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招魂
不知过了多久,门轻轻开了,传来妈妈的脚步声,可是冰儿动也不动,此刻她恨不得变成鸵鸟,可以把头埋起来;西西听到了动静,挣脱了冰儿的怀抱,朝着妈妈摇尾巴。妈妈那胖胖的身躯有些艰难地坐到了地板上,紧挨着冰儿,却也没说话。冰儿忽然觉得身边有了依靠,鼻子又酸楚起来,她轻轻地靠在了妈妈的身上。“和罗啸吵架了?”妈妈柔声问道。冰儿没有回答,但吸鼻子的声音已经说出了答案。“你把罗啸的事告诉我们的时候,妈妈的心里总有些担心,虽然责任不在他,可是从小的经历必然会影响一个人的脾气性格,尤其是一些创伤性的经历恐怕会对他有不利的影响。不过当时我们不好泼你的冷水,更重要的是,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见了罗啸之后,我们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你的眼光并不差,而且他是那么急于地想讨好我和你爸爸,也显示出他对你的重视。但是,怎么说呢,他的态度让人感到不太舒服,总觉得那种亲热不是发自内心的。”妈妈叹了一口气,“但不管怎么样,就算为了你,我们也会把他当儿子看待。可是妈妈的担心并没有消失,冰儿,到目前为止,你的人生可谓是一帆风顺,所以有时候你的想法是很理想化的,而罗啸的心思显然比你复杂的多,也隐晦的多,因此早晚你们会有分歧和争吵,甚至是更严重的冲突。”妈妈转过身来看着冰儿的眼睛,“妈妈不知道这次你们是为了什么吵架,但是妈妈希望你能慎重地判断,我和你爸爸都相信你,也一定会永远支持你。”
冰儿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几乎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妈妈,可是镜子里那个多出来的人影闪过,她犹豫了。怎么对妈妈说?罗啸的屋子里有鬼?冰儿只好对妈妈点点头:“我知道。妈,你放心,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从那天起,冰儿天天做着恶梦,陌生的场所、恐怖的人影、窒息的感觉,忽然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终于看见了那人的脸,是罗啸!冰儿一身冷汗的醒来,难以置信,这绝不可能!也许罗啸是有些偏激、自私,但是他不可能会杀人,他不会!
屈指算来,罗啸在这一两天内就要回来了,冰儿不由得心神不宁起来。人就是这样,面对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总会自然而然地想要逃避,这些天以来冰儿只要一想到关于罗啸的事就会来个脑筋急转弯,倒也眼不见心不烦,可是该来的总要来,她终究还是要面对罗啸的,此刻她不得不好好想想了。
那个女人的身影确定不是罗啸的母亲了,难道是冰儿的幻觉?不,不可能会一次、两次、三次,更何况前两次冰儿根本不知道罗啸母亲的事,怎么会莫明其妙地产生幻觉?难道罗啸的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女鬼?
冰儿不由自主地又来到了建设路上,但是离得越近她就走得越慢,走到后来几乎是在数地砖了。“冰儿!”这是朱若梅的声音,冰儿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冰梅书店”的门口。
朱若梅神神秘秘地把冰儿往店里拉:“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一进门,冰儿就看见妖妖正躺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怀里撒娇,朱若梅对那男子道:“二叔,这就是我对你说的冰儿!”那男子抬起头来,冰儿只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种魔力,能将别人透视,她心里一慌,竭力转开了视线。
“很好,很好,怪不得!”二叔放下了妖妖,走到冰儿身前,道:“刘小姐,你的灵力很强,怪不得能帮若梅摆脱了魔兽,真是谢谢你了。”
冰儿不由又看向他,此刻他眼神里的魔力消失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倒很慈祥,此外可说是貌不惊人。冰儿有些迷糊:“什么灵力?那是什么?”
“用现代一点的语言说,就是类似精神力、意志力的人的精神体。世间万物皆有灵力,但是它又是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测量的物质,甚至于死亡也未必能令它完全消亡,这就是所谓的‘人死魂不灭’。”
“那么灵力强的人是不是也容易感受到其它的灵力?”冰儿不觉有了点兴趣。
“可以这么说。事实上,由于人类的主观性太强,反而抑止了本身的灵力,因此往往是幼儿、残疾人或是清心寡欲的向佛修道之人有较强的灵力,而动物甚至是植物的灵力也会超过人类而造成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听说你的小狗就很特别,是吗?”二叔爱抚地摸了摸妖妖。
“是啊,最奇怪的是它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全好了,医生也说不清为什么!”朱若梅抢着道。
“它的天生残疾可能就是因为灵力太强,所以它可以对抗魔兽并不是偶然的。至于它的眼睛怎么会好了,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天意吧。”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腿。
“也许是意味着它终于可以成为一条普通的小狗,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冰儿深思着,缓缓说道。
“心地纯净、意志坚强、达观知命,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拥有这么强的灵力了!”二叔欣赏地看着冰儿。
“您太夸奖我了,”冰儿露出一丝苦笑,“我只是个普通人,有一大堆麻烦不知该怎么办呢!”冰儿心中忽然一动,这位二叔是有真本领的,何不请他帮忙?
“妖兽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二叔真有透视人心的本领呢,“有什么事尽管说!”
冰儿和二叔一起来到了罗啸的屋子里,二叔坐在那张扶手椅上,闭起了眼睛。冰儿虽然胆气壮了些,还是觉得阴森森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过了良久,只听二叔道:“的确有个女鬼在这儿,很年轻。”
冰儿虽有思想准备,还是吓得一颤,靠近了二叔。又听二叔道:“她的灵力很弱,而且很害怕,不肯与我交流。不过,她好象并无恶意。”二叔突然睁开了眼睛,“你三次都是怎么看见她的?”
“两次是在镜子里,还有一次是我在门外,罗啸在屋里,她就在他身后―――”冰儿打了一个冷战。
“是不是在窗边?”
“是!”
“那就对了!”二叔站了起来,“其实你是借着玻璃窗反射屋里的灯光才看见她的。因为她的灵力太弱,根本无法凝聚身形,所以一般人是看不见她的,你的灵力特别强,才会借助镜子、玻璃等看到她的影象!”
“那怎么才能和她交流?”冰儿的恐惧之心渐去。
二叔想了一下:“她几次被你看到,说不定是想和你交流。我可以借助那面镜子招来这个幽魂,让你和她谈谈!”
22、真相
冰儿又站在了那面镜子的前面,紧张地微微发抖,还好镜子里只有她和二叔,并没有任何异像。“二叔,是不是要用香烛什么的?”冰儿傻乎乎地问。“不用,”二叔笑了,“她的灵力很弱,很容易招来,倒是要花一些力气强化她的灵力,才可能让她和你交流。”
冰儿忽然想起一事:“她是不是死在这里的?”
“很有可能。她的灵力这么弱,可能是因为她生前的意志力本来就不强,也去不了其它地方。好了,我们开始吧。”二叔闭起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好一会,却没有动静。
冰儿现在的心情是又期盼又害怕,她盯着眼前的镜子,一动不敢动。渐渐地镜子里仿佛起了一层雾,冰儿的视线模糊了,她眨了眨眼睛,忽然镜子的上方出现了一个人影,看位置应该就在自己身后,冰儿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回过头来,发现人影的脸变得清晰了许多,这还是第一次,冰儿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五官小巧,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只是苍白得可怕,眼神是空洞无物的。慢慢地,她的眼睛有了神采,迷茫、凄苦的眼神使她显得楚楚可怜。冰儿几乎忘了她面对的只是一个鬼魂了。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冰儿一惊回头,只见罗啸已经推开了房门,再转回头来,镜子里的人影不见了!
罗啸进门见到冰儿,有些愕然,可再一眼看到了二叔,不觉怒气暗生,“怎么回事,他是谁?”罗啸的不满溢于言表。
“你不用管他是谁,至少,他是人!”冰儿冷冷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啸勃然大怒。
“曾经有个女孩子死在这里,是不是?”冰儿单刀直入。
罗啸的脸‘唰’的变白了,“这与你无关!”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与我无关?”冰儿爆发了,“你的母亲并没有死也与我无关?你把我的狗扔掉也与我无关?罗啸,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我无需给任何人交代,”罗啸的脸由白转红,有些恼羞成怒了。“这是我的隐私,就算是你也无权探究!”
“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在等待你的解释!”冰儿说得清晰而坚定。
罗啸固执地抿紧了嘴,不发一言。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能查出来的,我们走着瞧!”冰儿的倔劲也上来了。“二叔,咱们走。”
走出小楼,冰儿一路走一路掉眼泪,只觉伤心莫明,难道罗啸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人?事到如今,不管为了谁,冰儿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她猛的停下脚步,掏出了手机:“喂,杨逸枫吗?我是刘冰儿,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两天后,冰儿按约定来到了咖啡馆,杨逸枫已经在等她了,他的脸色显得十分沉重。“怎么样?”冰儿一坐下就急切地问。
“冰儿―――”杨逸枫有些欲言又止。
“究竟怎么样?”冰儿急了。
杨逸枫暗暗叹了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我查到了。大约一年半以前,曾经有一个女孩在那间房子里服安眠药自杀,罗啸发现后立即将她送到了医院,但还是不治身亡。那个女孩才二十岁,还是大学生。”
冰儿脸色惨白,颤声问:“她和罗啸是什么关系?”
“这怎么说呢?”杨逸枫咬了咬嘴唇,“说他们是恋人吧,罗啸并不承认;说他们是仇人吧,也不能―――”
“此话怎讲?”冰儿有些慌乱,“难道罗啸?―――”
“不,不,”杨逸枫知道冰儿担心什么,“那女孩留下了遗书,还有日记,加上死亡时间的推定,罗啸并没有嫌疑。但是,―――你知不知道他父亲的事?”
冰儿点头。
“你也知道他父亲生前在外面有一个女人?”
“我知道,罗啸说在他父亲车祸身亡之后,那个女人就再没出现过,还带走了他父亲的钱。”
杨逸枫直视着冰儿的眼睛:“那个女孩叫王小如,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冰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杨逸枫掏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来:“这本日记就是王小如的,是作为证物交到公安局的,本来结案后可以还给家属,可我去查案卷时发现它还在那儿,听说王小如的母亲在她死后就患了重病,所以一直没人来领。你看看就知道了。”
冰儿的目光凝结在那本日记本上,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楚楚可怜的身影,小如,真是名如其人,应该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吧。她终于打开了日记本,也打开了一个少女的心灵。
23、少女日记
“xxxx年9月2日今天我终于走进了这所闻名全国的高等院校,耳边不由响起了罗叔叔的声音,“小如,你要好好用功,将来念我的啸儿考上的这所大学,你那么聪明,一定没问题的!”
现在,我做到了,我来了,你看见了吗,罗叔叔?
第一次见到罗叔叔时我才上小学,那天他给我买了许多东西,可我就是不肯叫他,妈妈把我骂哭了,但我还是不叫。罗叔叔却说,算了,算了,我们罗啸都还不懂事,何况是她。我偷偷地看他笑嘻嘻的脸,觉得他挺好的。
但我只叫他叔叔,始终没有像妈妈希望的一样叫他爸爸,开始时是不肯,因为我知道他不是爸爸;但后来我心里是想叫的,但是却不好意思。没想到他会那样突然的离开我们,我再也没有机会了。知道他的噩耗后,我哭了很久,其实亲生爸爸的样子对我已经很模糊,罗叔叔不知不觉中取代了他的位置,但是我却永远失去了他。难道命中注定,我不能拥有一个父亲?
来报到的新生大多是由父母送来的,而我只有妈妈陪伴。安顿好之后,妈妈拉着我的手默默地坐在床边。自从罗叔叔走后,妈妈变了许多,也老了许多,她带着我搬了家,对罗叔叔也绝口不提,他的墓我也只去过一次。我觉得奇怪,但不敢问她,我知道其实她非常伤心,头发都白了好多。现在我要住校,她一定会很孤单很寂寞,要是罗叔叔在就好了!
我笑着对妈妈说,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周末我会回家,而且每天都会打电话,你不用担心。妈妈笑了,虽然眼睛里闪着泪花。
我默默地对罗叔叔说,我长大了,会好好照顾妈妈,不会令他失望的!“
“xxxx年10月2日
一个月过去了,我逐渐适应了校园生活,同寝室的人都不错,大家相处得挺开心的,不过她们周末的活动我从未参加过,因为我要回家陪妈妈,她们都说我是乖宝宝。
她们不知道,我从小就被所有人当作乖宝宝呢!“
“xxxx年12月24日
今天是圣诞夜,她们非要拖我去参加学校的舞会,我只好去了。
真没想到,露露和小丽已经有了男朋友,跳得好亲热呢!我的脸都红了。有一个男生来请我跳,我都吓死了,又不会跳,只想逃走,可依娜一个劲儿地把我往前推,我只好去了。
那个男生挺好,带着我慢慢跳,居然也挺过来了。他还很有礼貌地夸奖我,我的脸都热得要烧起来了。不过感觉还不错,怪不得她们都那么喜欢跳舞。
回到寝室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老是说她们的男朋友和那些男生,我只是听着。在我心里,爱情是神圣的,我决不会随随便便地付出我的感情!“
“xxxx年6月30日
我大学的第一年就这样过去了,这一年的全新生活让我改变了许多。我生平第一次离开了家,住进了宿舍;我认识了美丽的依娜,活泼的小丽和糊涂的露露和她们形形色色的男朋友;我参加了学校的周末舞会,第一次和陌生的男孩子一起跳舞―――圣诞夜后,我偶尔会在周末晚一天回家,和依娜她们一起去跳舞,不过我始终不能象她们玩得那样疯,更不用说其他的事了。她们常说我太胆小,所以交不到男朋友,其实也不是啦。舞会上就有不少男生问我要寝室号和电话号码,我都拒绝了。
因为我答应过妈妈,大学第一年一定要好好学习,再说也没有遇到能让我心动的男孩子,我又怎能草率的交出自己的初恋呢?我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喜欢到底,所以当然要慎重一点,是不是呢?“
“xxxx年11月18日
今天是周末,也是我20岁生日,我邀请了依娜,小丽和露露去我家吃饭,她们给我买了一个好漂亮的蛋糕,大家可开心了。
回到学校虽然已经9点,但大家的兴致仍然很高,在她们的怂恿下,我们又去跳舞了。要知道,舞会要11点才结束呢。
今晚有一个男生请我跳了好多舞,他高高瘦瘦的,跳得挺好,带得我很舒服。只是跳舞的时候他一直在看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抬头,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每支曲终都会送我回到原地,并说谢谢。这是不是就是绅士风度呢?“
“xxxx年12月2日
今天又去跳舞了,而且又遇到了上次的那个男生,他还是那么彬彬有礼,一个晚上我几乎只与他一个人跳舞。
他说,你上星期没来。
我说,我回家了。
他说,你很害羞。
我的脸红了。
他说,他从这儿毕业的,已经工作几年了。
他说,你很有气质。
他搂住我腰的那只手稍微紧了紧。
最后一曲时他问我,下星期你会不会来跳舞?
我说,会。“
“xxxx年12月24日
又是圣诞夜,我又去跳舞了。
我告诉他,去年的今天是我第一次跳舞。
他说,他叫罗晓天。
我说,我叫王小如。“
24、情殇
“xxxx年 1月20日罗晓天真是个博学多才的男孩子,我本来觉得自己看书也不算少,可跟他一比就差远了,我真喜欢听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而且他讲得那样生动有趣,听得我津津有味呢。“
“xxxx年1月30日
今天和晓天去看电影了,是个爱情悲剧,我哭得淅沥花啦,从电影院出来眼睛还是红红的。晓天有些惊异的看着我,说,你们女孩子真是的。他牵住了我的手,我的心怦怦乱跳。“
“xxxx年 2月14日
今天是情人节,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可是一整天连个电话也没有。
难道我爱上他了?难道他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会这么失望呢?“
“xxxx年 3月10日
这个学期开学后我没有再去跳舞了,因为晓天说舞厅里太吵,他常常带我去咖啡馆坐。这样更好,我很喜欢呢。不过他的话好象越来越少了,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这是不是可以算‘此时无声胜有声’?“
依娜她们笑话我说,我们的纯情少女终于陷入情网啦。我心里竟暗暗有些得意呢。
“xxxx年 4月6日
今天妈妈打电话让我回家,好象发生了什么事。她很紧张地问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在我心里是把晓天当作男朋友,而且也感觉到他是喜欢我的,可是他从未对我说过什么,这样算不算谈恋爱呢?
我吞吞吐吐地对妈妈说,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对我挺好的。
妈妈更紧张地问,他叫什么。
我说,罗晓天。
妈妈看起来快要哭了,她说不对,他叫罗啸,是罗叔叔的儿子!
我惊呆了,怎么可能?妈妈给我一张照片,是罗叔叔和他的儿子罗啸,我小时候好象看见过,但是印象不深。他是晓天吗?照片上的男孩子大概十五六岁,果然很像晓天,我被骗了!
妈妈说,她接到罗叔叔的一个朋友的电话,他见到我和罗晓天在一起,刚好他认识我也认识罗啸,觉得很奇怪。妈妈还说,罗啸不是真心喜欢我,他另有目的,要我和他断绝来往!
我的心好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骗我?为什么妈妈要这么说?“
“xxxx年 4月7日
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我没回学校,我一定要问清楚妈妈。
妈妈好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怎么也不肯说。我说要去问他,妈妈却急了,不许我再见他。妈妈说,他是为了钱,为了罗叔叔的钱。当年罗叔叔死后,大部分钱都在妈妈手里,所以她带我搬了家,这些年我们就是靠这些钱生活的,我也是靠这些钱上的学。
我觉得这是妈妈不对,从法律上说,罗啸是有权利继承遗产的。
妈妈眼神很复杂地看着我,说,他是有权利,问题是没有权利的人是我们!原来妈妈和罗叔叔没有结婚!
我惊呆了,记得我小时候他们结过婚啊。
妈妈说,那只是个仪式,没有法律关系。罗啸的妈妈始终不肯离婚,而罗啸的性格从小就很孤僻,所以罗叔叔一直左右为难。也就是说,妈妈和我,我们是标准的‘第三者’!
妈妈说,刚开始她跟罗叔叔就是为了钱,后来见他对我们这么好,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虽然他不能离婚。这么久了,她不甘心什么都得不到,她不能把钱交出去,因为法律不能保护我们,得到罗叔叔遗产的会是他一直痛恨的妻子!所以她带着我走了。
我忽然觉得妈妈很陌生,罗叔叔很可怜。
妈妈又说,罗啸是来报复我们的,也为了要回他爸爸的钱,所以我一定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罗叔叔,我该怎么办?“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此外还夹着一张纸,是王小如的遗书,写得很潦草:“晓天:罗啸是我小时候一直盼望见到的哥哥,而你才是我深爱的恋人。可是偏偏是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现在的你睡着了,真的很像你爸爸,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刚才我问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你不肯回答。不过我相信你不是来报复我们的,因为我妈妈是真的爱你爸爸的。所以请你原谅她,也原谅我,我也很爱你爸爸,我的罗叔叔,而且非常想念他,想再见到他,所以我去了。再见!
小如“
冰儿颓然地合上了日记本,闭上了眼睛,而泪水却在颤动的睫毛下渐渐溢出。没想到,罗啸父母的一段不幸婚姻,竟会牵连到下一代,还断送了一个纯洁而痴情的女孩子!究竟是谁之过?冰儿的心底一片茫然。
“冰儿,”杨逸枫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冰儿摇了摇头,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你打算怎么办?”
冰儿无语。怎么办?她也在问自己。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冰儿听了电话,对杨逸枫说:“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一程?”
25、噩梦
罗啸不见了,冰儿一整天都找不到他,不在家,没上班,手机也关了。他在逃避吗?这可不像你啊,罗啸,难道你能永远躲着我吗?下班后,冰儿又来到罗啸的家,屋子里是空的。窗户开着,桌椅上触手之间已有灰尘。
冰儿坐在了那张扶手椅上,她在想,罗啸的爸爸还有罗啸,当他们坐在这里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小如呢,她是不是也曾经坐在这里?
她要等罗啸回来。
天渐渐黑了,冰儿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个噩梦里,可是这次她觉得这个环境似曾相识,蓦然觉醒,她知道罗啸在哪里了。
墓地,是让死者安眠的地方,各色各样的人带着各色各样的故事静静地躺在这里,然后,又有各色各样的人带着各色各样的情绪来凭吊逝者。悲伤、痛苦、绝望、怨恨、遗憾、不甘,这种种强烈的气息在这里充斥着,污染了纯洁的土地,腐化了顽固的石碑。
冰儿到时天已经全黑了,好在是满月,要不然这没有路灯的地方必然是漆黑一片。墓地内外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飒飒的风声。
冰儿走进了墓地,月光将树影、碑影横七竖八的投影在地上,叶摇影动,使地面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形状。冰儿找到了罗啸父亲的墓碑,可是不见罗啸的人影。墓碑寂寂,埋藏了所有的不幸与悲伤,可惜,它并没有阻止悲剧的延续,今晚,还会有悲剧继续上演吗?
冰儿四下环顾,还是不见有任何人影,可是冰儿感觉到罗啸就在这里。
冰儿在墓碑中穿行,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心中十分宁静,她抚摸着经过的墓碑,仿佛在与老朋友打招呼。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冰儿的身前,两人默默相对,好象都早有预感。
“冰儿,你来了!”罗啸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的仪表已不复往日的整洁,胡子拉碴的更显憔悴。
“你打算在这里躲多久?”冰儿静静地望着他。
“躲?”罗啸一声怪笑,“我做错什么了,要躲起来?”
“那么你是在对你爸爸诉苦了?”
罗啸的眼神十分奇怪,“你不是想知道死在我家里的女孩子是谁吗?你来。”他冰冷的手抓住了冰儿的手腕。
他带着冰儿来到了墓园的边缘,这儿有一座小巧的墓,雪白的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正是‘王小如’,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甜美秀气,根本不知这个世界的复杂残酷。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小如,这是刘冰儿,是我现在的女朋友;冰儿,这是王小如,是我父亲的情妇的女儿!”罗啸的神情充满了讥诮。
“罗啸,别这样,”冰儿凝视着小如的脸,觉得鼻子酸酸的。“小如是个好女孩。”
“哦?”罗啸挑起了眉毛。
“我看过了她的日记。”
“噢,你真的很能干嘛!”罗啸有些惊奇,“那你应该认识这个痴情的女孩子了?她多么纯洁,多么可怜,被一个居心叵测、存心报复的坏人给骗了,白白地付出了生命!一定赚取了你不少的眼泪吧!”他的语气越来越尖锐刻薄。
“我是想先听你的解释的,记得吗?”冰儿静静地望着他。
“我的解释!”罗啸的眼睛有些发红,“我的解释有人信吗!我并没有想报复她们,也没有想欺骗她的感情,更没有让她去自杀!可是,她的母亲、她的朋友、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那些警察,都认为是我逼死了她,没有,我根本没有!”罗啸几乎是在呐喊了。
“那你为什么去接近她?还骗她说你叫罗晓天?”冰儿不为所动。
罗啸象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声音低沉下来:“我承认,我另有目的。我对你说过的,我并没怪过我爸爸和小如的妈妈,虽然我不可能真正地接受她,我只是默许。但是我爸爸去世后,小如的妈妈立刻不见了,还带走了我爸爸所有的钱,我才觉得她对我爸爸也不是真心的。可是当时的我没有任何办法,直到大约两年前,我才偶尔知道了她们的消息。那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其实当年如果她能与我坦诚相待的话,我们可以各取所得,而且说不定还会有新的关系;可是她太贪心了,她不该剥夺我所有的权利,不是吗?”
冰儿叹了一口气,无法反驳这一点。
“可是太晚了,我已经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不甘心,我情不自禁地去接近小如,甚至想象过面对她妈妈时该说些什么。钱,那个时候对我而言,真的不是最重要的。”
“这难道不是报复?你最不应该的是利用了小如!”冰儿有些愤然。
“如果有的话,也是潜意识。”罗啸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自己。“我在自己的母校看见她,想起爸爸曾对我说过,小如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说不定也能考上我的学校。心里就很想认识她,我觉得是她一直在与我分享父亲,我渴望接近她就象可以再次接近我爸爸。我从没说过我爱她,我对她更象对待妹妹。可我没想到,她会爱上我,甚至失去理性。
“那天她突然来到我家,把我吓了一跳,因为我从未告诉她地址,她一定是从她妈妈那儿知道的,她也一定知道了一切。果然,她开口就叫我罗啸,也象你一样地要我解释。解释?女人就是喜欢要解释!我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只有‘对不起’三个字。可她哭得象泪人一样,非问我爱不爱她,我该怎么说?我什么也没说。她闹了好久,我累了,就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忽然说也要,我又倒了一杯给她,谁知道,我喝了水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她已经―――”我究竟做错什么了?所有的人都当我是凶手!小如也不肯放过我,这一年来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我,我知道是她,她还在恨我。可我偏不信这个邪,我没错,为什么把责任都算到我一个人头上!“
“你错了,”冰儿冷冷道,“暗中窥探你的不是小如,是你的母亲!”
“你说什么?”罗啸大吃一惊。
“一年前你母亲就回来了,可是她不敢来找你,所以只好暗中来看看你。”冰儿眼前不由浮现出那张凄苦的面容。
“你见过她?”罗啸的脸色阴沉下来。
“是!”
“她说了些什么?”
冰儿沉吟了一下,“她说对不起你,很想念你,希望你能原谅她。罗啸,她毕竟是你母亲啊,就算以前她有不对的地方,这些年她也受了不少苦,你不应该―――”
“你不用说了!”罗啸打断了她,“我永远不会原谅她,她带给我爸爸和我的痛苦是无法弥补的,她造成的后果也是无法弥补的!”
“用生命也不行?”冰儿觉得心好痛。
罗啸用震惊的眼光盯着冰儿:“你也这么认为?你也觉得是我逼她自杀的?”
“我相信你没有,”冰儿说得沉重,“她当时的行为和小如一样,是由多种因素造成的,但客观上都与你有关,这是事实,你自己的内心深处也不是没有内疚吧。难道你真的从未反省过自身?”
罗啸的眼睛里渐渐结起了冰。“我对小如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可是却被当成凶手;我妈从未当过一个称职的母亲,可是我却被看作不孝。哈哈,她们为什么要跑到我家去寻死,为什么不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死了干净?”
“罗啸,你太自私了!”冰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从未想到过你对她们的伤害吗?”
“是她们先伤害我的!她们害死了我爸爸,还抢走了他的钱!”罗啸冷冷道。
“你母亲虽然有错,但你父亲的死是意外,你不应该全部归咎于你母亲;小如根本是无辜的,是你利用了她!”冰儿严厉地看着罗啸,“其实从我知道是你丢掉西西开始,就觉得你从不体谅别人的感受,一切都以自己的想法为中心!”
“那又怎样?”罗啸很冷漠。“我又没有让她们去死!把你的狗丢在这里已经很为它着想了,这儿环境又好,常有人摆供品,它又不会饿死!还要我怎样?”
“罗啸,你太让我失望了!”
罗啸的脸色苍白,看起来遥远而陌生。月光被云彩遮住了,四下里一片漆黑。冰儿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在梦中出现过多次。风中已带着丝丝寒意在耳边呼啸而过,每座墓碑的上方都好象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在飘荡扭动。罗啸的脸也陷入了黑暗之中,他的手慢慢抬起;冰儿知道,罗啸想杀死她。
26、水晶球
罗啸痴痴地望着冰儿,这个他深爱的女人,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他们曾经是那么快乐、亲密,一个眼神就可以传递情感,一个动作就可以交流心思;然而此刻,他已经感受不到她的爱意,她站得那么近,却又离得那么远,让他再也触摸不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想起他们的相识、相恋,一切都那么美好,不错,冰儿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他们会是完美的一对,他们的结合可以弥补他所有的创伤和遗憾。可是障碍出现了,想不到的是,这个障碍居然会是一条狗!看见冰儿与小狗在一起时的灿烂笑容,他心里就莫明其妙地不舒服。冰儿是他的,应该属于他,那条充满敌意、汪汪乱叫的小狗必须消失!
可是,一切就从这里开始乱套,非但没有除去障碍,反而两人间的隔阂越来越深!陈年旧事、心底隐痛一件件地浮现出来,她怎么可能知道的?但无论如何,她是无法接受的,她将就此离去。
不行!不能让她离开我!罗啸在心里呐喊,她是我的,我唯一的珍宝,我绝不能让她离开我!
杀死她。罗啸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是留下她的唯一办法,从此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障碍,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月亮又露出了云层,月光下的冰儿如同冰雕玉砌,那么优雅迷人,罗啸伸出手去,要把她搂在怀里,永远永远。
她知道的,她的心已经洞察了一切。可是,为什么,罗啸模模糊糊地想,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呢?
冰儿知道罗啸想干什么。她明白她失败了,她不能解开他的心结。但是,另外一个人也许可以。冰儿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个水晶球,这个水晶球里封入了一个幽魂,那就是王小如。
在冰儿看到小如日记的那个晚上,她接到了朱若梅的电话,朱若梅说,二叔要回去了,想再见她一面。于是,冰儿就去了。
二叔交给冰儿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说那个女鬼就被封在里面。冰儿惊讶不已。二叔告诉她,招魂的那日由于罗啸突然回来,幽魂险些被惊散,幸好他的反应快,在一瞬间将她封入了水晶球。她的灵力本来就弱,正好借助水晶球的力量休养生息,使她不致于魂消魄散。
“我确信她没有恶意,我也相信,你会给她一个正确的归宿。”二叔语重心长地对冰儿说,“她,你,还有那个男孩子,你们都需要帮助。不管你们经历过什么,做错过什么,你们都必须去面对!”
冰儿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晶球,将它贴近心口。小如,她用心灵呼唤,让我们一起去帮助他,那个我们爱过的男人!
罗啸望着冰儿手心里的那个小小的水晶球,有些奇怪;水晶球在月光下发出荧荧的光芒,冰儿微微地转动水晶球,光芒也随之晃动、扭曲、扩散,罗啸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不安在心里渐渐扩大。“这是什么?”他喃喃道。
月光仿佛都被水晶球凝聚起来了,慢慢地化作人形。白色的连衣裙、黑黑的长发、秀美的脸庞,罗啸不由大叫一声,“小―――小如!”
就算不想承认,他又怎么可能忘记这个死在他怀里的姑娘,当他抱着那个毫无生气的身体狂奔,当他听到医生宣布她的死讯,当他面对她母亲怨恨而又无奈的眼光,他也羞愧过、后悔过、痛恨过自己,可是,回想已往的委屈和遭遇,他又深深地为自己抱不平,然后他原谅了自己,告诉自己那不是我的错,是别人对我不公平。
他可以对任何人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错,唯独不能面对的―――就是她!月光穿过了她透明的身体,没有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她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仿佛带着圣洁的光环。“不可能,这不可能―――”罗啸在发抖。
“别怕,她不会伤害你的,”冰儿凝视着小如,“她一直在你的屋子里,我见过她好几次了,她没有恶意的。”
“你胡说!她怎么可能一直在那儿!”罗啸还在后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说是我妈在偷偷看我的吗?怎么可能是她!”
“她没有胡说,”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我一直在哪儿,只不过你感觉不到,因为我依附在那盏玻璃吊灯上。”
小如的眼光多少有些幽怨,“我该叫你晓天,还是罗啸?”
罗啸好象忘记了害怕,在小如面前,他无所遁形。“对不起,小如,我不该骗你。”
小如痴痴地凝望他半晌,叹了一口气:“你终究只是我的罗啸哥哥!可是当时,我就是无法接受这一点,我觉得生活整个儿崩溃了,妈妈骗了我、你也骗了我,我真的不能理解,也无法面对。我问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你不肯回答;其实你也不用回答,答案早就在你的眼睛里,而我也早就做了决定。
“我吃下了一整瓶的安眠药,坐在那张扶手椅上等待死亡,那盏玻璃吊灯在我的头顶晃悠,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我在想,听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星星,我也会这样一闪一闪的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你在喊我的名字,睁开眼睛却看到你在摇着我、喊着我、抱着我冲出了屋子,而我只能在你的头顶上,随着那盏玻璃吊灯轻轻摇晃。我好害怕,好后悔,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一切已无法改变,我已经死了。”月光下光点飞掠,这是逝者的泪珠吗?
“日复一日,我默默地注视着你,用全新的感觉感受着你,才发现从没有真正了解你,原来,自以为深爱着你的我根本还不懂爱情!直到那一天,你带着刘小姐走了进来,你们的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终于让我知道,这才是爱情!”小如转向了冰儿,“我没有妒忌,真的,我知道即使我活着,他也会选择你。可是看着你们那么亲密地接吻,我心里还是好难过,好难过。不知怎地,那盏吊灯突然掉了下去,把你们吓了一跳,也把我吓了一跳。可是随后我发现自己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移动了,好象重新获得了自由!”
27、永诀
小如抬起头,神往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好美啊,我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月亮了,而太阳,我是永远看不到了。”她回过头来对着罗啸凄然一笑,“我真傻,是不是?”罗啸痛苦地捂住了脸:“小如,对不起!”
可小如还是那么平静:“我早就不怪你了。在我默默注视你的日日夜夜里,我终于慢慢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体会到你的孤独、痛苦和矛盾。我常常见你坐在那张扶手椅上发呆,你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我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念你父亲,痛恨你母亲和我妈妈,还是在想着我?但是更多的,我想是你对自己命运的不甘心!”
小如摇了摇头,“你知道吗,因为不甘心,我放弃了生命;因为不甘心,我妈妈昧着良心伤害了你;因为不甘心,你母亲毁了你父亲也毁了她自己!正是我们自己,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你母亲在暗中窥探你,我早就发现了,虽然不能看清楚,但凭着一个幽灵的直觉,我知道她是谁,也感觉到她心底深切的痛苦和悔恨。有一次你出门时忘了拉上窗帘,她在窗外站了很久很久,贪婪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我看见她在流泪,我听见她在喃喃自语,她说,我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你,我的儿子,是你送我去抢救的,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妈妈的!”小如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果鬼会哭的话,我一定会为她痛哭一场,也为我自己。
“我忽然好想我妈妈,我的离去一定让她肝肠寸断。我是在惩罚她吗?大概有一点吧。不过,那个时候我一点也不怪她了,我只是非常非常地想念她。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选这条不归路!”
罗啸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泪水涔涔而下。一旁的冰儿也已泪流满面。
“罗啸哥哥,我们都错了,我们都必须付出代价。所幸的是,你还有机会选择,不要象我一样在不能回头的路上一走到底!”小如的目光充满了关切,“忘记所有恩恩怨怨吧,留下的教训还不够吗;放下所有的负担吧,你还想承受多久?你一定可以摆脱这一切,重新开始!”
月光下的小如恍若仙子,发出圣洁的光芒,她转向了冰儿:“冰儿姐,虽然跟你接触不多,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也很佩服你。那几次吓坏你了吧,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发现你可以看到我时,其实很激动,很想跟你聊一聊,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你那么勇敢,又那么聪明,终于完成了我的心愿。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很善良,而且拥有我所没有的才能和勇气,你一定可以帮助罗啸,做到我所做不到的事!”
冰儿摇了摇头:“别这么说,小如,你才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真正的勇气是能够直面自己的错误,并且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是你帮了他,也帮了你自己。”
“接受自己的命运―――”小如微笑了,“是啊,我得去我应该去的地方了,虽然舍不得、虽然很后悔,但是,是我自己选的!”小如慢慢地向后飘去,“再见了,罗啸哥哥,再见了,冰儿姐!好好生活下去,但是,别忘记我―――”
“小如―――”罗啸朝她伸出手,但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如渐渐隐入了她的墓碑。
“去吧,小如,”冰儿抹去了眼角的泪珠,“我不会忘记你的!”
小如消失了,只留下晶莹洁白的墓碑和一地清冷的月光。罗啸和冰儿都沉浸在各自的沉重心情中,静静地立在那儿,良久良久。
冰儿终于把视线放到了罗啸的身上,而后者已经注视她好久了。“对不起,冰儿―――”罗啸的声音充满了内疚与祈求。
冰儿摇了摇头:“都过去了,罗啸,是该忘记了,放下过去的一切,也原谅过去的一切,就象小如原谅你一样,”她抚摸着小如的墓碑,不舍而敬佩,“你不能再辜负她了!”冰儿的声音充满了感性和关切,但是,没有了爱情。
罗啸深切地感觉到了,痛楚从心底慢慢渗透开来,哽住了他的喉咙,冲进了他的眼眶。他默默地注视着冰儿,只想把她深深地印在脑海的最深处。
秋意似乎更浓了,一阵风卷过,几片落叶在空中盘旋,冰儿和罗啸都明白,他们之间的爱情就如同这风中的落叶,一去不复还了。
罗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很晚了,快回家吧,你父母该着急了。”他见冰儿的神色有些犹豫,便笑笑,“别担心,我还想跟我爸说说话。”
冰儿凝视着他,明白他的感受,其实自己的心底又尝不痛?但是他已经不是过去的罗啸了,他需要一点空间来处理自己的伤口。她放心了,她相信他,她微笑了,她朝他伸出了手:“再见了,罗啸!”
罗啸的嘴唇有些颤抖,但是,他也伸出了手:“再见,冰儿!”
冰儿转过身去。怎么回事?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在那一刹那,泪珠滚出了眼眶,冰儿自己都促不及防。刚才不是还很镇定,很洒脱吗?为什么心象被撕碎一样的痛楚?冰儿努力把脚步走得稳定,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绝对不能。
走到墓园门口,冰儿停住了脚步。已经是深夜了,路上寂静无声,没有车辆、没有人影,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冰儿蹲了下来,把头埋入臂弯。她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想,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深深地藏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入了冰儿的怀里。西西!冰儿紧紧地抱住它,无声地啜泣,一任热泪爬满了脸庞。旁边又伸过一只手来,递过一条手帕,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小姐,要车吗?”
冰儿接过手帕,有些不好意思。
杨逸枫笑着接过西西,“你妈妈急坏了,找到朱若梅,朱若梅又找到我;我有预感,带着你的狗就一定能找到你!”他打开了车门,“我的预感一向很灵,是不是?”
28、情如落叶
数日后,冰儿接到了罗啸的一封信:“冰儿:我知道,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们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不敢请求你的原谅,因为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一向追求完美的我竟没有意识到,越是看似完美的东西其实越是脆弱,一旦完美被证明只是幻影,剩下的将不堪一击!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以自己的想法为中心,母亲是我心底一个永远打不开的结,既有骨肉之亲又有彻心之痛;即便如此,当我看见她满身鲜血的躺在那儿,只感到耳边一个声音在嗡嗡作响,‘你杀死亲生母亲了,你杀死亲生母亲了!’可是当我把她送进医院,赶来的阿姨舅舅们对我破口大骂,又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我对亲情完全失去了信心!加上我这个人一向孤僻,也没什么朋友,因此在心里一直把爱情当作最后的心灵港湾。
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把自己的感情赶进了死胡同。先是小如,难道我没有意识到她对我的感情吗,难道我没有有意无意的招惹她吗?其实她的纯真温柔深深吸引着我,然而潜意识里的报复心理又阻止我真正付出感情。我的自私终究害死了她,然而我还在自欺欺人,为自己开脱。
你的出现照亮了我的生活,我认为我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我的不幸终于可以得到补偿,我不允许我的追求道路上有任何障碍,而正因为如此,我更加钻进了牛角尖,也正因为如此,我最终失去了你!
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你,感谢你爱过我,更感谢你真正地关心我;再见小如,终于让我可以面对自己的灵魂,透视它、解剖它、洗涤它,我羞愧的发现,我的灵魂已经如此软弱、如此卑劣、如此自私!差一点我就对你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行!面对你和小如,我无地自容!
冰儿,事到如今,千言万语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歉意;至于我,已经决定暂时离开这座城市,希望有一天归来时,我可以真正成为一个不会让你,让小如,让我爸爸失望的人!
此外,我曾经去看我母亲,但是终究没有走进门口;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真心实意地喊她一声妈妈。
珍重!
罗啸“
放下信纸,冰儿出神地望着窗外,一叶落而知秋,罗啸的秋天到了吗?
然而秋天又何尝不是收获的季节?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真正走出阴影的他,收获的必将是更加美好的人生!
西西摇头摆尾地凑了上来,冰儿望着它,笑了:“走,西西,散步去!”
罗啸的飞机起飞了,望着渐渐缩小的城市,他打开了手里一直捏着的一张小卡片,上面的句子他已经烂熟于心:落叶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休道往事多坎坷,万水千山在天涯!
时无穷尽情无价,月有阴晴玉有瑕。
他日重见作一笑,何妨相对细论茶。
————-第二部完
第三部 又见春天 29、访旧
卜算子其一
昨夜思如潮,仿佛还旧巢。
纷纷顽童只嬉闹,正是往日娇。
当年好别去,今朝却难抛,休道往事了无痕,原来在心梢。
其二
残花拂旧径,落叶拨心琴,此调今年倍凄清,只因魂梦萦。
旧居尚可返,故人已成星。
一任风吹雨淋去,天涯共此情!
这两首词是冰儿亲手写下的,在她心中永远有一所温暖的老房子,在那里更有着她无法忘却的人们和珍贵的童年记忆。
那是一座老式的三层楼小洋房,解放前是有钱人家的住房,可当年却住了数十户人家。不过空间的确缩小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当年的人们信奉的是‘远亲不如近邻’,即使是吵吵闹闹,也有着家庭般的和谐。
冰儿家搬离已经有十几年了,可是与老邻居们的情谊并未真正断绝过。最初的几年,冰儿还常常回来看望大家,可是老邻居们也逐渐搬走了,时间和空间终于隔开了曾经亲如一家的人们。昨夜在梦中冰儿又回到了旧居和童年,今天醒来她写下了这些句子,心绪却依然难以平静,好吧,冰儿决定,回去看看。
又踏进了这所熟悉的院落,眼前如电影般出现了幼时的一幕幕情景,院子里的这棵白玉兰还是那么高大挺拔,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冰儿仿佛又看到了一树洁白的花朵,闻到了满院馥郁的芬芳,孩童们吵吵嚷嚷,在树荫下作着游戏;黄昏时分,从各个窗口里飘出一声声呼唤:“冰儿/颖颖/小风/梦丹,快回家,吃饭了―――”
“冰儿姐!”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冰儿的遐思,回头一看,只觉眼前一亮:“梦丹!”
梦丹从小就是公认的小美人,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玉雪粉嫩的肌肤,而且乖巧听话,象洋娃娃一般可爱。虽说只比冰儿小一岁,可是身材娇小的她却格外依赖冰儿,象个小尾巴一样整天跟在后面。冰儿对她自然也特别亲热些,一对小姐妹常常得到大人们的称赞。
梦丹家在整座楼里有点特殊,因为这座楼本来就是她家的,解放后被收归国有,才搬进这么多人家,不过她家的屋子还是所有人家中最大最好的。近年来,这里的人家陆续迁出,听说她们家将这些房子又买了回来,所以这里的住户就越来越少了。
“冰儿姐,你好吗?”梦丹握住冰儿的手,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好想你啊!”
“你还说!”冰儿微嗔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上中学时还知道给我回信,后来就人间蒸发了?!”
梦丹抓住冰儿的袖子,就象小时候一样,“人家怎么和你比嘛,一考就是名牌大学,只好去外地上学,很可怜的―――”
冰儿不觉笑了,看看她,还真是楚楚可怜,“这些年你好吗?”两人并肩坐在树下,冰儿顺手拾起一片落叶,轻轻问道。
“好―――,”梦丹的神情一下黯淡下去,“也就这个样子。”
冰儿怜惜地望着她,往事一下涌上心头。
说起来,梦丹真是命运多难,对她而言,幸福生活在七岁那年的一个下午突然终结了。
也是一个秋天,突然到来的冷空气使得气温骤降,梦丹的妈妈担心才上一年级的小梦丹会着凉,便匆匆赶回家,想给她送一件毛衣,就在她骑着自行车穿出一条小弄堂时,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公交车撞倒。那时的公交车都是加长的‘巨龙’车,不幸的是,那位驾驶员是个上路才一个月的新手,慌乱中错把油门当作刹车踩了下去,于是‘巨龙’车的前、中、后三个轮子全部从梦丹妈妈的身上碾了过去,同时被碾过的还有那件梦丹再也穿不上的毛衣―――梦丹的爸爸是个认真得有些古板的人,照顾梦丹却实在力不从心,他接来了梦丹的奶奶,祖孙三人的生活倒也平静;但梦丹小学刚毕业,正当壮年的梦丹爸爸突然被查出患了癌症,而且已是晚期,仅仅半年便去世了。
伤心得有些失去理智的奶奶把气撒在了梦丹身上,她骂她是克父克母的扫把星,当时梦丹无助而凄楚的面容冰儿永远都忘不了。
“你奶奶还好吗?”冰儿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
梦丹奶奶给她的印象很深,因为大家都有些怕她。梦丹的爷爷去世早,她奶奶守寡多年,一直一个人住在乡下,不愿与儿子一家同住,梦丹的妈妈去世后她才来这儿住下。她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沉沉、冷冰冰,话虽不多,可眼光一扫,连最顽皮的小男孩也会老实下来。
梦丹的爸爸死后,她一下子垮了,不但歇斯底里,简直不可理喻。当时冰儿家已经搬走了,出于旧日情谊,特地来梦丹家慰问,可碰了一鼻子灰不说,冰儿还被梦丹的奶奶吓得够呛,在冰儿的记忆中她简直象个恐怖的老巫婆;不过最令人怜惜的还是梦丹,一下子变成了孤儿,还受到无理的指责。临别时,梦丹紧紧抓住冰儿妈妈的衣服,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眼泪,仿佛在恳求他们再多留一会。可是事实已无法改变,梦丹只能与奶奶共同生活。
“我奶奶挺好的,”梦丹的声音柔柔的,“对我也挺好的。”
“是吗?”冰儿知道她言不由衷。
梦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渐渐有了泪光,“我也不用瞒你,冰儿姐,”她终于说道,“我奶奶还是不喜欢我,她说是我克死了爸爸妈妈―――”
“梦丹―――”冰儿握住了她的手。
30、友情
久别重逢让冰儿和梦丹这对好姐妹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尤其是梦丹,父亲去世后,她就被笼罩在奶奶的不满和严厉管教中,而父母双亡的伤痛也令她变得内向和胆怯,她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说说知心话的朋友;在外地念书期间,人生地不熟的她根本不知如何去适应环境,在周围人的眼里,这个外貌可爱的女孩象只畏缩的小猫,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逃之夭夭。重遇冰儿就象在梦丹面前打开了一扇窗户,让她重温了生活的甜蜜和朋友的珍贵。两人正聊得兴起,院门外走进两个人来,梦丹一下站起来,轻轻唤道:“奶奶,姑姑―――”冰儿也忙站起来,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和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女子正向这边走来。梦丹奶奶的面容与冰儿的记忆相差不远,只是皱纹更多了,嘴角抿得更紧了,眼光也更严厉了。那个中年女子瘦瘦的,打扮得颇为时髦,看上去很精明的样子。
梦丹奶奶一皱眉:“坐在地上干什么,这么大的女孩子象什么样!”
梦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冰儿也觉得尴尬。
那个姑姑眼睛在冰儿身上转了转,打个圆场:“有客人啊,梦丹?”
梦丹怯生生地说道:“这是冰儿姐,以前也住在这里的―――”冰儿也陪笑道:“奶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刘冰儿啊。”
“哦,”梦丹奶奶愣了愣,冰儿家搬走较早,不过还是有些印象,见到眼前的女孩清清爽爽,不觉神色缓和了许多,“冰儿来玩啊,进屋坐坐。”
“不用了,我只是路过,”见天色不早,冰儿想回家了,“看看就走。”
“哎呀,老邻居就是该多走动走动,”那个姑姑突然热情起来,上来挽住冰儿的手,“快来,快来,吃了饭再走!”
冰儿竟被她拉进了屋,只好在梦丹房里坐下,好容易等她们出去了,冰儿对梦丹吐了吐舌头,梦丹也无奈地笑了。
“怎么没听说你有姑姑?”冰儿低声问道。
“不是亲的,”梦丹也小声说,“是奶奶的远房亲戚,奶奶喜欢她,认她作干女儿,我在外地念书时她就搬来了。”
“她人怎么样?”
“挺能干的,现在奶奶什么都听她的,”梦丹还是一付天真的模样,“连我的工资也都交给她呢。”
冰儿有些惊讶,“这样好吗?”
梦丹无所谓地摇摇头:“只要奶奶不生我的气,怎么都好。”
冰儿无奈地笑了。
好容易从梦丹家‘逃’出来,回家时已是黄昏了。才进大门,就听见楼梯口传来‘咪咪’的叫声,冰儿一抬头,白猫妖妖已跃进她的怀里,朱若梅笑眯眯地走下楼梯,道:“妖妖在窗口看见你就吵着要下来,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受欢迎呢!”
冰儿和朱若梅在小区里漫步,西西和妖妖在前面追逐嬉闹着,都说猫狗是冤家,可它们两个不打不相识,倒成了好朋友。
“我们又成邻居了。”朱若梅对这个小区的感觉很复杂。
“这房子不是卖掉了吗?”冰儿也有些奇怪。
“本来是的,可买家又反悔了,没卖成。没想到,我父母那边的房子突然要动迁,所以先搬过来住一阵。”朱若梅环视四周,“说实话,我挺喜欢这里,这儿的人都很好,虽然以前大家不喜欢我,可那次出事以后,大家反而对我友善了许多;今天我搬回来时,很多人都跟我打招呼,我真的很感动,也没有想到!”
“说到底,是你自己的改变才使得别人改变了对你的看法,”冰儿见到西西和妖妖在草地上打滚,不觉露出微笑,“对了,你的书店怎样了?”
“不能指着它发财,”朱若梅的脸上充满了自豪,“但是,它是我的心血和骄傲!虽然路远了些,我还是会每天去开工的。”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冰儿和朱若梅都感觉到了宁静和安详。
没过几天,冰儿就邀请梦丹来家里玩,爸爸妈妈见到梦丹出落得如此美丽,打心眼里疼爱她;西西激动得又叫又跳,一开始把梦丹吓坏了,可在冰儿的鼓励下给它喂了一块狗饼干后,梦丹完全被小狗的可爱神态迷住了,跟它玩得起劲。
吃过饭,梦丹和冰儿坐在院子,虽然已是秋天,可小区里依然绿意盎然,梦丹羡慕极了:“你们家真好,冰儿姐,我要是也有这样一个家就好了!”
冰儿心里充满了怜惜:“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永远欢迎你!”
西西也摇着尾巴来到院子里,往梦丹的身边蹭,梦丹轻轻地晃着脚,它便扑来扑去地乱跳,梦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引得西西‘汪汪’叫。
忽然楼上传来‘咪咪’叫声,探出头来的除了妖妖圆圆的脑袋,还有朱若梅微笑的脸:“怎么这么热闹,有客人啊?”
“若梅,一块儿下来坐坐,这是与我一起长大的顾梦丹,”冰儿拉过了梦丹,“梦丹,这是朱若梅和妖妖!”
朱若梅和梦丹都是缺乏朋友而又从内心深处渴望友情的人,她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有冰儿这个好朋友,而这个共同点又很容易地将她们两个连接了起来,让她们一见如故;一时间,新的友谊、老的情感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浓浓的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