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22 17:47

     被扔在男子更衣室外的钱晓竺,直到江柏恩一身清爽走出来,才恢复了说话能力。   「你怎么可以吻──我!?」她的声音中饱含无比的不信与震惊。

  「跟我走。」她慢半拍的大惊小怪反应,让江柏恩一笑。暂且停止追究自己莫名受她吸引的原因,倏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有若陀螺般原地转了半圈,随着他牵引的力量而去。

  「你想带找到哪里去?我不要去啊,大色狼。」她原是扯开喉咙大叫,但随即因为旁人的侧目而降低音量,最后只剩有如猫咪般的咕哝喵吟,任凭江柏恩的带领。

  跟这个蛮人讲理足没用的,她早该有这种体认了。钱晓竺安慰自己,没关系,现在他不理会自己的抗议,待会儿她就跟他来个无言以对,让他自讨没趣。思绪一转,兜回了自己被偷吻的事实。

  为什么他会吻她?内心不断冒出问号。虽然他说过无数次在追求她,但如此离谱的说法谁会当真?而她只顾着与他争辩,忽视了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把他的出现当成理所当然,甚至忘了追究原因。

  「坐下。」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停在校园一隅,浓荫的大树脚下,江柏恩帅气地住树干一靠,拉着她住下坐。

  钱晓竺为了让他知晓自己的不悦,狠狠地想睇了他一眼;迫于自己的手仍在人家的掌握中,怎么也抽不回,才不情愿地坐下,赌气地不理会他。她脑筋胡乱地转着,就是不愿正视心中因他而起的骚动。

  江柏恩偏过头,不吭一声地盯着她侧面翦影──依他的标准,她的身材不够丰满、外型不够艳丽,但说话时生动多变的表情却别具光采;难道就是因为这一点小小的不同,才反常地引起自己的兴趣?

  敏感知觉他停驻在自身的目光,钱晓竺浑身不自在,而被他握着的掌心灼热、不断出汗,她觉得自己快晕了。

  一定是这样的!江柏恩睨了眼满脸羞红、秀气的鼻梁上微微出汗的钱晓竺,内心宽慰地确定自己是因她青涩的反应而感到新奇。忍不住逗弄她的冲动,他突然松开她的手,率性地将头枕在她的膝上,自在地闭目养神。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我要站起来了,你头要是摔破了,可不关我事……」对他这样突兀且嫌亲匿的动作,她仅能呐呐低叫,怎么就是无法把威胁化作实际行动。

  「别像蚊子嗡嗡地吵人,否则我会再度封住那张恼人的嘴。」他闭着眼,轻声戏谑说。

  倏地,钱晓竺掩住了口,烧灼的粉颊充分显示,她明了他话里的意思。

  清风穿梭过浓密的绿荫枝叶,徐徐吹拂树下仿似静止了的两个人影。

  他看似悠闲自在地闭目享受静逸清风,而她的一颗芳心却被这阵轻缓徐风给吹动了──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22 17:55

       「你再看下去,玻璃都给你看破了。」范亦荻站在自回宿舍后,就直盯着窗户发呆的钱晓竺身后叹息。

  唉,钱晓竺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你不就是既傻又呆还能更糟吗?」范亦荻叹气摇头。

  迟疑片刻,钱晓竺支口道:「他真的吻了我。」

  「全校都知道了。」范亦□应道。江柏恩煞是大胆,竟然就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吻了钱晓竺。

  「不是在那里,是……」钱哓竺欲语又休。

  「你从来不是这样畏畏缩缩的人,到底想说什么?」范亦□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疑点。「一个下午你跟他到哪里去了?」

  「在学校里。」钱晓竺低着头把事情说了一遍……

  一根细草轻拂她的鼻头,酣睡恬静的五官不悦地皱了皱,微偏过头不想理睬那扰人的触弄;顽皮的细草探入她的耳后轻搔,她怕痒地缩着肩,却避不开似有若无的拨弄。

  不甘心的,浓密成扇型的眼睫缓缓睁开,眼前的景象由模糊而惭形清晰──

  不知什么时候,枕在她腿上假寐的江柏恩已经起身,这会儿他嘴角含着根小草,似笑非笑地俯凝着她。待钱晓竺渴睡的脑袋恢复清醒,她直觉反应地推开他,弹起身拔腿就要跑,他却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

  「你不要那些功课了?」她实在太有趣了。

  「要。」钱晓竺背对着他咕哝。

  确定她不会偷跑了,他松开手,自背包取出几份作业。「拿去。」

  钱晓竺保持原姿势,向后伸出手探了探没摸着,就听到江柏恩取笑的话语。

  「什么时候你后脑长出眼睛了?」看她没反应,他又说:「你干嘛这样别别扭扭的?真像只缩头乌龟,我看你可以改名叫作钱小龟。」

  乌龟?钱小龟?多不雅的名称!钱晓竺两道眉毛纠结,回过身,脸色扭拧地说:「警告你喔,别乱给我改名字。」

  「这才像你。」江柏恩一笑,没把她的警告当一回事,将作业塞进她的手中。

  所谓拿人手短,钱晓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谢谢。」勉强吐出两个字,她该走人了。

  「等等。」他故意唤住她。「不是还有别的功课要交代给我?」

  算了,每回与他过招,自己似乎总是受到捉弄,就如亦□说的,她是财迷心窍才会打主意打到他身上,不义之财还是少碰为妙。钱晓竺决定忍痛放弃,道:「我忘了带来了。」

  「喔,你忘了。」江柏恩面无表情地重复,忽然一偏头,扬起的嘴角挂着一抹邪邪的笑,故弄玄虚、戏弄地道:「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

  钱晓竺等不到下文,纳闷地回头瞧。他抿着笑朝她勾勾手说:「过来,我告诉你。」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05

  她谨慎地朝前走了两步,他佯装不满地摇晃头道:「再过来一点,你怕吃了你不成?」

  钱晓竺瞪了他一眼,大跨步贴到他跟前,挑□地昂头说:「我才不怕你。」

  他带着笑的眼眸自上方锁住她,露出白森森的牙,压低嗓音学着大野狼似低咆:「你应该怕的,小红帽,我正想吃了你。」

  她压抑喉底荒谬的笑意,捂着胸口假音意哀求说:「我好怕,求求你别吃我。」

  「来不及了。」江柏恩盯着她忍俊不禁弯起的红唇,决定给她一个教训。

  他的嗓音变得有些粗哑,正经的眼神勾起她内心的警觉,欲退开,他的大手已扶着她的后脑勺,令她无路可退;随着他俯就而来、逐渐放大的面孔,她如中迷咒般失了主张,惊觉圆睁的眼眸在他覆上她时,抖颤地、不自觉地经合上。

  他身上彷若环绕眩目光采的暖意拥抱着她,她无声轻叹,虚软地攀住唯一依靠,任他轻碰吮吻──

  良久,他抽身退开,以手指经摩红润的唇,以得意的口吻说:「刚才人太多了,没时间做对它。」

  她张着迷离双眼,神智仍处太虚之境,弯翘的唇边微微展露羞赧浅笑,他说了什么她全不懂、也不在意……

  「晓竺,你真的完蛋了,没救了。」

  范亦□静肃地宣布,钱哓竺收回如梦似幻的神情,不解地回望她。

  范亦□蹙着黑漆明眸,异常正经地说:「你迷恋上他了。」

  「我想也是。」钱晓竺脸一皱,迷惘地说。

  「天,」范亦□按着额头说:「你怎么连这种事也不能确定?看你这副迷糊样,还没恋爱就注定是失恋了,」

  「我又没经验,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迷恋他了。」她心有下甘地补充道:「而且我从很久以前就打定主意讨厌他,哪里会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对他改观。」

  「你不觉得他突然对你感兴趣很可疑?」

  「他会有什么目的吗?我既没身材又没钱财。」

  「这就是让我想不透的地方。论起长相,你勉强称得上清秀,但离美丽可还差上这么一大截。」范亦□强调地伸出双手比划。「什么理由会让采尽奇花珍草的他挑上你这棵路边小草?」

  钱哓竺心中虽有点儿不服气,但这确实是事实。她徐徐呼出一口长气,叹道:「我也不知道。」

  「听不听我的劝告?」范亦□正色问。

  像似失魂的钱晓竺点点头。她一向听从范亦□意见的;头脑冷静成熟的范亦□,一直在鲁莽的她身旁扮演指导的角色,除了家人之外,范亦□是她最信任的人。

  「没搞懂他的目的以前,千万别再接近他了。」

  钱晓竺再次点点头,但心里头对范亦□的建议有个疑点;这不该是她的问题,她从没想过接近他,一直都是他来接近她的。

  谁能告诉他,请他别再来招惹她了?

  唉,她该惶然难安的,只怕她对他的感觉不仅是「迷恋」两字了。但……心口深处油然浮掠的甜蜜滋味却诱得她想再次浅尝。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07

       翌日,钱晓竺与范亦□一出宿舍,马上受到蜂拥而至的好奇眼光包围──
      「□,他们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看?」钱晓竺局促地低声问。

  「是你,不是我们。」范亦□态度沉稳地更正道。

  「我?为什么是我?我哪里不对劲……」钱晓竺低头瞧着自己。

  对于她的迟钝,范亦□已见怪不怪了。「别伤脑筋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

  「小猪,我看到了喔。」吴意芬手中握着纸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说:「你们什么时候进展到这种程度的?」她啧啧摇头,掩不住既羡慕又嫉妒的神色。

  「你到底在说什么?」钱晓竺困惑地蹙眉。

  「就是这个,你还装蒜。」吴意芬摊开手中的纸卷。

  钱晓竺接过一看,视线随意落在全真的彩色特写图片上江柏恩正俯首亲吻一名女子……

  天!钱晓竺脑袋轰的转为一片空白,气息便在胸口,她用力地喘息着;那……那不是就自己吗?红晕像是节庆施放的烟火在她双颊上爆开。钱晓竺抬起失措的双眼,无助地向范亦□望去。

  范亦□皱眉瞧着那张特写图片。这不是在网球场照的,而是那之后江柏恩把晓竺拐到校园后被跟踪偷照的,袁效舜、常崇尧这两人还真是神通广大。

  「我该怎么办?」钱晓竺求救地揪住范亦□衣袖。

  吴意芬喳呼道:「什么怎么办?你说得好像是遇到天大的难题似的。去!要知道现在全校女生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了,这份号外已经传遍整个校园。袁效舜他们被抢购人潮包围到差点窒息,我看他们这回是赚翻了。」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阴谋兮兮
地说:「小猪,你不是最爱钱吗?怎么没想到自演、自拍、自印、自卖,全部一手包?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嘛,更何况还是自己牺牲形象、卖命演出……」

  「别说了!」钱晓竺失声大叫。「我已经毁了,你还说风凉话,你到底算不算朋友!?」她愤慨地掉头往回走。

  「她是怎么了?」吴意芬一脸愕然不解。

  范亦□不答话,迳自追上离去的钱晓竺。

  「你到哪里去?难道因为这样就不上课了?」

  「我怎么去上课?大家都看到……」钱晓竺别扭地盯着地下。

  「做都做了,还怕人说──」范亦□无奈地又说:「再说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你总不能旷课一学期吧?」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08

    钱晓竺还是被范亦□劝进了教室。沉浸于混乱的思绪,浑噩地过完了一堂课。

  她无心理会好奇的同学,闷头埋在课桌上,心中仍是一片茫然,理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潜意识地将自我隔开,飘浮在虚无的空间──直到周遭不寻常的静默唤回了神游的注意力。

  她疑惑地抬起眼,循着大夥注视的焦点往外移──窗外耀眼的阳光照花了她的眼瞳,双眼的焦距再慢慢凝聚清晰,白花花的阳光衬着高挺的身影,亮眼的光晕自他身上的白衬衫反射出;刹那的恍惚中,钱晓竺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降临。

  缓缓地,他露出一抹危险具诱惑力的笑容,打破了这一切幻影,将钱晓竺攫回现实;不自主的,她呼出一声叹息,莫名的愁绪袭上心头……

  江柏恩睨视四方,得意地伸出手,朝她勾了勾手指;钱晓竺就像失了魂般,傻呼呼地站起来,脚踩不着云端似的飘了过去。

  江柏恩好笑地望着她神游太虚、迷蒙的眼神,亲匿地用力拧了一下她的俏鼻,甩过头说:「走吧。」

  她哎的一声捂住鼻头,无辜地问:「去哪儿?」

  「约会。」他头也不回地说。

  她咽了一下口水说:「约会?你跟我吗?」语气中藏着浓浓的疑问。

  江柏恩停顿脚步回头,又是令她心悸的一笑;略带嘲讽的眼神,激起钱晓竺心中一片恐慌,仿似指责她问了不该问的笨问题。她心虚地垂下头。

  他失去耐性了,率性踱回来,攫起她的左手往外带。

  有些惊讶的钱晓竺,潜意识地加快步伐以配合他的脚步,半晌才紧张地喃喃道:「我还有两堂课,要是被点到名,一定会死当的。我可不想把大学念成五年,这样可是会很丢脸的,如果让我舅舅知道我是因为跷课去约会而被……」

  江柏恩自钱晓竺头顶上高高地抛下一句话:「你再不闭上嘴,我就封住你的嘴。」

  「嗯?」她猛地住了口,讶然仰头望他。

  江伯恩盯着她微开、温润的双唇,忍不住想再尝尝那滋味。他两道浓眉微微地拱起,以低哑诱惑的嗓音威胁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藐视我的警告,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傻愣愣的钱晓竺脸上挂着大大的问号,到了口边的询问,就被他低俯而下的口给吞没了──

  「哇!」阵阵低呼,如涟漪在他们背后的同学中扩散开来,一圈一圈又一圈……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10

            钱晓竺一回到宿舍,解除身上的全副武装,毛线帽、围巾、手套、厚重的外衣,立即拎着装着毛线的纸袋,爬上床铺、裹上棉被,只露出笨拙的双手与毛线棒针缠斗。

  「四十六、四十八、五……哎呀,怎么又算错了,少了一针,真是气死你这双笨手了……」

  钱晓竺一个劲儿地打着毛衣,完全不晓得范亦□正因为她的那副拙样无奈地摇头。

  「从没看过像你这样手拙的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钱晓竺被突然出声的范亦□吓了一跳。

  范亦□不理会她的问题,走进房间,把家教用的书摆上书架,实际地建议钱晓竺:「我看你还是打消主意吧,到百货公司去买一件还比较省事。」

  「不要,自己做的比较有诚意。」钱晓竺低声咕哝。

  范亦□一翻白眼。「就算奇迹出现,让你在圣诞节前织完这件毛衣,你真的以为他会穿上它吗?」

  钱哓竺本能地想替自己辩驳,可是看看手中这件由灰色毛线扭曲组成,勉强看得出衣型的成品,不免自怜起来。

  「唉,我完全按照你教我的方式织,可是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个样子。我已经重织了两次了,没时间再重来一次了,我该怎么办嘛?讨厌死自己了,哎哟。」她无力地埋在棉被堆里哀号。

  「拜托你别发出这种呻吟声好吗?」范亦□受不了地揉揉毛衣底下竖起的疙瘩。

  「你真没同情心、没义气。」钱晓竺自棉被堆里露出哀怨的眼神,横瞪她一眼。

  「男朋友不是我逼你交的,毛衣也是你自己要送的。我也已经尽我所能的教你织毛衣了,你不仅没感激我,还反过来怪我没同情心,难道我还得帮你把整件毛衣织好才算有义气?我真是误交匪类,我……」

  范亦□突然发现适才愁眉苦脸的钱晓竺,现下居然绽出灿烂笑容,两眼贼兮兮地打量自己,不由心中一阵警觉。她迟疑地后退一步。

  「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一眨眼,钱晓竺自床上跳起,奔到范亦□身旁,讨好她笑着说:

  「我知道你最好心了,一定不忍心看我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唯一能解救我的,只有你──」

  范亦□一边忙着挣脱有若八爪章鱼,四肢紧攀着它的钱晓竺,一边态度坚决地说:「不管你要我做什么,答案都是──免谈。」

  「既然你不顾我们同学情深,那我也就不必客气了。嘿嘿!」钱晓竺怪声怪气地笑了几声,缓缓地朝范亦□伸出一根手指──

  「啊!」向来镇定的范亦□惊惶尖叫,恐惧地跳开一大步,两眼盯着钱晓竺不怀好意的笑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钱……钱小猪!你……想做什么?!」

  「嘿嘿!」钱晓竺恐吓地动一动手指,向前踏了一步。

  「你别过来!」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呢?」钱晓竺故作有礼状。

  「什么要求?」范亦□不甘愿地问。

  「很简单的,只要帮我把毛衣织完就成了。」

  「不行……啊!」范亦□发现钱晓竺又把手伸过来了,不由全身颤起阵阵痒意。

  谁会想到冷静大胆的范亦□竟然怕被人搔痒。钱晓竺忍住笑,继续逼问:「快说,你答不答应?」

  范亦□再也忍受不住。「好啦,我答应。」

  「YA!」钱晓竺一声欢呼,跳上前去紧紧拥住范亦□。「你真是我的救星、大恩人,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的。」

  范亦□愠怒地警告一脸感激与兴奋的钱晓竺:「下次不许再这样威胁我,否则我们绝交。」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12

      十二月二十四日,浪漫的圣诞夜。

  中大年度舞会正热烈进行着──

  「你们三个怎么闲在这里?不下场去狂欢一番。」

  在热闹乐声中,朱毅带着两位美丽动人的舞伴,得意洋洋地朝站在场边的江柏恩、何秉□、张汉霖三人走来。

  何秉□耸耸肩打趣道:「你这舞王还没下场,我们怎么敢掠美。」

  「没办法,连赶了两场,谁叫我这么受欢迎。」朱毅无视何秉□作呕的表情,凑近张汉霖耳边,大方地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我这两个可以借你试试,她们不但身材一级棒,舞艺也是一级棒。」

  「谢了。」张汉霖好脾气他笑笑。

  朱毅又朝江柏恩问:「柏恩,你那只小猪咧?怎么没看到人,是不是她终于想开了,决定把你甩了?」话一出口,惹得其余三人哄然大笑。

  「你别梦想了,你跟柏恩打的赌是输定了。」何秉□幸灾乐祸地说。

  「谁说的?事情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我看你还是放弃吧,她已经跟柏恩在一起两个月了,你早该认输了,」张汉霖公平地评论道。

  朱毅不平地申辩:「嘿,她跟柏恩在一起两个月,可不代表她爱上了柏恩。当初我们是打赌让她爱上柏恩。」

  何秉□挖苦说:「朱毅,『愿赌服输』这四个字你认不认得呀?」

  「这是科学时代,凡事都要看证据。」朱毅一副道貌岸然、正经八百的。

  「你需要什么证据?」江柏恩懒洋洋地问。

  「让我想想──」朱毅皱着眉思考着。「该怎么证明她是真的爱上你呢?」

  「慢慢想吧。」她当然是爱它的。只要想到她彷佛把他当作全世界的疑傻眼神,他心中就冒出一股奇妙的满足感。江柏恩心里想着,毫不自觉自己脸上也露出个疑傻的笑。

  朱毅眼尖地发现手上端了满满一盘食物,正向他们走来的钱晓竺。

  「哟,眼前不就是我们的女主角过来了吗?想不到她打扮打扮还满上眼的。」  
 「小心,别把口水滴在地上,随地吐痰可是要罚钱的。」何秉□一逮到机会就取笑朱毅。

  「你以为我水准那么低呀?」朱毅没好气地给何秉□一拳,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转身对江柏恩说:「如果你有办法让她现在当着我们大家的面说『我爱你』,明天我立刻把音响送到你家去。」

  江柏恩犹豫的视线游移在一脸单纯稚笑的钱晓竺跟面带挑战笑容的朱毅之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胆?」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13

被朱毅挑□的话语激起的好胜心,淹灭了江柏恩内心的挣扎与愧疚,他决意赢得胜利。他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头一扬,说:「你看着吧。」

  钱晓竺如往常,一见到朱毅就赏他个大白眼,然后彻底忽视他,迳自兴奋地对江柏恩说:「哇,你应该过去看看,今年的自助餐点真不是盖的!每道菜看起来都足那么赏心悦目、美味可口,让人看了食欲大开;每道菜我都想尝尝看,所以全拿了,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她将堆满食物的餐盘捧到江柏恩眼前,迫不及待就拎起一尾虾子。

  「嗯,真好吃,就好像上了天堂一样。决定了,以后我要开一家好好吃的餐厅,名字就叫『天堂滋味』。」她一脸陶醉、天马行空地幻想着。「这样我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好吃的东西,而且不必付钱,真是太棒了。」

  「以你这种食量,不出两天餐厅就会被你吃垮了。」   真是晴天霹雳。

  钱晓竺恼火地转头瞪视多嘴打破她美梦的朱毅。

  「狗嘴,哼。」一扭头,望着江柏恩说:「人家说:有两种店是稳赚不赔的,一个是服饰店,另一个就是餐厅。以我这颗金头脑,不开则已,一开肯定是畅销连锁餐厅。以后你可以天天到我的餐厅吃饭;至于那个姓朱的,哼,拒绝往来户,休想踏进我的餐厅一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太过分……」   江柏恩不顾朱毅喋喋嚷嚷,接过钱晓竺手中的餐盘,随意塞给身旁的何秉□,叫回她全部的注意。

  「你爱不爱我?」他突然开口。

  钱晓竺吓了一跳,失声问:「你说什么?」

  江柏恩慵懒的眼神转为专注,唇角隐着诱惑的笑意。「你爱不爱我?」

  他炯炯的眼神令她心口发热,钱晓竺心一慌,垂下头、扭捏着手指,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为什么……现在问我?」

  「就当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

  她无辜地说:「可是,我已经预备好别的礼物了。」

  「我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他执意要在今晚得到答案,低哑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劝诱:「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钱晓竺急速跳动的心,仿佛要跳出胸口般,她双手紧按着胸前,一颗头垂得更低了。迟疑了好半晌,才自口中颤抖地溢出个字:

  「……爱……」

  听到她亲口说出已知的事实,仍令江柏恩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勉强克制自己的情绪,投给无声懊恼的朱毅胜利的一瞥,刻意地再对钱晓竺说:

  「音乐太吵了,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我爱你──」

  钱晓竺听话地加大音量喊着,条然觉得不对劲,一抬头,惶然对上围观者的笑脸。她为自己的大胆羞红了脸,哀呼一声,两手捂住脸颊,再也不敢抬头。

  这动作惹得别人再也憋不住笑意,放声哄然大笑。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14

            刚停好车的朱毅倚在他的红色敞篷跑车旁,等待刚到达的江柏恩把车停好。江柏恩一跨下车,他就迫不及待地问:

  「她送了你什么圣诞礼物?」

  江柏恩钻回车里,取出一个包裹好的纸盒,抛给朱毅。「自己拆开来看。」

  「我只是好奇。」朱毅扬扬手中的纸盒声明。

  江柏恩两手一张,故作不在意。「喜欢可以送给你,只要记得明天把音响送到我家就行了。」

  朱毅一声哀号,然后咬牙切齿地说:「多谢你的提醒。」

  「早听到你们车子的声音了,还不进来?汉霖已经快把一瓶酒喝光了,待会儿没酒喝,可别怪我。」何秉□打开大门,探出头说道。   「去,想不到你这么小器。」张汉霖自他身后敲了下他的头。

  何秉□回手拐了一下张汉霖的腹部,望见朱毅手中拿的礼盒,夸张地嚷着:「人来就好,干嘛这么客套。」

  「别傻了,」朱毅迎面给他一击。「这是钱晓竺送给柏恩的。」

  张汉霖招呼着:「先进来。何老爸这两瓶七八年份的威士忌还真是好货。」

  这正是他们一夥人在学校舞会结束后,转移阵地到何家的原因──何父嗜好搜集世界名酒,这次自法国带回了两箱顶级珍品,特别拿出两瓶来供他们品尝。

  四人涌进何家宽敞的前厅,到二楼的小餐室去。

  一番品评之后,朱毅忆起适才带上楼的纸盒,两三下扯破了包装──

  「哈,这是什么怪东西!」

  他抖开手中灰色毛衣一看──那毛衣上身因为针线不齐而显得皱巴巴的,倒是两只袖子织工完美捆密。只是两相对比下,更令人觉得荒谬可笑──朱毅噗哧一声喷笑而出。

  其余三人也忍俊不禁喷口大笑。何秉□拂拭身上溢洒出来的酒液,打趣道:

  「柏恩,我看这是你这辈子收到最奇特的礼物。」

  「我跟朱毅说过了,喜欢就送给他了。」江伯恩边笑边撇清关系。

  「拜托,这东西谁要。」朱毅嫌恶地将毛衣抛在沙发上。

  「好歹那也是我学妹亲手做的,你就给我面子收下吧。」张汉霖也凑上一脚来取笑朱毅。

  对他们的戏谑,朱毅反常地不动气,豪气大方地说:「好,看在汉霖的面子,我就收下了。」

  「既然是这样,你就穿上去让我们欣赏欣赏。」

  何秉□捡起毛衣抛回朱毅身上。

  朱毅扯下挂在他肩上的毛衣,举手制止三人的笑闹,

  「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他故弄玄虚地清清喉咙。「我记得我们社团正缺块抹布,我就慷慨一点,把它捐出来,你们一定很感佩我牺牲的精神,哪里,哪里。」说完,他还双手抱拳回礼。

  得到的回应是嘘声四起。大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张汉霖突然开口:

  「柏恩,这次打的赌你已经赢了,你打算怎么解决那个小学妹?」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15

      朱毅抢先说:「直接告诉她你们完了,结束了,我等不及要看她听到这话时的表情了,谁叫她老是给我脸色看。」

  江怕恩心头一震,拖延地饮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等期末考考完再说吧。」

  「那还得等上两个礼拜。」朱毅等不及要尝尝报仇的滋味。

  「老实说,你是不是真对她动心了?」

  何秉□只是开玩笑,但江伯恩却莫名觉得心虚。

  「当然不是。」他快速地否认,找了藉口说:「要是我现在告诉她,害她没心思准备期末考,到时候留级一年,我还得莫名其妙背个罪名。」

  「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张汉霖担忧地说。

  「女生嘛,不就是哭。放心,哭个几天就没事了。」朱毅自认是专家。

  「真这么简单?」何秉□不信地挑高眉。「那几个为你自杀的女生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她们想不开,笨呆了,幸好我英明,及时甩了她们。」朱毅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何秉□吐槽说。

  「我们都知道你对钱哓竺的室友有意思,是不是担心她因为这件事怪罪你呀?」朱毅一手搭上何秉□的肩。「老实说,也许我可以帮你的忙。」

  何秉□一手按住额头,头疼似的摇摇头。朱毅这小子女友来得太容易了,根本不了解有些女生是需要认真对待的。虽然范亦□是他第一次碰上完全对他不理睬的女生,可是直觉的,他就是知道她是值得自己真心对待的人:只是他不认为自己预备好就此退出爱情游戏战场,因此仅止于欣赏,未对她发动攻势。

  「你们要玩找别系的女生,别净玩我们国贸系的。」张汉霖似真似假的警告。

  「我没打算玩弄她。」何秉□严正地声明。

  朱毅脸上装出兴趣十足的笑容。「也许我该试试。」

  何秉□反对地转头瞪他,还禾开口,张汉霖已经说道:「她不是你要的那一型,小心你现任的两位女友吃醋,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找就有了,怕什么?」朱毅不在乎地说,舍不得放弃捉弄何秉□的机会。

  何秉□没机会发火就被打断了

  「大哥,三位学长,你们都在这儿。」何钦贤──何秉□的二弟,开心地加入他们。「这不是爸刚从法国带回来的酒?太好了,我也来一杯。我祝各位学长圣诞快乐!乾杯!」

  江怕恩随着大家举杯,心情却再也愉悦不起来,挥不去的烦躁、怅然之情笼罩胸口。

  他到底为何感到怅然?口中的纯酿变得苦涩、难以入喉。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17

    钱晓竺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你再说一次。」

  「别再来找我,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江柏恩一双长腿架在桌上,专注地调整网球拍上的线,仿佛眼前的她根本不存在。

  「我不懂……」钱晓竺不能接受地摇头。怎么会这样?虽然这两个礼拜他没约过她,可是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考试的关系。「为什么?」她说出心里的疑问。

  「结束就是结束了,不需要原因。」江伯恩对她的反问感到不耐烦。朱毅已经烦了他两个礼拜,而他也两个礼拜没见她了,这段时间他的生活有如炼狱。

  没有人值得自己如此牺牲,该做的事就得完成它。少了她,对他没什么影响的,他要交什么样的女友没有?这些话就像圣经戒律般,已在他心中复诵千百次,他绝对能做到。

  他冰冷的态度,令钱晓竺觉得好陌生,彷似飘浮于不存在的空间,一切荒谬得有如梦境,没有痛苦、悲伤,唯一的感觉是迷惘。

  「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她低声告诉自己。

  朱毅听见她喃喃自语,逮住机会插入话──

  「这一切都是真的,除了柏恩对你的追求之外。」

  他幸灾乐祸的口气把她拉回实际中,钱晓竺反覆地咀嚼他话中的含意,莫名的寒意自冰冷的指尖蔓延全身。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空洞的声音,仿佛出自他人的口中。

  有意思了,迟钝的她终于有反应了。朱毅残酷她笑着:「我的意思就是柏恩根本不喜欢你,他只是──」

  「我不相信!」钱晓竺大声地打断他,想说服自己、安抚内心涌生的不确定,她转而向江柏恩求证:「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们只是在开玩笑,别开这种低劣的玩笑,否则我永远不原谅你。」

  江柏恩拱起眉头,刻意忽视胸口纠结的不适,希望尽快结束这件事。

  「朱毅说的都是事实,我没兴趣跟你开玩笑,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她的存在不断动摇他的决心。

  钱晓竺怔愣地望着他,周遭的世界在一瞬间冻结。

  「别在我面前哭!」江柏恩厉声说,他紧绷的情绪已濒临界限。该死!这一切为什么不赶快结束!

  他的话慢慢渗入她紊乱不明的脑中。举起僵硬的手指碰触到湿润的脸颊,这一刻她才知觉自己流泪了。明了这事实,泪水像溃决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了。她蹲下身抱住双膝,呜咽的哭泣。

  江柏恩分不清是对自己或这般情景感到厌烦,猛地喷口气,抓起桌上的球拍,朝朱毅抛下话:

  「我们去打球,别理她。」

  他绝然地绕过钱晓竺身边往外走,不料却被一双沾满湿气的手抱住左小腿

  「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蓦然之间,他进退两难地僵立。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19

  钱晓竺仰起泪痕交错的脸,挂着泪珠的眼眸闪耀纯稚、不肯放弃的勇气。仰望着他,她咬着下唇,忍住哭意,语气破碎哽咽道:

  「为……什……么?」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听话地滚落脸颊,抽咽着。「我……不相信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喜欢……」她克制不住大力地抽着气,眼角的泪水不停落下。
  她彷佛用尽全身的力量认真地哭着,全然无辜、受伤的神情,扯动了江柏恩心中刻意筑起的壁垒。崩落的无力感令他心惊,他竟然有股冲动想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将她纳入……他一定是疯了?

  「我真的……爱上你了,怎么……办?」她坦白无畏地再次告白,蓄满水气的双眸一眨,扑簌挤落硕大晶莹的泪珠。「你……应该知道的,是……你自己在……圣诞舞会间……问我……爱不爱你的……我说……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如果你不是真心……为……为什么还问我?」为了看清高高矗立的他,她只得放开抱着他的手,拂去不断泛滥而出的泪水,仍是不死心地、恳求地凝望他。

  江柏恩抿住双唇,眼神莫测地望着她,心里交战着两人就像凝住身形的定格画面,只除了钱晓竺持续的挥泪动作。

  一旁的朱毅心中深感不可思议。凭良心说如果他还有良心的话他从没看过如此用心哭的女生,连自认对女人泪水绝缘的他,都「有些」被她执著的精神感动……

  等等……他怎么可以轻易地被她感动呢?朱毅提醒自己,她可是从没给过他好脸色,动不动就当面唾弃他,他要是这么着,就跟人家倒戈相向,岂不是太没人格了

  朱毅倏地杀风景地跳出,插入静止的两人之间,无情地说:

  「钱小猪,你别再纠缠柏恩。这件事是我一手导演的,柏恩之所以追求你,完全是因为他跟我打的赌。他会在圣诞舞会上问你爱不爱他,也是应我的要求,为了证明他的确成功地让你爱上他了。」

  「我的爱……真的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吗?」钱晓竺可怜兮兮地问,含着晶莹泪水的眼神仍有一丝坚持。

  江柏恩猛咽下口水,就是说不出话。

  朱毅叹气搔头说:「你还没搞懂吗?重点不是你的爱,是柏恩赢了这场赌约。从现在开始,你们已经两不干涉、毫无瓜葛。」她还不是普通的钝。

  「只是这样吗?」她不愿放弃地说。

  「唉,柏恩,你就直截了当再跟她说一次,让她死心。对了,顺便告诉她,她送给你的毛衣,被我们拿到社团当抹布了。」朱毅见江柏恩未立即接腔,眨眼挖苦地激道:「你不会真对她动了心,还是觉得愧疚吧?」

  江柏恩对朱毅的质疑防卫地反应,半恼半羞地咬牙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爱上她。」

  「这下你该死心了吧?柏恩已经讲得清清楚楚了。」

  钱晓竺无力地颓倒坐下,始终充满希冀、不愿放弃的眸光黯淡垂下。

  不能再回头了!江柏恩狠下心扬长而去,朱毅追随其后,临走又回头补了句:

  「忘了告诉你,我们赌的是全套音响。」

  就算钱晓竺知道害她沦为打赌对象的音响价值百万,也弥补不了她被伤透的心。

  她就是那样持续地坐在地上,一滴一滴的泪无助坠地,湿濡的面积逐渐扩大。她彷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无形的孤寂自四方袭上她,紧紧地捆裹住她,她无力抗拒、也无心抗拒……

  此刻,全世界彷佛都已遗弃了她,而她只能哭泣……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21


    春节过后,再度变得热闹的校园,隐隐带着一股欢欣的气氛。

  她一人踽踽独行,视而不见地穿梭在三三两两交谈寒暄的人群中。恍惚间已忘了自己要往哪儿去,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良久,微微细雨浸透外衣所带来的冰冷,终于将她唤回现实世界。僵冻的手指徒劳无功地拉拢已湿潮的衣领,她愕然发觉自己停伫在池塘边的大榕树下,条条垂下的气根,是那么顺理成章地将滴滴雨水往她颈领间的缝隙送。夹杂赌气与狼狈地瞪了眼这棵百年老榕,她移出它的势力范围。

  微红的鼻尖朝上,深吸一口饱含湿意的清冷空气,浑噩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些。

  她倾身凝望看似平静的水面,发现小雨点造成的无数涟漪,不断阻隔破坏自己的倒影。突然,她有股急切想看清自己,身上不由住前倾斜──

  「你在做什么!」突来的外力拉住她。

  「亦□?」她按着被扯疼的手臂,抬眼看到身后的人,显得意外。

  「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懦弱、不敢面对现实的人,你竟想做傻事?!」

  钱晓竺一怔,不解地盯着情绪激烈的范亦□,眨了眨眼,才恍然大悟。

  「你以为我要跳──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看清楚水中的倒影。」

  她十足无辜的表情说服了范亦□,但强大的释怀感令她失去平日的冷静,她一把抓住钱晓竺的手臂,扯着她说:

  「走,跟我回宿舍去。」

  钱晓竺任她拖着自己,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不是明天才回宿舍?」

  范亦□回头投来一眼怒视。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出来四个小时了?中午我打电话回宿舍找你,她们说你跟她们一起到餐厅吃饭,走着走着就自己晃开了。等她们从餐厅出来,你还在校园里晃著,也不理会人家喊你。一个小时以后我再打,她们说你还在晃,你说我怎么能不赶过来?」

  「咦?真过了这么久了?我只是想随便走走。」钱晓竺望了一下腕上的表,没想到短短的时针真的停在四、五两个数字之间。

  「你没发现天色变得昏暗吗?」范亦□停下来深思地盯视她。

  钱晓竺摇摇头,这才发现天空透着暗淡灰蒙的光线。

  真如晓竺的表妹说的,晓竺变得失神落魄;难怪今早小表妹特别打电话给她,拜托她多盯着晓竺。

  寒假期间,范亦□跟钱晓竺的家人──唯一的舅舅和表妹──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络。

  钱晓竺一回南部过年,第二天钱晓竺的舅舅就打电话上台北找她;尽管钱晓竺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可是从小照顾钱晓竺长大的舅舅仍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知道钱晓竺始终没说出江柏恩的事,碍于她的立场。范亦□也只能隐约暗示钱晓竺的舅舅,钱晓竺失恋了。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江柏恩竟然冷血地玩弄钱晓竺的感情,真是太可恨了。

  只要想起那天钱晓竺无限凄楚、伤心哭泣的模样,范亦□心中就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忘了他吧。」

  钱晓竺面容微微一僵,视线逃避地移向别处去,幽幽地说:「我会的。」

  范亦□对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你会的?那为什么你一点元气也没有?往日那个精力充沛、终日打着算盘的钱小猪到哪里去了?你必须积极些,坚决地把他摒除脑外──你怎么了?」

  范亦□注意到钱晓竺身子一颤,僵直地望着前方。她循着望了过去──江柏恩、张汉霖、何秉□三人带着运动装备,正并肩往她们的方向过来。

  「早料到朱毅那小子会爽约。去!昨天还再三保证今天一定会到。」何秉□的语气听起来一肚子火。

  张汉霖嘟嚷喊道:「他八成是昨晚玩得太过火了,现在还倒在床上。」

  「不可能吧?现在都已经下午五点了。」江柏恩淡淡地说。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21

  「你不知道那小子生活糜烂到什么程度。」何秉□倒觉得有此可能。

  「不如我们现在杀到他家去──嘿,嘿,给他来个惊喜怎么样?」张汉霖提议。

  何秉□、张汉霖默契十足地互望一眼,异口同声说:「我们还等什么!」

  他们拉着江柏恩兴致高昂地前进,格外卖力地讨论该如何恶整放他们鸽子的朱毅,欲藉此机会提振江柏恩这阵子降到谷底的情绪。

  「泼他一桶冰水,太便宜他了!」

  「强拍他裸照,这主意怎样?」

  「不错!不错!最好把他宝贝得像命似的古董唱片拿来当飞盘玩。」

  「这招厉害,准叫他哀号求饶。」

  不意中,何秉□突兀地煞住脚步──

  张汉霖、江柏恩两人莫名其妙地跟着停住。

  「你干嘛停下来?」

  这时,他们也注意到隔了三公尺距离的路旁站着的两人──

  范亦□保护地往前踏了一步,挡在钱晓竺身前,忿恨地瞪了三人一眼,低首牵起钱晓竺的手说:「我们走。」

  不料,钱晓竺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不动,直楞楞地盯着江柏恩瞧。

  「你怎么──」范亦□气急败坏地回头。「这么没用……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呀……」她惊惶失措地擦拭钱晓竺来势凶猛的泪水。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感觉,可是一见到他,心一拧,疼痛的感觉充塞全身。为什么他不爱她?自怜的情绪浮升上来。为什么爱上一个人得受这样的苦?她真希望自己从没爱过,可是,她已经找不回原来的自己了。

  瞧着她泪珠一串一串地滚落脸颊,何秉□三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柏恩──」

  张汉霖撞撞江柏恩的手肘,希望他做些什么。

  江柏恩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情绪,其中似乎隐含怜惜?他烦躁地甩去这荒谬的感觉,再次告诉自己,他已经不想再见到她,梗塞胸口的感觉绝不是对她的恋恋不舍,绝不是──该死!他不须找藉口说服自己。

  他的胸口泛着对自我的嫌恶,本能地抗拒探究真相,以伤害她作为保护自己的手段。他抿紧双唇,刻意以冰冷的眼神扫视她,以足以令她清晰听见的音量,阴森地说:

  「别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然后不再看她一眼,率先离去。

  她透过迷离泪光,依恋地看着他高挺的背影,空洞的心酸惹来奔泻而下的泪水。

  「唉,你别这么傻。」

  范亦□爱怜地抱住她,她一迳摇头抽咽不能言语。范亦□伸手温暖地拍抚她的背,喃喃说着:

  「不值得的,不值得的,别再哭了。」

  她仰起含着泪的眼眶,哽咽说:

  「我不想哭的,是它自己要流下来的,我真的不想哭……」彷佛为了应证她所说的话,一颗颗的泪争相滑落。

  范亦□不禁为之鼻酸,更加搂紧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24

  一转眼,短暂的春天过去,初夏来临。

  两个多月间,钱晓竺一见着江柏恩就泪眼婆娑的事在校园中沸腾。「传媒社」发行的周刊多次出现她与江柏恩在校园偶遇的画面,以飨好奇许久却总是没机会撞着这情形的同学;同时也披露四大王子以她打赌的经过。

  她成了大家热烈讨论的对象,而且这其中竟以讪笑的成分居多;男同学笑她傻,女同学批评她自取其辱。

  钱晓竺不想引来旁人窥视侧目,可是她们无法自制,唯有听从范亦□的意见,除了必要的课程以外,她不敢出现校园,以免碰上了……他。其余的时间,范亦□为她排满了各式各样的工读。

  忙碌的生活让她的日子过得快些,只是缺乏了当初单纯的喜悦。也许这辈子她再也不会感到快乐了──钱晓竺兴味索然地把这个月领的大份工读费塞进抽屉,仰头倒进床铺里。

  专注于手中刚出炉周刊的范亦□开门进来。她对她的存在毫无所觉,快速地翻阅周刊,又猝然瞪大了眼,好像发现什么似的──

  钱晓竺略撑起身。「你也买了周刊?」

  范亦□发出窒息般的喘声,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前。「你回来了呀?!」倏然,她徒劳地想藏起正挡在胸前的周刊。

  「没关系的,我知道上面又有我的照片。」钱晓竺坐起身,刻意俏皮地做个鬼脸。

  范亦□放弃掩饰,口气气愤地说:「我已经警告过袁效舜、常崇尧,不准再跟监偷拍你的照片,否则我就闹到校务委员会去,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他们不是偷拍,是──」钱晓竺吸一口气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经过网球场,我不是故意去的,就是上个礼拜二体育课的时候。」她急急地替自己辩护。「我一看到他,马上就转回头了。」

  范亦□瞄了一眼照片中的钱晓竺正低头回身,不知是否因照相角度的关系,反而更加强了效果,引人一眼就瞧见她低敛的眼睫间泛着隐约的剔透水光。

  这又会惹来一番议论,范亦□心申不由替钱晓竺不平起来。做错事的人并不是她,但她却是备受讥笑批评的一力;只因为江柏恩在长相、家世上占了优势,就决定了是非对错?这世界根本一点道理也没有。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28

     同时感到愤慨的并不只有范亦□。

  「妈的,这期又有了!」朱毅恼火地卷起周刊抛向墙壁。「真想找个人去捅『传媒社』那两个小子。」

  「你讲话可以再粗鲁些。」何秉□没好气地堵他。

  「我这叫男子气概,你懂不懂?」朱毅横眼摆了个很江湖的姿势。

  何秉□一翻白眼,懒得理他了。他转向张汉霖说:「我们该想想办法,我真不习惯那样的柏恩。」

  朱毅快人快语:「是呀,心里有什么不爽就发泄出来,干嘛憋在心里阴阳怪气的。」

  「你这是建议柏恩去揍钱晓竺一顿吗?」张汉霖调侃地吊高一边眉毛。

  「呃……也可以呀,如果柏恩真想揍她,我不反对。」朱毅歪着一边脖子,很义气地嚷着。

  不愧是姓ㄓㄨ的。何秉□无声叹息。柏恩对钱晓竺这事绝不仅是揍人这样单纯的情绪反应,而是更复杂、更深沉的,说不定他真的──

  「也许对柏恩来说,钱晓竺是与众不同的,她不像柏恩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张汉霖试着提点朱毅。

  朱毅心有同感地颔首称是: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辈子还没看过这样会哭的女人,事情都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她还能一看到柏恩就落泪。都是她动不动就哭,哭坏了柏恩的心情。啊,有了,我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了!」他兴奋地拍击大腿,掩不住得意地宣布自己伟大的想法:「只要让她不哭,不就成了。」

  其余两人当他是白疑地瞟他一眼,不想白费力气开口。

  「你们不觉得这是绝顶聪明的好主意?」他不解他们的反应。

  张汉霖勉为其难、配合地问道:「请问你怎么让她不哭?」

  「叫柏恩爱她喽。」就这么简单。

  「恐怕他已经爱上了……」何秉□嘴里嘀咕着。

  朱毅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何秉□不想点醒迟钝的朱毅。

  「你以为柏思会听我们的吗?」张汉霖思考着可能性。

  朱毅嗤笑一声。「哈,反正又不是真的,柏恩都已经骗过她一次了,再骗她一次又怎样?」

  朱毅的脑袋实在很馊,但──这却是个强迫柏恩面对事实的好机会。何秉□思索后道:「值得一试。」

  「朱毅说得简单,可是也要柏恩肯才行得通。」张汉霖不表乐观。

  「为什么他不肯?只不过是哄哄她,就解决了大麻烦,要是我,就会毫不犹豫地马上下手,把她给──」

  「你这么有兴趣就去呀。」

  突然传来江柏恩明显不悦的嗓音。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2:29

  「呃……你来了。」朱毅缩着脖子缓慢转过头,尴尬地搔搔耳腮。「嘿嘿,我怎么可能对她有兴趣呢?」

  江柏恩紧绷着脸说:「你没兴趣的东西我就该有兴趣吗?」不知为何,他突然间有种想拧断朱毅脖子的冲动。

  「不是这个意思──」现在他是动辄得咎,得好好斟酌该怎么开口。

  他的语气愈是平淡,自己的应对愈是得小心,朱毅在心中警告自己;朋友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当平时为人潇洒爽快的柏恩开始挑人语病,就是他发火的前兆;到时他犀利的言词绝对会杀得人抬不起头。

  「仔细想想,朱毅这主意还不赖。」

  惯常与朱毅唱反调的何秉□也附和起来,江柏恩质疑的眼神锐利地射过去,何秉□佯装没瞧见地继续说:

  「钱晓竺个性天真耿直,掌握她的情绪可说易如反掌。」

  「就怕你一招手就收服了她,怪没挑战性的。」张汉霖接口说,摆明了他心里打着跟何秉□一样的念头,他们都想藉着再次接触钱晓竺的机会,帮助江柏恩□清情绪。

  「我不想再惹上这个麻烦。」江柏恩一口回绝。每次见到她,对他都是一种磨难。

  朱毅冲口说:「你根本从没甩掉过她那个大麻烦。」

  「朱毅,不如你提供些赌注来增加这场游戏的乐趣。」何秉□煽风道。

  「没问题,柏恩你想赌什么自己说。」

  「我赞助一份。」张汉霖附议。

  朱毅怪声怪气地说:「哟,大财主开口了,这下你肯定抗拒不了诱惑了吧?」

  江柏恩不发一语,面无表情地望着三人。为何他们要这样逼迫他?

  「你没自信能再次哄骗她到手?」何秉□拉长语调,增加怀疑的成分,

  「不是。」江柏恩绷紧的五官闪过恼怒,咬着牙说:「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

  「你在担心什么?」张汉霖不让他有说完话的机会接续着问。

  「我没担心什么!」渐渐提高的音量泄漏他心中的混乱。

  「那就OK啦,就这么说定。长痛不如短痛,我们现在就去把这个麻烦解决掉。」朱毅立刻带头出发。

  「我没答应你。」他出口欲阻止朱毅的行动。

  何秉□刺激道:「难道你怕她?怕跟她弄假成真?」

  「当然不是!」他连声否认。

  「那我们还等什么?」朱毅不解地问。

  他恼火地瞪了一眼朱毅及佯装无辜却有股阴谋味的何秉□、张汉霖。

  该死!江柏恩诅咒一声,心中的挣扎敌不过潜意识的渴望。他出乎意料地轻易屈服,大步越过朱毅,粗鲁地推开门,一扭头,恶气地说:

  「你们不是想看戏吗?还不走!」不等他们反应,他反手大力甩上门,自个儿走了。

  「哇!他反应还真激烈,该不会真对她有什么吧?」

  听见朱毅的自言自语,何秉□、张汉霖互望一眼,心想他终于开窍了,不料又听到──

  「哈哈!那怎么可能!柏恩的头壳又没坏掉!」朱毅还夸张地拍击着自己的额头。

  天!真不晓得他是怎么考上医学院的!该不会是朱爸罩的吧?唉──两人同时为朱毅的前途感到悲哀,默祷三分钟。

  「咦?你们两个不去吗?」朱毅回头对上两位面容肃穆的好友,困惑地拧眉问道。他们干嘛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去!真搞不懂这两个人。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4:52

「晓竺,外找。」

  自午睡中被唤醒的钱哓竺纳闷谁会找她,谢过来叫人的同学后,她迷迷糊糊地出宿舍,没发觉身后跟了一票好奇的女同学。

  「她来了。」朱毅宣布。

  江柏恩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她表情困惑地看看四周,移动着视线寻找,不意间对上了他深沉的眸光;她像被符咒定住似的一动不动,不信地轻眨了一下眼,无来由的酸涩袭上眼眸间。

  「快去,她又要哭了。」朱毅有些恐慌地退了一步,仓皇催促。

  江柏恩不自觉的,舒缓喉间不熟悉的紧绷;只要见到她流泪,心中就又生起几近恐慌的不明情绪。

  「天啊,她的眼泪就像自来水一样,说来就来。」

  朱毅大惊小怪的叫声惊醒了钱晓竺,她惶然抬眼四望,发觉自己又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掩不住难堪,她哽咽地低头,回身想躲开。冷不防地,江柏恩攫住她的手臂。

  她愕然地仰首,因哭泣泛红的脸颊泪光交映,两颗斗大的闪闪泪珠挂在眼角轻颤,完全不知所措。

  「你哭得难看极了。」他是不懂得安慰人的。

  她表情一抖瑟,双唇微颤动,还不及说什么,眼角的泪就咕噜咕噜滚落。

  「该死!」

  江柏恩咒骂一声,一把扯近她,一手扣住她颤抖的下颚,修长的手指以令人意外的轻柔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她惊讶一愣,心里燃起一抹冀望,她有如落水的小狗两眼巴巴地凝望着他。

  他回避她恳切惹人心疼的眼神,仅不断挥去她悄悄滑下的泪水。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消逝──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她不该奢求的……失望落寞的情绪涨满胸间,转化为伤心且丰沛的泪水。

  江柏恩发觉她的泪水不仅不停歇,反而有加强之势,心中紧窒不安的情绪也随之加深,他忍不住焦躁地命令道:

  「别再哭了!」

  她应声讯然而止,抽抽红红的鼻尖,想到自己悲惨的初恋爱情,哽咽一声又继续轻泣……

  真搞不憧她为何有流不完的泪水,就算女人真是水做的,也该节制一点。江柏恩心里虽嘀咕着,仍无奈地伸手将她纳入怀前,一手环拥她的背,一手揉搓着她的头顶,深吸一口气说:

  「你再也没有哭泣的理由了,别哭了。」

  钱晓竺埋首在他宽广的温暖怀抱啜泣,无暇细究他为何怀搂自己,只是贪婪地沉浸于难以想像的幸福感中,好半天才听进他说的话。

  「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猛地以手肘撑开两人的距离,小心翼翼地问。

  他不擅面对自我的情感,双眉别扭地蹙起,直觉防备地僵着声说:

  「没什么意思。」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4:53

  钱晓竺唇角难过地住下坠,刚升起的一丝小小希望又化为泡影。失意的愁绪哽窒咽喉,她的心似缺氧般的难受。

  「你再哭,我就收回刚才的话,不要你了。」江柏恩注意到她逐渐弥漫水雾的眼眶,连忙警告。

  这回,钱晓竺终于了解他的意思。

  「哇!」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被吓了一跳的江柏恩挫败地望着上天,硬是无法把适才的威胁付诸行动,挣扎半天还是认命地环住她,任她去哭个痛快。

  她不再克制这段时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伤痛与委屈,所有的情绪一古脑地释放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如果你真爱我……我真的没办法忘记你,我一直等着你,可是你都……不理我。你怎么可以让我等这么久……这么久……」她不断捶打他的胸膛直到泣不成声。

  「幸亏柏恩从小被江伯父磨练惯了,否则这么打怎么受得了。」朱毅啧啧咋舌,转身表情正经地对张汉霖与何秉□说:「女人的力量真是可怕。咱们共勉之、共勉之。」

  「你自己当心吧,老是害人自杀,有一天会受报应的。」解决了江柏恩的事,何秉□也有心情说风凉话了。

  「喂,你别诅咒我,你们两个也是半斤八两。」

  「怎么把我也拖下水了?」张汉霖喊冤。

  「你敢说你没伤过女孩子的心?」朱毅理直气壮地说。

  张汉霖支支吾吾地无法否认,何秉□勾住张汉霖的肩膀,支持地说:

  「不怕、不怕,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抵不过他一个人造的孽,上天有眼不会先找我们的。走吧,我请你吃大餐。」

  朱毅气得直瞪眼,对着他们哥俩好的背影大吼:「何秉□!等我,你别想省掉我这份!我今天非吃得你倾家荡产不可……」

  另一头,钱晓竺经过一番发泄之后,终于风歇雨止。她吸了下鼻子,揪起他的衬衫,就着已略潮湿的布料磨蹭泪痕未乾的脸颊;突然感到一阵羞赧,身子一缩,闷着头嗫嚅:「对不起。」

  「没关系。」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再说什么,她不禁担忧起来。

  「你是不是后悔了?会不会明天又不理我了?」说着,她紧张地仰起脸问。

  「绝对不会。」他毫不迟疑地回答,随即因自己语气中的坚定而惊讶。也许他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洪水泛滥……他犹如困兽之斗地试图说服自己,却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愕然明了

  原来他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钱晓竺松了一口气,浑然不觉地偎近他紧绷的胸怀,羞赧轻语:

  「谢谢你。」

  她这般谦卑的言语,迅速抚平江柏恩激汤不已的心情;无以名状的感动澎湃胸口,充塞胸怀的点点情愫早已默默滋长茁壮──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4:56

  六月小暑,骊歌声中送走了博士、硕士、学士班毕业生,在校生正经历欢乐暑假前的痛苦关卡──期末考。

  才考完第一天,钱晓竺就有些熬不住了。说好期末考这一周不联络、不见面的,而她却不止一次埋怨自己,干嘛提出这种馊主意。好不容易最后一科考完了,只剩「国际关系」的报告交出去就解脱了。

  转动着手中的笔,她的心绪已自桌上敞开的教科书飘开。这个暑假她到底该不该留在台北呢?舅舅跟表妹一直期盼她能回嘉义团聚,可是他在台北──要是申请学校顺利的话,最晚九月他就得离开台湾了,他们能相处的时间竟足那么短暂。

  唉──她到底该怎么办?她抓着头发,绞尽脑汁想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走了。」范亦□开门走了一步,回头嘱咐说:「快点写,助教说只剩三个人没交了。还有,等你决定好留在台北还是回嘉义后,打个电话通知我。」范亦□因为家里交代,学校课业一告段落就得立刻返家。

  钱晓竺保证地连连点头。

  原本对钱晓竺如此轻易原谅玩弄她的江柏恩感到不谅解的范亦□,与她冷战数日后,耐不住关心,又与她恢复情谊。

  有亦□这样知心的朋友真好!钱晓竺洋溢幸福地笑着……

  不一会儿,刚走不久的范亦□又打开房门,冲着傻笑的钱晓竺说:「楼下有你的电话。」

  跟范亦□结伴下了楼,她转住宿舍办公室接电话。瞬间,她全身为之冻结,脸上惨白无血色──电话中自称是警察的男人,单调平缓地告知,她的舅舅跟表妹因为车祸。现正在加护病房急救。

  「同学,你怎么了?」

  她涣散的眼神对上询问的教官,一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有如悬浮在梦境中,迟疑地对教官摇了摇头。

  教官微微一笑,又说:「如果没事,请把电话还给我。」

  她交出手中紧握的话筒,发愣地看着教官背转过身拨电话,半晌才移动发软的腿跨出办公室──最初的惊吓过去,不得不接受事实的脑海,混乱的思绪正快速搅动。

  她得立刻回家!唯一清晰的意念浮出脑中,她飞快奔回房间,胡乱装了一些东西,急忙下楼;突然记起,她得通知他们──亦□尚未回到家,她留了话,说自己有急事回嘉义去了;江柏恩的房间没人接听电话。
  
      但离开以前,她迫切地想见江柏恩一面,仿似见了他就能保证一切平安无事,也许这时间他会在社团。她提起行李,急切地朝网球社奔去──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5:04

  刚打完球,他们全瘫在社团教室里,享受凉爽的冷气。

  「冰啤酒来了。」

  何秉□的弟弟何钦贤被派去跑腿,他吃力地提着一大袋的啤酒进来,回身踢了门扉一脚,顾不得虚掩的门,急忙把啤酒堆上桌面。

  何秉□、张汉霖──打输球的一方──掏出冰啤酒,一罐罐抛给挂着胜利笑容的朱毅跟江柏恩。

  「今天真是痛快!」朱毅一连接了半打啤酒,畅快地痛饮。「可惜,下周一开始我就得到医院实习了,你们也各走各的了。」

  这学期江柏恩、张汉霖与何秉□都从研究所毕业了,其中江柏恩、何秉□两人计画出国,张汉霖进入家族企业工作。

  「想不到你也会对我离情依依,太感动了。」何秉□取笑朱毅。

  江柏恩淘气笑道:「朱毅指的是汉霖跟我,你别自作多情。」

  「真的?」何秉□装出惊讶的神色,指着朱毅说:「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把我的冰啤酒还给我。」惹得大家笑得差点岔气。

  朱毅去了一个捏扁的空酒罐给他。「拿去,让你伤心个够。」

  何秉□俐落接住,朝江柏恩的方向使个眼色说:「伤心的可不止我一个喔。」

  「你们斗嘴,别扯到我身上,」江柏恩警觉地抬起眼。

  自从江怕恩与钱晓竺复合以来,何秉□、张汉霖两人就以在粗神经的朱毅面前捉弄他为乐。看在他们当初撮合有功的分上,他一直是睁一眼、闭一眼地随他们去,但今大可是有外人在埸。

  张汉霖一见江柏恩介意,嘻闹的兴致越足高昂。他故意提起:「你对我的学妹到底有什么打算?」

  「江大哥,你跟钱晓竺到底是真是假?」何钦贤立刻好奇地插进来。

  「当然是假的。」朱毅自作聪明地说。

  「真的?」何钦贤表情疑惑。前一回打赌的事他略有所闻,可是后来盛传江大哥亲自到女生宿舍去……

  江柏恩含糊地说:「看朱毅怎么说就怎么喽。」他不想也不必在众人跟前剖析自己的感情。

  「是吗?」何秉□、张汉霖有如唱双簧的高声唱和。「不知是哪个某人偷天换日,拿块破布换走了社里高级毛料的抹布。说起我们镇社抹布,那可特别了,有两条长长的袖子,看起来就像是件毛衣。」

  「你们两个别太过分。」江柏恩脸颊飘过罕见的一抹红,他羞恼地眯起眼,威胁地瞄视笑得好不得意的两人,警告式的一字一句说道:「要知道风水可是会轮流转的,小心你们将来──」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6-30 15:05

  这番话,听得何钦贤一头雾水,他又问:「大家都猜这回你是玩真的,从没见过你跟别的女生在一起超过三个月的。」

  江柏恩横了眼完全不懂节制、捧腹笑着的何、张两人,故作不在乎状地对何钦贤说:「要是我拒绝了她,学校岂不是又要闹一次水灾?」他轻松地下了结语,希望能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对,他是在做善事。」何秉□看出江柏恩的不自在,勉强忍住翻腾笑意。

  「古语有云:为善不欲人知。」张汉霖意味深长地补充。

  朱毅搞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啜饮一口啤酒,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柏恩,你还没说你要什么。」

  江柏恩疑问地转头,朱毅提醒道:

  「汉霖也有分的,你忘了?我们两个不是说好提供奖品,以弥补你再追钱晓竺一次的牺牲。」

  离门最近的张汉霖好像听到门外喀啦一声轻微异响──他直起身,探了探门缝,没看到什么,顺手合上了门。

  「原来你们又打赌了!」何钦贤两眼睁大兴奋地说。

  「那只是玩笑,不当真。」何秉□交代弟弟:「你别说出去。」

  朱毅不解地说:

  「打赌的人又不是你,紧张什么。」随即转向江柏恩说:「我跟汉霖都是输得起的人,柏恩你想要什么东西?快说。」

  江柏恩摇摇头,他早忘了这回事了。真要论起谁该送谁,反倒是他该感谢他们使计推了自己一把,让他认清了对晓竺的感情;这辈子,他是再也不会放手了──他沉思的脸上因想到钱晓竺而泛出笑容。

  朱毅还想继续说下去,张汉霖阻挡地岔开话题道:

  「既然柏恩都说算了,就当没这件事。突然觉得有点饿,走吧,我请客,随便你们要吃什么。」

  江怕恩也随着站起身,跟他们步出校门。

  「别算我这一份,我先回去了。」

  何秉□知道今天是钱晓竺最后一天期末考,他了解地回头,对江柏恩眨眨眼,低声戏谑道:「回家等电话吧,疑情男。J

  反过身催促何秉□的朱毅听到了只字片语,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问:「吃什么难?有什么我们吃不到、吃不起的?」

  何秉□朝上一翻眼,勾住朱毅的肩膀。

  「走吧,有些事你是永远也不会懂的。」他感叹地摇头,想起了什么又抬眼交代朱毅道:「别再相信坊间的传说,什么吃脑补脑的,没用的。」

  「什么吃脑补脑?」朱毅听得是一头雾水,过了半晌才疑惑地大声问:「你这是拐着弯骂我猪脑袋吗?」

茉莉花 发表于 2005-6-30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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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7-3 11:02

原帖由 茉莉花 于 2005-6-30 16:20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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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7-7 10:11

「之后,你就没再看过她?」艾瑞克听完江柏恩的叙述后问。

  江柏恩摇头。「她突然离开了学校,我一直等着她跟我联络,过完那年夏天,我就到美国去了。」

  艾瑞克忆起当年江柏恩到美国念书时明显的改变,原来是因为……

  何秉□补充道:「我们事后推测,也许汉霖听到的声响正是她,她凑巧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误以为我们四人再度拿她当打赌的象,所以──」

  「她故意不告而别,作为对我的报复。」江柏恩冷冷地接下去说。

  「不是这样的!」

  他们三人讶异地抬头,蓝巧月气愤得握拳自躲藏的角落站出来。

  「那年夏天,我跟爸爸发生了车祸,晓竺接到消息立刻赶回来。爸爸不久就不治死亡,待在加护病房的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她一边要处理爸爸的丧事,一边担心、照顾危急的我,她怎么可能回去学校呢?两个月后我的情况才稳定下来。为了治疗我腿伤的手术,她带着我转诊至高雄的一家大医院,有两年多的时间我们一直以医院为家,直到我能行走,我们才又搬回嘉义。为了我们的生活,晓竺无法再回大学念书,最后在幼稚园工作,支持我念大学、出国留学。」

  除了艾瑞克略知此事外,江柏恩跟何秉□对这件意外并不知情,他们陷入极度愕然中──

  过去辛酸的回忆,令蓝巧月欷□难过;艾瑞克心疼地抱住她,她仰起脸自责地说:「我一直依赖着晓竺的帮助,却从来不知道当时她也受着极大的伤害。她为我牺牲这么多,我却什么也没能回报她……」她泫然落泪。

  艾瑞克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别哭,你怎会知道这些事呢?」

  「表哥,你为什么那样欺负晓竺?」

  「我……」他无心为自己辩解。他曾经责怪过她的无情离去,如今却自责在她最艰苦无助的时刻,没能帮上忙。

  「现在我才了解为什么晓竺情愿没认识过你。」她赌气地说。「艾瑞克,我决定明天跟晓竺回嘉义去。」

  「不行。」艾瑞克皱眉地说。

  「你真是不可理喻。」蓝巧月转身上楼,不理睬他。

  他非得想个办法打消她丢了他一人在台北的念头,艾瑞克绷着脸追了上去──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7-7 10:11

  他一推开房门,蓝巧月立刻说:

  「我不想跟你说话。」她自顾自地收拾行李。

  「那好,你千万别开口,乖乖地听我说。」艾瑞克脑筋一转,想到了个说辞,祈祷自己能说服巧月。「你应该没忘记,回台北前姨妈拜托你的事情?她说柏恩这几年为了事业,连个结婚对象也没有,要是你有合适的人选就帮帮她的忙,介绍给柏恩认识。你不觉得奇怪吗?以柏恩这样的条件,为何需要你帮他介绍?」

  蓝巧月瞄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再接再厉:「我还记得,每次我到台北,他身边都带着不一样的女友,直到他到美国念书才改变了;别忘了,那时正是晓竺离开学校的时候。自此他再也没跟任何人交住过,连我要给他介绍女友都被拒绝了,今晚我才明了是为什么。」

  他注意到蓝巧月脸上出现沉思,技巧地提出另一个问题:

  「晓竺这些年身旁不也是没出现过固定的男友?你不觉得这是很耐人寻味的现象?」

  「晓竺的时间都被工作和我占满了。」蓝巧月忘了自己的不说话政策。

  「她身边不可能没出现过追求者吧?」

  「唔……」蓝巧月想起,钱晓竺工作的幼稚园园长的二儿子,他向来不掩饰对钱晓竺的好感。

  「也许他们互相都在等待着对方。」

  这只是也许。「我不能让表哥再次伤害哓竺。」

  「如果因为你的阻挠而毁了晓竺一生的幸福──」

  艾瑞克等着蓝巧月自己斟酌,没继续往下说。片刻,她终于吁口气说:「让我考虑考虑。」

  他随之放松,知道自己成功了。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7-7 10:12

  她拎着皮箱,轻手轻脚地溜出门缝,轻轻地合上房门;左右张望一下,确定没惊醒任何人,才放心地吐出气来。

  凭着记忆,她摸黑朝位于中央位置的楼梯走去,浑然不知黑暗中一双灼灼眼眸自她一出现就锁定在她身上,追随着她移动的身影。

  「你又想不告而别?」

  她刚跨下第一格阶梯,差点被突然出声的人吓破胆。

  江柏恩自阴影中走出,锁紧的眉头显示他的情绪。

  「你──你可以当作没看见。」

  「你不需要离开的。」他摇着头。「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这回换她摇头。「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她咬了一下唇。「我必须走了,巧月会发现的。」

  「我可以出声唤醒巧月。」他的威胁之意非常明显。

  「那样做对你并没有好处。」她瞪圆眼,不懂他是何居心。

  停止猜测他的心意,她自顾自地往下走,不料他敏捷地移动,大手一攫,坚定地扣住她的手臂。她失声呼痛,本能地竭力挣脱,他意外自己弄疼了她,连忙放手;但后撒的力量过大,使得她一脱离他的掌握就失去了平衡,猛地向下跌去──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7-7 10:13

  「表小姐睡了?」江柏恩的管家傅细妹,探身进来问。

  蓝巧月食指抵在嘴前,走近她小声说:「吃了止痛药后就睡了。」

  「艾瑞克先生要我告诉你,小爱咪吵了好几次要找妈妈了。」

  「我马上去。」蓝巧月反手关上门,随着管家下楼,边走边说:「表姊她脚踝严重扭伤,可能得麻烦你一阵子了。」

  「艾瑞克太太,你这是哪儿的话,她一来咱们家就不幸扭伤了脚,我们当然得尽心照顾她。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傅细妹犹豫地瞧瞧蓝巧月。

  「有什么困难吗?」蓝巧月问。

  「不是,我一见着表小姐,就觉得好生眼熟,可惜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但是今天一早我看到少爷为她焦急的模样就突然想起来了。我曾经看过表小姐的照片,好像是少爷带回来的,你想表小姐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少爷了?」

  「表哥有晓竺的照片?他一直保留着吗?」蓝巧月关切地追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记得他有一个纸袋里都是表小姐的照片。对了,我想起来──好像还有他们接吻的照片,这么说他们不只是认识。还可能是一对情人。」傅细妹愈想愈真切,紧张地握住蓝巧月的手说:「艾瑞克太太,表小姐现在可有男朋友?」

  蓝巧月略一考虑,决定老实说:「表姊跟表哥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他们确实交往过,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分手了。虽然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但是在还没弄清他们的意向之前,我们还是不要擅自多想,为他们保留一些空间,也许会有出乎意料的发展也说不定。」说到这儿,蓝巧月心中也有了一层领悟。

  「我懂、我懂。」傅细妹频频颔首。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7-7 10:14

  「你怎么可以把我丢在这儿,自己回美国去?」

  钱晓竺斜躺在床上,右腿脚盘打着石膏,架在枕头上,略微苍白的脸颊气鼓鼓的。

  「基金会主导的一项考古计画有了重大发现,艾瑞克得立刻回去主持;他希望我跟小爱咪也一起回去。」篮巧月技巧地低下头,以免被看出她在说谎。

  「你们回美国,我也回家。」

  「我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嘉义。」

  「我的皮包跟身分证呢?」钱晓竺机警地想到。

  蓝巧月心虚地缩肩。「我交给江表哥保管了。」

  「蓝巧月!」钱晓竺难以相信蓝巧月竟对地做出这样的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蓝巧月铁了心地摇头,嘴里求饶地说:「我也是不得已的嘛,你待在这儿还有王班长夫妇照顾你。」

  「我会照顾自己。」

  「你已经照顾自己太久了,偶尔给别人一个机会也不错。」   「你要是真这样做,我不会原谅你的。」钱晓竺拉下脸,下了最后通牒。

  蓝巧月闻言,红了眼眶。「不要这么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钱晓竺挫折地叹气,静默良久才挣扎地开口:「你应该猜到我跟他……」

  「所有的事我都听他说过了。」蓝巧月体贴她的为难,可又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你还爱着他吗?」

  「我?」钱晓竺两眼睁得圆圆的,噗哧一声,笑着说:「你别荒谬了,要不是在这里碰到他,我早已忘了他长什么模样了。」

  蓝巧月一听赶紧说:「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吧。」

  咳,钱晓竺呛了一下,心有点慌,胡乱说道:「不行的,一碰到他我就会倒楣的。他一定没跟你说过,他曾经害我摔断手,这回又害我扭伤脚──」

  「既然是他害的,他就该补偿你。」蓝巧月眼神浮现从未有过的决心。「就这么决定了。」

※     ※     ※

巧克力睫毛膏 发表于 2005-7-7 10:17

  「我知道这次你不是故意害她扭伤脚的,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不管有意无意,绝不会再令她受伤害。」

  「巧月,你这要求太任性了。」艾瑞克握住她的肩膀。

  「如果表哥不能答应我,我怎么放心把晓竺留在台北?」她坚持地说。

  「我答应你。」江柏恩允诺。

  蓝巧月打量他半天,终于认可地点头。「我相信你。」

  「我们该走了。」

  艾瑞克一手怀抱小爱咪,一手牵着依依不舍的蓝巧月住登机门。看到爱妻一脸哀怨,他不禁莞尔。

  「别这样,我们又不是永远不回来。我已经答应秉□主持的校董事会,明年春季在他们学校开一门课了。」

  唉,蓝巧月仍心情低落。

  「好吧,我答应你下回我们回台北,随便你高兴住多久。」

  「真的?」

  艾瑞克心里虽不情愿,还是乾脆地点头。蓝巧月绽放出开心的笑靥,跳上去搂着丈夫的脖子,害羞地附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艾瑞克满足地搂着妻女──管他的,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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