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9 23:03

第11节 他没有犯任何事

一个警察让我不要那么客气。我说不客气,我一直当人民警察是自己的亲人呢。警察说他很感动,但就是请我不用客套了。于是我就不再贫,开门见山吧,我对他们说,别不是因为我这段时间又干了什么事情。

"你认识王小波吗?"一个警察问。

"认识,您等一下。"我站起来,向书房走。

"干什么去?"

"不不,我不会往楼下丢花盆报告我的同党的,我是找两本书,一本叫做《万寿寺》,一本《青铜时代》,都是王小波写的。"

"你弄错了,除了这个人,你还认识其他叫做王小波的吗?"

我说:"认识一个,我的同学。"

"我们说的就是他。"一个瘦小文弱的警察打开笔记本,"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当时都有谁?在干什么?"

我说就在前两周吧,天气不像现在这么热。我们有一个同学聚会,他也去了。我对他还有点印象。他玩我的电脑来着。当时有我、我女朋友黎韵、吕智、他的女朋友郁婕,其他的也都是我们的同学。我们到的是一线天,挺美的一个地方,我们无非是游山玩水吟风赏月,绝对没有偷鸡摸狗更没有干其他违法乱纪的行为--到是有群奸群宿的想法来着,但没有实施,只能说未遂。

"当时王小波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没有吧,"我想了一下,"我和他不大熟悉,尤其毕了业后,基本上很少联系。"

"你不用那么圆滑,我们又没有怀疑你干了什么。"

我干笑了一下,说怎么会呢,真的,真的不太熟悉了,反正关系没有好到他有事情一定会给我说的地步。"我觉得他挺正常的,能吃能睡的,打牌找女孩聊天,好像哪儿也没有少他似的。就这样,"我补充道,"挺正常的。"

三个警察鬼鬼祟祟地交换了一下意见,其中一个问我:"那么你对王小波还有些什么记忆,比如说他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说王小波和普通人差不多,属于那种在人群中间不显眼的没有什么特征的人。我对他的印象不错,小时候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旷过课--真的真的,别说你们了,就连我们这些同学也不信呢。可人家就真的坚持上课。当年吧,他在我们学校可不算主角,真正比较闹腾的就是我、老驴--哦,就是吕智,还有郁婕和黎韵。因为当年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就变得密不可分了。

"你们四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同王小波的事有关系吗?"我看了看他们的脸色,挺冷酷的,试探着问。

"有没有关系我们自己来判断吧,"警察说,"我们并非好奇,而是因为工作需要才四处跟特务似的打听。"

我说:在我上学的时候,年纪还小,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正处在心理断奶期,翅膀刚能扑腾就想单飞。老实说,我们四个人分别离家出走过,反正就是让家人和学校担了回心。我们去的地方很僻静,基本没有什么人存在,印象中那里很荒凉。我现在的女朋友先去的,后来是我的朋友吕智和她的女朋友,再后来是我。他们那段时间是关系最好的三个朋友。后来……后来我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我记得我们几个都回来了后,郁婕才出走的,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那是我们、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都快十年了。

我并不是故意隐瞒当时发生事件的真实性--我们是在空气中突然消失被蒸发掉的,而是因为我怕我这样说了,他们会认为我在讲科幻,在胡说八道,从而会因为我的语焉不详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发展到对我的怀疑,甚至会认为我在极力掩饰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实我在说这事之前,就知道它和王小波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这完全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管王小波犯了什么事情,都不应该和这事有关系的。

那几个警察果然很失望。我就岔开话题,分烟给他们抽,然后唠闲篇。

抽了一根烟后,一个警察说:"我说,你当我们来这儿干什么来的,要侃,回头我们再来陪你。"

"是是。"我点头哈腰地说,"那个,我可以知道吗?如果方便的话。"

"什么?"

"我是说王小波犯了什么事?"

"哦,给你说也无妨:他没有犯任何事。"

"那你们这是……"我指着那警察手中的笔记本。

"这个回头再说,"警察连忙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问道:"这段时间你去过什么地方?"

"要么单位要么家,要么就是和朋友们吃饭玩电脑游戏,或者就是找我女朋友玩--良民怎么过活,我就怎么过活。"

"上周的周六、周日你在什么地方?"

我仰起头,看见一只蚊子在我脑袋上飞,仔细看着那飞行物回忆:"好像找我女朋友去了,我们虽然还没有办结婚手续,但已经住在一起了。这好像也违法吧?"

"并不违法,法律根本就不承认而已。"一个警察回答道。他接着说,"你没有到任县大东武村去过,在那两天?"

"没有,"我肯定地回答,"虽然我记性不太好,但还没有痴呆,自己去过哪儿,还是知道的。我没有去,那两天,我就在牛城,没有出门。"

警察离开我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留他们在家好歹吃点东西,他们说不了,单位有早餐。我笑着说那就直接把我带过去,也让我蹭一顿吧。他们说,在他们那儿能吃上饭的就两种人,"一种是警察,怎么看你小子也不像。还有一种,不用我再说了吧,不过你倒挺像。"我大呼冤枉,说我不但遵纪守法而去还有追求和理想,不瞒大家说,我除了按时上班工作,还努力创作--已经写了好几本小说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9 23:04

第12节 感觉如此强烈

得了,警察说,现在哪儿还有这样的人呢。

送走警察们之后,我回屋看了一下表,六点多,这个时候嘉嘉应该已经起床了。我拨通电话一个陌生的声音接的,她问我找谁,我说这是不是黎韵家。她说是,我说就找她。然后她居然问我是谁,我一夜没有睡,本来脾气就烦躁,让她这么一搅和,我心情就更烦了。我说去你妈的,你他妈是哪座庙的?跟我这儿假仙!我还没有骂完,对方就把我的电话给挂断了。我来到厨房,刚打算做壶水,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喂?"

"末末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你吗?"

"没有呀,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谁,太过分了。都把我同事骂哭了……"嘉嘉电话中说。

我连忙说:"不是我,我刚才根本就没有打电话给任何人。"

"哦,"她顿了一下,"你好像现在还没有睡吧?"

"没有,刚才家里来了几个人,我们弄了一个通宵。"

"什么事情呀?不让人休息了!"

"行了没有事情。你呢?"

"我挺好的,今天我们打算坐车到石家庄看画展去,我那个朋友就是为了赶早才留宿我这里的,好了不多说了。你睡吧,晚上等我电话。"

我说好的,再见。然后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一直到水壶中的水开了,我才意识到该给自己做早饭了。早餐很简单,方便面火腿肠。吃过之后,更有点困了。

就在我迷迷糊糊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当我醒的时候,声音又停止了,我以为是我在做梦,便没有在意。重新闭上眼,却又听到了敲门声,"咚咚咚"的,声音很大。我想不起来会是谁在大早期的来找我,于是装作房间中没有人在。

等了一会儿,可能是门外的人离开了。我才重新上床。

我梦到了王小波。说句实话,他这人倒也不错,有能力而且挺实在的。小时候我记得自己老是欺负人家,现在回想起来也挺有意思的。我梦见了我当年的学校,当年的教室,就连爬在窗户上的苍蝇都历历在目生龙活虎呼之欲出。大家都在,有人坐在桌子上,双脚踩着椅子高声说着什么。我在梦中仔细捕捉那人的每一个发音,字字清晰,而且语速适中,但连贯起来,却不没有任何意义。教室对面的黑板上,还有"X"、"O"排成的五子棋谱,不知道是谁在放学后不走,利用毛玻璃黑板背面的纵横线条当棋盘,对弈玩了。我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午后的黄昏,因为金黄色的阳光从西边斜射到我们教室中,从上学以来,我们一直在阴面教室,所以阳光只要在傍晚的时候才能照到这里。窗外景色温馨,绿色的柳树叶子正好伸长在我们的脚下。我见到了王小波,他的脸色苍白,就像一只鬼,他始终站在一个人的后面,躲躲藏藏的,好像不愿意见人,我问他怎么了,他极力遮盖似的夸张地笑了笑,说没有事情,一切正常。我没有仔细分析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却认定在这个梦中,有一个线索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我怎么也不能发现。我再次从王小波数起,看我们中间都谁来了,数来数去,总觉得少了一个人。但那个人是谁呢?梦中我清楚的记得,老驴突然说了一句什么,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听了它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王小波却一个哆嗦,我记得很清楚……

我醒过来,愣了半天在床上,我知道这种梦在一般情况下,很大程度反映了现实。

王小波鬼一样苍白的脸和梦中那个形象的哆嗦,是我对他最深刻的记忆。怕是警察在来问我对他的印象时,我混淆了梦境和现实,没能把王小波诚惶诚恐的表情和气弱心虚的行为告诉他们的。但那是发生在数年前,我们还是学生的时候。这些东西对于大家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谁知道王小波当时干过什么了。

电话响了,我爬起来接听。一个声音对我说:"你在家呀,刚才我敲门怎么没有人回答?"

我说:"我又不知道是你在敲门,你喊了你是谁了吗?"

"行了行了,我都忙晕头了,"李可说,"你知道王小波出事了吗?"

"不知道,"我回答,"但警察来找过我。"

"警察?他们找你干什么了?"

"问了问王小波的事情。我也没有胡说八道,就说本来就对他没有太深的印象。"

李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怎么了,警察说王小波没有犯什么事情,但怎么今天净有人提到他?

说完这话,我也立刻明白了它的言外之意。一个人如果被警察关注,通常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犯罪了;如果没有,那么就是他出事了。

李可说:"你快来王小波家吧,他昨天晚上,死了。"

我一时没有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还是应了一声,收了线,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等了半天魂儿。王小波的那张苍白的脸总在我面前晃荡着,让我心惊肉跳。我明白我的害怕绝对不是因为我梦到了一个死人,而是事出有因的,一种感觉,有人事先已经知道了死亡的发生,而且暗示过我。

是什么是什么?这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当我想完全忽略而重新组织一下思想来考虑问题的时候,总是有烟幕似的东西阻挡着我的视线。我点燃一根烟,闭上眼睛仔细想,突然明白什么似的,冲到电脑前面,打开电源,查找已经收过的邮件: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9 23:05

第13节 天空中少了她的影子

--生命随流星逝去,

天空中少了她的影子……

这是一个疯狂的葬礼,始终在混乱中,一个健壮的人突然离世对于他的亲人、朋友而言,都是无法瞬间接受的,更何况死者又是这样的年轻。我一进门就被王小波的妈妈拉住了手,一个劲地哭,我知道她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只好陪着老人家坐下来,轻声地安慰。我的同学们相继赶到,大家显然也感到了意外,一个个像没有主意的无头苍蝇,好像下一个将要死去的会是我们中的一个似的。

安抚完了王妈妈,我们几个人来到了中厅,问打电话通知大家的李可,王小波究竟是怎么突然死掉的?李可说警察初步定为自杀。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赵运方说道:"这怎么可能呢?一、王小波前段时间的情绪很正常,根本就没有任何自杀的先兆。而且我们都知道他的为人,他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呀;二、警察昨天找过我,主要问问对王小波的印象。我照实话说了--如果一个人是明显的自杀,警察调查这些干什么?"

张毅以律师特有的语气补充道:"而且,我们知道,王小波自杀出于一种未知的状态之下,即我们对王小波死亡前的状态不得而知,此其一;二,警察断定的自杀也是初步的勘察结论。在一般情况下,警方一定在现场发现了新的未知成份的线索。"

"我对王小波自杀一说也不敢苟同。"李可说:"王小波昨天去过下县做采访,回来的时候,还叫我出去喝啤酒呢。我们在体育馆外面的地摊上吃的饭,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我们才分手,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当时他的情绪如何?"

"挺好的,很能说,尤其是喝多了以后。"

"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话题?"

李可想了想:"警察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但当时我怎么也回忆不起来,现在大家一聚到一起,我好像有点门了。"

"快说。"

"王小波好像说到了网站,我们母校的那个校园网。"

我们牛城轩辕学校的校园网有独立的服务器,记录了各年度的学生记录。在我们班级的分站点中,还有当时建立的一个论坛。那个时候,论坛的版主是我和老驴,我们给论坛起了一个很酷的名字--"脸"。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我们进入社会后,倒疏远了这个网站,但还是有人经常进入的,因为那次同学聚会就是孔雀在那里通知大家的。

王小波在死前的头一天晚上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地方呢?有人曾经暗示过他吗?他最要好的朋友仍然是中学时代的李可,当年他们就形影不离,成年后更是无话不说了。如果真的有一个幕后的家伙说了些什么的话,那么王小波应该会给李可说到的。

"尸体……"蔺猴在背后说,因为声音突然发出,让人听得浑身发毛,"是被谁第一个发现的。"

李可说:"是小波的妈妈,昨天上午。因为太阳高杆却不见儿子出来吃饭--听说他要到单位把前一天的录像资料整理的,于是她就去小波的房间叫他。房间是锁着门的,门窗都没有损坏的迹象,所以警察才得出自杀的结论。"

"门可能在外面锁住吗?"我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的,"李可说,"你想的我也思考过,但有一点是不符合逻辑的,就算是真的不是自杀,而是有人来过的,小波的妈妈应该知道。小波死的那天晚上,家里没有陌生人来过--熟人只有我,我送他回来的。"

我停顿了一下:"王小波的酒量并不小,被你送来的?"

"他那天喝多了。"

"可有好事?"

"没有听说。"

"一起喝酒的就你们两个人吗?"老驴来到李可面前,问。

李可抬着头,看着他,小声地说:"是的,就我们两个。"

"那么,他狂饮的原因--"

"怕是因为有事情发生。"李可说道。

大家一下静下来,看着李可。李可连忙说:"小波并没有给我说过,真的没有给我说。我只是看到他不停地喝酒。"

就是说,王小波在死亡前,已经得到了某些暗示了。

张毅这时候才问了一个实际些的问题:"他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李可说:"警察已经把他拉回去了,说是要……解剖。警察已经调查了小波身边的同事,他平日间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因为他的脾气好,而且没有那种韧劲,所以领导并没有安排跟踪过任何负面报道,因此也就不存在一些被曝光者的报复事件了。"

"你见到王小波的尸体了?"

"见了,因为当时小波的妈妈见到那场景就蒙了,没有报案,先找的我,我基本上每个礼拜都要来这里两三趟的,老人家已经当我是她的干儿子了。"

看着李可的表情,我插话问道:"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

"……"

"不要有什么隐瞒了,我们也是小波的朋友呀。"

"小波死的时候是裸体,而且在他的肩膀上有新的伤疤……"

"新的伤疤?"大家问。

"是的,用小刀划上去的,在这里,"李可比划着自己的左胸口,"画了些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是他自己画的吗?"那个地方,自己是可以够着的,而且对于一个喝多的人,那样做,似乎也可以解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9 23:06

第14节 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这个就不好说了,"李可回答到,"这就是警察不能马上断定小波死亡性质的原因--它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那是怎样的一个东西?"

李可回头看了一下,房间中还有其他人在场,于是摇摇头。大家会意,就不再问,帮了一下午的忙,便离去了。

傍晚的时候,我给嘉嘉打电话,她没有在家,可能还在石家庄看那些画展吧。这样也好,嘉嘉是一个爱激动的女孩,如果听说我们的同学死了,怕是要哭个死去活来的。

我们在牛城的"绿野仙踪"等李可,因为李可和王小波的关系不一般,他要陪小波的母亲。在等待时候,大家心情都不太好。一起回忆王小波在学校中的表现,后来有几个人哭了起来,我也因知道日后再也不能见到这样的一个朋友,而倍感沮丧。

胡薇薇说:"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但我好像还有这样一个印象。我记得小波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在上学是时候。但有一段时间他的情绪好像并不佳,我是说,他的笑容减少了很多。"

"那应该是一个夏天吧,"我连忙说,"我记得当时我们还在傍晚的时候留在教室中,根据记忆,如果是其他季节,天应该已经黑了。"

"对,"胡薇薇说,"当时我记得我的身上总有层薄汗,而且吊扇还在转。小波好像就在我的右边,脸色很难看,苍白苍白的……"

"还记得当时都有谁在场?"

"当然就是我们这些好朋友了,"胡薇薇说,"就是前两天一起到一线天玩的原班人马。有你、黎韵、老驴、郁婕……"

"不对,"张毅说,"我对此也有印象,但我记得,当时郁婕已经突然消失了,好像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家出走的--你们还记得吗?当年咱们班上最流行离家出走了。就好像当时成年人流行离婚、大学生流行退学一样。"

大家没有笑。

老驴摇摇头:"郁婕是在秋天离家的。"

一直没有发过言的老驴,此刻说了一句定而不可移的话,如果他说郁婕出走是在秋天,那她肯定就是秋天走的。因为当时他们就已经彼此有好感了,而且两个人又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

张毅皱了一下眉头:"但我记得当时的确少了一个人似的。"

老驴肯定地说:"那就不会是郁婕。"

"张毅可能记错了。"张少雅说。

我补充:"不会的,我记得当时的确少了一个朋友在身边,因为当年我们都有自己习惯坐的地方,偏偏在那段时间里,那个平衡出现过偏差。"

"别争了,"赵运方说,"这和小波的去世没有关系的。"

大家沉默。这时,李可进来了。来到我们面前,拿出一张纸:"这就是我在小波尸体上看到的符号……"

黎韵给我打来手机的时候,我正和我的同学们在研究那些奇怪的符号。我接听时,老驴已经判断出是谁来的电话了,他冲我摆摆手。我会意,对黎韵说我现在有些事情,待会儿会找她的。她挂了电话,我又重新回到了桌子旁坐下,大家还是没有针对那些东西发表任何意见。

"^$@)^"

"是网络符号吗?"老刚说道,"两个'^'符号表示微笑的眼睛。')'表示微笑的嘴。"

"不是,"我说,"如果')'表示嘴的话,那么整个需要表现的符号则是倒下来看的。比如--"

我在纸上画到:":)"、":-)"。

"这才是')'表示微笑时的符号。"我接着画下"^_^"、"*^_^*":"这是'^'表示微笑时的符号,这些东西,如果和在一起是没有意义的。"

张少雅说,"那么,其中的'$'表示什么呢?钱?'@'呢?网络还是其他什么……"

赵运方对李可说:"你确定你没有记错?"

"我保证,"李可说,"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而且我玩电脑,这些都是电脑上的符号呀。"

"电脑?!"我狂叫起来,"键盘对应的这些按键是什么?"

大家费解地看着我。我解释道:"这些符号,都是电脑键盘中数字键上一格的东西,'^'是'Shift+'键,以此类推……这组符号表示的分别是、、、0、!"

"这是什么?也不是年份、日期、电话号码……"胡薇薇说。

我看着她:"亲亲我吧,我爱你。"

"你疯了!"胡薇薇骂道。

老驴马上明白了:"暗语!在学校我们不是常玩吗?'亲亲我吧,我爱你'对应的数字就是',(七七五八,五二一)',用数字发音代表汉字,就好现在人们喜欢用'(五幺八)'表示'我要发'一样。现在网络上也用:(拜拜了)、(就是就是)。"

大家开始推测:

"陆?"

"顺?"

"死?"

"撕?"

"儿?"

"饿?"

"爱?"

"零是什么,代表'欧(O)'吗?"

"陆?"

"顺?"

"狗屁,算了,连不上,根本就没有意义。"

如果不是气氛严肃,如果不是王小波刚去世,大家一定会笑死的。

"算了,回吧咱们。"我把那符号抄了一遍,放到口袋中,"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再想吧。这符号肯定有它的意义。再说,我还要把这个噩耗告诉黎韵呢。"

大家想了一会儿,看来也没有什么新的起色,于是接受了我的建议,大家的聚会也就此散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9 23:07

第15节 什么蛛丝马迹

说实话,尽管王小波是我的同学,但毕竟不是太要好的那种,所以这件事件,我很快就忘记了,只是感到淡淡的遗憾和伤感而已。但从某中意义上来说,其实我的心要比任何一个人更加沉些,一切全因那封匿名的E-mial引起的。如果说发信的人并非凶手--他曾经试图阻止过我们的聚会,那么他应该也是知道凶手是谁的。

具备这样条件的人,只有我们的同学中的一个。他会是谁?为什么要行凶?

王小波去世后的第三天,我在单位和同事天南海北地侃着,我们做了一个无聊的预测,计算每次煤气事故最少死一个到十个人的话,那么在特大、重大、严重、一般和小事故背后,应该有多少人牺牲,根据我们平日的业绩,我们发现如果真的如我们那样计算,牛城的人口怕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为此我们深感这社会还真的不能少了我们,部分的人口全在我们的安排下成了幸存者,而我们这些煤气公司的人员全成了救世主和英雄,以此得到片刻而很不踏实地沾沾自喜之后,我们意识到没有人傻到了哪儿有漏气就往哪儿扎--除了不想活的。

大约上午九点多,我们也不痴人说梦了,各自干自己的工作。我和顾雯迪两人骑着自行车到外面吃早饭。食堂已经没有饭了,我在充满了泔水味的大堂中挨各从小窗口中向里面看。没有一个忙人,几个厨子在打扑克,年轻些的配菜工人聊着天洗菜淘米和面。我拍窗子,问他们还有吃的吗?他们说没有了,就有几坛酱豆腐你要不要?我说我不要,我吃不了那东西。

后来我和顾雯迪心照不宣地来到公园东街吃板面。公园东街的尽头就是园林小区,嘉嘉就住在那儿。顾雯迪好像也知道,他对我说我们认识一年多了,他还没有见过我女朋友呢。我说那不是很好吗?我可不能背负"引狼入室"的罪名。顾雯迪非得要见识一下,我急了说,你怎么不领着我到你家看你姐?这下他无话可说了,但却拎着板凳要和我玩命。我笑着和他比划,一边还叫喊着:你看你看,你也知道这些不安分的因素吧。大家对彼此的禀性都心知肚明的--一撅屁股就知道要干什么,你就别恬着脸提出无理要求了。顾雯迪不依不饶,后来摔了人家老板的一个碗,这才老实下来。

顾雯迪问我怎么突然这两天郁郁寡欢的?

我说没有事,没有什么闹心的事情,"咱是拿事儿当事儿的人吗?"

"那倒是,你有名的没心没肺。"他笑,接着说,"对了,《轩辕剑》玩到那儿了?"

"这两天没有玩,但我的级别已经都满0了。"

顾雯迪大吃一惊,问我是怎么修炼的。我说我用游戏修改器把存盘文件改了。

"你是怎么改的?"

我说这太复杂了,你要知道程序是怎样写出来的,而且还要根据内存地址的具体位置来修改,比如杀伤力和生命值之类的。

"什么是内存地址?"这小子来了兴趣,看来他在玩游戏的时候也遇到了难处,"它什么样,让我也修改去。"

"你得会换算,内存地址是十六位的,从到0后,有加了A到F六个数。"我说,"挺好换算的,有个函数计算器就成了……"

"怎么了?说呀!--你干什么去?"

"找计算器去。"

"等等呀,我又不着急,真是的。--老板,多少钱?"

顾雯迪跑到文具商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我,他吓了一跳:"周末!……"

我手中拿着计算器没有回答。脸色难看极了。大拇指还在不停地按着十进制和十六进制的切换键。

液晶屏幕上的数字有十位数字表达形式转变为十六位数字表达形式……

"0"--"FACE";"0"--"FACE";"0"--"FACE"!

顾雯迪乐着说:"这十六位的数还挺好玩的,0用十六位中的ABC来表示,居然是一个英文单词--脸。"

脸……

我们上学时,班级在校园网中论坛的名字。

王小波死前,曾经提到过这个校园网,而且在他的胸口上也有表示这个网络论坛名称的符号……

脸--此刻,这个词,在我的脑海中竟然变得如此让人惊悚不已!

我不知道同大家如何说出来我所知道的一切。在整个事件中,始终有人在我们背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让人觉得所有的情绪因那种气愤和烦躁无法宣泄而变得几乎要歇斯底里了。可是潜在的危险并没有结束,从某种角度上,我能感觉到,这是一起蓄谋以久的阴谋,但凡是我们中的人,都有可能受到死亡的威胁。我要保持沉默吗?我不是一个喜欢负责的人,就算对方是我多年的同学和好友也是这样--我对自己甚至有的时候也是这样。

现在,问题似乎完全暴露出来了,线索显而易见,但心中却不轻松。我的一个同学被我的另一个同学害死了,这个人同我们到底有怎样的仇恨一定要采用这样方式来达到自己报复的目的呢?我穷尽自己全部的脑细胞,希望能得到一个相符的答案,却没有;我试图回想,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到底大家干过什么样的事情,以至于得到这样报应,也没有;那么是谁的性格和脾气很极端呢?他这样睚眦必报,这样强烈的变态报复心理,在我的同学中却一直隐藏着,一直深藏不露,多么可怕!这人是谁?他在我们中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吗?--没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9 23:08

第16节 十六死党中的人

天我挂掉了嘉嘉的电话,一个人在马路上溜达,就像当年一样,沿着上学的路走着。学校门口的道路加宽了许多,我站在人潮拥挤的街口看对面玻璃窗内明亮的饭店大厅中一群熙攘的学生边吃喝边聊天,这是我们当日的生活,那样无忧无虑。隐隐地我可以听到对面传来的音乐声,让我感动的是,那是我们当年远尘乐队的歌,这歌在牛城的校园中流传很久了,这些年来,又有人翻出来回味。那种年代沉长而后蛋黄色的记忆重新浮现出来,我的意识完全迷糊了,在喧嚷的街道中,我始终有种迷失方向的感觉,情绪是那样沮丧。后来路灯亮了,街道反倒安静下来,一些上晚自习的学生从我的身边同样麻木不仁地走进学校,一些嘻嘻哈哈的女生围着路边小摊挑好玩的小东西。我看见了曾经教过我的几位老师,有的已经对我没有印象了,看到我行如陌路,我也没有打招呼,懒得自我介绍;有些老师还能记起我,甚至还能叫我的名字。我只是微笑地点点头,更多的时候则置若罔闻。

我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发酵的感觉,这感觉通常只有在我喝了啤酒后才会有。夜幕四合的时候,我显然混淆了时间的概念,我看到了一个嘴脸同我一模一样的中学生靠在墙上摇摇欲坠,我看到一个和老驴如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中学生蹲在地上。显然这两个人喝多了,靠墙的那孩子还能挺住,扶蹲在地上的那个。突然一个孩子哭了起来,抱住了对方,两个人头交错在一起,彼此往对方的肩膀上抹眼泪。有些时候,一个人哭得如此伤心并非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更多的情况下--我完全理解--像他们这样的小孩,喝多了在学校门口的角落中抱头痛哭,往往是很正常的。

我跟踪那两个忽忽悠悠向前走的孩子们,两个人来到学校操场看台后面的小树下边分开了,像我的那个孩子来到一个树前面,抚摩上面的刻花,树皮上刻着两个名字:末末&嘉嘉。长得像老驴的孩子则抱住了另一棵刻着吕智&孔雀的树"哇哇"地吐。

吐出的东西,就像从灭火器中喷出的泡沫一样。

我站在他们旁边看到看台上背对我们的那个熟悉的背影。我喊了一声,但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来到喉咙口,就绕了一个弯,消失掉了。那背影缓慢地站起来,然后又缓慢地转过了头。

我看到脸色苍白的王小波,光着膀子,胸口上的伤疤在咕咕冒血,一个硕大的"脸"字,划在那里。我站在原地,看着王小波那张死人才有的脸;王小波那张死人才有的脸,正面对着那两个因为喝多了分别抱着一棵树呕吐的学生……

我此刻似乎回忆出了些什么,但记忆却更加模糊了。

我把众人终于叫到了一起,在网吧中聚会是我经常干的,老板同我已经相当熟悉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给我腾出了有四台机子的单间。我们几个人挤在一起,天气很热,大家都头上都流着汗,有人已经开始催我了。我说人都来齐了吗?

嘉嘉说给李可打电话了,没有人接听。

蔺猴说:"他可能在王小波家处理后事呢。法医已经解剖完尸体了,同意家属认领。李可怕是同小波的妈妈在医院吧。"

"是谋杀?"我问。

"是的,法医的结论是这样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的,但已经立案了。"蔺猴回答。

我打开一个网页--轩辕学校的网站。选择班级,我进入了当年我们的网,维护得很好,不知道是谁干的。论坛仍然存在,我把我得到的线索给大家说了一边。有人质疑说这是巧合而已,凶手并不一定是留下了这样的线索,而且如果他那样做,不是显然有病吗?

一个正常的罪犯,不可能留下这样明显的线索的。

但进入论坛中,大家都沉默了。

那张星图在我们的面前。

这图在一线天的别墅看到过,就画在起居室的一面墙上。众人都知道那图的出处,但不知道是谁把它贴在这里的。

嘉嘉看着那图,放大了好几倍。这图显然是用数码照相机拍摄的,而且分辨率很高,局部扩大后,画面仍然清楚。"末末,"嘉嘉问,"北斗七星总共几颗星星?"

"废话,北斗七星,你说有几颗?"我生气地回答,"北斗星是大熊星座的胸部和尾部。既然说它是七星,当然有七颗了。"

嘉嘉回过头:"当初,我们在那儿玩的时候,谁注意到这个了?"

我们围过去。

北斗七星的位置上,只有六颗在那里……

"当时是七颗,"胡薇薇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还对照着看星空呢。"

大家面面相觑。如果有人暗示发生了什么,那么他留下的线索又是什么意思呢?我痛苦地打开我的信箱,把其中的内容读给大家听:"'一颗流星的逝去',俨然是在暗示命案的发生呀。凶手肯定就我们中的一个人,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为什么这样做并不是我最关心的?"一个朋友喊道,"我想知道,他是谁?!"

"这个人是我们中的一个!""这个人和我们一起去过一线天!""这个人是我们十六死党中的人!""这个人……"

"这个人是李可。"张毅突然平静地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9 23:09

第17节 你的绚烂已经消失

张毅的话尽管说得轻巧,但力度却很大,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费解的、惊诧的、疑惑的、难以置信的众多目光一起看到他的身上。张毅仿佛完全有能力应付这样的场面,他就像又上了法庭,面对众多的依据,以律师特有的方式来审视陈述他的观点。

"我们知道,"他说,"一、是谁第一个发现了王小波的尸体呢?他的母亲。但是谁第一个报的案呢?李可。在警察到达现场的时候,他完全有很多时间干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假设,当时王小波并没有死,而是被李可在前一天晚上下药迷倒了。那么当警察到达时,李可完全有时间下手。当然这是一个推测,但却能解释密室杀人案;二、我们大家基本上已经忽略了这个叫做'脸'的论坛,那么为什么有人提示了我们,让我们想起它呢?因为这里有线索。而这个人是谁?正是李可,他那天就说过,王小波告诉过他网站的事情。真的有这件事情发生吗?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唯一的信息来源,全在李可这里。于是可以这样说,他怎么说就怎么是了;三、那组密码,是谁留下的?凶手假设不是李可的话,他在行凶后,留下这样的线索显然需要冒很大的风险。但如果是李可的话,他完全有时间和方法来处理这件事情……"

"和李可联系上了吗?"老刚问蔺猴。

蔺猴摇摇头,摊开手上的手机:"没有。"

张毅肯定地说:"为什么他不能联系上呢?显然是在躲避我们,周末先前就已经和大家打电话了,李可没有来,刚才聚会的时候,他也没有消息,现在,真相大白了,他更没有理由出现了。好!目前我们要做的并非去报警,因为我是律师我知道,以现在的结论我们只是推理,而没有证据,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李可。了解他在干什么,而且不能打草惊蛇。谁和我一起去找他,就像老同学的拜访?这需要胆识和演技。"

大多数人请缨。张毅点了几个人。他问我去不去,我摇摇头说不去。有人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不爱去。

其实我知道,问题绝对没有张毅想的那样简单。

因为在刚才收信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再不能看到你的光华,

只因你的绚烂已经消失……

"大家都开始怀疑李可了,但你为什么却保留自己的意见呢?"在回家的路上,嘉嘉做在我自行车的前梁上,问我。

"因为我找不出李可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换言之,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我说。

嘉嘉沉默了一会儿,也找不出答案。午后的风吹拂着我们,闷热潮湿,气压低得让我们喘不上来气。北边的积雨云遮盖了半个天空,看来要下雨了。风儿把嘉嘉的芬芳吹来,送到了我的鼻子中,那是一种极易让人冲动的气味。我低下头,轻吻着她的头发。渐渐地,风变凉了,越来越重的水汽从北边被风送来。我知道云往南走,雨是很大的。于是我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嘉嘉回过头:"我们有多久没有淋雨了?"

我算了算,自己也算不出来:"反正很久了。"

"停车,我们走回去,可好?"

"无所谓,只要你方便。"我说。

我推着车子,嘉嘉依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胳膊,小鸟依人般的楚楚而行。我爱惜地看了她一眼。

"末末……"

"哎。"

"末末……"

"干什么?"

"末末!"她看着我,甜甜地笑了笑。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安慰我。"

嘉嘉撒娇似的一甩手:"讨厌,我心里怎么想的你怎么全知道?"

"这不废话吗?"我笑,"多少年了,我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还要详细。"

"可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到你心烦意乱。"她说。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又有人要离开我们了。"

"什么意思?"

"我刚才又收到了那样的一封匿名信,内容和上次的如出一辙,在暗示将有事情发生。"

"就是因为知道有事要发生,却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而着急。"

"不是着急,是担心。"我说,"做为我和你,你要知道,我们在上学的时候并不是老老实实的,所以我怕……"

"怕什么?"

"……"

"我知道了,"嘉嘉看着我,坚定的目光给我力量,"你怕我们也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我只是奇怪,那个凶手,为什么要给你暗示呢?"

"因为他对我很了解。"我回答。

嘉嘉点点头:"是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领悟到那些符号的意思并可以在脸论坛中找到新的线索。这个家伙,可真是变态死了!"

她的手机响了。"喂,是的我是……末末在……什么?不会吧,真的假的?……好,我们马上就去。"

嘉嘉回过头:"是老刚打来的电话,他们在李可家,但是李可不在。"

我说:"那你怎么还说我们马上就到?"

"因为大家觉得的确有事情发生了,"嘉嘉说,"他们在李可家发现了他的遗书……"

"遗书?"我惊讶地说。

"是遗书,似乎证明了张毅是对的。问题像要结束了。"

"遗书……"我没有听进去嘉嘉的话,只是在想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再不能看到你的光华。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9 23:10

第18节 按人口失踪处理

只因你的绚烂已经消失……

真的是暗指李可吗?如果李可真的是杀害王小波的凶手,那么他为什么又要自杀呢?如果以北斗七星为代表的话,这显然不是自杀的时候呀。还有,目前只有他的遗书,那么他真的死了吗?

我们赶到李可家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大雨。我的朋友们告诉我,刚才已经报案了,但是目前只因为一份遗书而断定李可已经死了显然有些证据不足,警察的意思是按人口失踪处理,加大对交通、高楼、河流等地的巡查,争取找到些有价值的东西。一封遗书不能断定其人的死亡,只有见到了尸体,才能断定这遗书是有价值的。我听了有些生气,显然警察认为这是一起恶作剧。我有一个朋友当警察,从他透露的内幕中,我的确了解,现在混水摸鱼的民警,有些就是这样。但事已至此,有些东西是不能够再强求什么了,毕竟我们在平日中骂了太多警察的无能和贪婪,一旦真正的遇到这样的需求时,才知道人家中重要性,显然是有失公平的。再者说了,对于李可的"死",我们目前谁也不能得出定论,如此说来,人家警察所采取的方式似乎也可以说得过去。

李可现在一个人住在他们家人留给他的那套大单元中,据说他还有一个妈妈,在国外的姐姐家,这些好像不是真的,因为如果真的有一个亲戚在国外的话,李可早就利用这层关系出国了,他不是一次暴露这样的想法了。但不管他是否有国外关系,反正他们家倒很是富有,房间布置的金碧辉煌。我问大家是怎么进来的?得到的答案是,门居然没有锁。

只有这样一种可能,有人在大家来之前打开了门。这人是谁?同幕后的人是否有关系呢?我们不得而知,此刻我最关心的是那份遗书,我以为警察一定把它拿走了,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干。或者说,他们拿走了一个副本。原来,遗书是用电脑打出来的,警察拿走的是磁盘稿。

遗书这样写道:

"我深感自己罪孽慎(深)重,对我所犯下的罪行感到悔恨不已,多少年来,良心的谴责在无时无刻折磨着我,我知道唯有一死方能谢罪。初次(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其它方法可以洗清我的罪行。请原谅我的过去所有的一切吧,希望我李可仍在大家中是一个善良无错的好人。"

看样子,文中的那些错别字是当时写作者心情过于激动所致。但这信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呢?罪行指的又是什么?是杀害王小波的事情,还是其它呢?甚至,我在怀疑,这完全是凶手制造的烟雾,李可可能根本就没有犯过任何错,是凶手编造出来,引开众人的注意力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幕后的真凶到底是谁呢?

李可的电脑有些旧了,性能却很好,升了三次级,只有显示器、机箱和键盘是老东西,其它的零件都换了。这机子一直是由我升的级,所以对它的基本情况比较了解。尤其是那个键盘,真是实用,很多按键都被磨平,已经没有了键码只有一些不常用的比如"Z"键还比较清楚。我坐在电脑桌前,拉开键盘托盘,心中想着如果我的这位朋友真的就此离开了我,那么心中的那失落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诚然,我对李可的友情似大于王小波的,尽管后者也是我的一个同学好友,毕竟我和李可还是有些联系的在日常生活中。

恍然地,我觉得似乎有些东西在我眼前闪动,是什么我说不好,但它的确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只要我努力寻找就能找到一些又用的线索。越是这样想,我就越是不停地盲无目的地寻找那些东西,但我完全是没有目标的,这就好像我在试图捕捉眼前冒出的金星一般,这样徒劳无意更让人觉得沮丧,甚至有一刻我只能对自己说,就这样吧,你放弃得了。

大家在房间中集体手足无措,老驴看了看我,像是征求意见似的。我点点头,无话可说。老驴说:"这样吧,我们在这里守着也不是办法,先回去吧。"

"李可为什么要杀王小波呢?他们不是好朋友吗?"一个朋友问道。

大家把目光看向了推理出李可就是凶手的张毅。我幸灾乐祸地摆摆手:"这是一个推测,就像我们在没有发现李可成为死尸前不能断定其死亡一样,如果说李可真的是杀害王小波的凶手,那么我们缺少很多可以立得住脚的线索。"

老驴说:"我同意末末的意见,大家不要疑神疑鬼的好不好,事情怕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严重。王小波可能是死于意外。"

"如果是意外,那么那组把我们带到论坛中的密码为什么会出现?"张少雅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乎在掩饰什么东西,那种回避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但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于是大家分散开来,一会儿走开一个的离开了李可的家。

我走在最后,来住张毅:"是谁第一个进入房间的?"

"是我,当时门真的没有锁。"

"可有人走在了你的前面?"

"老驴走错楼层了,我们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他正在楼上按门铃呢?--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有没有可能是老驴开了门,然后再上的楼。"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9 23:11

第19节 如果孔雀在这里

"不可能。"张毅这次肯定地说,"一、我们和老驴就是前后脚,如果他开了门,再出来,上楼,最少需要三十秒钟,这还是最快的。二、老驴是你的好朋友,你怎么会怀疑他呢?"

"我说我怀疑他了吗?"我急了,"我谁也没有怀疑过,总不能因为事态奇巧就疑神疑鬼吧?你当我是谁?"

"我知道你在骂我。"张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了,在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前,我们只好静观其变了。"

我点点头,然后看了看黎韵,在已经将那电脑中的"遗书"备份了。

我和嘉嘉两个人在雨中漫步,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忘记了要到什么地方去。雨水把街道冲刷得很干净,基本上没有什么行人,几辆与我们擦身而过的出租车不停地按喇叭,以此希望能得到我们的注意并乘坐他的车,但我和嘉嘉对此始终置之不理。路边有几个卖西瓜的,在雨篷下看电视,我们跑过去,挑了一个,现场打开--生的。和老板矫情了一会儿,贫着嘴换了一个又沙又甜的。我们一边吃西瓜,一边看雨景,水幕中的景色别致,水雾飘摇,路灯也变得阑珊,整个世界除了雨声简直静极了。遥望远处生活区中零散的灯光,落寞忧伤。嘉嘉始终用一只手挽着我的胳膊就算吃西瓜的时候也没有松开。我让她给我唱首歌,于是谢雨欣的那种天籁般的声音在雨夜中随风飘来飘去……

送嘉嘉回家后,我打车回到自己的住宿,一个人在书房中听电脑中的Mp。脑海中却一直在想邮件中的内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再不能看到你的光华,只因你的绚烂已经消失……",都不像在说李可。这个人在我的印象中,头上并没有什么需要人来仰视才能看到的光环。如果说有些成就的人,在被选择的对象中可真的不少:有在影视公司当制片人的蔺猴;有在北京作音乐人的小岳;有在石家庄当电视主持人的张霞;还有像我这样出了几本书的作家;还有……像嘉嘉那样在北京美术馆都举办过个人画展的画家。

而李可呢?此刻我的心中很是模糊。一个人并非有了一些做为便是可以称作有所作为,这话按在我和嘉嘉身上就最合适。你看嘉嘉是一名教师,而且是教物理,就在我们当初上学的母校中,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在美术上有高深的造诣,显然可以知道她的教学水平(但话说过来了,她继承了她当物理科学家母亲的所有天赋)。我就更不要说了,有的时候我会因为太过随便而根本忘记了我还有煤气公司这样一份工作。相对而言,刚才我没有提到的,比如刚刚去世的王小波,就在电视台中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采访记者;张毅在甲信事务所也是一个有名气的律师。这说明什么呢?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李可的尸体还未被发现前,那个所谓的消失的光华并没有特定的所指。

我有些疲惫,小心地喝甜姜汤。嘉嘉打来每天晚上的晚安电话。我对她说如果一个人害怕,我马上就到她那里去。她说不用,已经叫来了一个好朋友在她那园林小区的家中。挂掉电话,我开始上网,研究脸论坛中贴上的那张星空图,北斗七星仿佛嘲笑似的看着我--露出缺了一颗牙嘴角。那六星在星图上跳跃着时而组合成为一个极度恐怖的脸,时而又温情浪漫地飘飘然然。我总不能把握住方向。

我痛苦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键盘,和李可的一样,我的键盘也用了很久了,而且这是我的第三个键盘--做为一个经常用电脑打字的人来说,我这已经比较省了,因为小的故障我都能维修。

我怔住了,灵光在脑海中翻腾,一股力量不停地冲击着我,我却不能说明白,只好承受着,一次,接着又是一次……

在李可失踪的第二周,也就是王小波离开我们一个月的时候,张毅把我们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召集到了一起,由他做东,大家聚会吃饭。的确有高兴的事情呀,这对我们这些一个月来心情备感沮丧的人而言,好像风雨终于过去了。不管什么原因,北斗七星只少了一颗星,如果李可的遗书真的有意义,那么北斗星的预言就显得很没有逻辑了。归根结底,我们在现实中生活,太多的事情会冲淡对悲苦的记忆,一旦如此,不开心的很快就会被置之脑后。我们的心情就像一群培养皿中的草履虫--本能地向没有盐水刺激的淡水中靠拢。

张毅因为打了一场漂亮的官司而名声大震,不但为原告伸张了正义,而且还要回来了八百多万的拖欠资金。原告方为了表示感谢特意邀请张毅到外地旅游,此次聚会就是举行于张毅临行前夕。

一群忘乎所以的朋友们聚在一起,服装各异,发式各异,表情各异,却有在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情。酒店中人声鼎沸,大家于是申请了单间,继续开怀畅饮。有人要来了一副扑克,大概的规则就是凑点,少的喝、崩了喝、要一张牌凑点数的也要喝。我和老驴基本上不精于此道,逐渐地与众人拉开差距。好在嘉嘉明白事理,很快审时度势地看出我已经黔驴技穷了,连忙招呼大家唱歌,我坐在KTV包间的沙发上休息,嘴角始终洋溢着动人的微笑。

我拉过来老驴,拍着他的手说:"如果孔雀在这里就好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29 23:12

第20节 不愧是过来人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老驴瞪我一眼,"有什么悄悄话一准先拿我们孔雀开聊,你倒也换一个新鲜点的人呀,你自己那个呢?"

"这不我已经捐献出来,让大家用着呢……"这是一句经典的广告,一个光头因为一个胖子用了他的化妆品而质问,胖子就是这样回答的。但同现在比,场合绝对不同。

"嘉嘉--哪个谁黎韵!你过来!"

"别!"我起身拉老驴,没站稳两个人有掉在椅子上。

大家回头:"干什么?怎么了?"

"刚才周末喝多了,他说--"

"我说我要出一本最畅销的书,争取每人一本,比圣经在美国家庭的拥有率还要高!"

"那你就得改个名字,不叫周末,叫鸟山明……"老刚叫道。

"少拿我和那画画的比,寒碜谁呢!"

"你说谁呢!"嘉嘉喊了起来,"画画的怎么了,你还画不了《龙珠》呢别看你死活看不上那种快餐漫画书!"

"我说的是文字,文字上的东西,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咱们中国人家中,但凡识字的,都得有那么一本……"

"精装的,简装的,平装的,甚至手抄本也算!"

"而且还得有大款捧场,以攒齐本书者为大儒--现在有钱人就喜欢这个。"

"我来包装!"

"我来宣传!"

"我负责改编成电影!"

"那我只好盗版了,总不能大家有钱赚,而饿死我吧?"

"盗!"我笑着说,"盗吧,随便,盗得越多越好!我不在乎钱了,那时候。一旦有名气了,在乎的就不是钱了。你看人家琼瑶奶奶多牛X,任你怎么盗,人就是一个劲儿地写,不把你累吐血绝不停笔。"

"别说那么热闹了,给你那书起个名字吧。"

"对,要朗朗上口的!"

"还要耳熟能详的!"

"要众人皆知的!"

"最好有庄重点的!"

我站起来,表情严肃地环顾大家:"我心中早有打算了,而且名字现在已经想好了。保证谁见谁买,就算不买也得时不时地找别人借来翻翻。"

"什么名字,怎么醒目?"

"《新华字典》!"我叫了一声,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我未能送张毅上火车,而是因为宿醉在家头痛了一个上午。中午时,嘉嘉来我这里给我做饭,我勉强地起来,一边听她唠叨一边品尝美味可口的饭菜。大概下午刚上班的时候,我们单位的几位领导光临我家,这招挺狠,整个弄得我措手不及。我的所长郭胜玉看着我说:"咿,你这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怎么顾雯迪说你中暑了?"

"是是,"我回答,"昨天中暑了,睡了一上午,刚有精神。"

嘉嘉看到我的同事来家,很是紧张又是烟又是水的真像小家妇似的忙活。最后弄得大家万分尴尬,如坐针毡一般不自在。后来大家要撤,我也不拦,领导留话让我好好休息,我说会的会的。当他们走后,我立刻打电话给顾雯迪,大骂他不够意思,随便编一个什么理由不成,还的要领导来探视。电话中顾雯迪哈哈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几乎能从话筒中挤出来。

我像个带病坚持工作的敬业者似的来到了单位,同大家寒暄后,揪着顾雯迪出来。他骑着他的摩托车,带着我巡查我负责的管线,因为昨天的事情,我有气在心,作为补偿,今天我蹭车。顾雯迪的车开得飞快,但迎面吹来的全都是热风,最好我在后座上直叫喊,觉得这狠毒的阳光加上这燥热的干风,对我完全是一种折磨,就像海边渔村作咸鱼干儿似的。于是我们开车来到辰光美食城外面的冷饮店里吹冷气,两个人一人一瓶酸奶--这是我唯一能喝的冷饮了--,面对面的对饮时,看着对面一个个穿着华丽老外、"老内"从宾馆中鱼贯进出。

"你说,"顾雯迪说。

我回头看他,等他说下去。

"你说,谈恋爱需要怎样的条件。"

"胆大、心细、脸皮厚。"

"这我也知道。"

"那就晒月亮看星星数雨滴吹柔风反正哪儿没有光就忘哪儿去,除了蚊子没有喜欢你的,就算找到地方了。到时候愿意怎样都行。"

"我试过……"

"你应该找年轻了。"我说,"最好是未谙人世的那种女孩。那种天天吟风赏月孤芳自赏多愁善感的人--最寂寞的就是她们,皆天地问'世间情是何物',就算你告诉她她也要自我感觉一翻才相信。寻到目标也不要素着,你也别怕她矜持别怕她害羞别担心她会恨你怨你,但凡能跟你一条道走到黑的,你也不能要,这样的人太傻,因为届时你再教给她成年人间所谓投桃报李后的善良和人际关系中的微妙往往适得其反,不如索性买块一朵的玫瑰,多了不要就一朵,送过去半夜就给你留门。一旦日子久了,女孩成年,考虑的问题就要现实了,没有人愿意接受你所谓的情--你要多余就愿意给谁就给谁,人家会说:我爱你,如果你更有钱的话。"

"不愧是过来人!"顾雯迪心悦诚服地说。

"不是我是过来人,我也是自己琢磨的。我和我女朋友认识得太早了,当时要我总结也不可能像今天给你说的这些深刻,但我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一旦你发现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如果太注重感情了,那么你就很容易让其收到致命的伤害。感情上的打击甚至比肉体上的刺激更能打击人的意志,对方可能因为一度消极而终告失败从而给你更多的机会。这不是我说的,是《厚黑学》中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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