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双人组
第一章 邀请那一年夏天,我只有十二岁,放了暑假的我照例要到乡下的姑妈家住上十天半月的。
一到姑妈家,我就去找二狗子。二狗子是个孤儿,比我大五岁。长得五大三粗的,不过,捉鸟捕鱼,抓蛇打兔,他样样拿手,我对他特别地佩服,所以常常缠着他带我捕捉小动物。而他特别喜欢听我说城里的新鲜事,一来二去,我和他倒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他的那个破屋中没有人,最后,我在村中的竹林里找到了他。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靠在一株茶杯粗细的竹子上,竹子被他压得一闪一闪的,他则挥着他那把永远不离身的砍刀,一下下地漫无目的地砍着一株枯竹。
我高兴地叫道:“狗哥,我来了。”
二狗子却象是没听到,仍旧挥着他那把砍刀。那把砍刀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木柄已经黑漆漆地看不清纹路,可宽背薄刃仍然雪亮雪亮的,随手一挥间,就亮起一道闪光。我曾亲眼看见那把刀轻易地刺穿野猪那一身厚皮直入刀柄。
我跑到二狗子的身边,见他仍没发现我的到来,不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来他是在看村里的那座老旧的祠堂。这座祠堂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立在这片竹林中,平时,大白天也没有人来,这时,却有几个人在进进出出的,不知在做什么。
我疑惑地拉了他一把,问道:“狗哥,你看什么呢?”
二狗子象是吓了一跳,看见是我,咧着嘴笑:“你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我这时想起了去年逃掉的那只猪獾,忙着摇着他的手:“刚到。狗哥,今天晚外带我去抓猪獾吧!”
二狗子朝着祠堂那看了看,象是想了一会,才说:“今天晚上?我可能有事?”
在我的印象中,二狗子一向是个闲人,他会有什么事呢?我怀疑地看着他,但并没有问。
二狗子望着地上,过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着异样的色彩,问我:“晚上,你敢到这里来吗?”
我呆了一呆,晚上?到这里来?这片竹林可是村里公认的禁地,倒不是不允许人晚上进来,实在是因为关于这片竹林的鬼怪传闻太多了,在晚上是没有什么人敢于闯进来的。
一想到晚上,老远就听见竹林的“尖叫”声,一股凉气就从后背直窜上来。我咧了咧嘴,没有出声。
二狗子眼中闪着光,问我:“你不想要猪獾了?”
一来,我毕竟是在城市中长大的,二来我实在抵不住猪獾的诱惑,我忘了祠堂那几个人在做什么,也忘了二狗子眼中的怪异,我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事后,如果我知道会发生那样恐怖怪异的事,打死我也不会答应他的。
第二章 尸变
匆匆吃完晚饭,我就兴冲冲地跑去找二狗子。一路上,我倒是想起逮猪獾一般是在瓜地,怎么会要到竹林里去呢?不过,在这方面,二狗子可是个行家里手,我绝对相信他的权威,所以也没往心里去。不过,想到晚上要到竹林里去,心里还是发虚。
二狗子在家。一盏昏黄的灯泡下,他躺在那张破木板上,双手忱着头,呆呆地在想什么。见我进来,招招手让我随便坐。
我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沉不住气了:“狗哥,什么时候去?”
二狗子抬腕看看我送给他的水货电子表,若有所思地说:“别忙,十一点。”
我很奇怪,以往总是我一来就行动,这次怎么感觉哪儿不对劲,什么都怪怪的。不过,我还小,什么事都不会深思,只是幻想今天晚上的好运气。
好不容易熬到十一点,我们终于往竹林进发了。
老远就听见风穿过竹林发出的尖啸声,我不禁往二狗子身边靠了靠,在碰到他的身子时,我似乎感觉到他也在微微发抖,这不仅让我奇怪,也让我更紧张害怕。
走进竹林里,尖啸声似乎不那么响,可是月光透过竹叶,洒下万点光晕随着竹叶的摇摆不停地变幻着影子。就象是不知有多少只鬼怪在舞动。“哗啦啦”一阵响,声音不大却炸得我头皮发麻。我倏地抓住二狗子的手。奇怪的是,二狗子的手心在冒汗,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二狗子沉声道:“别怕,那是小动物。”可是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得出来一丝恐惧。
我身上凉气直冒,我颤声说:“我们到别处去吧!”
二狗子突地站住,一动不动死死盯住我。我愈发害怕,只好说:“听你的,你别这样子。”
就这样,在无言的惊惧中,我跟着二狗子就走到了竹林中央的祠堂前。二狗子站在祠堂那扇厚重的木门前,呆了片刻,象是下定决心,一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咯吱吱-------”一阵乱响,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时,我已明显地知道二狗子不是来捉猪獾的。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我想回去,可是一个人也不敢。
我在发呆之时,二狗子一闪身,进了祠堂。不见了他的身影,周围的黑影似乎都在狞笑着向我扑过来。我“啊”地一声,再也顾不得这个祠堂里有什么传闻中的几百几千个女鬼,一头冲了进去。
我一冲进祠堂,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
祠堂的供桌上居然点着一盏长明灯,火苗一闪一闪发出的昏黄亮光将祠堂里衬得阴深无比。二狗子拖着长长抖动的影子站在一张“床”前,床上铺着一张白布,可以看到下面躺着一个“人”。这一切都透着无比的诡异,我不由自主地发着抖,脑中已浑浑地不知所想。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更让我终身难忘。
二狗子缓缓地揭开了那张白布。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惨白的脸。那无疑是一张女人的脸,因为看上去很清秀。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却透着莫名的怪异。随着白布完全被揭开,是“她”穿着一身白布。
我昏乱的脑子突然闪过一道光,我明白了,那是一具女尸。二狗子为什么会带我来看女尸,这在事后我才知道,在这时,我只知道恐惧,其它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二狗子缓缓地伸手摸了摸那女尸的脸,一翻身居然骑到那女尸的身上。我这时的感觉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傻”字。虽然我象是中了邪,动弹不得,可眼却还是看到今生我绝对不想看的一幕。
二狗子居然去解那女尸的衣扣。随着衣扣的解开,一对真正雪白的乳房露了出来,二狗子双手握住它们,揉动了起来,接着就俯下身,把脸埋在她的胸前。
就在事后,我也不能理解二狗子这一系列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何况是当时。我只是接着听到一声轻微的手指抓搔木板的声音。我的眼顺着声音看去,那女尸的手居然在动。我已到了忍受惊恐的极限,我想喊,却发不出声来,只是喉咙急迅地上上下下。我的脑中一瞬间闪过千百个“炸尸”的恐怖传闻。她----炸尸了!
[ Last edited by 粉色小猪 on 2004-10-28 at 19:21 ] 第三章 屠房
关于炸尸,有一种说法很流行,那就是那个死人并没有真正死亡,而是假死,表面上看起来是死的,可是在一定的条件下他又会醒过来,而这种情形在穷乡僻壤比较多,这是因为医疗条件所至,而在科学观念薄弱的条件下当然会同鬼怪扯上关系。
还有一种关于灵学研究上的假设:灵魂是确实存在的,当失去灵魂时人就死亡,可是在一种不可知的条件下灵魂又回来了,俗称“还魂”,那么这个人又活过来了。
另外,还有电流刺激的说法,也就是说在雷击或是有猫从尸体上跑过,那会导致尸体复活。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在以后的成长中不停地获得的,而在当时,我已被吓得七魂掉了六魄,是不可能这样理智地以十二岁的智力来分析这种尸体会动的情形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尸的手指微微地动着,说什么也发不出一点点声音来发泄出我的恐惧。我只能看着,那女尸的手居然缓缓地抬了起来,我似乎可以看见她那长长的指甲在闪着光,一点点地向着二狗子伏着的脑袋移动。
我努力地挣扎着,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可是只能在心里大叫:“狗哥,炸尸了,炸尸了------”
二狗子突然猛地抬起头来,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因为他象是被吓得抬起头来,而后象是僵住了似的一动一动地低头望着那女尸的胸脯。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因为从一开始我冲进祠堂,就注定要受到一辈子的所有惊吓都不及今晚这一次的惊吓。
诡异迷离,恐怖怪异。
二狗子又是突然一下,腾地一下跳下来,就准备向我奔过来。可是他却被拉住了。他奔了一奔,就象是被什么扯住了,被扯得踉呛了一下。
他闷哼一声,调头去看是什么拉住了他。
我始终面向着他,当然比他先看见是什么拉住了他。那是一只惨白的纤细的手,拉住了二狗子的后衣摆。
二狗子随后也看见了那只手,那只手当然是那女尸的。不仅如此,那女尸已在缓缓地坐起身来。甚至可以看到她的眼白也已翻了开来。
二狗子突地一声怒吼,左手往腰里一捞,迅捷无伦地一挥间,一道亮光闪过,那只抓着二狗子的小手臂突地就离开了那女尸。在吊在二狗子衣摆上的小手臂左右摇摆之际,那女尸竟然尖声叫了起来,声音凄惨骇人。
我居然在这种情形之下,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来,我也拼命尖叫起来。在绝望凄厉的狂叫声中,我看见二狗子怒吼着,挥着手上的那把锋利的砍刀,一下下用力地向那女尸砍着,砍着,一篷篷的黑血飞溅开来,在那女尸愈见微弱的惨叫之中,将二狗子染成了一个暗红黑人,一个舞动着血腥屠刀的人。在他的舞动下,那女尸已经变成了一堆形状怪异的东西,一堆在光影里濡动着的血团子。
我除了尖叫外,别无他事可做,在那种情形之下,我居然可以挺立那么久,还可以尖叫那么久,事后,我不禁特别欣赏自己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
不过,我还是尖叫着昏了过去。在我最后的视线里,是二狗子舞动着的黑影。
第四章 死因
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当我艰涩地睁开眼时,正看见姑妈满脸忧虑地望着我。见我醒了,她露出一个放心而慈祥的笑容,这种笑容让人倍觉温暖和轻松。
姑妈抚了抚我的脸,轻声问:“肚子饿吗?给你做了最爱吃的细米巴巴。”
我点点头,我实在是饿了,经过昨夜的一场亡命惊魂,不知我消耗了多少能量来惊叫。
在我吃完饭之前,姑妈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吃,不经意地时时看见她脸上掩不住的担忧。说实话,我不愿回忆昨晚的那一幕,但我又实在很好奇,有许多疑问我都不知从哪里去着手分析。
我放下碗筷,脱口就问道:“姑妈,那女。。。。尸是谁?我去年怎么没见过?为什么不放在家里,却放在祠堂里。。。。。”
姑妈一脸惊慌,怔了一会,然后挥手打断我的提问,轻吼道:“不要问,你不能再去想这件事!”
我呆了一呆,我从未见过姑妈这样子过。立时我委屈地说:“那我回去。”
姑妈一怔,随即叹了一口气说:“不要去想,对你有好处的。你不清楚恶鬼会报复的吗?”
我虽小,却也立时明白了姑妈的用心。要知道在这偏僻的小乡村,最怕的就是和冤魂沾上关系。这种传闻尤其多,而且大多还有根有据,也不由得他们不信不怕。
正在我沉默时,村长走了进来。这是个精精瘦瘦的中年人,做事比较干脆痛快。他和姑妈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拍了拍我的头算是也同我打了个招呼。而后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把昨天的事说说。”
姑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我望着村长那张轮廓分明的黑脸,张口问道:“你先告诉我女人是什么人?”(其实怪的是,我没有再说那是女尸,而是人,也许在我潜意识里,那是一个人,而不是鬼魂。)
村长露出一口黄牙,笑了起来:“小伢,你不怕。”
我不顾姑妈阻止的目光,倔强地说:“怕?昨晚都过了,我还怕什么?”
村长哈哈大笑,猛地一拍我的肩膀,大声道:“有种,我告诉你。”
我挺了挺胸,十二岁的少年人在受了如此夸奖后是不会不自豪的。尽管我心中还是有些害怕。
村长点燃一枝烟,长长地吸了一口,回忆道:“她叫陈梅,是去年才来这个村子的。当时,村里的几头牛都病了,附近的几个兽医都治不好。幸好她父亲带着她流落到这儿。那老陈可是个弄牲畜的好把式,一治之下,就给他治好了。我觉得这人不错,就要他留下。他就留下了。”
说到这里,村长又长长地吸了一口烟。才接着道:“那陈梅也算长得水灵,做事也俐落,是个好姑娘。可是,唉,昨天早晨她上山放牛,却被人发现她倒在树林里,死了。”
村长说完了,尢自叹了一口气。
我又问:“她是怎么死的?”
村长脸上也现出疑惑,说:“不知道,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已死了。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她就象是睡过去了一样,可是已没了呼吸,也没了心跳。”
我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又问道:“那为什么把她放在祠堂里呢?从来没有尸体放到祠堂过的呀。”
村长勉强地笑了笑,说:“伢,死得不明不白,照规矩是不能停在家里的。”
我虽小,却也听出了弦外之音。那仍然是怕把什么不明不白的邪气带进家里。
我虽然还有许多疑问,但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问起。再来,我非常感激村长将我当个大人那样,有问必答。所以,我主动把昨晚的经过讲给他听。不过,我隐瞒了二狗子那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内心里我觉得不能说),只说是捉獾才跑进去的,然后就炸尸了等等。
村长似乎很满意,又拍了拍我的头后走了。
我突然想:二狗子现在怎么样了?我问姑妈,姑妈说被村里人捆起来,关在村部里。后来,因为我的一番话,村里人经过商量,认为不关他的事,就把他给放了。
第五章 惨葬
毕竟是少年人心性,我略为休息一下,就想出去走走。姑妈连忙拉住我,不让我出去。并且告诉我,村里人正准备抢在天黑之前把陈梅下葬,我因为沾了邪气,所以必须参加这个葬礼。
我想也是,现在村里人大概是人心惶惶,各人自危,唯恐邪灵上身。不过,我想这件事在日后,一定会传得活灵活现,成为茶余饭后的一种好消遣。
又想到陈梅尸身被砍得稀烂,实在是恐怖之极,也不禁寒气直冒。
我站在窗前,村子里静静的,偶尔一两声狗吠,这在平时是不可能的。窗外的天空阴阴的,似乎要下雨,也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正当我百无聊柰时,姑妈进来也没出声,只是招了招手让我跟她走。从她的脸色中,我知道她有些紧张,也许是因为我是昨晚恐怖事件的主角吧。同时,我知道丧礼开始了。
天更阴了,黑沉沉的透着红光,奇怪的是,却一丝风也没有,使人倍感闷热和烦臊。就在这种莫名的情绪中,我和姑妈走到村尾:陈梅的家。还没到,我就惊奇地瞪大了眼。
只见黑鸦鸦一片人围在一起,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我疑惑地望了姑妈一眼。姑妈也在看我,轻声说:“全村的人都来了。”
我没问何以陈梅会有这种级别,全村的人都来送葬。想想也不外是和鬼有关系。送她一程,以示友好,不要找我报复。
我在人群中找着,看二狗子在哪,可是,没有看到他。也许他受到的刺激太甚。
人们不时地抬头望天,天阴沉沉地越压越低,衬得人脸上透着一股怪异的色彩。
经过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仪式,送葬的队伍终于向着远处一座孤山出发了。(因为陈梅是外姓人,所以也只能葬在孤地)
送葬的队伍缓缓地随着八人抬着的棺木前进着,没有人出声,在暗沉的天地中,就象是一群阴间的鬼魂。
我随着队伍机械地走着,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呜呜”的声响突然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默,起风了,而且一瞬间就变猛了,犹如鬼哭狼嚎。
人们猝不及防,被飞沙走石弄得乱了套,小孩子发出了惊恐的哭叫声,大人随之而起的斥责声,一时间,各种声响接踵而来,冥冥中,老天似乎发怒了。
随着队伍的慌乱,更糟的是,“哗”地一声,暴雨倾泄而下,一瞬间就将这混乱的世界搅得更加模糊混乱。
人们更加手足无措,有的不禁高声怒骂起来,在这突来的袭击中,人们似乎忘了鬼魂的存在,而有些张狂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慌什么?没淋过雨么?都给我闭上嘴。”
只见村长一手叉腰,挺立在那儿,犹如天神。人们望着他们敬畏的村长,心中似乎立即有了稳心骨,一个个安静下来,连小孩子的哭声也突地止住了。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倾盆的暴雨和雨中静立的人群。
我望着村长,心中也生起一种敬佩之情。村长用力将手往空中一挥,掉头往前去了。
八个抬手齐声喝一声:“起”跟着走了,刚才还混乱慌张的人群又静默下来,缓缓地向着目的地移动开去。
墓坑是早就挖好的,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坑中积了半尺的水。
在暴雨中,所有的仪式被简化,人们急切地等着棺木下坑,好快快结束这场莫名的灾难。
终于,八个人一弯腰,抬起棺木,准备最后的一道程序,将棺木落葬。
正在这时,突地一声惨嚎划破阴深的天空,随着声音,二狗子出现了。透过雨幕,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诡异的表情。他冲了过来,抱住了棺木,嘴里嘶嚎着:“她没有死,她没有死,你们不要埋.....”
乡民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个个惊得呆了,傻傻地望着状似疯狂的二狗子。那八个抬棺的人没提防,被拖地东倒西斜,而棺木也一声沉闷地砸到地上。每个人的心都随着这一声响惊得跳了起来。
村长也呆了呆,不过,他很快恢复了镇静,冲上去拉住二狗子,同时大叫道:“快把他拉开去,他疯了。”
怔呆的人们这才清醒过来,冲上去几个壮汉,拼命地才将二狗子拖开去。我这时才知道一个人在发疯的时候力气有多大。六七个壮汉拼了吃奶的力气才拉开二狗子,可以清晰听到二狗子的手指划在棺木上的“滋滋”声。
棺木终于被黄土掩埋了,人们都还呆立在原地,看着仍然不停嘶吼的二狗子。在很长的岁月中,我仍然能清晰地看到二狗子脸上那种绝望凄惨的表情。
第六章 空棺
在陈梅下葬后的第二天,在姑妈的坚持下,我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这个不到三天的糟糕假期。事实上,我很想去找二狗子问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他不告诉我,至少我可以弄清一些疑问。
我当时虽只有十二岁,但对于一些奇怪的事却有着特别的兴趣,尤其是这件事还存在着太多太多的疑点。陈梅是怎么死的;二狗子那晚为什么要带我去进行那么恐怖的事;二狗子喊着“她没有死”是什么意思;二狗子和陈梅究竟是什么关系等等。事实上,我在回城后,曾经花了很多的功夫来分析这件事,一来太小,二来知道的太少,所以自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时间长了,也就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
在随后的两年中,因为姑妈的关系,我都没有再去那个乡村。然后我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因为那个时代对于学业的重视不同一般,也就把这件事埋进了记忆深处,说实在的,在没有更多事实根据的前提下,我也不愿反复地回忆那血腥残暴的一幕。只到这年高三寒假,我意外地听到了另一个关于陈梅的古怪事件。
那是大年初五,姑父带着他的小儿子来我家拜年,在吃饭前,大家围在一起说着闲话。
我突然想起二狗子,就随口问表弟常兵道:“二狗子现在怎么样了?”
小兵闻言,满脸突现一种怪诞的表情,有些兴奋地道:“他?有人看见他和陈梅在。。。。”
姑父轻声喝了一声:“住嘴,大过年的说什么鬼话!”
小兵无端受到责斥,脸现悻悻之色,但慑于姑父的威严,倒也不敢再出声。
我听见“陈梅”这两个字,心里顿时一惊,所有尘封的记忆立时清晰地重现于眼前。我知道小兵的下文肯定有文章。所以我装作不在意,又说了一会话,就借口教小兵玩电脑,将他叫到我房里。
我迫不及待地问饶有兴趣地摸着电脑的小兵:“你刚刚说的是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小兵往房外看了一眼,似乎有点忌惮的神情。我笑了笑说:“没事,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你爸的。”
小兵安下心来,随即换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鬼头鬼脑地说:“怪得很哩,很多人都看见的。”
他越说的神秘,我越是来了兴致。我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别卖关子了,快说。”
小兵眨了眨眼,又清了清喉咙,才说:“你知道不,陈梅的棺材是空的!”说完,他自己也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我心里也有点发毛,不相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兵有点委屈地说:“我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假!”
原来这五年,乡村的变化很大,因为要征用那块葬着陈梅的山地,所以要将她的墓迁往别处。因为下葬时的一场暴雨墓坑积水很多,所以棺木严重腐烂,在起棺的时候,棺木散成一堆。没法,陈梅的父亲只好准备将陈梅的尸骨捡出来另葬。可是怪就怪在这里,无论他怎么找,也没发现一根骨头,哪怕是小小的一片能证明尸骨存在的痕迹。
而当时,因为是乡村第一次发生迁墓这样新奇的事,所以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当他们看见老陈后来近似疯狂地扒着腐朽的棺木时,一个个都吓得呆了。不知是谁发一声喊,各自慌不择路地逃开了。小兵就在其中,目睹了一切经过。
我听完小兵的途述,也不禁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呆。这件事从头到尾透着古怪,实在不是常人所能解释的。
我看着小兵又问:“你刚才说有人看见狗哥和陈梅在。。。。是什么意思?”
小兵眼中掩不住惊惧,颤着声说:“很多人都说看见陈梅了。还有人说晚上听见陈梅在竹林里笑。”
我越听越感兴趣,问道:“都在哪看见陈梅的?”
小兵摇摇头,估计他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姑父和小兵走后,我一个人又静静地将这件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难道陈梅真的没有死,这怎么可能呢?我亲眼看见陈梅被二狗子那把锋得的砍刀砍成了一堆,也亲眼看见她被下葬,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你还能说她活着,准被人当成疯子。可是我更不能接受陈梅变成了孤魂野鬼。在这五年中,我接受了太多的科学唯物论。
我不管怎么假设,都得不出一个哪怕有点点可行的结果。最后,我下定决心,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待高中毕业后,我一定要再往那个乡村一行,将这件事彻彻底底地弄个清楚。
第七章 跟踪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当我轻松地考完最后一门,我知道要考上自己心目中的大学院校已不成问题。我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心中已在计划探索这次陈梅之迹的行动的若干细节。
第二天,经过一番准备,我赶上了去那个偏僻乡村的下班车。在我上车时起,有一件事必须详细地记述一下。因为这件事和这个故事大有关系。
我上车后,跟着就有一个怪人上了车。他戴着一幅大得过份的墨镜,留着一撇小胡子,这么热的天,他居然穿着西服,以致于他要不停地拿着一方手巾去揩额上脸上的汗。当然这也不能说是他怪的原因,关键是在于这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感觉,所有动作都极不协调。不过,我也只能是感觉,因为真正让我说他怪在哪里,我也说不清楚。
当然,如果就因为这一点奇怪的感觉,而将他放在心上,这也不是我的作风。所以,当他从我身边走过,坐到后排去后,我就开始想自己的事。
可是,当我静思的时候,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愈来愈强烈:有人在后面盯着我。
我猛地一回头,立时看见那戴着墨镜的怪人怔了一怔,然后转头看着车窗外。我心里冷笑一声,虽然他戴着宽大的墨镜,可是从他那僵硬的动作、低劣的掩饰中我可以清楚地知道刚才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全都是拜他所赐。
我回过头,目光在车子里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第二个可疑的人。我心里好笑,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路数,就凭他一个,想要打我的主意,那无疑是天下奇谈!不过,我心里倒有点好奇,在我的记忆中不可能同什么人结下梁子的。
在到站的四个小时中,那怪人除了仍时不时地盯我一阵,倒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虽然感觉总是不舒服,但我也不便有何举措。到站后,我冲下车去,在灼热的田野热风中没有了那种被毒蚊叮的感觉,反而舒服了一大截。
我呼了一口气,拎着包,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要知道到姑妈家还得步行两小时,我走得很急,争取赶在天黑之前赶到。
我一路走,一路想到这次该怎么弄清楚这件事。可是没有多久,那种被毒蚊叮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又跑来的,让人浑身不舒服而腻烦。
我微微偏了偏头,眼角的余光中果然是那个怪人在跟着我。他提着一个大包,看来很笨拙地小跑着已便跟上我。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我突地转入一条小路,向着一片树林里走了进去。然后,我躲在一丛密密的枝叶后向来路望去。
那怪人拎的包似乎太大了一些,拖得他脚步踉呛,但是看见我在树林里消失,他拖着包,象企鹅一样焦急地滚过来。当他冲进树林中的时候,我被他滑稽的模样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我闪到他身后,双手抱在胸前,一声厉喝:“朋友,你好!”
那怪人突然双手捂住耳朵高声尖叫起来,非常明显,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透着受到惊吓的意思。更怪的是,我居然听着耳熟。
我一转,转到他正面,我实在太好奇了,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只见他面上汗如雨下,冲得脸上一道道油污,显出一块块白嫩的肌肤;那胡子有一半翘了起来,明显是贴上去的假胡子。我一伸手摘掉他的墨镜,我呆住了,他竟然是我的同班女同学:张玲。
我吃惊得瞪大眼,手指住她,声音也忍不住怪异:“你,,,你,,,你怎么会跟着我?”
张玲得意地一扬眉:“你干什么吓人?吓死我了!”
我实在没想到,居然是张玲,她居然化装成男人跟着我,一直到这里,这简直太夸张了。我摇了摇头,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第八章 加盟
说实话,这个女孩--陈玲,我同她并不是很熟稔。虽然她是班上公认的美女,虽然她父亲是一个有权势的什么长,可我在三年的同学期间,同她也只有几次礼貌公式式的交往。倒不是我不喜欢美丽的女孩,也不是因为忌妒她有一个有权的父亲,只是我觉得她太任性,行事有些张狂,而我最恨的就是这种性格,所以有意无意间避免和她交往。
所以,无论如何我想不到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她。难怪自从看见她上车,我就有一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冷冷地看着她,只到她有点手足无措,我才沉声道:“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玲撇了撇嘴,眼中突地闪出光来,兴奋地说:“我知道你是去捉鬼的,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差点没被她这个回答噎死,我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说什么胡话?”
陈玲看我有点凶,似乎也有点害怕,不过,她装作没事人一样说:“哼,我都知道,大毛什么都告诉我了。”
大毛?这个家伙,居然把我告诉他的故事都讲给了这个女孩。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
我不紧不慢地对陈玲说道:“小姐,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去捉鬼的。另外,我郑重地告诉你,不管我是做什么,我都不会邀请一个女孩同行的。你听清楚了吗?”
陈玲听我这么说,气急败坏地指着我的鼻子道:“徐思奇,你拽什么拽?谁稀罕跟你走。”
我看着她的眼眶居然红了,似乎有泪在闪烁,可是她却竭力地忍着不掉下来。心中居然有些软了。可我毕竟不是去渡假,这种事是不适宜让一个从小就娇生悔养的女孩参加的,不管有没有危险,至少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铁着心道:“那好,请回吧!”
陈玲倔强地一回头,拖着那个笨重的大包(都不知装了些什么,我倒是很好奇)往回走。看着她吃力地拖着包,低着头的委孱模样,我对她的感觉居然有些转变。
她渐渐地走远了,我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落在山头,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我想起来,到这个乡村只有上午和下午两班车,现在已没车了。那么我让她走到哪里去?
真是头疼,我大步追了上去,拉住陈玲道:“现在没车了,跟我走吧,明天一早再回去。”
可以看到,陈玲先是一喜,接着又丧气了,一言不发地拽着包不理会我,赌气地往前走。
说实在的,对付这种小女生,我实在没什么好法子,也实在是头疼,我真的想一走了之,不再去管她。可真的弃她在这荒山野岭,却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
我和她拉拉扯扯纠缠了半天,她仍是要往回走。就这样,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我心头火起,再也忍不住,大吼道:“好啊,我不管了,你一个人走吧,看有几千几万个孤魂野鬼来亲你。”
她“啊”地叫了一声,满脸都是惊怖之色,害怕地向四周阴沉下来的树林瞄了一眼,又赶紧垂下眼来,向我靠了靠。
我没想到无意的一吼,居然收到奇效,也实在惭愧对付女孩子要祭出“孤魂野鬼”这面法宝。
我忍住笑道:“你还跟不跟我走?”
陈玲赶紧点点头,不敢再赌气,看来她实在是很怕鬼。这倒让我想起“叶公好龙”这个成语,这么怕鬼,居然还嚷嚷着和我一起去捉鬼!
我背起她的包往前走了,她赶紧跟上来。一路上,她老老实实地跟着我,简直要偎到我怀里去。我心里嘀咕着:她的包里都装了什么玩意,这么重?而她又离我那么近,害得我走得嗑嗑绊绊的。不过,我没有出声让她离我远点,她的身上有一种非常好闻的幽香,让我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终于到了姑妈家,我累出了一身臭汗,准备晚上去找二狗子的计划也就止取消。姑妈似乎对陈玲特别感兴趣,拉着她不停地问长问短。她居然也跟着我叫“姑妈”,喜得姑妈眼睛都合不拢。
不知怎么的,我决定让她留下来,虽然很违心,不过,我做了决定不是,没法子了,就让她在这儿玩几天吧!
第九章 僵局
乡村的夏夜就是舒服,没有电扇也清凉怡人。当我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伸着懒腰走到门前的谷场上,我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用力揉揉眼,已确定我不是在继续做梦。
那是陈玲,她已换掉了昨天那套古怪的装饰,一身贴身的短衫短裤衬得她这个年龄的女孩特别的清纯靓丽。当然,我不是被她的美丽迷人打动了,而是在一具录音机(那个时候还比较笨重)的摇滚伴奏下,她正在扭动着腰肢跳着城市流行的健身舞,而在她的周围至少有上十个打着赤膊的小孩子,正起劲地学着她怪里怪气地扭着跳动着。
天哪,这就是我让她留下的第一个结果,谁知道以后还会出什么状况!
陈玲看见我吃惊的模样,调皮地打了个招呼:“Good morning,chen.”
我哭笑不得,勾了勾手指。她倒挺配合,小跑着过来,一副番听尊便的样子。
我板着脸道:“你就不能安份点吗?”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问道:“我怎么不安份了?”
我瞧了瞧不远处几个正在做事的村民饶有兴趣的样子,不禁被她问住了,是呀,她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虽然在这个乡村这种举动那么地格格不入。
我哼了哼又问:“你到处乱跑,你老爸和老妈不管你吗?”
她噘了噘嘴,也哼了一声:“我老爸,他才懒得管我,我老妈,她还不全都听我的。”
这同我料想的差不多,我又道:“我也没时间送你回去,你就留下来吧!待会我有事,你就在这儿随便玩玩。”我一说完,不等她接口,转身就回屋去。可是很明显的,我知道我这句话起不了什么作用,从她脸上那一闪即逝的狡笑就能证明。
另外,我又看了看那具看来笨笨的录音机,心里想到,难怪她的包那么重,连这种家伙都装来了,真不知道那里面还装了些什么!
吃完早饭,我借口上厕所,一个人偷偷地往二狗子家走去。
不大会儿,那种如蚊附身的直觉告诉我,我没能丢掉陈玲。我没入一个转角,果然,陈玲匆匆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冷冷地瞧着她,她讪讪地笑道:“嘿嘿,随便玩玩!”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件事也没什么危险性,让她跟着我得了,省得时时让蚊叮,那滋味也不是怎么舒服。
很快到了二狗子那破屋前,我拍着门,大声喊着,可是没有人应声。这时,正好一个村民经过,问我找谁。一番对话后,原来二狗子搬到一个树林里去了。
那村民显然对二狗子有着一些疑惧,而我更加确定二狗子隐瞒着什么,从他那儿我一定可以获得许多答案。
我兴冲冲地按着那个村民的指点,终于在那个葬着陈梅的小山脚的一片松林里找到了二狗子那所谓的家。
那是一幢典型的茅草屋,比他原来在村尾的破屋好不了多少,这说明他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另外,在屋前蹲着一只狗,见我们到来却并没有狂吠,而是低咆着,作出一个准备扑上来的架势,如果不是被项链扣着,我想它老早就会扑过来。不叫的狗是好狗,这是老话,也确实是因为它,对我的行动设置了许多障碍。
五年没见,我从一个小孩子长成了青年,可二狗子还是一眼认出了我。他也比原来更加健壮了,看来精神很好。他热情地将我和陈玲迎进屋,好奇地指着陈玲问我:“你老婆?”
陈玲羞得脸通红,但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倒让我有点怀疑。
我敷衍了一下,看着屋里简陋的摆设,随口说着客套话。最后,我装作随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搬到这里来?”
他长叹一口气,想了想才说:“一个人清静。”
看来他有意在回避,我干脆直接问道:“你知道陈梅的棺是空的么?”
二狗子突然满面血红,青筋暴露,恼怒地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实在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干笑了一声道:“你别发火,我随便问问。”
他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性,然后他扭过头去,冷淡地道:“我不想再回忆那件事,我现在生活得很好,请你以后不要再提有关那件事的任何问题!”
我没有作声,他突然回过头来,面对着我,用近乎恳请的语调道:“算我求求你了。”
我被他脸上那种表情震住了,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我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是不可能的了。
我万分沮丧,没想到事情并不如我所想那么轻松简单。
彼此沉默了半晌,时近中午,他也没有留我吃饭的意思,不得已,我告辞了。
他为什么不肯说,事情都过了五年了,他还有什么顾虑?我知道,肯定这五年中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才会这样。
越是弄不清楚的事,我越是有兴趣,我发誓一定要弄清楚,哪怕是不择手段。一连三天夜里,我和陈玲都试图摸到那茅屋前,可每每还隔上老远,那狗就通知了它的主人。甚至有两次,我们被二狗子逮个正着,二狗子再好的脾气,这时也不免发怒,完全是不留情面的开赶了。
事情被动,陷入僵局了。可是如果不从二狗子身上下手,我实在找不出另外可行的方法了。
第十章 间谍
一连过了三天,没有一点进展。第四天一大早,我一个人去了二狗子家,想用坦诚相见的诚意来感化他,让他吐露秘密。谁知道仍然碰了一鼻子灰。
我老大没趣地回到姑妈家,却看见张玲又带着一群小孩子在那儿鬼扭鬼扭,一股怒气就窜了上来,虽说我不是个容易迁怒于他人的人,可是这时候却也忍不住要发作了。
可是我还没有走近,张玲就看见我脸上已隐不住的怒气,一溜烟转身就跑进屋去了。我苦笑一声,唉,看来想找个出气的人也没有了。我重重地关掉录音机,坐在竹椅上用力地前后摇着,听着竹椅发出难听的惨叫声聊以自慰。
张玲却又出现了,站到我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笑盈盈的可人模样。
我疑惑地望着她,不知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她双手突地伸到我面前,得意地道:“看,这是什么?”
什么?我一眼望去,愣了一愣,那居然是一具军绿色的双筒望远镜。我欣喜不已,心中又升起希望,这样监视二狗子就不成问题了。我接过望远镜,入手极沉,放在眼前,居然可以调焦。
我因为高兴,也忘了她哪来的这好东西,只是嗔怪地道:“张玲,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张玲显然是因为我的多云转晴,有点张狂起来,怪腔怪调地道:“哼,你平时不是挺拽的吗?我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我拿开望远镜,瞪了她一眼。她立时住口,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咯咯”笑着跑了。我望着她娇巧的背影,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说实在的,经过这几天,我别的收获没有,就是对她的看法有了实质性的转变。看来要真正认识一个人,凭主观的判断是太偏激了。
晚上九点左右,我和张玲出发了。这样对二狗子我心里觉得有点惭愧,可是谁让他先不够意思呢,我又没什么恶意,只想知道事实的原委。
这晚上没月,走出村子后我伸手去取挂在后腰上的手电筒,冷不丁手上多了一样东西。那分别是走在后面的张玲塞给我的。
我回头朦胧地看见张玲戴着一幅怪怪的眼镜,她指指我手上的东西,示意我戴上。我疑惑地学她的样戴上,立时,张玲那一脸盈盈的笑容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我自然又大吃一惊,这种东西我虽然没用过,但也知道这就是夜视仪--红外线眼镜。
她到底是什么来路,这让我的疑虑直线上升,怎么跟个间谍似的,虽然这个念头很可笑。
我装作随口问道:“张玲,你那包还真是个百宝箱。”
以她那聪明的脑袋瓜子,她应该听得出我的弦外之音,可是她只是淡淡地道:“我本来就是准备来捉鬼的,这东西用得着。”
我张口结舌,愤愤不平地想:现在除了我最正常之外,似乎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不快,到了目的地。我们不敢接得太近,那狗可太精了。我选了一棵粗壮的松树,三下两下就窜了上去,回头看张玲,她居然也攀了上来,虽然动作笨拙可笑。我还真是越来越服她,怎么看,都不象是个千金小姐。
我选了一个点,双腿交叉骑在一枝粗壮的树杈上。避开松针,正好可以透过二狗子那茅屋的窗户俯视屋内。灯光虽然很昏暗,但这具望远镜的性能确实是非常优异,屋内有什么动静仍然可以看得清楚。
二狗子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我看了半晌,也没见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就将望远镜交给正等得不耐烦的张玲。就这样,我和张玲轮流监视着二狗子,只到过了三小时左右。
我刚接过望远镜,就看到二狗子站了起来。我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果然,二狗子踱到窗前,往外张望了一会,在确定外面没什么动静之后,快步闪到屋角,背朝着我蹲了下去。
我的心“咚咚”狂跳起来,兴奋地发着抖。张玲感觉到了我的异常,赶紧伏在我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二狗子正揭开了一块板状物,地面出现了一个洞口,我压抑着激动,嘴里喃喃地道:“你终于出来了。”
我其实是想表达有了发现,可是张玲却误解了我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她一边轻声急道:“快给我看!”一边伸手来抢我手中的望远镜。在这关键的时刻,我怎么能交了望远镜,我一边闷声怒道:“别动!”一边闪了一闪,避开她已抓住望远镜的手。
此时,那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冒,终于要有所发现了。孰料,张玲一声惊惶失措的尖叫,她因为我的闪避动作,重心不稳,向树下直裁了下去。幸好我的反应过人,左手迅捷地往下一捞,抓住了她的后背的衣服,抓是抓住了,我却也被一股突来的大力扯得倒翻了下去。又幸好我的腿力过人,我双腿用力地绞在树杆上,总算没有就此双双跌下去。可还没喘口气,一串“嗤嗤”乱响,她的薄衫受不了这巨大的冲击力,撕裂了。在我左手感觉不到重量前,我不得不松开望远镜,右手抓牢她的小腿。接着就听“咣”地一声响,望远镜正摔在一块锐石上,随着玻璃的碎裂声,弹了一弹滚了开去。
我抓着张玲倒吊在树上晃荡着,心里叹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果然,就听见二狗子唤狗的声音。一眨眼,一团黑影闪电般地掠过来,到了近前,一个虎跃,一团杀气险险从张玲头脸掠过。别说是张玲,就算是我,恐怕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所以尽管张玲拼命尖声鬼叫着,我也没法笑出声来。
二狗子一见又是我俩,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他怒喝道:“你们两个鬼嵬子听好了,现在我将狗唤回去,十分钟后我再放它出来。而且你们听仔细了,这只狗以后的晚上也不会再被拴着,你们最好小心点!”
他一口气说完,再也不理会我们,牵着狗走了。
我苦笑一声,看看张玲离地面并不算太高,我就问道:“张玲,我松手,你能下去吗?”
张玲一声怪叫:“你想谋杀呀!”
我吓她道:“那只狗马上就要来了。”
张玲又是一声鬼叫:“那你还不快拉我上去。”
我心想怎么拉呀,说得这么容易。没法子,我抓住她另一支腿,将她调得面对我,然后双手抱住她的双腿费力地往上移。如果不是双手经过她的双臀时那种特别的刺激,我想我是没有力气坚持下去的。更加让我有力气坚持下去的是,她的上衣撕裂后掉到地上,只剩下胸罩,那种窒息的温暖的柔软而具有弹力的压迫感,让我明白我完了,自称柳下惠的我动了花心。
她紧紧抱着我,在我象蝙蝠一样倒挂着的身子上左移右移着,终于调头爬上树去。可怜的我就没那么幸运了,我虚脱得已没有一点力气,在她的惊叫声中,我头朝下直掉了下去。又幸好我理智未泯,我在空中做了一个花式,总算是背朝下重重摔在地上。这一跌直摔得我七晕八素,在张玲满脸歉疚地扶我站起来之后,我仍然象是喝醉了酒一样左摇右摆的。
当我打着赤膊,而张玲穿着我那件短衫回到姑妈家里,姑父和姑妈居然还在忙着。看着他们互相暧昧地一笑,我就知道他们已想到天涯海角去了,可是我怎么解释,这有无法解释嘛!
另外,这一夜我失眠了!至于原因嘛,我能说得清楚吗?
第十一章 涉险
虽然差一点就有更多的发现,但总算是知道了一点秘密,也算是对得起那具性能优异的望远镜了。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晚上二狗子肯定会加强防范,再加上他那条恶狗,再要在晚上行动也不太理智。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二狗子隔上一两天都要去打猎以维持生计,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我大白天趁他外出时,到他屋里一游,看看那地洞里究竟有些什么。
吃早饭的时候,张玲似乎不敢看我,有意地回避着我的眼睛。我也不自然地想到昨夜那狼狈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心里居然有些花花动动起来,不过,我毕竟有着不同一般的理性,将这股莫名的骚动压制了下去。
吃过早饭,我叫过张玲来,一脸严肃地道:“现在我分配给你一个任务。”
张玲一脸不相信的神情,这也难怪,以往的行动,我都没有主动叫她,都是她自己跟着我。
我咳了咳道:“我决定去探访那个地洞,你负责放风,做得到吗?”(我已告诉了她我的发现)
她头一次露出了迟疑的神态,这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以为她害怕了,谁知她突地拉住我的手道:“那地洞里不知有什么,会不会不安全?还是不要去了吧!”
原来她是在为我担心,我忍住心里那股异动的情绪,故意轻描淡写地道:“不会有事的,放心!”其实,我心里也有些毛毛的。
她看我坚决的样子,跑进屋去,一会儿拿了一些东西出来,递给我一幅耳机模样的东西,说:“近距离对讲机,有效距离三百米。”
我看着那东西,没有象以后那样吃惊,就算她现在拿出一把冲锋枪来,我也不会再大惊小怪。正如她所言,这些都对捉鬼有用嘛!我只是想,她有着一个不同寻常的家庭,以后有机会一定有弄个清楚。
很幸运的是,可能经过昨晚,也或者因为这两天他因为防范我们没有出去,这天早上他背着猎枪,带着那条讨厌的狗出门了。
我将耳机塞入耳里,试了试,效果不错。我叮嘱着张玲一定要尽可能地远距离看好二狗子什么时候回来,以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脱身。
我离开张玲,迅速地冲到那茅屋前,用早已准备好的工具,花了几分钟掏开那柄锈迹斑斑的铁锁,一闪身进了屋内。
屋里很阴暗,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我想到就在这里的屋角,有着一个地洞,一个藏着不知什么东西的秘密所在。也许那是一个通往地府的入口,而陈梅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我被自己这个怪异的想法刺激得寒气直冒。恰好这时,耳机里传来张玲熟悉的语声:“思奇,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一听到这富有磁性的女声,我居然一下子镇静下来。我边俯下身去边道:“我刚刚进屋,好了,有什么发现我会告诉你的。”耳机里传来张玲模糊的回答声,接着就没声了,可以听到她微微的呼吸声。
可是当我在地上仔细地搜索了几遍之后,心中的寒意越来越甚。地上根本就是平整的一块,并没有如我想像的有板子什么的,看起来一点异样也没有。我站起身来,确认这的确是昨夜二狗子蹲着的地方。我不甘心地又俯下身去,握拳在地上四处敲着。果然,有一处发出空洞的声音,这证明地洞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我仔细地敲着,确认了一处地洞与实地交界的地面,细细地抹去上面细细的浮土,终于发现了一条不易察觉的细缝。
我禁不信喜道:“找到了!”
耳机里传来张玲急切的声音:“找到什么了?”
我边沿着细缝抹着尘土,边答道:“地洞的入口,别急,等我想办法打开它。”
说着容易,做起来难。虽然一个方形的细缝完全显露了出来,我却完全没有法子揭开中间的土坯而露出地洞来。那细小的缝隙完全插不进什么东西去,土坯的上面平整得没有任何可以下手的地方。怪了,二狗子是怎么打开来的,昨夜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难的。关键在什么地方呢?我在否定二狗子会做精妙的机关同时,突地想到:这应该是从里面打开来的,一个人在下面托起土坯,那岂不是很容易就打开来。可是这个设想,就确定下面必须有一个人,那是什么人,什么人有必要躲在地洞里?陈梅?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就在我呆呆地胡思乱想时,耳机里突的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骇的惨叫声,震得我脑袋“嗡嗡”直响,接着就听到张玲恐惧之极的喘息和那只恶狗低沉的咆哮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我被这一连串巨大的声响震得懵了,一时之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到我缓缓地僵便地转过头去,看到一柄猎枪正指着我,我才恢复了理智,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二狗子满面涨得通红,额上青筋直跳,剧烈地发着抖。一股似乎相识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眼前一下闪过五年前那个血腥的午夜和那个凄惨的傍晚。
我举起双手摇着,盯着眼前颤动着的枪管,心里叫道:“不要,狗哥,冷静,不要发疯。。。”
就这样僵持了不知多长时间,二狗子摆了摆枪,示意我出去。我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走出屋去。
当我跨出门时,就看到张玲竟然歪在墙上,那只狗龇着大牙,前爪正搭在张玲的双肩上。而她的肩上,几条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鲜血。
我一见到这种令人难以相信的情形,一转身,恼怒地叫道:“你算什么男人!居然对一个女孩下手,什么都是我做的,你找我算帐好了。”
二狗子推得我退了两步,跨出门来,冷笑道:“我早知道是你们,要是我让狗先回来,你们两条小命早就玩完了!”
我虽然错在先,可是一看到张玲那张已吓得失去血色的脸,也冷笑一声,针锋相对地道:“哼哼,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打死这条狗还不是件什么困难的事!”
二狗子先是一愣,接着居然平静下来,他近乎哀求地道:“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实在是有苦衷,难道你们非要破坏掉我现在平静的生活才甘心吗?”说完,他长叹一声,唤开了那条狗。
他这样说,我反倒无话可说。我沉默着抱起软软倚在墙上的张玲,大踏步地走了。在眼角的余光中,我清楚地看到二狗子那张脸充满着无奈和沉痛。这让我扪心自问:我真的大错特错了么?
怀里的张玲紧紧地抱着我,身子还在微微地发着抖。她曾为我担心,没想到却是她受伤。看着她肩上的伤口,我心疼得要命,也自责得发疯。这件事从头至尾,不过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却导致了二狗子和张玲受到伤害。
看来,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决定不再追查下去,让这永远成为一个谜好了!虽然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心里又冒出两个老大的疑问:二狗子为什么会发现我们的行动以及张玲如何会跑到屋边来。
第十二章 发现
当我抱着张玲回到姑妈家时,恰好家里没人,否则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了.我进入张玲的房,想将她放到床上,可是她却不放手,将我抱得紧紧的.
我想她这次是受惊过度,于是安慰她道:“没事了,已经到家了,快睡到床上去。”
我一将她放到床上,就去脱她的上衣。她惊叫道:“你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这才想起男女有别,我是急于想给她处理伤口,昏了头。我尴尬的道:“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她这才释然地笑笑,就要起身。我连忙按住她,问道:“你干什么?别乱动。”张玲指了指她那“百宝箱”道:“我拿急救包。”
我边说让我拿吧,她却抢在我前面,背对着我打开包,拿出一个小型医疗包。
处理完伤口后,我就对她说了我不再追查的决定,并且明天就回去。她有点不相信,我任由她怀疑地上上下下打量我。我想,明天非回去不可,她需要接种狂犬疫苗,看那狗的疯劲,谁知道有没有病。
她突然说:“我小时候已经打过狂犬疫苗。”
这是个什么女孩,连一瞬间的我的心思也猜得到,真是精怪。当然,我问了心中的关于她的那个疑问:让你远距离放风,你怎么跑到屋边来。她解释说以为我找到了鬼,所以心急得也想看看,却没料到二狗子那么快就会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再也睡不着,站在谷场上呼吸着乡村清晨特有的清新气息。我的脑中却是一片乱糟糟的。今天已是到这儿的第六天,初来时的那种激情现在都不知消散到哪去了。我也实在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有关在三个当事人都没落到好。
对了,要走了,去和二狗子道个别吧,总算是我做错了,道个歉也许可以弥补一下。我这么想着,人已往二狗子家的方向走去。
快到二狗子家了,奇怪的是,那只狗并没有如我预料的那样“欢迎”我,事实上,我连它的影子也找不到。
到了屋前,我喊道:“狗哥,狗哥。”
没人答应我,屋里静静的,我隔着窗户朝里看,屋里虽然很暗,但仍可以看清是没人。
我疑惑地想他这么早到哪儿去了。突然,一个想法蹦了出来,让我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它,甚至转身走了两步,可心里的那个念头却越来越强烈,一直到将我所有的理智防线击垮。
我飞奔而去,就近找到一个沟渠,脱下短衫,将它颈部袖部的三个出口全部系死,做成一个口袋。然后拣了一个泥土松软的地方,挖了大半“口袋”的泥土,然后将水浇进去,和成稀泥。
这一切都是在快速的动作下完成,当我背着半口袋稀泥又返回茅屋前时,只不过用了十来分钟。
我确定二狗子还没回来,就围着屋子打量着,最后选了一棵树,爬了上去,从横伸在屋顶上的树枝上吊着,随着树枝的弹动,我轻巧地落到屋顶。虽然屋顶一阵乱抖,但总算是接住了我,没出什么状况。一站稳脚跟,我立刻掏出稀泥,除了留下鼻孔呼气外,从头到脚,密密糊了一遍,随后我睡下去,在茅屋顶上滚了几滚,粘了一身的茅草。做完这一切,我静静地躺下来,让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接着,我翻过身,将一根树杆咬尖,在挡雨的油毡上钻了个洞。然后我贴着那个洞向下看去,效果很理想,可以完全看到屋内的情形。
这个洞在下面是不可能被发现的;我全身被泥糊着,散发不出气味,那只狗也不会发现我;我全身粘着茅草,已经与屋顶溶为一体,就算在高处也不会有人发现我。现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二狗子提着打来的野物刚回来的时候,我还在担心会否被发现,总算我功夫做到家,没被发现。
就这样,我一动不动地面朝下躺在屋顶上,浑身燥热难受,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熬到午夜。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所有受的苦都得到了回报。一切都如同那晚看到的一样,那当然又不一样,这次我看清楚了。我的设想不错,那地洞上的土坯确实是从里面托起,二狗子接着才能将它移开。我一颗心剧烈地狂跳起来,震得耳鼓“咚咚”作响。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地洞口上:下面真的有东西,不管是人是鬼,马上就可以分晓。我狂喜中又掺杂着矛盾,不出意料的话,会是陈梅?
动了,首先是一颗披散着长长青发的头伸了出来,慢慢转动着,因为我是垂直向下俯视,所以看不见脸面。接着,她的半截身子露了出来,一身白衣刺目惨白。在二狗子的抱扶下,她完全出来了。二狗子紧紧地抱着她,那女人(不知是人是鬼,估且称作人吧)发出轻轻的笑声,微微抬起头来。
我一见到那张雪白的脸,就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了,我感觉我已被弹上高空,不知着落。我在心里呻吟一声:陈梅,是她,真的是她。五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那张脸已深深地印在脑海深处,再也不会忘记。当一切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我却有点承受不了了。在我的内心深处,那个陈梅已是个被砍得稀烂的怪物,一把深埋黄土的朽骨,一个“阴间”的人,永远不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可是,她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我下面。所有的科学唯物论知识在一瞬间被击得粉碎,鬼,鬼,鬼,这是真的。
就在我脑中正做着激烈的思想运动,却恍惚看见二狗子突然呆了一下,然后猛地冲出门去,接着就听到他无奈和惊惶的声音:“你……”
我被这突来的状况惊醒了过来,唉,为什么老出状况呢?我真的就这么倒霉吗?
是谁来了?二狗子还和谁交往?就在我心里一连串的疑问下,传来的是张玲的声音:“唉哟,放手,你捏疼我了。”
这真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是她?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一人到这来?她怎么过的恶狗那一关?
短短的几天来,怪事可说是层出不穷,但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刻我心中的疑问。
二狗子惊问道:“你看见什么……”他话还说完,一声撞门的声响过后,张玲冲进屋里来,当她看见陈梅,就呆住了,呆呆地看着她。陈梅似乎满脸惊诧,这是鬼的表情吗?
张玲突然傻傻地问:“你是陈梅?”
陈梅先点点头,接着好奇地问道:“我没见过你,你怎么认识我?”
张玲简直是中了魔似的,答非所问道:“天,你好美!”
陈梅歪歪头,打量着张玲,轻笑道:“你也很好看呀!”
听着这一人一鬼的对话,我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似乎愈来愈淡了,甚至于我想笑出声来,谁能想到人鬼相对会是这种情形!
张玲突然向前走了上去,似乎是想去摸陈梅。我的一颗放松的心又紧张起来,不知该不该出声阻止。就在我犹豫间,二狗子拉住了张玲,装着笑脸道:“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们要吃饭了。”
我被种拙劣的开赶措词弄得哭笑不得。陈梅走了过去,拉住二狗子的手道:“狗子,你怎么这么对人家。我好长时间没见过人了,你让她陪陪我吧!”
“好长时间没见过人”这是什么鬼话,该不是鬼的暗号吧?
二狗子看来还在犹豫,陈梅居然拉住了张玲的手。我心里吃了一惊,可张玲却没事人一样,笑吟吟地耸了耸小巧的鼻子道:“好香,能让我参加吗?”
陈梅欣喜地拉着张玲坐到桌旁,同时轻喊呆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的二狗子:“狗子,站着干啥,我们饿了。”
二狗子喏喏答应着,盛了一大盆兔肉,端上桌。张玲也不客气,居然跟着他俩吃起香喷喷的兔肉来。中午我就被二狗子煮的肉香味馋得不行,这一会,我饿了整整一天,看着张玲那吃得香香的样子,我气得要命。
突然,张玲放下手中的兔肉,鬼笑了一下,大叫一声道:“思奇,出来。”
第十三章 转折
说实在的,前一刻我还自以为已经重新认识了张玲,可是当她一闯进屋里时,我又被弄糊涂了。一时她似乎柔弱得让你呵护,可这时她又胆大得让你吃惊,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
当我听到她那一声“出来”的喝叫,我以为已经暴露了目标,脑中本来就被一连串的怪事弄得迷迷糊糊,这下不由得惊得弹了起来,可是在屋顶上一动不动地伏了一天,全身已经酸木得不听使唤,一个没有站稳,又向前砸了下去。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我已“轰”地一声砸穿了脆弱的屋顶,“砰”地重重背朝下砸在屋中的地面上。一时之间,我被摔得晕晕呼呼动弹不得,而那三个人也被从天而降的“黄毛怪”惊得呆住了,如果不是粗重的呼吸声证明,时间似乎已经凝结了。
在四个人发呆的这段时间里,我想插述一件事,那就是张玲前来此处的经过,这样可以解释几个疑问。不然到了最后,众多的疑问堆在一起,不好安排了。
原来张玲一天不见我人影,她就知道我铁定又在实施什么计划,所以她在犹豫又犹豫之后,终于决定单枪匹马到二狗子这里来找我。晚九点,她向全身喷洒了能消除人体气味的药水(当我知道她有这种药水时我翻了翻白眼),拿了一把发射一种麻醉针的枪(我说得没错吧,她果真有枪),戴上夜视仪(真是装备精良),最后喝了一杯香槟,向着目的地出发了。
她用掉九根麻醉针,仍然没有射中那只狗,所以她握着剩下最后一根麻醉针的枪,冒险向狗接近时终于被狗发现,在狗扑过来之际,惊惶失措的她胡乱用掉了最后一根针,当狗脸贴到倒在地上的她脸上时,已吓软的她发现狗也已经软了,她才知道自己成功地过了狗这一关。
接着她悄悄地摸到屋外,可是当她摘掉夜视仪,透过窗户看见陈梅时,手中掉落的夜视仪泄露了她的到来。
至于她如何会知道我躲在屋顶上,那只不过是她一个小小的圈套。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我躲在什么地方,只是她猜想我一定就在附近,所以那一叫只不过是试探的一种小把戏。
明白了张玲到来的原因,接着再看往下发生的事。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二狗子,他一个跳跃,转身去取挂在墙上的猎枪。我看见他这个动作,也反应过来,我急忙喊道:“狗哥,是我,是我!”
当二狗子迟疑着缩回手转过身来之际,张玲也反应过来,她一下扑过来,急切地问道:“思奇?你没事吧?”
我哼哼叽叽地慢慢爬起来,浑身粘着茅草已经干透的泥土扑撅撅地向下直掉。张玲突然爆笑起来,笑得最后夸张得抱着肚子跳起来。
好不容易她看见我没好气地瞪着她时,她才竭力忍着笑道:“你真的没事吗?”
我苦着脸道:“你都笑成那个样子了,我还能有事!”
只到这个时候,陈梅才算彻底反应过来,她好奇地望着我,轻声道:“好怪的人!”
听到她这个评语,我真是哭笑不得,弄到最后,我这个最正常的人反倒成了最怪的人。
陈梅突然兴奋地问我道:“你们都认识,那么你认识我吗?”
我不自禁向她望去。怎么可能不认识她,要知道她深刻在我的记忆中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忘。可是眼前的她,虽然脸色雪白,没有一点血色,可是却使她看起来更加超凡脱俗,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没有一处象鬼,就算她是鬼,那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可爱女鬼,实在是不可能将她同血腥和恐怖联想到一起。
我脑中千思百转,不免现出一股呆相,眼中变换着古怪的光彩。就算陈梅反应那么迟钝,这时也感觉到了我的反常,她迷惑地向二狗子望去,似乎在寻求着二狗子的帮助。
二狗子眼睛朝外一转,示意我出去。我这时也正想出去,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了。
我向着张玲一招手,意思很明显了。可是她却一摆头拒绝了。我心中无名火起,都是因为她那一句话,害得我差点摔死,她却没事人一样笑得天翻地覆,这会儿还当着外人掉我的面子。那么,可想而知,我立时瞪向她的眼光就算不是一把刀,那也足够杀死一只狗了。
她倒识趣,甜甜一笑,小鸟依人似地偎过来,同我一起走出屋去。
当我拍着浑身的泥土时,二狗子也跟出来。
我立时压低声音问了一个最关键也是我最急于知道的一个问题:“告诉我,她到底是人是鬼?”
二狗子怔了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旁的张玲抢着低声道:“笨蛋,当然是人了!”
我被她的抢白气个半死,声音不觉提高了半拍:“你怎么知道?”
她当然又感到我刀子似的眼光,气呼呼地小声道:“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拖着影子的鬼?!自己笨还凶人!”
我呆了一呆,是呀,虽然没有留意,但她确实有着影子。当时我脑中乱糟糟的,也没想到这一点。传言中不管是什么鬼,似乎约定俗成都是没有影子的。如果相信有鬼,那么这一点也没有道理不相信。那么,她是人,可是我实在又不能相信她是人,那么,除了这两种可能性之外,还有可能的存在性吗?
这时,我脑中突然亮光一闪:她是神仙!这是个非常可笑的设想,但是我倒宁愿相信这一点。可是神仙会躲在地下见不光的地方吗?
我被种种疑团和设想搞得头脑发昏,我拉住二狗子的手臂急不可耐地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二狗子还在犹豫着,从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我分析知道二狗子非常介意陈梅知道我此行的原因,所以我“卑鄙”地威胁道:“好,你不说,我去问陈梅!”
二狗子长叹一声,满是疲惫地道:“事已至此,你们也见到了陈梅,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吧!”
他又指了指远处的一片高地,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到那儿去说吧。”
我望了望张玲,她马上道:“你们两个大男人说话,我去恐怕不方便,我和陈梅说说话算了!”
她明显是对我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却说得象是委屈求全。我急于想知道真相,也懒得管她,先行向高地走去。
真没想到,事实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我心里兴奋不已,折磨了好久的好奇心终于可以得到满足了! 第十四章 迷离
当我和二狗子坐下来后,我激动得全身发颤,静等着二狗子吐露他心中的秘密,
可是二狗子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始述说,踌蹰着半晌出不了声。我等得心急,不耐地出声提示他道:“就从陈梅来后,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说起吧!”
二狗子有些迷惑地道:“我和她有什么关系?”接着又道:“没什么关系,她刚来时,我只觉得这一辈子再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她真美,美得让我不能自已,我常常尾随着她,偷看着她。。。。。”
他说到这里,低下头,似乎已沉浸在对往日美好的回忆中。
我心想,五年前,他正是我这个年龄,十七岁,正是少男怀春的时候,对一个漂亮女子产生这种情感再正常不过,用一个书面语来形容那就是他在“暗恋”陈梅。我见他又不再出声,想了想道:“你那晚为什么要带我去看她?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二狗子浑身一怔,喃喃地道:“那天晚上!我只不过是想去看看她,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所以拉上了你。真的,我开始只不过想看看她,看她最后一眼,可是,她动了,她动了,她动。。。。”说到这里,他痛苦地抱着头低吟着。
五年前的那一幕随着他的述说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的初衷也许正如他所言,忍不住心中对她的情感,以特有的方式去为她送别,可是从小就生活在乡村的他业余时间听到的故事大多数就是鬼的传说,这种根深蒂固的鬼文化的熏陶,就算他对陈梅无限热爱,却仍然害怕,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带上了我壮胆。但是后来的变化他决不会料到,她动了,一个确认为死亡的女人动了,放在谁身上都会发疯的,他后来的一系列残暴的屠杀只是对极端恐惧的一种发泄。
我体会到他心中的恐惧和悲痛,也不忍再催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过了好一阵,二狗子才渐渐地镇静下来。我趁机问道:“后来呢?”
二狗子思索着道:“后来,我失去了知觉,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被绑在队部里,后来,不知怎么的,队长把我放了。我一个人拼命地跑到一片树林里,倒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失去了知觉。。。。”
我插嘴道:“是睡着了!”
二狗子怔了一怔,而后加强语气道:“不是睡着了,是失去了知觉!当时,虽然我脑子是一片乱麻,但是我是清醒的,可是突然,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听了这么说,呆了一呆,是呀,一个人对于自己的意识只有他自己知道得最清楚,睡着了和突然丧失意识确实有着明显的区别,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二狗子接着道:“当我失去知觉之后,突然耳中听到有一个声音传来。。。。”
我心中对二狗子的说法产生了疑问,我打断他问道:“失去了知觉怎么还会听到声音?”
二狗子怔怔道:“我怎么知道,事实上就是这样,我没有其他意识,感动不到自己的存在,只听到有几个声音在我耳边说着话!”
他是在做梦,在极度恐怖事件后,产生幻觉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我笑笑,问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二狗子努力地思索道:“最先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好象在问我:‘我们已经让陈梅恢复了生命,你怎么又杀死了她,你不是。。。喜欢她吗?’我听到这里,心里想到,原来陈梅又活了,可是我杀死了她。我惊惧交加,我想狂叫,可是发不出声音来。一个尖尖声音道:‘他们对于一个生命的再生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强大的恐惧?’我在心里想,原来陈梅被他们救活了,可是我却以为她变成了鬼。那些人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那么害怕鬼吗?’我想到,谁不怕鬼!那个温和的声音又道:‘说到底还是我们害了她!’然后,那几个人快速地在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过了一会,我又失去了知觉。”
二狗子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还在回想那次梦中的谈话。
我听得呆了,从二狗子的这一番描述中,我不难推论,陈梅确实是死了,但是却又被那几个“人”救活了。那句“你那么害怕鬼吗”,似乎包含着很多感慨,那么,那几个“人”难道就是鬼,这样,他们认为是他们害了她才说得过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事情越来越古怪了,古怪到我没法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二狗子突然兴奋地道:“再后来,我又听到了声音,那是那个温和的声音:‘
你一定要听清楚,我们已经再次恢复了陈梅的生命机能,但是我们删除了她脑中那5%的外围自主意识控制区关于她的一切程序,同时输入了一个虚构的程序,记住,你现在是她的。。。。丈夫。我又惊又喜,心想这是真的吗?那个尖尖的声音严厉地道:‘我警告你,我们虽然删除了她的自主意识程序,但是她95%的自动控制区仍然存在着那段程序的副本,我们也不能清除,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对她提起关于那晚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否则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激发副本成为自主意识,那时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们也不能预料,你好自为之吧!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只知道陈梅又活了,而且是我的老婆,但是不能让她知道关于以前的一切。那几个声音突然消失了,接着我被小梅叫醒了,她真的是我的人了,她对我似乎熟悉得很,真的叫我男人(乡村女人对丈夫的一种称呼)”
我被他的话惊得更加呆了,5%的外围自主意识控制区,95%的自动控制区这是什么意思,删除了她脑中的程序,这又是什么意思?在那时,我已拥有一台电脑,当然比不了现在的电脑,但程序我还是接触得比较多的。而程序似乎只是对于电脑的一种专门词汇,为什么会用在陈梅身上。程序看来等同于记忆。陈梅是什么?机器人?可是我亲眼见到她被砍得血肉横飞,有那么真实得和人一样的机器人吗?我突然之间觉得很疲惫,种种谜团折磨我已到了发疯的边缘。
我脑中灵光一闪,对二狗子的说法产生了怀疑,他似乎有意漏掉了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那么你那天傍晚为什么抱着陈梅的棺材不放手?”
二狗子呆了一呆,惊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抱着陈梅的棺材不放手,这是什么意思?”
我自觉击中了他的要害,冷冷地道:“那是全村人都看见的,你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吧!”
二狗子又发了一会怔,才惊惶地道:“不不,不可能,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他似乎真的不知道有这回事,这倒真是奇事了。我将这件事从头至尾快速地又想了一遍,突然想到那几个人的存在,他们控制了二狗子,让他失去了知觉,控制着做出了一些事。可以想见,在那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二狗子受着控制挖开了陈梅的墓,将她的尸身取出,那也就是棺为什么是空的,而一切痕迹都在大雨中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他们既然有能力删除陈梅的记忆,那么自然也能删除二狗子的部分记忆。可是,为什么不象陈梅那样彻底删除呢?从他们的行为看,他们是出于一种善意,那么出于对陈梅安全的考虑,必须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从而杜绝有人向陈梅提起这件事而让她恢复记忆,难怪他拼命不让我追查这件事,甚至于要将她藏到地洞里不让人发现。
我望着浑身颤抖害怕之极的二狗子,心里矛盾极了,按照那几个神秘人的说法,二狗子也存在着关于掘墓的自动副本,受到激发会让他恢复对这件事的意识,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鬼文化的孤独来说,这种刺激是承受不了的。就让他忘了那段不为人知的恐怖事件吧。
我装作淡淡地道:“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么你认为他们是什么人呢?”
二狗子见我这么说,似乎放下心来,他理所当然地道:“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神仙啦!”
我心里苦笑一声,是啊,除了神仙能让一个死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复活,还会有什么人有这种能力。
对话到此为止。当我恍恍惚惚地随着二狗子回到屋前时,那只狗也歪歪倒倒地回来。二狗子摸着狗脑袋惊诧地叫道:“你这是怎么了?”
张玲在门里对狗做了一个的OK的手势,笑道:“嘻嘻,我们扯平了。”
当我和张玲走在回姑妈家的路上,我仍然在想:没想到解决了一些小谜团,却换来一个大谜团,而且看来是不可能追查下去了,因为,我到哪里去找那几个神仙呢?
张玲突然捅了捅我,神秘地道:“你当然找不到那几个神仙啦!”
我吃了一惊,她又怎么知道我的心思了?
张玲在我背后一摸,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志得满满地道:“窍听器!”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没兴趣听我和二狗子的谈话,她根本就一个字没漏。我心中的沮丧突然一扫而空,哈哈大笑道:“好哇,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作势欲打。
张玲灵巧地一个转身,一溜烟跑开去,“咯咯”娇笑着,清脆的笑声传得好远好远。
第二天,村子里悄悄流传着一个新的鬼故事,说什么头天夜里听到女鬼勾魂的笑声云云。当然,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是我可爱的小女鬼发出的笑声。
第十五章 悲哀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见陈梅犹如天使般轻声笑着,可转眼间那张脸突然变得狰狞,如女鬼一样恐怖,而后又如解体般散了开来,露出满身的机器零件导体和电线,发出啪啪蓝色的闪光。。。。。
当我对着初升的太阳,我疲惫地抚了抚脸,心里止不住地苦笑:受了那么多的折腾,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得到的结果仍然是不明不白,而且是不可能再有任何线索可去追查了,看来,只有打道回府了。
张玲在我身后冒出来,将那具笨重的录音机塞在我手中说:“发什么呆,拿着,跟我走。”
她说着,提着一个篮子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肩上一个挎包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着。
我看着她活泼的身影,不知她又在玩什么花样。左右无事,随她去吧!
当我们摘了大半篮子的蔬菜瓜果,在她的坚持下钻进一个离村子老远的树林中后,她奇迹似地支起一个折叠帐篷,铺上一块漂亮的餐布,摆上那些瓜果,甚至取出一瓶香槟,两只小巧的酒杯来。
我抱腿坐在草地上,看着她完成那一系列动作,只到她最后打开录音机,我耳中传来轻柔的音乐,我才呵呵一笑道:“佩服佩服,张小姐果真是会享受生活!”
张玲嗔怪地横我一眼,打开香槟,斟了两杯酒,才向我招招手道:“你不过来吗?”
我弹起身来,跳过去,一屁股靠了她坐了下去,也不知我是不是故意的,一个没有坐稳,向着她歪了过去。她一把推开我,老实不客气地道:“老实点。”
我有点讪讪的老大没趣,脸上挂不住,口气也不那么好了,我哼哼道:“你以为我会不老实,太小看我了吧!”
张玲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也不出声,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反倒让我有点坐立不安了。我端起一杯酒,一口气灌下去,转头不再看她。
张玲突然幽幽地道:“思奇,知道吗?其实我早就注意了你,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这样。”
我犹如听到天方夜潭的故事一样,或者是听到一个超级笑话,总之就如一记重磅炮弹在我脑中轰然爆响。我猛地转过头去看她,就看到她一脸飞霞如火烧般,别提有多娇艳。
我象傻子一样梦呓道:“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张玲似乎没有料到我的反应会是这样,她垂下头,低声道:“你对我真的没有感觉吗?”
是啊,我对她没有感觉吗?这几天的接触,我真的就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吗?我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说假话的人,突然,我哈哈大笑道:“感觉嘛,是有一点,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想的那种!”
张玲惊喜地抬起头来,看到我眼中的故意,不禁佯怒道:“哼,谁稀罕!”
我又笑道:“是吗?不知道是谁的脸红得象猴屁股似的。”
张玲一声怪叫,向我扑了过来。我早有防备,一个弹跳,跑了开去。张玲随着跳了起来,向我追了过来,口里叫道:“想跑?你跑不掉的,我追定你了。”
我心中快乐极了,边跑着边道:“你追呀,难道追到我上的大学去。”
张玲在后面得意洋洋地道:“哼,我报考的大学和你是同一所!”
天哪,这女孩!高明得让我不得不服。
就这样,我们玩着小恋人常玩的那套多情的小把戏,你追我打着,我心中的郁郁不乐早丢到爪畦国去了。
张玲突然叫了一声:“哇,好漂亮的花呀!”
我停了下来,心想哪儿有花,我怎么没看见。还以为张玲又在开玩笑,可是等了半晌没有动静。我就转头去找,心中还在暗暗好笑。
可是奇怪的是,当我回头去找的时候,走了好远,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我有点着急起来,但还是认为她藏了起来,和我开着玩笑。只到我后来惊慌起来,不停地来回找着,嗓子也喊哑了,她也没有出现。我隐隐觉得出事了,会不会是被蛇咬了,可没有道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我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慌,沉住气。
在她最后一声是说花,我沿着我们跑过的路仔细地搜索着,最后终于在一丛半人高的杂草后发现了几朵妖艳的野花,一支脚隐在杂草中。
我忍住心中巨大的惊恐,将她抱了出来,可是任凭我怎么呼喊,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我颤颤的手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当我绝望地伏耳到她胸口时,没有跳动的声音将我彻底击垮,我就那样呆住了,瞪大着眼,维持着那个古怪的姿势完完全全地傻了。一丝残存的理智不停地嘶叫着:她死了。这仅存的理智发疯地撞击着我的大脑,不停地挥着刀刺着我狂跳着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雷炸响,雨下了下来。
我突然惊醒了过来,我颤抖着手抚了一把不知满是雨水还是泪水的脸,一把将张玲已冰冷的身体抱了起来,然后拼尽浑身的力量,发疯似地向二狗子家冲去。
一路上,我不停地嘶吼着,不停地抱着张玲摔到泥泞里,当我冲到二狗子家里,将张玲放到床上,拉住二狗子疯狂叫喊的时候,二狗子似乎还认不出我是谁来。
我惊叫着:“快,狗哥,快救救她,她和陈梅一样,我知道你行的,你救她吧,就象救陈梅一样。。。。。”
在朦胧的印象里,陈梅呆呆地望着我,脸上突然现出一种极其迷惘的怪异表情。
二狗子似乎想用力地捂住我的口,可是我不能让他这么做,我要让他知道,我要让他救我的玲玲,快救她呀。。。。。突然脑后一阵剧烈的撞击,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当我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昏过去那一瞬间,我看见二狗子暴突的令人骇然的眼珠。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闪着昏黄的灯光,我吃力地抬起头来,甚至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时,我看到墙边一块惨白的布盖着什么东西,一股熟悉的寒意袭来,很快,我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我踉呛着扑了过去,怒叫道:“谁给她盖的白布,混蛋,王八蛋!”
当我一把扯开白布时,我没有再出声,我呆呆地望着张玲,她就象是睡熟了一般静静地躺着。我在心里哀叫着:起来,快起来呀,玲玲。可是她的脸上似乎有着一丝微笑,可是没有突然睁开眼睛,嗔怪地横我一眼。
二狗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来,他长长的影子在墙上诡异地闪动着。他将一支手搭上我的肩膀,低低地叹了一声。我突地抓住他的手,转过头去,急切地道:“帮我!”
二狗子怔了怔,苦涩地道:“我也想帮你,可怎么帮,,,,”
我心中一股希望如星火燎原一般不可遏止,我涨红了脸道:“带我去找那几个神仙!”
二狗子似是吃了一惊,惶然道:“怎么去找,到哪去找?”
我突然怒吼道:“带我去你和陈梅醒过来的地方!”
二狗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立即抱起张玲,大声道:“现在就去。”
二狗子惊叫道:“你疯了,现在是半夜,又在下着雨。。。。。”
我怒吼一声:“你去不去?!”
二狗子无奈地叹息一声,稍作准备,带着我出发了。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二狗子走着,满脑子都是祈望着张玲奇迹般地活过来。我坚信,她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她会有醒过来的一天的。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那一夜不知是怎么过的,只知道二狗子撑着一个塑料布陪了我们整整一晚。
事实上,后来我才知道我呆呆地搂着张玲,不吃不喝地渡过了三天。这三天中我的脑子完全迷糊了,时间是怎么过的,对我而言,已没有感觉,只是在半昏迷之间,我千遍万遍地叫着张玲的名字,千遍万遍地呼唤着“神仙”的出现。。。。
第十六章 真相
就在我浑然忘了身外事,在自我意识中沉浮之时,脑中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声:“我们差一点又害了地球人。”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道:“没事,我们不是碰上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我们没有碰到的呢?”接着又没了声音,陷入一片死寂。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我想大叫,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我只是在想:我终于等到了神仙,快来救玲玲吧!
那个温和的声音道:“你不用着急,你不用想出声,只要想,我们能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尖细的声音道:“正如你所想的,你的玲玲没有死,她只是被我们关闭了主控制系统。”
低沉的声音补充道:“就是你们地球人所谓的‘神经系统’。”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们说“地球人”这个词,这同中国神话中神仙的言行大大不同,我突然道(当然是用想的,以下同):“你们是外星人!”
尖细的声音抢道:“是的,我们是距离地球一个时间跨度的X星人。”
我没有想到,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都是这几个外星人搞的鬼,我恼怒地想,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害人?在我看过所有关于外星人传闻或是小说中外星人都是高度文明的代表,那么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地主宰地球人的生死吗?
低沉的声音道:“你不要激动,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并没有伤害地球人。”
我大吼道:“那么你们对我的玲玲做了什么?”
尖细的声音辩别道:“这可不是我们的错,我们的主控飞船出了问题,导致分布在地球各处的五万个研究控制板出现错误,这是我们也没能预料到的。”
我冷笑道:“不管你怎么说,都是你们的错,看来你们早就开始对我们的研究了。”
温和的声音叹道:“你要知道我们尽力弥补这个错误,足足花了五年时间,动用一切力量,好不容易在地球上搜集到足够资源,只到昨天才修复了主控飞船。你的玲玲因为碰到发出错误信息的控制板,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我们可以修复,这一点请你放心。”
我越听越是恼怒,我叫道:“你把我们人类当成什么?一堆机器?我们是人,是地球的主宰,请不要用不文明的字眼来形容我们高贵的生命。”
那个尖细的声音提高了音调,显得怪怪的:“你太自信了,你们本来就是机器人,用你们地球人的话说得好听点就是高级智能机器人。”
我被“她”的抢白气得有点结巴了:“不要以为你们科技发达,就可以侮辱人类!”
那低沉的声音道:“我们接收到你的自主意识,觉得你同其他地球人大大不同,可是看来你也逃脱不了原生意识的控制。我们的研究表明,地球上包括所有生物以及你们人类,都是一个比我们文明程度更高的外星人的杰作,他们创造了你们,你们就是机器人。”
我越来越迷乱,我冷笑道:“有我们这样有血有肉的机器人吗?看来你们是没有血没有肉的动物了。”
温和的声音叹道:“你们的自主意识从一开始,都是以你们人类的主观意识去观察判断世界,你们从未接触过真正的高级生命,你怎能肯定机器人到底应该是怎样,真正的高级生命是什么样。你们所创造的机器人,都是以你们的认知为出发点,你不觉得太偏激了吗?”
我怔了怔,我不得不承认,地球人努力地寻找外星生命,可是从未真正接触研究过外星人,只是在想像中诠注着外星人,而对于生命的认知只是局限于地球这个狭窄的范围。
低沉的声音道:“其实你们地球人已研究出人脑的开发率仅为5%,还有95%在沉睡。其实这95%的区域并没有闲着,它们自动控制着人体的一切细节,密切注意着身体机能的一切情况,从而产生一系列指令,当其中一部分需要由人的自主意识完成时,它们便会将之激发为你们能自主控制的信号,交付你们自主完成。你想想看,人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你们的科技成几何级数发展,可是你们大脑的控制区却缓步不前,这是因为你们是机器人,一个在整体上已经成形不变的机器人。”
我沉默了,似乎有点明白,又有点不知所措,如果真如他所言,地球人不过是一群娇狂自大的机器人,这实在是一种讽刺。
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所在,我问道:“难道那个创造我们的先进文明特别喜欢战争,特别喜欢摧残生命吗?”
尖尖的声音叫道:“没有先进文明喜欢战争,这是你们地球机器人所独创的一种生存模式,我们努力想明白你们的自主意识是怎样产生譬如战争之类野蛮的行为,这也是我们研究你们的原因所在,可是我们失败了,我们永不能明白这一点了,无论我们如何努力,都不能追查它的产生原因。”
我突然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们也有不能明白的事情!”
尖尖声音怒道:“只有你们地球人才会这样以耻为荣!”
温和的声音叹道:“宇宙之大,就算是最高级的生命,恐怕也不是万能的。”
到止,我有点呆,脸上甚至有点发烧的感觉。我掩饰地道:“既然你们能删除二狗子和陈梅的自主意识,为什么不制止地球的丑恶行为,将他们脑中邪恶的自主意识全部删除呢?”
低沉的声音道:“我们试过了,没用,即使我们删除了,不用多久他们的自动控制意识区又会激发出这种邪恶意识受自主意识控制。而以我们的能力,对于自动控制区的外保护系统根本无法突破。”
我呆了呆后问道:“何不干脆将地球人消灭掉,反正我们是机器人?”
温和的声音笑道:“你果然不同,不过,虽然你们的生命很脆弱,对于生命权的控制很少,但是你们仍是有生命的不是吗!我们尊重一切生命,毕竟地球是你们的星球,我们只能尽力帮助你们,而不会控制或是消灭你们。”
我好奇地道:“那你们是什么形态的生命,你们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意识吗?”
温和的声音道:“当然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意识,因为我们是真正程度上的高级生命,,,,”
我打断他的话,迫不及待地道:“能让我看看你们吗?”
他们似乎商量了一会,然后我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亮起三团淡淡的光晕,它们缓缓韵动着,时不时在光晕中闪出点点辉光。
我突然道:“我以前好象见过,是不是?”
尖尖的声音道:“你是见过我们而不大惊小怪的极少数人之一。很多人都将我们当作了鬼,嘻嘻,鬼是什么东西,我们到现在也不能明白。”
我心里有点惭愧,以前晚上在黑暗中静思时,见过几次他们,我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没什么值得惊奇,却不存想是他们的同类。
那个低沉的声音道:“我们已收回了所有的控制板,准备回去了,再会。”
我急道:“玲玲呢?”
尖尖的声音道:“放心,我们已经恢复了她的功能。”
我奇想突至道:“你们能带我去你们的星球吗?”
那几个外星人可能没料到我会有这么个请求,怪声急速地讨论了一阵子,温和的声音才道:“理论上是可行的,可是你得承受孤独感。”
我呆了一呆,才明白他的意思,我想到张玲那娇巧的身影,我打了一个哈哈道:“算了,只不过开个玩笑。”
我话才说完,几个声音远远传来:“再会了,地球人。”
我急切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地球上还有其他外星人吗?”
那个尖尖的声音模糊地传来:“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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