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18 23:14

第二章 往事(2)

  “什么?”

  尽管在心里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在听到自己老大沉声说出的名字之后,王小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震惊,叫了出来。

  他什么样的可能都想到了,甚至连方榕可能是隐姓埋名的江洋大盗这样的猜测都有过。但就是怎么也没想到方榕,这个自己认识了三年多,在印象中属于有些懦弱和太过良善的小商人,竟然会是在道上最恐怖的传说中,那个宛若魔神一般的煞星,“血夜凤凰”!

  “这怎么可能?三哥你是不是弄错了?”

  在极度震惊之下,王小明本能的有了疑问。

  这还是他跟了赵三以来,头一次对他的话提出疑问。

  “除了传说中的血夜凤凰,你所听说的道上人物和传说里,还有谁能在一夜之间连根铲除长风这么大的帮派?”缓缓地回答着,赵三有些疲倦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身上的伤势已经快要榨干他的精力了。

  “一夜之间连根铲除长风?这么说昨夜省城的事情是他干的?这怎么可能 ?”不能置信的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王小明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怎么也不能从眼前的这个震惊中恢复过来。

  “血夜凤凰 ”?

  方榕会是那个传说中,一夜屠尽实力强横、声名显赫的狼帮好几百人的那位煞星?这怎么可能呢?

  传说中,那位煞星可是似人非人、残忍冷血,没有人味的妖魔般屠夫啊!这怎么可能是自己认识了三年多的方榕,那个看上去有些太过良善的小书商 ?

  就算自己会看错,难道莲姐天天和他在一起,也会一点都没有发现么? 那已经喜欢上他的莲姐以后要怎么办 ? 自己又该怎么办 ?

  他越想脑子里越乱,一时间,竟就那么傻傻地躺在那里发起呆来。

  “嗯,不光是省城,还有聊城。长风留在这两个地面上的人基本都被他屠净了。”

  有些快意地回答着他的呢喃,赵三并没注意到他的失神。

  “那他真是血夜凤凰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关于这个血夜凤凰的传说是道上的人编造的,没想到真的存在,而且我还和他认识了三年。天啊!”

  几乎呻吟着,王小明发出了含意莫名的低呼。

  “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嘿嘿,这他妈的人世间,有时候确实让人哭笑不得,无话可说。”

  赵三也有些感叹的赞同着,还是没注意到王小明的失神。

  “三哥,这一切都是榕哥告诉你的?”

  尽管分不清自己内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已经被这惊人的消息刺激的兴奋了起来的王小明在低呼过后,很快就摆脱了头脑中的混乱,露出了他的少年心性。

  “不是。是苍兄告诉我的。”

  赵三再次闭上了眼睛,神色黯淡了下来。

  “苍兄?三哥你说是上次死在咱们这里的那个苍狼?”

  尽管知道自己的老大和自己一样,很需要休息,也不大愿意听别人提起那个已经死去了苍狼,但是心中充满了太多问题的小明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嗯!他就是当年狼帮里唯一逃过那次屠杀的人。血夜凤凰这个名字也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可惜呀,苍兄,你能躲过那一次,却还是躲不过这次。唉!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宿命这种东西么?”

  赵三低沉的语气中,也流露出一丝苦涩的无奈。

  “三哥,那你是完全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了,能不能也给我说说 ?”

  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已经完全把自己刚才的混乱和担忧抛到了脑后的王小明又挣扎着想坐起来。

  “躺下说话!”

  听到动静的赵三睁开眼睛,再次瞪眼呵斥。

  “三哥,你就给我说说吧,不然我整晚都会睡不着的。求你了三哥!”

  老老实实躺好的王小明还是不死心。

  “告诉你也行,不过要记得保密。如果以后我听到从别人嘴里听到有关方榕是血夜凤凰,或是有关他和狼帮之间有关系的任何消息,别怪我不客气。”

  赵三被他纠缠不过,再加上也知道他少年心性,硬要他憋着一肚子好奇睡觉,绝对是缘木求鱼,所以也松了口。

  “一定,一定,三哥你赶紧说,赶紧说。”

  知道自己老大答应了的王小明赶紧摆出最规矩的姿势躺好,等待着听一个真实的传奇。

  “那是七年前的事。当时的‘狼帮’在东北一带,有着丝毫不逊于‘四海’在咱们这边的实力和声名。而且,因为环境和民风的关系,当时‘狼帮’内的几百人可以说各个都是敢打敢拼的亡命。领头的‘七条狼’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亡命中的亡命。就以苍兄的手段和实力,也不过是刚能占住七条狼里老七的位置。要知道,当年在服刑的时候,他曾经一个人击溃过当时狱内五霸天的联手攻击。打残了五霸中的老大和老二,收复了当场被他的狠和实力所镇住的其余三霸,镇住了大半个监狱。现在,对他们‘狼帮’当年的实力有个概念了吧?”

  “嗯!嗯!这个我当然明白。我还记得三哥曾经说过,连你都是他教出来的,是吗?”

  一脸兴奋的王小明,一边飞快地回应着,一边在微微有些发热的头脑中勾画着苍狼当年的雄姿。他还真得没想到,当初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那个瘦削的中年人,居然有过这么威风的经历。

  “嗯,也可以这么说,没有他当初的指点,就没有我现在的赵三。”

  赵三在回答的同时,微微的皱了下眉。

  “那三哥现在如果和他比的话,谁更厉害?”

  好容易有了这么个好机会,已经有些兴奋过头的王小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老大皱眉,只管忙着问自己的问题。

  “朋友是用来交的,不是用来比的!小明,这点你以后要记住,朋友之间,千万不要随便起比较之心,那不是为友之道。真正的朋友,是用真性情来肝胆相照、生死相许的!”赵三的眉头又是一皱,声音变厉的同时,脸色也忽然变得肃穆了起来。

  “知道了三哥。”

  王小明有点难堪的垂下眼帘,低声应道。

  他不太明白三哥为何会时不时的就要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借机教训自己,尽管他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唉,小明,有些话三哥知道你现在不明白,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希望到那时,三哥还能看到你的醒悟。”

  赵三忽然放缓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一种黯淡。

  “三哥 ? ”

  王小明尽管兴头稍减,但对赵三忽然的转变还是非常的敏感,惊疑之下不由得脱口叫道。

  “没事,只是顺口说说而已。”

  赵三脸上略带疲倦的一笑,稍微整理了下思绪,又继续说道:“本来当时的狼帮刚成立的时候,还能遵循道上当年的规矩,守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义,在他们所在地周围有着对一个道上帮派来说,并不算太坏的名声。

  可是,后来随着势力逐渐的扩大,狼帮内部的一些杂碎就开始逐渐变质。

  到了最后,就有那么一批人专门在自己的地头上胡作非为,靠着他们狼帮在当地的势力,做出了不少令人痛恨的事情。

  而当时的狼帮上层,也因为当时帮会的规模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阶段,心思大多都放到了怎么漂白转型和进一步稳固势力的事情上,并没有认真的进行整顿和管理。

  结果,整个帮里的杂碎越来越多,名声也越来越坏;至到后来,整个狼帮内部的相当一部分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令路人侧目,令众人发指的地步。

  本来以他们在当地的实力和势力,就算他们下面做的再过分一些,也并没有多少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可是那些已经跋扈惯了的杂碎中,有一个没长眼的小头目看中了一家小饭馆里的一个女服务员。他不但天天派人到小饭馆骚扰,还在那女服务员因为害怕辞职了以后,一怒之下叫人打残了那间小饭馆的老板和其他服务员;并且又在当天夜里闯进了那女孩的家,当着她父母的面把她给强暴了。”

  说到这里,赵三苍白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奇异的艳红,紧握成拳的双手关节也在不知不觉中发出了嘎崩嘎崩地脆响。

  “靠!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他妈的狼帮有这样的杂碎怪不得叫榕哥一夜之间屠尽。杀的好!”王小明也听得红了眼,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忌狼帮里的苍狼和赵三有着不同寻常的交情。

  “这也是那天我听苍兄说完以后,不主动出头拦他,为他报仇的原因。原本以他对我的情义,就算他因为害怕放弃了,我也会替他出手报仇的。”赵三长吐出一口浊气后,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

  “那后来呢 ? 莫非那女孩和榕哥是亲戚?”

  心头的激愤过后,王小明越发的想听个完整了。

  “不是亲戚,不过方榕和那女孩家也有些关系。是他们家召租的房客。”

  “那出事的当时他在干吗 ? 为什么不出手制止这件事情?”

  王小明闻声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据苍兄说,当时方榕不在那里。他好像是刚租住在那女孩家不久,每天晚上都会去夜市上卖一些自己雕刻的小东西。”

  “哦,那后来呢 ? ”王小明心里的不满这才消解了一些。

  “后来等方榕回来的时候,那杂碎已经走了。可那女孩也因羞愤不过,喝药自杀,正在被赶来的医生在那里抢救。从哭成一瘫的房东夫妇那里得知事情真相后,当时方榕就在自己房内放下房租后,悄悄离开了。

  当晚,正好在进行全帮聚会的狼帮总部上空,响起了一声兽性的咆哮。随着那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一个全身散发着赤血一般鲜红色光芒的人冲进会场,二话不说,一进来就展开了大屠杀。”

  “三哥,在道上的传闻中,闯进来的是一个似人非人、被五只血红的大鸟紧紧围绕着的怪物,怎么你说是个人?”听到这里,王小明忍不住了打断了赵三的诉说。

  “那是传闻中慢慢被扭曲了。据苍兄说,当时冲击会场里的,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不过身上却真得在散发着强烈的红色光芒,身形活动之间,看上去好像有红色的大鸟围绕着一般。

  但苍兄和他近距离的面对过,所以能清晰的辨认出那团红色光芒里的,是一个看上去极度愤怒的人。尽管他的眼睛在那瞬间,也像身上的红色光芒一样,散发出血一样诡异的颜色确实是一个人。所以在时隔多年之后,他一见到方榕,还是能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说道这里,看到王小明脸上只浮现出了恍然的神色,并没有再多话。于是,赵三继续说道:“据苍兄说,当时会场里那么多的高手和亡命,没有一个人能抵挡的住那似乎魔神一般的人凶残而又无情的屠杀。那看上去像被五只血红色的大鸟和光芒缠绕着的怪人,每一次的挥手和投足,都会有几个人的身躯惨叫着抛飞。

  往往,那些抛飞的人身体还在半空,就被随后如电般赶到的怪人撕裂成几节,变成更恐怖的武器,要取他们还活着的那些兄弟的性命。

  苍兄就是在扑上去的途中,被迎面飞来的一截残腿打中而打晕在墙角逃过这一劫的。

  等他从短暂的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他们狼帮硕大的会议室里竟再没有站着任何一个活人。会议室四周的墙上,到处都抛满了人的残肢断躯,到处都是猩红、猩红的鲜血。

  地面和桌椅上,更是血流成河,就连他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在短短的昏过去的瞬间,被自己胸口流出的血和别人的血完全浸透。

  就在他还没完全从眩晕中明白过来的空里,他又听到屠场般恐怖的会场外面,兽性的咆哮再度响起。

  当他挣扎着爬到已经快要碎光了玻璃的会场窗户往下看去的时候,他正好看到在会场外的空地

  上,那四散抛离的残肢断躯之中,自己狼帮的老大和老二正被那仰天咆哮的怪人提在半空中,缓缓捏碎脑袋,转眼就在纷飞的脑浆和鲜血中,他们的躯体又被那怪人毫不留情的逐渐分尸的场面。他当时眼前一黑,一跤跌倒在血泊里,差点又背过气去。

  等他再次恢复过来时,只看到那犹在发出兽性咆哮的怪人在身边更加血红和夺目的光影缠绕下,再次仰天更惨烈的一声咆哮的背影。

  在那充满了兽性的杀戮和疯狂的咆哮声里,那像魔神一般的怪人诡异的身躯就那么像一只大鸟一般的投入夜幕中,横空而去。也直到那时,苍兄他这才发现胸口被残腿打中的地方,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等已经快被自己遭遇和看到的这一幕吓破胆的他亡命逃离开现场之后,这才发现这场屠杀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进行了短短的一刻钟。可就这一刻钟,狼帮内几乎所有与会的骨干都被屠杀干净,

  而侥幸逃脱性命的他胸口也被那并不是很硬的残腿开了个大洞。要不是他有十几年横练功夫在关键的时候起到了保命作用,就光那残肢的一撞,就足于要了他的命。所以已经被吓破了胆的他连夜亡命而逃,一直逃到了他受伤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车船的颠簸和劳顿之后,才在途中的一个小镇上隐匿了下来。

  他一直躲在那里,直到把外伤养好,被过度惊吓而受了刺激的神经也恢复正常以后,他才离开了那里。又在四处游荡了大半年之后,直到那怪人狰狞可怖的面孔慢慢从每晚纠缠着他的噩梦里消褪后很久,他才提心吊胆的摸回了狼帮所在的那个城市。

  等他回去后一打听,这才知道那一夜所有与会的狼帮成员真的只有他一个侥幸活了下来,势力曾经庞大到不可一世的狼帮竟真的在那一夜被连根铲平,再也没有剩下任何的东西。

  就连总部所在的那幢大楼门口,都有几个并不相关的男女伏尸在那里。可见那怪人杀戮时的无情和惨烈。

  等惶惶不安的他在最初的担心和害怕过后,动用了所有他还能动用的那些可怜的资源和力量,暗中勉强调查了个大概的时候,而当地一直在悄悄搜捕他的警方差点让他再次进了大狱。于是,已经完全明白事不可为的他,只好再次浪迹江湖。编造出足以引起各地道上的帮派和堂口警惕和注意的,一个名叫血夜凤凰的煞星专门铲除各地帮会势力的故事,期望能挖掘出一点那个煞星的消息。可惜这么多年来,他没打听到任何的消息,一直到他在这里,再次遇到了方榕。”

  “三哥,苍狼既然已经调查到了事情的起因,他要找榕哥不是简单的很么吗? 干吗不在道上散布榕哥的名字,反而要给他起个外号了来追寻?再者,我也不明白的是,他们狼帮当时有那么多人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他就算找到了,又能做什么?他一个人恐怕还不够人家血夜凤凰一只手对付的。”

  粗粗的喘着口气,忍住胸中血液的沸腾,听完往事后,默默在那边寻思了半天的王小明忽然发现了其中的疑点和不解之处。

  “其实那女孩的事和方榕,是苍兄在这边遇到方榕以后,才猛然想起来的。当年,他在自己暗中调查事件起因的时候,主要便是从狼帮可能的仇家那里查起的。那女孩的事,尽管也可能成仇,但是苍兄在调查过她家背景之后,便排除在了可能之外。

  要不是那件事让他自己也觉得的手下做的太过龌龊,留下比较深的印象的话,他就算面对上方榕,认出方榕就是自己所说的血夜凤凰,也不会想起他可能就是那女孩家当晚就不见了的房客小方,也就不会猜想明白那次屠杀真正的起因。

  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么多年里一直不肯放弃寻找线索,这我也说不好。也可能是因为心里对一些东西的执着和本能反应吧。这个问题,你别说问我,恐怕就是当面问苍兄,我想也不会有明确答案的。人有时候真的,是个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生物,唉!”

  说完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赵三莫名的深叹了口气,眼光中弥漫的是一种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的疲倦和茫然。

  “真不知道苍狼前辈再次遇见方榕时,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说真的,三哥,听完这些,我心中反倒对苍狼前辈多了些敬意,对榕哥这个血夜凤凰却多了些鄙视。”王小明也在继续沉溺了一回后,忽然冒出了这么奇怪的两句。

  “哦 ? 鄙视?你…”

  赵三一下子被他的奇言怪语引起了兴趣,好笑地瞅着小明,眼神中尽是惊奇和不敢相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我刚才想了想,感觉里确实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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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红着脸,躲闪着赵三的注视,王小明在低声说了几句后,忽然又勇敢的抬起头,迎上赵三的目光:“我佩服苍狼前辈,是因为他的执着。而鄙视血夜凤凰,是因为我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应当恩怨分明。他屠尽狼帮的杂碎,没得说,我佩服的一塌糊涂;可是我觉得他不该连无关的人也杀,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他和狼帮的那些杂碎有什么分别 ?”

  “呵呵,小明,尽管你的想法听起来还很单纯,出发点也不一定正大光明,但是这话却证明你比以前长进了不少。不过,我总觉得方榕当时肯定是事出有因,才会做出那种祸及无辜的事情。如若不然,现在的方榕也不可能把身上的杀气收敛的那么干净。这种东西说起来有点玄,一时间给你说不明白。”赵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指点着自己的小兄弟。他现在心里真的觉得有些欣慰,向来鲁莽的

  王小明终于也开始学会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了。

  “三哥说的是,仔细想想,他真的实在是够厉害,我和他认识交往了三年,竟然一点都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血夜凤凰’,果然不愧是道上传说中的传奇。厉害!”

  嘴里不知不觉的嘟囔着自己的感叹,王小明的眼神却变得恍惚了起来,“难怪莲姐老拿我和他比,一直说我是个小孩子。现在看来,我还真不是一般的菜啊。”

  就在这时,“碰!”的一声里,关着的门忽然大开,从门外闯进一个人来。

  “不要怕,是我!”

  门响之后,出现在西厢房里的是一身黑衣,双眼中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张振。

  “你他妈的说谁怕了 ?”

  被忽然的门响惊的一下子坐起身来的王小明一听这话,连肩伤处传来的剧痛都气的忘记了。

  “不许闹!躺下。”

  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同样坐起的赵三手中刀光一现即没,也顾不上抹去头脸之上疼出来的虚汗,

  强笑着对张振拱手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让张兄见笑,请坐。”

  “赵老大你好,张振来得鲁莽,还请见谅。你身上有伤,赶紧躺下说话,咱们不用那么客气。”

  张振在赵三面前一反平时的冷漠,话也多了不少。

  “那张兄你一切自便,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赵三脸上挤出个笑容,点了点头,人又无力的躺倒了。

  刚刚的紧张又让他身上不少伤口发出了刺痛,他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和张振客气了。

  “你这人怎么不敲门就往进来闯 ?”

  旁边这才平静了些的王小明也吃力的跟着赵三一起躺倒,嘴里却还不满的嘟囔着。说实话,他心里对自己面对张振时的些微紧张,实在是有些不爽。

  “刚才无意间在门外听到赵老大说起方榕的往事,一时好奇心切,这才忍不住闯进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赵老大不要见怪。”

  没理会王小明,关上门,在八仙桌边坐下的张振又站起身,冲着赵三抱拳道歉。

  “小事而已,张兄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听说张兄最近几乎一直跟在方榕后面,和他形影不离,应该关系相当不错,怎么也会对他的往事这般好奇?”

  侧头眯眼,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赵三的口气中也表现出了些微的好奇。

  在他被运来来韩家寨的路上,方榕给他介绍过张振。他心里也对这个从包打听口中听过的高手有着一份不浅的好奇。

  “不怕赵老大见笑,我跟着方榕,就是想尽可能弄清楚他全部的实力,为下一次较量的时候打赢他做好准备,并不是我和他之间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说到这里,面目冷肃的张振目光忽然变得有若刀锋般锐利。

  在注意到吃惊的张大了嘴,瞪着自己的王小明和微微露出的惊讶神色从赵三脸上一现即没的反应后,他又继续说道:“可是随着这些天对他的逐渐了解,我却发现不但越来越看不清他的真正实力,而且就连他的真实身份也开始变得恍惚了起来。

  特别是刚听到赵老大你说他还是什么‘血夜凤凰’时,这更加深了我对他的好奇,所以才闯进来想和赵老大一起讨论一下,不知道赵老大你有没兴趣?”

  “神经病啊你,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帮你对付榕哥?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了。”

  仗着赵三就在身边,另外也非常不爽张振完全无视自己存在的态度,还没等赵三回答,王小明却猛地提高了嗓门,挑衅着骂了起来。

  “小明!”

  赵三不悦的低喝了一声,眼睛里也闪出可以媲美刀锋一般锐利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盯着张振不见有丝毫退让的双眼。

  良久之后,他忽然笑了:“现在还会有张兄这般的人物,实在让赵三有些好奇。以后张兄请直接叫我名字吧,赵老大这个称呼听着实在别扭。”

  “赵兄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能经常从方榕嘴里听到你的大名。赵兄伤好了以后,我一定要和你切磋一下。”

  张振眼中锐利的光芒敛去,嘴角也浮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见笑了。刚才听张兄的话,似乎你并不知道方榕就是血夜凤凰,那张兄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

  这倒让我十分好奇。在张兄给我的感觉里,张兄不象是那种会对一般人有兴趣的人,莫非方榕他还另有我们不知道的身份?”

  双方最初的试探一过,赵三便立刻显露出了他作为一个帮派龙头的精明和阅历,直接把话题引到了双方都感兴趣的主题。

  “没错!我认识的他,是黑市拳坛上的无敌战神,有着“暗修罗”之称的超级高手。我就是因为败在他拳下侥幸不死,所以才缠上他的。”

  说起自己的惨败和方榕的名号,就连以张振的冷淡和阴沉,双眼中也不免闪过了一抹遮掩不住的沮丧和迷茫。

  “黑市拳坛?”

  “暗修罗?”

  不约而同的,躺在炕上的赵三和王小明都发出了一声低呼。他们都被自己听到的陌生名词弄胡涂了。

  “赵兄好像没听过黑市拳坛?”

  全部注意力放在赵三身上的张振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困惑。

  “嗯,确实没听过。从名字上来听,好像是和地下赌档一样,见不得光的那类拳赛,是吗?”赵三眼中闪耀起了好奇的光芒。

  “这也难怪赵兄没听过。

  黑市拳赛,一般在国外比较流行,国内一般只有沿海的城市有一少部分人知道。所谓黑市拳赛,就是指拳手们在一些地下组织的安排下,为了钱进行的那种杀戮比赛。没有任何的规则限制,生死各按天命,赢的人能得到非常多的钱。当然,组织者得到的钱会更多。”

  “哦,我明白了。这次方榕回来,忽然有了这么多钱,大概也是从那里赢来的吧 ? ”

  赵三是什么人 ?刚一听张振介绍,就明白了这个黑市拳赛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他是这次大赛最后的胜利者,赢了将近一千万美金。”

  “一千万美金 ?天啊,那是多少钱?”

  王小明一听就惊叫了起来。

  “竟然会有这么多钱?那得多大的规模?他又得流多少的血汗、冒多大的风险才能站到最后?”

  赵三心里也暗暗吃惊于奖金的丰厚,但他更多想到的却是这么多钱背后的东西。

  因为他知道,这世间,你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一定会更多。天底下,绝对不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的。

  “这次的规模确实不小,参赛的拳手都是从世界各地赶来的高手。而且,这次参赛的高手里有四个号称世界顶尖的高手,所以钱当然不会少。”

  回想起自己参加过的赛事,张振的眼中再次闪烁起了兴奋的亮光。

  “世界顶尖的高手?他们的实力如何?张兄也参加了吧?”

  赵三听到这样的规模和场面,眼神里也流露出一种向往的神光。

  “随便一脚就能踢断27公分的角铁,一分钟出腿的记录大多都在250次以上,中了他们的一拳或者一脚,都会立刻毙命。你说他们的实力如何 ?”

  张振避而不答自己是否参加了,只管径自回答着赵三前面的问题。

  “这么厉害的实力, 厉害!”

  明白张振不是在说假话吹牛的赵三听了赞叹不已。

  因为根据自身的体会,他知道,这世间确实有这样恐怖的武技被一些人掌握着,尽管这种人轻易看不到。

  可王小明听了后,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一脚踢断角铁他相信,因为在电视或者街头卖艺的人那里见到过。但是一分钟出脚数百次,而且每一脚都能要人命,他却怎么也不能相信。所以连考虑都没多考虑,就喊道:“吹牛皮!绝对不可能。一分钟出脚那么多次,每秒至少要出脚四到五次,人怎么可能会做到?吹牛!我鄙视你!”

  “是吗?”

  好像第一次注意到了眼前还有王小明这个人的存在,张振闻声只是冷冷的一笑:“那你瞧清楚了!”

  说着话,刚还坐在椅子上的他便站了起来。

  就那么站在那里,闪电般地出腿,在飘摇的油灯下幻化出了无数的腿影。

  如闪电般踢出、收回、再踢出的腿影,带着一股股凌厉的寒风,在西厢的窄小空间里卷起一大片刮面生疼的风潮。就在王小明目瞪口呆,根本分不清他到底出了多少腿的惊讶里,漫天飞舞的腿影忽然齐齐敛去,在眼角还未散尽的腿影和冷风里,传来已经坐回八仙桌边上张振冷冷的声音:“看清楚了吗? 刚刚我出了多少腿?”

  快被惊呆了的王小明闻声这才回神来,抬眼望去,正好看到脸不红,气不喘的张振正向自己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一股明显的嘲讽,目光的主人看上去并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

  脸一红,正要准备咬牙承认自己没看清楚的王小明刚要说话,身边赵三淡淡的声音却又响起:“能在一分钟的时间里连续出腿二百七十七次之多,张兄的实力绝对不逊于任何一位顶尖的高手,赵三算是大开眼界了。”

  “赵兄果然是个高手!现在我都开始期待着与赵兄的切磋了。”

  张振的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只是身在局外,看得清楚一些罢了。对了张兄,方榕为什么会被叫做暗修罗?”

  也同样露了一手的赵三并不接他想要切磋的话,技巧地改变了话题。

  他尽管也是高手,但他对什么切磋这类的事情却没有丝毫的兴趣。武功和身手对他而言,含意明显和看来有点武痴倾向的张振有着很大的不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18 23:15

第三章 拳赛

  “一般人都以为,他之所以被称为‘暗修罗’,是因为他是当年拳坛的无敌战神,或者是他出场时,始终戴着的那张会不断变化的脸谱而来的。

  “但是根据我的资料,当年的他之所以被圈内的人尊称为‘暗修罗’,主要是因为他出场的时候,带给拳赛现场所有人的那种压抑和冰冷的杀意所引起的。”没有在拳台上面对过他的人,是不会明白真正站在他面前,面对上他那双眼睛时的感受。在那双冰冷到不含丝新类感情的双眸最深处,燃烧着的却是似乎能毁天灭地的那种疯狂杀意。在他的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不管多高、多厉害的高手;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此刻面对的,绝对不是一个能称为人的生物,而是一他地底的魔狱深处君临人间的冷血魔神,一个能在绝冷静无情的状况下,用最惨烈。段血腥的手段撕碎你的妖魔!“

  最初冷静地描述逐渐被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冰寒所侵袭,正在解释着的张振这时已经不知不觉的全身颤抖了起来,硕大的拳头被握紧到毫无血色。可是这一切却怎么都比不上他眼中此刻流露出来的那种无助和痛苦来的让赵三感到惊心。

  “张兄,张兄!你没事吧?”忍下心头的震惊,赵三轻声呼唤着,想把他从噩梦般的沉迷中拉出来。

  “赵兄,谢了。我没事月,才只是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当日面对他时的感受,我没事!”顺手抹了两把就这一瞬间在头上冒出的冷汗,脸色苍白了不少的张振总算醒过神了。

  一以张兄的身手来看,心智的坚定程度应该不至于弱到如此,在拳台上的他真的有那么的厉害广‘沉吟了一下,赵三发觉此时的自己也放不下心头的好奇,便还是照直问了。

  “赵见是不曾面对过台上的他,所以会有这样的疑问。可是只要你见过站在拳台上的他,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说到这里,张振有些失神的双眼中罕见的闪过一抹茫然,停了停后,这才放低声音又说道:“其实何止是台上面对他的拳手?当一身黑衣、面带脸谱的他出现在台上的时候,就连现场那么多被血腥刺激到接近疯狂的观众潮会不能自已的安静下来。那时候庞罩在全场的,就只有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绝对冰冷的寒气和能令人窒息的狂暴杀意。

  “要不是他出赛时,往往会在几秒内放倒对手结束比赛,我估计现场就会有不少观众会因为他出现时的那种压力而窒息。赵兄,想想看,面对这么一个能让全场接近疯狂边缘的批在瞬间陷入沉寂和压抑的高手,如果是你,你会有什么感觉?其实我虽然嗜好武道,却也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笨蛋。可是败在这样一个连做梦都不能摆脱的噩梦之下,我除了咬牙硬拼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

  “跟着他,我还可以对自己说我不认输,我在努力,总有一天我还有一线机会击败他。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彼噩梦惊醒的午夜继续合上眼躺下去,否则……” 说到最后,张振冷漠的脸上、眼中全是一片痛苦和茫然声音也低的几乎消失。

  “好男儿!有些事确实除了咬牙硬上之外,别无选择,张兄的心情我明白。”尽管还不完全清楚张振和方榕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是赵三却真的听懂了张振在说什么,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使他不由得大声赞叹出来。

  “多谢赵兄”张振闻声浑身一震,微有些泛红的双眼径自盯上了也正在向他望来的赵三。他身子又是微微一颤,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不能自已的,他一指王小明,沉声开口:“赵兄,往后我也能和他一样,称你一声三哥‘吗?”说到最后,他低沉的语声竟微微有些颤抖。

  “那我以后就托大称你一声老弟了,兄弟。”赵三微笑着点头。

  “三哥,你们在说什么?喂,我说姓张的,你是不是想拜我三哥做老大?”对他们的对话有些模不着头脑的王小明这会好奇。D又开始泛滥了。

  “老弟,以后这个小笨蛋帮我多照顾着点,我不想他再变成这个样子/‘赵三也不理会王小明的惊奇,只是微笑着对神色从激动恢复了平静的张振说道。

  “三哥你放心。”张振此时也完全收敛起了刚才的动容,仔细打量了王小明一眼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三哥,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有三哥你在,我好好一个人干嘛要他照顾?他算老几啊/‘被晾在一旁的王小明听到这里,又羞又恼的有点急 了。

  “住嘴!小明,你给我记住,往后你要尊敬的人,除了我和方榕之外,还要再加上他。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要像听我的话一样,听他们俩的管教。记住了吗一‘赵三微笑着的脸忽然一沉,非常认真的盯着面前的王小明说出了这番话。

  “三哥!我……”王小明红脸了,急着想要说话,却被赵三脸上忽然出现的神情吓得打住了。

  “除非,你已经决定以后不认我这个三哥,否则,给我马上叫振哥,马上!”脸上带着那股只有在要出手砍人之时才会浮现的冰冷和安静,赵三一字一顿的对着已经面色如土的王小明说道。

  “振哥。”王小明拼命忍住心头的恶气和恐惧,倍感屈辱地闭上了眼睛,低低地叫道。

  “大声点,我没听到!”赵三此时似乎变了个人,依旧一脸冷肃的喝道。

  “振哥!”王小明紧闭着双眼,这次叫的声音大了一 些。

  “再大声点,我还是没有听到!”好像中邪了的赵三依旧不肯放过他,更加大声的喝道。

  “振哥!振哥!振哥!”王小明心中顿时怒火狂烧,激愤之下大声的吼叫了起来,双眼也含着屈辱的泪水迎上了赵三圆睁的双眼,眸子深处燃烧着一种受了伤的孤兽陷入重围时的神情,看上去隐隐的有点疯狂。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会怪你的。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会逼着你叫这三声振哥的。”出乎他的预料,此时说话的赵三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略有些寂寞和无奈的神情,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般动怒。

  愣愣的含着泪盯着赵三,王小明眼中的泪水到底还是没有再流出来。

  “三哥,要不你们先休息,咱们回头再聊?”在赵三和王小明说话的时候,一直默默的坐在那边旁观的张振看到这里,忽然开口了。

  “不用。这些天一直都躺在床上,哪有那么多的瞌睡?你还是给我们说说被称作‘暗修罗’的方榕吧,难得今天有机会说起,就一口气说完它。”说到这里,赵三又略有所思的躺一笑:“何况经常在背后议论朋友,这并不是个好习惯。”

  “那我长话短说,就从这次拳赛说起吧。其实,我尽行对‘暗修罗’这个名号闻名已久,不过真正见到方榕,是在这次拳赛上……”

  随着张振低沉的语声,凝神细听的赵三和毕竟还是禁不住好奇的王小明也被拉上了那艘停泊在公海的邮论“白鲸号”,和他一起站到了充满着血腥和疯狂的拳台之上……

  “接下来,出场的是有着‘搅拌机’之称的无敌高手怅振和‘毒蛇’—一萨洛甫!

  “相信各位贵宾的手中都有他们两人的详细资料,现在就让我们来亲眼见证一下究竟是谁才是这场拳赛的胜者。协会方面在现场也设有赌档,欢迎有兴趣的朋友们去试试自己的眼光和运气。”

  随着拳台中央那位不太容易分清楚真正血统的混血儿高亢的声音响起,一脸冷漠的张振在东家周光头等人的簇拥下出现在通往拳台的通道口。随即,他耳边便被仿佛能掀起舱顶的巨大声浪和刺耳的口哨声所充斥。

  “等下上场全力出手,越快干掉对手越好!”尽管知道他此时除了心中疯狂燃烧起来的战意之外,再听不进去任何的言语,可是身为东家的周光头还是压制不住自己罗陵的叮嘱。

  冷冷的看了眼面前这个在自己凶狠的注视下,胖脸也微微有些变色的秃顶胖子,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拳台的张振不耐烦的点了点头,大步往拳台走去。

  拳台上,已经先一步站在了拳台中央的“毒蛇”萨洛甫,轻蔑地看着大步而来的他,朝他伸出了中指。

  这一举动使看台上接近疯狂的观众再次发出了喧嚣的声音,让身在通道中的张振显得更加单薄和孤零。一瞬不瞬得冷冷盯着台上的对手堪称雄伟的身躯和布满疤痕的面颊,张振越来越冷的目光深处开始荡漾起了一抹嗜血的疯狂。

  这样级别的对手,才能在他心中掀起可堪一战的兴,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好久。他知道,在这对手的背后,还站着无数实力更加强的高手等着他去—一摆平,特另是那四个并不需要参则顺赛的超级好手,和那个自自己出道以来,一直像个卜大的阴影一样笼罩在自己头顶上的神秘高手“暗修罗!”

  一想起这个自己并没有见过,可是却不管自己投向帅边,不管自己取得怎样辉煌的战绩,但在众人的议论小,都始终隐隐压着自己一头的暗修罗,张振就觉得连对身的血液都似乎要沸腾了俄。 就是为了摆脱这个暗修罗加在自己头顶上的阴影,他背着忘恩负义的骂名,离开了一直都夸自己是暗修罗第二的罗发荣,投到屡次来招揽他的周光头旗下当了叛徒。

  可是随着短暂的兴奋过后,他发现即便是周光头嘴卜不说,可暗地里依然当他是暗修罗第二,其他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改换门庭,而忘记把他暗许为暗修罗之后最杰出的高手。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狂暴的杀机和愤怒。

  凭什么自己就该永远生活在一个已经过了很多年的拳手之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一直压在自己的头上,让自己感觉到那种锥心的痛苦和屈辱?

  在他快要被这种痛苦和屈辱折磨到接近疯狂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这次非同一般的大赛。

  随即还没等这个好消息带给他的兴奋完全消失,他又听到了暗修罗重新复出,也要参加这次大赛的消息。

  终于,他郁结在心头的那股恶气有了再也明显不过的目标,他要用自己全部的实力,证明给自己和所有人看,即便是传说中的无敌战神暗修罗,在他‘“搅拌机”张振面前,也会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尸骨。只有他,才是最强的强者,他有这个信心。 也正因为有这个信心,面对台上“毒蛇”萨洛甫的挑衅,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冷冷的走着,终于冷冷的走到了拳台之上的对手面前。傻眼一性协向_—的……_—一’————“”“‘”“”,—昭一堆夕匕同一般的冷冷盯着已经有些警觉的萨洛甫,等待着开赛的钟声响起。

  “挡!”

  就在开赛的钟声刚刚敲响第一下,萨洛甫蓄势已久的铁腿泅侧劈扫到离他的头还有十五公分距离时,他闪电般飞起的右脚已经像一柄大斧一样,砍断了萨洛甫隔挡的手臂臂骨,重重的落在了萨洛甫巨大的头颅之上。

  “眶!”一声沉闷的巨响。

  萨洛甫已经失去生气的雄伟身躯,就像一捆废柴一样的重重砸在了拳台的地面上,没有了颈骨支撑的头颅侧面,那巨大的破口之间,鲜血就像泉水一样的涌了出 来,在深蓝色的拳台上流成了小河。

  踢出致命的一脚后,好似完全没有动过的张振,用长加冰冷的目光四面扫射着疯了一般狂吼尖叫着的观众,就当他们是一堆垃圾。

  忽然,就在这堆疯狂的垃圾之间,他看到了一双比自己双眼中的阴冷更加冰寒,也更加疯狂的双眸。

  就在双方视线一接触的瞬间,他浑身正在沸腾的血液似乎就被一种不可阻挡的冰寒在瞬间冻住,随即又在那眼睛的主人低下头去的瞬间像被什么东西打压了一般,爆炸性的疯狂起来。

  “暗修罗!”

  几乎就在刚接触到那视线的瞬间,他已经在心中狂叫了起来。他不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形容的感觉,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他还是再也清晰不过的感觉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暗修罗。

  就在他血贯双眼泪就要什么都不管地冲过去的时刻,整个硕大的赛场空间内的灯光齐齐暗去,只有一束强烈的镭射光照在了拳台之上,随即被他凶狠快捷的打击惊了一下的裁判跑了过来,兴奋的举起他的手,宣布他取得了胜利。

  当赛场的灯光在众人疯狂的吼叫声和口哨声里再次亮起时,急怒交加的张振失望的发现那双眼睛已经在群中消失了。

  “暗修罗,虽然这次没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但我已站在这里了,看以后的时间里你能躲到哪里去广带着满腔的不甘和疯狂的战意,张振狠狠的在拳台上吐了口痰,这才走下了拳台。

  此后的拳赛,尽管也以几乎同样血腥和刺激的方式人行了好几轮,每场失败的拳手,也都以他们的生命和血汗把赛场的观众带上了几乎彻底疯狂的顶点。

  可是,这一切在焦躁的等待着“暗修罗”出场的张振眼里,变得味同嚼蜡,沉闷不已。尽管台上获胜的几个个手里,也有一两个的取胜方式表现出了完全不逊于他刚才获胜时的狠辣和速度。

  “下一场,由据说是来自地狱的无敌战神‘暗修罗’一小方,来迎战号称‘东亚屠夫’的板田英男。

  “根据协会提供的资料上来看,各有不少的神秘买大投了重注在这两个神秘高手的身上,相信接下来的一一定是一番龙争虎斗,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这两位最有希望挑战四位顶尖皇者的巨星之间的较量到底是谁胜谁负!欢迎两位神秘的高手出场!”

  随着主持人夸张和兴奋兼而有之的高呼,也似乎真是为了衬托将要出场的两位拳手身上蕴藏着的太多神秘,有别于前面所有拳手的出场,在张振急切的站起身来张望的时刻,全场轰然而起的强烈喧嚣里,赛场内的灯光又极富戏剧性的暗了下来,两道在黑暗中更显强烈 的强光照向两条通道的进口。

  和左顾右盼议论纷纷的众人不同,已经激动的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的张振那双充血的双眼根本就不去管什么“东亚屠夫”,只管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强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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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出现的目标—/‘暗修罗“!依旧是在无数传说里快被传说烂了的紧身黑衣,依旧是传说中被极尽渲染至恐怖到不能诉说的修罗面孔,也依旧是传说中并不算高大雄伟的身躯,可是在第一眼看到真正的暗修罗出现时,张振充血的目光却还是不能控制的发出了令人颤栗的奇亮光芒。从修罗面孔上那一双冰冷到似乎毫无任何情感的眼睛,和隐隐围绕着他身躯的那股冰寒里,同是身为~强者的敏锐感觉,顿时就让张振明白了面前这传说中故高手的可怕,也自然更加的激起心中狂潮般的战意。

  黑暗中,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狂放的战意,“暗修罗”小冷的眸子深处也在同一瞬间燃烧起了一抹绝对疯狂Ij战意。

  立刻,这似乎明显冲着他而来的战意和一股奇异的力,不但让张振全身的血液沸腾,也逼得他不能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座椅上。 直到这时,他耳中才听到身边的周光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天!还没开战,他已经成了血修罗!”迅速调整着自己沸腾的血气,被逼坐下的张振眼中J亮的光芒在从不轻用的秘技支撑下,不但没暗反而变亮了,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了充血的浑浊,就连那一泛滥在他眼中的疯狂也正在悄悄的被一种深沉的宁静所代替。

  可惜这种罕见的深沉宁静在目光再次扫向已经走向拳台的暗修罗身上时,就再也保持不下去了。

  因为正在稳步登台的暗修罗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了铺天盖地的狂暴杀意和冰冷到极至的诡异气息,这狂暴杀意和诡异气息再配合着他脸上已经变成血红色的修罗面具,给硕大的赛场内所有的人都带来了一种透不过气的压抑和郁闷,引发着众人埋藏在骨子里的本能的一种对于不可知的黑暗所与生俱来的恐惧。

  喧嚣的赛场早已经在前一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不安的空气中流淌着令人窒息的疯狂杀气和诡异。强忍着心头的烦躁,全力维持着心境的张振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暗修罗对面的板田英男,他不相信面对着这般可怖的暗修罗,还有人能保持住镇静。

  站在暗修罗对面的“东亚屠夫”,打扮竟与暗修罗极其相似!同样也是把全身包裹在一袭紧身黑衣里,表现出了并不怎么输给对手的一股神秘。 只是这神秘的人现在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全力抵挡什么。 在那身看上去显然是传统忍者紧身打扮的黑衣黑 们黑头套的遮掩下,他修长健硕的身躯展现出了一种异寻常的雄性之美,特别是在他的身体似乎在全力抵御产一种无形的侵袭下,如流珠一般在黑衣下滚动的肌肉川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更是充满了一种力量和诡计结合的完美。

  可是这一切在宛若冰山般巍峨和不可抵挡的暗修岁面前,看上去却是显得那般的渺小和虚弱。并没有像他一般的警戒和作势,只是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暗修罗那宛若来自地底魔狱的阴冷和恐怖就已经夺去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和意志。他屹立如冰山的身躯,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霸道和附烈,不停地摧残着站在他对面的对手以及包括张振在内的另一些更为强横者的意志和神经。

  “挡—一I”

  似乎间隔了太久太久的时间,微带着颤抖的开赛钟声终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随着这声似乎敲碎了梦魔般可怖气势的钟声,一直默立在场中的两人,不,应该只是一直苦苦支撑着的板田英男有若怒箭一般的动了。

  就像一缕轻烟泄地,在整个赛场的众目膀陵之下,板田英男以惊人的高速闪动着。这是他首次在拳台上,未曾正式接战,就将他赫赫有名的,据说传自古老伊贺忍术的身法秘术,施展成了带有逃遁意味的高速闪动。

  身影过处,板田英男恰似一缕黑色的烟雾,紧紧围绕着在场中依旧如冰山般屹立在那里的暗修罗的身躯,挥洒出一片迷离而又诡异的暗影。 惊人的杀气在他宛若鬼她般飞速闪动的身影之间弥漫,就像一柄已经出鞘的利刃般急欲择人而噬。

  就在赛场中大多的观众屏住呼吸,追逐着他几乎已经失去具体形影的身形,猜疑不定的时刻,拳台外,混在观众里的一些强者,却和张振一样,已经看出了那纵横闪动的板田英男不可挽回的颓势和最终的结局。

  重重的吐出一口憋闷在胸间好久的浊气,就在张振头的沉闷和压抑随着这口浊气稍松的间歇,拳台上那t犹如鬼魁般四面闪动的轻烟忽然一变,接着便如一支憋足了劲道的怒箭,在一声暗哑的嘶吼中,带起凌厉的凤鸣声,闪电般的向暗修罗射去。

  眼看着充满了惨烈味道的凌厉一击激电般的射到前,一直矗立不动的暗修罗也在一声更低沉、更暗哑、世充满着疯狂和兽性的低沉咆哮中动了!就像事先预知了一切般,他闪电般踢出的两腿犹如条铁棍,不偏不斜的重重截击在了板田英男狂风般扫术的铁腿关节之上。

  “喀喀!”

  就在那两声骨头碎裂的脆响还没响完的瞬间,已经波一层妖异的黑色笼住了面孔的暗修罗骤然腾空而起,优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便已追上了板田英男惨嚎着被抛飞到半空的身躯。凌厉无比的一脚就如万斤重锤一般再次狠狠的踏在了半空中翻滚着的那具躯体的脊椎上,随着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号和更沉闷的断裂声,就在半空中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板田英男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瘫成了一堆肉泥。

  “嗷!”

  宛如君临大地的兽王,扑杀完猎物后的咆哮,落到地上,暗修罗亦仰天发出了一声兽性的长嚎。

  顿时,那充满着疯狂和暴烈的戾气再次就如无形的波涛一样淹没了整个大厅,上千人的大厅里再度陷人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众人的胸口和脑海即将被这忽然大盛的戾气催压到即将崩溃的前夕,充盈在他们胸口的那股冰寒和烦恶却又如来时一般,随着暗修罗旁若无人的收声离去而消失的干干净净。

  直到这一刻,在暗修罗出场以后,就像噩梦般纠缠着众人的那股压抑和憋闷才悄然逝去。

  这一来,被压制住的疯狂情绪和那种突如其来的轻议感造成的剧烈反弹,再次让硕大的赛场陷入了更为喧排的声浪和狂吼之中。至此,观众们的情绪在不断上演的血腥和危机的刺地下,推进到了接近疯狂的颠峰。和观众们不同,目睹了刚才惨烈一幕的众多高手们大多都陷入了各自不同的沉默和思索。有的人一想利自己可能将要面对这样有若恶魔一般的高手,满腔沸腾的热血变得冰冷心胆已寒的他们都在心里暗暗的打向了退堂鼓,开始琢磨起怎么才能避开这次必死无疑的赛事。

  尽管他们是身为号称亡命之徒的拳手,但当面对着正超越自己能力极限的超级高手和危险时,真实的情绪反应与常人并没有多少不同。因为他们毕竟还是人,还是不能完全抛开人性中至深的弱点—一怕死。

  但是还有一些人,一些更强者,就如张振和那四个问样也在严密关注着赛事进度的顶尖高手们,却都在震惊和警惕的同时,被这神秘的暗修罗惨烈的手段和强横的实力激发起了骨子中好战和嗜血的天性,无不暗暗期待以后的几天内,能与这卓越的强者展开最惨烈的激战。

  当晚的赛事就在暗修罗干脆俐落的击毙东亚屠夫后落下帷幕,更惨烈的厮杀将在之后的第三天再次在白鲸号上展开。

  与上次不同,这次正式展开的拳赛决战在经过黑市拳坛的组织者和观众们于暗里的传播和渲染后,吸引了更多国际上热衷于这血腥游戏的大佬和一些实力人士的紧密关注。当天赛事的人场券价格急剧飘升到原先的五倍,而贵宾房包房的价格更是达到了自白鲸号营运以来的创纪录天价—一十五万美元。

  而拳台上最夺目的就是黑马—一“暗修罗”,在程千里和他周围一票有心人士的大肆宣传下,外围赌档的盘口也开出了超越那四位顶尖高手的价码,竟然达到了六十五比一。即便是这样,竟然还是有大批的资金涌入,形成了产涉总资金近亿的庞大赌局。庞大的赌局和隐隐有些失控的局面显然违背了不卜幕后人士先前的估算和预计,在赛事激烈进行的前,不逊于赛场上的暗中交锋也在同时激烈的进行着。

  就以张振这样只管出手,不理会暗中交易的人,都人周光头忐忑不安的频繁失踪里感受到了这股不安的氛围。

  可是这一切对已经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准备和暗修罗一战的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只想用自己的实旬在拳台上来证明自己,用自己的双手双脚打倒暗修罗和所有参赛的拳手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当中,如果有什么东西敢来阻碍的话,那他就真的会见佛杀佛,见魔屠魔,绝不客气。

  惨烈的拳赛最终还是在无数各怀目的的人们期待民如期在游七在公海的邮轮自鲸号的专用赛场上展开厂。

  那一夜,访佛老天也在为这惨烈的决战感到悲伤,漆黑阴沉的夜幕中洒落着无休无止的大雨,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但是已经沉溺在血腥和刺激中的人们显然并不关心老天爷的情绪,白鲸号邮轮的专用赛场内,通过各种途径来到的观众和拳手们将能够容纳上千人的赛场挤得水泄不通,只有临时增加的几十名荷枪实弹的守卫用他们健壮的身躯,勉强维持着场内的秩序和通往拳台的两条专用通道的畅通。

  当然,就那么整箱整箱的摆放在拳台边上的奖金周围,也布满了十数个面目阴沉警戒十足的守卫,他们手中世界上最先进的德制冲锋枪闪着金属特有的寒光,散发出的凛冽杀气冲淡了不少钞票带来的诱惑气息。

  或许是已经感受到了钞票对自己的吸引,也或许是知道这次规模不小的拳赛即将成为黑市拳坛围内以后津津乐道的赛事之一,拳赛一开始,出场的选手们就拿出了自己全部实力,在危机与死亡的刀锋上,舞动出血的旋律。

  不长的时间内,无数曾经拳霸一方的拳手永远的将十命留在这里,而他们的尸体也一个跟着一个的被抛进“大海,成为海中那些鱼类的口食。

  当张振在浴血奋战中第一次使用自己的秘技,一拳把这个四大顶尖高手中硕果仅存的“食人鱼”梅里霍根打倒时,便知道自己终于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三十分钟后,他将在这个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的拳台之上,面对面地挑战那个连续击毙了五名对手,已经距离全胜只有一步之遥的暗修罗。

  “来吧,暗修罗!让我们在拳台上用自己的实力和生命来证明谁将是最后的胜者!”

  看都没有再看一眼被自己看似无力的一拳击倒时,脸上还带着惊讶和不能相信的对手软成一团的躯体,就那么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张振在全场观众疯狂的吼叫和不能相信的惊叹声中径自离开了拳台,向满脸都是惊讶和狂喜的周光头那边走去。

  他要充分利用这短短的三十分钟时间,将自己调整到前所未有的最佳状态,去迎接他已经期待到连内脏都要开始发出呻吟和抽搐的那一战。 他身后,从头到尾只中了他一拳的“食人鱼”梅里霍根此时正全身抽搐着,他曾经无比旺盛的生命力正随着那不停从七窍流出的鲜血,释放到了空气中。他的整个内脏都被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拳,在接触到身体的瞬间所送过来的一种他从来不曾听说过的阴力全部震碎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18 23:17

第四章 拳赛(2)

  三十分钟后,随着暗修罗那阴冷可怖的身影的出现,整个濒临疯狂的赛场又再次在瞬间陷人了寂静。已经有些熟悉了的压抑和烦躁也再次弥漫在赛场的空气里,释放着无形的威力。

  直到真正面对上暗修罗那狰狞的面具和那绝对冰寒中蕴涵着疯狂火焰的双眸之后,张振也才真正明白前面那几名实力强横的高手为何会选择那样冲动的攻击。

  在今天整晚的赛事中,张振一直在奇怪,那些格斗哈验丰富到颠峰状态的高手为何屡屡在面对上暗修罗时,都迫不及待的发动贸然的攻击。明明在前面的赛事中,可以明显的看出对付冰山一般冷静沉着的暗修罗,那样贸然的攻击只会让自己丧命。

  可每一个高手上台后,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近乎同样的愚蠢方式来仓惶进攻。即便是那两个号称世界顶尖级高手的约翰马库斯和弗兰克齐亚,也都在开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连试探都没有,便展开了最凌厉也是最冲动的攻击,结果毫无例外的就在转眼间送了命。这让张振着实有点奇怪,可是当自己也身临其境,在拳台上面对上暗修罗的时候,他完全明白了。

  此时,站在拳台上的暗修罗,在自己眼中就像一尊从远古的幽冥里跑出来的魔神,全身散发着一股股虽然看不见,但绝对能感受到的那种不停侵袭着自己神经和心灵的无形压迫。最可怕的是,在这类似杀气的强大压迫下,自己多年来锻练到有若铁石一般的意志和心神竟隐隐的感觉到了另一种无端的烦躁和恐惧。那种深沉的恐惧在自己的认知里,是属于很小的时候,对着黑漆漆的暗夜和一些特别状态下才会产生的恐惧。 也就是说,那是一种几乎发自骨髓里本能的恐惧,这恐惧和无端的烦恶就像狂风暴雨一般,拍打和撼动着自己的心灵,使自己内心的堤防不再那么坚固,而处在随时都会崩溃的边缘。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振原本有些散乱的自然呼吸方式顿时转换成深长的逆腹式呼吸(吸气时收腹,呼气时鼓腹)。随着深长绵细的呼吸节奏趋于平稳,体内最深处那师秘的气流开始慢慢流动,这由慢到快的气流转眼之间化流转过他紧绷的身体各部和烦躁的心田。 就像一条带着春天气息的混淆小溪流过冰封的大J队驱赶走冬天的严酷般,使张振微微颤抖的身躯和烦和的心境就在瞬间平静了下来。

  “裆!”

  就在他从暗修罗那无形的压力下平复过来的同时,比赛的钟声敲响了。

  尽量保持着心境中那种难言的平静,保持着那奇异绵长的呼吸节奏,张振无畏的抬起眼,精光闪烁的双眸再次迎上对面暗修罗那宛若黑洞一般,散发着幽暗而又妖异光芒的双眼,发送出他最顽强的挑战讯息。

  暗修罗宛若黑洞一般闪着幽暗光芒的双眸在接触到他恢复清澈的双眼时,在黑洞的最深处仿佛闪过了一道亮光,就像在漆黑的夜空中闪过了一道闪电般。就在这闪电撕裂漆黑浓重的幽暗瞬间,全力防备凝神以待的张振似乎感应到对面的暗修罗在那一瞬间似乎微微的愣了一愣。

  等的就是这一瞬!几乎在这个感应闪过心头的同时,张振一直没动的身子腿被强弓射出的怒箭一般动了,一连串排空而至的腿影就像划破时空的激电,又像两条飞闪而至的长鞭,就那么在眼睛一眨的瞬间劈扫到了暗修罗头颈之间。

  暗修罗几乎同一时间动了的身影在险之又险的关头,就像一道黑色的旋风那么轻灵而又飘忽的在裂空而来的腿影里开始了闪动。腿影如山如电,密集而又有条不紊的在不大的拳台l编织出了一张罗网,紧紧的罩向如风似烟的黑色身影一次次险而又险的擦身而过,又一次次的重新编织八米。也不过转眼的功夫,这罗网追着那黑影像两道流,一样,已经绕场转了三周。

  就在整个赛场的观众被拳台上这绝对意外的胜负场面弄得大跌眼镜,紧张的透不过来气的时刻,那如山川电的腿影编织出的罗网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漏洞,就在众多看过太多拳赛的观众本能的感觉要糟,惊呼还没出口的瞬间,就见那如风一般在腿影罗网之间挣扎闪动的黑影忽然像一缕轻烟一般的从那漏洞射出,闪到了对手的背后。

  “啊!”

  就在全场的观众兴奋的惊叫出口的瞬间,拳台上有中散乱的满天腿影却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奇迹般的突然放去。被双双震开的两个人刚刚重新站定,便都不约而同的提出了问题。

  这是张振第一次听到拳台上的暗修罗开口说话,但心中惊疑不定的他并不想回答暗修罗提出的问题,只是在心里苦苦思索着为何对手在中了自己一拳后,为何还能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

  “你会五阴手,莫非是武当功家南派的弟子?”直到耳边再次响起暗修罗低沉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什么武当功家南派,我不是!”不信邪的低吼一声,他再次闪电般的出腿展开了凌厉的攻击。

  刚才那短短的一战,已经原则上消去了他对暗修罗的最后一丝顾忌。尽管这顾忌他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曾经存在过。

  面对这次的攻击,暗修罗完全不似刚才的那般狼狈,随着身上、眼中那无边的煞气和阴冷与狂暴交织在一起的疯狂重新燃起,他脸上代表着血修罗的红色已经变成了漆黑漆黑的颜色,与此同时,他后发先至的连串攻击也显示出了他身为暗修罗的惊人实力。

  “砰!砰!砰!砰g砰!”密集激烈的腿脚交击声就广大连串响起的鞭炮一般在拳台上响起,一波连一波的四八腿影就像无版止的急雨。

  在拳台上的两人急速的交击。 不管是凌厉的劈扫还是凶狠的端踏,几乎在两人之则的各个位置,对战双方几乎超越了人体速度极限的各伸腿法都在不停的相互攻击和防御着,一时间几乎不分而下。

  就像脚下装了永不会疲软的弹簧,借着体内神秘气流的催动,张振那两条绝对能与巨斧的杀伤力媲美的铁腿发挥出了超越他本身水准的威力,就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踢出了数百次。 可是张振还是沮丧的发现,不管他的腿踢的多快多很,角度有多刁钻,对面的暗修罗都能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和力量后发先至的出脚拦下自己的每一次攻击。而且到现在,对方似乎还保留着实力,并没对自己展开真正的攻击。

  都到了现在,他对面的暗修罗竟然一直在防御,这是为什么?

  已经开始压制不住的疲倦和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在张振踢出第六百六十六腿之后,终于让他选择了不顾一切的再次展开自己最厉害的攻击。在一声充满着骄傲和无奈的低吼声中,他刚刚落地的双脚猛的一蹬拳台,全身带着勇往直前的惨烈气势,箭一般的向前飘去。人还没到,比身子更先挥出的两只重拳,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就像两颗一闪而至的流星,划过两人之间短短的空间,往暗修罗狰狞的头脸之间挥去。一先一后,左右开攻的攻击竟然是一副全不设防,同归于尽的格局。

  “那他是怎么做到既不和你同归于尽,又不会伤了你?那种情况下,这样的结果似乎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听到这里,赵三已经完全明白这场比赛是眼前停住不说话的张振败了。但对方榕这个暗修罗最后怎么接I‘这张振拼死一击,他却又是真的充满了极大的好奇。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用双掌接住我的两拳,而后一脚就把我踢飞了出去,在我晕过去的瞬间,我注意到他立在地上的脚竟然连动都没动!

  “在那一瞬间,我便完全明白了,我能在他面前站那么长的时间,完全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攻击,不似要我的命。这对被他踢飞的我实在是个绝大的讽刺。辛好我当时昏去了,不然我会当场自杀的。”张振苦笑万道。

  “那你后来又怎么跟着他到了这里?振哥。”原本还是不太情愿称呼他的王小明好奇的问到最后,看到身边的赵三似笑非笑的正用眼睛盯着自己,于是才在最后勉强加上了称呼。

  ‘等我醒来时,我这个除了赢家暗修罗之外唯一活得的参赛者已经回到了陆地。紧接着为了这场拳赛的外围赌金,拳赛的幕后者和一些参与赌局的大佬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和火并。机缘巧合之下,死了东家的我到了正要离开的’罗剥皮‘和方榕他们,结果在一番波折之后,我就跟着他来到了这。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18 23:17

  说到这里,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的张振又黯然一条“原本我以为只要跟着他,慢慢地磨练自己,总还有一丝希望能打赢他,可今天一听他还是什么血夜凤凰,看来我这点最后的心愿也快要没戏了。”

  “三哥,刚才听他说暗修罗提起的功家南派的武功很厉害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不去理会黯然无语的张振,王小明睁大眼睛琢磨了半晌之后,忽然对看上去也有点出神的赵三问道。

  “武当派你总该知道吧?这个功家南派就是它的一个支派,相传是位姓邓的高手所创。据说这一派的武功非常厉害,有些武功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记得在我无意间看到的资料上介绍,这派里面有不少很厉害的功法都是叫什么五毒手,五雷闪电手之类的。刚刚张振老弟提过的五阴手也是这派的吧?”

  “说实话,三哥,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其实我连你提起的这个门派都没听说过,我的五阴手是我从师父那里偷学来的。”

  面对赵三的询问,尽管不太原意回想以往,但张振不能不答。

  “那你的五阴手很厉害?“

  王小明可不像赵三那么有眼色,听到像张振这样的高手都去偷学的功夫,那里还能忍的住心头的好奇?

  “算是很厉害吧。”张振在心里暗叹的同时,淡淡的应了一声。自己为了练成这完全可以媲美那些小说里提到名比伤拳的绝技五阴手,光里面的阴劲水绵掌和阳劲五金罡掌就各自练了三年多,最后的双劲合一又练了四多抱练成。可为什么在别人身上万试万灵的秘技绝学,怎么在方榕身上就失灵了?对于这一点,至今他都没想明白。但不管他怎么想不明白,也绝股在王小明这样的面前表露出来。

  “那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你倒是……”王小明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是打心眼里就不想看到张振痛快,一看他现在似乎不大愿意提这件事,他就越发的要问出来。 可是没想到刚问到这里,却被赵三打断了:“我说老弟啊,能与暗修罗这样的高手一战,在我看来虽败犹荣,何况你现在还有信心再次挑战。所以我觉得你不必灰心,继续努力就是。

  “说实话,你不知道我刚听你说拳赛的时候心里有很多神往,恨不得自己也能在场,一睹众多高手的惊人武技。可惜呀,我以前不知道有这样的窝,不然我也就不用像现在撑的这么辛苦了。”

  “这种比赛一直都存在的,三哥要是真想参加,我可以帮忙。‘张振从赵三的话里感受到了对自己的鼓励,也听出了他隐约的黯然和寂寥。

  “现在的我还可以吗?呵呵,那是无牵无挂的年轻人的事,我老了。” 赵三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在张振和王小明刚说话的前夕,又对张振笑道:“老弟你身上带烟了没?这会想拍一根。” “三哥,你的伤……”一边的王小明一听有点急了。

  “不抽我会更难受。你要不要也来一根?”赵三脸上然露出捉押的笑意,逗着王小明。

  “三哥这般的高手,怎么也会沾染上这种恶习。‘一愣后,摇头表示自己役烟的张振忽然有些不解的开口了,在他的观念内,一个真正的高手是不应该沾染卜抽烟、喝酒这些恶习的。

  “谁说高手不能抽烟?榕哥那么厉害,可抽烟抽的不是比谁都凶。‘赵三被他的这一问弄的有些不自在,笑之后刚要回答,身边的王小明倒先抢着说话了。

  “他抽,因为他是暗修罗!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拿他来比吗?”张振眼光一斜,瞅着他冷冷的说道。这时,他刚刚还有些紊乱的心已经恢复了平静,人人变回了以往的冷漠,就连说的话也变得像以往那般的生硬和直接。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

  “暗修罗就了不起了?在聊城地头,提起我老大血狼赵三的大名,谁不知道他的厉害?他随随便便就能放翻道上混的几十个大汉,和暗修罗比又怎么了?”王小明一听张振这话,再次猛地坐了起来,他都快要翻脸了。竟然连我三哥都不放在眼里?这在他,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如果就凭能随便放翻几十个街上痞子的实力,就敢夸口说暗修罗没什么了不起,我只能说你无知。‘一本正经的说到这里,还没完全明白自己前面说的话已经有些伤人了的张振又非常认真的对刚想说话的赵三说道:”三哥,我绝对不是夸口,像道上混的,就像小明这样的普通人,要是不拿武器的话,我一口气能放倒一百个……你信吗?“

  听了这话,赵三还能说什么?只好苦笑着点点头,表示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他没想到一说起实力,张振会征得这么认真和死脑筋。

  “哇操,是不是看我受伤了就敢这么吹?”王小明听厂这话,红云上脸,直接翻脸了。要不是身体伤势实许他不能乱动,他这会早就跳下去开打了。

  “小明!你太放肆了,给我躺下广不等张振开口,赵三怒的喝声已经在他耳边响起。

  “三哥,本来就是嘛,我也知道榕哥了不起,他姓张的也够厉害,可是你比他们谁差了吗?我还记得你当年一个人面对着燕七他们几十号人亮出的军刺,赤手空拳就冲上去废了燕七照子,杀散了他们的事迹;也记得年你带着我们几十个兄弟杀退邻县天蝎帮那群杂碎I人你一个人独自接住他们三十几个高手围攻的那一们先前你不也跟我说了吗?你一个人单挑四海社天他两堂近百个人渣,不也杀的他们人仰马翻?他凭什么就敢红口白牙的在你面前指手划脚的逞成风?你能忍,那是因为三哥你肚量大,可做小弟的我忧是忍不下这口气。妈的,姓张的,等我伤好了我要和你单挑!” 越说越激动的王小明这会不但脸红了,连眼睛都开始发红了,最近憋闷在胸的那股恶气就借着这次发作完全的爆发了出来。

  “小明!给我躺下,要造反了是不?”赵三也火了,厉声喝止的同时,也挣扎着身子要过去扇小明。

  “三哥别生气。‘随着说话,张振窜到了赵三这边的炕沿伸手拦住了他:”三哥,他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所以动气,我不会在意的,你也别介意,小心身体。“说完,不等暴怒的赵三再说话,他又对犹在忿忿的瞪着自己的王小明说道:”小明,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而且以你的水准也不能让你明白,当一个真正的高手拼命时,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我刚说的话里并没有看不起你或者轻视三哥的意思。刚才我说不能和暗修罗比,是因为在我心里,我认为他的能力和实力已经超越了人所能达到的极限,所以很多地方绝对不能和他比什么。你仔细想想正常人谁能做到像他这样,既是暗修罗。又是血夜凤凰!”

  在赵三凶狠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心用已经开始发虑的王小明这时便顺势躺下,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张振刚才的这番话,一边在心里边琢磨边后悔,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的冲动和反抗,会招来三一怎样严厉的责骂和处罚。

  :“老弟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了,仔细想想,”榕他身上还真是充满了种种的不可思议,很多时候叫不能不兴起他是超人的感觉来。“ 赵三毕竟是久历各种场面的龙头,在最初的愤怒过之后,也多少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对小明的粗暴和生,面前这个面色苍白行动不便的少年毕竟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弟,刚才的鲁莽和冲动也是因为爱护自己而引儿的,更何况他眼下还身负重伤!

  所以在有了这样的觉悟之后,他也平下气来把注意放到了张振这边。听张振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得一,勾起他心中本来就存有的,对方榕的许多疑献。就在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奇怪的沉寂之时,房门又一响,被推开的房门处,脸色黯淡而又疲倦的方榕静静的站在那里,萧瑟的眼眸之中,流转的是一种仿佛存在 了千万年之久的寂寥和苦痛。

  呆呆的注视着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方榕,屋内的三条大汉在那一瞬间,竟发现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方榕在身后漆黑的暗夜衬托下,就像仿佛马上会触人黑暗中的幻影,是那么的陌生和遥远。飓尺天涯,莫非指的就是眼前这种叫人惊心而又痛苦的感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18 23:18

第五章 巫降

  “小方,勘探所的吴先生说要见你,你在那里?”就在方榕陪着韩老太爷进入西厢后不久,小院里就传来了罗发荣的叫声。他一早就代表韩远山和方榕他们去招呼进山来的那些施工人员了。

  “方榕你去吧,这边我在就可以了。”听到院内的叫声,正在凝神为赵三检查伤势的韩远山抬起了头对着身边打下手的方榕说道。

  “那我就过去看看。韩老,三哥和小明的伤就拜托给你了,有什么事就叫韩二来叫我。”说到这里,方榕又对正在接受检查的赵三和他身边正用焦急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王小明一笑:“三哥,小明,你们就安心接受韩老的检查和治疗,我出去一会,等下来看你们。放心吧,你们的伤一定会很快治好的。”

  “嗯,方榕你去忙吧,不用为我们分心,相信老太爷一定能治好我们的。”气色明显好转的赵三也微微一笑,催促着他赶紧去忙。

  “是啊,榕哥。你去忙正事吧,不用担心我们。”自清晨醒来,就一直即兴奋又紧张的王小明也亲热的连声催促着,让方榕赶紧去忙。

  他怎么也没想到,昨晚才刚刚从三哥嘴里听到自己的伤势有治愈的希望,今天一大早榕哥就真的陪着韩老太爷过来为三哥和自己治伤了。

  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肩伤是不是真的能治好,可是光凭韩家寨的韩老太爷,这个从小就被他的传说灌满了自己耳朵的传奇人物亲自出马这一点,就已经给他的年轻的心里种下无穷的希望,就连整个人都觉的精神了不少。

  自然,他心里对为自己带来这一切的方榕充满了浓浓的感激,再加上昨夜他也已经跟着自己的三哥表过态,所以顿时表现的方榕亲近了不少。

  昨夜,在方榕出现在门口的一瞬,房间里那异样的沉闷和寂静,就连余气未消并没细想的王小明都明显感觉到了那种奇特的尴尬和不妥。还好赵三抢先打破了那难言的沉寂,明确表示不管方榕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尽管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当看到自己的老大都这么说了之后,王小明自然也跟着表示了一番。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就连前面刚说过自己是方榕的敌人的张振,也用他特有的方式表示,不管方榕是什么样的,他挑战方榕的决心绝不改变。这让王小明对他的观感稍微有了点起色,

  在随后四个人的闲聊里,再没有在言语上发生任何冲突。

  “那我先过去了,那边的事韩老你也放心,我会和罗头全力办好的。”说着话,方榕出了西厢。

  “小方,你们到底在里面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一看他出来了,正焦急的在院子里打转的罗发荣赶忙迎了上来,语气中流露出了明显的不爽。他心里也实在是有些气愤方榕对自己的限制和保密。从昨晚一来到这穷山恶水的韩家寨之后,韩二就告诉他和林晓菡,没事不要进入小院里的正屋和西厢。

  这在刚开始并没有引起他和林晓菡的疑问和反感,因为他们都明白,自己是到了陌生的地方做客,作为客人当然要遵守主人的一些禁忌。特别是在他们已经大略的知道韩远山有些神秘的身份和传说之后,更不会去冒犯什么。

  可是到了晚上,他们明明看到迟来的方榕,小蒋还有张振他们一群人很快的把躺在担架上的两个人摸黑送进了西厢,本想等他们出来了问问,可一转眼方榕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紧接着小蒋也消失了,而回来的张振又是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所以在勾引起了好奇之余,他们也只能早早的吃饭、睡觉。

  本想等着方榕他们回来后再问,可回来的方榕和小蒋都是一脸的疲倦和阴沉,面对这样的情况当然不好再问。结果早上天一亮,还没等他们想起这件事呢,小蒋便匆匆忙忙的下了山,自己也被方榕安排着去招呼那些施工人员,就根本没机会开口询问。

  可是到了刚才,自己回来以后有事要急着找方榕,却又被一脸冷漠的张振拦在门口不让进去,这才让他在这期间所郁积的疑问和不满都勾引了起来。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方榕安排的。

  “没干什么,里面有两个病人需要治疗而已。对了罗头,吴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方榕淡淡的应着,迈开脚步往外走。

  他身后,默默无语的张振像影子一般的紧紧跟着。

  “好像是关于设备的事,他说因为事先预计不足,带来的有些设备不能用。”一说起正事,罗发荣便暂时把自己的情绪放到了一边。

  “什么?”方榕猛地停住脚步,脸色在厉喝出口的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具体我也不清楚,所以赶紧来找你。你没事吧,小方?” 在被他忽然的叫声吓了一跳的罗发荣眼里,方榕此刻的神情竟有些狰狞。

  深吸了口气,方榕的脸色在清晨朝阳的照耀下微微恢复了点平静:“我没事。”

  他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闪过了一丝惊疑的阴云。

  “我不是早就说过这里地形复杂,要用最先进的机器吗?钱也是按照最高标准付的,现在你们为什么拉来的是这些垃圾?”

  在施工现场,听完勘探负责人吴俊林吞吞吐吐的解释后,愤怒的方榕眼中冒出了摄人的寒光,狠狠的一脚踢在身边一台颇大的设备上,竟把那台纯钢铁的巨大设备踢的滑出去了有半米多。

  “小方!”

  “方先生?”

  再次被他反常的暴怒吓了一跳的罗发荣和被同样被惊住了的负责人吴俊林,都不约而同的惊叫了起来。

  身为一个专业技术人员,吴俊林尽管在多年的野外作业中,经常会和一些最下层的人士打交道,也已经非常习惯了那类人的粗鲁和野蛮。但面对看上去温良厚道的方榕忽然的暴怒和惊人的举动,不知怎得,竟让他隐隐的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和恐惧。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他却心里有数,刚刚被方榕踢的滑出去半米多的设备究竟有多重。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大到这样的地步 ?自己现在面对的究竟是些什么人?本能的,他开始不安的揣测了起来。

  罗发荣则是在惊讶素来沉稳的方榕为何会在今天早上,接连显露出他身上属于暗修罗的那部分的暴烈。在他的记忆中,拳台下的小方向来都是极为低调和貌似平和的,特别是对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可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闭上眼,再次做了几个深呼吸,怒气稍歇的方榕睁开眼睛:“吴先生,对不起,刚才我太失礼了。”

  道完谦之后,方榕又再次深吸了口长气,虎目中精光一闪,脸上却再次阴沉了下来:“吴先生,当初咱们签订合约之时,你们不是说你们有最先进的仪器和最高明的技术人员,可以很快的找到水源的么?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们带来的设备不能用,这怎么解释?

  现在你看看这现场,这些花费了高昂的代价,动用直升飞机运来的设备和施工人员,他们都在等你们的勘查结果后开工,可你却在我花了这么大代价,付了最高标准的费用的现在,一大早就把我喊来,告诉我你们的带来的设备不能用,你叫我怎么能不生气?现在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我该如何面对?

  你再看看这现场周围, 有多少双眼睛在满怀希望的等待着你们勘测出来的水救命?你知道吗?就在过去的十多天里,他们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忍受着干渴和田地荒芜的双重折磨,挣扎着在这里生活?你知道吗?现在就连这里十多岁的小孩子,每天都要爬上十多里的山路,去远方村落的水井和沟渠、洼地里来回的挑上两次救命的水 ? ”

  声色俱厉的说道这里,眼眶中开始有泪光闪动的方榕就觉得心头像是堵了块巨石,再也说不下去了。

  在漂泊天涯的这十年里,对于浪荡游离的足迹踏过了太多地方的他来说,许多地方,特别是一些道路不便的山区缺水的惨状,耳闻目睹过的实在不是少数。在每每被那一幕幕人畜争水,为了水而竭力挣扎在崇山峻岭之间,不停流血流汗的人们沉默而又无奈的凄惨画面所震撼的时候,被内心情怀的痛楚和随之而来的无力感击溃了的他只能尽快的选择黯然离开。

  因为那时的他,怎么说都只能是偶尔途经那些地方,一个根本没能力改变什么的过客。

  可是,所见所闻的那些凄惨场面,却不时的会在他漂泊浪迹的黯淡岁月里,那些午夜梦回的漆黑夜晚闪现过他的脑海和心田,融合在他沉郁阴暗的心境里。和自己经历的种种,形成一种沉沉的遗憾和负担。

  其实,这也是他在当初,从韩远山口中得知当时看上去还算生机勃勃的韩家寨面临缺水困境的隐忧后,毅然决定帮忙的诱因之一。

  因为不管是为报恩还是为了心中的那份遗憾,他都不能让自己再像个过客一样的袖手旁观。因为他是真的不愿意再看到像韩二那样朴实忠厚的人们,到最后为了哪怕是远在数十里外山沟中一洼浑浊不堪的积水,而大打出手,流血流泪的可怕场景。

  这并不是他多虑,因为在以往的漂泊中,他就坐在进山的班车上,亲眼目睹过两个原本是好邻居的村落,为了郁积在山道一侧沟里,看上去实在浑浊和肮脏不堪的一洼积水,而展开的有数十个大汉参与的惨烈械斗。

  最后,那一洼并没有多大面积的浑浊淤水在被那场械斗的胜家装上驴车运走时,泥汤一般的水色已经因为惨烈的械斗而变成了殷红的血色。

  当坐在班车上的他,在被眼前的混乱和惨烈背后的那份悲哀强烈冲击着不能自己的时候,又从慨然长叹的司机嘴里,知道了这两个刚还舍生忘死的惨斗着的村落,都在远离这洼积水三十多里之遥的地方,刚才相互拼命的许多村民中,彼此还是姻亲时。他的心在那一刹那彻底的被一股发自骨血深处的悲哀而击溃了。

  可是现在,在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和代价,以为可以帮濒临绝境的韩家寨这近三千山民免于水荒,免于陷入那种惨烈而又悲哀的结局的紧要关头,自己所做、所期盼的一切,却要在面前这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救星,轻飘飘的一句事先准备不足,设备不能使用的话里变成了一个泡影!

  这叫他如何能忍 ?

  抬头望着自天朦朦亮就来到现场,把自己和身后的这些施工人员当救星一样迎到这里,又不辞辛苦的帮着安置设备,随后又送来丰盛的食物,殷勤的招待过自己后,又遵照自己的吩咐,远远的退到现场边缘的那无数老老少少的山民。

  再看看被各类设备围起地现场和那些等待着自己的堪察结果准备打井的施工人员;还有面前已经变了脸的方榕和皱着眉头的罗发荣,勘探所负责人吴俊林的脸色终于从微红变成了猪肝色,豆大的汗珠也在不知不觉间从他的鬓角和额头之间渗了出来。

  “方先生,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们的失误,我一定尽快联系所里,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EH-4电导成像仪给送过来。对于眼前这种岩石构成的山地,它五百米的勘测深度绝对能很快找到水源。请给我一点时间。”一边有些结巴的说着,他一边在心里臭骂自己所里领导们的官僚,要不是他们一致认为这边的山民好糊弄,自己怎么会落入眼下这般尴尬的境地?面前这姓方的刚才暴怒的神态和他身后一脸阴沉的黑衣人,现在看上去绝对不像是善类,自己要是一个应对不好,那随后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虚的又望了一眼被踢出去的设备,本能的就感觉到了更深的危机。

  “吴先生,再给你一点时间当然没问题,可是这等待的期间,我们所受的损失你又要怎么交待 ?咱们先不说你们该赔的违约金,光是请来的钻井人员和设备,我们每天都要支付近三万的费用,这笔钱你怎么说?”

  一方面是基于商人的本质,另一方面也是怕方榕和对方交涉过程中再次生气,不知怎得,现在说话的罗发荣就是隐隐觉得今天的方榕有些不妥,本能的认为不应该再让方榕生气。

  “罗先生,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可是这些事我一个小小的项目负责人做不了主,咱们把这个费用的问题放放,先解决眼下的设备问题,你看好不好?就当帮我个忙,求你了。”

  说到现在,书生模样的吴俊林脸上时红时白的都快要哭了。现在的他可以说的上是又羞又气,还隐隐的有些恐惧。

  “你们的仪器最快什么时候能到聊城?另外仪器有多大多重,怎么运进这里?”没等罗发荣说话,神色基本恢复平静的方榕忽然开口了。

  “EH-4电导成像仪不大,收起来一个人就能提动,我叫所里用最快的手段给发过来,如果空运的话,明天下午就应该能到聊城。到了聊城后,我带人亲自去背到这儿来,不用方先生再雇飞机。”一听方榕的话里似乎有点转机,吴俊林赶紧想抓住机会。

  “嗯,如果这样的话问题不大,那吴先生你赶紧派人去和你们所里联系,叫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在近两天把EH-4电导成像仪给送过来。麻烦你告诉你们所里,如果再拖延误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眉头一展的方榕慢慢说到最后,平静的语气才有了点些微的不同,可是不知怎得,就他这些微的不同,让在场的所有人身上都有了种阴冷的寒意。

  “这次绝对不会再误事,我亲自带人去办!”

  好不容易让事情有了点转机的吴先生一听这话,顾不上寻思自己身上为何会忽然发寒,也忘了对方榕表示谢意,转身就飞一般的跑去做下山的准备。

  “小方,你这两天是不是太累了?我觉得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头,要多注意休息才是。”看到吴先生去远了,罗发荣才把自己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方老板,方老板,老太爷请你赶紧回去!”还没等方榕答话,不远处匆匆忙忙赶来的韩二有些气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难道那边又有了什么变故?”方榕在急急迎上去的同时,心里忽然有些不安的想到。

  “韩老,怎么会这样?”一进西厢的门,方榕就明显得感觉到了不妥。

  这不妥的感觉不是来自此刻昏睡在炕头的王小明,而是来自他身边的韩远山一脸的肃穆,和他身上此刻正不停撒发着的那股气息。几乎就在发问的同时,他也感应到了空气中隐隐存在的另一股不同的气息。

  这股绝非正常的气息让他在问题出口的瞬间便本能的警戒了起来。因为此刻,他体内一直隐隐

  在骚动着的它和它们,都再也明显不过的立时充满了一种勃发的敌意。

  “感觉到了 ?”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的韩远山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幽光,淡淡的问道。

  “嗯,好像有人在他身上搞了鬼。怎么这能量给我的感觉微微有些熟悉?”双眸中也幽光大盛的方榕缓缓地点着头,催动着体内如怒潮般涌起的异能,全面的感应着那股从王小明身上发出的气息。他没想到会在王小明身上会回感应到这类不同寻常的气息。

  “如果我没判断错,他身上的被人下了“牵魂引”,不过似乎还有些不同,真是奇怪,所以我让韩二叫你也过来看看。”

  韩远山眼中的那抹幽光再起,苍老的脸上也带上了一种说不明白的奇怪神情,此刻瞧上去竟显得有些莫名的诡异。

  “韩老指的是里面隐隐夹杂的那股异域奇术的信息? ”

  方榕一边感应着这股气息中隐隐夹在的那抹阴寒,其实在说话的时候,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它们的来路。

  “你也觉得是那东西?那看来是不错了。可是修道术的人怎么还会弄这些邪门?”韩远山点着头,陷入了沉思。

  “韩老,方榕,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小明他是怎么了?”听到这里,躺在床上的赵三再也忍耐不住了。

  刚才方榕走后,自己的伤势在韩远山的处理之下,有了明显转机,起码自己身上的感觉顿时轻松了不少。可是在韩老太爷开始动手检查王小明的伤势时,却忽然起了现在看上去颇为诡异的变化。

  就在这青天白日下的房间里,他清晰的看到当韩老太爷的双手触到王小明肌肤的一瞬,一种惨绿色的光芒和青蓝色的光芒瞬间在接触的地方闪起,同时那里还清楚的响起了噼里啪啦彷佛电流交击的声响。

  就在这光芒忽现,异声响起的瞬间,他惊讶的看到韩老太爷全身巨震,苍老的脸上忽然飞速的闪过奇异的红光。顿时变得火红的双手也闪电一般的挥动了起来,接连摆出数个奇异的手势后,重重的点在刚要惊叫的王小明身上,让王小明在闷哼声里昏迷了过去。

  随即他就看到韩老太爷似乎干了件非常吃力的事情一般,在急促的吩咐门口的韩二去找方榕回来后,就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从头到尾都没给惊讶的自己一个交代的意思。

  基于对方榕的信任和对韩远山的尊重,他一直默默的忍到了现在,但听到这里后,再也忍不住了。因为他发觉这件事似乎真的像自己猜测的一样,充满了一种诡异和不可测的征兆。似乎,似乎和自己并不了解的那些神秘东西有了关联。

  “三哥,也没什么,韩老和我都怀疑小明身上被人下了禁制。根据我们的感应和推测,好像这禁制是属于追踪范围内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危险,你不用担心。”

  抬头看了眼闭目沉思的韩远山一眼,从他脸上没得到任何提示的方榕略一沉吟,便决定开诚布公的告诉赵三面前发生的一切。

  “禁制?怎么听起来像是那些神怪电影里的名词?”

  赵三就觉得心头猛地一沉,首次对自己兄弟面临的境遇有了无力的感觉。身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他不管怎么古怪阴狠的手法都见识了,可是唯独对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却一直欠学。实际上,打心眼里他根本就不太相信这些。从他辛酸艰苦的铁血生涯里,他根本就拒绝相信什么抬头三尺有神明之类的迷信和说辞,当然也就不会相信这世间真的存在着那些电影和小说中描绘的那类东西。

  要不是昨夜在琢磨方榕的来历时,有太多常理无法解释的地方和今天亲眼看到韩老和王小明接触时发生的异像,他就绝不会有现在这样反常的反应。因为现在的他竟开始隐隐有些相信这些东西了。

  “三哥说得没错,小明身上被人下的,正是源自龙虎宗的秘术牵魂引,同时还似乎有来自异域南洋的奇术“灵空降”的痕迹。”方榕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略有些无奈的解释到。

  “啊?他怎么会惹上这类邪门的东西?那他现在不是很危险吗 ? ”

  本能的,赵三在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的瞬间,担心的问题便脱口而出。此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口吻中对这类奇能异术的排斥。

  “危险倒没什么危险,这点三哥可以尽管放心。据我所知,龙虎宗的牵魂引和降头术中的灵空降,都是用来追踪和探听消息的小法门,不会对被禁制者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一般人若是被下了这类禁制,总是代表着将要有不小的麻烦。”说道这里,方榕竟有些茫然的发起呆来。

  “没危险就好。可是小明为什么又会惹上这类邪门的事情?奇怪!”赵三心头一松,随即又皱起了眉毛。

  “三哥不好意思,小明之所以被人下了这些,可能都是我的原因。”方榕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和无奈交织的酸楚,低下头淡淡的说到。

  “这怎么可能又和你扯上关系?”皱着眉说到这里,疑窦丛生的赵三心头忽然灵光一闪:“啊,莫非是他搞得鬼 ?”

  “三哥猜的没错,他就是龙虎宗的嫡传弟子,而且我在他身上还感觉到过“聚福降”的气息,唉!”方榕痛苦的点了点头,心灵陷入无比阴暗的境地。

  他没想到自己和叶枫都已经彻底无关了,刘英奇还是不肯放过自己,难道真的要逼着自己走投无路他才会甘心?

  “聚福降?方榕你说在他身上感应到了聚福降? ”

  忽然,一直闭目养神的韩老太爷忽然睁开了散发出凌厉寒光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在方榕的脸上,素来平和沉稳的脸上此时竟然带着明显的一股煞气。

  那是一种绝对不同于正常人身上所能感觉到杀意和煞气。

  那是一种就连身处在最狂暴最残忍的杀戮现场的赵三,都无法从身上迸发出的煞气。就像来自九幽地域最深处的无情和决绝,又像来自恒古不化的万年冰山最深处得冰冷和永恒。这煞气竟带着一股股摄人心魄的妖异和魔力,让感觉到了这一现象的赵三不能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涌上心头的疑问也又被暂时压了下去。

  从和方榕重逢至今,他们俩人都有意无意的绕开苍狼之死这个话题,自然也就对究竟是谁杀了他们避而不提。

  在赵三,尽管已经基本认定是跟刘英奇有莫大的关系,十有八九苍狼他们就是被他所杀,但也一直不无疑问,因为他想不通究竟是为了什么刘英奇要杀他们。

  再者,眼下的方榕为了自己,已经大开杀戒,屠尽了坐收渔翁之利的长风。又冒着极大风险,把自己和王小明接到这里养伤,可以说是在用他的生命来给自己表明他的歉疚和担当。这种情势下,方榕自己不提起往事,赵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提。

  他宁愿自己在伤好了之后,自己悄悄用别的方式去查,实在不得已的时候,宁愿自己直接杀到刘英奇面前,当面用彼此的血来清洗这件事最后的迷惑,也不愿让这事再成为方榕和自己两人关系之间的障碍。

  但今天方榕自己又提起了刘英奇,提到了他背后身份的诡异,这又让赵三不由得便想起了苍狼,他们死后尸体呈现出来的那种不合常理的变异。

  “会不会苍狼他们也是因为死在这类邪术下,所以尸体才会在刚死不久后就呈现出那样的变异?”

  但是这个涌上心头的疑问在被韩远山表现出的那股摄人的煞气压下后,他的全部注意力又被眼前方榕说出来的话给吸引了过去。

  “嗯,在我和他相遇的那一刹那,我明显感觉到了他身边围绕的那种百鬼夜哭的凄惨和那股血腥凶厉的怨气。刚开始我还有些怀疑,因为总以为作为龙虎宗的嫡传弟子,不太可能与这类旁门邪术有什么关系。可是刚刚看韩老也发觉了降头术的气息,那就应该不错了。如果没判断错的话,我当时在他身上感应到的,就应该是传说中南洋降头术里最残忍最自私,也最没人性的聚福降散发出来的气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18 23:19

  随着方榕缓缓地述说,他自己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身上也开始似乎散发出隐隐的煞气。

  “韩老,方榕,你们说的聚福降到底是一种什么法术?”

  强忍着面前这面色阴沉的两人散发出来的,那种绝不同于常人的冰冷气息对自己身心无情的打压和刺激,颇感吃力和惊讶的赵三问出了眼下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是一种即便是在旁门左道的修行中都被列为禁忌的恶毒邪术,一般只有那些天生冷血,从骨子里就已经丧尽天良的邪恶之徒才会妄图修炼的残忍术法。”

  出乎赵三的预料,这次开口回答他问题的,竟是不怎么开口说话的韩老太爷。

  就见他沉痛无比的说完刚才的那些话之后,重重的吐了口长气,又继续说道:“根据我们巫门的古老传说,那是南洋的降头师为了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得到最大限度的幸福而特意创造出来的一门邪术,和巫门旁支里的几种残忍可怖的邪术并称为天地之间最冷酷,最残忍的六大禁术。

  聚福降大体的修炼方式就是降头师在等自己的后代成孕后,在孩子出生之前的怀胎期里,搜集到他推算出来的具有先天福气的一百个孕妇腹中孩子的胎盘。施法提炼出这一百个孩子身上所蕴藏的福气,转移到降头师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身上,使他的孩子一出生后,就成为这天地之间一切幸福和好运护持着的超级幸运儿。

  同时,这一百个被他炼化了福气的孩子们的冤魂,还在冥冥之中变成了这个超级幸运儿在万一遇难之时,添寿增命的资粮。

  别的不说,光收集这一百名孩子,就要夺去两百名母子的性命,更不用说在收集和提炼的过程中,间接死在这一邪术下的无数人命。

  以往的传说中,大凡修炼这一邪术的降头师,修炼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每每在最后关头都会受到无情的天遣和一些正道人士的破法和消灭。但长久以来,还是不时有一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不肯死心,偷偷的修炼这类邪术。”

  韩老太爷沉重的说到这里,脸上忽然显露出有些飘忽的神情,喃喃的自语道:“没想到,没想到终于还是被他练成了。这天杀的杂碎,他还是练成了。”

  “韩老,难道你以前接触过刘英奇的长辈?”注意到了韩远山的异常,方榕心里一颤,竟觉得若是那样,这事就纠缠得未免太巧了。

  “现在我也不敢确定,不过二十多年前,我曾在西南一个极为偏僻的小镇里发现过有人在收集孕妇的胎盘,手段非常残忍。那么小的一个小镇子里,短短不到五天的时间内竟接连发生了五起血案,每一次血案发生的现场都有被取走胎盘的孕妇惨死。我到的时候,那小镇里正被一片恐慌笼罩着,大白天在小镇上竟看不到几个行人,气氛十分的诡异。”

  缓缓的回忆着往事,韩老太爷的脸上在不知不觉间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悲哀和怜悯。

  “等我打听到消息,仔细堪察过已经无人敢去的那些凶宅之后,发现并不是小镇上的人们传说和猜测中的厉鬼或是妖魔现世,而是有人在用邪术收集孕妇的胎盘。根据现场残留下的气息和痕迹,我发现对方使用的邪术竟然是南洋的降头术。

  尽管我对降头术了解不多,可它不管怎么样诡异,也脱不开我巫门的范围。古今中外的巫门尽管宗派繁多,源流无数,但归结起来,却总有些相同的脉络可寻的。再说若论对巫门中通灵模式的研究和探索,这世上也确实没有几个巫门宗派能与我们华夏神州几千年来的巫门源流相比。所以我并没有费太大的劲,当天夜里子时,就在离小镇不远的山中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正在利用那里的极阴之气开坛提炼胎盘福气的术士。

  出乎我的预料,在那里开坛祭炼的术士尽管身穿降头师惯用的法衣,但他头上竟然挽的是中规中矩的道士髻。他脸上也看不出丝毫修炼这类邪术后,一般会在眉眼之间留下的那类特异阴狠的神情,不但这样,他当时给我的感觉竟然是全身充盈着一股很强的道门清气。”

  说到这里,沉浸在回忆中的韩老太爷忽有所觉的抬眼看了赵三和方榕一眼,看到他俩脸上都流露出一些不解的神色,于是苦笑着解释道:“有时候,修行人到了一定层次之后,会因为修行宗派和法门的不同,彼此之间在见面的瞬间就会产成一些很奇妙的感应,往往就凭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机和感觉,就能判定对方的大致宗派,我当时的感应就是那样的情形,不太容易能说得清。方榕其实如果你只要仔细琢磨一下,就能分辨出来的。”

  听了这最后的一句话,方榕明显的一愣,随即便恍然的点了点头。依旧不很明白的赵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头纷沓而来的种种疑问更盛,但他现在也不多问,就等着韩远山继续说他经历的往事。

  “那术士在我感应到他身上道气的同时,也发现了我的窥视,于是连话都没说一句,便直接用降头术对我发起了夺命的攻击。

  而当时的我,在根据他开坛时摆出的格局和祭炼的方式上,也已经看明白他正在祭炼的正是降头术中的聚福降,于是也就怒火填膺。当时充盈在心头的就是一个念头,这样的杂碎我一定要想办法打得他魂飞魄散,永远的消失在这天地之间才是。所以几乎在他攻击的同时,对他也展开了最凌厉的攻击。

  交手不到一会,我就发现这术士的降头术尽管应用的非常灵活,施展出的门类也非常的繁多,但他的降头术总给人缺点什么的感觉,总让我觉得他没能全部的发挥出降头术凶残狠厉的特质。总之给人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我在本宗那些曾和降头师斗过法的前辈们留下的笔记、记录中所见的那般凌厉和可怖,但灵活性却又有不同。

  就在我发现他的降头术不过如此,准备全力一击收拾这个杂碎的最后关头,这杂碎忽然使出火候精深的掌心雷对我发出了致命一击。幸好那时我也正在全力出手,而且一直对前面从他身上感到的道气存疑,所以他忽然变换的全力一击并没能要了我的命,而只是让我受了重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也同样受了重伤的他借木遁弃坛逃离。

  随后我在和他斗法的地方发现了了一本书,上面记载的正是道门天心五雷正法中的祈雨之术。

  这不得不让我更加怀疑那个术士根本就是道门中人,而且十有八九便是曾经总领天下道教的正一派龙虎山的门人。

  因为那本祈雨的密法,和坊间大多流传的那类胡说八道的版本有着本质的不同,根据我的经验和常识,那正是修行界中真正所谓的秘本。而他当时临危救命时施展出来的掌心雷,更是龙虎山嫡传弟子才能掌握的无上密技,绝对不是平日里那些歪门邪道做法时装神弄鬼,用道具糊弄出来的烂把戏。

  后来等我养好伤再去附近寻找那个术士,却再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原本,我也曾想找上龙虎宗的山门,找他们的掌教理论一番,可是又因为彼此的立场和当时的形势,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淡忘了。可是根据方榕今天的说法来看,还是给那家伙练成了。如果不出意外,那刘英奇就该是他的后辈。”

  一口气说到这里,白发苍苍的老太爷忽然一脸凄然的抬头望着低矮的屋顶,无奈的在心中暗叹道:“唉,苍天,为什么连这样的败类都让他成功?难道你真的已经闭上了眼么?”

  “这老天的眼早就瞎了!”

  几乎同时猜到了老太爷在叹什么的方榕和赵三,异口同声的一起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低下头冷冷的扫了眼面前两个年轻人,心中感慨万分的老太爷韩远山并没有开口驳斥他们。

  他知道,有些东西需要年龄和阅历的沉淀之后,才能在心里有些明悟,时候不到,说的再多,也无法让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接受自己的观点。尽管他们的经历和身上背负的过去,已经让他们比多的普通人更加的成熟。

  “韩老,那现在小明该怎么办?”

  赵三不愧是在道上混出来的老大,尽管心里也很是惊讶和气愤这世上竟然有人去练那般残忍的邪术,也已经明确的再次在心里把刘英奇列到了必死的名单。但是眼下他最想问明白的,是昏睡过去的王小明有没有什么实质的危险,还有就是他身上的肩伤到底有没办法治好。

  现在一看到屋内的气氛有些低落,再就前面的话题纠缠下去说不定会和韩远山闹僵,于是他赶紧转化话题,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了王小明身上。

  “他身上的禁制问题不大,等下到了中午我就可以帮他解开。倒是他身上的伤势…”

  说到这里,收敛住了心神的韩远山又凝神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王小明的伤势,轻轻摇着头说道:“他肩头的伤势太重,骨头不但碎了很多,而且现在那些去掉碎骨的骨茬处又长出一些不规则的新骨,这样的伤势现在的我没办法治。”

  “韩老,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方榕一听,有些急了。

  “那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他会很痛苦就是。”

  就在赵三焦急的目光期待中,韩远山微微沉吟了一下,说出了令他和方榕顿时大喜的答案来。

  “只要能治好,我相信他不管有多痛苦都能承受的,一切拜托韩老了,相助之情,赵三铭记在心。”赵三再次挣扎着爬起来艰难的双手抱拳正容道谢,脸上眼中全是一片欣喜的诚恳和感激。

  “三哥快躺下,韩老只要说有办法,那肯定就没问题。太客气反倒显得见外了,快躺下。”方榕也觉得心里十分开心。

  “方榕,等下你找个可靠的人带着我的信去外地接个人,他叫吴冷泉,是个治疗骨伤的圣手,

  我曾经见过他治好了比这孩子的伤还要重的多的患者,请他来治,应该很快就能治好的。

  “那太好了,我叫张振去请。”方榕一听,赶紧站起身来就准备出去安排。

  “张振?就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黑衣人?他不行。你叫那个跟你来的姓罗的那人去。”稍停了一下,韩远山看到方榕有此不解,于是解释道:“冷泉为人个性孤僻,行为特异,去个人生经验丰富的人比较容易相处。”

  方榕恍然,笑着出去安排。

  时近正午,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太阳高挂空中。六月初的山里,就连空气也开始隐隐透出夏天的味道,弥漫着一阵阵的热气。

  韩家寨老太爷韩远山的小院西厢里,此刻却门窗紧闭,依旧烧着炉子的房间内更是热浪袭人。

  但身处其间的三个人却一脸的冷肃,并没有因为气温的炎热而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西厢不大的空地上,身穿一身火红色法袍的老太爷韩远山脚踏魁罡,傲然矗立的身躯和脸上宝像庄严,隐隐散发出一股庄严肃穆的韵味。

  另一边的炕头,神色同样肃穆的方榕盘膝而坐,微闭着眼睛的脸上,口鼻间的呼吸似乎已经完全停止,只有头脸的肌肤之上那越来越见晶莹的颜色代表着他正处于一种特异的状态之中。他眼前,裸露着上身的王小明失去知觉的躯体横陈。

  在土炕的另一边,睁大了眼睛的赵三屏住呼吸,紧张而又好奇的注视着眼前将要发生的一幕,有些怀疑此时的自己正在梦中。

  随着站在地上的韩远山口中发出的低沉声浪,房间内弥漫的热浪似乎受到了影响,气温在急剧的下降,随着低沉的声浪逐渐变得含糊、缓慢,一种能令神智进入昏迷的感觉开始逐渐侵入赵三的神智,令他的眼神变得恍惚和迷离了起来。

  这能令眼前和脑海中产生重重幻像和昏沉的声浪似乎无休无止的回旋在小屋里,配合着小屋内已经降到极低气温,不停的侵蚀着人的神经。

  声浪转的更缓,口中呢喃不断的韩远山身上的火红色法袍也开始无风飘摇,似乎有种无形的气旋在他身边形成,撕扯着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就在声浪似乎变成来自九幽的魔音,融入到小屋的空气之中回响不绝的时刻,一脸肃穆的韩远山身子动了,似乎跟随着一种看不见的神秘旋律,他苍老削瘦的身躯在举手投足之间舞出了一组轻盈和古拙兼而有之地舞姿,身形流转,不停变换着姿势和诀印的双手之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面古旧的铜镜。

  小小的铜镜不停的随着双手的姿势在上下左右的翻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模糊的镜面之上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红影。弥漫在空际的声浪随着变得更低的气温忽然趋于急促,境面之上的红影开始变得更加清晰,随着红影的清晰,艳红的光芒也逐渐变为不含任何杂质的赤红,逐渐开始大放光明。

  逐渐转为赤红色光芒的境面上,随着光芒大盛,那点小小的红影已经慢慢幻化为占满镜面的光影,那是一只似乎活着一般的异鸟矫健的身影。

  光影流转,红芒满室,随着一声亦真亦幻清脆凤鸣在西厢的空际响起,那传说中的朱雀光影发出一道璀璨夺目的红色强光,激电一般的射到了王小明的眉心。

  随着激电一般的强光射到,王小明额头一缕青蓝色的光影一现即化为轻烟袅袅散去。随着青蓝色光影化成的轻烟升腾散去,另一抹惨绿色的轻烟也宛若有灵性一般跟着升腾而起,镜面的强光又是一闪,一道更为闪亮夺目的光华电射而至,一下子便把惨绿色的轻烟罩住了大半,使那抹轻烟顿时变成一丝惨绿色的细线加速往上空逸去。

  就在这时,还没等镜面再变的强光再次扑捉住那丝绿线,一直闭目凝神守在王小明身边的方榕忽然双目一睁,似乎可以媲美强光的血红色双眼暴射的视线罩住飞速飘逸的绿线,绿线顿时停在他面前,彷佛活物一般的开始了剧烈的扭动。

  “嗬嗬!”随着口中发出的充满邪恶、阴冷和残酷味道的狞笑,血红着双眼的方榕忽然大口一张,闪电般的一口就将那活物似的绿线吞进了嘴里,然后就在脸上出现的那股诡异邪恶的笑容里,像吃着了什么好东西一般咀嚼了起来。

  目睹了这一切的韩远山忍住心头的震撼,口中缓慢的声浪转眼间就变为一声殷雷般的沉喝:“明光现朱雀,五凤印伏魔!封!”

  随着口中的沉喝,手中的朱雀镜中,那只异鸟的光影转化为一团能令万物失色的强烈红光,脱手而出,激射到方榕头顶的上方悬空停住,光影里再次响起了清脆而又悠长的凤鸣之声。

  随着这次凤鸣的响起,强光照耀下,开始挣扎的方榕身上也开始散发出强烈的红色光芒。在这强光的照射下,他身上的红色光芒幻化为五只和传说中凤凰一模一样的大鸟,紧紧的缠绕住他不停扭动挣扎着的身躯,不停的收紧、收紧。

  目瞪口呆的注视着眼前这诡异莫名的一幕,赵三觉得自己的大脑几乎已经要失去正常思维的功能了。此刻,充盈在他混乱的心田里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切,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窄小的小屋空间里,纵横闪烁的强烈光芒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痛苦挣扎的方榕扭动的身躯在那五只异鸟光影的束缚下,逐渐趋于平静时,那五只异鸟的光影也逐渐地黯淡了下去。

  最后,随着方榕盘坐的身躯缓缓的软倒,那五只异鸟的光影也和幻显时一样,在方榕发出鼾声的身躯里慢慢消失。

  接着,就连那悬空漂浮着发出强烈光芒的异鸟也迅速黯淡了下去,就在另一声隐约可闻的凤鸣声里恢复成古旧铜镜的原状,被抢上一步的韩远山抓在手里,迅速的消失不见。

  伸手抹去头脸之间到处流出的大汗,韩远山强忍着略感虚脱的疲惫,神色肃穆的凝神观察完躺倒的方榕,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闷气。

  “韩老,方榕他怎了?”

  赵三就算再吃惊,此时也只能看出方榕刚才经历了大大的不妥,但刚刚他那声吃了绿线之时发出的狞笑,就本能的带给赵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再加上随即发生的种种,他要是还看不出方榕的不妥来,就不是他赵三了。

  “他刚才因为灵空降气息的吸引,引发了体内的异变,现在已经没事了,让他休息一会就行。

  对了赵三,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先出去了,他醒了后你叫他马上来找我。”匆匆的吩咐完,已经汗透法衣的韩远山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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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异变

  等方榕来到韩远山所住的正屋时,天空中的太阳已经落到了西面的山顶,他刚刚这一睡,竟睡

  了整整五个多小时。

  醒来后,在和赵三短暂的交流里,他已经基本明白自己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暗暗心惊之外,他最迫切的想法,就是赶紧过来和韩远山讨论一下自己现在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

  尽管此刻一觉醒来后,他的整个身心都处在一种非常良好的状态之中,再也感受不到这两天来始终没有真正平复的那些波动,可是他自己却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暂时的假相,自从前天夜里爆发过一次之后,身上的五凤印已经有了明显的裂缝,再也不能完全封印住它的侵袭了。

  其实早在昨天,他也已经知道了自己可能要面对的后果,可是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迅猛。刚刚发生的那一切,竟然是在他完全失去知觉得情况下发生的。这在这么多年来和它的较量和抗争中,还是头一次遇到。

  在以往,就算在最暴烈的全面发作中,他自己还能牢牢守护住自己神智最后的一丝清明,就是这丝清明,尽管让他在以往的岁月中,在回醒过来之后让他的心一次次的陷入无边无际的后悔和痛苦之中不能自拔,但也确实实在在的保证他对身体和神智的主控地位,使体内的它最终都会在爆发过后,很快的龟缩回去。可是这次不一样,自己竟然在那瞬间完全失去了对身心的控制,如果按照眼下的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别说再勉强的撑上两年,怕是就连今年都撑不过去。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自己也已经在心里多次的琢磨和面对过最后时刻的来临。可是无论如何,这种预想中的面对,都是至少三十岁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这一切忽然变得如此迫切和现实,实在让他不能有哪怕是一点点的甘心,何况现在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感觉好点了?”

  就在他静静的盘膝坐在闭目调养的韩远山面前,胡思乱想的时候,韩远山缓缓地睁开了恢复清亮的眼睛。

  “好多了。韩老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有没办法让我一定撑过这两年?我实在需要这两年的时间来做好一些事,不能这么快就输给它。”

  面对着在某一层面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韩远山,方榕没有丝毫的客套和掩饰,径自提出自己现下最关心的问题。

  “你屡次狂暴的发作和发作时血腥的刺激,已经让你体内的它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来逸出朱雀印的封印之力。再加上常年以来,你心境中那些郁积的负面情绪的影响,现在的你已经越来越容易受到它魔气的吸引,自然发作的机会也就会越来越多。就像刚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灵空降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就能让正在用功的你产生异变,如果再不想点办法,你很快就会被完全魔化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听到韩远山的看法和自己感觉到的一模一样,方榕真的有点急了。

  “刚才我也在想解决的办法,眼下还是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好办法帮你最终解决你身上天妖附体的问题,不过你眼下的困境倒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办法。给,这面朱雀镜你从这一刻起就贴身带在身上,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要离身。还有,不管有多忙多累,从今天开始,你都要每天按照这本书上顺序,把这些符统统画一遍后才能休息。再者,尽量保持自己心境的平和,不要再让体内的魔气有机会全面狂暴的发作,我想这样的话,你撑过这两年应该还不成问题。”

  把手中的那面古旧铜镜和那本式样古拙的线装书郑重的交到方榕手里,也没等神情激动的方榕开口说话,韩远山清瘦的脸上神色徒的一变,有些严厉的盯着面前的一愣的方榕:“不过方榕,我要你认真的答应我一件事!”

  “韩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此时的方榕已经情怀激荡到不能自己,饱含着深刻情感的双眼闪动着泪光,就连语气也隐隐的带着一点鼻音。

  也难怪他激动,因为他知道,刚刚韩远山郑重交给他的,可能就是殷巫数千年来源远流长的宗主信物和只有宗主才能完全掌握的宗门秘术的全本。这要是他方榕已经是殷巫宗的传人,哪怕是普通的门徒,在这种救命的时候暂时得到这些,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可他一直以来还是个连门都没入的外人,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到韩远山的无私救助,眼下又连他殷巫传承法统的信物和全宗最厉害的秘本就这么的交给了自己。

  面对这样的信任和情义,他除了感动和感动,还能再说些什么?此时的他,别说韩远山只有一个要求要他答应,就是再多有几个,只要他自己能做到,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那怕答应后,将要面对的是刀山火海还是九幽地狱。

  有时候,能感动像方榕这样的一个男人的,并非是什么难得的身外之物,而只是那种让他心灵能完全体会到的诚意和触动。

  “在这两年内,我要你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绝境和困苦,都不要放弃你长久以来的坚持,不要放弃你解决自身问题的尝试。不管我能不能看到,都永远不要试图用放弃生命的方式来寻求解脱,能答应我吗 ?”

  “一定!”缓慢而又认真的点着自己的头,萦绕在方榕眼眶里的两滴热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痴儿,痴儿!有些时候,一条路不走到最后,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等待你的将是什么。只有勇敢的走下去的人,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你的路也是这样,走到尽头,你就会明白了。”轻轻的伸手抚摸着方榕低下的脑顶,韩远山深邃清亮的双眸中也隐隐闪动着一丝泪光。在泪光之后,那眼眸的最深处,却又闪烁着另一抹坚定和决绝的精光,这使他削瘦的脸庞看上去隐隐有种神圣的光芒在流淌。

  当夜,当挂好朱雀镜的方榕一脸肃穆的端坐在方桌前,一丝不苟的照着韩远山给的那本书依书画符时,寂静的韩家寨寨门之前,瘦削的韩远山负手而立,静静的等待着预料中一切的发生。

  入夜微凉的山风吹动着他身上那袭老旧的长袍猎猎作响。朦胧的月光下,衣袂飞扬中,他瘦长的身子不动如山,只是微眯着眼,就像一株老松一般静静的矗立在那里,感应着那越来越近的信息。

  “果然还是来了。”就在周围山野里原本响个不停的虫鸣忽然齐齐停住的同时,他微眯着的老眼也倏地睁开。清亮如水的眸子紧紧盯住那点在月光下忽隐忽现,冉冉而来的幽光,韩远山静静矗立的身躯忽然也开始动了。就像无数次丈量过的一般,就在那点飘忽的光影来到自己面前五丈远近的时分,他忽然挺拔了起来的身躯稳稳向前踏出跨度完全相同的三步,每跨一步,脚下便发出闷雷一般的一声巨响,震的冉冉而来的光影开始了剧烈的沉浮。

  “立符为禁,天清地宁,化空成界,妖魅现形。嗟!”

  就在那点幽光挣扎翻腾的瞬间,踏完三步后站定的韩远山随着口中的低喝,忽然从手里洒出三道符来。

  三道箭一般射出的纸符一离开他的手,便在山风里变成了燃绕着的火影飞到了那点光影的当空处化为灰烬。

  随着纸符花灰,那团不停浮沉着的光影猛地一滞,随即在“波”轻响里敛去光华,变成一只黑色的寸大纸鹤飘悠着往地上落去。

  轻轻的伸手一招,就像有无形的吸力吸着一般,那快要坠地的纸鹤便转眼出现在五丈外韩远山的手中。

  月夜朦胧的光影并不能阻挡住韩远山锐利的夜眼,仔细打量着手中并不常见的黑色纸鹤,韩远山清亮的双眸里慢慢闪现出来彷佛要吞噬一切的幽光。因为他已经从这只并不寻常的黑色纸鹤身上,感应到了远方那双窥探的眼睛中,散发出来的邪恶的气息。

  就在那点光影化为纸鹤的同时,在远离韩家寨的一处山坳里,在一块巨石上盘膝而坐的闲云就像当胸猛挨了一拳,身子往后猛的一仰,随后就在重新坐起的空里张口喷出了一口污血。随着这口血的喷出,他原本健康红润的脸庞也顿时变成了一片惨白。

  “厉害!竟然只用三道符就能破我的玄鹤术。师尊啊,看来这次要大动干戈才行。”踉跄着站起身子,抹去嘴角血污的闲云呆呆木立了一会,这才在有些失神的呢喃中随着卷来的山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早上,方榕从深沉的睡眠中一醒来,便感觉到了体内与以往的不同。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和筋肉之间,都弥漫着一种清新跳跃,生机勃勃的活力,就连一向沉郁阴暗的心境,似乎都被一种崭新的轻松和松弛所代替。

  这种奇异的感觉对他而言,是种非常非常久违了的感觉。所以就在感受的瞬间,一种想哭出来的冲动与渴望,使他的全身不由自主的轻颤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身心被那种不管再怎么样的挣扎和抵抗,都永远无法摆脱的阴沉和黑暗所包围,习惯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地方和环境,从睡眠中醒来时,都要调理好久才能勉强恢复常态的心境。这种种噩梦般缠绕了他十年的压抑和沉郁,在今天早上,就在韩家寨这间简陋的小屋内,就在着清新无比的阳光和空气的包围下,都好似退了潮的海水一般,消失了。

  呆呆的躺在床上,望着窗纸上显得特别明亮和温暖的阳光,听着这山寨所特有的清晨的静谧,泪水就像不停话的小溪,不停的从他眼眶里涌出,滚过眼角,无声的滴落在枕巾上。

  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感觉到过这般轻松和清新的早晨了?是十年,还是一辈子?

  上次就像这样醒过来的清晨,是在姑姑家自己的小屋里,还是在奶奶的大屋中那温暖的炕头?就算自幼就不记得去世了的父母的音容,可在胜似父母的姑姑姑丈还有奶奶的关爱之下,那时节,自己的生活又是多么的幸福啊!

  可是现在,就在那噩梦来临之后的现在,就算自己恢复了当年的心态和感觉,可是这些深深疼爱着自己的亲人却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为了驱赶走纠缠在自己身上的噩梦,为了那些自己心理上怎么都越不过去的沟壑和怯弱,自己竟就连他们去世,都不曾鼓起勇气回去过。自己究竟是太过自私,还是真像自己一直以来在心里对自己说的一样,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呢?恐怕还是自私和怯弱多点吧 ?

  恐怕是自己不敢去面对自己的遭遇,带给这些深爱着自己的人们眼中那一份惨痛和惋惜,是自己不敢真正去面对上自己身上突如其来的噩梦,才是造成自己这些年来浪迹天涯,就像一只寒风里的瘦狗东奔西走颠簸流离的主要原因吧?

  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都在靠着一个连自己都相信了的借口在不停的逃避,不停的东躲西藏啊!不然,为什么自己可以在这十年之间,可以面对任何人、任何环境,就是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也可以在选择全面爆发之后,悄然的再换个地方在人群中混下去,却一直不肯回去陪着亲人们一起度日?难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地方,能比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故乡还能了解自己,还能安慰自己?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选择逃避,那怕明天体内的天妖就要真正的面世,我决不再后退!”

  就在这阳光灿烂的清晨,靠着胸前那面朱雀镜的镇压,而让身心暂时摆脱了长久桎梏的方榕,

  就在忽然而来的醒悟里,就在汹涌而出的悔恨泪水中,默默忍受着胸口那无以言说的刺痛和内疚,在心中暗暗嘶吼出自己的誓言!

  “榕哥,榕哥,你起来了吗?”就在方榕心中发下誓言的同时,门口响起了林晓菡清脆的声音。

  慌乱的几把抹去在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和衣而卧的方榕迅速调整着自己身心恢复到惯有的神情,这才下地拉开门: “起来了,起来了!”

  “榕哥早上好!”随着一阵清风和一股淡淡的香味,林晓菡娇俏的面孔出现在方榕的面前。靠着侧面灿烂阳光的映衬,她娇俏的脸上跳跃着一片青春的清新和艳丽,强烈的刺激着方榕的视觉神经,特别是她酷似叶枫的一张脸,一时间竟把刚刚从剧烈的心神波动中恢复过来的方榕再次带回那不敢回首的当年。

  “嘻,榕哥,是不是又把我当成别人了?”青春的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精灵的笑容,林晓菡调皮的在方榕有些恍惚的眼神面前大力的挥动着双手,想把他的视线和意识拉扯回来。

  “哈,怎么起的这么早?”

  难得的,方榕脸色微微一红,企图借着转身往回走来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刚刚那一刻,他竟真的差点又把她当作当年来叫自己去上学的叶枫了。

  “不算很早哦,你看太阳都升起那么高了。”

  也不管房间里的零乱,后发先至,先于方榕抢进小屋里的林晓菡好奇的打量着小屋内,比自己所住的房间还要简陋和残旧的陈设,有些心不在焉的顺口回答道。

  “不好意思,房间里乱,你随便坐。”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被自己靠依的有些零乱的被褥,不安的方榕又加了一句:“我刚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嘻嘻,不用解释,看你和鸡窝一样的头发我就知道了。咦?”

  正在嘻笑着的林晓菡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得,绷大了美丽的杏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方榕,眼眸中全是一片惊奇的神色。

  “怎么了?我脸上莫非长出了什么怪东西?”嘴里故作轻松的说着,其实心里猛地一紧的方榕手就不由自主的摸上了面颊,生怕自己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水。

  “不是啊榕哥,奇怪!今天你的脸色看上去非常的,非常的精神,精神的都有些过头了。哼,不公平,那有男人的脸色可以艳丽到这般模样的 ?说,你平时用的是什么化妆品?”

  一连串不同的表情在少女娇俏的脸上,随着她充满了跳跃性思维的话语变化着,让微微有些诧异的方榕在瞬间竟有些不敢对视的眩晕。

  “艳丽?我脸上 ? 不可能,我从来不用化妆品的。”惊讶的双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左顾右盼的方榕企图在简陋的小屋里找到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到底有了什么不同。

  “别装了,你这破屋子里会有镜子?你等着,我包里有,我去取。”根本不相信他解释的林晓菡说着话,便飞快的冲了出去。

  “我脸上会出现艳丽?”抚摸着自己的面颊,不解的方榕恍惚的盯着她飞快跑动的背影,眼中掠过一抹黯然神伤的凄楚。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4-18 23:24

  在他这十年的感受里,大清早起来,要是自己的脸色不显得格外阴沉和憔悴,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艳丽?这种颇带女性化的词汇恐怕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脸上吧 ?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啊?

  “给,不信你自己瞧瞧,不过记得看完后,一定要告诉我你用的是什么化妆品。不然,哼,看我还理你不。”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微微有些喘气的林晓菡已经高举着一面小镜子冲到了他的面前。

  无奈的苦笑着接过还带着香气的小圆镜,就算以方榕的自闭和迟钝,也知道自己手中拿的是少女自己惯用的化妆镜。

  “啊?”漫不经心的往镜子里一看,就连方榕自己都不由的傻住了。

  镜子里出现的那张面孔还是自己的脸么?两颗宝石般隐隐流转着七彩光芒的双眼闪动着一股妖异的魅力,平日里最多会带着点红润气色的那张大脸上,闪耀着一片粉色桃花般,只能用艳丽来形容的瑰丽肤色,这肤色和双眼中的妖异光芒配合在一起,竟隐隐使自己的这张大脸焕发出一种充满了阴柔的、奇异妖艳的味道。

  “这还是我方榕么?”目瞪口呆的抚上自己并没有觉得与平时有什么明显不同的面颊,方榕整个的呆住了。

  “嘻,我没说错吧,榕哥?赶紧交代,你用的是那种牌子的化妆品?或者是那种秘方?赶紧告诉我。”伸手拉住已经呆掉了的方榕的胳膊,林晓菡微带着得意的语气撒娇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也是朱雀镜和那些符带给自己的变化?”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胸口,方榕就觉得心头一片说不上什么滋味的混乱,但本能的,他知道自己体内已经开始有新的变化了。

  自从昨夜把那面韩远山给的古旧的小铜镜带到胸口之后,用心全神画了半夜符的方榕在临睡前的练气中,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与往日的不同。

  一向在体内运转中绵细醇和的内息,在继续顽强抵抗着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魔气时,竟在流转过胸口的瞬间,得到了另一股强劲暖流的支援。挟带着这股似乎永不会枯竭的灼热劲流的威风,绵细醇和的内气在体内与魔气的交锋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特别是在到了后来,在那股暖流冲击过的所有经络和肌肤中,又忽然随之泛起的更为强劲和灼热的劲流的冲击,致使自己体内本已经开始有些泛滥的魔气,再度遁回了位于眉心之后,那团自己的内气永远都无法攻入的阴冷和漆黑之中。

  随即自己也在身心忽然泛起的松弛和疲倦里陷入至深的睡眠,醒来后便感受到了体内和心境中翻天覆地的变化,本以为就是这些了,可没想到眼下竟然连脸色都变成了这副样子,会不会连自己的身上肌肤也变成了这副颜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感应过眉心之间那依旧隐隐存在的冰冷和黑暗的方榕,在明白自己并未完全解脱的现实后,却被眼下自己脸色上的变化和猜测弄得六神无主了起来。

  “榕哥,榕哥!你发什么呆啊,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你的皮肤这么好看的?真希望我也能马上拥有这样漂亮的肤色,这样我就可以连别的化妆都要省了,想想真让人激动。”满脸向往的低声呢喃着,有些神不守舍的林晓菡竟在不知不觉中伸手往方榕的脸上摸去。

  “呀!小林你在干吗?”在她的手伸到眼前时,方榕猛一下醒过神来,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么小气干吗啊,我不过是想摸摸你的皮肤而已。”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林晓菡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黯然。

  “说真的小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幅鬼样子。这样的肤色在你们小女孩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我是个大男人,这样子你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刚在烦恼这个,你别介意。”

  方榕显然注意到了她眼中的黯然,赶忙挤出了个笑脸解释道。不知怎得,从认识这酷似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的小姑娘开始,他心底里便真的非常不原意看到她眼中带上任何一丝的不开心,何况他自己也还亲口答应过她父亲,要在未来的这段时间内照顾她 。

  “哈,那倒也是,榕哥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个女的。嗯?谁是小女孩了?人家都是成年人了!榕哥讨厌,气死我了。”脸上的表情飞速的变换着,就在方榕还没明白自己又是那里说错话了的空里,脸色顿时变成了雪白颜色的林晓菡一把抢过自己的镜子,转身风一般的跑了。

  “难道年纪小了不好么?起码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面对这狗样娘养的冷酷现实啊!”方榕有些失神的摇着头,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他现在需要验看一下自己的全身皮肤是否也变成了那种妖异的桃红色,如果也变了,他就必须立即去找韩远山来解决这个让他颇觉难堪的问题。因为再不管怎么样与众不同,他毕竟还是个在北方这片古老区域成长起来的男人,传统中一些并不见得怎么起眼的东西,还是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血肉和思维中,不能舍弃,也不想舍弃。

  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这正是其中之一!

  “不好意思,方榕。老太爷说他今天有事,不想见任何人。”皱着眉头,正要去敲正屋门的方榕被守在门外的韩二含笑拦住了。

  “这好吧,等韩老有空了你来通知我一声,我有些要紧事情想请教他。”方榕脚下一顿,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苦,在说话的同时,也在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是也学学韩老的样子,在这该死的肌肤不恢复原样的期间,来个闭门不出?

  刚刚检查完自己的身体后,匆匆出屋的时候,就连素来冷漠的张振瞧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好奇和想笑的神色,就算是现在,自己彷佛都能感觉到身后的他和面前的韩二一样,向自己脸上瞅来的那道充满了好奇和好笑的灼灼目光。

  “好的,老太爷一有空,我就马上过去叫你。”强忍着心头的好奇和惊讶,韩二点头应道。他觉得此刻的方榕脸上,竟闪耀着一股妖媚的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想亲近他。

  方榕在他并没有多少掩饰的灼热目光盯视下,浑身竟不能自己的泛起了鸡皮疙瘩。

  “这还了得?”想到这里,方榕转身就走。

  现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赶紧回到自己的小屋,闭门不出。直到想尽办法解决了这令人难堪的肤色之后,再出来面对所有人。

  “是方榕吗?进来吧!”就在他转身想逃得瞬间,一直寂静无声的正屋里传出了韩远山苍老的声音。

  “没想到真会是人面桃花,难道他真的注定只有死路一条?”听完方榕颇有些不自在的陈述后,端详了半天的韩远山垂下的双眼中闪过了一抹惊疑的阴云。

  “韩老,怎么会变成这样?有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在吞吞吐吐的说完自己连身上都变成那种妖艳的桃红色的事实后,方榕此刻显得愈见妖媚的脸上流露出了焦灼的神色。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局限于名相不能放开?”已经收敛起了眼中阴霾的韩远山不满的抬头瞪了他一眼。

  “韩老…”面对老人的不满,方榕只能以苦笑和恳求的来对付。

  “唯精唯一,神魂归位。精气内敛不就解决了?”韩远山强忍着心头的悲哀和不甘,神色淡淡的指点着面前这个令他倍感痛心的汉子。他不想,起码不想在他还没有最后束手的现在,就告诉面前的方榕,这妖艳的桃花人面究竟代表着什么。因为他不甘心,也不能忍受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苦苦挣扎在无妄之灾中的汉子,一步步的走向那永远不能再醒来的噩梦之中。

  起码,在他自己还没有真正的束手无策的最后关头,他还不原意放弃,决不!

  “韩老,真的有效,真的有效!哈哈!”

  惊喜的看着铜镜中自己恢复原色的脸庞,方榕就像个小孩一样,傻笑了起来。这世间,现在的方榕只会在韩远山面前,完完全全的袒露开他一直压抑着的心境,不带任何的控制和掩饰。嘴角无声的掠过一丝微笑,低头继续画符的韩远山并没有抬头去看方榕。

  “咦?韩老你这是…”

  肤色上问题的解决让松了口气的方榕神智也瞬间的清明了起来,面对着摆满屋子的黄色纸符和依旧趴在炕桌上不停画符的韩远山,他顿时注意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注意到韩远山身上,现在穿着的正是猩红的法衣。

  在他的记忆中,韩远山正式的披上法衣的场面并不多见,只要穿上,那就预示着肯定有事将要发生。可是现在的韩家寨不是很平静么?

  “别以为现在这样就没事了,以后如果脸上再次出现那股子桃红,那就是说你心绪不宁,身上的天妖又要发作了,所以在这期间,你一定要注意保持自己心境的平和,如果这股桃红发再作过三次,你就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来摆脱天妖的控制了。”

  抬头斜了方榕一眼,韩远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记住了韩老。我会尽量注意的。”听了他的告诫,已经完全恢复了本色的方榕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意外和震惊。

  “我在画符,准备晚上在寨子周围布个奇门阵,算是也为寨子里加一层防护。到时候我来叫你帮忙,现在你去忙吧,不然画不完。”

  “为什么现在要在寨子里布阵?韩老他在担心什么?”

  出了门的方榕琢磨着心头的疑惑,慢慢的走到了林晓菡紧关着的房门前。

  心有所思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小院中,更加惊奇的望着他在转眼间又恢复了本来面色的韩二,和那边像泥塑一般挺立在阳光中的张振他们眼中,一直追随着自己移动的目光。

  “小林还在生气?我道歉行不行?”注意到一开门看是自己,林晓菡转身就往回走的脸色,方榕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紧随着她进了屋。

  “嘻,这还差不多!”

  也许是真的还没脱小孩脾气,也许是根本就没对方榕真的生气,林晓菡的脸上顿时又出现了亮丽的笑容。随即她也注意到了方榕脸上的变化,惊讶的伸手指着他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是有点异常,现在恢复了,就这样么简单。只是很抱歉没办法让我们的小林也变成了那样了。呵呵。”看着她惊讶娇俏的样子,方榕不由的呵呵轻笑了起来。

  “讨厌,榕哥你又想抽烟?我房子里不许抽!”再度冲着方榕翻了个俏皮的白眼,一把抢去他手里刚摸出的香烟,撅碎扔到门外,林晓菡这才又对苦笑着的方榕做了个鬼脸。

  “那我出去抽好了。”无可奈何的方榕苦笑着就准备离开。

  “榕哥,你陪我出去转转怎么样?莲姐又不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没电没水不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对了,罗头怎么也不见了?”

  “罗头下山帮我办事去了,要不这样吧小林,我看干脆叫人送你下山去陪莲姐守书店如何?那里可是我在聊城的大本营,正好也可以证实一下你自己经常给我们吹嘘的商业潜质,你看怎么样?”

  “你是不是嫌我在这边碍手碍脚的妨碍到你了?”少女的脸是说变就变,转眼之间林晓菡脸上又流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好吧,反正我留在这边也没什么事可做,而且这里的水又是那么难喝,晚上又没电视可看,那我现在就下山去陪莲姐,叫你们好好瞧瞧我的本事,哼!”在从方榕愕然的脸上知道自己有些过敏之后,林晓菡在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的笑容之中,琢磨了一会,终于开口了。

  此时的方榕那里还敢再说什么?赶紧找来韩二,叫他安排山民陪小林姐下山,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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