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09

《白色魔力》--劳莉·菲利亚·斯道勒兹

别名: 魔咒能解除噩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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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又一次发生了。胆汁就像要在我的嗓子眼儿里燃烧。我努力咽下它,擦了擦下嘴唇。头部感觉要裂开,就像陷在里面一个考古学家,他在不停地砍削我的颅骨。我向后倾斜靠在冰冷的瓷砖上,试图把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呕吐,头痛,噩梦和我的神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10

第1节 噩梦

噩梦又一次发生了。
    胆汁就像要在我的嗓子眼儿里燃烧。我努力咽下它,擦了擦下嘴唇。头部感觉要裂开,就像陷在里面一个考古学家,他在不停地砍削我的颅骨。我向后倾斜靠在冰冷的瓷砖上,试图把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呕吐,头痛,噩梦和我的神志。

    整个世界似乎都要分裂。

    我从浴室里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镜子前。我发现,我的眼睛通红,眼带发黑,烟雾一样的颜色。我用一条橡胶皮带重新束起头发,这时我注意到我的下巴——呕吐时被弄湿了。我尽可能地擦去手上的那些粘稠物,拢起耳后那绺落在外面的头发。我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洗一个热水澡,但是我的头痛的又是如此厉害,以致我只想躺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做。

    我比较彻底地刷了刷牙,又漱了几次口,然后蹒跚地穿过公共休息室,回到我的寝室。我的室友卓尔和安波正在熟睡。我知道我完全可以把她们叫醒,我也知道她们也都想知道正在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在上次之后——但是我甚至连自己都不想再提这些事。不只是今晚,无论任何时候。

    我从卓尔的梳妆台上拿起了一了个唇膏,又从我的床边拿了个记事本。把它翻到一张空白页,然后用那深红色的唇膏在上面写下了那个字母M,我尽量把它写得看起来模糊、杂乱——就像出现在我的噩梦里的那个字母那样。

    我从记事本上撕下了那页纸,把它塞进睡衣的口袋。然后重新躺回床上,拽过被子塞住耳朵,以免除安波的鼾声。但我仍然感觉恶心,我胃里的东西不停地在搅动,就好像融化的火山岩在不停地冒泡。这就是今晚我可能会得到任何一点休息的惟一的一种方式。

    从我的梳妆台底部的魔力抽屉里,我抽出了一根熏香,一根从未用过的黑蜡烛,一个剃须刀片和一些其它的魔力用品,包括源自卓尔那微型电冰箱里的一串红葡萄。我把它们收集在一起放进一个棕橙色的罐子里,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时我感觉到我的头又一阵疼痛。我又重新坐下来,望着躺在床上的安波和卓尔,月光将影子投射在睡在上铺的安波身上。她翻了个身,依旧发出鼾声——她的嘴微微张开,像个拱形的小门,胸腔隆起,六个樱桃红般的马尾辫翘在头上。卓尔本能地将前臂挪到耳朵上,她那金黄色的头发被梳成了两根非常美丽的小辫。

    我犹疑着是否应该把她们叫醒,告诉她们所发生的一切。同时我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的反映过于强烈了。噩梦仅仅才发生两次而已。毛拉的生日从上周六到现在才一周,所以噩梦的发生很可能与此有关。或者也许只是因为我得了重感冒。

    我把那个棕橙色的罐子夹在胳膊下面,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袖珍手电筒,然后穿过公共休息事向屋外走去。走廊里通向锅炉房的门正敞开着。

    凭借着手电筒那微弱的光线照明,我沿着那布满灰尘的木制的楼梯慢慢地往下走。我知道我完全可以打开楼梯间的电灯开关,但我马上又意识到这种人工照明的突然出现只会使我的头痛的更为厉害。所以我没有去开电灯的开关,而是努力地让自己适应黑暗,并尽量把它想象成一种压扁的天鹅绒,包裹着我的肌肤,引领我沿着这吱吱作响的楼梯走进锅炉房。

    这里闻起来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好像有管道漏水。我尽量让自己放松,使我的呼吸变得均匀,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我的心跳始终平静不下来。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中有一种不祥之感。也许是因为这次的噩梦距离上次还不到一年,而且我总有一种感觉,我可能无法阻止这种噩梦的再次发生。

    我让自己先平静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穿过水泥地面。地上并没有太多东西——一个破旧的正发出咔嗒咔嗒声的锅炉,一个生了锈的水桶,一些需要修理的宿舍里的用具和许多通到天花板的铜管子。但这里却是一个我能够让自己单独呆一会儿的地方,一个我不必担心会被别人打扰或者打扰别人的地方。

    我把带来的所有用品都摆在了事先设置的祭坛上——一个中间有一条裂缝儿的破旧的电脑桌——上面点着一根熏香。我先拿出那串葡萄。把它放在熏香的烟雾当中,让它完全被那淡紫色的熏香所围绕。这时我开始唠唠叨叨地叙说我满腹的牢骚,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冉冉升起的、正熏沐着我的皮肤的、长长的、灰白色的烟雾上,集中在那能使人心神平静的熏香上。

    我的胃在不停地咕咕地叫着。我在手指上轻涂了一点儿油,触摸到那根从未使用过的黑色蜡烛的顶端。“它是这么的高,”我说。然后我又触摸蜡烛的底端,“它又是如此的低。”接下来我又触摸到它的中部,再分别向上和向下移动我的手指,使整根蜡烛都被濡湿。

    当蜡烛完全被涂抹上了油以后,我就一手握住蜡烛的底端,另一只手拿出剃须刀,颤颤微微地在蜡烛上刻下了毛拉的名字。

    刻下了所发生的。

    所可能意味着的。

    我把蜡烛来回地旋转了几次,我的大脑中完全充满了摆脱噩梦的意识,所以我在蜡烛的刻有毛拉名字的相反的一面刻下了“安静”的字样——这样就可以让那种负罪感从我的意识中永远地消失。

    我点燃了蜡烛,注视着那根漆黑的蜡烛慢慢加热并开始围绕着蜡芯汇集蜡泪。然后从口袋里抽出那张纸,凝视着上面的那个字母M——也许它代表毛拉,也许它代表谋杀。我真的不知道。

    我把它仍进那个棕橙色的罐子里,然后把那些葡萄从枝干上撕下来。“毛拉,毛拉,安静下来,”我低声念叨着。“你那游荡的灵魂会最终停止。”我把葡萄扔进罐子,用拇指把它们捻碎,当我的指尖儿接触到那些果肉时我突然想到了我胃里的那些正在搅动、混合的东西。我在葡萄汁里滴了几滴胡椒薄荷油,然后用手指将它们搅匀,那股薄荷、糖果的气味于是便与熏香混合在一起,掩盖了葡萄汁的气味。

    “毛拉,毛拉,安静下来,”我低声念叨着。“别再让我重复过去。”我反复低吟着这句话,目光集中在那根黑色的蜡烛上,看着它慢慢地将“毛拉”烧掉。这时我意识到了正布满我胃表的薄荷糖,它已经吸收了葡萄的味道。

    在对魔咒冥想了几分钟后,我拿出了手表,把它放在烛光下面——手表显示四点零五分。我打算把蜡烛带回我的寝室,放到床边,这样它就可以慢慢地完全燃烧掉。我熄灭了剩余的熏香,用汤匙把薄荷与葡萄的混合物盛到装三明志的塑料袋里,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到罐子里。这时我感觉我的胃开始平静下来。也许现在我可以回房睡一会儿了。

    我拿起了所有的东西,准备上楼,这时我突然听到拐角处的水桶发出“咣”的一声。

    “喂?”我站了起来。那把破椅子的腿儿跟水泥地的摩擦发出一阵吱吱的响声。我拿出手电,往前面照了照,但那光线太弱,在黑夜里根本照不了太远。我于是朝着水桶方向挪动了几步,我看到后面的窗户上裂了个大洞。

    正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地面上好象有什么在移动,像是人在走路。

    “喂?”我重复道。“谁在那儿?”我的手开始颤抖。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我努力安慰自己这很可能是有人忘了带钥匙。或者可能是有人想要趁着半夜住宅区的管理员不在的时候来偷东西。

    现在我和水桶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只有一英尺那么远——仍然不能接触到它。“你给我马上出来!”

    “斯特西?”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水桶后面传出来。“是你吗?”

    我的嘴唇颤抖着。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不是查德的,也不是皮杰的,它不属于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斯特西?”他重复道。他映在墙上的身影在逐渐向我接近。我害怕极了。手电筒从我的手中滑落,胳膊下面的罐子也掉了下去,我听到它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转过身,迅速地向楼上跑去。这一突然的举动所带起来的风把蜡烛给吹灭了,这使我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我能听到他在我身后,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在沉重地撞击着水泥地板。

    “等等!”他喊道。他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叮当的响声,很可能是他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也被绊倒在楼梯上,下巴颏磕在了楼梯的木板上,蜡油滴在了我的手指上,烧伤了我的皮肤。我也顾不得这些,惊慌失措地往锅炉房的门口跑,可我一时间却找不到门把手在哪儿。

    “不要跑,斯特西。”他的声音是充满了疯狂。

    我又一次摔到在楼梯上,膝盖跪在了一个尖利的东西上。一个钉子。也许是一块玻璃碎片。我听到了自己的抽泣声。胃里的东西在搅动。胆汁似乎涂满了我的整个口腔。他已尾随着我上了楼梯。我猛地拔出膝盖,这时我听到了一种破裂的声音,好像是木头发出的。我努力去够门把手,这一次我抓到了它。

    门把手转动了,可门却打不开,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挡着。就像有人故意要把我陷在里面一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11

第2节 救命

我反复地扭动门把手,撞击房门。“救命!”我不停地呼喊。使出全身的力气撞击门轴,并把手中的蜡烛狠命地抛向那个人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听到了他遭受袭击的惨叫。
    我再次旋转门把手。这次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安波,她使我的整个身体都置于门外。我迅速地跑进去并猛地将门关在身后,紧紧抓住安波的胳膊。

    当我们回到屋里时灯已经亮了,卓尔坐在床上。“你们怎么了?”

    我的呼吸如此急促,心跳如此剧烈,就像有个拳头在不停敲击我的胸膛,以至我无法回答她的问话。

    “斯特西受了极大的刺激,”安波说道,一边随手将门关上并上了锁。“我发现了她在锅炉房里的噩梦。也许睡觉前讲一些令人恐惧的故事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你们在说什么?”卓尔问道。

    “一个人,”我说。“那下面有人。”

    “谁?弗雷迪·克如格?”安波哈哈大笑。

    “不,”我说。“我是认真的。我不知道那是谁。他们好象故意把我锁在了下面,我被困在了里面。”

    “等等,”卓尔说。“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你被困在里面的原因。”安波说着,从她的睡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粗铅笔。“这支铅笔被塞到了门底下,可能是被人无意间踢进去的。”

    “我要给凯根打电话,”我说。

    凯根是负责我们宿舍的管区主任。她是个非常保守的人,仍然保持着六十年代的那种饮食和穿戴习惯,整天背着个瑜珈垫子,还戴着一个自己用燃料染的装饰品。但她相对于低年级女生宿舍区的管区主任迪斯查芝夫人来说,却有极大的进步。

    我拿起了话筒,但在我拨号之前安波却抢过了电话机,电话发出一阵连续的滴滴声。

    “你不是想把所有的女教师都招到我们这儿来吧?”她紧抓着电话机并藏在身后。

    “这应该意味着什么?”

    “让我们好好的想一想。”安波晃动着她那个马尾辫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态。“这很可能只是有人在楼下偷情——你知道,就是那种偷偷摸摸地拥抱。如果查德偷偷地跑来和你幽会,结果被人撞见,使他不得不扫兴地离开,你会不感到心烦?”

    “你不会是和别人一起去过那里调情吧?”卓尔问道。

    “我可没做过那种事。”安波挤眉弄眼的说。

    “现在请你把电话机给我!”我强调道。

    “难道你发疯了吗?锅炉房是一个大家都可以偷偷遛进去的地方——在午夜之后,人们可以带着各种各样的饮料,”安波笑着说。“为什么你一定要向内部告发从而毁掉大家的乐趣呢?”

    “也许我只是认为人们不应该偷偷的进去,”我说。“或者不应该把别人锁在下面。”

    “你在开玩笑,是吗?”安波说。“那座老房子的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人们可以偷偷的遛进去。另外,你只是被关在了里面,不是被人故意锁在了里面。这纯粹是一个偶然。”

    “他并没想袭击你或者做一些别的事,对吗?”卓尔插话道。“等等——你的膝盖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睡衣被撕了个大口子;一个大裂片正伸在外面,这个裂片正好穿过我那法兰绒质地的睡衣上的一个正在烤面包的男人图案的腹部。这时我发现我的手指也受了伤害;皮肤上粘着了许多蜡油。我从窗户旁边的芦荟上折了一片叶子。那清澈的像糖浆似的黏液便立时从那浓绿的芦荟体内流淌了出来;我把它涂在被蜡油滴过的地方,这样就可以减轻一些灼伤的疼痛。

    “我的上帝啊,你这是怎么了?”卓尔以一种极为惊讶的语调说。她同时向床边靠拢过来,上身的衣服上印着一个巨大的黑尔克莱斯特的字符。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我那粘满了油的手指。

    “是蜡油,”我说,“当我开始逃跑时蜡烛被吹灭了。”

    “你知道,斯特西,”安波开始说话了,“你的那套原始的生活用品尽管确实有它的魅力,但现代电流也是一种让你冷静的有效工具。”

    安波的挖苦使我不想在为我的膝盖做任何解释。

    “也许我们真的应该打电话叫人到那周围去看一看,”卓尔说。“只是去确定一下。”

    安波把话筒扔给了我。“如果你想打电话当然可以,不过我告诉你那很可能只是一个恶作剧。你知道,一些迈克尔梅尔的崇拜者,被今晚的恐怖电影所鼓动。我不知道那些人正在想什么,例如,是不是在打我们这些刚刚入学一年的学生的注意。”安波从她的睡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那上有我的名字,斯特西·布朗,而且是写在前面。

    “别再说了。”卓尔胆怯地转动着她的小眼珠缩回到自己的床上。

    “这封信是今晚我在咱们的寝室门外发现的,”安波一边说着,一边撕开了封口。“我敢打赌,这肯定是一群幽灵组织的狂热追随者。”她打开信纸大声读道:“距离死亡只有五天。”

    “天啊,”我说。

    “噢,有人还在你的名字下面画了一把可爱的小刀。”安波把那个墨水图展示给我看。

    “那把小刀看起来可爱吗?”卓尔问道。

    “它有一个弯曲的刀柄。”安波指着图上的小刀说。“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这所愚蠢的学校里有一批向来不做好事的顽皮的家伙。”

    这确实是事实,在这一年里我们早已领略到了这种恶作剧——骚扰电话,“我正在看着你!”——被塞进我们的邮筒的纸条,偶然出现的曲棍球面具或者淤积在我们门外或窗外的血一样的番茄酱。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去年的事。

    去年,我曾做过一些噩梦——这些噩梦后来被证实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些事情的前兆,预先向我发出警报卓尔将被杀死。然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发生。卓尔不断地收到一些不通报姓名的家伙的古怪的电话。然后她又开始收到那些纸条和包裹,告诉她他的到来完全是为了她。最终,我们还是把卓尔从多那温那里挽救了出来,那个卓尔从三年级就开始认识的、被我们看作是一直压在卓尔身上直到他死去才肯罢休的恶魔。当然,他并没有到死才结束对卓尔的纠缠。

    那就是维娜尼卡·李曼。

    ……

    尽管安波努力地让我相信发生在锅炉房里的事只是一个恶作剧,我还是给凯根打了电话,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包括窗户被砸了一个大洞,但我没有说关于我到那里祭拜的事。她告诉我她将会去那里检查,并给我回电话告诉我检查的结果。我知道可能安波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我还是不相信。我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不祥之感?

    我把芦荟汁擦到烧伤的皮肤上,并用另一只手把芦荟固定在膝盖的受伤处。伤势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糟。我看到有一些碎片已经扎入了我膝盖的皮肤里——留下了一条很明显的痕迹。我抓住碎片露在外面的部分并小心翼翼地往外拔,我看到碎片开始慢慢向外移动。

    安波从桌子上拿起她的钱包递给我。“咬住它,我拔眉毛时总是这样做。”还没等我拒绝她便已经把钱包塞进了我的嘴里。

    “依我看,”卓尔用手指拨弄着安波的眉毛,“咬钱包也挺不了多长时间。”

    “也许是这样,”安波说,她一边摸着眉毛间的细小的汗毛。“不过这至少可以让她的牙齿尽情地活动活动。”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12

第3节 修女的脾气

“你猜,这件事将可能意味着什么?”
    “从那修女的脾气来看……”安波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两腿弯曲,两个脚尖相对,让她拖鞋上的那两只小胖猪接吻。

    我尽量忽略她们的谈话,继续拔我膝盖上的碎片,我努力让自己的手保持平稳,这样就可以使碎片完整地被拔出来。尽管流了许多口水,钱包还是起了一定作用,我只是哼哼了那么几声就把碎片完全拔了出来。

    但是我的皮肤里还是残留了一些泥垢。我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新鲜的柠檬,用塑料刀把它切成两半。就像我的祖母——她教给了我厨艺中我所知道的一切,我也总是在手边时刻保持着有足够的日常用具。因为你是决不会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用到它们的。就像上周当卓尔为了能让自己的英语考试顺利通过让我为她做一个幸运的香料袋时。或者大上周当安波感觉身体不适让我为她搅拌一些肥皂泡儿时。

    我的祖母总是先把柠檬切开。挤出柠檬汁,然后把汁液滴到碗里,再加一汤匙香草精,搅匀,再把这种混合物涂到伤口上。我原本也打算模仿她这样做,可我发现我几乎已经把香子兰全都给用光了。真是不可思议——我发誓以后一定要让香子兰的瓶子时刻都满着。我把剩余的这点儿香子兰滴到柠檬汁里,然后把它涂到伤口上,希望还能够用。

    几分钟以后电话铃响了。是凯根。她告诉我她已经彻底检查了锅炉房,除了那扇开着的窗户——她以前已经关上而且上了锁——所有的情况都很清楚,除了有一个打碎的罐子和一只奇怪的蜡烛以外,她补充说。我向她表示了谢意,然后挂断电话,心中的恐惧感似乎有些减轻,但仍然还有些不安。

    “凯根说一切都很正常,”我说。

    “那你到那下面去干什么去了?”卓尔反问道。

    但我仍然觉得这并不能解释我的毛拉咒语。“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我不愿对她们说谎,尤其在她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许多事以后。但是对于这件事,我确实什么也不想再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毛拉一再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我想我已经合上了那本书。我已经原谅了自己所发生的一切。但也许我还没能做到这一点。也许我的内心深处还隐隐的有一种负疚感。也许这就是我被人丢弃在下面的原因。

    三

    当安波和卓尔都已进入梦乡时,我仍然非常清醒,两眼盯着天花板。自从上次我没能完成我的符咒以来,睡眠实在是没什么意义。我也不想再含着满嘴的呕吐物从噩梦中被迫醒来。尤其现在距离起床时间已经没有几个小时了。

    所以我没有打算睡觉,而是尽最大的努力把思想集中在毛拉——那个我过去常常照顾的女孩身上。我试图推断出为什么我会再次梦到她,为什么我的潜意识会搅扰那个古老的幽灵。

    当我感觉到有些精神恍惚,眼皮发沉时,我瞥了一眼床边的时钟。时间已接近六点。我本想叫醒查德,但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在熟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是否应该如实地告诉他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我后悔昨天晚上没有给他回电话,就像往常一样。我感觉最近一段时间我对他表现得很冷淡。我想这是因为卓尔。我的意思是,我非常喜爱卓尔,就像喜爱自己的妹妹,而且我也非常高兴她能够回来和我们一起度过寄宿学校的最后这段时光。但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直在和他的前任男朋友约会。

    查德和我第一次出去散步,是在多那温谋杀案被开庭审判之后,多那温被押上了刑车,这件事看起来是那样的容易。卓尔那天没来观看审判。为了能够和我一起度过寄宿生活的这最后一段时间,卓尔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其实我内心里并不希望她继续留在这儿。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她给了我们许多祈祷;我也知道她说过她不会打扰我们,但我仍然能感觉到她仍然还在爱着他。即使她确实已经不再爱他了,我也总是感觉我好像违反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应该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前任男朋友相爱。

    我膝盖上的伤口一阵阵地疼痛。我想这可能是因为药剂里缺少香草精。我开始考虑应该到公用食品室里去找;或许在某个碗厨里会隐藏着一瓶。但我忽然想起了我自己经常储藏东西的地方——四年前我妈妈给我买的那个袋子,当我最初同意接受黑尔克莱斯特时。我有时会把各种各样的小用品都扔到里面,通常把它塞得满满的——一些我觉得以后可能会用到的小装饰品等等,例如像我买的那个装洋葱沫的小罐子,或者在一个夏天我在海边发现的那个叶子形的海贝壳。我把袋子从壁橱的最里面拽了出来,拉开拉链,瞧着看里面的东西。我发现位于最上面的就是满满的一瓶香草精。而且那些洋葱末和海贝壳也仍然都在。还有一支乳白色的蜡烛,那是我的祖母在我十二岁生日那天送给我的,也就是在她去世前的几个月。我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支蜡烛。

    这是一种手工灌注的蜡烛,大约十英寸那么高,像我的拳头那么粗。我仍然记得祖母把它送给我时的情景。就在我过十二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的朋友都已经离开了,所有其他的生日礼物也都被收起来了。祖母和我坐在夜幕笼罩下的房屋后面的那个门廊里,只有一轮明月当空。她把一个微微发光的银色包裹放在我的腿上。“轻轻打开它。”她说。

    我记得当时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褶皱的包装纸,惊奇的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支白色的蜡烛。一支洁白无瑕的、从未用过的蜡烛,它有一个非常清洁的、白色的蜡芯。

    “是一支白色的蜡烛?”我微笑着说。

    “白色象征着魔力,”她解释说。“在最具魔力的场合你应该只使用白色的蜡烛,而且当你觉得时机适宜时你应该只点燃这一支。”

    “那什么时候才是点燃它的最适宜的时机呢?”我一边问,一边闻着蜡烛,希望能闻到椰子或者香子兰豆的气味。

    “当你在内心里感觉到了魔力那最真实、最有意义的一面时。”

    “什么才是魔力的最真实、最有意义的方面呢?”我问道,由于蜡烛缺乏香味儿,我已经对它失去了兴趣。

    她微笑着,脸上泛着红晕。“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你会亲身感觉到的。”

    “那你就不能告诉我吗,奶奶?”我抱怨道。

    她摇摇头。“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就只知道它在你的记忆里,而不知道它在你的心里。这有很大的区别。”

    当然,在我十二岁那年,我是决不会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的。其实我现在也仍然不明白。但是,尽管我从未使用过这支白蜡烛,可我以前也曾用过许多其他的白蜡烛——当我想要有魔力的事情发生,当我感觉到了魔力的存在,或者需要有额外的魔力的接触来补救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14

第4节 这样的场合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知道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决不是她所说的那种使用这支白色蜡烛的最适宜的场合。我紧握着蜡烛,把它举到我面前,我想起了祖母那柔软的、平滑的皮肤,和她告诉我这一切时的低沉的声音。
    我没有把蜡烛放回袋子里,而是决定把它留在外面。我把它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重新调了一剂柠檬汁与香子兰的混合剂,然后再把它涂在伤口上。伤势已经感觉好多了。

    现在我应该做什么呢?

    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了,我又不能点灯,所以根本无法看书,于是我拿起了电话和我的英语读物走进了公共休息室,我知道在那里我不会吵醒任何人。也许我得等到七点钟才可以给查德打电话。我一屁股坐在墙角那个石灰绿色的舒适的沙发上,这里经常是一个勤于学习的人来的场所——可我的麻烦是,我刚一坐下就感觉想要睡觉。那柔软的、像天鹅绒一样舒适的软垫子拥抱着我,就像是穿了一件可爱的毛绒衫。我打开灯的开关,把书翻到我今天应该读的彼布莱克写的雷蒙德·卡尔的故事。

    当我正准备浏览书中的介绍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从休息室外面传来的。我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地朝声音方向走去。声音来自下面的锅炉房,好像有人正在上楼梯。我作了个深呼吸,在心里默默地查了十个数,然后告诉自己这很可能是某个忘了带钥匙的女孩。但是我马上便听到了说话声——男人的声音——低语声,反复的谈论声。

    我从旁边堆放的物品堆里随手抓起了一把雨伞,然后慢慢接近锅炉房的门。我知道我现在可能正在扮演一个精神失常的狂妄者,这可能确实像安波说的那样——只是某个女孩的男朋友想要在熄灯以后偷偷地来与她幽会。但正是这种有人突然闯入或者熄灯以后在下面鬼鬼祟祟地活动的想法把我带回了过去。我觉得我完全有理由成为一个精神狂妄者。

    我把雨伞举过头顶,注释着门把手。它微微地转动了一下,门慢慢地被打开。

    是查德。

    “你在干什么?”我落下手中的雨伞,不停地用手拍着我的胸部。“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门完全被敞开了。皮杰也在。他的两个手指之间正夹着一个螺旋形的发夹。

    “我知道它会把我们带到这儿来的,”查德说。

    “嗨,亲爱的。”皮杰向我抛了个飞吻。“进入地下室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过不是从主门。啊……忘了这件事吧,就当从未发生过。”

    “你们是怎么进到里面去的?是从楼下的窗户?”我想起凯根说过她已经把窗户上了锁。

    “总不能把我们完全拒之门外吧,”皮杰说。“我们的嘴唇都快不会动了。”他揉搓着他那麻木的嘴唇。

    “你们不是今天早上才到下面去的?”

    “是谁想知道?”皮杰赶忙问道。

    “我们只是几分钟以前才下去,”查德说。“冷静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不允许冒然闯入那里的。你们这些家伙竟然敢在夜间偷偷地遛进去。难道那些校警们都没上班吗?”

    “当丹克在半夜把房门都锁好以后,他也会去休息的。”皮杰说。

    “放松。”查德轻拍着我的后背试图让我能冷静下来。“难道你想把大家都吵醒吗?”

    “对于人们来说,偷偷地遛进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你还是应该相信我们的宿舍里还是……很安全的。”

    “我们在这里确实会很安全。”皮杰抖了抖他的夹克衫的口袋。

    “真是对不起,”查德开始说道。“是我们吓着了你。我们本不想这样做。真的,我们真的没想这样做。我只是很想见到你。”他从我的手里接过雨伞,把它放在了门口旁边的支架上。

    “我觉得我快要发疯了,”我说。

    “我希望你对我发疯。”他微笑着把我拥在怀里。他笑的是那样的富于魅力,就像混合在苹果酒中的桂肉,简直让人无法再继续向他发火。我情不自禁地把头埋在他的夹克衫的领子下面。

    “我受不了了,我要吐,”皮杰说。“你们也真是太过分了。我要去找我自己的心肝宝贝儿了。”皮杰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说,这使我瞥见了他那黑亮的手指甲上涂画着的那只小瓢虫。

    “她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女孩,”我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查德的拥抱。

    “不要被她那高傲、冷酷的外表迷惑住。她绝对是依从于我的。”皮杰甩了甩他那足有三英寸长的头发,然后大摇大摆的跑到我们屋里去找安波去了。

    与此同时,查德和我也一起走进了公共休息室,偎依在那舒适的沙发上。

    “你知道,你不应该到这里,”我说。“我们会被彻底终止来往的。”

    “那只有当我们当场被别人抓住时。”他用他的前额抚弄着我的额头,使我几乎忘记了凯根的房间就在走廊下面。感觉真是太好了。他那蓝绿色的眼睛外面是一副镶有金丝边儿的眼镜。一件极为可爱的纯棉T-恤衫极为合适的箍在他身上。微笑使他的左脸上露出了一个小酒窝。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呢?”我问道。

    “卓尔叫我。”

    “她叫你?什么时候?”

    “是的,”他说。“就在不久以前。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她只是想问一些关于我们今天将要进行的考试的问题,而且她还告诉我你早上受到了一些惊吓——说有人在锅炉房里吓唬你?……总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被吓坏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尽管我憎恨这种突然地被惊吓,尽管我对他没能领会我的这种感受感到很气愤,我还是假装点了点头。而更加令我感到心烦的是,卓尔竟然打电话找他——我刚一走出房门她就决定利用一些诸如探询考试方面的信息等虚假的理由来接近他,在我背后下手。自从昨天晚饭前到现在她从未翻过一本书,鬼才知道她找查德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抱歉,”他说。

    “好吧,”我长长地吸了口气,说。

    查德把我拥到胸前,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你需要休息。这儿很安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我说,一边咬着下嘴唇。

    “多那温已经走了,这一切都应该过去了。”

    “这跟多那温无关,”我说,一边坐在沙发上。

    “我想这应该有关系。”

    “我觉得你是在逃避主要问题”

    这时我们房间的门突然被敞开了。是卓尔,她的胳膊下面夹着那个佩斯利螺旋花纹呢枕头,身后还拖着她的羊毛围巾。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15

第5节 我打扰了

“噢,对不起,”她说。“我打扰了你们?我只是想到外面来睡觉。安波和皮杰一直在争论不停。”
    “对不起,是我们吵醒了你,”查德说。“皮杰和我正准备去别的地方。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室友——是否受到惊吓。”

    “你看她现在不是很好吗?”卓尔说。

    “我也这样认为,”他说。“总之,我不想你们会遇到什么麻烦。”

    “不,”卓尔说。“情况很好。我只是想到外面的沙发上去睡一觉。”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气,然后朝着别的方向走去了,她那撅着的小嘴,再加上那更加漂亮的超级名模的长腿,使我真想把她完全推出门外。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当然,我也知道她穿着这样的衣服跑出来也并非是她的错。

    “我稍后打点话给你。”他又吻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跑进我们的房间把皮杰给揪了出来。

    “再见,亲爱的小家伙儿,”皮杰对我说。“下次,继续上演恐怖节目。”

    “啊?”

    “是恐怖电影……”他解释道,暗带着一种极为厌烦的语调。“就当什么我也没说。”他一边哼着《万圣节前夕》的主题曲,一边向我做了一个飞吻,然后和查德一起出去了。

    “喔,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回床睡觉去了,”卓尔说。她微笑着看着我,那副表情真是让人生厌,我甚至想立时把她所有的牙齿都一一拔掉。但自从我把兴趣转移到查德身上以来——尤其是在这个愚蠢的校园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而学校的保安又无能为力之后——我决定宽恕她,而且,我决定要自己去检查锅炉房的窗户。

    四

    锅炉房的窗户上开了一个大裂缝——最大的可能就是缘于查德和皮杰。我把门完全敞开,并按动了楼梯间的电灯开关。灯泡的突然发光,刺痛了我的眼球,使我的头再次产生阵阵的疼痛。我踏着吱吱哑哑作响的楼梯往下走,并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如果窗户开着,我只要把它关上就可以了。

    我走到了楼梯的底端,先作了个深呼吸。然后四下环顾了一下,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儿。我伸手够到头顶上的电灯拉线,用力下拉,把灯点亮。那又长又窄的灯光便从那尚未完工的天花板上发出来,照亮了整个锅炉房。

    我觉得我的脖子后面似乎阵阵发凉,这使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觉得全身都在发抖。我四下看了看,包括屋子的所有墙角,以确定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靠墙的那边有几张桌子堆在一起。我向它靠近了一些,想要看看是否有人藏在那后面。我把手攥成了拳头,做着最坏的打算。但桌子后面却完全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我长出了一口气,让那颗紧张的心稍稍平静下来,然后朝着那个水桶的方向——也就是窗户的方向走去。

    当我接近窗户时,我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胳膊和肩膀。风是从窗户的裂缝中吹过来的。我走到水桶的后面,立时觉得整个身体都要冻结了。那扇敞开的窗户完全暴露在了我的眼前。而更加令人恐怖的是窗户上画着的东西——那个字母M,用红黑色的笔胡乱地涂画在玻璃上。与出现在我噩梦里的字母几乎完全一样。

    我感觉好像心中的那扇门被猛地关上了,但我马上便意识到不是心中的门,而是楼上的、我进来时经过的、通向锅炉房的门被关上了。楼梯间的灯也瞬间熄灭了。我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保持在原地不动,然后默默地在心里查了十个数,此时,我精神高度集中,时刻准备着所可能发生的一切。几秒钟过去了,我感觉自己本能地向后挪动了几步,角度正对着那个字母M,这时我的心中更加恐惧,我非常清楚这将可能意味着什么。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种意识,我猛地转过身,迅速地向楼上跑去,几步就跑到了楼梯顶端,并快速地冲向房门,然后就听见房门哐地一声关在了我的身后。我顺着走廊一遛烟跑回自己的房间,猛地关上门并上了锁。

    “你在干什么?”卓尔打开了她床边的电灯开关。

    “太奇怪了。”我浑身颤抖。把两只胳膊交叉着抱在一起,试图让整个身体平静下来。

    “斯特西,你的脸色怎么跟我的屁股一样白,”安波说。“发生什么事了?”

    “楼下,”我断断续续地说。“窗户上——那个字母M。”

    “什么?”安波问道。

    “M?”卓尔坐起来,移到她的床边。

    我点了点头。

    “什么M?”安波问道。“你们正在说什么?”

    “M,”我说,我提高了嗓音。“代表毛拉。代表谋杀。”

    “什么?”卓尔大惊失色地说。

    “为什么你又跑到了锅炉房里?”安波问道。

    “你为什么不听我仔细对你讲呢?”我用手按着我那隐隐作痛的头说。

    “等等,”卓尔说道。她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站到我面前。“仔细一些。从头开说。”

    “还是跟我一起到锅炉房去吧。你们自己去看。”

    卓尔把她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以示对我的安慰,此时,我心中异常地感动,不禁呜咽起来。安波也从床上跳下来,跟我们一起向楼下走去。

    我轻轻地打开楼梯间的电灯开关——楼下的灯仍然亮着——我领着卓尔和安波一起穿过水桶后面的水泥地板。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字母M早已不见了。

    “窗户,”我低声自语。

    “是的,”安波突然说道。“非常正确,那确实有一个窗户。”

    “不,”我盯着那清晰的玻璃说。

    安波用手摸了摸窗户并检查了窗上的锁。“窗户是锁着的……。”她转过身对着我说。

    “不,”我说。“它就在那儿——那个字母M。而且窗户上有一个大裂缝儿。”

    “你能确定吗?”卓尔问道。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试图让我平静下来,也许——是要从我的眼神中观察到些什么。

    我点了点头,我的下巴颏在微微地发抖。眼前的这一切,我真的无法弄清楚。

    “即使它确实在那儿,那又能怎么样呢?”安波说道。“很可能它已经被涂画在那儿几个月了。”

    “不,”我一边说,一边向窗户靠近了几步。“如果它以前就被画在那儿,我一定会注意到的。”

    “这又有什么不同呢?”她说。“现在它已经不在了,忘记它吧,你只要记住你自己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是S就可以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17

第6节 不明白的

“你不明白的。”
    “噢,是吗!那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因为我已经开始考虑是否你已经被它完全吓坏了。”

    我把目光转向卓尔。我能看出她想要相信我,而且,也许她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忘掉它,”我说,为了我,也许同样是为了她。我并相信她真的能操纵我的大脑中所正在进行的一切,并不相信我内心里所感觉的事情会再度发生——包括去年以前。“也许我只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这就是你要说的?”安波的脸色沉了下来。“M代表毛拉怎么样?代表谋杀又怎没样呢?你已经完全把我们弄糊涂了。”

    “我很抱歉,”我说,尽管我知道那个字母M就在那儿,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噩梦已经预料到了它。我又看了一眼那扇窗户,然后转过身,向楼上走去。

    五

    接下来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一种混沌模糊的状态中度过的。充满着噪音与冲突。我的班级对我来说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我的意思是,随着我周围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毁灭,我根本无法把精力完全集中在我的学习上。但同时我也知道,如果我现在还不刹下心来认真学习的话,我进入大学的机会将会变得更加渺茫。

    也许这就是今晚我决定开始学习的原因。当然,这也是因为我发现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少睡眠。不是因为睡不着,我只是不想睡。每次感觉要打瞌睡的时候,我就努力使胃腔里充满那种酸腐的感觉,好像要呕吐一样。因此,当卓尔和安波都在自己的床上进入梦乡的时候,我总是坐在公共休息室里,不停地敲打着我的笔记本,希望那些黑体字能够源源不断地输入我的大脑。

    我把祖母的白色蜡烛放在大腿上,然后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字母M——红色的而且是胡乱地涂画上去的——它就是这样出现在窗户的玻璃上的。我意识到有人正在玩另一个愚蠢的恶作剧,也许是针对别人——一些与我根本无关的人的玩笑。或者,真的应了安波的理论,我是被完全吓坏了。不过,昨天晚上我确实是过于疲劳了这倒是事实——或者,应该说,是今天凌晨。我能够想起所发生的一切。而且我也知道我有时会梦见一些与现实生活很少有关或者说根本就无关的事情。

    但我也清醒地知道,那个记号就在那儿——我感觉到它了;我也看到它了。

    我知道它是冲着我来的。

    我把蜡烛拿到鼻子跟前,一遍一遍低声念叨着那个字母M,希望那白色的魔力能够指以我正确的方向。手中握着这支蜡烛,有它接近我,真的感觉很好——那么神奇,那么神秘。我好像感觉到了祖母的存在,她好像告诉了我些什么。

    我把手伸进铅笔袋里,拿出了一支红色的笔,然后把笔尖蘸到我的水杯里。那红色的墨水便开始渗透,穿过水的表面,像云雾一样扩散,使水面带上了略微的桃红色。我走进厨房,站在水池前面。水龙头上面的窗户与楼下锅炉房中的窗户非常相似。我便在上面画了一个巨大的字母M,尽量把它画得杂乱无章,就像楼下窗户上的那个字母M。这时我发现,水开始起作用了,那些鲜红色的线条就像血一样在玻璃上流淌。我瞪大眼睛盯着它——异常艰难地——尽最大的努力集中我的精力,希望这个复制品能够给我的心灵以暗示。可在我大脑中闪现的却仍然是我最惧怕的词汇:“毛拉”和“谋杀”。

    我感觉到我的下巴在微微地颤抖。我抓起了一张纸巾去擦窗户上的那个混乱的字符。字符痕迹的消失竟然是那样的容易,玻璃马上又变得非常清晰了。当然除了一张脸——玻璃所反映出来的一张正在看着我的脸。我惊慌失措的转过身。

    原来是卓尔。

    “你睡不着吗?”她问我。

    我长出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她说。“你在干什么?”

    “学习。”

    “是真的?”她撅着她的小嘴说。“当你擦窗户的时候,你是很难学习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巾,上面还带着红色的斑点,我于是马上把它团起来,因此她没有看见上面的污渍。“你是对的。我睡不着。”毕竟不全是谎言。“噢?”她的脸上马上表现出非常疑惑的神情。“我想你是打算出来和查德聊天吧。”

    “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她说,一边转动着套在她那法式修法的指甲上的金环。“我只是有一道家庭作业题要问他。没什么大事。”

    我点了点头,尽管我知道她完全在撒谎。“自从我昨天对他的到来表示出不高兴之后,”我说,“我想他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来了。”

    “他已经不对你着迷了,是吗?”卓尔问道,她在进一步探询关于我跟查德之间的信息。

    我耸了耸肩,尽管我已经注意到他今天已经明显表现出了与我之间的距离。其实自从那次他打完曲棍球后的表现我就已经觉察到了,当时我看到他打完求后仍然和他的队友在一起。而且当他看到我时,也表现的很冷淡,“嗨,怎么了?我一会儿再和你谈。”好像他正面对的只是他所认识的女孩中的极为普通的一个。而事实上,我并不是他所认识的普通女孩,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要学习了,”我说,我选择了不跟卓尔继续谈论这些事。

    她明白了我的暗示,转身回自己房间里去了。与此同时,我拿起了一个小壶,从水龙头上接满了水,然后放在炉子上,准备烧开以后漆一杯热茶。也许一剂清茶可以帮我集中精力,更好的进行学习。

    我重新坐回到那舒适的沙发椅上,仔细读那些我曾重点圈画过的材料,但我感觉到自己实在是太疲惫了。我把头靠在沙发垫子上,闭上眼睛,想象着那深红色的天鹅绒般的玫瑰花瓣落在我的眼皮上,我自己滑进了一个喷洒着甘菊花瓣的蒸气浴室,室内到处弥漫着淡紫色的熏香,而室外则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正在这时,通向走廊浴室的门突然被猛地关上了,这使我马上回到现实中来。我奇怪谁能在这个时间上来。我偷偷望着走廊,望着公共休息室对面的房间,但房门是锁着的。

    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以驱走打瞌睡的强烈欲望,重新集中到我的学习上,我试图预测出明天讨论时米莱奥先生会问我们一些什么问题,我甚至怀疑他可能会对我们进行一次小测验。就在这时,我听到淋浴器的管子发出一阵阵的吱吱声。我没有理会它,继续我的学习。我把书翻到这一章的结尾,想预习一下课后的习题。可这时我又听到了其他的声音。一阵巨大的破裂声从浴室中传来,后面又紧跟着一阵巨大的撞击声。

    水流冲击淋浴器的嗡嗡声一直在持续。我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重新坐回椅子上,试图重新进入学习状态,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集中自己的精力,除非我确信所有的事情都处于正常。我把书轻轻地合上,然后沿着木制地板轻轻地向浴室方向爬去。浴室的灯没有开。门与地面接触的那条缝儿一片漆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20

第7节 精神高度集中

我把耳朵贴到门上,但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淋浴器中的水在管中流淌的声音。由于精神高度集中,我这时注意到原来水流撞击管壁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奇特,它显然是畅通无阻。
    好像根本就没人在那儿。

    我敲了敲门。没有反映。我又敲了几下。“喂?谁在那儿?”

    仍然没有回应。

    我试图把门推开。可它是锁着的。

    我在那儿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我忽然想到安波一定能把锁头弄开,因为她最擅长这种工作。或者我可以再次凯根打电话,向她求得帮助。想到这里,我又敲了几下门,试图想象出里面的情形,想象里面会是一个女孩正在梳头或者做别的什么事。但我想象不出,我想不出能是谁在里面。

    我转身跑回到厨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吃奶酪用的叉子,然后把它塞进浴室的门锁中。我来回地摇晃门锁,听见叉子尖儿与门锁内部的金属部分相互摩擦的声音。正在这时炉子上的茶壶传来水开时的鸣笛声。我没有理会它,因为我知道再有几分钟就一定可以把门打开。所以我继续晃动门锁中的叉子,直到我把叉子尖儿插进锁芯的裂缝里面去。然后我轻轻地旋转叉子,情况良好。

    我用手握住门把手,打开灯的开关,然后将房门完全推开。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维娜尼卡·李曼。

    去年就已经死去的维娜尼卡·李曼。

    她的躯体平躺在地板上,跟我发现她的那天晚上的情形一样。血液,正从她头上那被多那温所袭击的部位向外流淌。她那深沉的、绿苔藓般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我,好像对于我没能及时来挽救她感到极为失望。

    我的呼吸急速加快,冲击着我的嘴唇。我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哭还是想要吐。总之,我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一声长长的、刺耳的尖叫从我的嗓子眼儿中爆发出来。

    尖叫使我从睡梦中惊醒。也惊醒了我的又一个噩梦。

    过了几秒钟之后,我才弄清楚我是在做梦。我发现自己仍然在公共休息室里,仍然坐在酸橙绿色的极为舒适的灯芯绒沙发上,我的生物学笔记本在我的胸前敞开着,那支白色的蜡烛仍然在放我的腿上。

    门已经完全被打开了。宿舍里的女孩子们都从各自的房间里跑出来看我,看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站在我的周围,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个个嘴唇不停地翻动,脸色通红,眼眉不停地上下活动。

    但我根本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因为我仍然在浑身颤抖,仍然处于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之中。它是那么的真实——维娜尼卡·李曼的眼睛。

    一个女孩——崔死卡邦,我想应该是她——走到炉子旁边,熄灭了炉火,中止了茶壶在水开后所发出的尖细的鸣笛声。凯根半跪在我面前。她看了看她的手表,又摸了摸我的前臂,然后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此时我所能做的就是将目光转向了卓尔和安波,她们正推开人群往里走。好像卓尔正在向大家解释着什么。然后安波又紧跟着说了些有趣的话;从她说话的方式我能判断出她正在引大家发笑。

    卓尔抓住我的手,搀着我穿过人群,回到我们的房间里,她一直在大张着嘴,好像她的喊声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她们关上房门,然后她和安波把我搀回到床上,当我钻进自己的被窝,开始回想维娜尼卡的眼睛时,她们一直都坐在我的床边。

    六

    这一次我享受了完全意义上的睡眠——没有做梦,感谢上帝。当我醒来时,我不得不眨了几次眼才看清楚出现在我面前的海军蓝和格子花呢绿——卓尔和安波,分别坐在我的两边,都已经穿好了她们的校服。

    “你觉得怎么样?”卓尔问道。

    “为什么你们都没去上课呢?”我问,一边坐了起来。

    “你自己不也没去上课吗?”安波抚弄着她那刚刚别到头上的巨大的紫色的头花说。

    “我给学校的管委会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你……受了些惊吓。”卓尔清了清她的嗓子。

    “你说什么?”我问。

    “这是我们两个人能逃离阅读课的惟一合法理由。而且我们本来也应该在这里陪伴你,安慰你。”

    “是的,”安波说。“所以你的这次反常的行为表现实际上也成全了我们,让我们能够逃离那讨厌的课堂。”

    “而且你还可以做到让哈里根夫人也放过我们,”卓尔说,她一边用小锉刀锉着她的指甲尖儿。“她正在等你到她那舒适的沙发上去坐一坐,跟她聊一聊,当然,前提是你已经能这样做了。”

    “好吧,”我叹了口气说。“我想没有什么事能比浪费自己的时间去跟学校的领导谈话更好了。”

    “那么,昨天晚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卓尔问道。

    我瞥了一眼我的床头柜,注意到那支白色的蜡烛正放在我的生物学笔记本上。一定事卓尔和安波帮我带回来的。“我做了一个噩梦,”我说。

    “是的,”安波用手拧着她的马尾辫说,“我们已经大概推测出来了。那血液凝固般的尖叫就是最好的证明。事实上,最麻烦的是我们得需要向大家解释这种行为发生在你身上是一种很正常的事。”

    “那你们是怎样解释的呢?”

    “就是没有按时完成家庭作业的理由中的第105条。”

    “是哪一条?”

    “严重的痔疮病的发作。”

    “噢,我的天哪,”我说,“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安波说。她把她那方形的墨镜推到鼻子尖儿,然后拿起了卓尔的指甲锉刀,在她那闪闪发亮的紫色指甲上锉了起来。

    “她在说谎,”卓尔说。“事实上,这件事解释起来并不困难。我的意思是,自从去年以来。”

    “是的,”安波说。“这就像是人们想从你身上看到一种心理学现象一样。我知道至少我是这样看的。”

    我让自己的耳朵尽量避开这些词语,我意识到我现在已经像一些希契科克电影那样被贴上了标签。但更为可怕的是,事实上她们都是正确的。

    “你究竟做了什么噩梦的?”卓尔问道。

    我做了个深呼吸,默默地听到我的心脏跳动了五次。我知道再推迟告诉她们事实的真相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所以我全说了。“维娜尼卡·李曼。”她的名字听起来是那样的远离现实——就像一些深埋在地下从未有人接触也从未有人提及的秘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22

第8节 梦到她

“维娜尼卡?”卓尔那深蓝色的眼睛立时就睁大了。“为什么你会梦到她?”
    “因为她已经死了。也许我应该对此承担责任。”

    卓尔的嘴唇已经开始颤抖。我并没想谈跟她有关的任何事。也许她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再次做这样的噩梦。其实我自己也没有心理准备。

    “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安波站了起来。“我们已经尽力去挽救救维娜尼卡了。我们已经做了我们所能做的一切。”

    “你并不是真的觉得你应该对她的死负责任,是吗?”卓尔问。

    我耸了耸肩膀。“我不再敢确信任何事。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已经尽了我的最大努力。我知道我已经尽力去理解那些噩梦,那些前兆了。只是……至于我为什么会梦到那个古老的幽灵,我真的不知该做何解释。”

    “等等,”卓尔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也曾做过关于毛拉的噩梦,”我说。“我的意思是,尽管这只发生过几次,但却与她在被绑架之前、被人杀害之前我所做的噩梦几乎完全相同。”

    真是不可思议,我又一次提到了毛拉。当去年我从多那温那里救出卓尔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在一定程度上正在忽略毛拉——就像我最终原谅了自己忽略了三年前关于毛拉的噩梦的再次发生,忽略了那些可能会有助于挽救毛拉生命的前兆一样。但我现在却对此产生怀疑,我觉得从始至终我的潜意识里都没有忘记毛拉。

    我闭上眼睛,回想着毛拉为我所画的那副水彩画,那副凭着八年的手艺所画成的——关于我们两个在走廊秋千上的画。它一直被收藏在我的剪贴本里,这时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把它立刻取回来;我是如此的怀念它。

    “等等,”安波说。“这和昨天晚上的事——那个字母M是代表毛拉的事有关系吗?”

    “有关系,”我说。“在我的噩梦里我也看到了那个字母M。不过不是在窗户上。它更像是被印在了我的眼睛里。”

    “那么,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呢?”安波问。

    “我不知道。”

    “为什么它就一定意味着什么呢?”卓尔问。“情况就是,你先是在梦中见到了那个字母M,然后你又在现实中见到了它。你以前曾梦见过许多这样的无足轻重的事——就像你梦见了一双黄色的绒袜,然后安波就穿了一双。这些都是同类的事情。并一定就不意味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我也只是猜测,”我说,我完全明白卓尔是想要彻底弄清事情的背景。

    “但你为什么会梦见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呢?”安波问道。

    “你的疑问和我一样。”我咽了口唾液,然后把脸转过去。

    “一定是这段时间你太压抑了,”安波说。“所以总是和死人睡在一起。”

    “这并不好笑,”我说。“很显然,我的梦是在试图向我暗示些什么。”

    “我并没有发笑,”安波说。“为什么我会笑呢?看起来好像你每次一做噩梦,就会有人接近死亡。也许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呢?”

    “不会有下一个的,”我说。“我一定要弄明白所有这些事情的寓意。”

    “我也想去,”卓尔说。她一边从她那微型冰箱里取出了一条巧克力。

    “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吗?”我问道。

    “我不知道,”她说。“我不知道是否我能度过这一年。”在我能跟说其他的话之前她已经背上背包迅速地跑出去了。

    “我也打算一起去,”安波说。她踢了踢自己床下的衣服堆。从中挑出了一件桃色T-恤衫,用鼻子闻了闻,做了一个“讨厌”的鬼脸,随后便将它搭在了肩膀上。

    “你在找什么?”我问。

    “找一件可以在放学后练瑜珈术时穿的衣服。”

    “你想借我的衣服穿吗?”我问。

    “让我看看,斯特西,你的衣服的样式太土了,简直就像家庭主妇,根本不适合像我这样气质的人穿。”

    “你什么意思?”

    她抓过赖斯饼干盒,在对我做出解释之前先把一块大饼干塞进了嘴里。一边吃,还一边不停地说。同时用手指着她头发上的紫色的大头花,又示意我她腿上佩带的亮晶晶的吊带扣,然后再指指我那件挂在椅子上的灰色的T-恤衫——很显然她是在试图向我解释她的服饰的标准。但我根本没弄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因为她满嘴都是赖斯饼干。

    “啊?”我感觉说话的同时由于疑惑我的面部肌肉似乎都变了形。

    她模糊混乱的说话声变得更大了,好像那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当她看到我仍然不明白时,嘴里不禁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咕哝声,然后从地板上的衣服堆里挑出了一条粉色的长裤,还有一个带有小猫图案的笔记本,冲出房间向教室走去了。

    而另一方面,我则在想能否找到一个可以不到哈里根夫人那幸运的沙发上去坐一坐的充足的理由。我把双膝抱到胸前,瞥了一眼我那件画有制作面包点心的厨师的睡衣,由于看到了它的可爱之处,所以内心里稍稍感觉有些愉悦。但我马上就看到了那天晚上我在楼梯上摔倒时在膝盖上磕破的洞。我把手指伸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马上想到了查德,真想与他说说话。我真后悔那天不该对他冒冒失失地来访表现得那么不友好。我又重新躺回到床上,感觉好像比前一段时间更加孤独了。但我又不能责怪卓尔和安波的逃避,把我一个人丢弃在这儿。谁愿意和一个死亡天使共处一室呢?

    七

    我走进哈里根夫人的办公室后,她便告诉我坐到那个臭名昭著的沙发上去。当然她并没有那样称呼它。她只是把它看作一种普通的舒适的沙发——一个内部填得过满的、黄绿相间颜色的沙发,而且旁边还带有整洁的、已经磨旧了扶手。这根本不会是一个让人感觉舒适的地方,但它却是一个她希望我能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倾吐出来的地方。尽管我知道那将会花费很长的时间。

    “那么,”她开始说,“你同室的同学告诉我说你今天早上做了个噩梦。你想谈一谈关于这个噩梦的事吗?”

    她坐在一张皮制的旋转椅上,在那副巨大的眼镜后面的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镜完全集中在我的鼻子尖儿。那银白色的眼镜框使她的脸形看起来有些变形。

    “很抱歉,我真的不想再提这件事,”我说。

    她盯着我思考了几秒钟,两条腿交叉着,一双老年女人的鞋在我面前来回不停地动来动去。“好吧,斯特西,”她说。“当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经受过许多伤害以后做噩梦是很正常的事。它实际上只是你在现实中处理事件的方式在你心志上的反映。自从去年发生了那件悲剧事件到现在才刚刚一年。这对你来说,完全忘记它一定是很困难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3-1 16:24

第9节 天赋的女人

真是个有天赋的女人。
    “也许这只是你的身体探测那次经历的一种方式,”她继续说。“有时,当一些重要的或者带有创伤性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的心志和身体来不及询问问题。”

    “询问问题?”

    “是的,”她点了点头,似乎对于我能够参与她的谈话而感到非常高兴。

    “好极了!”我打断她的话说。“那么这就是说,我只需要让我的心志和躯体问完了问题,找出了答案,然后一切都可以恢复到正常,是吗?”我向前倾斜并不停点着头,以传达出我内心的兴奋程度。

    “我知道这听起来要比实际做起来容易得多,斯特西,你必须认真考虑这件事。当你下一次做噩梦时,你要询问你自己你的心志到底要试图解决什么问题。我觉得你一定会为那个结果惊讶不已的。”她微笑着看着我,并向我轻轻点了点头,似乎确信我一定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在我做出许诺下次发生噩梦时一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之后——尽管我知道那将不会在发生——我就去了D区的电脑机房。围绕着一个中心课题,莱克立德先生把我们分成了几个独立的小组。当他坐在屋子后面的小单间里自由地玩游戏时,我们的小组——包括我和安波、考瑞、爱玛(莱克立德先生的许多新学员)——正在忙着为学校建一个新的网站。

    “我想知道我们是否应该扫描进来一张自助餐厅比萨饼的照片,”安波说。“你知道,这样孩子们就可以看到我们在这儿吃的是什么样的事物了。”

    安波刚说到这儿,爱玛便打了个格外大的喷嚏,好像他对这个建议极为热心。

    “你是在开玩笑吗?”考瑞问道。“我们真要让孩子来这里?”

    “那么把我的屁股扫描进去怎么样?”安波说。

    “我重复一遍,”他说。“我们确实想要让孩子们到这儿来。”

    “我认为自助餐厅的比萨饼很好,”爱玛带着一副伤风味说道。

    “它确实很好。”安波从盒子里抽出一张新的面巾纸递给她,换掉了她那张已经反复使用了好几次的小纸团。“它应该说是自助餐厅中惟一的美味食品。”

    “忘记它吧,”考瑞说。“我们还有足够的其他照片。”

    对于我们来说,有了考瑞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它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电脑高手。他选择加入我们的班级只是因为这样可以使他很容易就获得成绩A。所以,当他把包括从菜肴程序的描述过程到黄昏间校园池塘的有价值的风景画面的照片都输入网址之后,我们就可以在上面自由的浏览它们。因为我那天早上对查德表现得非常不友好,又加上我和查德不在一个区,所以我想到网络应该是我向他说“对不起”的最迅速也最便捷的一种方式。

    我用鼠标点了一系列的表达情绪的键子——老鼠吱吱地叫“我爱你,”黄牛哞哞地说“我想你,”还有相思鱼,勿忘我花,“你是我的小糊涂”拖鞋,和大量的“我会给你甜蜜”的糖果。我决定选择一种通俗但又非常可爱的方式——两个小猪举着一个标识牌说:“肥猪与吻”。

    我迅速地调低了我的电脑的音箱,同时瞥了一眼身后,确信我没有引起莱克立德先生的注意——我没有——我于是开始往电脑里键入我的信息:

    亲爱的查德,

    只能通过一张小便笺来告诉你

    对于那天早上我对你所表现出来的不友好我感到很抱歉。其实我对你能突然来看我感到很高兴。

    稍后给我打点话。

    肥猪与吻!

    爱,

    我

    我点击了发送图标,然后心里稍稍觉得好受了一点。我关闭了这个窗口,进入我的电子邮箱。邮箱里共有五封信——有两封是关于就业机会的,每月可以赚5000美圆,有一封是关于扩大个人角色的机会的,这是这个月《审视不幸》栏目的热点问题,还有一封是来自“斯莱桑斯198”的,邮件主题是:“斯特西,我们需要谈一谈。”我本想把它直接转到垃圾箱,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斯莱桑斯198”,但由于我的好奇,我还是把它打开了。

    “亲爱的斯特西,”邮件的内容显示。“那天早上在锅炉房并没想故意惊吓你。我们需要谈一谈。今晚11:30分我们在航慢咖啡馆见面。”

    一种可怕的、略带粘性的感觉立时从我的喉咙里往上涌。

    “斯特西?”安波说。“为什么你的脸色跟我的屁股一样白?”

    我用手势向她示意看显示屏。安波拖着她的椅子来到我的身边。“可恶的家伙,”她说。“你认为这是同一个人干的吗?”

    “你觉得还能有别人吗?”

    “怎么啦?”考瑞问。他的身体向我们这边倾斜过来,他那蓬松的棕色的头发挡着他的半边脸。

    “是女孩子的东西。”安波用她两只肥胖的小手挡住了显示屏。

    “让我看看,”他说。

    “决不可以,”安波说。

    “好吧,不过我觉得你们可能会因此而得不到这个项目的学分,”考瑞说。“我已经做完了所有的工作。”

    爱玛也被吸引过来。

    “那好吧,”我说。“看吧。”我把显示器转向他。

    “你不知道‘航慢’在晚上十一点就已经关门了吗?”他说。

    我感觉到我的嘴角正在进一步下沉。我忽略了咖啡馆的营业时间,因为我几乎从未去过那儿。

    “那么,这将可能意味着什么?”安波问。“这个家伙想要在咖啡馆打烊以后见你?”

    “也许他是多那温的继承者。”考瑞用一把无形的小刀在空中做出一种刺杀的动作。“也许他们是想来报仇。”

    “也许是你的想法太幼稚了,”安波对他说。

    “是你们不敢接受事实,”考瑞说。“我认为这所校园是一个充满着灾难的地方。”

    “真的?”安波说。

    “仔细想想吧,只那个‘航慢’咖啡馆就……”

    “咖啡馆怎么了?”安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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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白色魔力》--劳莉·菲利亚·斯道勒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