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德州电锯杀人狂(2)
摩根也忍不住搭话:“请问这个鬼地方是不是没隔多久就会有女孩子拿枪崩掉自己的头?”老太太显然有些生气,她冷冷地看着几个情绪激动的年轻人,气氛有些僵持。
凯普不得不重新试着跟老太太沟通:“请问,警长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老太太一字一顿地回答:“警长说,他来这里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凯普气愤地说:“可是车后座有个死了的女孩,我们可不想开着车在镇上晃!”
老太太失去色泽的蓝眼睛里露出冷酷和不屑,她冷漠地警告凯普:“年轻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三个人懊恼地走出杂货铺。
凯普为艾琳打开车门,艾琳无奈地看着凯普,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赶快回家。”
凯普安慰她说:“好的。我们办完这些事情就回去。”
车子驶走。
老太太仍在窗帘后静静地注视他们离去的方向,他们真的听话地往老克劳弗磨坊方向去了。老太太久经世故的面孔上,有那么一丝不被人察觉的冷酷一闪即逝。
通往老克劳弗磨坊的路似乎很漫长,而且荒凉,所经之地,处处灌木丛生,奇幻的树影交错在车内,女孩的尸体显得更加可怖。
他们终于到了那个名为老克劳弗的磨坊,一幢外面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的白色房子。废弃的风车在吱吱呀呀发出声音,像是人在无奈绝望地呻吟。
磨坊门口,几个人下车,大声呼唤:“有人吗?”
然而无人应答,只有远出的怪鸟发出凌厉的鸣叫。
凯普猜测:“看起来,警长不在。”
摩根向大家建议:“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尸体留下,然后赶快离开。”
凯普不置可否,他觉得应该大家投票表决一下。
然而一直有自己主见的艾琳却不同意这样做。妇人之仁让她觉得不应该就这样把尸体留在这里,她反问摩根:“如果我把你的尸体留在这里,你会高兴吗?”
摩根反唇相讥:“没有人叫她在我们的车上,然后把自己的头轰掉,那是我们的车。”
结果摩根和安迪都赞成把尸体留下。
刚刚一对如胶似漆地爱侣佩柏和安迪此时也有了分歧。
摩根游说凯普:“只需要一票,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凯普,拜托……”
凯普看向艾琳,下个决定似乎对他来说并不难,但是在艾琳的注视下,他犹豫了……他只好试着说服艾琳:“宝贝,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我想,就算丢下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艾琳坚持着:“但是对我有关系。那女孩的父母说不定还在什么地方等着她回去呢……不要,不要把她像垃圾一样丢在路旁!”
看起来投票失败了。
几个人开始在磨坊周围寻找,希望能看到警长来到的迹象。
然而,越深入磨坊,他们越觉得不对劲儿,这里像是有人在居住,因为到处都留有人为的痕迹:墙上贴着记事的纸片,各种造型的布娃娃玩偶被钉在墙上……
凯普怀疑:“这看起来不像是警长临时办公的地方,或许,这里不是老克劳弗磨坊……”
大家一时间没了主张,坐下想安静地想想办法……
就在此时,大家背后突然有一个身影,一闪即逝,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警觉地发现了。
佩柏惊问:“那是什么?”
几个人都说看到有东西在动,但是倔强的艾琳突然甩开大家,向里面走去。她认为他们只是想动摇她的想法,是把她吓走的把戏。连凯普在内,谁也没能拉住冲动的艾琳。
磨坊内部,阴森可怖,巨大的废弃磨轮已经年久失修,偌大的空间被各种钢筋机车占满。
艾琳走在机轮上,脚下“隆隆”作响。艾琳观察周围,一片静谧,并没有大家所说的有什么东西,她愈加大了胆子,慢慢地向里面走去……
等在门外的几个人在等待艾琳自己回来,但是片刻,他们突然听到了艾琳的尖叫和呼唤凯普的声音。
几个人慌忙向里面跑去,一路呼唤着艾琳的名字。
在一个巨大的管道下面,艾琳仿佛被什么牢牢地吸引了,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她听到了什么声音。
凯普几个人走过去,是一扇虚掩的柜门。艾琳把手持铁棍的凯普推上前去。
凯普迟疑着,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铁棍。
终于,凯普迅速地打开了柜门,细小但却凄厉的尖叫声传出来。大家惊恐,原来,是一群因受惊而尖叫的老鼠!凯普以最快的速度掩上柜门,让人帮忙找东西抵住。大家不禁哑然失笑,因为对于体积大于老鼠数倍的人来说,这的确没什么好怕的。这一幕似乎缓解了大家的紧张,然而仅仅半秒钟之后,大家的神经又重新紧张起来,因为,他们又听到了有声音发出来。
“那声音不是我发出来的……”手持铁棍的凯普告诉大家。大家循声望过去……恐惧又重新攫住了每一个人。
凯普突然壮起胆子,他大声喊起来:“好了,好了!如果真有人,别绕圈子了,走出来,好吗?……我是说真的,你马上出来!”
凯普显然被这种不安惹恼了,他气愤地命令着暗处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然而,没有回应。
转身,几个人同时被吸引,在他们不远的暗处,似乎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那里,暗影斑驳中,只看见一个孩子的一双大眼。
孩子突然开始发问:“你们把她怎么了?”凯普一时间没有明白孩子的话。
孩子继续冷静地问:“你们把外面车上的那个女孩怎么了?”
凯普回答:“我们没有对她怎么样,是她自己动手的。”
孩子慢慢爬到光亮处,艾琳不禁惊呼:“天啊……”
这是怎样的一张小男孩的脸孔,瘦弱,丑陋,满嘴的龅牙,但是一双眼睛却无比地澄澈。
男孩问大家:“你们保证不会伤害我?”
大家在男孩居留的地方审视,这里到处是人骨的模型以及地狱里鬼怪的画像,令人不寒而栗。摩根小心绕过这些东西向男孩发问:“这些都是你弄的?”然而没有答案 。
凯普又一次向男孩询问:“这里真的是老克劳弗磨坊吗?”
男孩显然已经不习惯跟人交流,他无所适从地重复着自己神经质的动作。
艾琳主动地接近他,友好地告诉了男孩自己的名字,男孩看向天空,喃喃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原来这个孩子叫杰戴。
安迪继续问孩子:“警长是不是在这里?”孩子点头。
“可是他现在在哪里?”这是大家最急切想知道的事情。男孩简短地回答:“ 家,喝醉了……”
摩根突然像得到了特赦,他马上站起来:“太好了,我们走吧……如果警长不在,我们为什么还死守在这里呢?”
只有艾琳不放弃,她希望事情有个妥善的解决,她问男孩:“那警长家住在附近吗?” 男孩点头。凯普似乎已经在心里赞同了艾琳的做法,他问男孩:“我们可以开车去吗?”
男孩舔咬着自己一口变形的牙齿,摇头:“路不通,不过,走路不远……”
“要去,我们就快些去。”摩根似乎不再反对。
“可是怎么去呢?”凯普犹豫着。
阴暗的树林,只有茂密的枝叶间倾泻下缕缕阳光,倾斜的树干,交错的虬枝,让这片树林看起来阴森可怖。
凯普和艾琳走进树林,最终是他们两个被大家派往警长家。
森林无声,凯普和艾琳无语。
就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不远处,一个行人的箱子散落在那里,东西被翻过了,乱七八槽地堆在那儿,而且,树枝上还挂着一双鞋子,很显然,是被人强行脱掉的……可是周围没有人。
磨坊门口,三个人在无聊地等待回音。
可是,他们居然发现,那个丑陋的怪异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爬进了车里,而且在用一根木棒挑开已经死去的女孩的手,似乎在寻找什么……
摩根和安迪慌忙上前制止,并告诉男孩这是警察的证物。
男孩木着脸孔跑开了。
不远处森林里,怪鸟在鸣叫……
凯普和艾琳已经穿过了那片阴森可怖的森林,一幢白色的大房子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绕到正门,叩击门扉。
艾琳朗声问:“有人在家吗?”
凯普则继续用力叩门。
终于有了回应。
一个男人恶声恶气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艾琳忙答话:“请问您是警长吗?”
里面人回答:“我看起来像警长吗?”
艾琳如实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看不见您。”
里面人告诉他们:“你们退后点儿。”
凯普艾琳依话而做。
门被撞开了,一个人摇着轮椅,几乎是“冲”到他们的面前。
那人从双膝以下被截肢,怀里抱着一只狺狺狂吠的恶犬,那张脸居然也是如此不堪的丑陋,他像是已经被世界遗弃很久的人,在用所剩无几的生命抱怨。
他告诉艾琳凯普:“警长不住在这里。如果你想,可以打电话给他。”
艾琳真诚地道谢,而凯普则不住地观察周围的环境:那所高高的有些怪异的大房子,和眼前这个同样怪异的人。
艾琳推门进入想去打电话,那无腿怪人警告艾琳:“弄干净你的脚,我喜欢清洁。”
艾琳在脚垫上反复擦拭自己的鞋底之后进去。凯普随后想进,但是被无腿怪人用手杖抵住前胸,他警告凯普:“我让她进去打电话,你在这里等。”
凯普双手向上擎起,他只能微笑着告诉无腿怪人:“我无意冒犯你,也无意惹麻烦。”
无腿怪人自己进入房间。
房间内,艾琳正局促地等待无腿怪人来给他引路。
凯普顺从地等在外面,午后的阳光渐渐淡下去。
艾琳随无腿怪人到里间,无腿怪人主动拿起电话,告诉艾琳,他来帮艾琳拨给警长。
艾琳不安地打量着有些阴暗的房间里的一切。
无腿怪人边拨电话边观察艾琳,艾琳更加局促,电话拨好后,无腿怪人把电话递给艾琳。
终于接通了。
艾琳忙问:“请问是警长吗?可不可以让他接电话?”
老克劳弗磨坊外,传来了隆隆的车声,终于,警长模样的人驾着一辆老旧的警车来到磨坊门口。
佩柏看到警长下车,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虽然这个警长看起来很凶,但是他的到来,还是给大家带来了一种令人心安的希望。
警长下车后,在地上啐了一口浓浓的不辨颜色的东西,看起来他一路是嚼着烟草过来的,那是老德州人的习惯。他径直走过三个年轻人身边,走到车后窗的大洞前停住脚。
他饶有兴味地说:“让我猜猜看,你们说的尸体,就在车上……”
艾琳仍在无腿怪人的房子里打电话,然而我们清楚地听到艾琳在重复电话那边的话:“你是说警长半个小时后才会到?半个小时吗?……好的,我们等。”
艾琳无可奈何地放下电话,走出无腿怪人的房间。
艾琳在门廊处朗声向不知在何处的主人道谢:“谢谢你,我打完了。”
然而,没有回应,只有那狗吠了两声像是回答。
之后,艾琳听到无腿怪人在喊:“能过来帮我一个忙吗?”
艾琳忙循声走过去,她根本不知道,等待着她的将是什么。
浴室里,水龙头流出的是如血浆一样暗红色的液体,无腿怪人席地而坐,等待艾琳的到来。
他在如厕,像所有下肢瘫痪者一样,他用尿袋,此时他正用尿袋完成他的生理循环。
他示意艾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艾琳没有多想,伸出手去,然而他毕竟是个男人,太重了,艾琳使尽全力想拉他起来。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浴室门一闪而过,艾琳根本没有察觉……她不知道危险已经如一只巨翅的大鸟,笼罩了她的生命。
门外,凯普在等待打完电话的艾琳从房子里走出来。他有些焦急,走到门口去看,他呼唤艾琳的名字,但却没有回应,凯普索性推门进来,然而,艾琳已经不见了踪迹。残破的旧钟沙哑敲响,此时已经是下午3点。
老克劳弗磨坊外,警长已经看过了尸体,警长并不友好,安迪和摩根在跟警长介绍事情的经过。
警长看看尸体,摇头叹息:“这里真是一团糟。”
警长拿起车上的左轮手枪,检查子弹,然后问讯三个人:“这枪是谁的?”
他们回答:“是她自己的,长官。”
警长突然反问:“真的吗?不会吧?”
警长说完,撩起自己的裤管,露出绑缚在腿上的枪袋,把那枝女孩自杀的手枪准确无误地放进空置的枪袋,分毫不差。
安迪一时间有些迷惑,他迅速地跟摩根交流了一个眼神。
看起来,如果说枪是这个警长的可能更准确。
无腿怪人的浴室内,艾琳仍好心地竭尽全力地想帮无腿怪人起来,艾琳这次用尽力气,终于将他扶了起来,可是这个人全然没有感激,他的手在艾琳的臀上抚摩,一双眼睛盯着艾琳身后的浴室门口,像是在做给某人看,也像是在给某人暗示……
凯普已经走进客厅,在这个刚刚还声称自己爱清洁的无腿怪人的房间里,有一群猪住在这里,它们在客厅里随处闲逛,龌龊不堪。
第三篇 德州电锯杀人狂(3)
凯普抱怨了一句,他继续往里面走,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凯普走进了一个像是裁缝的房间,做模特的身体架子,被取下来放置在桌子上的模特的头,留声机尚在旋转,但是却没有声音,只有针头划过胶木盘在“嘶啦嘶啦”作响……
凯普继续在阴暗的房间里走,远远似乎听到艾琳在和什么人交谈,感觉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凯普推开一扇虚掩的门,房间里电视开着,正在播放迪斯尼的黑白动画片,米老鼠在屏幕上夸张地飞奔。凯普不小心碰掉了挂在门旁的东西,凯普拾起,那看起来是一个年轻女孩的手链。蓦然,电视上的米老鼠敲响了挂在高飞狗身上的鼓,凯普似乎被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向电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个黑影迅速闪过来,一把利斧在凯普脑后劈落下来……血溅到了屏幕上,与此同时,屏幕上的米老鼠似乎受了惊吓,做了一个吃惊的表情……
凯普迅速被偷袭他的人拖走了,那是一个体格庞大的人,有一张似人非人的可怖面孔,他把凯普拖到一个房间,迅速地关上了那道门。
“那是什么声音?”正在帮助无腿怪人的艾琳突然站起来,她疑惑地问。狗仍在吠,艾琳放弃帮助无腿怪人,匆匆跑出浴室,边走边喊凯普的名字,她不知道,此时的凯普已经听不到她的呼唤了。
无腿怪人在浴室的地上,狞笑着闪到门后。
老克劳弗磨坊,警长拉开一条长长的保鲜膜,有些神经质地笑着吩咐几个人:“把她包起来吧。”几个人不忍看,也不想动手,警长走到女孩尸体面前,动手包裹女孩残缺不全的尸身,而且,还禁不住地赞叹:“漂亮的小东西……”
看见几个人背转了面孔与身体,警长突然生气地嚷:“过来帮忙吧,混蛋!别指望我一个人做。”
没有办法,安迪无奈地上了车子,嘴里嘟囔着:“我怎么这么倒霉……”
他在警长的命令下抓起女孩的身体,警长将女孩的头颅包扎起来,如果那个有一个大洞的东西还算是头颅的话……车后窗的破洞处,小男孩杰戴的丑陋小面孔又出现了,他在观察正在发生的一切。
警长有些变态地讲述,他在年轻做巡警的时候,很喜欢包裹这些可爱的小妞……警长说的不错,此时他的手还不时地在女孩的尸体上捏捏弄弄,嘴里还说些下流的话,看起来他怀疑女孩死前,几个男孩对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您可以快些吗?”安迪有些支持不住,他请求警长。
无腿怪人的白房子,此时已经笼罩在有些阴郁的天色中,衰草丛生的房子周围那种特殊的宁静,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怪异和令人不安。
艾琳还在房间里寻找着自己的男友凯普,她几乎要在这大房子里迷路了。她走到一道上锁的铁门前,用力摇晃了一下,铁门纹丝不动。
艾琳有些焦灼地靠在门上。
在艾琳的背后,铁门上的窥视孔突然转动了一下方向,艾琳有所察觉,她回头看着那孔,艾琳下意识地凑近……孔内的人在观察艾琳因凑近而有些变形的脸孔。在另外的房间里,无腿怪人的狗又叫了起来……艾琳转过头去,她离开铁门,走向门口,无腿怪人奇迹般地又坐在了轮椅上,他问艾琳:“有什么问题吗?”
“他在哪里?我男朋友在哪里?”艾琳焦急地询问。
无腿怪人耸耸肩表示他一无所知,“他一定不在我的房子里。”他说。
此时艾琳只有道谢,说不出别的话,可是心里那种不祥的感觉已经弥散到全身各个细胞。艾琳大踏步越过无腿怪人,向房间外走去,一路上仍呼唤着凯普的名字。
房间,某个百叶窗的暗处,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呼吸声急促紊乱。
屋外,艾琳边走边寻找凯普,她朝回老克劳弗磨坊的方向走去。
老克劳弗磨坊门口,包裹女孩尸体的工作已经结束,女孩像个木乃伊似的被保鲜纸裹了起来。现在警长要求摩根和安迪把女孩从车上抬下来,被保鲜纸完全缠起来的女孩比他们想象的要重许多,在警长的命令下,他们把女孩抬进警长的车里。
佩柏感觉一切都有些怪异,禁不住喃喃地说:“好像有些不对劲!”
经过他身边的警长突然回头,恶狠狠地告诫佩柏:“别乱说话,女士,我跟这里所有的人一样,对尸体是尊重的……”
警长掉头,他突然看到摩根和安迪两个人正在费力地把尸体塞进车后座,警长开始大吼:“嘿,把那恶心的东西从我的车后座里拿出来……放到后备箱去……”
佩柏虽然对一切仍是疑虑重重,但是在这个凶悍的警长面前也只有三缄其口。
女孩的尸体就这样被放进了警长的后备箱。
警长要离开了,他例行公事似的问讯几个人是否找得到离去的路,几个人说没有问题。
警长居然还轻松地微笑着告诉几个人:“保护人民是我们的职责。”
之后警长向大家敬礼,驾车离去。
森林里,艾琳正在自己摸索着寻找来时的路,此时她尚在心里抱怨,凯普为何把她一个人留下,森林里更阴暗了,艾琳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可以安全地回到大家身边。
形单影只的艾琳迟疑地走进密林里,恍惚听到后面似乎有响动。她猛然回头,她甚至怀疑是凯普在跟她开玩笑,她大声叫着凯普的名字,然而不是凯普,也没有人。
阴暗的房间里,浓稠的血不断地从桌子缝隙流下。
杂乱无章的房间里,已经变形萎缩的人手随意地扔在桌子上,铁门打开,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蓦然拿起一把裁缝用的大剪刀,各个透明的罐子里装着各种奇怪的东西,桌子上的匣子里,摆放着各种看起来像人耳朵的东西。那个身影在暗处忙碌,各种刀具碰撞的声音令人惊颤。
已经死去的凯普被吊着后颈摆坐在桌上,有水龙头在他头上倾泻,冲刷。身影走近凯普,大剪刀迅速剪开所有的衣物,凡士林油被涂抹在凯普身上,巨大的丑陋的双手拿起了剃刀。桌子上有不明身份的女人的人头,眼镜尚戴在面孔上,罐子里是各种带着完整牙骨的牙齿。一双钓钩又被拿起来。
艾琳已经通过了暗寐丛生的密林,她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磨坊去,回到大家身边,当然还有那个没有陪伴在她身边的男友凯普身边,甚至艾琳已经打消了见到凯普要跟他大发脾气的念头,她此时只想躲进凯普怀里,然后他们尽快离开这个不祥之地,回到他们的家,过他们以往有些拮据但是快乐单纯的日子。即使没有钻戒,她也会答应凯普的求婚,毕竟生命如此脆弱,其实一切都没什么好计较的,真心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警长的车正要经过密林。
磨坊外,三个年轻人对着车子一筹莫展,他们很在乎好友凯普的感受,车子弄得一团糟,散发出的难闻的气味,使人恶心欲呕。他们商量为可怜的凯普做点什么,最起码可以把车子洗刷一下。
佩柏走近车子,然而她马上恶心着退回来。
已经赶回来的艾琳关切地上前询问佩柏:“你还好吧……”
佩柏如实回答:“太腥臭了,让我恶心得受不了。”
“警长说他马上就会来了……”艾琳把自己得到的振奋人心的消息带给大家,然而几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安迪淡淡地告诉艾琳:“警长已经来过了,尸体也带走了。”
现在轮到艾琳吃惊疑惑,她马上问起凯普的去向,大家看着艾琳:“凯普不是和你在一起吗?”艾琳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她果断地往回走去,她得去寻找凯普。
剩下的三个人有些茫然无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他们明白凯普没有同艾琳一起回来时,赶紧追上艾琳,和她一起寻找。
他们经过废弃的停车厂,突然听见有车在持续鸣叫,经过一辆辆残破斑驳的汽车,终于找到那辆鸣叫的汽车,是有人恶作剧地用树枝抵住了汽车的鸣叫器。摩根拉下树枝,汽车不再鸣叫,可车内根本没有人,安迪从车内的杂物里拿起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安迪仔细辨认。
佩柏也走过来看,突然佩柏狂叫起来:“那是一排人的牙齿。”安迪如遭蝎蛰一样扔掉了手中的牙齿。
佩柏的情绪又激动起来,艾琳安抚着她,现在大家惟一的希望是快点找到凯普,然后离开。
然而,凯普下落不明,四个人聚在一处,又累又失望。
此时的摩根突然对身边一辆车上的圆洞发生了兴趣,他试探着伸进手去……突然,摩根像是被人在里面拉住了一样,痛苦地号叫起来,几个人忙上前去拉他,大家挣扎在一处。
突然摩根自己把手抽回来,恶作剧地看着大家笑起来。
几个人根本没有兴致再开这样的玩笑,恼怒地看着摩根。
摩根手里多了一瓶东西,是他在那个车的圆洞里掏出来的。大家被吸引,围过去,只见瓶子里面浸泡了两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是一个微笑的女孩,而她分明就是那个在他们车上自杀的女孩,照片中的她美丽,恬静;翻转过去,另一张照片是幸福的一家人,显然是女孩和她的家人的合影。
艾琳不禁猜度起来:“那是她们一家人……那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摩根改不了他的恶作剧心态,他揶揄大家:“他们可能跟我们一样是来找警长的。”然而话语一出,大家不禁惊愕了,这像一句不祥的谶语,好像向大家暗示他们的结局,想到这些,他们都不寒而栗。
佩柏喃喃地说:“这里真是太诡异了。”
摩根也意识到这个时候不适合开玩笑,他放下瓶子跟大家站起来。艾琳起身要走,被摩根叫住:“你要去哪里?”艾琳难以置信地看着摩根:“我
当然是去找凯普。”
“车钥匙呢?”摩根突然问她,艾琳在牛仔裤口袋里拿出钥匙,摩根想接,但是钥匙被艾琳握在手里。
刚刚还互相关心,有着共同目标的朋友突然有些剑拔弩张,连佩柏都站在摩根一边看着艾琳问:“什么时候你开始作主了?”
“好,你们如果想先走也可以,但是没有找到凯普之前我是不会上车的。”艾琳看着大家。
佩柏直言不讳,她担心自己的牙齿会跟刚才的牙齿同样下场,希望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摩根看着安迪,安迪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不能扔下凯普不管。我们四个人分头去找,然后在车子那里会合……”
安迪的话此时是那么有份量,摩根和佩柏只能摇摇头,听从安排。
凯普丧命的白房子里,一切仍在血腥地进行,现在死去的凯普被那个体形巨大的怪面人从浴缸里倒吊起来。
凯普口袋里的一只盒子掉在血污里,引起了怪面人的注意,他小心地打开盒子,一只美丽的钻戒呈现出来。原来,那是艾琳一直盼望的,也是凯普承诺给她的爱情见证。也许,凯普还在心里幻想着在一个最浪漫的时刻,把它套在艾琳美丽的手指上,用以见证他们可以终生相爱,不离不弃。然而,此时这枚钻戒却落到了这个恶人手里,已经沾满血垢。凯普永远也无法把它戴到艾琳手上了,而艾琳永远也听不到凯普对他们爱情的承诺了……
云朵在缓缓移动,不知它的凝重是不是因为看到了人世间这悲惨的一幕。
白房子在低低的云空下愈发显得诡异。
艾琳和安迪又潜回了白房子附近,远远地他们看见无腿怪人坐在轮椅上,抱着他的狗在门口打盹儿。
艾琳告诉安迪:“现在也许正是合适的时候。”
“缠住他,吸引他的注意力。”安迪吩咐艾琳之后,从另一侧跑向房子……
艾琳走过去,走到无腿怪人的背后。
“你好,又是我,我到处都找不到我的男朋友,我想他是不是……”艾琳尽量友好地与无腿怪人搭话。
无腿怪人急匆匆地打断她的话:“你不是去见警长了吗?”
此时安迪已经摸进了房子。
他小心谨慎地前行,手里拿着汽车的十字扳手,他小声呼唤着伙伴的名字:“凯普……凯普……”
然而,没有回应。
安迪对这个有有点诡异的房间很不喜欢,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他希望能尽快找到凯普,能尽快离开这里,他甚至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凯普的恶作剧,就像他们从小到大一直重复着的相互戏谑,相互开玩笑的情景一样。
安迪继续小声地告诫凯普:“出来吧,凯普!别闹了!”
屋外,艾琳继续跟无腿怪人搭讪,艾琳赞美他的花园,其实,那花园只是遍地杂草罢了。无腿怪人似乎在猜测艾琳的用意,他对艾琳的赞美无动于衷。
房间内,安迪走过帘幕悬垂的客厅,一切似乎平静得没有什么异样。安迪又推开一扇门,这里似乎是一间屠宰场的陈列室,各个部位的干肉挂在梁上,里面还挂着不知什么人的连裤袜。
一只鸡在休息,安迪随手轰走了它,它咯咯叫着,扑腾着走开了。这显然惊动了隔壁的人,在安迪没有注意的一个角落,一双怪眼正注视着安迪的一举一动。
一个盆里满是鲜血,安迪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猪在安迪的脚下,哼唧着跑开了,安迪拉开笨重的冰箱,里面的怪味袭击了安迪。仍是没有发现什么,安迪重重地关上了冰箱门,冰箱的震动带动了冰箱上摞置的箱子,此时箱子突然向安迪砸下来,安迪急忙躲闪到一边,一箱子带着汁水的罐头倾洒碎裂开来……
在屋外和无腿怪人搭讪的艾琳突然听到房间里面的巨响,她顾不得掩饰,叫着安迪的名字,奔进房间。
无腿怪人在后面狂喊:“你们不能闯进我的家……”
艾琳跑进房间,看到惊魂未定的安迪,艾琳上下打量安迪以确定他没事。
“你们跑到我屋子里究竟想干嘛?”无腿怪人摇着轮椅跟进来了,他恼怒地责问艾琳和安迪。
安迪只好小声跟他解释:“我只是想找一下我的朋友,然后我们就走……”
无腿怪人摇着轮椅向他们逼近:“那可不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安迪看着已经开始焦躁不安的无腿怪人,他局促地跟艾琳嘀咕:“他真是疯了。”
无腿怪人突然狰狞起来,他恶狠狠地警告艾琳和安迪:“两个小杂种,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
第三篇 德州电锯杀人狂(4)
艾琳和安迪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然而,他们的身影已经完全被锁定在身后那扇铁门的窥视孔的视线中了。
无腿怪人突然喊起来:“快点,孩子!”
无腿怪人一边用拐杖用力敲击地板,一边咬牙切齿地狂喊着:“上啊,孩子 ……上啊!”
地板被他敲击得“咄咄”作响,他似乎已经狂乱了。
“上什么?去哪儿?”安迪和艾琳不觉向后退去,安迪还禁不住向这个对自己吼叫的无腿怪人喃喃地发问。
就在无腿怪人持续的敲击声中,艾琳安迪身后的铁门突然被拉开。两个人本能地回头,他们看见了他们一生中见到的最恐怖的脸和最凶残的眼睛,而且,这个身形巨大的怪面人手里居然拿着一把已经开启的长长的电锯……几乎来不及反应,艾琳和安迪本能地夺路而逃。
逃进客厅,安迪跌倒了,身上带的惟一的武器——汽车十字扳手,被坐在轮椅上的无腿怪人用轮子绊住,安迪奋力地想夺回来,无腿怪人在轮椅上对着安迪怪笑。
艾琳用尽全身力气把门掩住,上锁,想以此阻止手拿电锯的怪面人,然而她的力量实在太小,而且,那把锋利的嘶嘶作响的电锯面对这道门的阻隔简直就像刀切面包那么容易。
门锁被切开,怪面人闯进来,艾琳夺路而逃。此时正在力图从轮椅下拿出扳手的安迪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量,他奋力抽出了扳手,此时怪面人已经手持电锯站在他的面前,安迪用扳手抵挡电锯,一边拼命地向艾琳狂喊:“跑啊,快跑!”扳手在电锯的切割下火光铁屑四溅。
没有选择,艾琳疯了一样向门口光亮处跑去。
电锯下的安迪用尽全身力气用扳手撑开电锯,怪面人的电锯深深地切割进安迪身边的地板,安迪翻身起来,跑出了屋外。
怪面人似乎发狂了,他切割开自家的房门,拼命地追了出来。
安迪慌不择路,跑进了门口晾晒的白色床单中。怪面人手持电锯穷追不舍。巨大的白床单像一个个屏幕,将安迪绝望逃跑的身影与怪面人的残酷暴戾的影像投射出来,终于,安迪在床单中迷乱了,此时怪面人已经追到,手起锯落,安迪的一只腿已然齐膝被电锯锯断,刹时,白床单上溅满了斑斑血痕。安迪猛地抱住自己残破的腿,锥心的疼痛让他不能自已。
怪面人没有再下手,似乎这只是他游戏的开端,他猛地拉起安迪,把安迪拖走了。
森林中,幽静,诡秘,艾琳慌乱奔跑的身影闯了进来。
怪面人扔掉了手中的电锯,扛起了安迪,像得到了战利品一样,兴致勃勃。安迪被他扛进房间,尚有知觉的安迪在苦苦哀求:“求你,放了我……求你了……”然而怪面人似乎听不懂安迪的话,他扛着安迪走进地下室炉子间的楼梯,安迪的手绝望地想抓住些什么,因为他似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在自己身上发生更残忍的事情。安迪的手在墙壁上划下深深的指甲痕迹,接下来,因为用力过猛,因为绝望,安迪的指甲脱落了……
“艾琳,艾琳……”安迪已经不知道到底谁可以救自己了,他呼喊着伙伴的名字。
夕阳西坠,残破的路标孤然呆立,也许是德州的凄风苦雨过多过早的腐蚀了它,它已经没有任何感知了。黑云已经渐渐笼罩大地,最后一缕日光也被夜幕吞噬了。
老克劳弗磨坊外,凯普的汽车里,摩根和佩柏一边擦车一边苦苦等待同伴们的归来。
摩根仍有不尽的牢骚:“凯普真得谢谢我们。”
车后窗有慌乱身影跑过来,是艾琳,艾琳回来了。
艾琳慌慌张张爬上车,手脚抖作一团,边发动汽车,边神经质地问他们:“枪在哪儿?”
摩根和佩柏疑问重重:“你怎么了?艾琳,发生什么事了?”
艾琳已经没有时间做解释,她只是大声地问:“枪在哪里?”
“被警长拿走了!”摩根如实回答。
不知是艾琳情急,还是汽车真的出了问题,汽车发动不起来了。艾琳拼命地拍打方向盘,佩柏和摩根吃惊地看着惊慌失措的艾琳,希望能尽快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突然,一张恶脸出现在车窗上,艾琳几乎又要尖叫起来,当她看清来人穿着警察的制服时,终于松了口气,艾琳满脸是泪,轻轻祷告:“谢天谢地……”
警长回来了。
他从窗外拉住艾琳的手,安慰她:“放松,放松。”
艾琳无法安静下来,她激动地哭喊:“我朋友……请马上去帮助我朋友……我朋友快要死了,我朋友受伤了……”
警长在车窗外,用手电筒照着艾琳的面孔,他冷静地告诉艾琳:“深呼吸,冷静下来……”
艾琳稍稍冷静下来,就急切地想马上说明刚刚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警长没有专心听艾琳的话,也没有将艾琳的急迫放在心上,他边观察汽车边问艾琳:“你的汽车怎么了?”艾琳没有心情谈汽车。但是,警长突然注意到车窗前的烟灰盒,他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从里面捏出一个他们吸剩下的大麻烟头,警长如获至宝,满脸兴奋地看着三个人“谁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哭泣的艾琳好像一下子清醒了,她马上回答:“那不是我们的……”
警长正色地环视三个年轻人:“你们在吸毒吗?”
佩柏否认,说:“这不是我们的车。”
然而警长的眼睛里有一丝愤怒的光闪过,这让他那张本来就不和善的脸看起来有些凶残。“胡说!”警长恨恨地下了断语,然后,他用执法人员面对不法分子一贯的态度,命令大家下车。
几个人几乎无法相信,警长在瞬息之间就变了脸色。
他们顺从地下车,在警长的命令下,面孔朝下趴到了地上。
夜色里的大白屋,有蓝色的光在幽幽闪烁,仿佛有血腥味从那里飘然而出。
仍旧是杂乱无章的操作台,水流从水管倾泄下来,溅在操作台上。
齐膝失去一条腿的安迪被扔弃在墙角血泊里,看起来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系着围裙戴着塑胶手套的怪面人匆匆赶过来,他猛地将安迪抱起,尚有一丝气息的安迪只能无助地任他摆布。安迪被怪面人高高地举起,他看到在自己脑旁摇曳着的尖利的钩子,这种钩子只有在屠宰场才可以看见,安迪突然明白了怪面人的用意,他惊恐地睁大双眼,但是,就在这一刹那,安迪被怪面人从后颈挂在了钩子上,安迪痛不可当。接下来,怪面人做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从盐罐里抓了一把盐,之后结结实实地按到了安迪残破的腿的切口处,此时的安迪终于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怪面人对安迪的惨叫似乎充耳不闻,或者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凄厉的叫声,也许这是他那变态生活里的动人音乐。
怪面人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打开一大张油纸,将安迪的烂膝盖捆扎起来。
磨坊门口,艾琳,摩根以及佩柏仍旧趴在地上,佩柏在低声哭泣。警长则悠闲地检查着他们的身份证:“亚里桑那州,科罗拉多州,纽约……”每看完一张,警长就把它丢到地上。艾琳忍不住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他快杀掉他了……真的是出大事情了……”艾琳忍不住痛哭起来。
警长总算听到了艾琳的话,他貌似关切地俯身过来:“你说谁要杀谁?”
“有个怪家伙,拿着电锯……”艾琳撑起趴在地上的身体,跟警长述说刚才那恐怖的一幕,结果,她的动作却惹恼了警长,他一把把艾琳重新按进尘土里,嘴里仍在命令:“你们给我乖乖地趴在地上,直到我说起来为止……”
三个年轻人完全迷惑了:我们的报案,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人命关天的案件要比大麻事件严重千倍,警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切都没有答案。
警长在洋洋自得地说着他的案情分析:“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认为你的男朋友,开枪杀死了那个小妞,然后逃跑了,他是畏罪潜逃……”
艾琳争辩:“他没有!”艾琳重新抬起满是泪水和尘土的面孔,希望能准确告诉警长关于那个怪面人的事情。
警长不等艾琳讲完,便拔枪向艾琳怒射,三发子弹都打在了艾琳身边的泥土里,他是在警告艾琳。
此时,濒于崩溃的佩柏突然自言自语:“我们都会死。”这是那个女孩临死前对大家说的话,听起来,这是谶语,此时,佩柏觉得正在一步步地得到验证。
佩柏和艾琳绝望地哭起来。
警长不耐烦地警告她们:“你们这些女孩子最好克制一下自己,否则就又需要我来帮你们了……”
他拉起摩根,要摩根站到车子旁边,然后开始对他感兴趣的事情进行审讯,他要摩根告诉他,车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已经告诉过你了。”摩根怔怔地看着警长。
警长一把把摩根推上车:“那我要你现在示范一下给我看。”
佩柏还在哭泣,此时的艾琳仿佛有些清醒,她已经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比在那个无腿怪人身边好……
白房子里,幽暗的灯光下,怪面人似乎在专注地做着什么,他在做缝纫,缝纫机旁边,他正专心致志地穿针引线,好像在缝制什么?在他的手旁,居然是一张人皮脸,而且,那居然是英俊的凯普的面皮。怪面人此时正在完成最后的部分,将一只耳朵用缝纫机缝好。
突然,怪面人抬起头,一个暗绿色的面具戴在他的面孔上,怪面人伸手摘掉了面具,噢,天!那是怎样的一张人脸?眼睛裸露,没有鼻孔,上唇翻卷,露出残缺的牙齿,这是一张比他那张丑陋的绿色面具更骇人的脸。摘下面具后,怪面人尽情地用他那残缺的鼻孔呼吸着房间里并不新鲜的空气。
磨坊门口,在佩柏的哭声和艾琳的抽泣声中,摩根被警长押到车后座,他如坐针毡地坐在女孩死去的座位上。警长仍旧饶有兴味地分析:“她坐在这里,是这个位置,对吧?但是从后面窗子上血迹的角度来看,似乎不对。”
摩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后窗的那个大洞,洞口仍有可怖的斑斑血迹。
摩根告诉警长:“也许她坐得比我更靠中间一点。”
在幽暗的车子里,警长看起来的确有些可怕。他用柔和的但是毋庸置疑的口吻命令摩根:“也许,你可以往中间挪一挪。”
摩根无论如何也不想坐到女孩死去的位置上,因为那里的血迹还未干……
警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着摩根:“怎么?你害怕血?”突然警长冲着摩根狂喊起来:“快他妈的坐过去……”
摩根显然被警长恐吓住了,他颤抖着双唇,一边用手抚开女孩的头发和脑浆,一边慢慢地挪了过去。
警长的问话还没有结束,他还在调侃地看着紧张至极的摩根:“
是不是我的想像力不够?所以我必须知道确切的情况。”
此时的摩根好像明白了警长的意图,他惊恐地盯着警长,惟恐他提出那个他想都不敢去想的要求。
警长问:“接下来呢?”
摩根的嘴几乎说不成完整的句子,他结结巴巴地说:“她……她……她朝自己……开枪。”
“她开枪打死自己?你不能这样说,怎么样?来试试?”
“试什么?警长,你什么意思?”
但是此时警长已经把那枝女孩用来自杀的枪递到摩根面前,然后警长用枪指着摩根说:“示范给我看,她是怎么开枪的?来啊!”
警长的枪滑过摩根的鼻子,嘴,咽喉……然后大声命令摩根拿起枪!
已经不能顺畅呼吸的摩根终于拿起枪,对准了自己的下巴,他没有勇气把枪塞到口中……
车外,俯在地上的艾琳,倾听着车内的动静,她已经忘记了哭泣。
车内,警长仍是不满意:“她是那样做的吗?”
摩根几乎哭起来,他哽咽着说:“是的,警长,她是这样的……”
警长突然又一次变了脸色,他大骂摩根:“你这个骗子,我看到了,她下巴上没有洞,她是把枪伸进嘴里的,是吗?”警长边说边把手指伸进自己口中做示范。
这回,一直把枪抵在自己下巴上的摩根,真的哭出来了……
警长仍在要求:“示范一下她是怎么做的?动手!”
摩根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把那女孩死前叼过的枪管放进自己口中,因为那里死亡的气息太浓了,摩根甚至觉得,只要重复那个动作,自己就会死……
警长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他伸手过来,帮助摩根把枪移到他的口中。
摩根不肯张开嘴,他一迭连声地哀告:“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警长温言软语地哄着摩根:“好孩子,把嘴张开,好,这就对了。”
摩根终于把枪塞到了自己口中。
“接下来,她怎么做的?”
“她开枪打死自己。”口含枪管的摩根含混不清地回答。
警长似乎满意了:“你没有再次说谎吧?但是,我没有见过手指不扣扳机就能开枪的。”
车外的艾琳突然喊起来:“摩根,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艾琳从地上站起来,关切地看向车内。
艾琳趴到车窗上,她看到此时的摩根正握枪抵住自己的口。
警长恶狠狠地回头警告艾琳:“趴在那里,直到我让你们站起来为止!”
看到同伴,摩根似乎有了力量,他突然把枪从自己口中拔出来,对准了警长。
刚刚濒临崩溃的摩根似乎恢复了勇气,他命令警长:“该死的,趴到地上去……趴到地上去。”
警长像是不明白摩根的动作,他问:“你到底要干嘛?”
窗外的艾琳看着这一切,她焦急地扑到车窗上,她要摩根冷静,把枪放下,她希望可以安抚摩根。
警长仍故做冷静地质问摩根:“你是要杀我吗?”
佩柏听到声音也扑过来:“摩根,拜托,不要……”
摩根指着警长:“你这个骗子!”
第三篇 德州电锯杀人狂(5)
“你现在可以杀了我,然后你认为你可以逍遥法外,是吗?”警长仍恶狠狠地刺激摩根……两个女孩意识到事情的不利,她们极力劝说摩根冷静。
“如果他开枪打死我,你们就是谋杀罪的共犯!”警长觑到她们的弱点,转头警告两个女孩。
艾琳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摩根:“求你,摩根,冷静一点。”
突然佩柏发疯似的扑向窗口,她边拍窗玻璃边对摩根狂喊:“摩根,开枪,打死他!开枪!”
这边艾琳在喊:“把枪放下,摩根!”
两个女孩说出不同的话,终于让老奸巨滑的警长看出破绽,他微笑着不屑地看着摩根。
“我知道了,你是个没种的,对吧……那就扣扳机啊!”警长突然狂喊。
摩根终于失去最后的自控力,看着那张他极度厌恶的脸孔,扣动了扳机。
然而,枪没有打响!枪里没有子弹!
摩根呆住了!艾琳呆住了!包括一直叫嚣让摩根开枪的佩柏也呆住了!
这时警长狞笑着告诉摩根:“太好了,现在我找到凶手了,不过,这回你要杀的是警长。”
他一把夺过摩根手里的枪……然后从腰际重新拿出一把枪对准摩根。
“我应该马上就轰掉你的头,下车,给我下车,滚下去!”
重新面对警长恶相的摩根心理的最后防线彻底崩溃了。
此时的警长回身悄悄拔下了他们的车钥匙,在手里不怀好意地掂了掂。
摩根被警长带走了。
两个女孩在身后哀求:“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妈的,闪到一边去!”警长拿枪对准她们恶狠狠地回答道。
夜幕沉沉,荒野的风吹起来了,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
被吊着的安迪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醒过来了,各种刺痛来自身体各个部位,最鲜明的痛来自他的后颈,现在全身的重量都在后颈下方那只钩子上。安迪此时惟一的想法就是必须脱离那只钩子。
安迪伸手握住天棚上的铁栏杆,希望向上的牵引力能够使铁钩脱离身体,但是,虚弱的他那微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做成这件事。他又将另一只手握住上方的铁栏杆,安迪使出毕生最大的力气,终于,他把自己从铁钩上给拔了出来!旋即,安迪下坠,但是,他却被腰间的链子悬在距离地面几公分的地方。
树林里,一辆车在疾行,那是警长!夜已经深了,他到底要去哪里?
车上,无辜的摩根仍在懊丧地思索着,此时他的脑子里很乱。不是要去看演唱会吗?对,还要去卖那些大麻,如果成功,三个人就会小赚一笔。他们每人都有一个计划,凯普要跟艾琳结婚,安迪要先大醉三天,之后去纽约住上一阵子,而他自己准备开个小店,还要带老妈去转转,给她买几件新衣裳……可是,现在……现在这是在哪里?
警长正在边开车边喝酒。
摩根知道警长这样做是不对的,他试图改变自己的现状,摩根喃喃地告诉警长:“我有人权!”
摩根的话引来了警长的窃笑,他回答摩根:“对,对,你有人权,好的,你们几个小混蛋要去哪里?”
“达拉斯,雷那史金纳乐团的演唱会。”
“雷那史金纳乐团?我也挺喜欢雷那史金纳乐团……”天知道,此时警长还可以心境轻松地跟摩根谈论乐团。“怎么样?我们有了共同点,不是吗?”警长继续揶揄摩根。
“现在你们的票怎么办?歌星?”
摩根放弃似的告诉警长:“好,你可以拿去了。”
“那算是贿赂吗?”警长笑问摩根。警长突然回身,毫无预示地将手中的空酒瓶砸向摩根的头,摩根的眼镜掉到了一旁。摩根抬起头来,满脸是血,他似乎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样真不礼貌,是吗?”警长居然还对着摩根说笑。
摩根的鼻腔、口腔包括眼睛里都不停有血喷涌出来,摩根试图用手接住什么,然而接住的却是自己被打落的牙齿,血又流了出来。
警长通过后视镜观察摩根,他笑笑取下自己的几颗假牙,告诉摩根:“现在,我们又有了新的共同点。”
警长笑笑将假牙重新按在牙床上,他拿起车载对讲机,吩咐道:“到老克劳弗磨坊,尽快把那两个小妞带走……”
摩根听到这样的话,内心焦急,但是此时的他自身难保,只能痛苦地在后座上呻吟。
磨坊门口,艾琳坐在驾驶椅上,佩柏爬上车,此时艾琳已经知道警长带走了钥匙,而佩柏关心警长会把摩根怎么样。
“我现在不愿意想那件事情……”艾琳一边试图把车子打着火,一边回答佩柏。
艾琳把刀尖插到车钥匙孔里,佩柏为她用手电筒照亮,可是佩柏因为紧张和伤心,手抖得像风雨中的叶子。结果,艾琳的刀尖断到了钥匙孔中。
艾琳回头看着和她一样满脸泪痕的佩柏,她要佩柏拿稳手电筒,佩柏勉强答应。现在艾琳在尝试新的方法,希望用接驳电线的方法将车子发动。
此时的佩柏突然对艾琳崇拜起来,她觉得在艾琳身边居然有种被保护的感觉。佩柏禁不住问:“你是在哪里学的这一手?”
“少年管教所。”艾琳面无表情的回答让她震惊。
警长的警车已经开到了恐怖的白楼门前。
警长驾轻就熟地泊车。
他绕到摩根的车门下,命令摩根:“下车。”
这看起来显然不是警局,紧张恐惧的摩根忍不住问:“这是哪里?”
这一问惹恼了警长,他几乎是咆哮起来:“问什么问,你这个白痴,要你下车,就赶快下来!”
摩根磨磨蹭蹭地下车,就在摩根还没有站稳脚的刹那,警长突然把摩根推倒在脚畔的泥坑里,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他还一边抱怨:“你们不该对那女孩子乱来,全是你们自找的……”
到现在,这位警长还认为几个男孩对那自杀的女孩做了不该做的事,他似乎把一切怨愤都撒在了摩根身上,摩根费力地从泥坑里爬出来。
尽管摩根挣扎,他还是被警长拽进了白屋里面。
磨坊门口,持续出现的电火花似乎给汽车里的艾琳和佩柏带来希望,汽车的轰鸣声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两个女孩不住地祷告着,终于,车成功地被艾琳打着了火,两个女孩此时不知是悲是喜,简直要哭出来。
艾琳和佩柏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磨坊门口,如果可能,她们终生都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仿佛离开磨坊门口,就意味着她们距离威胁和危险远了一些。车子启动,艾琳和佩柏此时的心都要激动得跃出来……
就在车子刚刚驶离磨坊门口的时候,前车轮突然飞甩了出去,车子一下子倾斜在那里,一动不动了。车内的艾琳和佩柏受到了颠簸和震动,在她们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的刹那,NFE23H说牡缇馍蓦然响起,怪面人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接近了她们的车子,后车窗被电锯锯开了。汽车在电锯的摧枯拉朽的威力下,显得那么不堪一击,仿佛片刻就会被撕碎。艾琳和佩柏尖叫起来,在车里不知所措,此时怪面人已经跑到了前车窗,电锯在艾琳身边划过。两个女孩本能地滚向后座,恐惧让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车顶响起脚步声,她们慌忙躲避到一边,车顶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旋即,电锯在汽车顶棚上出现,伴着火花伴着佩柏和艾琳无助的尖叫,电锯很快在她们头顶的天棚上开了一个洞。电锯所到之处,车内所有的东西都成为碎片。艾琳觑得空隙向门口攀爬过去,蓦然一只大手从缝隙间伸下来,牢牢地抓住了艾琳的头,艾琳像发疯一样狂叫起来。佩柏此时顾不上许多,推开车门跑出去,然而,怪面人马上松开艾琳,跃下车,返身去追佩柏。佩柏随手拿起偌大的空油桶抵抗,火花四溅,佩柏终于不胜其力,倒下去。
车内的艾琳大声疾呼:“佩柏,跑!”
佩柏爬起来,拼命地向前跑去,可是她还是慢了一步,后背被电锯划伤,痛楚使得佩柏脚下一软,怪面人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举起电锯向佩柏劈了下去。
车内的艾琳与此同时闭上了眼睛。
旋即,艾琳睁开眼睛,怪面人刚好完成了对佩柏的切割,慢慢地回过头来,艾琳惊呆了……
艾琳分明看到了男友凯普的那张熟悉的面孔,可是却又不是凯普的脸孔,有些变形,眼神怪异……艾琳已经无暇细想了,她已经明白凯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车内向后退却,怪面人追了过来。
艾琳从车后窗跃出,顾不得跌痛的双膝,发足狂奔。此时艾琳头脑中只有一个字:跑!艾琳跑进密林深处,怪面人在后面穷追不舍,手中的电锯冒着狼烟。艾琳飞奔跳跃,钻过低矮的灌木丛,身后不远处,电锯的声音仍震耳欲聋。怪面人在锯开阻挡他追踪的枝枝杈杈,这让艾琳有时间有机会可以跑得相对远一些,渐渐地,电锯的声音听得不那么真切了。艾琳终于跑出了密林,在林边,她意外地发现了一辆房车,里面的灯光和廊下灯光证明这是一个有人的地方。艾琳不顾一切地扑到车门上:“有人吗?有人在吗?求求你,救我!”
可是尽管艾琳喊哑了嗓子,拍痛了手掌,还是没有人回应。
艾琳绝望地哭倒在台阶上。
突然,房车的门被打开,有人拉住艾琳,艾琳来不及辨认,疯狂地跑进房车,啪的一声将门关闭,艾琳顾不得和拉她的人打招呼,一直拼命地跑到房车里间。
暗暗的房车里,刚刚拉艾琳进来的人局促地站在一边打量艾琳,这是一个还算年轻的女人,极瘦,短短的头发,最让人惊诧的是那双眼睛,仿佛惧怕世上一切的侵扰,不安且惶恐。
艾琳跑到里间,这里也坐着一个女人,和前一个女人相比,这个女人已经胖到变形,面孔上的五官几乎因肥胖而挪位了。但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贫穷而且邋遢……
她们看着艾琳,瘦女人过来拉住艾琳的手:“别紧张……”胖女人也微笑着
叫艾琳:“你为什么不坐下来呢?”
此时,灶上的水壶尖利地响了起来,“别让它响,他听到会找到我们的!”艾琳几乎哭出来。
怪面人没有放弃追踪,他刚好穿过密林,来到了房车的附近,他慢慢地接近房车,里面有尖利的水壶的声音传出来。
瘦女人好心地为艾琳倒茶,她安慰艾琳:“别紧张,喝茶吧,一切都会解决的。”
“没人会进来的。”胖女人也安慰仍异常紧张的艾琳。
艾琳已经不能够相信任何人,她哭泣着跟她们借电话,瘦女人不安地告诉艾琳:“我们没有电话。”胖女人则斩钉截铁地告诉艾琳:“电话太烦人了!”艾琳这回真的要绝望了。她哭泣着告诉两个女人:“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他会杀了你们,杀光我们。”
瘦女人面色温柔地回答:“不,他不会的。”
“他会的!”艾琳坚持,因为她刚刚经历了这一切。
瘦女人仍温和地介绍着那个“他”:“他是不会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的,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可怜乖巧的男孩儿……”
“乖巧的男孩儿,”胖女人由衷地随声附和着,“他不会害人的。”
此时的艾琳迷惑了,他们口中的“乖巧”男孩和刚刚劈了佩柏之后穷追自己的那个怪面人是不是同一个。
瘦女人继续柔声地介绍:“他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着,得了皮肤病,他染病时还是个小男孩,你有没有看到他的脸呢?”
说实话,艾琳不愿意想起刚刚她看到的那张脸,那是属于凯普的一张脸啊……艾琳哭得几乎气绝。瘦女人端茶过来抓住艾琳的手:“宝贝,来吧,没关系,喝掉这杯茶,免得冷掉了……”
可是艾琳没有心思喝茶,在瘦女人的半推半就下,艾琳只好就着瘦女人的手要喝那杯茶……可是,艾琳突然爆发了,她推洒瘦女人手中的茶,大声呼喊:“我不想喝什么茶,我只想打个电话!”房间里有婴儿被惊醒啼哭的声音。瘦女人突然之间失去了耐性,她起身抛开杯子,恨恨地对艾琳说:“看你干的好事!”
瘦女人推开一扇门走进去,从那门打开的一刹那,里面的房间里开着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迪斯尼出品的早期黑白卡通片,那情景跟凯普临死前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瘦女人向婴儿车走去,胖女人看着艾琳惋惜地说:“你这样可是真的不太好。”瘦女人去冰箱里取了东西,回身到艾琳身边,她仍固执地劝慰艾琳:“把茶喝了吧,真的对平稳你的情绪有好处。我马上就回来……”胖女人也劝慰:“你真的需要好好静一下。”
艾琳不好再忤逆她们的好意,顺从地把茶杯里的茶喝掉,艾琳礼貌地将空茶碗端起,胖女人看着艾琳的动作,一个喜上眉梢的表情浮现出来。艾琳把茶杯放在桌上,突然她的目光被吸引,在桌上她看到了一个相框,而相框里杂乱地排列着的照片就是摩根那天在汽车箱里掏出来的那个死去的女孩和她家人的照片……突然,艾琳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物好像摇晃起来,艾琳眨眨眼睛,她抚摩着自己的额头,想让自己静下来,就在这个时候,蓦然响起了电话铃声,艾琳转头看过去,另一个房间,瘦女人抱着婴儿分明是在接电话。艾琳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向电话方向走去,她想质问她们为什么撒谎,她也想赶快打个电话求救,报案……艾琳脚步不稳地走过去,瘦女人马上挂断了电话,无所谓地问艾琳:“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舒服。”艾琳扶住旋转的墙壁,问那女人:“你不是说你们没有电话吗?”孩子在女人手中哭泣,艾琳看出,那是照片上女孩儿家最小的小孩。艾琳马上说:“这不是你的孩子,是你偷的!”这句话显然深深刺痛了瘦女人,她的眼神不再惶恐和不安,而是换上了一种凶残怨恨的神情,她恶狠狠地告诉艾琳:“他是我的!”
艾琳挣扎着要离开,此时她虽然感觉眩晕得厉害,但是她明白,这个地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陷阱和阴谋之间,都有着某种息息相关的联系。艾琳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密密编织好的网里,并且在这张没有出口的网里,一再地下落,下落,落进无底的深渊。
艾琳晕倒在那张沙发前,艾琳觉得失去了一切自主的能力,只能躺在原地喘息,喘息……胖女人笑盈盈地探过身来看,瘦女人抱着婴儿也走过来,并且,她们又开始了对艾琳的柔声安慰:“一切很快就没事了,很快就好了。”
第三篇 德州电锯杀人狂(6)
不知过了多久,艾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那是属于警长的,他正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把酒洒在艾琳的脸上,艾琳清醒了过来。这是无腿怪人白房子的客厅,除了脏和乱,跟一般人家的客厅没什么两样,但是,屋里的人却与别人家不一样,给人怪异的感觉。警长在向绑缚在椅子上的艾琳身上倒酒,无腿怪人在看报纸,最初他们遇到的那个眼神冰冷的杂货铺里的老太太在闲适地熨衣服,她像普通的母亲一样申斥看报的丈夫和儿子:“你们就不能给她点单独的时间?”“也许她想留下来吃晚餐。”无腿怪人回答。
窗外,那个丑陋的叫杰戴的小男孩出现了,他踏上油桶,专注地偷听着客厅里的谈话,老太太仍然在申斥无腿怪人和警长,要他们别烦艾琳。小男孩在敲窗呼叫:“奶奶,你让我进去。”
“你最好在外面和狗待在一起,直到学会怎么守规矩。”奶奶毫不犹豫地回答他。
这边,警长踏过沙发,让艾琳的头仰躺在他的两只裸露的大腿之间,他淫亵地对艾琳说:“亲爱的,你哪儿也去不了了。”
艾琳把眼光转到老太太那里,艾琳乞求她:“求求你,让我走吧……”
老太太摘下眼镜,冷笑地看着艾琳:“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就知道取笑和残忍地对待我的孩子,从他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另外一个房间里,怪面人局促地蹲在那里,向客厅里偷看,母亲的话,让他更加局促起来。
客厅里,愤怒的母亲还没有发泄完她的怒气:“有谁关心过我和我的孩子吗?有吗?”
窗子再次被敲响,仍是杰戴稚嫩的声音:“奶奶,您让我进去,求您别伤害她好吗?”看起来,艾琳最初跟杰戴的亲近,已经使这个男孩开始关心艾琳的安危了,在这个所有人看起来都是铁石心肠的家里面,尚有一颗心是热的,然而,他的声音太弱了,他关爱的力量太小了……此时,他正被他奶奶抢白:“你在外面给我闭嘴!”
可是,这小小的声音给了艾琳希望,她呼唤起来:“请救救我,要他们住手!”艾琳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稻草。
艾琳在警长怀里挣扎,这让警长兴奋起来,他对老太太说:“看,妈妈,看她喜欢我。”
杰戴在窗外,好像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艾琳在警长怀里挣扎,她训斥眼前的这些人:“你们真是有问题,一群变态……”
警长有些生气:“不,我们没有问题,什么问题都没有。”
老太太开始呼喊她另外的孩子:“汤米,你给我马上进来!”
随着母亲的呼唤,那个叫汤米的人出现了,他正是那个让艾琳以及所有人胆寒的怪面人。
艾琳吃惊地看着他,母亲吩咐:“带她出去!”
那句话说得那么自然,就像一个平常的母亲在叫孩子把乱摆放的玩具拿开。
汤米顺从地拉起艾琳,艾琳则发疯似的狂叫挣扎。
窗外的杰戴似乎不忍心听下去,他摇摇头,表情痛苦地离开了窗畔。
看报的无腿怪人似乎是这家的主人,显然不耐烦听艾琳的哭喊,他回身吩咐汤米:“你叫她别吵了行吗?”
母亲把熨好的裤子扔给警长,警长的视线仍被艾琳吸引着……
又是那条暗暗的通往地下炉子间、狭窄逼仄的楼梯通道,艾琳被汤米从楼梯上推下来,滚落到地下室的水洼里,艾琳惊恐地后退,惟恐怪面人汤米追下来,然而汤米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之后,拍拍手上的灰尘,离开了。艾琳挣扎着站起来,她的眼睛适应光线之后,开始四处打量这个令她不寒而栗的地方。操作台上,凡士林油,满罐子的人的牙齿,整齐排列的人的手指,干枯的断掌,半干的尸体,艾琳几乎要疯了,突然,艾琳的眼睛被悬挂着的东西吸引了,她喊叫出来。
那是安迪,她的好友,气息奄奄,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看来安迪又重新自后颈被挂在了那里。艾琳试探着走近安迪,安迪被悬挂在一架老旧钢琴上方,他的脚不断轻轻触动琴键,艾琳几乎痛彻心肺,她走到安迪身边,安迪的嘴翕张着,半晌叫出了艾琳的名字: “艾琳……我不能……艾琳,救救我……”
艾琳明白了安迪的话,马上开始动手,她希望以自己的能力把安迪救下来,艾琳爬上钢琴,琴键发出轰鸣声,艾琳想抬高安迪,但是锥心的痛让安迪不得不让艾琳停手……
艾琳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抬高安迪,但是每次都不能如愿。艾琳痛苦得几乎疯掉,终于艾琳的努力有了起色,安迪被抬离了钩子,可是就在此时艾琳已经力竭,她脚下一滑,安迪又重新更深地被挂进钩子。
艾琳抱着安迪的脚心痛地哭泣。
“艾琳,我现在生不如死,你若是真的想帮我,就帮我做个了断吧,你做得到的……”安迪向艾琳提出了让艾琳最为无法面对的要求。
看着好友的面孔,艾琳摇头后退,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知道自己不忍……
“那边有把刀子……”安迪坚持着,艾琳抬头看着被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安迪,终于默默地点了点头。
艾琳哭泣着蹒跚着走向刀子,她把刀子握在手中,走回到安迪身边。
安迪喃喃地鼓励艾琳:“动手吧。”安迪闭上了眼睛,艾琳看着安迪,刚才的勇气突然消失殆尽,她不能对她的好友动手,她做不到!安迪似乎使尽了所有力气在向艾琳狂喊: “动手吧!动手!动手!”
艾琳看着好友那张脸,看着他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听着他绝望的乞求,艾琳终于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向安迪的腹部刺去……安迪的最后一声痛苦的呻吟伴着艾琳的哭泣戛然而止,艾琳痛苦地俯身下去,她蓦然间大声号哭出来,她碰也不忍碰安迪的脚,她就那样喃喃地对死去的安迪哭诉:“请原谅我……原谅我……”安迪的血染红了艾琳的身体,也染红了钢琴的琴键。
艾琳恶心欲呕,她走向卫浴间……
楼上,地板的裂缝处,怪面人汤米轰然扑到地板上,他在窥视艾琳……
艾琳经过浴缸去马桶,浴缸里半缸鲜血,一个人血肉模糊低头僵坐在那里。
艾琳认出了那是摩根,她颤抖着跪在浴缸前,一双手怎么也不敢伸出去触碰摩根,在艾琳终于下定决心的一刹那,尚没有失去知觉的摩根突然发起狂来,被缚的双手激动不安地拍击水面,口中含混不清地发出声音。艾琳马上安抚他:“是我,摩根,是我……”然而显然受到极度摧残的摩根已经崩溃了,他无法听清艾琳的话,更无法和艾琳交流。艾琳俯下身去,拥抱住摩根,并试图把他从浴缸里拖出来。
楼上地板缝处,怪面人汤米仍在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终于,艾琳把摩根从血水里拖了出来。看到好友仍有一息尚存,这给了艾琳希望,她下定决心:一定要逃出去!艾琳告诉摩根:“我们得逃走。”
男孩杰戴像个小老鼠一样钻了进来,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艾琳。
摩根像是已经失去生存的渴望,他俯在地上站不起来,艾琳把摩根抱起来。杰戴出现了,他小声为艾琳引路:“来,来这边……”
杰戴的出现,给了艾琳更多的希望。
狂躁的电锯声又响起来,怪面人汤米气急败坏地冲下楼梯。
藏在暗处的艾琳扶着摩根,惊恐地听着后面急追过来的电锯的声音。
杰戴在前面用手电筒引路,他急切地喊:“快,快跑啊!”他们要经过长长的木板走廊。电锯声越来越近,仿佛转过一个弯就要追到了……
从电锯急迫的声音听出来,怪面人汤米越来越气,而艾琳扶着摩根几乎无法跑动,杰戴甚至比艾琳还要紧张,他呼喊着:“快走啊,别让他抓到你!”
残破的楼梯处,艾琳扶摩根先上,但是只上了两步,年久的楼梯就折了,他们只有勉强地向上攀登。而此时,怪面人汤米的电锯似乎没有了动力,他拼命地拽动电锯,但是电锯没再发出声音……
登上楼梯的艾琳反手回来要拉小男孩杰戴,杰戴跟她挥手:“快走,我不会有事的……”
遇到障碍的电锯被怪面人汤米重新修整好了,他复又追上来,此时,艾琳已经登上了一半楼梯,怪面人突然冲上来,拉住了艾琳的双脚,杰戴在怪面人身后也用尽力气拉住怪面人,电锯就在艾琳脚畔轰鸣,艾琳用尽全身力气狂踢乱蹬,终于一脚将怪面人踢开。小男孩杰戴此时趁机咬住了怪面人的手……他也被怪面人打到了一边。
艾琳终于和摩根爬出了楼梯,来到了荒野,怪面人追了上来,艾琳重重地关上了出口,一对厚重的铁闸看起来可以抵挡一阵。
艾琳扶起摩根,两个人夺路而逃,电锯的轰鸣声在身后响着,两个人趁夜色离开了梦魇似的大白屋……
又是他们曾经经过的那片停车场,艾琳扶摩根疾行,怪面人在后面挥舞着电锯直追而来。
看到一个半敞门的荒弃院落,艾琳扶摩根走进房子,空置的房间,散落的家具,似乎无处可躲,艾琳再看门外,怪面人已经追到了。艾琳猛地关上门吩咐摩根把睡椅拉过来抵在门上。两个人试图用身体的重量压在睡椅上以阻止怪面人的侵入,但是看起来,那电锯面对一切都势如破竹。艾琳绝望地呼喊,但是这是无济于事的,艾琳只好放弃,扶起摩根继续跑。艾琳将摩根扶到窗前,看起来这是惟一的出路,但是铁栅栏无情地将他们与外界隔开,此时怪面人汤米已经将那扇完好的门切割破碎,他庞大的身躯已经挤进房间。可是就在艾琳这一边,各个出口似乎都是死路,每个窗户外面都是重重栅栏。艾琳扶摩根走过迂回的走廊,走到最后一个房间,看起来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艾琳将摩根藏匿到一扇门后,自己回身想找一个地方藏起来,躲藏起来这是最笨但是却是惟一可以一试的办法。艾琳看到了一个破损的柜门,艾琳飞快地爬进去,将手脚蜷缩起来,惊恐地谛听外面的动静。
此时的一秒钟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外面出现了令人窒息的宁静,艾琳甚至猜疑那怪面人是不是已经放弃追踪,回家去了。但是这种想法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间,怪面人汤米沉重的脚步声便传入艾琳的耳膜,有老鼠NFE24*NFE24*NFE25*NFE254┕艾琳的裤脚,艾琳大气也不敢出……
怪面人在空旷的房间内寻找,希望看到他们已经离去的痕迹,但是他没有找到,此时他可以认定,那两个看起来命大的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艾琳在柜门之后,透过缝隙,惊恐地看着离她近在咫尺的怪面人,那把电锯虽然没有轰鸣,但是在月光下每一个锯齿似乎都闪烁着寒光。怪面人突然掉头向艾琳这边看过来,艾琳惊恐后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躲在门后的摩根,正悄悄用手把掩藏着他的那扇门尽量地合拢,他知道危险就在身边,藏匿得越深,活命的可能就多一分。
艾琳继续偷看着外面的怪面人,突然一只令人作呕的黑色老鼠爬到了她的肚子上,惊惧的艾琳终于忍不住下意识用手拨开老鼠,老鼠吱吱鸣叫着跑开了,然而这致命的声音显然引起了怪面人的注意,他猛地回过头来,一张怪脸在夜光的笼罩下,更加恐怖,艾琳的惊恐达到了极至,她努力向后靠,恐惧使他几乎不能呼吸。
怪面人慢慢地向艾琳藏身的柜门靠拢,近了,更近了,艾琳抖做一团。
艾琳再次透过缝隙观察怪面人,可是这次,艾琳落空了,偌大的空间里已经没有了怪面人的踪迹。艾琳把眼睛贴到小孔上,可是,外面寂静空落得可怕。
艾琳慢慢站起来,她不能确定此时危险是已经远离她,还是和她更近了。
躲在门后的摩根眼神越来越惊恐,他好像看到了艾琳此时的处境。
就在艾琳屏神静气地分辨的时候,突然在她的身后,隔着木板,一双手伸进来,死死地搂住了他,艾琳此时惊恐得魂飞魄散,怪面人冲出来,用手抓住了艾琳的头发,一路走一路拖。
在门后暗处的摩根突然狂叫着艾琳的名字冲了出来,现在两个人都在怪面人的掌握之中了,怪面人一手拖着艾琳的头发,一手拎着电锯,他恶狠狠地把艾琳摔在屋子中央,一脚踏在艾琳身上,他拉动了电锯的马达,惊恐绝望的艾琳此时仍然忘不了关心朋友,她在怪面人的脚下,看着无助的摩根声嘶力竭地呼喊:“跑!摩根,快跑啊!”艾琳真希望,摩根能利用怪面人切割自己的时间,逃出他的魔掌。
摩根束手无措眼睁睁地看着怪面人向艾琳举起了电锯,马上就要劈下来了!摩根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向怪面人冲过去,怪面人被推得踉跄了一下,电锯掉到了地上,在艾琳脸颊旁边跳动不止,艾琳惊恐地尖叫起来!摩根和怪面人撕打在一起……
没有人掌控的电锯在地板上剧烈地跳动,向艾琳的头颅接近,倔强坚强的艾琳此时才真正感觉到死亡和自己并行了。
瘦小的摩根意识到了艾琳的困境,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把巨大的怪面人扭到一边,怪面人站立不稳,踏在艾琳身上的脚移开了,艾琳乘机跳起来,她猛扑上去,拼命击打怪面人的头,艾琳似乎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把她所有积累的愤恨都化作了力量。但是,尽管他们是两个人仍然不是怪面人的对手。怪面人伸手将艾琳推到墙角,他突然发力举起了跟他相比显得孱弱的摩根,用他惯用的手法,结结实实地将摩根挂到了尚存的吊灯之上,摩根的双手牢牢地和铁制吊灯卡在一处,一动不动。艾琳自墙角站起,她看到怪面人重新拉启了电锯的马达,向摩根走过去,摩根挣扎着,乱踢着两腿,就在那一刹那,惨绝人寰的怪面人从摩根的两腿之间锯了上去……
艾琳惊恐的尖叫,她看到了让她一辈子也许都会噩梦连连的一幕,摩根在电锯的切割下痛苦地随电锯的节奏抖动。
艾琳似乎受到了真正的惊吓,她飞奔出房间,离开了那个她无力挽回的惨烈现场。
摩根终于不再挣扎,他垂下了他那颗年轻的曾经不羁的头颅。
第三篇 德州电锯杀人狂(7)
艾琳狂奔出屋门,她心里明白,这是惟一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机会。怪面人随后追了出来,艾琳又跑进密林深处,但是,怪面人似乎离她越来越近了。经过牧场的铁丝围墙,艾琳灵巧地穿了过去,和怪面人只差一步之遥。怪面人切开铁丝,直追过来,但是脚下却被牵绊的铁丝缠住,怪面人摔倒了,同时手中嚣叫的电锯,将他自己的手狠狠地切破,顿时血流如注,怪面人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号声在旷野上回荡……
已经跑远了的艾琳,好像知道怪面人在她身后发生了意外,她走出密林,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看到了公路,这是人们一寸寸搭建起来的路,这路伸向远方,有路就有活下去的希望。艾琳祈祷会在这个深夜在最短的时间内遇到一辆车,可以载她离开这里。她的祈祷果真奏效,一辆车开了过来。艾琳冲到路中央,大声叫着:“停车!停车!”
车子被迫停了下来,艾琳扑上去狂喊救命,但是衣衫褴褛的艾琳显然吓到了开车的人,待艾琳扑到车门旁,击打车门玻璃时,那狠心的人一踏油门,车开跑了。
艾琳的希望破灭了,她在公路上迟疑了一下,求生的欲望又使她向公路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穿过林带,艾琳看到了一个机器轰鸣的工厂,而且居然是令艾琳心生无限恐怖联想的肉制品厂,艾琳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向厂门口跑去,工厂内传出机器的轰鸣,艾琳身手敏捷地翻过高高的牛圈栏杆,穿过长长的过道,牛受到惊吓,“哞哞”叫着,艾琳跑到过道尽头,拉开铁门,之后仍不忘重重地关上,艾琳跑进工厂里,然而狭小的空间让艾琳一时间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她透过一个钢板的切开孔向里面望去,突然,有重物坠到艾琳身边,艾琳本能后退,发现坠下来的不是别的,正是一路追杀她的怪面人,此时他仍手握电锯,而手上却血流如注。怪面人伸手拉住了她的脚,艾琳奋力踢他,之后夺路狂奔。怪面人挣扎着站起来,几乎扑到了艾琳身上,艾琳在这个看来像是屠宰厂房的房间内飞奔,她要伸手挡开一个个空置的钩子和垂下来的链条,艾琳向着有光亮的地方奔去,后面的电锯声又响了起来。这里应该是怪面人所熟识的地方,而艾琳一无所知,逃到一个小房间里,艾琳又一次觉得自己无处可逃了。
艾琳拼命地拉动所有看起来可以开启的门,但是它们都纹丝不动,怪面人已经接近她了,他正穿过屠宰厂房,只要再转一个小弯,他就会手举电锯再次出现在艾琳面前。艾琳终于打开了一道看似沉重的门,她跑了进去。
迎面扑来的冷气使艾琳清醒地知道自己跑进了什么地方,这是屠宰厂的冷冻间。牛肉悬挂在房间中,已经冻得像铁般坚硬。
艾琳在血肉模糊的冻肉间穿行,对血的恐怖已经波及到她的大脑深处,她对所有血腥的东西报以尖叫。虽然艾琳穿过重重的冻肉林,然而并没有找到另外的出口,艾琳泠醒下来,因为她意识到,怪面人此时已经跟她同处一室了。果然,在艾琳刚刚闪躲开的地方,怪面人出现了,他在冻肉间寻找着艾琳的身影。他似乎已经听到艾琳绝望的边跑边哭的声音。刺激神经的兴奋重新攫住了怪面人,就像他每次切割那些嘲笑他的人一样,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抓到她了,他要狠狠地惩罚她,她已经害他不浅,跑了这么远的路不说,而且手还被电锯割伤,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他不会轻饶她,他要把她切成碎片……这么想着,怪面人的呼吸急促起来,搜寻的脚步更快了。
“你跑不掉了,跑不掉的,没有人能从我这里活着离开,你们这些讨厌的只会嘲笑我的人,我要你们死得好看……”
艾琳闪身躲进一扇开启的完整的牛身里面,此时只穿一件背心的艾琳已经在冷冻室里瑟瑟发抖了;艾琳不能控制地抖动着,牙齿打颤。她警觉地看着四周,但是,她觉得每一个晃动的冻肉后面都有可能随时闪出拿着电锯的怪面人。
突然艾琳听到了铁链的声音,原来,熟悉这里的怪面人已经拉动了牵引冻肉的锁链,一扇扇巨大的冻肉开始游走,在艾琳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被沉重的冻肉击中数次,艾琳痛苦地尖叫起来。她的声音成了怪面人最好的向导,艾琳身后的巨大冻肉在电锯声中轰然切开,看起来,这飞快的电锯切割在艾琳身上要简单和轻松得多。
艾琳掉头就跑,躲闪着怪面人劈过来的电锯。然而艾琳终于脚步踉跄摔倒了,怪面人冲过来,电锯劈进了艾琳的两腿之间的水泥地上。在怪面人还没有拔出电锯的一刹那,艾琳一脚踢在怪面人的要害处,怪面人痛得单膝跪下去,想再起身却撞在了坚硬的冻肉上,又一个踉跄。此时艾琳已经起身飞跑出冷冻间了。情急的怪面人拉动了灭火的雨洒……艾琳跑在厂房里,到处都是一片水声,艾琳很快被淋了个透湿。艾琳误打误撞地又跑进猪的屠宰室,看来,猪只懂得为夺食嚣叫,却无视于来人的安危。艾琳把肉砧上的一把刀紧紧地握在手中。艾琳后退着,虎视眈眈,仿佛一时间所有的牲畜都成了敌人。
雨洒的水慢慢停了下来,怪面人也走出了冷冻室,他拎着电锯在厂房里四下寻找。一排更衣橱,两排更衣橱,绕过去,还有长长的过道,看起来都不像有人的样子……
怪面人借着水光在仔细地搜寻。这边,藏匿在更衣橱里的艾琳,紧张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说实话,艾琳此时厌倦透了这种藏匿,她甚至想冲出去跟怪面人说,我在这里,今天的捉迷藏游戏就到此为止,我回家去吃饭了……之后潇洒地离开,跑回家,吃一顿妈妈做的苹果派,然后躺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香甜入梦……然而,一切都不是她希望的那样,童年已经远离,她必须独自面对一切,必须面对凯普已经永远地离她而去,面对所有的朋友一个个惨死在怪面人的电锯下的事实,甚至包括现在,她要面对这一场生与死的捉迷藏游戏,而且,只许赢不许输。
艾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并把它擎起……艾琳凑近了更衣橱的缝隙。此时怪面人刚好经过她藏身的橱壁。
怪面人似乎也想到了艾琳会藏身在更衣橱里,他开始耐心地分辨艾琳的位置。
更衣橱里的艾琳似乎做好了某种准备,她在衣橱里突然大声地疾呼起来:“嘿!嗨!……”
艾琳急促地敲打橱门,让人听起来,好像艾琳将自己反锁在里面,受窘求救才会呼喊出这种急切的声音。
怪面人果然依声音寻过来,此时柜中的艾琳更加紧张,她仍在狂呼。怪面人走过来了,但是面对重重叠叠的柜门,他一时无法准确分辨,到底艾琳在哪一个柜门后面,艾琳此时已经紧紧地掩住了自己的口。怪面人开始依次打开每一个可疑的柜子查看。终于他走到了一个里面有动静的柜子前,怪面人拉动电锯的马达,猛地打开柜子,里面居然是一只猪,就在这一刹那,艾琳从对面柜子里冲出来,手里的刀重重地砍向怪面人,他的肩顿时血肉横飞。怪面人试图抓住瘦弱的艾琳,夺过她的刀,但是艾琳死死抓住刀把,一刀又一刀地劈在怪面人身上。怪面人因疼痛而不住地惨叫,那叫声诡异又恐怖。
艾琳对准怪面人的肩臂猛砍,终于怪面人拿电锯的那只手被艾琳生生砍断,电锯掉在地上,怪面人踉踉跄跄地扶住了柜子。艾琳慌忙扔下刀,飞奔出去。
怪面人居然用另一只手抓起电锯,他看着艾琳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艾琳在寻找出口。
怪面人没能完成他的追踪,此时断臂的痛楚几乎让他寸步难行,他不停地击打周围的橱柜,锥心的疼痛让他号叫不已。他不曾想到有多少生命在他的手下经历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痛楚,他现在想到的只是要抓到那个女孩,然后把她切成碎片。
艾琳仍在发疯似的寻找出口。
怪面人终于颓然倒地……
艾琳终于打开了一道卷帘门,屋外正下着大雨,似乎要清洗掉世间那让人不忍卒睹的罪恶……
艾琳飞奔进雨幕中。
公路上,一辆货车开了过来,艾琳冲上去拦车,货车鸣响汽笛,艾琳丝毫肯退让,终于,车停下来,司机从车上走下来,艾琳终于舒了口气。
司机关切地走近艾琳,询问:“你没事吧……”
艾琳此时居然一个完整的句子也讲不出来。
艾琳被司机带到卡车上,车子重新启动。
雨帘中,司机关切地问一身狼藉的艾琳:“你出车祸了吗?”
艾琳望着车窗外重重的雨帘,不能回答。
艾琳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她喃喃地问司机:“你去哪里?”
司机回答:“我去找人帮你。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艾琳的回答令她自己都心惊,她居然说出了那个自杀的女孩所说的话:“我只想回家……”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语言,一样的绝望。
司机继续询问艾琳:“你住在这附近吗?”
透过雨帘,艾琳清楚地看到路边的标牌,那是凯普带大家驾车时经过的路牌:车行转弯,请慢行……而转弯之后,就是那可怕的加油站,白房子,以及那恐怖的一家人。
艾琳突然叫起来:“不,不,你走错方向了……”
第三篇 德州电锯杀人狂(8)
又是一个可怕的重复!艾琳神经质地扑向司机:“我们走错路了。”
司机急窘地回答:“我们回不去。”艾琳的疯狂举动让司机几乎恼怒了。
艾琳居然看清了车窗外加油站前停泊的警长的车子……
艾琳急促地告诉司机:“不要停,继续开……”
然而司机没有听从艾琳的话,此时他也许只想快点把这个麻烦摆脱掉……司机甩开扑过来的艾琳。
此时所有的绝望攫住了艾琳的心,她突然理解那个女孩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拔枪射向自己的头部……
车子戛然而止。
司机抱怨:“真不知道你有什么毛病,可我受不了这个……”艾琳先是哀求,之后是警告:“不要出去……不要出去!”然而,司机还是下车走向加油站。
艾琳在驾驶室如困兽一样,她不知为什么生命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居然要她重复这样的经历……
但是艾琳毕竟是艾琳,经历了一切之后,艾琳仍旧可以支配自己的思维,她没有像那个女孩一样放弃自己的生命。
艾琳跑下车,她尾随司机身后,俯到加油站窗外向里看。
她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家人:瘦女人在照顾她偷来的孩子,警长在一边看着,他们的妈妈,那个凶悍的老太太在旁边指点。在别人看来,这是多么简单和谐的一幅家庭图画啊。但是艾琳看到他们时心脏却几乎停止了跳动。
司机的敲门声吸引了那一家人的注意,老太太走了出来。
司机急切地告诉老太太:“我需要帮助,刚刚我救了一个女孩,她浑身是血,就在我车上……”
老太太向里面喊:“过来,我需要帮忙!”
警长只好转身听从他妈妈的吩咐,老太太吩咐瘦女人:“亨丽埃塔,把雨衣拿给我。”
警长和母亲随司机走出来,他们客气地打招呼,不明真相的人看起来,他们的举止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瘦女人在老太太的呼唤下放下孩子去拿雨衣,艾琳觑得了机会,她离开窗口,飞奔向后门。
门口,一家人在听司机讲述事情经过:“……我载上她,可她抢我的方向盘,不让我停车……”
此时,艾琳已经跑到后门处。
司机已经带警长向货车的驾驶室走去,一切简直是太冒险了……
瘦女人回身到房间,她吃惊地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她哭喊出来……
此时,警长已经接近了货车的驾驶室,手里拿着他那枝十恶不赦的枪。
艾琳在驾驶室又使出了她的绝活儿,接驳汽车的电线,好让汽车发动。艾琳紧张警惕地观察四周,以确定没有人发现。
电线的火光飞溅,艾琳暗自祈祷:“快啊,快,上帝。”
警长的帽檐已经清晰地出现在艾琳的视线里,艾琳惶恐地盯着走近的警长,如果一旦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警长的枪在雨雾中仍然闪着冰冷的光。
警长踏上货车的前档,向里面看,但是因为下雨,他一时看不清里面的人……他把手罩在眼睛上……仍是没有看清……
此时紧张的艾琳几乎狂暴起来,她咒骂着汽车,希望它可以及时发动,带她远离这个地方。
警长踏下前档,向驾驶室的门走过来……警长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事情出现了突然的转机,艾琳并没有在货车的驾驶室。警长在驾驶室没有看到什么女孩,正在错愕间,停在货车后的他自己的警车突然飞奔而来,警长被撞飞,挡风玻璃上顿时一片血污,同时伴随着的是艾琳快意的疾呼:“去你的!去死吧!”
警长翻飞落到地上, 倒在血污中,口中有鲜血喷出。
艾琳驶过,突然刹车,她开始向警长倒下的方向倒车,警长似乎意识到艾琳要做什么。他举起手中的枪向车子怒射,结果,都没有击中要害,车子重新重重地从他身上碾过……
艾琳停在原地,看着这个作恶多端的人,想着他给她的朋友们带来的生命的磨难,想到那个自杀的小女孩,还有更多的艾琳所不知道的人的磨难,艾琳再次重重地踩下油门,向这个恶人碾过去……
此时的艾琳才真正地舒了一口气,车子开进茫茫的雨雾中,开向艾琳所希望的温暖的家。
艾琳突然眼神温柔地投向身旁,那个无辜的被恶人霸占的孩子此时就在她的身旁,孩子虽然只是咿咿呀呀,似乎也明白自己已经告别了黑暗的生活,他给了艾琳一个无邪的微笑……
艾琳想,这该是那死去的女孩的弟弟,我要好好照顾他,不能让他们一家人都经历不幸……
突然像梦魇一样,断臂的怪面人出现在车前面,他发动电锯,切割向艾琳的车……但是艾琳的驾车速度飞快,只能让他在车身留下一道火光而已。
怪面人汤米只能气愤而又无奈地怒视着艾琳驾车远去……
车离那个梦魇之地越来越远,艾琳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
尾 声
我们的故事似乎讲完了,但是特拉维斯郡警局的资料片仍旧继续着那个未完的结局。
黑白的资料片上,带麦克风的警员仍在引导摄像机一步步向楼梯下走去。
警员解说:“时间是1973年8月20日,地点是休威特住宅,我们要进入炉子间
……当心……”
警员小心地踏进炉子间。
警员解说:“我们将进入我们怀疑被他们当作作案地点的地方。小心……”
警员引路,摄像机跟随后面拍摄。警员拉开几条垂挂下来的铁链,钩子,想向里面细看,突然听到一种如同猛兽的低低的咆哮声,顷刻,拿话筒的警员已经被攻击倒地,从摄像机的镜头中看他,他应该是当场毙命,接着黑暗中有人扑向摄像者,之后镜头摇晃,片子戛然而止……
特拉维斯郡警局的又一卷黑白资料片,继续着这个骇人的故事。
警察的葬礼现场,警员庄严肃穆,抬着遇难者的棺木……
据说,特拉维斯郡警方,没有适当地保护好案发现场,那天有两名调查警员不幸受伤,而且,从遇难的摄像警员留下的资料上,我们看到了仅留的汤玛斯·休威特的图像。
不安躁动的怪面人汤米,看起来依旧恐怖……
这个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结案……
第四篇 迷 魂 记(1)
引子“这是一次十分不幸的意外,我为此感到遗憾。”
夜色笼罩的旧金山,高楼间隙中狭长的过道,寂静无声。从高处看去,黑暗好似一张网,时刻等待将不幸的闯入者吞噬。
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个仓皇的身影从屋顶飞跃而过,向远处的黑暗中逃窜。看着自己的搭档飞身跃过的身影,斯考蒂·费古森警官有些犹豫,虽然这样的动作在警察的训练科目中经常出现,但向下看去,那黑暗却格外让人恐惧。
罪犯已经渐渐跑远了,斯考蒂明白抓住罪犯是自己必须的职责,更何况他是旧金山警察局中最令人敬佩的探长,他退后几步,也向对面的屋顶飞跃过去。可在最后的一瞬间,恐惧从他心头掠过,脚步不由地略微迟疑了一下。斯考蒂并没有按照预料跳上屋顶,而是以双手紧紧抓住屋顶下方的排水管道的姿势悬挂在半空中。
斯考蒂额头上立刻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里不再是平日里看上去的自信和镇定,而是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把你的手给我。”斯考蒂的搭档显然是发现了斯考蒂发生的意外,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平衡,把手尽可能的伸向斯考蒂。斯考蒂看着头顶上方搭档伸出的手,实在没有勇气放开完全左右着自己生命的排水管道。本能使他的双手更用力的抓住排水管道,而年久失修的排水管道显然不能承载这么大的重量,发出令斯考蒂感到绝望的断裂声。
屋顶上的搭档只好把身体又往前探了几公分,两个人的手几乎就要挨在一起了……
突然凄惨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一个身影从屋顶上摔落到地面,周围的居民从睡眠中被惊醒。不少人从房子里跑出来,只见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侧身趴在地上,从头部的位置漫起一滩鲜血,浓郁的黑暗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更有细心的人发现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依稀留着惊恐万分的神色。
屋顶上,斯考蒂无法控制地把目光投向下面的过道。一阵眩晕,斯考蒂的意识掉入到不断旋转的圆形几何体之中。
斯考蒂很难解释清楚,为什么在自己感到沮丧和困惑的时候,总会选择到米祺这里来。和许多人选择酒精一样,只要进到米祺的房间,就能获得平静,哪怕两个人就像现在这样,米祺忙着自己的设计,而自己无所事事地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也许是二人曾经有过婚约的关系,斯考蒂从内心深处把米祺当作最亲密的人。每一次自己做出决定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告诉米祺。
“你真的决定从警察局辞职?”米祺好不容易从设计图中抬起头看着斯考蒂。
斯考蒂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面对米祺他缺少欺骗自己的勇气。警察真的是他这一生最热爱的职业,可恐高症又好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搭档那被黑暗包裹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其实医生说我也许会痊愈,比如慢慢习惯高度,或者再一次被强烈刺激。”斯考蒂尽可能的选择一种轻松的口吻。
“那我们不妨试验一下。”米祺走进厨房,把一架小梯子摆在斯考蒂面前。
米祺的小梯子是厨房中通常会预备的,站在高处取顶橱里物品的那一种。整个梯子加起来也不过一米左右的高度,斯考蒂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很轻易地就站到梯子的第一个台阶上,面部还不忘对着米祺露出自信的笑容。这个笑容米祺十分熟悉,以往斯考蒂在案情有了突破时都是这样的笑容。米祺也回报给斯考蒂一个鼓励的微笑,虽然她在心里并不认为恐高症可以用如此轻松的方式治愈,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
斯考蒂缓缓地抬起左脚放到第二个台阶上,这一次他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轻松地就站上去,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停留了大概5秒钟左右,面部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凝重。米祺站在下面,显然她也觉察到了斯考蒂心理的变化,好似不经意的,米祺调整了一下自己站立的姿势,双臂微微向前张开,身体也向前倾斜了几度,这个带有明显保护暗示的动作,斯考蒂也觉察到了,他右脚轻轻向上一蹬,稳稳地站在了梯子第二个台阶上。
这一次尝试成功,无疑给斯考蒂和米祺带来了巨大的鼓舞。斯考蒂把双臂伸开,以利于保持自己的平衡,他很敏捷地抬起脚站到了第三个台阶上,然而就在他双脚踩到台阶的一瞬间,和那天夜晚同样的眩晕感又一次袭击了他。
斯考蒂倒在了米祺的怀里。远处的天空从窗户延伸到无限远,斯考蒂看着远处难以判断的焦点,眼神迷离了。
斯考蒂难以相信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听他那个20年没有见面几乎已成为陌生人的朋友谈如此荒诞的故事,可能是刚刚辞职后的无所事事,也可能是刚刚在米祺家经历的刺激和打击,总之,他又见到了盖文。
盖文·艾斯,斯考蒂和米祺共同的大学同学。毕业后由于某种和政治有关联的原因离开了旧金山,没有人知道这20年他究竟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可以说清楚这么多年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不过,现在出现在斯考蒂面前的他正在替妻子掌管着大型的船舶公司,而目前正被妻子一些怪异的行为所困扰。
虽然成功并不能简单的用财富来衡量,但刚刚处于失业状态的斯考蒂还是不免有些沮丧。要知道,当年在校园中的斯考蒂可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至于盖文,恐怕要仔细地翻看同学录才能获得一点并不明确的记忆……
“我知道这事看起来有些白痴。”盖文·艾斯的神情很平静,他有些无辜的摊开双手,肩膀无力的下垂着,和斯考蒂刚见到时的自信的商人不同,此刻的盖文显得很无奈。“你认为这是我编造的?”
“不。”斯考蒂不确定自己这样的回答是否合适。
“我并未编造,我也不知道怎么编造。她在和我说话时,会突然沉默下来,云雾掩盖着她的眼睛,眼神一片空白,成了我不认识的人。我叫她,她甚至听不到我,然后一声长叹,她回来了,双眼明亮的看着我,她甚至不知自己发生过什么……”显然盖文并不打算就这么把斯考蒂放走,他还是选择了把这个荒诞的故事讲到结尾。
斯考蒂真的开始后悔自己来这里了,他完全不想打听别人的生活,尤其是对自己来说仍然十分陌生的夫妻生活。也许是他的妻子有外遇呢?该死,这样的事……算了,也许盖文真的是需要帮助,他只好又坐回到角落的椅子里。
“她还经常四处游荡,天晓得她会到哪里去。有一天我跟踪她,我看她走出一幢公寓后,就变成我不认识的人,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变了。她发动了车,开到金门公园,她坐在湖边,凝望着对岸的栓子,你知道的,就是过去的大门。她坐在那儿很久,动也不动,而我必须回办公室了。可等我晚上回家问她做了些什么?她说她开车去了金门公园,坐在湖边,仅此而已。可她汽车的里程表显示她开了94公里,她去了哪里?”盖文努力控制着自己语气中沮丧的成分,尽量希望可以平静一点。
斯考蒂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了。从他被兴奋点燃的眼眸里可以感觉到,他正以一个警探的身份,在心里对自己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厄尼餐厅是旧金山一家十分著名的餐馆,简单的玻璃大门似乎并不出众,但可口的美味却使这里坐满了各色食客。
斯考蒂坐在吧台边,他依旧在思索究竟是否接受盖文的委托。穿过嘈杂的人群,斯考蒂很轻易地找到了盖文的身影,当然他的视线很快就被坐在盖文对面那个迷人的背影所吸引。金色的长发,墨绿色的长裙,衬托着白皙的后背,如此令人陶醉的背影应该有着怎样的面孔,斯考蒂急切地想获得答案。
恰巧此时,盖文和他的妻子梅玲站起身向斯考蒂的方向走来。
金色的长发被高高的盘在脑后,显出她那线条分明美丽生动的面孔,斯考蒂第一个感觉就是惊艳。这里所形容的惊艳,并不是通常单纯的漂亮,也不是妖冶,而是一种略带冷漠的美,颧骨的棱角将这份冷漠显示得既含蓄又清晰,衬托之下,她紧闭且略显生硬的嘴唇也变得柔和了,而墨绿色的长裙恰到好处的将她婀娜的身姿包裹着,更为她的气质增添了高雅的内涵。看起来,周围环境的嘈杂难以对她构成任何影响,恬静的神情始终停留在她的面孔上,淡蓝色的眼睛安静且温和。
斯考蒂努力将自己的意识集中起来,这样的女人,真的被痛苦所困扰吗?他决定接受盖文的委托,不为盖文,不为任何其他的原因,他只想帮助这个女人弄明真相,或者说是为自己更接近,更了解这个女人,找一个更合理的理由。
车子开得并不是很快,旧金山的街道在这个时间是不会有太多的车辆的,斯考蒂一边驾驶,一边从前面车子的后窗里欣赏着梅玲的背影。
今天的梅玲穿了一身灰色的职业装,和前一晚相比,更凭添了几分哀婉。斯考蒂很轻松,对于有20多年警探生涯经历的他而言,跟踪这样一辆毫无防备的车简直是太容易了。不过在他的心里,他更希望自己现在所做的是为了保护梅玲。
很快,梅玲的车向右拐进一条灰暗的窄巷,斯考蒂也紧跟着转弯跟了进去。
梅玲把车停下来,走进旁边的一扇门里。斯考蒂判断了一下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刻意选择了一个比较远的位置把车停了下来。习惯性的,他先环视了一下四周,阴暗,略显简陋。斯考蒂皱了皱眉,显然这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
推开门,是一条黑暗的通道。斯考蒂的脚步很轻,他小心地走到通道另一端连接的大门外,透过门,里面传来依稀的人声和音乐声。经验丰富的斯考蒂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有谁会知道门里面有什么等待着他呢?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梅玲优雅地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她不知和店员说了些什么,很快,店员把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交给了她。
透过门的缝隙,斯考蒂注视着梅玲的一举一动。
真正的旅程才刚刚开始,斯考蒂终于明白梅玲的里程表为什么会显示94公里了,车子已经行驶到了旧金山的郊区范围,而显然梅玲并没有马上停车的意思。
好在梅玲似乎感觉到了斯考蒂的耐心出现了波动,她终于在一座教堂前把车停了下来。她穿过教堂高高的大厅,从侧面的小门走了出去,显然她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和所有的教堂一样,这里也安葬着许多这个教区的信徒。斯考蒂在靠近门口的树影下,远远的看着梅玲的背影。
一座已经有些古旧的墓碑,梅玲肃立在墓碑前。被高处树叶遮挡后的阳光照在梅玲的身上,斯考蒂可以感觉到她柔和的面孔上的哀伤,似乎是在心灵深处缅怀着什么。梅玲就这么站着,目光始终停留在墓碑的位置。
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提醒着斯考蒂时间的流逝。安静的墓园内,两个人就这么遥远的站立着。
不知过了多久,梅玲终于回身向斯考蒂所在的大门走来。斯考蒂侧身退了几步,把自己隐藏在树木和建筑物的阴影下,看着梅玲离去的身影,斯考蒂快步走到梅玲刚才站立的位置。
墓碑上写着:“卡拉多·瓦特之墓。”
斯考蒂一时无法弄清楚这个人究竟和梅玲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关联,他掏出纸笔小心地记了下来。
这里似乎就是梅玲每日要游览的地方了,没有距离太远,梅玲的车子又停下了。这一次目的地是荣誉美术馆。
梅玲坐在一幅油画的对面,和刚才在墓园时一样,她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画像,深邃的目光好似要穿透画像,也好似在缅怀着什么。
斯考蒂远远地看着,可他很快就发现梅玲似乎真的和盖文所形容的那样,眼神一片迷茫,灵魂似乎游离到了别的什么地方。“我叫她,她甚至听不到我……”盖文的话又在斯考蒂耳边响起。斯考蒂决定冒险试探一下。
他假装欣赏墙上的画,慢慢向梅玲的方向走去,可直到他走到梅玲的身后,梅玲也好似没有觉察到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站在梅玲身后的位置,斯考蒂可以很仔细地欣赏对面的油画了。
画上的女人很年轻,大约和梅玲的年纪相仿,看上去似乎应该是上个世纪的某位贵妇人,胸前耀眼的红宝石项链显示着不寻常的富有和高贵。
斯考蒂的眼神深不可测,如平日一样,这证明他正在思考着什么。是的,他正在试图寻找梅玲和画上这个贵妇人的某种联系。不仅仅如此,他的眼神慢慢停顿下来,浮现出更多更复杂深邃的内容。
画上贵妇人和梅玲有着同样紧闭且略显生硬的嘴唇,同样冷漠的美貌,还有同样的发髻,更令斯考蒂惊讶的是,贵妇人手里的鲜花也是粉红色的玫瑰花,连包扎的方式都和梅玲拿的一模一样。
斯考蒂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平静了一下有些失控的情绪,缓缓地走到美术馆的入口处。
管理员的回答似乎让斯考蒂依稀找到一些答案,梅玲久久注视的油画,叫做“卡拉多画像”。
显然这里并不是梅玲游览的终点,从荣誉美术馆出来,她继续开车向前奔去。车子飞驰着,斯考蒂觉得有些疲惫,他皱着眉头,探询的目光停留在梅玲的背影上。
梅玲把车停在一幢老式建筑物前,斯考蒂没有马上跟上去,他靠在车座上,心头被巨大的疑团笼罩。梅玲秀丽的身姿出现在二楼最左面的窗口,她推开窗,脱去外套,对着外面的景色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本冷漠的面孔上换上了温情、柔和的神情。
第四篇 迷 魂 记(2)
直到梅玲的身影消失在窗口,斯考蒂才走进建筑物,推开厚重的大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黑漆漆的楼梯,有些陡,旧式的扶手蜿蜒向上,屋顶很低,光线不是很充足,有些发霉的气息,尤其是房中央的水晶吊灯,分明就是上个世纪的风格。斯考蒂四处察看着,一边向楼梯走去。“你有什么事?”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房间角落的柜台处传来,刚才大概她是坐在柜台里面,所以斯考蒂并没有注意到。顺着声音看去,柜台后面是旅馆放置房间钥匙和留言的柜子,斯考蒂立刻判断出这是一家旅馆。
“你是这家旅馆的经营者吗?”斯考蒂首先要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
“是。”柜台后面是一个慈祥可亲的老年妇人,可此刻她的眼神中分明闪烁着戒备。
“请告诉我二楼左角的房间谁住在哪儿?”
“那个角落……”老妇人略微思索了一下,“恐怕我们不能提供这类的信息。我们的客人有隐私权,而且我相信这违反了法律。当然我想他们不会介意,如果……”
斯考蒂不想在这里解释太多,何况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讲述现在这种连自己都很混乱的情况。幸好他还留着警探的证件没有上缴,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做无疑是最方便的选择。
看过斯考蒂的证件,老妇人立刻换了一种神情,她有些夸张的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惋惜。
“天哪,她做了什么错事?”
“她姓什么?”斯考蒂换上了警探查案的语气。
“瓦特,瓦特小姐,西班牙姓。”
“卡拉多·瓦特。”
“是的。”
斯考蒂有些愤怒,他本能的感觉到盖文一定向他隐瞒了什么,起码盖文一个字也没有提起过卡拉多·瓦特。可事情很明显,梅玲肯定和卡拉多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这么多年,他一向以追究事件的真相为目标,他从来不能容忍当事人对他有任何的隐瞒,更不能允许欺骗他。
“可是她今天没有来。”老妇人摆弄着柜子里的房间钥匙。
“她没有?”斯考蒂开始不大信任眼前的这个老妇人了。
“是的。”老妇人的回答很肯定。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老妇人还专门把梅玲房间的钥匙放在柜台上。
在斯考蒂的要求下,老妇人带着他去了那个房间,显然她很愿意和警察合作。可结果,在房门打开之后,斯考蒂惊讶地看到里面整洁但却空无一人。
窗户也是完好地紧闭着,从窗口看下去,旅馆的大门外只有斯考蒂一个人的车孤零零地停在马路边,梅玲好像从斯考蒂的眼前蒸发掉一般。
回城的路上,斯考蒂车开得飞快。
梅玲的公寓楼下,她的车早已静静地停在哪儿,好像没有离开过。细心的斯考蒂透过车窗玻璃,发现了那束粉红色的玫瑰花。
斯考蒂的脸色很难看,且带着几分不自然,他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米祺,欲言又止。
米祺带斯考蒂见的人是一家旧书店的老板——哈比里夫,据说这个城市里大大小小的故事都装在他脑子里,斯考蒂希望他能够回答自己想知道的所有问题。
哈比里夫是个个子不高的小老头,为人热情,也很健谈,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真的知道很多故事。1879年,在这个城市,关于卡拉多的故事有很多版本:美丽的卡拉多,悲伤的卡拉多,疯狂的卡拉多……
“她来自南方的一个小地方,有人说她来自教会区,年轻的卡拉多最初在酒店里唱歌,后来被一个有钱的男人带走了,还有了孩子,再后来,那个有钱的男人抛弃了她,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她的孩子。就这样,她被孤独的抛弃在大房子里了,再后来她疯了,拦住大街上每一个人问:‘我的孩子呢?你见过我的孩子吗?’最后她自杀了。”哈比里夫真的是个讲故事的好手,“对了,你去过的在爱笛街和高比街拐角处的旧房子,就是那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为她而建的。”
从旧书店出来,斯考蒂的情绪依旧很坏,虽然哈比里夫说了很多,但那全部都是卡拉多的故事。梅玲到底和卡拉多有什么关系,那才是他最关心的。
米祺兴奋地缠着斯考蒂问这问那,直觉告诉她,斯考蒂一定在做什么很有意思的事,而且没有告诉她。斯考蒂已经没有耐心和米祺说更多的东西了,把米祺送回家,自己就转身离去。
斯考蒂疾步如飞地走进盖文的办公室。“你还有多少没有告诉我?”一想自己可能被他欺骗了,斯考蒂就气不打一处来。盖文似乎早就等着斯考蒂来质问自己,他缓缓合上斯考蒂拿给他的美术馆里的介绍画册,平静地说道:“你注意到她的发型了吗?还有一件事,我太太有串红宝石项链是属于卡拉多的,是我太太继承的。她一直没有正式戴过,太老式了,不过,当她一个人时,她会把项链拿出来欣赏,然后戴在脖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进入另一个世界,成为另一个人。”
看到盖文回答得比较爽快,斯考蒂转入他最关心的话题:“卡拉多·瓦特是你太太的……”
盖文回答得很迅速:“曾祖母。卡拉多被人带走的孩子就是梅玲的祖母。”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所有的解释似乎都顺理成章了。“我想这就解释了一切,任何有这样背景的人都会沉迷其中。”斯考蒂终于松了一口气。
“问题是她并不知道卡拉多。”这一次,盖文选择了如实相告。为了帮助梅玲,他情愿面对那些不堪的往事。
“为什么?”斯考蒂有点儿奇怪。
盖文这时侧过头,不再看斯考蒂,而是把目光投向一个不确定的目标,嘴唇动了一动,但没有说话。
斯考蒂意识到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他单刀直入地说:“你确定要我帮你拯救梅玲?”
盖文皱了皱眉,双手从画册上抬起来,抱住自己的脑袋,轻声说:“她妈生前告诉了我一部分,其他的是我自己查出来的。”
“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的女儿呢?”斯考蒂迅速追问。
“害怕!她的祖母也疯了,并且最终自杀!她的血液流在梅玲身体里,而且卡拉多,还有梅玲的祖母,自杀的时候都是26岁!”盖文情绪激动起来,他的声音突然提高,“梅玲今年就是26岁!”
“盖文?”斯考蒂用关切的口吻想平静一下盖文的心情。
“我不想失去梅玲……”盖文几乎是喃喃自语地说道。
又是新的一天。
可对于斯考蒂来讲,这一天并不好过。自从了解了梅玲和卡拉多的关系之后,他的心头总是不时的掠过阴影。盖文对于梅玲有自杀倾向的预言,让斯考蒂每天的跟踪行动变得尤为沉重。
今天的梅玲像要印证被死亡所困扰,身穿黑色长裙的她面色苍白,脸上的表情也更严肃。
荣誉美术馆里,梅玲依旧坐在卡拉多画像的对面久久注视着画像上的卡拉多,淡蓝色的眼睛好像被一层淡淡的云雾所笼罩,让斯考蒂看不出里面的任何内容。
和前几天一样,梅玲并没有注意到一直尾随着她的斯考蒂,走出美术馆,她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看,便向停放在一边的汽车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再去那家旅馆,而是一直向海边开去。
此刻的海边显得有些清冷,高耸的大桥边只有梅玲孤单的身影。斯考蒂保持了不会令梅玲起疑的距离后,便放心地走下车,站在海边。
梅玲的裙角被风吹地飘扬起来,她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近靠海的栏杆。手中粉红色的玫瑰花瓣被一片片的揪下来,撒向大海。看起来,她没有太多的为自己不是很寻常的举动所困扰,眼神冷静而寂寞的望着远处,花瓣不断从她的手中凋落,在海浪中随波逐流。
强烈的风迎面打在斯考蒂的脸上,令人感到窒息般的烦恼。一瞬间,斯考蒂好像突然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让人心悸的感觉。这种感觉使斯考蒂的思绪又回到了不久前的那个深夜,眼睁睁地看着搭档从自己身边坠落的情形。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人声,没有城市的喧嚣,惟一的声音是当海浪拍打在岸边的石阶上时,发出的“啪啪”的声响。
斯考蒂突然有一种被痛苦袭击的痛楚,双手布满湿漉漉的冷汗。他努力让自己睁开双眼,企图摆脱梦魇的折磨。
远处一声沉闷的水花声,令斯考蒂突然清醒过来。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梅玲不见了!
她去了哪儿?斯考蒂努力将自己的意识集中起来,他的思维渐渐清晰,同时,他的判断力也在渐渐苏醒。
很快,斯考蒂发现海浪中浮浮沉沉的身影。梅玲跳海自杀了!斯考蒂终于明了刚才那种死亡的气息从何而来。
斯考蒂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梅玲刚刚所在的栏杆边,从梅玲跳海的位置,纵身跃入水中。
梅玲似乎根本没有求生的欲望,她黑色的身躯和那些粉红色的玫瑰花瓣一起,随着海浪的涌动而漂浮着,那些凋零的花瓣,是她自己给自己的祝福和祭奠。
并没有花太大的力气,斯考蒂就抓到了梅玲。梅玲的身体软软的依靠在斯考蒂身上,没有挣扎,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被斯考蒂随心所欲地抓着,拉回到岸上。
斯考蒂全身虚脱一般,他低头端详着梅玲的面孔,心底涌上一丝柔情,而此刻的梅玲好像睡着的天使,微微翘起的唇角,获得解脱般安详的表情。
斯考蒂的家。
杂乱的书桌,银制的咖啡壶,半垂的百叶窗,血红色的窗帘,桌子上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厨房里,橱柜的侧面依次挂着白色的围巾,白色的衬裙和黑色的长裙,橱柜上还放着一个女用的手袋。当然,所有的这些都是梅玲的。
卧室的门开着,可以看到梅玲侧身躺在床上,柔软的长发散落在枕头边,从她的神情可以判断她一直都没有醒来,白色床单上放着一件血红色的睡袍,显得格外刺目。
客厅里,斯考蒂坐在沙发上,银制的咖啡杯放在他面前,咖啡是刚煮好的,还不断地有水汽升起。斯考蒂喝着咖啡,目光始终停留在卧室里梅玲的身上。他几乎就要说服自己,去相信什么鬼魂附身的说法,不然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
卧室里的梅玲翻了一下身,斯考蒂试探性地起身,可显然梅玲依旧在睡眠中,斯考蒂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拿起咖啡杯。
厨房里梅玲的衣服渐渐干了,斯考蒂的思路也慢慢清晰起来。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真正地接近梅玲,把全部的事情真相问清楚呢?梅玲才是真正的当事人啊,还有什么比这样更能准确得获得真相的呢?
突然,卧室里的电话铃声响起。
斯考蒂跑到电话机前,还不等听清楚是谁,就匆忙挂掉了。他还没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思路,所以不希望梅玲在这个时候醒来。更何况,他也认为在经历了这样的一次惊吓之后,梅玲也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
可是,就在电话机旁边的梅玲还是被吵醒了。她依旧闭着眼睛,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好像要把什么念头驱逐出脑海似的,又好像是依赖这个动作使自己清醒,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从睡梦中醒来的梅玲立刻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和高贵,可很快她就发觉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更是完全陌生的男人,惊恐的神情停留在梅玲的眼睛里,她戒备地用被子把自己裹紧,盯着对面的斯考蒂。
“你还好吗?我想你需要这个。”斯考蒂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温柔亲切,把床上的睡袍递给梅玲。
梅玲还是没能完全适应眼前的状况,她木然地接过睡袍,看着斯考蒂关上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斯考蒂努力利用最后的时间整理自己的思路,如何建立梅玲对自己的信任是所有问题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环节,一定不能把这次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可梅玲修长的身姿,令人惊艳的面孔,却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重新开始。
卧室的门被打开了,穿着睡袍的梅玲依在门边,远远地看着斯考蒂。
“你最好到火边来,比较暖和。我已经尽量吹干你的头发。”看到梅玲长发垂肩,有些无助的表情,斯考蒂的脑海不时会产生空白,话语也因此变得不连贯。“你的衣服都在厨房,很快就会干的。”
梅玲没有动,依旧站在远处看着斯考蒂。眼睛里一半是警惕,一半是迷茫。
“坐到火边来,我帮你拿坐枕。”斯考蒂边说边把沙发上的坐枕放在壁炉边,同时为了打消梅玲的戒备,自己坐到了比较远的位置。
梅玲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只有两个人在的局面也让她稍微的放松了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没有恶意,否则自己如何能安全地睡到现在呢。刚才水里的冰冷,似乎也确实还潜伏在身体里,不时散发出阵阵寒意。她把睡袍又裹紧些,然后按照斯考蒂的话在火边的坐枕上坐下来。
“你要咖啡吗?”斯考蒂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梅玲。
第四篇 迷 魂 记(3)
梅玲有些茫然地把眼神投向正在跳跃的火焰,虽然对刚才究竟发生过什么她还无法准确的判断,但显然她还没有完全从恐慌中解脱。“我掉入海里,你救我出来的?”梅玲终于开口了。
“是的。”
“谢谢。”
斯考蒂感觉到梅玲的感谢并不那么真挚,更多的则是一种礼节的需要。那淡淡的语调,缺少通常劫后余生的人惯有的激动,难道说,她真的对所有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不记得了?”斯考蒂的思路突然清晰起来,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
“不记得。”梅玲的声音好像是飘在空气中一样。
“你还记得你去了哪里吗?”
“是,我当然记得。我一定是头晕,然后昏倒。”梅玲说完,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当时在哪里?”斯考蒂意识到距离问题的关键越来越近了,他坚定地用不容拒绝的口吻继续自己的问题。
“在防坡堤。我当然记得,我经常去那里。”
“你为何常去那里?”
“因为我喜爱那里,风景很美,特别是落日。”梅玲淡蓝色的眼睛不停的闪动,她低下头,又一次把自己投入到对火光的注视中,很明显,她不想和斯考蒂继续这个话题。“谢谢你的火。”
斯考蒂盯着梅玲面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梅玲情绪的波动很准确的被斯考蒂捕捉到,他知道他所需要的答案很快就会明确了。
“之前,你在哪里?”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
“四处走走。”
梅玲的目光开始有意地回避斯考蒂的注视。
斯考蒂意识到梅玲是在欺骗自己,或者还有另一种比较荒诞的解释,那就是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我知道。之前你在哪里?”斯考蒂坚定地把问话进行下去。
“在市中心购物。”梅玲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就给出了答案,也许她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结束这种有些过分的对话。
斯考蒂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个答案完全超出自己的预料。在没有整理清楚自己的思路之前,他暂时放弃继续追问。
斯考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又帮梅玲倒了一杯咖啡说:“你最好喝点咖啡,我想咖啡还是热的。”
房间里有短时间的安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木头燃烧时,火苗发出的“啪啪”的声响。咖啡浓郁的香气和木头燃烧时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整个房间。
“你问话非常直接?”这一次,梅玲选择了主动。
“抱歉,我不是有意无礼。”轮到斯考蒂回避梅玲的目光了,他的上身不由自主地挺直,有些僵硬。
“你不是,只是太直接了。你到那边去做什么?”梅玲把咖啡杯握在手里,房间里柔和的灯光将她的面孔衬托得更加迷人。
“只是走走。”
“那之前你去了哪里?”梅玲的脸上浮现出恶作剧的神情。
“我去了荣誉美术馆。”斯考蒂发现被动的方式也许效果会更好,梅玲的问题证明了二人之间正在慢慢地建立一种信任。
“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吧!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但驾车经过时我觉得它很可爱。”梅玲明显比开始时放松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斯考蒂喝了口咖啡,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从他的眼神里还是可以感觉到难以置信。他想说就是你带我去的,是你的另一个侧面。不,这样不能解释清楚,可要说是另一个灵魂,一个死去多年的灵魂带我去的,又有点太悬,还挺吓人。想到这里,斯考蒂觉得后背有丝丝凉意。
“我很幸运,碰到你也在附近,谢谢!我给你制造了很多麻烦。”梅玲这一次的感谢比刚才要真诚许多,斯考蒂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话语间蕴涵的信任。显然谈话发生了作用,梅玲对斯考蒂建立了基本的信任。
“告诉我,你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吗?掉进旧金山湾?”
“不,从没发生过。”窗外已经漆黑的夜色提醒了梅玲,时间已经很晚了。
梅玲从厨房找到自己的手袋,习惯性地,她又用发夹把头发盘到头顶。斯考蒂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盘好头发的梅玲又立刻和人拉开了距离,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不再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漠和难以解读的茫然……
斯考蒂想帮梅玲把咖啡续满,可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对梅玲眼睛的观察上,两个人的手碰撞在一起,不由自主地,斯考蒂把梅玲柔软的手指抓在手心……梅玲的手指十分纤细,斯考蒂可以感觉到她保养的极精致的指甲。可就是指尖,一丝冰冷传递到斯考蒂温热的手心,令斯考蒂立刻清醒过来。
梅玲的目光追随着斯考蒂的动作,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斯考蒂仿佛触电般,把手猛地抽了回来。时间好像在此刻凝固,斯考蒂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梅玲会用怎样的行为来回应自己刚才的举动?指责?拂袖而去?还是干脆给自己一个耳光?斯考蒂不由地为自己刚才的卤莽感到懊悔,毕竟梅玲是个有夫之妇,更何况自己还是被她丈夫委托来跟踪她的。他什么也没有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他只是看着梅玲,等待梅玲的反应。
梅玲好像故意在卖关子似的,面孔上依旧是平静、冷漠的表情,既没有动,也什么都没有说。斯考蒂觉得空气中似乎有种说不清楚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缓缓地涌动。
突然卧室里的电话再次响起,斯考蒂好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立刻站起身去接电话,从而把尴尬的局面甩在脑后。
电话是盖文打来的,他想知道梅玲现在的下落。斯考蒂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平静地告诉盖文,梅玲正和他在一起,出了一些意外,不过他保证会安全地送梅玲回家,至于事情的细节,等以后方便的时候再告诉他。
挂掉电话,斯考蒂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房间里寂静一片,听不到梅玲的任何声响,斯考蒂无法判断梅玲在做什么?也许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梅玲安全地送回家。斯考蒂转过身,令他惊讶的是,梅玲不见了!和下午在旧金山湾时一样,不过是片刻,梅玲已经不见了踪影。
斯考蒂追到公寓的大门外,夜色中可以看到梅玲的汽车正消失在前面街道的转弯处,应该是回家的方向。
斯考蒂有些失落,公寓门廊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清晰地反射出斯考蒂怅然的表情。
一如和盖文的约定,一大早斯考蒂又跟在梅玲的车子后面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但令斯考蒂不解的是,今天梅玲并没有按照往日的惯例,去旧金山郊区的小镇。
斯考蒂跟着梅玲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行,斯考蒂渐渐感到梅玲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从车子的后窗看去,斯考蒂可以看到梅玲一直不停地向道路两边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车子两边的建筑物渐渐地熟悉起来,斯考蒂发现梅玲竟然开到了他所住的街区。难道梅玲是来找自己的?斯考蒂很快肯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梅玲的车子正好停在他公寓的大门前。
梅玲并没有去敲门,她站在大门旁边的信箱前,短暂的寻找和确认后,把一个信封投进斯考蒂的信箱。
斯考蒂坐在自己的车子里,看着梅玲所做的一切。
梅玲并没有表现出急于离开的样子,她站在公寓门前,看着大门发呆,似乎是在判断要不要敲门。她所有的表情都说明,此刻她的内心正在挣扎。
斯考蒂决定再次冒险,他想追下去,剥开所有的包装,把梅玲真实的一面都暴露出来。究竟是什么占据了她的内心?只有打开梅玲的内心,才可能揭开事情的真相。
梅玲显然决定离开这里,她转身向自己的汽车走去,斯考蒂快步踏上台阶,把梅玲堵在门口的信箱旁。
“给我的信?”斯考蒂微笑地看着梅玲。
“是的。你好。”梅玲脸上的紧张显示出她被斯考蒂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过斯考蒂还是从她面容上的光泽感觉到今天的梅玲心情不错。
“我昨晚担心着你,你不该那样逃走,我本想开车送你回去,你没事吧?”斯考蒂的这些话绝对是真心话。
“是的,我很好,没有后遗症,我现在记起来那水很冷。”前几天笼罩在梅玲身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像换了个人似的。
“是的。”斯考蒂欣赏着梅玲的笑容。
“我怎么做这么糟的事。你人真好。这是正式的谢函,同时向你道歉。”梅玲用手指指身边的信箱。
“你没有什么可道歉的,我还很喜欢呢……”斯考蒂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恰当,停顿了一下,“和你谈话。”
“我也很喜欢和你谈话。”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气氛有些尴尬。
斯考蒂感觉到梅玲有些拘谨,向前跨了一步,故意用很轻松的语调调侃道:“我要打开我的信箱了。”
“我没法寄,我不知道你的地址,幸好有路标,我还记得这些电线杆,所以才让我找到你。”梅玲有些不安。
“这是我第一次感谢电线杆。”斯考蒂有些夸张地表达了自己欣喜的心情。
梅玲温柔地笑了,斯考蒂明白自己终于获得了梅玲的信任。要知道,信任是进一步沟通最基本的条件,也是心理医生了解病人症状最重要的环节。虽然他还不能确定梅玲真的在心理上需要帮助,但如果失去了信任的基础,那么,其他的一切都将是空中楼阁。
杉树自然公园。
一片茂密的森林。这里是旧金山著名的一处景观,全是参天的古树,没有人能确切说出它们的年龄,据说这里还有两千年前的古老树木,枝叶葱郁,密不透风。正午时分,这里依旧光线很暗,能见度很低。
梅玲答应了和斯考蒂一起走走的建议,二人出现在昏暗的密林中。
“你从没来过这里?”斯考蒂细心地帮梅玲把横在面前的树枝挡开。
“没有。”
“你认为如何?”
“所有的人都会死去,而它还继续活着。”梅玲回答得很平静,她的情绪显然又低落下来。
“这树的真名叫史圭尔,是常青树,不会死的。”斯考蒂边说边观察着梅玲的反应,他希望自己的话可以让梅玲更积极地看待生命。
“我不喜欢。”梅玲低着头,小心地绕过地上遍布丛生的荆棘。
“为什么?”
“因为知道自己会死。”
梅玲的话让斯考蒂的心狂震了一下。
为什么梅玲总是会想到死呢?和梅玲在一起的时光,斯考蒂总是会突然感受到死亡气息的袭击。难道是梅玲传递给他的吗?按照梅玲现在的生活状态,应该没有事情会令她如此伤感,可是为什么呢?
梅玲信步向密林的更深处走去,斯考蒂只好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生怕莫名的危险又会突然降临。不知道为什么,斯考蒂总是觉得梅玲会在自己的身边突然死去,但愿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树林深处的光线更昏暗了,和远处明媚的阳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梅玲似乎对一个被锯断的树桩发生了兴趣。那是一棵老树,在横断面的年轮上,有不同年份的标记,大概是为了证明这里每一棵树背负的古老。斯考蒂也饶有兴趣,仔细分辨着那些年份:909,1066,1215,1492,1776……
好像被乌云遮蔽的天空,梅玲淡蓝色的眼睛又暗淡下来。“我出生在这里,也会死在这里。”梅玲指着年轮上的某个位置说,“对你而言,只是一瞬间,你根本注意不到。”
斯考蒂发觉此刻梅玲说话的声音明显改变了,苍老,凄凉,穿透人的鼓膜,一直到心脏的位置,她眼神也直了,空洞,什么内容也没有。当梅玲的眼神从斯考蒂脸上掠过时,斯考蒂一阵心悸,刺骨的凉意和死亡的窒息。斯考蒂恍惚间站在一扇门前,突然,门被敲响了。斯考蒂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规律的敲门声不断地催促他,他看着门,努力想知道门背后究竟是什么?恐惧闪过脑海……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秒……他终于抓住了门把手,可打开的门后面什么都没有。
林间的风很大,拍打在斯考蒂的脸上……所有的幻觉渐渐地远离了他,等他清醒,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梅玲的身影了。
斯考蒂愣了一下,开始向林子的深处跑去,他要找到她,立刻就找到她!在她还没有被危险袭击之前,在她还没有被死亡吞噬之前,在她还没有在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之前……并没有跑太远,斯考蒂就在一棵大树的背面发现了梅玲。她背靠着粗壮的树干站着,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看着天空。
“梅玲,你现在在哪里?”斯考蒂无力地把手放在梅玲的肩膀上,似乎真实的触摸到梅玲的存在才可以让他安心。
“和你在这儿。”梅玲的语调依旧遥远。
“哪里?”
“不要追问。”梅玲显得很疲惫。
“你以前来过这儿吗?”斯考蒂谨慎地措辞,问得小心翼翼。
“是的。”梅玲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丧失了生气的一个人,更准确的说,像一具躯壳。
“何时?你何时出生的?”斯考蒂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楚。连他也不明白到底是要问梅玲她是何时来过这里,还是何时出生的。在他面前所要面对的,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思维的范围。
“很久以前。”梅玲有些迷茫,好像在整理纷乱的思绪。
斯考蒂知道自己离那扇门已经近在咫尺了,他毫不放松地继续追问,并加快了语速,施以压力。“在哪里?何时?告诉我,梅玲,告诉我,你在哪里?”
“不,我不能……”梅玲的声音变得尖锐,她内心仿佛正在痛苦地挣扎,她在和内心最深层的自己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