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2-23 05:21

  "噢!"伊莎贝拉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您只要帮我找到这附近的一扇活动门就行了,这就是您对我最大的帮助,我一分钟也不能浪费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地上摸索起来。她让年轻人也来帮着寻找一块上面带有光滑铜片的石头。"那块铜片,"她说,"就是锁,我知道怎么用弹簧打开它。如果我们能找到它,我就可以逃走了。如果找不到,天哪!好心的年轻人,恐怕那样就会把您也卷入我的不幸之中。因为您帮助我,愤怒的曼弗雷德会惩罚您的。"

  "我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陌生人说,"只要把您从他的残暴中解救出来,就算是丢掉性命我也很高兴。"

  "高尚的年轻人!"伊莎贝拉说,"我该怎么报答--"

  ニ正说着,一缕月光从地窖顶上的缝隙中透了过来,正好照到了他们正在寻找的那把锁。"啊!通道!"伊莎贝拉叫了起来,"活动门就在这儿。"她拔掉销子,摁动弹簧。弹簧弹到一边,露出了一个铁环。"把门掀起来,"伊莎贝拉说。陌生人打开了门,下面露出一些石头台阶,一直通往漆黑的地下。"我们必须从这儿下去,"伊莎贝拉说,"跟着我,通道这么黑,我们不能迷路,地道一直通往圣·尼古拉斯教堂--但是,也许,"伊莎贝拉又小心地说,"您没有理由离开城堡,我也不能要求您再帮我,我就要从曼弗雷德这里逃走了--至少我应该知道救我的人是谁。"

  "我永远不会离开您,"陌生人急切地说,"除非我已经把您送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用为我着想,小姐,您比我高尚多了;虽然我将全力保护您,可是--"

  突然,一阵嘈杂声打断了陌生人的话,那些声音好像越来越近,只听有人说道:"不要跟我谈巫师的事情;我告诉你们,她一定在城堡里;不管她有什么妖术,我一定要找到她。"

  "噢,天哪!"伊莎贝拉叫道,"这是曼弗雷德的声音,快些,要不然我们就完了!等你进来以后再把活动门关上。"说着,伊莎贝拉急忙顺着台阶跑了下去,陌生人正要跟着她下去,那扇门却从他手里滑了出去:门落下去,弹簧又卡住了它。年轻人用尽全力想打开它,可那扇门却纹丝不动。他没有看清伊莎贝拉是怎么摁动弹簧的,也没有时间再去试了。曼弗雷德听到了下面的声音,急忙向这个方向跑来,仆人们跟着他,手里都拿着火把。

  "一定是伊莎贝拉,"还没有进入地窖,曼弗雷德就叫了起来,"她正从地道里逃跑,不过她走不了多远。"当他借着火光看清那个人不是伊莎贝拉,而是那个年轻的农民时,公爵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农民本来被关在那顶大头盔的下面。"叛徒!"曼弗雷德叫道,"你是怎么到这儿的?你不是被关在院子里吗?"

  "我不是叛徒,"年轻人勇敢地说,"我也不会回答您的问题。"

  "你这放肆的混蛋!"曼弗雷德喊叫着,"想让我生气,是不是?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从上面逃到这儿来的?你是不是收买了看守?他们会为此丧命的。"

  "他们是无罪的,"农民温和地说,"我这么穷,怎么可能收买他们?!尽管那些仆人对自己残暴的主人忠心耿耿,可如果您独断专行,把命令强加给他们,他们是不愿意执行的。"

  "你这么顽固,难道不怕我报复吗?"公爵说,"看来只有拷打才能让你说实话。告诉我,谁是同谋?"

  "那就是我的同谋!"年轻人一边说,一边微笑着指了指上面的盖板。

  ヂ弗雷德命令把火把举起来,发现那个头盔的一侧已经穿透了院子的地面。原来,仆人们放下头盔盖住那个农民时,把地窖的盖板砸了一条缝。他顺着那条缝进了地窖,过了一会儿,就被伊莎贝拉发现了。"你从那儿爬下来的?"曼弗雷德问。

  "是的。"年轻人回答说。

  "刚才的响声是怎么回事?"曼弗雷德问,"我一进地窖好像就听见了什么动静。"

  "有扇门关上了,"那个农民说,"我也听到了。"

  "什么门?"曼弗雷德急忙问。

  "我对你的城堡一点儿也不熟悉,"那个农民回答说,"我还是第一次来到您的城堡,在城堡里,我也只到过这个地窖。"

  "可我告诉你,"曼弗雷德说,想试探一下年轻人是否发现了那扇活动门,"声音就是从这个方向发出的,我和仆人们都听到了。"

  "老爷,"一个仆人讨好地说,"肯定是那扇活动门,他想从那里逃走。"

  "闭嘴!笨蛋,"公爵愤怒地说,"如果他想逃走,怎么会往这边跑?我想让他亲口告诉我那响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说真话,要不然你性命难保。"

  "诚实比我的生命更珍贵,"那个农民说,"但我也不会为了其中的一个而丢掉另一个。"

  "对,年轻的哲学家!"曼弗雷德轻蔑地说,"那么,告诉我,那响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问我,我怎么知道,"年轻人说,"如果我有半句假话,您可以立即处死我。"

  ツ昵崛说挠赂液推骄踩寐弗雷德越来越急躁,忍不住叫了起来:"那就请你这个老实人回答我:我听到的是不是活动门落下的声音?"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2-23 05:23

  "是的。"年轻人答道。

  "是的!"公爵说,"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一扇活动门?"

  "借着月光,我看见了黄铜片。"他回答道。

  "可你怎么知道那是把锁?"曼弗雷德说,"你怎么知道如何打开它?"

  "上帝能把我从头盔里救出来,当然也能让我发现那把锁的弹簧。"他说。

  "上帝应该再帮你一次,让你从我这儿逃走。"曼弗雷德说,"上帝虽然教你开锁,可还是扔下了你这个傻瓜,因为你不知道如何珍惜上帝的恩惠。你为什么不从这条路逃走呢?你为什么不顺着台阶下去,却把活动门关上呢?"

  "我还想问您呢,老爷。"那个农民说,"我对您的城堡一无所知,又怎么知道这些台阶通到哪儿去呢?不过,我不屑回避您的问题。不管这些台阶通往何处,也许,我都应该试一下。反正,没有比我现在的处境更糟的了。但事实是,我让那扇活动门滑了下去,您接着就到了。我已经弄出了声音--早一分钟、晚一分钟被抓住,对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小小的年纪就成了一个十足的恶棍。"曼弗雷德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在欺骗我--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打开那把锁的。"

  "我会开给您看,老爷,"那个农民说着,捡起一块从上面掉下来的石头,俯下身子,开始砸活动门上的那片黄铜。他想拖延时间,好让伊莎贝拉逃走。年轻人的镇定和坦率,让曼弗雷德非常惊讶。他甚至觉得应该宽恕这个根本就没有罪的人。曼弗雷德并不是一个滥施淫威的暴君。本来,他的脾气还算温和,但命运的煎熬却让他变得粗暴,如果理智战胜了感情,他的美德就会显现出来。

  フ当公爵犹豫不决的时候,地窖的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声音越来越近,他听出那是在城堡里寻找伊莎贝拉的仆人们在喊:"老爷在哪儿?公爵在哪儿?"

  "我在这儿,"曼弗雷德等他们走近了一些,说道,"你们找到伊莎贝拉小姐了吗?"

  サ谝桓龈系降钠腿舜鸬溃"啊,老爷,总算找到您了。"

  "找到我了!"曼弗雷德说,"你找到小姐了吗?"

  "我们本以为我们找到了,老爷,"另一个仆人说,他看起来像受了惊吓,"可是--"

  "可是什么?"公爵叫道,"她跑了?"

  "贾克兹和我,老爷--"

  "对,我和迪果。"第二个仆人插嘴道,他显得比刚才的那个仆人更害怕。

  "不要一起说话,"曼弗雷德说,"我问你们,小姐在哪儿?"

  "不知道,"两个仆人一齐说道,"可是我们快被吓死了。"

  "我看也是,笨蛋,"曼弗雷德说,"是什么把你们吓成这样?"

  "啊,老爷,"贾克兹说,"迪果看到了!要是换了殿下您,肯定也不会相信您的眼睛。"

  "这是什么混账话!"曼弗雷德叫了起来,"别拐弯抹角的,直接回答我,以上帝的名义--"

  "哎呀,老爷,如果您愿意听下去,"可怜的仆人说道,"迪果和我--"

  "对,我和贾克兹。"另一个仆人又叫道。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不要一起说话吗?"公爵说,"你,贾克兹,回答我,那个笨蛋看起来比你更害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ァ糐P2〗"仁慈的老爷,"贾克兹说,"如果您乐意听,迪果和我,按照您的吩咐,去找那个年轻的小姐,可我们害怕会遇到少爷,也就是您儿子的鬼魂,愿上帝让他的灵魂安息!还没有给他举行教会的葬礼--"

  "傻瓜!"曼弗雷德愤怒地吼叫起来,"你们是不是看见了一个鬼魂?"

  "噢,还要糟糕!还要糟糕!老爷,"迪果喊叫起来,"我宁愿看到十个鬼魂。"

  "我耐心有限!"曼弗雷德说,"这些笨蛋把我弄糊涂了。滚开,迪果。你,贾克兹,告诉我,一句话,你还清醒吗?还是在说疯话?你平常还有些头脑,难道那个被吓坏了的傻瓜把你也吓傻了吗?说,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哎呀,老爷,"贾克兹用颤抖的声音回答说,"我想告诉殿下,自从少爷遇到了不幸,愿上帝让他那高尚的灵魂安息!我们,殿下您忠实的仆人,没有一个人,我们真的是,老爷,一些可怜的人,我说,我们中没有一个人敢在城堡中走动,除了我们两个,就是迪果和我。我们猜想年轻的小姐可能藏在大走廊里,就到那儿去找她,告诉她殿下想跟她说点儿事。"

  "哼,愚蠢的傻瓜!"曼弗雷德叫道,"她就在这个时候逃走了,都是因为你们害怕妖怪!哎呀,你们这些奴才!她是在走廊里离开我的,我自己也是从那儿出来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可能在那儿,"贾克兹说,"可是,我还没找到她,魔鬼就该把我带走了,可怜的迪果!我想他不可能再把看到的东西重复一遍了。"

  "重复什么?"曼弗雷德说,"我难道还不知道是什么把你们这些家伙吓坏了吗?我真是白白浪费了时间,跟我来,奴才,我要去看看她在不在走廊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2-23 05:24

  "看在老天的分上,亲爱的老爷,"贾克兹喊了起来,"不要去走廊!撒旦,我相信,撒旦就在走廊旁边的房间里。"

  ヂ弗雷德一直以为是仆人自己在吓唬自己,可是,当他听到这些话以后,也惊呆了。他想起了画像上的鬼魂,以及走廊尽头突然关上的房门--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个大房间里有什么?"

  "老爷,"贾克兹说,"迪果和我进了走廊,他在前面,因为他说他比我勇敢,所以,当我们走进走廊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人。我们把每一把椅子和凳子底下都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人。"

  "所有的画像都在原来的位置吗?"曼弗雷德说。

  "是的,老爷,"贾克兹回答说,"但是我们没有检查画像的背面。"

  "哦,哦,"曼弗雷德说,"接着说。"

  "我们来到大房间的门口,"贾克兹接着说,"发现门关着。"

  "你们不会打开吗?"曼弗雷德说。

  "噢,是的,老爷,真希望老天没让我们打开它!"他回答说,"不,不是我,是迪果,他变得莽撞起来,虽然我告诉他不要开门,可他还是要打开。假如平时我打开一扇门,而门又关上了--"

  "少废话,"曼弗雷德用颤抖的声音说,"只要告诉我,打开门以后,你在大房间里看到了什么。"

  "我!老爷!"贾克兹说,"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在迪果后面,不过,我听到声音了。"

  "贾克兹,"曼弗雷德严肃地说,"告诉我,我以我祖先灵魂的名义恳求你,告诉我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是迪果看到的,老爷,不是我,"贾克兹回答说,"我只是听到了声音。迪果刚打开门,就大叫着往回跑--我也往回跑,边跑边问:'是鬼吗?'--'鬼!不,不,'迪果说,他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是个巨人,我敢说,他全身都穿着盔甲,我只看到了他的脚和小腿,它们像院子里的头盔那么大。'他正说着,老爷,我们就听见那个巨人在剧烈地运动,盔甲在咔咔作响,那个巨人好像正在站起身来,因为迪果告诉我,他相信那个巨人是躺着的,因为巨人的脚和腿直挺挺地伸在地板上。我们还没到走廊尽头,就听见身后大房间的门在乒乒乓乓地响,可是,我们不敢回头看那个巨人是不是正跟着我们--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他在追我们,我们一定会听到的。不管怎么说,看在上帝分上,仁慈的老爷,去请牧师吧,让他来为城堡驱魔吧,城堡肯……肯定中了魔法。"

  "唉,求求您,老爷,"所有的仆人都一齐喊了起来,"要不然我们就只好离开殿下了。"

  "闭嘴,糊涂虫!"曼弗雷德说,"跟我来,我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老爷?"仆人们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我们是不会跟您去那个走廊的。"

  ツ歉瞿昵岬呐┟褚恢本簿驳卣驹谝槐撸这时候开口了。"殿下,"他说,"能允许我来冒冒险吗?我的生命对谁都不重要,我不怕恶神,也从来没有冒犯过吉神。"

  "你的行为胜过了你的外表,"曼弗雷德说着,用诧异而又赞赏的眼光看着他,"以后我会奖励你的勇敢,不过现在,"他叹息了一声,接着说,"我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允许你跟着我。"

  サ笔保追着伊莎贝拉跑出走廊以后,曼弗雷德就径直去了他妻子的住处,以为伊莎贝拉藏在那里。希珀丽塔听到他的脚步声,急忙站了起来,为能见到丈夫而激动不已,因为自从儿子遭遇不幸,她就一直没有见到丈夫。她悲喜交加,激动地扑进丈夫的怀中,可他却粗暴地推开了她,说:"伊莎贝拉在哪儿?"

  "伊莎贝拉,老爷!"希珀丽塔惊呆了。

  "对,伊莎贝拉,"曼弗雷德蛮横地吼叫着,"我想见伊莎贝拉。"

  "老爷,"玛蒂尔达答道,她已经觉察到父亲的动作对母亲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自从殿下派人把她请到您的房间,我们就再没有见过她。"

  "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公爵说,"我不想知道她刚才去过哪儿。"

  "我的好老爷,"希珀丽塔说,"您女儿说的都是实话,接到您的命令,伊莎贝拉就离开了我们,再也没有回来。不过,我的好老爷,请您镇静,休息一下吧,这可怕的一天已经搅乱了您的心绪。伊莎贝拉明天早晨会等候您的吩咐。"

  "什么?这么说,你知道她在哪儿?"曼弗雷德叫道,"快说,我一分钟也不想耽搁。你,你这个女人,"他对妻子说,"叫你的牧师马上来见我。"

  "伊莎贝拉,"希珀丽塔平静地说,"我想,她应该回自己的房间了。她平时这个时候已经睡了。尊贵的老爷,"她接着说,"请告诉我,是什么让您觉得烦恼,伊莎贝拉冒犯您了吗?"

  "别用这些问题来烦我,"曼弗雷德说,"我只想知道她在哪儿。"

  "玛蒂尔达可以去叫她,"公爵夫人说,"请坐下,老爷,请拿出您往日的刚毅吧。"

  "什么!你在嫉妒伊莎贝拉吗?"他说,"难道你想让我现在就跟你摊牌吗?"

  "天哪!老爷,"希珀丽塔说,"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公爵冷酷地说,"叫你的牧师去见我,你就在这儿等着我的好事吧。"说完这些话,他就冲出房间找伊莎贝拉去了。两位女士听到这些话,看到公爵疯狂的举止,都大吃一惊,琢磨着公爵到底在想些什么。

  ヂ弗雷德现在从地窖回来了,身后跟着那个农民,还有几个被迫跟来的仆人。公爵一口气爬上了楼,来到走廊,在门口遇到了希珀丽塔和她的牧师。迪果被曼弗雷德赶走以后,就直接到了公爵夫人那里,诉说了他看到的可怕景象。那位善良的女士和曼弗雷德一样,都对此表示怀疑,不过,她宁愿把这当成仆人们的胡言乱语。希珀丽塔不想再给公爵增添任何麻烦,而且,一阵悲痛之后,她觉得自己的不幸再多些也无所谓了。如果命中注定他们要面临毁灭,她也要先牺牲自己。她说了半天,玛蒂尔达才勉强同意去休息。虽然玛蒂尔达苦苦哀求母亲让她留下来,可是没有用。希珀丽塔只让牧师陪着,查看了走廊和那个大房间。就在这时,她又遇到了自己的丈夫,不过,她现在比几个小时以前平静多了。她请公爵放心,巨人故事是编出来,显然是惊慌失措的仆人在黑夜里产生的错觉。她说自己和牧师已经检查过那个房间,发现一切都很正常。

  ヂ弗雷德和他的妻子一样,也相信那景象只不过是错觉,被各种古怪事情搅乱了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他也为自己刚才对妻子的粗暴感到羞愧,她每次受到伤害以后,总是变得更加温柔、更加顺从。他觉得心中又重新燃起爱的火花,眼睛有些湿润了。可是,他又后悔为这个自己本该痛恨的女人觉得羞愧。因此,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怜悯。他的下一个念头是极端邪恶的。

  ニ觉得希珀丽塔只会绝对服从他,因此,他认为希珀丽塔不但会同意离婚,而且,如果他愿意,她还会尽力说服伊莎贝拉顺从他--他正沉浸在自己邪恶的想像中,突然意识到还没有找到伊莎贝拉。他回过神来,命令认真把守城堡周围的每条道路,如果有人逃走,他就要处死这些仆人。对那个年轻人,公爵的态度好了很多,下令把他关在楼上那间有简易床铺的小屋里。他亲自带走了钥匙,告诉那个年轻人,明天早上会找他谈话。然后,他让人们散去,沉着脸朝希珀丽塔轻轻点了点头,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2-23 05:25

第二章

  玛蒂尔达按照希珀丽塔的吩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她根本不想休息。弟弟的悲惨命运深深触动了她。没有再看到伊莎贝拉,使她感到非常吃惊。父亲奇怪的言辞,他对母亲莫名其妙的威胁,以及他狂怒的行为,都让温柔的玛蒂尔达惊恐万分。她派了年轻的女仆比安卡去打听伊莎贝拉的消息,现在正焦急地等她回来。比安卡很快就回来了,把她从仆人们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玛蒂尔达,说伊莎贝拉已经失踪了。比安卡还说了在地窖里发现年轻农民的事。很显然,她的叙述里还夹杂着仆人们杂乱无章的评论。她着重详细描述了在走廊旁边的房间里发现的巨人腿和脚。巨人的事情显然把比安卡吓坏了,所以当玛蒂尔达让她别去休息,在一旁等着自己起床时,她非常高兴。

  ヂ甑俣达一边穿衣服,一边猜测:伊莎贝拉为什么要逃走呢?曼弗雷德为什么会那样对待母亲?"什么事儿会让他这么急着见牧师呢?"玛蒂尔达说,"难道他想在小教堂悄悄地安葬我弟弟?"

  "噢,小姐,"比安卡说,"让我猜猜看。因为您现在成了老爷的继承人,他想赶紧让您结婚。他一直想要很多儿子,我想他现在正急着想抱外孙子。我敢肯定,小姐,您将成为新娘子。善良的小姐,您不会抛弃忠心耿耿的比安卡吧,您不会让罗萨拉夫人来使唤我吧,现在您可要成为女王了!"

  "可怜的比安卡,"玛蒂尔达说,"你的脑子转得可真快!我,女王?自从弟弟死后,你什么时候从曼弗雷德的举动中看出他有点爱我了呢?不,比安卡,我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过,他是我的父亲,我不能抱怨。不仅如此,如果上帝让我父亲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也应该让他对我母亲更温柔一些。--噢,亲爱的妈妈!哎,比安卡,我就是通过母亲的遭遇感受到了曼弗雷德的粗暴。他对我再严厉,我都可以忍受,可是看到他无缘无故对我母亲那么粗暴,我的心都快碎了。"

  "不过,小姐,"比安卡说,"一旦男人讨厌自己的老婆,他们都会这样。"

  "可是,你刚才还在祝贺我,"玛蒂尔达说,"还说我父亲要让我嫁人呢!"

  "不管怎么样,"比安卡说,"我都愿意让您成为一个女王。我可不想让您当一个闷闷不乐的修女。如果太太不阻止的话,您就会按自己的愿望去做个修女。您母亲知道,有个坏丈夫总比没有丈夫要强得多。--上帝保佑!什么声音?圣·尼古拉斯宽恕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那是风,"玛蒂尔达说,"是风刮过高塔上的城垛发出的声音。你其实已经听到无数次了。"

  "不,"比安卡说,"我的话不是什么坏话,谈婚论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小姐,就像我说的,如果曼弗雷德老爷选一名年轻英俊的公子做您的丈夫,您会对他行个屈膝礼,说您更愿去做修女吗?"

  "感谢上帝!我的处境还没这么危险,"玛蒂尔达说,"你应该知道我父亲已经拒绝了多少次求婚。"

  "您是个孝顺女儿,所以您感谢他,对吗,小姐?--可是,小姐,假如明天早晨,老爷派人叫您去大议事厅,您发现他身边有一位可爱的年轻公子,长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光滑洁白的前额,一头男子汉的鬈发又黑又亮。一句话,小姐,一位年轻的英雄,就像走廊里画像上的阿方索先生,您可是经常坐在那里盯着那幅画像,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哟。"

  "别随便说那幅画像,"玛蒂尔达打断她,叹息道,"我知道我是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来看那幅画的--可我爱的并不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那个公爵的正直品格,我母亲对他的崇拜,都促使我来纪念他。不知为什么,我母亲总是让我不停地在他墓前祈祷,这一切让我相信,虽然说不清楚,我的命运肯定和他的某些东西联系在一起。"

  "上帝啊,小姐!那怎么可能呢?"比安卡说,"我一直都听说您的家族与他没有任何联系,我真的无法想像,为什么太太,也就是公爵夫人,要让您在寒冷的早晨或者潮湿的傍晚去他墓前祈祷,他又不是年鉴上的圣人。如果您一定要祈祷,太太为什么不让您去向我们伟大的圣·尼古拉斯祈祷呢?我敢肯定,如果我想要个丈夫,应该向伟大的圣·尼古拉斯祈祷。"

  "如果我母亲向我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玛蒂尔达说,"也许我就不会那样了。可正是她表现出的神秘使我产生了这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什么怪念头,所以我相信,一定有什么深藏的秘密--不,我知道肯定有。弟弟的死让我母亲异常悲痛,她在痛苦中说的一些话好像跟这个秘密有很大的关系。"

  "噢,亲爱的小姐,"比安卡叫了起来,"太太说什么了?"

  "不,"玛蒂尔达说,"如果父母说了一些不想说的话,孩子是不应该把这些话说出去的。"

  "什么!难道她后悔说出了那些话吗?"比安卡说,"我相信,小姐,您是信任我的。"

  "如果我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会告诉你,"玛蒂尔达说,"可我永远不会把我母亲的秘密告诉别人。除了父母的命令,做子女的不该多听多看。"

  "噢,小姐,您天生是个圣人,"比安卡说,"一向听从神的召唤,您最终会成为修女的。可伊莎贝拉小姐有事却从不瞒我,她允许我跟她谈论年轻的男子,如果某个骑士来到城堡,她也会私下里对我说,她希望您的弟弟康拉德能像这个骑士。"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2-23 05:26

  "比安卡,"玛蒂尔达说,"我不允许你这么不尊敬地谈论我的朋友。伊莎贝拉天性活泼,可她的心灵却无比纯洁和善良。她知道你闲着无聊、多嘴多舌,也许偶尔会纵容你这样做,那也只是为了打破这里沉闷的气氛,让大家不觉得孤独。"

  "圣母玛利亚!"比安卡说着跳了起来,"又来了!亲爱的小姐,您听到了吗?城堡里肯定在闹鬼!"

  "闭嘴!"玛蒂尔达说,"听!我也听到了一个声音--但这一定是幻觉,我想,可能是你的恐惧感染了我。"

  "真的!真的!小姐,"比安卡带着哭腔说,"我敢肯定我听到了一种声音。"

  "有人睡在下面的房间里吗?"玛蒂尔达问道。

  "没人敢睡在那儿,"比安卡回答说,"自从那个占星大师,也就是您弟弟的老师溺水自杀以后。小姐,一定是他的鬼魂在下面的房间里遇到了小少爷的鬼魂,看在上帝的分上,我们赶紧逃到您母亲的房间去吧!"

  "我命令你不要乱动,"玛蒂尔达说,"如果他们是痛苦的鬼魂,我们也许可以通过交谈来消除他们的痛苦。他们不会伤害我们,因为我们从没伤害过他们。如果他们真要伤害我们,难道跑到另一个房间就更安全吗?把我的念珠给我,我们先祷告,然后和他们谈一谈。"

  "噢,亲爱的小姐,我可不想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鬼魂说话,"比安卡喊道。正说着,突然听到下面小房间的窗户打开了。她们竖起耳朵仔细听,过了一会儿,听到一个人在唱歌,可是听不清他在唱些什么。

  "这不可能是个恶鬼,"玛蒂尔达小声说,"它肯定是我们家族中的一名成员--打开窗户,我们就能听清了。"

  "我不敢,真的,小姐。"比安卡说。

  "你可真是个傻瓜。"玛蒂尔达说着,自己轻轻地打开了窗户。可是,她开窗户的声音还是惊动了下面的人,歌声停止了,她们断定下面的人听到了她们开窗户的声音。

  "下面有人吗?"玛蒂尔达问,"如果有人,请说话。"

  "有人。"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你是谁?"玛蒂尔达问。

  "一个陌生人。"那个声音答道。

  "什么陌生人?"她说,"你是怎么在这个非常时刻到这儿来的?城堡所有的门都锁上了。"

  "我是被迫到这儿来的,"那个声音答道,"不过,如果我打扰了您,请原谅,小姐,我不知道会有人听见我唱歌。我无法入睡,就离开了那张让我无法安眠的小床,来到窗前消磨时光,迎接美好的清晨,急切地盼望着我能离开这个城堡。"

  "你的言辞和语调,"玛蒂尔达说,"充满了忧郁,如果你不快乐,我很同情你。如果贫困折磨着你,就请告诉我,我会转告公爵夫人,她那仁慈的心,总是善待穷人,她会救济你的。"

  "我,的确,不快乐,"陌生人说,"我不知道财富是什么,可是,我不会抱怨老天给我的一切。我年轻、健康,不会为自食其力感到羞耻。不过,您可别以为我很高傲,也不要以为我鄙视您的一片好心。我会为您祈祷,祈求上天保佑善良的您和高贵的太太--如果我叹息,小姐,那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知道了,小姐,"比安卡在玛蒂尔达耳边轻声说道,"这肯定是那个年轻的农民,而且,凭直觉,我认为他正在恋爱--噢,这可是一次迷人的冒险!来,小姐,让我们好好问问他。他不认识您,只是把您当做希珀丽塔太太的一个女仆。"

  "你真不害臊,比安卡,"玛蒂尔达说,"我们有什么权力去刺探这个小伙子心中的秘密?他听起来善良、坦率,还告诉我们他不快乐。难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占他的便宜吗?我们有什么权力知道他内心的秘密?"

  "小姐!您对爱情可真是一无所知!"比安卡回答道,"哎呀,恋人们最愿意谈论他们的情人了。"

  "难道你想让我变成一个农民的知心朋友吗?"玛蒂尔达说。

  "噢,那,就让我来和他谈谈,"比安卡说,"虽然我很荣幸成为您的仆人,可我并不总是那么高尚。再说,就算爱情与身份有关,它也能提高一个人的地位,我对恋爱中的小伙子总是很尊敬。"

  "闭嘴,傻瓜,"玛蒂尔达说,"虽然他说自己不快乐,可这并不能证明他一定在恋爱呀。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吧,你说,有哪件灾祸和爱情有关呢?--陌生人,"玛蒂尔达继续说道,"如果你的灾祸不是你自己的过失造成的,如果事情是希珀丽塔太太能管得了的,我可以大胆地向你保证,她会保护你的。离开这个城堡以后,你可以去找杰罗姆神甫,他就在圣・尼古拉斯教堂旁边的修道院里,你可以把你的事情讲给他听,只要你觉得合适。他一定会通知太太,而她总是乐于帮助向她求助的人。再见!对我来说,在这个非常时刻与一个男人继续谈话是不合适的。"

  "愿圣灵保佑您,仁慈宽厚的小姐!"那个农民回答说,"可是,噢!如果一个可怜的、微不足道的陌生人请求您再多听我说上一分钟--我会多么高兴呀--窗户没有关上--我可以冒昧地问您--"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2-23 05:27

  "抓紧时间,"玛蒂尔达说,"天快亮了,下地干活的人会发现我们的--你要问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我不知道敢不敢,"年轻的陌生人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您和善的言谈让我变得勇敢--小姐,我能信任您吗?"

  "天哪,"玛蒂尔达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说什么?--大胆说吧,只要你的秘密可以交给一颗善良的心。"

  "我想问,"那个农民回过神来,"我从仆人们那里听到的是不是真的,这里的小姐从城堡里逃走了?"

  "这对你很重要吗?"玛蒂尔达回答说,"你先前的话还有些谨慎严肃。难道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探听曼弗雷德家的秘密吗?再见。我错看你了。"说着,她急忙关上窗户,没给那个年轻人留下回答的时间。

  "我应该更明智些,"玛蒂尔达带着几分怒气对比安卡说,"我应该让你和这个农民谈话,他的好奇心看起来和你的差不多。"

  "我不该和小姐您争论,"比安卡答道,"可是,也许我问他的问题比您问他的更合适。"

  "噢,没错儿,"玛蒂尔达说,"你可是个非常聪明的大人物!能让我知道你要问些什么问题吗?"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比安卡答道,"您想过没有,小姐,他关于伊莎贝拉小姐的问题难道仅仅出于好奇?不,不,小姐,这里面有很多东西您不知道。洛佩斯告诉我,所有的仆人都觉得,伊莎贝拉小姐逃走是这个年轻人一手策划的--现在,请您,小姐,仔细想想--咱们都知道伊莎贝拉小姐一直不太喜欢您的弟弟--噢,少爷他在关键时刻又被杀死了--我可没归罪谁。是一个头盔从月亮上掉了下来--老爷,也就是您的父亲,是这么说的。可是,洛佩斯和所有的仆人都说,这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是个巫师,是他从阿方索的坟墓里偷来了那个头盔。"

  "别再胡说八道了。"玛蒂尔达说。

  "不说了,小姐,听您的,"比安卡叫了起来,"可这真的很奇怪,就在同一天,伊莎贝拉小姐失踪了,人们又在活动门旁边发现了这个年轻的巫师--我可没有归罪于他--可是少爷真的死了--"

  "规矩些,你胆敢,"玛蒂尔达说,"怀疑伊莎贝拉纯洁的声誉。"

  "纯洁还是不纯洁,"比安卡说,"反正她不见了--只发现了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陌生人。您自己问过他。无论他告诉您他正在恋爱,或者他不快乐,这都是一回事--不,他自己说是因为别人而不快乐,可除了恋爱中的人,有谁会为别人感到不快乐呢?紧接着,他还天真地问,可怜的人,伊莎贝拉小姐是否失踪了。"

  "说实话,"玛蒂尔达说,"你的看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伊莎贝拉的失踪让我很吃惊。陌生人的好奇心的确非常奇怪,可是伊莎贝拉从没对我隐瞒过什么。"

  "她这样对您说,"比安卡说,"是为了勾出您心中的秘密,可谁知道,小姐,说不定这个陌生人还是个乔装打扮的公子呢。真的,小姐,让我打开窗户,问他几个问题。"

  "不,"玛蒂尔达答道,"我要自己问他,看他是否知道伊莎贝拉的什么情况,他不配我跟他多谈。"她们正要打开窗户,忽然听到右边塔楼上传来一阵钟声,原来城堡后门的钟响了。玛蒂尔达无法再跟那个陌生人谈话了。

  コ聊了一会儿,玛蒂尔达对比安卡说:"我相信,无论伊莎贝拉是因为什么逃走的,她的动机都不会是可耻的。如果这个陌生人参与了这件事,那么她一定是对他的忠诚和美德充满信心。我觉得,他的话里透着一种虔诚。你觉得呢,比安卡?那种话不是坏人能说得出来的,倒像一个有教养的人说的话。"

  "我刚才就跟您说过,小姐,"比安卡说,"我敢肯定,他是个乔装打扮的公子。"

  "可是,"玛蒂尔达说,"如果他和伊莎贝拉的失踪有关,那他为什么不和她一起逃走呢?他自己留下来受我父亲的惩罚,这不是多余吗?"

  "至于这一点,小姐,"比安卡答道,"既然他能从头盔下面逃出来,也一定有办法躲避您父亲的惩罚。我敢肯定他身上带着什么法宝或者类似的东西。"

  "你把什么都归结为魔法,"玛蒂尔达说,"可是,任何一个与恶魔有联系的人,都不敢使用他刚才说过的那些极为圣洁的词语。你还记得他发誓要为我祈祷时的热情吗?对,伊莎贝拉肯定是被他的虔诚打动了。"

  "把年轻小伙子和姑娘商量私奔归结为虔诚!"比安卡说,"不,不,小姐,伊莎贝拉小姐比您想像的要复杂。她常常,真的,在您面前叹息、祈祷,因为她知道您是个圣人,可是,您一转过身--"

  "你误会她了,"玛蒂尔达说,"伊莎贝拉并不虚伪。她很虔诚,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相反,她总是反对我去当修女,尽管她没有把逃跑的事情事先告诉我--作为好朋友,她不该这么做--可我还是无法忘记她无私的温情,她总是反对我去做修女,希望看到我结婚,尽管我的嫁妆将会让我未来的侄子损失一笔钱。因为她的缘故,我相信这个年轻的农民是个好人。"

  "那么,您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些相似吗?"比安卡说道。她们正说着,一个仆人突然闯进了房间,向玛蒂尔达报告说伊莎贝拉小姐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玛蒂尔达问道。

  "她正在圣·尼古拉斯教堂,"仆人答道,"杰罗姆神甫亲自来报的信,他和公爵就在下面。"

  "我母亲呢?"玛蒂尔达问。

  "在自己的房间里,小姐,她正让您过去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2-23 05:28

  ザ方天色刚刚泛白,曼弗雷德就起床了。他来到希珀丽塔的房间,问她是否知道伊莎贝拉的情况。他正问着,有人报告说,杰罗姆想见他。修士的突然到访让曼弗雷德感到有些诧异,因为他知道杰罗姆在希珀丽塔的救济会供职。公爵吩咐让修士进来,自己准备去找伊莎贝拉。

  "你找我还是找太太?"曼弗雷德问。

  "找你们俩,"修士答道,"伊莎贝拉小姐--"

  "她怎么了?"曼弗雷德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在圣·尼古拉斯的圣坛。"杰罗姆答道。

  "这件事和希珀丽塔没有关系,"曼弗雷德有些慌乱,"咱们去我的房间吧,神甫,告诉我她是怎么到那儿去的。"

  "不,老爷,"神甫的语气既坚决又透着威严,让一向果敢的曼弗雷德觉得有些害怕,不得不屈从于杰罗姆圣人般的力量。"我的使命与你们二位都有关系,而且,如果公爵乐意,我想当着二位的面,把事情说个明白。不过,首先,老爷,我必须先问问太太,她知不知道伊莎贝拉小姐为什么要逃出城堡。"

  "不,我发誓,"希珀丽塔说,"难道伊莎贝拉说这件事与我有关系吗?"

  "神甫,"曼弗雷德打断了她的话,"我对您神圣的职业深表敬意,可我是这儿的主人,绝不允许任何爱管闲事的牧师干预我的家事。如果您有事要讲,请到我的房间去。我一般不让我的妻子知道有关城堡的那些秘密事务,这些事不是女人管的。"

  "老爷,"神甫说道,"我不想干涉你们家的秘密。我的职责是促进和平,防止分裂,宣扬忏悔,教育人们控制他们本能的欲望。我原谅公爵殿下的不敬之辞,我知道自己的职责,我是另一个公爵的牧师,他的权力比曼弗雷德更大。请倾听他借我的口说出的话吧。"

  シ吲和羞愧让曼弗雷德全身发抖。希珀丽塔露出了震惊和急切的表情,她想快点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沉默则进一步表明了她对曼弗雷德的恭敬。

  "伊莎贝拉小姐,"杰罗姆接着说道,"托我向你们两位致敬,感谢你们在城堡里对她的照顾,她为你们失去儿子感到悲痛,也很遗憾,因为你们如此贤明高尚,她却不能成为你们的女儿,她将永远把你们当做自己的父母来尊重。她希望你们夫妇能继续在一起,祝你们幸福美满(曼弗雷德的脸色都变了)。可是,因为她不可能再嫁到贵府,所以恳求你们同意她住在教堂,直到她得到父亲的消息,或者,如果她的父亲真的已经去世,她会获得监护人的许可,为自己安排一桩合适的婚姻。"

  "我不同意这样做,"公爵说,"她必须马上回到城堡,我应该向她的监护人负责,除了我自己,不允许任何人来管她。"

  "您应该再考虑一下这样是否合适。"神甫答道。

  "我不要别人管,"曼弗雷德说,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伊莎贝拉离开城堡,让人怀疑;那个年轻的恶棍,至少是帮她逃走的同谋,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因!"杰罗姆打断了他,"年轻人是原因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曼弗雷德叫了起来,"在我自己的地盘上,竟被一个无礼的修士公然羞辱。我猜,你和他们的奸情有关。"

  "如果殿下的良心还没有意识到您对我的指责是多么不公正,"杰罗姆说,"我将祈求上帝消除您无端的猜疑。我真的要祈求上帝宽恕您不公正的指责,我还恳求您让伊莎贝拉小姐留在那个神圣的地方,这样,她就不会受到诸如男人求爱等无端的世俗骚扰了。"

  "少跟我?唆,"曼弗雷德说,"把伊莎贝拉带回来,让她做该做的事情。"

  "我有责任保护她,不让她再回到这儿来,"杰罗姆说,"她现在待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在那儿,孤儿和贞女可以远离世俗的诱惑和欺骗。除了家长,谁也不能把她带走。"

  "我就是她的家长,"曼弗雷德喊叫着,"我需要她。"

  "她希望您是她的家长,"修士说,"可是上天破坏了这种联系,永远解除了你们之间的所有关系,我向殿下宣布--"

  "闭嘴!放肆的家伙,"曼弗雷德说,"你不怕冒犯我吗?"

  "神甫,"希珀丽塔说道,"不徇私情是您的职责,因此您必须实话实说;可对我来说,我也不愿听到任何令丈夫不快的事情。和公爵到他的房间去吧,我要回我的祈祷室,祈求圣母玛利亚用她神圣的忠告指引您,让我丈夫的心灵恢复往常的宁静和温柔。"

  "伟大的女人!"修士说,"--老爷,我听从您的安排。"

  ヂ弗雷德在修士的陪同下,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我知道,神甫,"他说,"伊莎贝拉已经把我的打算告诉你了。现在听听我的决定,按我说的做。为我的公国考虑,最重要的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和民众的安全,我需要有个儿子。希珀丽塔是指望不上了,因此我选择了伊莎贝拉。你必须把她带回来。不仅要这样,我知道你对希珀丽塔的影响很大,她的良心就在你的手上。我承认,她是个完美的女人,她的心灵在天堂,蔑视尘世间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你可以把她从这件事中彻底解放出来,劝她答应结束我们的婚姻,然后隐居到某个修道院。只要愿意,她可以捐助一座修道院,这样,她就可以像她或你希望的那样,获得你们修士所谓的那种自由。而且,你就可以消除我们头上的灾难,又有把奥特朗托公国从毁灭中挽救出来的功劳。你是个明智的人,尽管我火暴的脾气让我说出了一些不合适的话,可我敬慕你的修养,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我的生命和延续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对此,我万分感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2-23 05:29

  "上天的意志无法违抗,"修士说,"我只是它微不足道的工具。公爵,上天借助我的口舌来与您谈谈您那个邪恶的计划。善良的希珀丽塔受到的伤害非常值得同情。上天通过我谴责您抛弃妻子的通奸企图;通过我警告您,不要试图与订婚的儿媳乱伦。上天让她逃脱了您的残暴,惩罚这么快就降临在您的家里,您应该重新想一想,上天会继续保护她的。就连我,一个贫穷低贱的修士,也可以保护她不受您的伤害。像我这样的罪人,也被殿下无情地责骂,说我参与了那子虚乌有的奸情。我鄙视您的诱惑,我的诚实不会被您的条件所打动。我热爱我的工作,尊敬虔诚的灵魂,也很尊重您太太对您的虔诚,可我不会辜负她对我的信任,也不会用邪恶和可耻的顺从来为任何目的服务,哪怕是宗教目的。可是,当然,公国的安宁与幸福取决于殿下是否有个儿子!上天嘲笑人类的短视。就在昨天早晨,有谁的房子能像曼弗雷德家的那么宏伟、华丽?现在,年轻的康拉德哪儿去了?老爷,我同情您的眼泪,可我并不想制止您的眼泪,让它流吧,公爵!眼泪和上帝可以共同维护您臣民的幸福,这种作用远远超过婚姻,因为婚姻是以情欲和阴谋为基础的,永远不可能成功。阿方索家族传给你们家的王位不能依靠婚姻来维持,因为教会永远不会同意这样做。如果毁灭曼弗雷德家族是上帝的意志,那就听天由命吧,公爵,这样您就可以得到一顶永远不会失去的王冠了。好了,老爷,您的悔恨让我感到欣慰,让我们回太太那儿去吧,她还不知道您残酷的打算,其实我也只是想警告您。您已经看到了,她是多么高尚和宽容,多么慈爱。她听出来了,可是她拒绝听到您的罪恶有多深。我知道她渴望把您抱在怀里,让您知道她对爱情的忠贞。"

  "神甫,"公爵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的确,希珀丽塔的美德让我引以为荣,我认为她是个圣人,也希望加深我们的感情有益于我心灵的健康,可是,唉,神甫,你一点儿也体会不到我的痛苦。有时候我怀疑我们婚姻的合法性,希珀丽塔和我是远房表兄妹--真的,我们有教会的特许。可是我听说,她当时已经和别人订了婚。这是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我把康拉德的死归结为这种非法婚姻对我的报应。你神圣的劝诫唤醒了我的心灵,那么,就请你去掉我的这块心病,结束我们的婚姻,帮我弥补过失吧。"

  ヌ到狡猾的公爵说出这番话,杰罗姆心如刀绞。希珀丽塔未来的命运让他不寒而栗,看来她注定要被毁灭。他还担心,如果曼弗雷德无法找回伊莎贝拉,再要一个儿子的急切愿望会让公爵寻找其他更加无助的目标。神甫沉思了一会儿,最后,他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些希望。他觉得,最明智的做法也许就是不要让公爵认为永远无法再找回伊莎贝拉。修士知道自己可以说服她,从她对希珀丽塔的爱戴中,从她对曼弗雷德的厌恶中,他都能清楚地看出这一点。修士决定暂时同意公爵的观点,一直等到教会出面强烈反对,到时就可以阻止这场婚变。带着这些想法,修士故意装做被公爵的顾虑所打动,说道:

  "老爷,我一直在考虑您说过的话,如果让您对您那纯洁的太太产生厌恶的真正原因的确是您脆弱的心灵,我绝没有能力让它变得坚强。教会是宽容的母亲,把您的悲痛向她倾诉吧,她可以安慰您的灵魂,要么让您恢复良知,要么,通过审视您的顾虑,让您随心所欲,允许您通过合法手段延续您的家族。在后一种情况下,如果伊莎贝拉小姐同意--"

  ヂ弗雷德以为他打动了这位善人,或者也许修士刚才的热情仅仅是表面现象。总之,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曼弗雷德喜出望外,他不断重复着最动听的诺言,保证自己会在修士调解成功以后如何如何。牧师欺骗了自己,内心非常痛苦,他暗下决心,一定要阻挠公爵实现他的阴谋。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达成了共识,"公爵接着说,"我希望,神甫,你能否告诉我,地窖里的那个年轻人是谁?他一定与伊莎贝拉的失踪有关。请说实话,他是她的情人吗?或者,他是在替别人传情?我一直怀疑伊莎贝拉对我儿子很冷淡,各种迹象更是让我对此深信不疑。她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当我在走廊里与她谈话时,她为了打消我的疑虑,竭力为她对康拉德的冷淡进行辩解。"

  バ奘慷阅歉瞿昵崛艘晃匏知,只是听伊莎贝拉偶尔提起过他,更不知道他现在的遭遇如何。而且,修士也没有充分认识到曼弗雷德的残暴,认为这也许可以在公爵的心中撒下嫉妒的种子,说不定以后在阻止公爵伤害伊莎贝拉时发挥些作用,比如,要是公爵还坚持要娶伊莎贝拉,这可以让公爵对她产生偏见。或者,把公爵的注意力引向错误的线索,让公爵的心思集中在虚幻的奸情上,这样都可以防止公爵进一步追求伊莎贝拉。带着这些想法,修士在回答公爵的问题时,就巧妙地从侧面肯定了曼弗雷德的想法,承认伊莎贝拉和那个年轻人之间有着某种关系。本来就一触即发的公爵听到了修士的话顿时暴怒起来。

  "我要彻底调查这件事情,"他喊叫着,命令杰罗姆在原地等他回来,然后就匆匆离开了。他冲进城堡大厅,命令把那个农民带到他面前。

  "你这个顽固的骗子,"公爵一看到那个年轻人就说道,"你自夸的诚实现在到哪儿去了?是上帝,还有月光,让你发现了活动门的锁?告诉我,大胆的家伙,你是谁,你和小姐认识多长时间了?老实回答我,休想像昨天晚上那样含糊其辞,要不然,拷打会让你说实话的。"

  ツ歉瞿昵崛艘晕他帮小姐逃走的事情被发现了,而且他觉得,不论现在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于是回答说:"我不是骗子,老爷,您也不该辱骂我。我昨天晚上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殿下提出的每个问题,我现在也会像昨天晚上一样诚实。我的诚实并不是因为害怕您的拷打,而是因为我的内心本来就痛恨谎言。请重复您的问题吧,老爷,我会尽力给您满意的答案。"

  "你知道我的问题,"公爵答道,"你想拖延时间,编造借口。说实话,你是谁,你认识小姐多久了?"

  "我是邻村的一个农民,"那个农民说,"我叫西奥多。小姐昨天晚上在地窖里遇到了我,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对此,我愿相信多少就相信多少,"曼弗雷德说,"可是,在我核实这件事之前,我想听听你自己的经历。告诉我,小姐为什么让你帮她逃走?要想活命就说实话。"

  "她告诉我,"西奥多答道,"她就要被毁了,如果她逃不出这座城堡,她很快就会陷入永远的不幸。"

  "就凭这些,凭着一个傻姑娘的几句话,"曼弗雷德说,"你就敢冒犯我?"

  "如果一位不幸的女士寻求我的保护的话,"西奥多说,"我不怕冒犯任何人。"

  ゾ驮诠爵审问年轻人的时候,玛蒂尔达要到希珀丽塔的房间去。曼弗雷德坐在大厅的高处,大厅的尽头连着一条宽阔的走廊,两边装着格子窗。玛蒂尔达和比安卡正好要穿过这条走廊。听到父亲的声音,看到仆人们围在父亲身边,玛蒂尔达就停下了脚步,想看个究竟。那个囚犯很快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他回答问题时的沉稳和镇静被她看在眼里,又正好听清了他最后一句断然的回答,玛蒂尔达顿时对他产生了好感。即使身陷囹圄,他依然显得高贵、英俊、气势凛然。不过,玛蒂尔达很快就被他的长相吸引住了。

  "天哪!比安卡,"玛蒂尔达轻声说道,"我在做梦吗?这个年轻人不是和走廊里阿方索的画像一模一样吗?"她的话被公爵越来越高的声音打断了。

  "你这种虚张声势,"他说,"盖过了你以前所有的傲慢。你的无礼应该受到惩罚。抓住他,"曼弗雷德接着说,"把他绑起来--小姐得到有关她支持者的第一个消息应该是:他为了她已经掉了脑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2-23 05:30

  "您这样对我,是一种犯罪,"西奥多说,"这种不公正让我坚信,我把小姐从你的残暴中解救出去,是干了一件好事。只要她幸福,我的性命无所谓!"

  "你是她的情人,"曼弗雷德愤怒地咆哮着,"一个快死的农民根本不会有这种柔情。快说,快告诉我,臭小子,你到底是谁,不然的话,就用鞭子让你说实话。"

  "你已经用死亡威胁过我了,"年轻人说,"我已经说实话了。如果那就是对我诚实的回报,我不准备再满足您无聊的好奇心了。"

  "这么说,你不准备再说什么了?"曼弗雷德说。

  "是的,"他答道。

  "把他押到院子里,"曼弗雷德说,"我要马上看到他人头落地。"

  ヌ到这些话,玛蒂尔达昏了过去。比安卡一边摇着她,一边高声尖叫着:"救命呀!救命呀!小姐死了!"曼弗雷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年轻的农民听到喊叫声,也吓了一跳,急切地询问是怎么回事。可是,曼弗雷德还没弄明白比安卡惊叫的原因,就命令赶紧把农民带到院子里,等待处决。等曼弗雷德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轻描淡写地吩咐仆人把玛蒂尔达送回她的房间,因为他觉得女人受了惊吓都会如此。然后,他冲进院子,叫来一个侍卫,命令西奥多跪下等着接受那致命的一击。

  ビ赂业哪昵崛嗣娑哉飧霾锌崤芯龅奶谷惶度,触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只有曼弗雷德无动于衷。年轻人非常想弄清楚刚才听到的关于小姐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为了避免激怒公爵,让她受到更多的折磨,他什么也没说。他提出的惟一的请求是:能否请神甫来听他忏悔,让他的灵魂在天堂得到安息。曼弗雷德希望通过忏悔能了解这个年轻人的过去,也相信杰罗姆神甫会帮助自己,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年轻人的请求,命令把神甫请来接受这个囚徒的忏悔。修士没有想到自己的草率竟然会造成这样的灾难,跪在公爵面前,苦苦哀求他不要滥杀无辜。杰罗姆用最严厉的词语谴责自己的鲁莽,竭力为年轻人开脱,用尽一切办法来平息这个暴君的怒火。他的哀求不但没有平息曼弗雷德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他的态度让公爵怀疑自己被他们两人欺骗了,命令修士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并警告说,不要让这个年轻人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不会提很多问题,老爷,"那个不幸的年轻人说,"感谢上帝,我的罪过并不太大,对我这么大的人来说,这些罪不算多。擦干您的眼泪,神甫,我们快点儿结束吧,这是个丑恶的世界,离开它我一点儿也不遗憾。"

  "噢,可怜的年轻人!"杰罗姆说,"我有何脸面见你?我就是谋杀你的凶手!正是我让你落得如此下场!"

  "我真心原谅您,"年轻人说,"希望上帝也能原谅我。听听我的忏悔吧,神甫,把您的祝福给我。"

  "我该如何为你准备后事呢?"杰罗姆说,"只有原谅仇敌,你才能得到拯救。你能原谅那边那个邪恶的人吗?"

  "我能原谅他,"西奥多说,"也愿意这样做。"

  "这能打动您吗,冷酷的公爵?"修士说。

  "我叫你来是为了给他做忏悔,"曼弗雷德冷冷地说,"别为他开脱。是你第一个激起了我对他的仇恨,你要对他的死负责。"

  "是的,没错儿!"善良的神甫痛苦地说,"你我永远别指望去这个年轻人要去的地方了。"

  "快点,"曼弗雷德说,"牧师的哀求和女人的惊叫一样,都无法打动我。"

  "什么!"年轻人说,"难道命中注定我要听到这些吗?那么,小姐又落到你手里了?"

  "你只要记住我的愤怒就够了,"曼弗雷德说,"因为这是你的末日。"

  ツ歉瞿昵崛司醯眯闹械呐火在燃烧,但是看到他带给周围人的悲伤和修士的哀痛,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解开衣领,跪下来祈祷。他弯下身子的时候,衬衣从他的肩膀上滑了下来,露出了一块鲜红的箭形疤痕。

  "天哪!"神甫惊叫着跳了起来,"我看见了什么?我的孩子,我的西奥多!"

  タ梢韵胂瘢接下来的场面有多么感人,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异而不是喜悦让人们暂时忘记了哀伤。他们都看着公爵,一时不知所措。年轻人的表情由惊奇、怀疑渐渐变成亲切、尊敬。他与老泪纵横的神甫紧紧拥抱在一起,显得非常恭敬。他从自己的遭遇中对公爵善变的脾气已经有所了解,所以,心中涌起一线希望,朝公爵瞥了一眼,好像在说,难道这样的场面还不能使您感动吗?

  ヂ弗雷德的确被这感人的场面打动了。震惊让他忘记了自己的愤怒,不过,强烈的自尊使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波动。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修士为了挽救这个年轻人而想出的计策。"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怎么会是你的儿子?把一个农民的后代认做你的私生子,这与你的职业和圣洁的声誉相符吗?"

  "噢,上帝啊!"修士说,"您怀疑他不是我的孩子吗?如果我不是他的父亲,怎么会感到如此痛苦?放了他吧,仁慈的公爵!放了他吧!您怎么责骂我都可以。"

  "放了他!放了他!"人们叫了起来,"看在神甫的面上。"

  "安静!"曼弗雷德严厉地说,"在宽恕他之前,我一定要有个理由。圣人的私生子并不一定是圣人。"

  "不公正的老爷!"西奥多说,"您已经够残酷了,不要再对别人如此无礼。如果我是这位可敬的老人的儿子,那么,即使我不像您那样是一位公爵,我的血管中也流着--"

  "是的,"修士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血统是高贵的。他也不像老爷您说的那样如此低贱。他是我合法的儿子,西西里岛恐怕没有几个家族能比福尔肯纳拉家族更为古老--可是,唉!老爷,什么是血统?什么是高贵?我们都是卑贱的、可怜的、罪孽深重的生物。只有虔诚才能把我们与尘土分开,我们来自尘土,最终还要返回尘土。"

  "先别布道了,"曼弗雷德说,"你忘了你已经不再是杰罗姆修士,而是福尔肯纳拉伯爵。让我听听你的来历,要不是碰巧遇到了这个顽固的罪犯,以后你还有的是时间去布道。"

  "圣母玛利亚!"修士说,"难道老爷还要从一个可怜的父亲身边夺走他惟一的儿子吗?我们失散了多年,这才刚刚见面。鄙视我吧,老爷,嘲笑我,折磨我吧,让我替他去死吧,只求您放了我的儿子!"

  "现在,你体会到,"曼弗雷德说,"失去惟一的儿子是什么感觉!刚才你还劝我听天由命:我的家,如果命该如此,必须毁灭--可是,福尔肯纳拉伯爵--"

  "哎呀!老爷,"杰罗姆说,"我承认刚才冒犯了您,可那并不是为了让您痛苦。我从来没有夸耀过我的家庭,也没有想过这些虚荣的东西。为这个孩子辩护是自然的事情,这是为了纪念生养他的那个可爱的女人--她,西奥多,她真的去世了吗?"

  "她的灵魂已经在天堂安息了,"西奥多说。

  "噢!怎么回事?"杰罗姆叫了起来,"告诉我--不--她现在很幸福!现在你是我惟一的亲人。最令人敬畏的老爷!您--您还要夺走我这可怜孩子的生命吗?"

  "回你的修道院去,"曼弗雷德答道,"把伊莎贝拉小姐带到这儿来,你知道该怎么服从我的命令,我保证不伤害你的儿子。"

  "噢,老爷!"杰罗姆说,"难道必须用我的诚实作为代价,才能保护这个年轻人吗?"

  "为了我!"西奥多叫道,"我宁愿死一千次,也不愿玷污您的良心。那个暴君让您干什么?那位小姐还安全吗?保护她,可敬的父亲,让他把所有的惩罚都加在我身上吧。"

  ソ苈弈方吡θ帽┰甑哪昵崛税簿蚕吕础B弗雷德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挂在城堡大门外的铜号也突然被吹响了。与此同时,院子另一边那个大头盔上的黑色羽毛剧烈摇动起来,它们整齐地摆动了三次,好像一个看不见的人戴着头盔在鞠躬。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2-23 05:31

第三章

  タ吹侥歉錾衩赝房上的羽毛随着铜号的声音不停地摇摆,曼弗雷德感到非常不安。"神甫",他对杰罗姆说,现在,杰罗姆在他眼里又不是福尔肯纳拉伯爵了,"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冒犯了……"羽毛摆动得更剧烈了。"我是个多么不幸的公爵啊!"曼弗雷德喊道,"神甫,能用你的祷告帮帮我吗?"

  "老爷,"杰罗姆答道,"上帝肯定对您嘲笑他的仆人感到不满。服从教会吧,别再迫害教会的牧师。放了这个无辜的年轻人,学会尊重我所代表的圣洁吧。这样,上帝将不再戏弄您,您看"--铜号声再次响了起来。

  "我承认我以前太鲁莽了,"曼弗雷德说,"神甫,你能到侧门去看看谁在门口吗?"

  "您能保证不伤害西奥多吗?"修士答道。

  "我保证,"曼弗雷德说,"只要你去看看谁在外面。"

  ソ苈弈仿ё《子的肩膀,情不自禁,泪如泉涌。

  "你答应要去大门看看的,"曼弗雷德说。

  "我本以为,"修士答道,"殿下会允许我先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去吧,亲爱的父亲,"西奥多说,"听公爵的话吧,您不该为我延误了对他的报答。"

  ソ苈弈费问外面是谁,得到的回答是:"送信儿的。"

  "谁派来的?"他说。

  "我从巨剑骑士那里来,"使者说,"我必须见见奥特朗托的篡位者。"

  ソ苈弈坊氐焦爵身边,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使者的话。曼弗雷德一开始感到非常恐惧,可是,当他听到使者说他是篡位者时,他的怒火又重新燃烧起来,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篡位者!无礼的混蛋!"他喊道,"谁敢怀疑我的爵位?你走吧,神甫,这件事和牧师没有关系。我将亲自会会这个放肆的家伙。回你的修道院去,去把小姐送回来,你儿子将作为人质留在这儿,他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能否服从我的命令了。"

  "上帝啊!老爷,"杰罗姆叫道,"殿下难道不能马上无条件放了我的儿子吗?难道您这么快就忘记上帝的告诫了吗?"

  "上帝,"曼弗雷德回答说,"不会派使者来怀疑一个合法公爵的爵位。我甚至怀疑上帝是否真的借修士来传达自己的意志,不过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现在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你不把小姐送回来,一个无礼的使者并不能解救你的儿子。"

  ド窀ξ扪砸远浴B弗雷德命令把他从后门送出城堡,又命令一些侍卫把西奥多押到黑塔顶上,严加把守。他甚至不允许父子在分离之前相互拥抱一下。然后,他回到大厅,坐在椅子上,摆出公爵的架势,命令带使者来见他。

  "哼,你这个无礼的家伙!"公爵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到你这儿来,"他回答说,"曼弗雷德,是来找你这个奥特朗托公国的篡位者。我是奉了著名的无敌巨剑骑士的命令,以他的主人维琴察的弗雷德里克侯爵的名义来领回侯爵的女儿伊莎贝拉小姐。你趁侯爵不在的时候,贿赂小姐的监护人,以卑鄙无耻的手段把她骗到了这里。另外,他要求你把奥特朗托公国交出来,这个公国是你从弗雷德里克侯爵那里篡夺来的。只有弗雷德里克侯爵才和这个公国已逝的合法主人阿方索先生有最近的血缘关系。如果你不马上答应这些公正的要求,他将与你单独进行生死决斗。"使者说着,使劲用权杖敲打着地面。

  "派你来的那个狂妄的家伙在哪儿?"曼弗雷德说。

  "他在离这儿一里格的地方,"使者说,"他来为他的主人讨回公道。他是个真正的骑士,而你是个篡位者,是个强盗。"

  ッ娑匀绱朔潘恋奶粜疲曼弗雷德觉得还是不和侯爵作对为上。他知道弗雷德里克的要求是无可争议的,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阿方索先生没有后裔,他死后,奥特朗托的爵位应该由弗雷德里克的祖先继承。可是曼弗雷德本人、他的父亲和祖父都非常想霸占维琴察的领地。弗雷德里克是一位骁勇善战、温柔多情的年轻公爵,娶了一位年轻美丽的姑娘。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可是,在生伊莎贝拉的时候,她不幸去世了。她的死对弗雷德里克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他参加了十字军,前往圣地(巴勒斯坦)作战,在与异教徒的战斗中受伤被俘,据说他后来死了。曼弗雷德听到这个消息,就收买了伊莎贝拉小姐的监护人,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康拉德。他打算通过这种联姻把两家的利益结合起来。出于这个动机,再加上康拉德的死,促使他很快就下决心自己迎娶伊莎贝拉。因此,他想努力争取获得弗雷德里克对这桩婚事的支持。出于同样的考虑,他想邀请弗雷德里克的骑士来自己的城堡,以免他知道伊莎贝拉逃走的消息。同时,公爵严令仆人不得把这一消息泄露给骑士的随从。

  "使者,"曼弗雷德在心里盘算好以后,马上说道,"回你主人那里去,告诉他,在用武力解决我们的分歧之前,曼弗雷德想和他谈谈。欢迎他来我的城堡做客,我以一个真正骑士的名义发誓,他在这里将会得到周到的款待,他和随从的安全也会完全得到保证。如果不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我们之间的争议,我发誓,他可以安全地离开,并会对决斗的规则感到非常满意。上帝作证!"使者鞠了三个躬,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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