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4 14:02

  “你真是个书呆子!这里又看不见,要眼镜有什么用呢?快走吧!”初秀拉着明哲就朝前走。

  这是一条很曲折的通道,两侧全是硬硬的石壁,上面像涂了一层斑驳的灰状涂料。初秀摸索着,不小心沾了两手。

  “到头了!走不了了!”初秀听见明哲绝望的声音传来。她慌乱地在黑暗中到处摸索着,四处都是坚硬的石壁,真的无路可走了。

  “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明哲茫然失措。

  “这下可麻烦了……你听,他好像没有追过来。”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初秀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哎呀妈呀!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明哲朝初秀的位置摸索过去。

  “好像是一些木棍,轻飘飘的……圆圆的……”

  突然,初秀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初老师!你到底怎么啦?”

  “骨头!好像是死人的……骨头!”

  明哲的头皮像通了电流,“刷”地一下从头顶麻到了脚趾。

  “不会的。你在哪儿?来拉住我的手!”他安慰着初秀,但嘴唇却不听话地一直在发抖。

  “你别过来!这里到处都是……”初秀脑海里出现了自己坐在一堆白骨当中的情景,几乎要哭出来了。

  明哲朝前一迈,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身子一歪,人就趴在了地上。两手触摸之处,是一些硬硬的、散乱的枯柴般的东西。

  明哲魂不守舍地爬了起来,他不敢声张,只是蹲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明哲!”初秀试探着叫了一声。

  “我在这儿。”明哲的声音听上去颤颤微微的。

  “这里真可怕……”初秀在暗中呻吟般地悄声说。

  “……”明哲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初秀跟明哲各自背靠着墙壁蹲在可怖的尸骨当中,茫然不知所措。洞里静得能听见两个人沉重的呼吸。

  “初老师……”

  “……”

  “连累你在这里受罪,我真是对不起你。”

  “你别说话!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说话间,一个东西在身旁“哧溜”一下窜了过去,吓得两人浑身一激凌。过了一会儿,角落里传来琐琐碎碎的声音,像是小动物正在啃噬着什么,初秀觉得它很快就要爬到自己身上来了!

  那奇怪的声音刺激着两人的神经,就像听见从一块木板里往外拔出生了锈的钉子那样让人难以忍受。

  “是老鼠吗?”初秀小声问。

  “大概是吧?”明哲钻心地难受,咬着牙根。

  “它们在啃什么?”

  “我不知道。谁知道这洞里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快别说这么吓人的话了!”初秀噤若寒蝉地阻止他。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那些骨头的?”

  “不知道,我的脑子都乱了。我看过很多历险小说,我想……医生不是说过这里曾经是古战场吗?我也听孩子们说过,夏天下过一场暴雨之后,小河里的水就常常会在岸边冲刷出一些人骨架来。”

  周围又沉寂下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4 14:02

  刚才医生走进院子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出事儿了。

  最近他常常有这种感觉,
老是觉得周围潜伏着一种危险,而这危险正是冲着自己来的!

  自从走进这个院子,自己就注定要与神秘可怖的死神和无处不在的阴魂打交道了。他相信,如果自己不是医生,如果没有那些现代科学理论的支撑,他恐怕早就被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摆脱不掉的恐怖折磨致死了。

  法老的叫声渐渐地弱下来了,那个危险的东西好像已经远去了。

  医生像一只优秀的警犬那样,迅速扫视一周,并皱了皱他那灵敏的鼻子,然后,在院子里仔细地巡视了一遍。

  地窖门关着,没看出什么异常,其他地方也没发现什么情况。他终于放松了浑身绷紧着的肌肉,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神经过敏。

  他推开门,走进了房间,在关上门的一瞬间还不忘回头仔细察看了一下大门方向的动静。

  其实他根本看不到大门,它被那个高高的影壁挡住了。但是他必须看一看才放心,哪怕只是一个虚拟动作,也必须完成,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还是静静地坐在灯下,他从城里回来后,就一直这样心神不安地坐在那里。

  他一会儿想着,应该再找个帮手来,以便早日打开通往墓室中心地带的通道。那是真正的高智商脑力+重量级体力劳动,对于自己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来说,动脑筋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要论出力气,实在是难以胜任。

  一会儿又想,怎么对付那个姓初的女教师和她的男同学呢?

  自从这两个陌生人闯入龙山村,他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显然,老宅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尤其是那个女教师,那双眼睛好像整天在盯着自己。现在她又领来了一个男人,还总是到处转悠,不知想干什么!

  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彻底搅乱了他平静的生活,这些日子,老宅四周一直充满了危险和不安,他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

  四周太安静了。静得使人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儿。刚才还狂躁地乱跳乱叫的大狼狗,现在已经没有一丝儿动静。

  反常。

  医生猛然站起来,走出屋去。

  “法老!你在哪儿?法老!”医生大声叫道。他快步走到狗窝里,低头朝里看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

  “法老!”

  大狼狗从远远的暗处跑了过来,它长长的四肢绷得笔直,竖起尖尖的耳朵,抬头四处警觉地张望着,似乎进入了战斗前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它好像不能肯定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烦躁不安地在地上转着圈子,并不到医生身边来。

  “法老!你怎么啦?啊?”医生走过去,用双手捧起它的头,焦急地摇着它,狼狗低低地叫了一声。

  医生直起身来朝四周看去,大树的影子在夜幕中静止不动,像在掩护着大墙下阴影里潜伏着的不可知的危险。

  “法老,我们应该再去看看。”

  医生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他疾步回了屋子,取了猎枪,迅速出门来,然后,一步一步,稳稳地朝院子后面的地窖走去。

  大狼狗立即竖起耳朵,紧随其后。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4 14:03

  “砰……砰……!”

  几声沉闷的响动从地底下传来,
发出的震波一直传到两人的脊背,初秀和明哲都不禁跳了起来,他们在黑暗中面面相觑,可是谁也看不见谁。

  “什么声音?”明哲打破了沉默。

  初秀没有吭声。

  她把耳朵紧紧贴在一面墙壁上倾听着,墙壁是大块儿的石头砌的,贴在上面冰冷冰冷。

  时间过得真慢。

  又一声响声传来的时候,洞壁似乎稀稀簌簌掉下一些灰屑来。这回初秀清楚地辨别出了声音发出的位置。

  “明哲,隔壁好像有人!”

  “有人?”明哲只觉得头发都根根直立起来。

  “我感觉到,这地下不只是防空洞那么简单!……不管是什么,我们别忘了是来找苏婉的!那边的人说不定……”

  “哎呀!对对对……”明哲立即激动得哆嗦起来,他压低了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一个正在发着高烧的病人。

  “你快来摸摸看,这面墙好像是一道门,有很多石头缝儿,声音就是从这里传过来的。”初秀边说,边用手在石壁上摸索着,摸着摸着,她愣住了,这石头这么大的块儿!还这么整齐!她想起了参观北京十三陵时见到的情形,突然吓了一跳,渤海国古墓群的传说顿时涌上了脑际……

  难道这里是一处没被发现的古墓吗?

  初秀想起了陈爷爷那可怕的故事里讲的棺材和里面栩栩如生的尸体……难道这老宅下面的通道直通一个古墓群?医生一个人神神秘秘地在这儿蜇居,就是为了这下面的宝藏?

  难怪医生每两天就要到城里的大酒店去大吃大喝一通,还鬼鬼祟祟地与什么人会面……原来他是在销赃!

  初秀又想起了医生汽车上那些纸箱和纸箱里的“易碎物品”,她的心开始乱跳起来,医生是个盗墓贼的严酷现实就摆在面前,她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初秀连忙打断自己的思路,恨不能把不愉快一下挥去,她叫着明哲:

  “明哲!你在哪儿?你快来摸摸这墙壁呀……”

  初秀用手掌用力拍了两下石壁,明哲也用拳头砸了两下,这时里面传出的“砰砰”声突然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里面真的会有人吗?”明哲失魂落魄地喃喃着。

  “明哲,我觉得咱们是闯进古墓了!你摸摸,这些大石块儿,还有一间连着一间的石头墓室……”初秀再也忍不住了,她试探着小声说道。

  “真的呀!而且那边还有一间!”明哲也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许不止两三间呢?”初秀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想……医生可能是个偷盗古墓的家伙!”

  明哲突然不出声了,他大概意识到处境的凶多吉少,也许是为苏婉感到担心。

  “你说,那边那个人,会不会是苏婉?”他突然试探着问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快点儿试试,看能不能先把这道门打开!”初秀突然急切地到处摸索起来,她的手在石壁上摩挲着的声音“沙沙”作响。

  “对,快试试!”明哲一想到苏婉,立刻用力撞着那面墙。墙上的尘土簌簌掉落下来,厚厚的石墙纹丝未动。

  “不行,硬撞是不行的。这门上也许有什么机关,找找,快找找……”

  “这是什么?这儿有一个东西!”明哲摸到了一个一米多高、类似石碑的大石块儿。

  “如果我们有一盏灯就好了。”

  初秀话音刚落,一束微弱的光线应声从背后射来,“汪汪”的狗叫声带着回音,隐隐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通道里立刻充满了恐怖气氛,初秀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电影《福尔摩斯与巴斯克威尔的猎犬》里一只恶犬冲上来的情景。

  不知为什么,这时候,初秀心里反倒突然镇定下来,她没有回头,只是僵着身体小声对明哲说:

  “他来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4 14:04

第十章 迷 宫


  对于陈大个子、疤脸儿和小广东这三个神秘来客,
这一晚的经历,简直就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噩梦。

  当了多年盗墓贼的疤脸儿是陈大个儿请来的“专家”,而小广东是个古董贩子,早就对这一带的渤海国古墓群有所耳闻,这一回也经不住诱惑跟了来。按计划,他们一来到龙山村,就会有人接应,可那个该死的邱瘸子突然不见了,他们只在他家里找到一个白头发的疯老太婆。

  那老太婆说她儿子已经死了。这个该死的瘸子!他一定是把卖情报的钱赌尽、喝光,然后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他们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这么不守信用!

  陈大个子和邱瘸子在一个监狱服过刑,邱瘸子和陶医生达成那个“口头协议”后,就在陶凡离开监狱的几个月时间里,又将他的“情报”转卖给了陈大个子。

  陈大个子刚刚出狱,就立即纠集了两个同伙,赶往冰雪覆盖的龙山村,可还是来晚了一步。没办法,他们只好按邱瘸子提供的大概路线,连续几天趁深夜在这一带分头活动,摸情况,找线索。

  疤脸儿自称是邱老太太的娘家侄子,可是在老太太身上没有搞到一丝有价值的线索。陈大个子则按照邱瘸子在狱中含糊其辞地描述的方位和地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这个入口。他们在冰天雪地里一直折腾到今晚,终于正式采取行动了。

  距离老宅大墙一百多米的山脚下一条沟壑深处,就是他们要找的入口。积雪被风吹得在这里堆积成厚厚的一层硬壳,陈大个子一上去就陷得只露出一个脑袋。

  “我可看不出这里有什么机关。那个邱瘸子没有骗你吧?”看着陷入雪坑的陈大个子,疤脸急得连忙上前拉他,不料自己也掉进了雪坑,两人挣扎着往一旁扒雪,而小广东则站在一边踌蹰着不想动手。

  “大概就是这儿了,快动手吧!不动手怎么能知道他骗没骗咱们?”陈大个子一边“呸、呸”地吐着嘴里的雪粉,一边气急败坏地催促道。

  于是,三个人从背上卸下东西,开始用铁锹清除积雪,不多时,一块大大的青石板就显露出来。

  “听!什么声音?”小广东紧张地停止了动作。

  头顶黑暗的树影中,好像有一张极大的翅膀在呼扇着,刮起了一阵阵阴风,三人觉得刚出了汗的脊背一阵发凉。

  “不过是一只鸟。胆小鬼!”陈大个子松了一口气,“抓紧时间吧。”

  石板下面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三人打开手电,钻入洞里。

  小广东最后一个钻进去,他听见那只大鸟怪叫了一声,似在阴险地嘲笑他们。

  他们趴在洞里,像虫子一样费劲儿地朝里面钻进去,直到进入一条石砌的宽敞通道,才爬起来,但还得弯着腰。

  “这里有一个洞!”

  走在前面的陈大个子看到了通道侧壁上的一个圆形洞口。

  “这洞壁乱七八糟的,一点儿不规则,好像有人挖过了。他妈的!弄不好可能要扑空……”疤脸儿犹豫地打量着洞口。

  穿过迷宫一样扑朔迷离的地下通道,当三个人进入一间小型石室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情景顿时令他们毛骨悚然。

  地面上散乱地丢弃着一堆堆白骨,在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发出阴森惨白的反光。

  在骸骨旁边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卧着几个人。确切地说,是几具尸体。

  三个人被这意外的发现震惊了。

  陈大个子慢慢蹲下身来,用手电照着他们。有具尸体的鼻子已经不见了,显得面目格外狰狞。还有一个小孩儿的尸体,满身凝结着黑色的血污,小小的手掌上只剩下稀疏的两三根手指,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是被某种啮齿动物啃噬过的痕迹。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沉默着,谁也没有吭声,但心里却一下子慌乱起来。

  他们小心地绕过白骨,前方出现了一条通道,左右两壁是用长方形的大面积石块儿砌成,顶部也是大块的石板。

  “他妈的,怎么还没到?邱瘸子说,从山脚进来比从老宅进来距离近多了……”陈大个子左右张望着。

  “看样儿这条通道的前方就是墓室正门,说不定很快就到了。”疤脸说着,绕过陈大个子,径直往里走去,另两人也赶紧默默跟上。

  手电光下出现了一面垒成半圆形放射状花纹的石壁,石壁前立着一块一米多高的石碑,三人对视了一眼,迅速围拢过去,三只手电同时照在碑上。

  这是一块花岗岩雕刻的石碑,呈圭形,四周刻有精美细致的蔓草花纹,石碑顶端刻着云朵状的卷曲花纹。上面的碑文是工整的繁体楷书,密密麻麻的,有数百字。

  在手电光的照耀下,疤脸儿内行地蹲在地上仔细研究着碑上的铭文,半天没吭声。

  “快告诉我们,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陈大个子看不懂铭文,只好不耐烦地冲疤脸儿嚷道。

  “这是墓志铭,上面记载着这间墓室的主人是一位古代渤海国的公主,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死时年仅二十五岁。”

  “他妈的!不是传染病吧?”陈大个子话音刚落,小广东就缩着脖子退了好几步:

  “快看看上面还写了些什么?”

  “无非是介绍一下公主的生平,歌颂她的为人,都是古人的套话,什么贤德之类的,没什么稀奇的。”

  “只要不传染就行!”陈大个子不禁浮想联翩:“我猜,她一定挺漂亮。一个沉睡了上千年的美人儿,早就变成海边儿晾晒的一条鱼干了吧?也许就剩一堆白骨了!你们想想啊,一个一千多年前真正的公主……现在是什么样儿了呢?”

  “你小子狗嘴吐不出像牙来。据我看,这里葬的是渤海国的小公主,听说她活着时很受父亲宠爱,而且是死在她父亲之前,老爸一定给了她不少随葬的宝物……快点儿进去看看吧,里头肯定有好东西!”疤脸儿不屑听陈大个子胡说八道,他抬着打量着石壁上的半圆形花纹,那显然是一扇高大的石门,现在它紧紧封闭着。

  “就是这儿了。”疤脸儿自言自语地掏出钻头,忙乎了半天,在石壁下面凿了几个小孔,安装了炸药,然后躲进通道里。几声闷响过后,顿时乌烟瘴气,可是石门却纹丝不动。

  疤脸儿只好在石壁和石板地面的接缝上动脑筋,他反复装了三次炸药,才炸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比老鼠洞大不了多少。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挖带凿地勉强把洞口扩大了一点儿,当他们爬进室内的时候,立即呆住了。

  他们心醉神迷地站在金碧辉煌的墓室里,站在多不胜数的陪葬物品中间,伸长了脖子,半天无法挪动脚步。

  “吊他老母!我好像在做梦耶!”小广东揉揉眼睛,傻了一样地看着那些东西,呆呆地感叹着。

  “原来这里根本就没被盗过,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发现这里!”疤脸儿激动得声音发抖,他僵着脖子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光泽。

  “我在龙山这一带转了好几年了,一件像样儿的东西也没见过,没想到真正的宝贝都藏在这儿呢……”小广东梦呓般的声音在陈大个子耳朵后面响起,“不过,这下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陈大个子转头惊恐地四顾。四壁似乎突然刮起一阵阴风,他觉得后背陡然发凉。

  “他们广东人迷信,说是冲撞了死人的灵魂要遭报应,净胡扯!我干了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说过呢……”疤脸儿不以为然地对陈大个子说,“动手吧,要快。”

  “你没听过那个传说吗?只要谁第一个惊动了死者的灵魂,他就会遭到死亡的诅咒!”小广东还是冷冷地坚持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4 14:04

  陈大个子突然吃惊地:“如果这里没被盗过,那我们就是第一个……?”他被自己的话吓住了,一声不吭地盯着四周,似乎在等待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屁话!要是被盗过了,咱们还能弄到值钱的东西吗?”疤脸儿不耐烦地骂了一句。

  这是整个地下宫殿中最大的一间墓室。在石室的正中间,一个离地一米左右的石床上,摆放着一口巨型的棺材。在棺材前方,蹲踞着两座石狮,可以看出那是一雄一雌,张着大口,昂首瞠目,神态栩栩如生,威武慑人。

  四周的墙壁上是一面面对称的大幅壁画。壁画保存得非常完好,色彩鲜艳,画面上的人物和各种动物造型逼真,线条优美。一些奇怪的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穿插其间。

  三人的闯入搅动了墓室里的气流,壁画上有几片彩色的墙皮脱落下来,飘忽地落在了地上。

  壁画下面摆放的便是各种各样的随葬物品,有大大小小的罐子和长颈陶瓶等各种陶制器皿。其中还有人物,车马,动物,造型奇特,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瓷器盘子和色彩不一的瓷器工艺品,上面都描绘着精美的图案。一只柴檀木的首饰匣放在棺木前面,金质饰物上繁琐的花纹在手电筒的光线照耀下熠熠生辉,让人眼花缭乱。

  陈大个子和疤脸儿都不由得伸出手去,想立刻抓起那只首饰匣,小广东制止了他们。

  “先别动!先烧柱香,念个咒解解吧,我可不想得罪古代的亡灵。”说着就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香烛,小心地点起来。

  “我操!早知道你他妈这么罗嗦,我就不让你来了……”陈大个子烦躁地看了看疤脸儿,疤脸儿早把一样东西偷偷装进了自己的包里,一边装一边贪婪地说:

  “我只想快点儿把这些东西装进口袋,赶紧溜之乎也。” 看样儿他已经不能自持,眼睛闪射出贪婪的光芒。

  当陈大个子的手电光移动到四周的角落里时,突然发现,似乎有几个人站在那里。

  “你们看!”陈大个子看到这一幕,不禁失声惊叫。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室内发出恐怖的回响,陌生得反而更加吓坏了自己。小广东手里的香火被惊得掉在了地下。

  “你别一惊一咋的,好不好?”疤脸儿嘲笑地说,“怎么像个老娘们儿似的,动不动就大喊大叫?”

  “那……那……”陈大个子哆嗦着指向墙角。

  三个人的手电一齐射向墓室的角落。

  墙角上那几个人影一动不动。三人恐惧地盯着墙角,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挪到近前。

  那是几具年代久远的女性陪葬者的遗骸,她们或坐或卧,装束繁琐而古怪。身上的衣服还保留着织物的纹路,只是人和衣服都腐败得灰蒙蒙的,像一团雾,看起来轻飘飘的,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立刻“腾”地化作一股烟尘,消散而去。

  “真可怕,他们把这些年轻的女人活活地陪葬了。”小广东嘟哝着,慢慢退后。

  遗骸的群像笼罩在手电筒射出的一圈光束里。陈大个子呆呆地盯着她们,一动也不敢动,似乎一动,那些古尸就会一跃而起,朝自己扑过来。

  疤脸儿的一声大喊,才把他从迷失中惊醒:

  “快点儿吧,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这还用你提醒?要不是我,你们能找到这地方吗?” 陈大个子诡秘地环视了一周,突然压低了声音,“看来,我们要小心点儿,这些冤魂要是觉得报仇的时机到了……会怎么样?”

  “你胡说什么?”小广东终于失声尖叫起来。

  “你不是刚才还在讲那些死亡诅咒的传说吗?”陈大个子反唇相讥。

  三个人一时都若有所思地陷入沉默之中。疤脸儿忍不住伸手抓过了首饰匣,正要用工具撬开,盖子却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三人同时吃惊道:

  “什么?空的!”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疤脸儿盯着陈大个子,陈大个儿盯着首饰匣。

  “有人来过!”疤脸儿怒叫道。

  “不可能!”陈大个子连忙否认,“别忘了,我们是炸了门才进来的!”

  他上前察看了一下棺材,若有所思:

  “棺材好像没开过,快打开看看!”

  “哦……你现在不害怕死亡的诅咒了?”疤脸儿讽刺地问,他看到陈大个子已经在动手,只好也跟过去帮忙。小广东远远地站着,一动不动。

  “我估计公主身上一定带着些无价之宝,别忘了,古代的首饰绝对值钱!万一弄到一颗夜明珠、或是祖母绿什么的……嘿,快过来帮帮我!要是能拿到什么宝贝,咱们二一添作五。”

  小广东听了陈大个子的话,才迟疑地挪动着脚步上前。出乎意料的是,棺盖并没有想像的那样沉重,还没怎么用力,就慢慢地滑动了。随着幽灵般“嘎嘎”的响声,三个人同时觉得身上像通了电流一般,牙根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一束光线射了进来,照在棺材里……

  “啊!”陈大个子朝棺材里瞥了一眼,即刻向后仰倒在地,他张口结舌,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着棺材,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4 14:04

  “你这是见鬼了吗?”疤脸儿凑上前看了一眼,
也愣住了,他强自镇定,“我早就猜到了,你没听说古代的防腐技术特别高超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太可怕了!像活的一样!快把盖子盖上!快……”小广东壮起胆子偷看了一眼,立即惊呼道。

  “等等,等等,让我再仔细看看……”陈大个子想起了他想要的东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探头过去看着里面。

  棺材里果然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公主。她阖着双眼,微微颦着眉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笼罩出弯月形的阴影。她的脸是透明的白色,发出瓷器的釉光。她的身上盖着一条绣花的被子,黑黑的长发披散在两边。可惜她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之类的东西,盗墓贼想要的宝贝一样也没有。

  陈大个子正狐疑地盯着她的脸,恍惚间似乎觉得她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眨了一下,重新睁开眼,定睛仔细看时,那双眼睛忽地睁开了!

  几乎同时,棺材里有一只惨白的手,从被子里迅速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陈大个子发出一声魂飞魄散的哀嚎,拚命地挣脱着。他感到那只冰冷的手此刻就像一只铁钳,死死地咬住他的手腕不放!

  另外两个人已经吓得丢了手电筒,转身就跑,可他们怎么也找不到进来时的入口了,那耗费了半天功夫才炸出来的洞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腾起的灰尘立刻弥漫了整个墓室,几个人被灰尘呛得咳嗽着,在四壁上茫然地乱撞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然后绝望地匍匐在地,抖成了一团。

  当一切沉寂下来的时候,整个墓室又恢复了阴森森的恐怖。

  扔弃在地上的三只手电筒,交叉射出的光线照着墙壁上的壁画、陪葬女尸干瘪的鬼脸,还有中间那具巨型的棺材。

  三个人趴在角落的阴影处瑟瑟打抖,不敢抬头。

  陈大个子恐惧地抬起头来,他擦了一下流进了眼睛里的冷汗,慢慢朝棺材望过去。棺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陈大个子战战兢兢地悄声问道。

  “死尸复活了……诅咒!这是死亡诅咒!也许我们谁也活不成了,都会死的……都会死……”小广东的嘴里发出一阵迷乱的呓语。

  “闭嘴!”

  “就是诅咒!死亡诅咒!”小广东控制不住情绪,一个劲儿唠叨着。

  “你他妈的快给我闭嘴!”陈大个子声嘶力竭地嚎叫着,从地上拾起手电筒,歇斯底里地朝那个还在不停发出可怕声音的脑袋,用力砸了下去!

  小广东一声没吭就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砸在角落里一具陪葬的尸骸上,其他尸骸先后慢慢倾倒下来,在地上腾起了一股轻烟,弥漫了视线。

  烟尘散落之处,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好像一个通风口,仅仅可以容得下一个人,那正是他们进来时的洞口!疤脸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疯狂地冲向那个洞口,陈大个子紧随其后,跟着他朝洞口冲去。几个争先恐后,越急越钻不进去,最终,他们不得不脱掉了身上的棉衣,才勉强钻了过去。

  他们感觉后面有一个索命的鬼魂,正在死死地追赶!于是拚命地朝前跑着,直到两人一起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前方同时出现了几个岔路口。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嗯?你跑什么跑?东西不要了?”陈大个子明白了两人的处境,不由吃惊地叫起来。

  “还东西呢,咱们可能出不去了!”疤脸儿绝望地回答。

  陈大个子看着疤脸儿愣了愣,他一转身,在手电光下,背后赫然出现一个又一个洞口,张着黑洞洞地大嘴,好像在等着要把他们一口吞下去!

  他的瞳仁恐惧地渐渐扩大。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说!你快说!”

  “这大概是……用来迷惑盗墓者的陷阱……我们完了……”

  两人惊惶四顾。

  这是个小小的圆拱形空间,墙壁是用大小不等的玄武岩石块平砌而成,从地面至上逐层向上内敛收拢,周围发散出的无数条通道,就像车轮的辐条一样,看一眼,令人眼花缭乱。

  “我的天哪……!”陈大个子终于慌乱起来,他的声音浸满了恐惧。

  “完了,弄不好,咱们永远也出不去了……都是叫那个小广东给咒的!”疤脸儿的声音有气无力。

  “啊!”陈大个子绝望地跪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突然又戛然而止。“炸药呢?快炸!快炸呀!你这个笨蛋!”

  疤脸儿突然一愣:“炸药早他妈的用完了……”

  “你他妈怎么搞的?啊?”陈大个子急了,他跳起来扑向疤脸儿,把他骑在跨下,双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疤脸儿没料到这一手,他的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双腿在地面上胡乱蹬着。他的手在地上摸索到了一把手电筒,以很别扭的角度,朝陈大个子头上砸了下来。

  陈大个子慢慢松开了双手。两人都瘫倒在地上,像拉风箱一样急促地喘息着。

  室内又陷入了沉寂。两个人感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一座巨大时钟的指针,“咔哒!咔哒!咔哒!”正在一秒一秒地推着他们,身不由已地朝着死亡的幽谷里疾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4 14:05

  就在苏婉的意识像抽丝一样,
渐渐从身体里被抽走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一种声音。在这死寂慑人的黑暗里,这声音无异于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苏婉的血管。

  苏婉突然睁开了眼睛,奄奄一息的心脏无力地搏动着。

  声音来自黑暗的一隅。

  苏婉受到这声音的刺激,轻轻动了一下,她的感觉立刻传达到了大脑,心脏同时“咕咚”一声,就像突如其来的一块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胸腔。

  她渐渐地意识到,自己被局限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身下是冰凉的一块硬板,上面也是一块。

  苏婉拼命挣扎了一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她在一口棺材里!

  苏婉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击昏了过去。

  当那三个人在激烈地争论时,苏婉的灵魂正游荡在生死边缘。她在幻觉中看见明哲在四处寻找自己,他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时,那些奇特的、像咒语一样让人听起来迷迷糊糊的语言,一丝一丝地钻进了苏婉的耳朵。

  正是这些奇怪的声音,又扯住了她就要挣脱而去的灵魂。

  沉重的棺盖被徐徐挪开,一束强烈的光线射在苏婉的脸上。

  光线进一步刺激了苏婉行将冷却的肉体,飘忽的灵魂终于归窍。她的眼皮抖了一下,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然后浮现出一张放大了的人脸,那张脸暗暗的,衬托在微弱的光亮里,正朝下俯视着她!

  苏婉似乎从他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与此同时,她本能地伸出一只手,就像要抓住生命最后的一线希望,全身居然迸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抓住了那人垂在棺材沿上的手腕!

  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婉又一次从昏厥中醒来时,外面已经没有了一丝声息。

  她试着坐起来,可是不知挣扎了多久,好不容易才慢慢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她从棺壁上摔落在地,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好像浑身完全失去了重量。

  她趴在地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鬼。

  我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呢?

  苏婉慢慢想起那天晚上,医生喝多了酒,他像死猪一样睡在沙发上,忘了按时给她打曼陀罗针剂。否则,她早就昏睡过去了。

  他打开门上的锁时,曾走进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儿就像一个实验者在探究自己手下的小白鼠。

  他为什么还留着她这条没有用的性命?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彻底垮了,再也不能满足他的兽欲了。她了无生趣的眼睛里连最初的仇恨都消失了,看着她,难道他不感到乏味吗?

  近来医生好像有什么心事,他好像在为如果解决眼前的苏婉而犹豫不决。但她已经对这个变态的家伙不抱任何幻想,她知道,他留着她,只是因为他想看着她一点点地在他的面前枯萎,最后变成一块干尸。

  她不明白,医生为什么对女人怀有如此深刻的仇恨,但她明白他的仇恨足以让他对天下所有的女人下手,只要能找到机会。

  “知道吗?地球离了谁都会照转不误的。你那个小屋里,已经住进了一个新来的女教师。”

  她想起前几天医生说这话时,那不阴不阳的语气和兴灾乐祸的神情。

  苏婉躺在黑暗中的炕上,透过窗帘看着外面惨白的月光,想象着自己的小屋里住着的新来的女教师,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

  她曾经几次深夜跑到新老师的窗前徘徊,最终都没有勇气敲响她的房门。她不知道该怎么向那个陌生的女人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明白,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再也无法回到健康正常的人间生活里来了。

  现在,自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村民们和孩子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想念她吗?会不会怨恨她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

  “你那个小屋里,已经住进了一个新来的女教师。”医生的话又响在耳边。那毫不知情的女教师,会不会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呢?

  想到这儿,苏婉瘦小的身体立即不由自主地缩成了一团。

  不行!我要想办法提醒那个新来的老师……至少应该让她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

  她爬起来,看了看卧室的门,外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医生好像出去了。不过,他每次离开房子前,都会给苏婉打催眠针,再把她的房门仔细锁好。

  苏婉怀着几分侥幸心理,她突然想去试着推一推房门。

  她被这个强烈的欲望支撑着,浑身轻飘飘地下了炕,站立不稳地挣扎了半天,才一点点地往门口移过去。

  走到房门边时,苏婉已经喘作一团,再也动不了。她身子一歪,整个人就扑在了门板上。

  两扇门板悄无声息地向两面敞开,扑了空的苏婉倒在了客厅的地面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4 14:05

  她听到沙发的弹簧发出一阵沉重的响动,吃惊地抬起头,看到了睡在上面的医生。

  他似乎被她摔倒的声音惊动了,正在闭着眼睛翻一个身,然后把身体摆布得更舒服一些,继续昏昏睡去。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喝剩了的半瓶红葡萄酒和歪倒在一边的酒杯。

  苏婉突然觉得瘫软的身体有了力量,她挣扎着爬起来,抓过沙发扶手上医生的那件军大衣,吃力地往身上套着,两腿打抖地慢慢走出了房门。

  大狼狗在睡梦中惊醒,它的鼻子被主人大衣的气味儿蒙蔽了,只是哼了几哼。苏婉连忙趁机绕到影壁前面的大门口。

  供人出入的小铁门上挂着一只黑色的大铁锁。她抬起手来摸了摸,那锁头又重又硬,冰冷冰冷。

  苏婉几乎绝望了。

  她茫茫然地在院门前愣着,一时没了主意。可是她的眼睛突然看到了什么?

  汽车出入的大铁门上没有锁头!只有一根又粗又长的铁棍插在上面。

  苏婉知道,即使没有锁,自己也根本没有力气打开这道大门。可她还是想试试,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狼狗听到了铁门的响动,突然“呜呜”地发出警觉的声音来。

  这带着威胁的声音,猛然刺激了苏婉的神经,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她竟然把那根插门的铁棍一下子推动了!

  大门悄悄地欠开了一条窄窄的门缝儿。对于骨瘦如柴的苏婉来说,这条窄窄的缝儿就足够了。她立即甩下了那件大衣,钻出门去。

  当大狼狗发觉上当,开始大声嚎叫着追出门的时候,苏婉已经跑到了老宅前面的小河边上。脚下的雪和冰非常滑,她的身体在单薄的衣服里面索索地发着抖,走不到几步就跌倒一次。她连忙爬起来,再往前走。

  远远看到黑乎乎的小屋的轮廓,苏婉像看到亲人一样地直奔过去。她在距离窗口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每次都是这样,一旦她想去叩响小屋的房门时,就会突然犹豫不决,她总是觉得自己已经被唾弃,已经没有回头做人的路了。

  这样想着,她就不由得像以往那样,下意识地后退着,突然脚下一滑,又绊倒在地。

  苏婉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她的嘴就被死死地堵住了。接着,一件棉大衣从头到脚把她紧紧裹住,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好像被一只生硬的大钳子夹了起来……

  苏婉小小的身体就被挟在医生的腋窝下面,转眼回到了老宅的火炕上。她的一只鞋已经跑丢了,气急败坏的医生却没有察觉,他只顾急急忙忙地把她按在炕上,给她打针。

  一针下去,苏婉马上就感到昏昏欲睡。朦胧中,她似乎听到一阵“轰隆”作响的杂音,那是医生重新关好大铁门并上了锁。苏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度醒来,就已经躺在黑暗的棺材里了……医生给她注射了紫色曼陀罗花里提炼出来的精华,她知道自己就会这样麻木地、慢慢地死去,没有痛苦,也不会有任何挣扎。可是为什么又醒过来了呢?为什么还要继续忍受这样的折磨呢?也许是医生长期给自己使用这种药剂,身体已经产生了抗药性?

  苏婉的思绪回到了眼前的墓室。

  地上扔着一只发出强光的手电筒,照着横七竖八的几具尸骸。苏婉慢慢爬出棺材,跌落在地上喘息着。

  她已经没有一丝儿力气了,只觉得意识正在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的肉体,即将像空气中的灰尘一样,慢慢飘散……

  在这种丧失了时空的黑暗中,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自己的胃渐渐抽搐起来,就像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使劲扭绞着。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胃在身体里所处的准确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撕扯着胃的那只手不知不觉间停止了活动,感觉不到疼痛了,一切都风平浪静。苏婉顿时觉得遍体舒适,立刻就疲倦得要睡过去了,就像那次煤烟中毒。

  那天,苏婉在半夜突然惊醒,感觉到屋子里有一种危险怪异的东西,在空气中悄悄游荡着,一点儿一点儿侵吞了整个空间。

  苏婉迷迷糊糊地下了炕,不由一阵头晕,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她想从地上爬起来,可身体又轻又软,像一团棉花那样,困倦得只想就此睡过去。

  她感到头脑深处有个声音在对自己小声说:睡吧,睡吧,多舒服呀……

  苏婉的灵魂好像脱离了寄居着的身体,逐渐游离上升,飘忽在半空中,冷眼瞥着自己的肉身。

  苏婉一时间很惊异,自己怎么竟然能够在这样的黑暗中、从这样的角度看见了自己?

  好像听谁说过,灵魂是超越一切黑暗的。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她异常清晰地看见自己熟悉的身体正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在自己前方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灰色的、开了盖的长方形石头匣子。

  她正努力想看清那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思想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有形的,一颗一颗分散着滚落到四处去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4 14:05

第十一章 无法泯灭的旧梦


  明哲回头一看,
远远射过来的光线越来越亮,狗叫声也越来越近。他惊慌地朝后退了两步,身体撞在了那块墓碑一样的石块儿上,不料整面墙壁就像电影里的情景一样,突然“嘎嘎”地向侧面移动起来!

  初秀和明哲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面墙壁缓缓向旁边隐入,又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他们眼前!身后的响声还在直逼过来,两人稍一迟疑,就立即奋不顾身地跳进了那个黑乎乎的洞口……

  “快关门!”

  “关不上了……”

  借助逼近的光线,他们看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

  “哎呀!这里面好大!快跑……”初秀刚跑出去几步,就被一些奇怪的东西绊倒了,那些东西发出一阵“稀里哗啦”令人心悸的破碎声。

  初秀和明哲看到身后的光线突然大亮起来,医生带着大狼狗出现在外面的墓室里。他们不顾一切地回头就跑,可是很快就撞在了石壁上。

  两人慢慢回头,与门外的医生对峙着。大狼狗的狂叫震得石壁“嗡嗡”作响,它每叫一声,初秀的心都像破裂的陶器一样碎裂一块……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即将倒在地下的时刻,突然看到医生对他们露出了白色的牙齿。接着,那巨大的石门开始滑动起来,并慢慢地合上了。

  里面顿时一团漆黑,医生和他的狗不见了。初秀突然意识到:完了,她和明哲已经被关在了里面!

  初秀刚要透出一口气,立即又被一股更强烈的恐惧震慑了:这个该死的医生!他这是想要把我们活活憋死在墓室里面!

  “我们这是在哪儿?出口在哪里呀?啊?明哲!明哲……你说话呀!”

  初秀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带着回音在四壁上乱撞着,“嗡嗡嗡”地转了一周,又反射到自己的耳朵里,震耳欲聋。

  “明哲?你在吗?”

  “我在这儿。”明哲的声音有气无力,听去似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里……应该还有别的出口吧?”初秀伸出手,努力在黑暗中摸索着,可是周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现在如果摸到了明哲,真想紧紧抱住他!初秀并不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羞愧,她实在有点儿支撑不住了。

  听不到明哲的声音,初秀反而替他担心起来,她连忙在黑暗中安慰他:

  “明哲你不要紧吧?别担心!有入口就一定会有出口的,只要找到出口,咱们就可以和医生斗一斗……这个该死的家伙,想不到他真有那么坏!”初秀说到这儿,不由得后怕。她想起了自己对医生曾经有过的好感和断断续续的幻想,只觉得自己太幼稚,太可笑,凭着表面印象差一点儿上了他的当!难道苏婉也是这样被他蒙蔽、最终被他欺骗了的?

  明哲还是没有声音,初秀紧张地提高了声音叫他的名字:

  “明哲!你在哪儿?”

  “别说话,你听!”明哲的声音突然在角落里响起来,他悄声提醒道,“我又听到那个声音了……”

  模模糊糊地,一阵弹簧抖动般的声音,隐隐地传来,好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是某个尸体上正在啃吃尸肉的小老鼠发出的快意的呻吟……

  再听,又是一阵!

  “天啊,这是什么声音这么可怕?”初秀吃惊道。

  “是有人在哭叫!”明哲话音刚落,一阵比刚才更加响亮清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两个人被吓了一跳。

  “有人在搏斗!”

  “又是大墙外那种声音!一定是过去的声音被录下来了……”

  “嘘……不是,这回不像,是两个人在搏斗,墙那边还有人……”明哲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在侧耳倾听。初秀静下心来再听时,声音已经消失了,到处都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4 14:05

  “真奇怪!难道还会有别人在这里面吗?”初秀难以置信。

  “我看这个地下宫殿一定不止老宅里面那一个出入口,一定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进出,不然为什么会有人进来?你想想,医生的地窖把守得那么严密,除了我们这种特殊情况,其他人是怎么进来的?”

  初秀听到明哲的话,顿时感觉精神振奋,只觉得这回有希望了,只要坚持就一定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真没想到龙山这一带的渤海国古墓都被发掘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没被发现的墓室!不是说国王和王后的陵墓都被发掘过了吗?怎么又冒出一个这么大规模的墓室呢?”初秀感到奇怪。

  “是呀,我小的时候就听大人们讲过‘金缕玉衣’,那就是渤海国国王的陪葬品,同时发掘出来的还有一条金腰带,当时说什么的都有,传得可神了。”

  “对,听说是几个种水稻的农民发现的,那时候的人多朴实啊!一发现文物马上就不计报酬地上交国家。后来,这一带就被一些盗墓贼盯上了,听我妈说,当初有些下乡知青都是为了那些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古董,才报名到龙山插队的,梦想着种庄稼的时候,一锹挖出一个金元宝来!”

  “说不定……这就是民间传说的两个公主的墓地吧?据说那两个公主大的葬在边境那边的龙源湖边,小的就葬在龙头山下面的小平原了,可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确切的位置。”明哲若有所思。

  “渤海国不就是唐代的一个地方政权嘛,怎么势力那么大?人死了都搞得那么排场?”

  “那时候皇上把地盘封给了谁,谁就是一方的父母官,这地方就成了他的家天下,国库里的银子还不就是他自己口袋里的一样?再加上那时候这一带偏僻落后,能有人到这儿治理边境,让百姓生活富足,有能力抵御外侮进犯,就是远在京城的皇帝也可以高枕安眠了,当然功不可没,死后自然就得极尽哀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别说是亲生女儿了。”

  “难道……我们现在就在小公主的陵墓里?”初秀感到有些无法置信。

  “就是为了这个没被发现的古墓,我们也得活着出去,这个该死的医生,只要我们能出去,他的末日就到了。”明哲恨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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