这种事情还真是难办呢。
  到了医院,首先在病房外遇到了正在猛抽烟的钱丽娟的丈夫。
  刚刚听了赵大海的论述,周媚湄想象中钱丽娟的丈夫应该是特别猥琐的一个男人,见到真人却是和想象完全不同。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表情太过阴唳的话,看上去还挺高大英俊的。单看外表,怎么能够想象这个男人会是这样的一个坏丈夫呢。
  这个男人看到赵大海和周媚湄,也不打招呼,就跟着他们进了病房。
  病房里,钱丽娟的床头有一个5、6岁的男孩子,长得五官端正,和他丈夫很像,因为没有那样阴唳的表情,看上去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钱丽娟的丈夫一句话也不说,把孩子带出病房。
  钱丽娟比上次突然出现在周媚湄家门口的那个时候又要瘦很多,而且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看上去了无生气。
  “丽娟。”周媚湄走上去,叫了一声。
  钱丽娟睁开眼睛,看到了周媚湄和赵大海。她什么也不说,眼角流下了眼泪。
  “有什么事情那么想不开呢?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看你还有那么可爱的儿子,你怎么能够忍心抛下他啊。”周媚湄轻轻的说。说实话,周媚湄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选择一种电视里常看到的样式说。
  “我是真的累了。我死了就解脱了,就不管世上的事了。”钱丽娟轻声的说,眼睛不知看在哪里,空洞无一物。
  “我知道你苦……”周媚湄安慰道。
  “你不知道!”钱丽娟终于把视线落到了周媚湄身上,“你有一个好老公,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苦呢?我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愿意帮我,谁也帮不了我。”
  “对不起,我应该花更多的时间来和你讨论,帮助你……”赵大海内疚地说。
  钱丽娟不说话了,眼角的泪水滚滚而落。
  “我们都愿意帮你的。丽娟,你要想开一点,总是会好起来的。”周媚湄说。
  钱丽娟还是不说话,继续淌眼泪。赵大海和周媚湄都感觉有些束手无策。
  “我到外面去和你先生聊聊天。我想,如果能够说服他和你一起来做心理咨询的话,你们的问题就会好解决多了。媚湄你陪陪钱丽娟吧。”赵大海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要做些什么。
  医院的草坪上,赵大海找到了钱丽娟的丈夫,他正一边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奔跑草地上,一边继续猛抽烟。
  “孩子真可爱。”赵大海坐到他身边,自然的感叹道。
  “嗯。”钱丽娟的丈夫应了声,并不转回头看赵大海。
  “我是赵大海,钱丽娟的心理咨询师。请问如何称呼您?”赵大海决定单刀直入,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伸出手来。
  “赵卫国。”钱丽娟的丈夫简短的答道。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伸出手来,和赵大海握了一下。
  “我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啊。”赵大海说。
  “可是却是完全不同的人生。你那么成功,有钱,女人也喜欢你。而我,什么都没有。”赵卫国自嘲的笑笑。
  “钱不多,不过倒是真有个女人喜欢我。”赵大海说。
  赵卫国这次转过头来,看着赵大海。
  “我老婆喜欢我。”赵大海解释道,“虽然我们前一阵子有很多矛盾和误会,可是,幸亏她还喜欢我,愿意陪我来这个医院。否则,我都没有勇气进这个医院。”
  “你也会没有勇气进这个医院?”赵卫国完全不相信。
  “是。因为钱丽娟是我工作失败的一个证据。我没有治好我的病人,让她走进深渊里。”赵大海真心的说。
  “是我的错。我把她逼得没有办法了。我本来也想做个好男人的,但是一个不成功的男人几乎就不是一个男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男人。”赵卫国说。
  “无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你永远是你儿子的榜样。”赵大海看着草地上开心奔跑的孩子说。
  “我可不希望我儿子像我……”
  “可是,他一定有象你的地方,因为你是他的父亲,你是他做男人的榜样!”赵大海看着赵卫国的眼睛说。
  赵卫国马上回避了这个眼光,完全没有自信地说:“不会的,他会比我好的。”
  “你孩子很可爱,我们都希望他有一个美好的将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我帮助他?”赵大海问。
  “你帮我儿子?”赵卫国狐疑的看着赵大海,不知道赵大海葫芦里卖什么药。
  “嗯。”赵大海点点头。
  “你怎么帮他?”赵卫国问。
  “很简单,你和钱丽娟一起来做心理咨询,解决了你们的问题,他就能更加健康的成长。尤其是你,只有你成为一个好男人,你孩子才能找到做好男人的方向。”赵大海自然明白这种说话是极端的,但是他希望这是有效的。
  “我和丽娟的事情你都知道?”赵卫国突然问了一句。
  “大部分。”
  “那你心里一定很看不起我。”
  “医生会看不起病人吗?”赵大海反问,“你只是自己过不了自己的坎,你伤害家人是因为你要伤害自己,你要惩罚自己。我只是希望能够让你不要对自己那么苛刻。社会发展太快,我们每个人都有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我们需要彼此的帮助。”
  赵卫国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其实挺爱钱丽娟的,她也挺爱你的,否则你们不可能走到今天。”赵大海继续说服。
  “可是,她现在恨我恨得最好我马上消失。”
  “恨也是一种感情。钱丽娟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她对你还有希望,希望自己的死让你清醒过来,她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放弃你和孩子的生活。否则她可以选择远走高飞,可以选择不顾你们父子俩的死活。”赵大海实事求是地说。
  “我真没想到她会那么决然的要死,只要她肯活下来,我愿意听你的。”赵卫国沉默良久,说。
  “好。只要你愿意和她一起面对问题,她就有勇气活下来。当年,她那么勇敢,为了你可以和整个家庭对抗。现在,她一样会为了你和孩子和命运对抗。”赵大海说,拍拍赵卫国的肩膀,觉得也许自己还有弥补错误的机会。
  回到病房,周媚湄正在努力的自言自语,对钱丽娟说话。无论钱丽娟听得进也好,听不进也好,周媚湄觉得自己总要说些什么,否则病房里的气氛实在太压抑。
  看到赵大海和钱丽娟的丈夫和孩子一起回来了,周媚湄马上松了口气。
  “丽娟……”赵卫国叫了一声。钱丽娟马上转过头去,看也不看他。
  “妈妈……”赵卫国轻轻地推了孩子一把,孩子立马叫了起来。
  钱丽娟听到儿子的喊声,忍不住又把头转回来,看着儿子,再次泪流满面。
  周媚湄也觉得心里酸酸的,忍不住陪着掉眼泪。
  “钱丽娟,能不能给大家一次机会重新开始?赵卫国已经答应和你一起来做心理咨询。我相信你们两个曾经携手走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现在只要愿意再次携手,同样能够对付目前的困境。我不知道你这次自杀的原因是什么,可是,我们知道你很苦,你至少要给自己一次机会告诉你丈夫你有多苦。否则,你死了也是白死。”赵大海说。
  这个时候,钱丽娟的儿子突然哭着说:“妈妈,我知道你是因为我逃学,你生气了,才要自杀的。妈妈,我保证以后我听你的话,再也不逃学了。”
  钱丽娟听了赵大海和儿子的话,终于哭出了声来。
  “你妈妈不是因为你逃学才自杀的。不信,你喂妈妈吃饭,你妈妈一样喜欢你,她一定会吃饭的。”赵大海说,心里想,孩子把父母的问题看作是自己的问题那才是真正的大问题!做父母的怎么就看不到这一点呢?
  钱丽娟的孩子很懂事,马上拿起床头柜上的粥去喂妈妈,一边哭说:“妈妈,我真的不逃学了,你不能死啊。”
  钱丽娟号啕大哭,把自己的苦一点点哭出来。赵大海松了口气,只要能够哭出来,就好办了。
  钱丽娟终于张开了嘴巴,开始吃儿子喂的粥,说:“妈妈,不是生宝宝的气。妈妈就是舍不得宝宝才一直努力活下来的。”
  赵卫国也在一边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大海轻轻的把一边已经哭的一塌糊涂的周媚湄拉出房门,轻轻的关上病房门。
  就让这一家人尽情的哭泣吧,每个人心里的苦都太多了。

第六十七回 解除心魔
  钱丽娟几天以后就出院了,可是对于如何治疗钱丽娟家庭的问题,赵大海却迟迟没有确定一个最好的方案。身体的康复总是比精神的康复要容易,因为对身体伤害的深度总能测量,而对精神伤害的深度却没有那么长的尺可以测量。
  赵大海开始和自己的督导商量方案,督导却说:“不需要方案,你用心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行。重要的是,要开始第一步。”
  可是赵大海却依然迟迟开始不了第一步,他内心有很多的迟疑,他说不清自己究竟在迟疑什么,但是却一直没有主动电话钱丽娟一家。
  一连几天,赵大海就处于这样的焦虑,常常一整天觉得自己要做很多事情,可是却一件也没有做。
  周媚湄也发现丈夫的焦虑和迟疑,晚上聊天的时候,周媚湄假装很不经意的问起:“钱丽娟的丈夫真的会来做咨询吗?定了时间了吗?”
  “应该会吧。时间还没有定。”
  “那你赶快定时间啊。趁热打铁,等他老公反悔了,就糟啦。”
  “嗯。”赵大海应了一声,知道老婆讲得很对。
  “你是不是还是觉得面对钱丽娟很艰难?”周媚湄挑明了说。
  “也许……有点。”赵大海叹了口气。
  “其实,我觉得钱丽娟喜欢你挺正常的。”周媚湄幽幽地说。
  “啊?”听妻子这么说,赵大海马上警觉起来。
  “你想啊,她的老公如此粗暴,遇到像你这样愿意倾听她,从她角度考虑问题的男人不动心也难呢。何况你这么优秀,如果我是钱丽娟,我想我也会爱上你。”周媚湄说。
  “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媚湄,你要相信我!”赵大海急着解释。
  “我相信你。”周媚湄看着赵大海的眼睛说,“我只是想告诉你,钱丽娟这种心情转变对女性来说是非常正常的,并不是你的失败,也不是你做错了什么。我想,她在你身上看到了她想要塑造的理想丈夫。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拥有你。而对钱丽娟来说,如果有一天她能够看到她丈夫的闪光点,她会明白她对你的感情是对一个理想丈夫的感情,而那个合适的对象应该是她的丈夫。”
  赵大海看着妻子的眼睛,感受到妻子的真心,不由的感动起来,说:“媚湄,拥有你,我才是幸运的。其实,这次没有你的话,我想我都没有勇气面对钱丽娟。这几天我之所以迟疑着,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很怕失败,如果这次再失败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做心理咨询师。”
  “只要你做了,你肯定能够成功。你那么聪明优秀,如果你做不到,那全世界没有人能做到!”周媚湄坚定地说!倒不是为了鼓励老公,而是她真心这么认为。
  “虽然有的时候做你的英雄挺累的,可是,我还真是喜欢当英雄的感觉!”赵大海笑了。
  “我原来觉得钱丽娟的丈夫一定是凶神恶煞,但是,看到真人后,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赵大海也挺同情赵卫国的。
  “而且,我看这次钱丽娟要死的决心已经让他丈夫反省了。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帮他们一把,也许他们今后的人生就会完全不同呢。我希望钱丽娟也能够像我一样幸福。”周媚湄依偎在丈夫的胸口说。
  “媚湄,你真善良。你给了我很多力量。”赵大海温柔的说,手臂开始抱紧自己可爱的妻子。
  第二天,赵大海就主动打电话询问钱丽娟目前的情况。电话是赵卫国接的,他说:“身体倒是在一点点复原,但是整天精神恹恹的,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赵教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来一次?”
  简直比想像的还要容易,赵大海非常高兴赵卫国主动提出咨询的要求,于是确定了咨询的安排。
  真的开始进入心理咨询的议程,问题倒开始简单了。
  赵卫国的心理问题在社会上实际上是非常普遍的问题:因为事业的失败而想要在家庭寻找权威,结果导致了夫妻关系的紧张。而钱丽娟越想要帮助赵卫国,就让赵卫国压力越大,慢慢的让赵卫国觉得自己的失败都是被自己的妻子压迫造成的,于是又产生了床上的报复心理。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弱者欺负弱者的方式和手段有的时候比强者欺负弱者的手段要更加残忍。
  赵大海慢慢的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向,除了每次咨询45分钟外,他还布置“回家作业”让两个人完成。比如要求钱丽娟说话的主语一定要是“我”,而不能是 “你”或者“他”。因为赵大海发现钱丽娟把自己人生的成败完全寄托在丈夫身上,目前又开始转移到儿子身上,她自己的自我几乎完全被压抑了。所以她日常生活中说话常常是“你应该……”“他是……”,很少关注自己的内心和发展。而她越关注丈夫和儿子,丈夫和儿子就越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她干涉,甚至控制,关系反倒越紧张。
  想要改变对方的爱常常带有强大的压迫力量,慢慢的会遗失爱的本质,成为统治的一种接口。
  语言是有力量的。当钱丽娟慢慢学习用“我”来说话的时候,她的自我开始苏醒,她开始感觉到自己的需求,自己的力量和自己的独立。
  而对赵卫国的作业却是完全不同,要求赵卫国书面罗列如果自己目前还是单身的可能的生活方式。赵卫国罗列的每一种生活可能性都要比现在成功,于是赵大海反问:“那么说来,成功的欲望和钱丽娟并没有关系?”
  打破某一种思维定势,就能改变人的认知,从而改变情绪和行为。
  钱丽娟和赵卫国这次都是真心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无论是咨询还是回家作业都完成的很认真。有配合如此好的来访者,赵大海灵感泉涌,他借鉴了心理学多个流派的方法,不仅让钱丽娟和赵卫国看到了自己生活问题的本质所在,而且逐渐学习站在对方的立场看问题,在此基础上,重建他们的沟通和交往的模式。
  本来是非常失败的个案,几乎成了赵大海从业以来最成功的个案!赵大海对自己的信心也慢慢恢复了。
  事业发展的同时,赵大海也吸取了过去的经验教训,留出一定的时间给家庭。
  正月15那天,新世纪男生的演唱会如期举行,赵大海带着周媚湄和女儿呵呵一起看演出。
  绝大部分的歌曲呵呵都不会唱,绝大部分的明星呵呵都不认识,可是这个一点也不影响呵呵享受演唱会。她拿着荧光棒,带着荧光兔子耳朵,在人群里跟着大家一起挥手,一起跳舞,一起狂欢,简直是开心极了。赵大海和周媚湄突然发现女儿长大了,若干年以后,估计就不愿意和父母一起来看演唱会了。
  演唱会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东胜出场了,唱了一首“水手”后,开始讲述自己“尘肺病”的现状,感谢帮助自己的爱人和粉丝。
  年轻的生命,活力的身体和残酷的病魔、徘徊的死神之间的对比让每个人都心里一声长长的叹息,很多人开始流泪。在这恰到好处的时候,主持人宣布:“长情大爱基金会”成立。
  周媚湄和赵大海都佩服黄宜的办事能力,一个月前才听说黄宜有这个想法,短短的时间内她就联络好了国家基金会和各个相关单位,把这个牌子竖起来了,而且取了这么有深意有空间的名字!
  呵呵一开始看到熟悉的东胜哥哥出场很兴奋,摇头晃脑地更加厉害。等到东胜讲述病情,看到周媚湄流泪,呵呵有些不懂了,问爸爸:“什么叫死亡啊?”
  “死亡就是一个人去了天堂,再也不回来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赵大海并没有准备在呵呵这么小的时候就向她解释死亡,于是简单地应付道。
  “天堂在哪里?为什么他们去了就不回来?我们也能去吗?”呵呵却不依不饶的追问。
  “天堂就在那里。”赵大海指指头顶的星空,说,“那里很美,我们每个人老了的时候都会去那里,可是一旦去了那里就再也不能回到地球上,就再也看不到亲人和朋友了。”
  “不能看到爸爸妈妈,外公外婆了吗?”呵呵问。
  “看不到了。”
  “那我要告诉东胜哥哥,不要去那个地方,没有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的地方一点也不好玩的。”呵呵认真的说。
  赵大海看着女儿晶莹的眼睛,把呵呵抱进了怀里,说:“我们谁也不去!我们一定不许东胜哥哥去!”
  周媚湄的眼泪终于滚滚而下。
  演唱会后,黄宜来电话,想要赵大海参与另一档娱乐相亲活动的策划,大猪也到家里报告好消息,说又有一个大老板对心理咨询师联盟感兴趣,“这次肯定能成!”
  可是赵大海考虑了几天后,却都拒绝了。
  周媚湄很奇怪:“这些不都是前一阵你最兴奋,最在乎的吗?怎么现在突然没有了兴趣?”
  赵大海说:“前一阵子我让赵卫国做了一次回家作业,让他书面排序什么是人生重要的部分。我自己那天也做了一次。我觉得家庭对我的人生很重要,做一些对社会有实在意义的事情很重要,学术很重要。可是在这些重要的事情上,我花的时间和精力都并不多。我发现我过去把很多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所谓‘成功’的事情上,而不是重要的事情上。我自己对这个结果吓了一跳。”
  “可是做一些栏目的策划和建立心理咨询联盟也是有意义的啊。”周媚湄说,她觉得老公没有错过。
  “是有意义,可是那是锦上添花。我觉得现阶段更重要的是要雪中送炭。城市富裕了以后,还有很多农村的弱势群体需要我们关注;人们富裕了以后,会有更多的心理问题出现,而我们对这些新问题的了解和分析都不够,所以,我觉得只有加强研究,才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也许,心理咨询联盟还不到建立的时机,如果连我们自己心理咨询师都急功近利,那么怎么可能帮助别人呢?”赵大海深入的剖析。
  “怎么会呢?”周媚湄还是觉得放弃太可惜。
  “我们都是凡人,不是超人。每天都只有24小时,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我觉得前一阵子我自己的问题就是急功近利。我想成为最年轻的教授,我想成为有名望的心理学家,我想成为心理咨询业的领头羊,所以,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起推进,有任何的一点挫折都让我恐慌,同时任何一点成功都让我过高的评价自己。杨圆圆和钱丽娟的事情都提醒我,也许我走歪了。当心理咨询师联盟进展不顺的时候,我把成功放在第一位,而把家庭置于危险的境地;当电视台的事情和忙碌的时候,我简单的把来访者转介,而不去踏踏实实地解决。难道我不是急功近利吗?”
  “你比很多人好啦。”
  “我要一点点去掉那些贪婪的心魔,努力找到生活的本质,我想做好我应该做好的每一件事情,做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好老师、好的心理咨询师。以后,也许我不会那么有名,不会那么有钱,可是我保证我们过得是踏实的、快乐的生活。”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快乐。”周媚湄说,抱住了丈夫。
  不过,黄宜请赵大海帮忙得另一件事情:策划“长情大爱基金会”的新闻发布会,赵大海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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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8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八回 新闻发布会
  东胜在演唱会上的一番表白,引起了人们对煤矿工人现状的兴趣,也引起了媒体对于东胜合欢那样年龄悬殊的姐弟恋的兴趣。
  过去,也常常有明星姐弟恋,但是基本上相差不会超过5岁,超过10岁的很少,而这次不仅超过10岁,主角之一还非常高调,公开宣布自己的“大爱人”,于是各个媒体都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和讨论。
  对于这样一种局面,曾经做过娱乐记者的合欢当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以前对东胜一直努力抗拒着,很重要的一点也正是觉得很难面对这种“被关注的舆论”。而现在,合欢对于这种讨论竟然有“和自己无关”的感觉。任凭媒体讨论,她和东胜都不回应,不参与,两个人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沟通,但态度出奇一致,“过自己的生活,让别人去说吧。”
  目前这种生活对两个人来说,都是走得很艰难才得到的,别人的舆论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太不重要的事情了。
  而舆论倒是也并没有一边倒的贬低他们,因为东胜的病,反倒很多人被感动了,同情和祝福他们,觉得他们两个也是很不容易的,觉得东胜很有勇气,觉得合欢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和东胜在一起,那真的是爱情。
  原来以为可能来的舆论暴风雨变成了绵绵细雨,虽然有点烦,但有的时候也挺滋润。
  最有意思的是合欢所在的报社,那些同事们避开爱情的话题,而是给合欢提供各种各样治疗尘肺病的偏方来体现他们的对合欢的支持和关心。
  当然,晚报也不能落后于他人,也做了关于姐弟恋的报道,还颇花心思的收集了近期很多好莱坞明星姐弟恋的情况,来证明合欢东胜之恋也并不奇怪。比如最近 38岁的玛丽亚•凯瑞和比她小11岁的男友尼克结婚了,很幸福的样子;40岁的詹妮弗•安妮斯顿的男朋友比她小9岁;41岁的海丽•贝瑞的男朋友比她小9 岁;45岁的黛咪•摩尔和比她小15岁的男友库彻在一起很幸福;49岁的麦当娜和小她10岁的名导盖•里奇已经结婚好几年,孩子都有了;《欲望都市》的主演之一金•凯切尔52岁了,找的男朋友才29岁;34岁《美国派》主演之一的莎娜•伊丽莎白的男朋友正好比她小11岁……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现在这么流行“悬殊姐弟恋”,以至于人们认为迪亚兹•卡梅隆之所以和贾斯汀分手是因为女的只比男的大了4岁,“年龄差距还不够大!”看看那些“悬殊姐弟恋” 一张张幸福的合影,简直让人觉得女人一定要找比自己小很多的男生!
  合欢注意到这篇娱乐稿子正是出自原来报道赵大海事件的小张之手,在读这篇稿子的时候,合欢感觉到小张对自己的支持和鼓励。原来担心小张会对自己有成见竟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在校样室遇到小张的时候,合欢真心的对小张说:“谢谢。”
  小张也没问谢什么,而是举起握着拳头的手说:“加油!”
  两个人心有灵犀地笑笑。
  真正的爱情可以感动每一个人。
  合欢和东胜最近一直在忙碌着“长情大爱基金会”的新闻发布会,需要写稿子,提出剪接方案,讨论东胜应该如何表述,应该请那些人来……事情很多,但是帮忙的人也很多,赵大海、黄宜,还有小麦、周媚湄几乎都参与进来了,大家一起忙活这个事情,越做越觉得有意义。
  早春三月,终于一切都安排妥当,“长情大爱基金会”的新闻发布会正式召开了。
  这个新闻发布会设计的非常特别,既是新闻发布会,也是募捐会。邀请的人除了新闻记者以外,也有各个企业的老总、政府官员以及一些普通老百姓。邀请来的人不区别身份,按照先到先坐的原则,填满一张张圆桌。圆桌上也没有山珍海味,只有一点水果和点心。
  赵大海除了邀请一些企业老总,他把赵卫国和钱丽娟也请了过来。
  周媚湄请的人都是充满好奇心的人,比如呵呵、周鼎新、小蔡,还有年纪一大把但是依然有追星情怀的老罗夫妇。
  而合欢本来除了把小麦带上,并不准备邀请什么人,但是李耀斌和张耀祖从报上得知这个情况,竟然主动要来参加,合欢也都答应了。
  朋友们来得都比较早,周媚湄热情地招呼认识的坐到一起,顺便把合欢的朋友也都招过来了。周媚湄天生就有这股热情劲,赵大海看着老婆像是忙自己事一样的张罗,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周媚湄看到杨圆圆,脸上的表情还是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她也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感情,准备全当没有看到就算了。没想到同桌的老罗老婆见了杨圆圆激动的不得了,当场就叫了出来:“杨圆圆!”,老罗恨不得马上捂紧老婆的嘴。
  杨圆圆看到周媚湄和赵大海在这边,微笑着走过来了。
  赵大海自然注意到了,他牵着周媚湄的手,主动迎上去,说:“杨小姐,好久不见啊。你也来捧场啦。”
  “当然!新世纪男生就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它一点点成长,它有活动,我怎么能不参加呢。”杨圆圆笑得很花枝招展。
  周媚湄听着“我们自己的孩子”这种词觉得心里不爽,连假笑也懒得装了。
  “我们家媚湄是真把这次活动当自己的孩子了!拉了很多她的朋友,还有你的粉丝呢。”赵大海自然的笑笑,然后把杨圆圆引荐给老罗夫妇。
  老罗老婆那个激动啊,就像一个16岁的少女看到了自己的偶像王子,一直乐呵呵地笑。老罗看到赵大海把他们夫妇这么当回事,也激动起来。
  倒是杨圆圆很清楚赵大海如此落落大方的表现,正再一次宣告我爱我老婆,我老婆的一切是我的最重。她在心里叹口气,这个好男人今生是和自己无缘了,然后礼貌地和大家握握手,马上离开了。
  “没动心吧?”周媚湄偷偷地掐老公的胸口问。
  “老婆经常监督,我天天反省!终身可修,绝不犯同样的错误!”赵大海胸脯一挺,犹如宣誓。
  周媚湄满意地笑了。
  赵大海也笑了。
  也许这就是夫妻间的乐趣,偶尔吃点小醋,乘机表白表白,爱情经常更新。
  “长情大爱基金会”的新闻发布会做得非常感人。
  首先,当然是必须的领导讲话,然后放了一段20分钟的纪录片。
  一开始是煤矿工人的工作写照,就像冰心在《平绥沿线旅行记》中描述的:
  下井:“沉黑中大家挤在一起,只听得井壁四边水声滴沥,潮热熏人,蒸汽水从铁栏上缘着我们的臂手,流到衣袖里,湿得难受。这吊车飘忽不住地在沉黑中下降,……到了三百尺的地下了。”
  井下:“借着手灯的微光,我们俯身鱼贯地在六至八尺宽的圆洞中进行。洞顶都用很粗的木柱支撑着,洞壁闪烁着黝黑的光。地下流着又湿又热的泥水,洞中流转的是沉重闷热的蒸汽,顶壁间还不断地落下水点。我们稍一抬头便要碰着顶壁。”“地道里,不时急速地隆隆地走过煤车,黧黑褴褛的工人,佝偻地推着,有几个童工……只对我们露齿而笑,目光闪闪。在开采的地方,有许多工人,着力地用铁锄向着壁上一上一下地掘,煤屑飞溅。衣着褴褛、佝偻着干活……”
  井上: “出矿已过六时,重见傍晚的阳光,重吸爽晴的空气时,我们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悲恻和惭愧。”“大家脱去蓝衣,发现彼此的内衣上满了黑灰,鼻孔和耳窍也都充耳不闻塞着黑垢时”,那年轻精悍的工头却向他们讲了这样一个事实:“我们连肚子里都是煤屑呢!”
  虽然工作环境如此恶劣,但是纪录片却并不想要描述矿工的“悲惨生活”,而是镜头一摇,开始表现煤矿工人的笑容,那种笑容在黑乎乎的井下只能看到白色的牙齿和闪亮的眼睛,可是到了井上,这种笑容就变得很明媚。矿工们彼此开着玩笑,洗干净身上的煤渣,回家;拿到工资的时候,开心地计划去买些什么;面对考试考得很好的儿女,矿工们又开始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
  纪录片几乎花费了一半的时间来表现单纯而善良的矿工们虽然艰苦,但是却依然乐天的生活,让人感觉到他们生活的如此充实、如此幸福、如此有希望。
  最后五分钟,镜头却又是一摇,开始表述尘肺病的可怕,那些查出尘肺病的矿工们的绝望,那些因为尘肺病而变得一贫如洗的家庭的困境。
  不断的巨大反差,看得每一个人感同身受,觉得生活如此美好,却被尘肺病生生切断。
  很多人开始流泪。
  纪录片结束后,东胜出来了,带出了一帮他的煤矿兄弟。东胜简单的介绍自己的病情、治疗的情况,强调只要社会关注,早期治疗,尘肺病绝不是一个绝症,完全可以预防和治疗。煤矿兄弟们用最纯朴的语言来表达他们希望活下去的决心!
  最后,新世纪男生们一起上台,用自编的歌词通过一首又一首流行歌曲来表诉“长情大爱基金会”的宗旨、目标和未来的行动方案。
  整个发布会持续了1个小时。然后每一桌都有一个新世纪男生或者煤矿工人坐过来,大家随意的聊天。
  周媚湄他们这一桌来了一个刚刚被诊断为尘肺病II期的一个煤矿工人。这个矿工40多岁了,很健谈。说他们的工作和家庭、幸福和烦恼、过去和现在、憧憬和困难,大家也不断地提问题。这种聊天有的时候把大家逗笑了,有的时候又让大家一起流眼泪。
  整个活动计划两个小时结束,结果大家迟迟不愿意离开,拉着新世纪男生或者矿工聊个不停。走的时候,大家也都自愿地根据自己经济实力捐了一定的钱。
  这个活动对所有参与的人来说,触动都很大,大家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以及自己也负的社会责任。尤其是对赵卫国和钱丽娟来说,是一次震撼!
  赵卫国在看记录片的时候偷偷握住了妻子的手,而钱丽娟并没有反抗,任由赵卫国握着手,流泪的时候,甚至往赵卫国的肩膀上靠过去,赵卫国轻轻的拥住了妻子,似乎回到了当年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
  两个人过去都觉得压力很大,烦恼很多,自己很不幸,可是和那些煤矿工人比起来,自己的生活环境不知道要比他们好多少倍;遇到的问题至少还有可能的解决方案,只要双方让一步;自己虽然遇到种种问题,可是和煤矿工人比起来只是不顺而已,谈不上不幸。当人们面对自然灾害、疾病和极度贫困,那才是真正让人绝望和无助的。生活在城市的人遇到一点问题就觉得世界末日来临,却不知每天面对世界末日的人们却可以选择过有希望的人生。
  临走的时候,赵卫国衷心的对赵大海说:“谢谢你邀请我们来,我们觉得过去生活的实在是太狭小了。我们以后会好好珍惜生活的。”
  赵大海拍拍赵卫国的肩膀,两个男人彼此欣赏地笑了。
  周媚湄对老公说:“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你邀请他们来了。”
  赵大海回身搂住老婆说:“我最近反复的看这个纪录片,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觉得自己有很多力量可以帮助别人。”
  “我也很幸福。和你在一起。”周媚湄靠在赵大海胸口,从内心里真正感觉到自己是如此自豪又这样一位好老公。
  “幸福其实是种反差。我们一直很顺,反倒感觉不出来幸福。遇到一些问题或者障碍,解决后才能感觉到幸福。当然没有问题更好,和比我们生活得更艰苦的人比较比较,也能感觉到幸福!”
  “我们坚持参与‘长情大爱基金会’!”
  “当然!”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
  这场基金会新闻发布会非常成功,一下子获得了捐款200多万,捐得最多的人是合欢,一下子捐了60万5000元:60万是张存折,5000元是现金。
  东胜开玩笑说:“真没想到我老婆是小富婆啊。”
  合欢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只捐了5000元啊,一个记者而已,怎么可能出手如此阔绰?
  看到存折,合欢明白了。
  “是张耀祖捐的。”合欢老实的告诉东胜?
  “张耀祖?”东胜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
  “我做了他六年情妇,分手的时候他给我60万,我没有要。”合欢继续老实交代。
  “为什么不要?也是劳动所得啊。幸亏他送回来了。我老婆不亏!”东胜心无芥蒂地笑起来。
  合欢看到东胜的笑容,心里一下子觉得很轻松,也开玩笑道:“看来我没有做亏本生意啊。”
  “两不相欠了。以后你就是我林东胜一个人啦。保证不让你做亏本生意!”东胜笑得更开心了。
  合欢很感动,忍不住抱住东胜说:“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能够很轻松的面对张耀祖啦,李耀斌啦,我的过去也变干净了。”
  “本来就干净!你要是遇到好男人早早嫁了,那我才觉得糟糕呢!”东胜真心地说。
  合欢一边笑,一边淌下了幸福的泪水。
  “小两口现在就这么敢公开谈情说爱啦?”周鼎新走过来。
  合欢马上擦去泪水,说:“我们在忙公务呢。”
  “呵呵,我也要忙公务去了。”周鼎新眨眨眼睛,说,“你那个助手小麦可真是有意思。”眼角看到小麦已经在准备走人了,连再见也来不及说,就赶过去了。
  合欢和东胜都笑了。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晚上,很长一段时间后,大家还都记得这一晚。

第六十九回 大结局
  无论悲欢离合,生活以同样的速度在继续。
  赵大海和周媚湄虽然偶尔还是要吵架,但是生活依然很幸福。
  赵大海申请去哈佛访学被接受了,9月份就将离开上海去美国一年。
  “我陪你去!”周媚湄坚定地说。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赵大海知道最近老罗为周媚湄说了很多好话,周媚湄的提升应该在今年能够实现。
  “其实,我很早就想辞职了,就是一直没有勇气。我并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就是不断往上升,我也不见得快乐。反倒是这次和你一起做调研,我觉得很开心。我很想继续专研数据统计,而且我还想学习处理访谈资料的数据分析软件。这次正好和你一起去哈佛,可以学习学习。”
  “老婆,你真好!你总是愿意为我牺牲!”赵大海感动地说。虽然老婆说一堆理由,但是辞去公务员的工作,这可是一次重大牺牲。
  “我这次真的不是为你牺牲,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想‘第二次成长’。你只是给了我下决心的机会而已!”周媚湄也是真心话。
  “太好了!我们可以把呵呵也带到美国。五岁的孩子就可以上波士顿公立学校,我们呵呵可以学好英文啦!”赵大海特别高兴。周媚湄这么支持,原来担心的问题都不存在了。
  “太好了!小孩子小的时候有机会在英语国家受教育,以后学英语就不难了。哪像我们,学了十几年,还是哑巴英语!”周媚湄也很兴奋。
  夫妻两个展望未来,觉得充满希望。
  周媚湄和单位打招呼,透露自己会在9月辞职。老罗问清情况后,虽然觉得可惜,但是尊重周媚湄的决定,反复关照周媚湄:“赵大海是个好男人,跟着他,没错!”周媚湄笑笑,觉得老罗那么容易就被赵大海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表现给“贿赂”了。小周,不对,是周科长自然也不会反对,少个竞争对手一定是好事。
  不过没想到比周媚湄还要提前辞职的竟然是小蔡。
  “我准备到李耀斌的证券公司去工作!”小蔡偷偷告诉周媚湄。
  “你去证券公司干嘛啊?”
  “他那里马上要成立一个调研部,我去也正好发挥我的特长!”
  “你什么时候和李耀斌勾搭上啦?”看着小蔡兴奋的样子,周媚湄觉得这事不简单!
  “什么勾搭啦?那么难听。我是欣赏他。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他和合欢的事情吗?我觉得这个男人挺正直的,所以在长情大爱基金会的发布会上就和他多聊了一会。没想到人也是挺有趣的,他那边有这样的机会,我想试试。”小蔡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那么简单吧?老实交代,你还存了别的心吧?”周媚湄对别的不敏感,对八卦那是一向高度敏感的。
  “也不瞒你了!”小蔡恢复了爽脆的性格,说,“我就是想呆在他身边,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
  “那他对你怎么样啊?他对你有意思吗?”周媚湄发挥八卦精神,追问到底。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后来面试见了他两面,他好像对我挺一般的。”说到这个,小蔡有点沮丧。
  “你什么把握也没有,就敢辞职啊?I 服了YOU!”周媚湄忍不住说。
  “人生难得几回搏!呆在这个地方,一点暧昧都没有办法搞。我每天要对自己做很多说服工作才能让自己爬到这里来,面对那些扑克牌脸!我真是厌透了。到证券公司,即使不成功也没有关系,至少看看那些证券公司的帅哥我也开心!”小蔡颇有点豁出去的感觉!
  “呵呵呵,我支持你!”周媚湄看着小蔡年轻的脸庞,觉得她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真的很难能可贵,忍不住拥抱了她一下!
  “你要做我军师!要帮我啊!实在没有办法,叫你老公也一起帮我想办法!从现在开始,我要全力以赴攻下李耀斌这个桥头堡!”小蔡右手右脚同时往前伸出,又都一屈,做了个下定决心的样子!
  周媚湄都笑翻了。
  这个世界很奇怪,对一个女人来说是累赘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来说却是宝贝!
  东胜的病情非常稳定,合欢照顾得比较周到,东胜自己也比较注意,一个月后去复查,戴医生都表扬他恢复得好!
  两个人的工作也都很顺利。合欢写的关于煤矿工人的生存调查获奖了;而东胜的摄影事业也蒸蒸日上,偶尔接拍个广告也算调剂生活。
  不过让合欢最郁闷的是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东胜很高兴,说“马上结婚!反正我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
  合欢自己其实也很想要孩子,何况是和东胜的孩子,可是因为孩子而结婚让合欢觉得非常不爽。
  本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结果却有一个最俗的结尾,女方因为有孩子而迫使男方求婚,实在是太不浪漫了!
  周媚湄知道了,不厚道地大笑起来,说:“这就是生活啊!你以为你是小龙女,东胜是杨过啊?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凡人的生活最适合我们!”
  “真是不甘心啊!”合欢说,“本来还想享受几年快乐的两人世界呢。”
  “其实,现在正是好时候,你再过几年就是高龄产妇了!而且,我想东胜家里也想早日抱孙子呢!在农村,小伙子22岁了,应该结婚了!”
  正说着,东胜从厨房间里走出来,接话说:“就是啊。我们那里像我这么大,可能孩子都可以叫爹了。我们那边16岁就开始工作,20岁结婚,40岁就可以做爷爷啦!我算晚的了。”
  “现在哪有想早当爹的男人啊?”合欢瞟了一眼东胜,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我就是想早当爹的那个男人,可惜有的人嫌弃我身子弱……”东胜装得可怜巴巴的样子,但还没有等合欢安慰他,又讨好地接着说“可是,某些方面我表现得还是挺强的吧?”
  周媚湄听出来话里的情色意味,忍不住笑了。
  合欢脸又红了,瞪了一眼东胜,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长情大爱基金会”的运作也非常顺利。尤其是5月12日,四川省发生大地震,基金会第一次跨越煤矿领域,投入到救灾工作中去,成效显著。黄宜是总指挥,从资金安排到人员安排,每一步都做得非常到位。
  合欢作为新闻报的记者,冲到了第一线。东胜不放心合欢的身体,但是又觉得此时绝不能阻碍合欢的这种爱心,他也就跟着去了,没想到东胜在四川还有粉丝,幸存者们看到坚强的东胜来了,都感觉到了希望!
  赵大海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专业优势,做起了心理辅导的义工队队长,召集了一批心理咨询师,做了一定的培训后,就投入到第一线去。虽然有些危险,生活也很辛苦,但是大家都觉得那是最充实、最有意义的人生。
  没有想到心理咨询师联盟在商业上没能运作起来,在抗震救灾中却轻易地建立起来了。这样的联盟,让赵大海更加觉得自豪!
  连赵卫国和钱丽娟都参与到基金会中,帮助收集物资,安排运送。抗灾的时候,很缺运输工具,赵卫国的运输队对基金会来说作用重大,赵卫国也找回了失去已久的信心和人生动力,第一次觉得自己即使是做一个运输队长,也能为社会,为他人做出贡献!人类的情感烦恼在天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在共同抗灾的过程中,小两口终于找回了失去的爱,重新焕发出生活的激情。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一向吊儿郎当,不关心社会事务的周鼎新也成为了抗灾的积极分子。一方面,地震灾难太过无情,整个中国都被同一种感情激发起来,团结在一起抗灾救人,人性的闪光点在这次抗灾中灼灼生辉,照亮了整个世界!另一方面,周鼎新竟然爱上了小麦,无奈小麦是个坚决的不婚分子,而且对周鼎新一直保持警惕心理,导致情场高手周鼎新竟然屡屡挫败。于是,周鼎新下定了决心,这次抗灾中,小麦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既要为灾区兄弟送温暖,也要为小麦送爱心。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以自己的行动来体现“长情大爱”!
  生活永远不会停顿,无论开心或者悲伤,时间都是以同样的速度流逝。
  有的时候,我们不知道生活给我们的礼物究竟是好是坏。他给我们甜蜜的糖果,却可能让我们吃坏牙齿,而日日牙痛;他给我们苦瓜,吃起来很苦,可是却让人觉得清新、爽口。
  健康平安也许就是生活给我们的最大礼物。
  周媚湄和合欢的故事都没有结束,每个人的故事都在继续,会有开心也会有沮丧,会有幸福也会有悲伤。这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生活是美好的,因为他总是会给你新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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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8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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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8 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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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8 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呼,终于看完了。
大团圆结局。好看啊,也增长了不少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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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9 04: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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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9 09: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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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9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mm辛苦啦!我都看完了,写的挺不错哦!期间还感动的流泪了呢$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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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30 04:2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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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楼主啊!
我可是熬夜看到早上4点半才把它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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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30 13: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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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6: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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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30 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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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 02:51 | 显示全部楼层
很久没有读到这么让人感到积极向上的小说了...谢谢楼主辛苦转贴!$送花$ $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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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 06:18 | 显示全部楼层
哇。。。大结局啊。。。辛苦LZ了。。。$送花$ $送花$ $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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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 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特别喜欢那段关于“急近功利“的解剖, 很有现实意义. $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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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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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 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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