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30 21:38

第11节 莫非山上真的有神仙

诺诺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太阳就要下山了,总不能这样一直站下去站到晚上等月亮出来吧?今夜是冬至,也许天一黑栈道上就热闹了,何止一个山怪,大小妖魔倾巢而出……

可如果要返回宾馆,势必要掉头……

唉!"掉头"这个词语真是一语双关,既指往回走,又指掉脑袋。

诺诺的眼泪快要出来了,她狠狠骂自己,什么时候休假不好,偏偏赶在年底、赶在冬至这一天爬上了三清山,在无人的栈道上遭遇一个极有耐心的山怪,册那!(上海的国骂)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攥着数码相机的手心出了一层汗,诺诺忽然灵机一动,这台SONY的F77使用蔡司翻转镜头,可掉转180度进行自拍,诺诺把镜头转过来,放在离肩膀约半尺的位置,对着身后按下了拍摄键,快门的声音跟普通胶卷相机没什么区别。

身后的景象出现在一点五寸的液晶屏幕上,410万像素的画面还是相当清晰的--

雾锁的栈道上,站着一个女孩,穿着与自己相同的阿迪达斯羽绒背心,戴着相同的绒线帽,脚上蹬着相同的NIKKO登山鞋,甚至背着一样沉重的背包,站在约六、七米远的地方,朝着自己的背影。

诺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自己吗?!

原来所谓的山怪就是自己呀!

莫非山上真的有神仙,对我施了分身术?

由于持相机的位置稍微低了些,没有完整拍到"自己"的头部,五官只有嘴巴,其余在液晶屏幕边缘戛然而止。那个嘴巴歪咧着,居然在笑!诺诺难以想象这种笑的内在含义,是祝福的微笑?还是幸灾乐祸的嘲笑?

诺诺把相机举到肩膀另一侧,估计位置差不多,再次按下了快门。

诺诺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跳得那么厉害,扑通,扑通,扑通,一下接一下撞击着胸腔。

这次拍到了上半身,诺诺把画面逐格放大,终于看见"自己"完整的头部,NIKE绒线帽包住了眉毛,钩子图案下那双眼睛……已经很难把这个东西称之为"眼睛"了,没有眼珠,只剩一对眼眶,像海边礁石下的黑色洞穴,任由海风卷出潮汐的气息。

数码相机"啪"的一声掉在栈道上,从栏杆下的空隙滑落出去,坠入深深云海。诺诺从胸腔里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三清山的幽幽翠谷间回荡。


咔!

栈道上的尖叫,淹没在搅拌机的刺耳噪声里。

把香蕉、牛奶、白砂糖放在搅拌机里,很快就做成一大杯香喷喷的香蕉奶昔。这样一杯奶昔若在饮品店里出售,至少要人民币十八元,在家里自制,成本低至一元,而且新鲜得多。

杜咬凤喝着香蕉奶昔,一边唠叨着她的勤俭之道,给女儿倒了一杯。

"我不爱喝嘛!"诺诺撅着嘴道。

真正的奶昔,应该有冰才对。诺诺在STARBUCKS里做,有各种口味的星冰乐品尝,而且是免费的,老早就吃腻了,对这种制法粗糙的家庭奶昔自然不屑一顾。

杜咬凤三口两口消灭了羊角面包和煮鸡蛋,把香蕉奶昔喝得一滴不剩,匆匆漱了漱口,关照了女儿几句话,无非是午餐在冰箱里,用微波炉加热时不要把时间调得太多,免得把碗盖溅得一塌糊涂;还有不要花太多时间在网上浏览,虽说宽带是包月计费,但看坏了眼睛,增加了近视度数,就不划算了。

听着妈咪的唠叨,诺诺似听非听,用小勺挖着煮鸡蛋的蛋黄,慢吞吞吃着。

昨晚的梦境依旧清晰地刻在脑海里,如同按了键盘上的Ctrl+S,完整地保存在硬盘上了。

记得上一次的梦是星期二晚上做的,梦中是在上海松江的佘山,这座海拔仅几十米的矮山,算是上海市内唯一能称得上山的山了,因为上海是沿海城市,海拔为零,一马平川。

梦的内容基本雷同,诺诺穿梭在山间一片竹林,身后有人呼唤她的名字,诺诺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小孩的声音,甜甜的稚气未脱,像八岁小男孩。

"诺诺姐姐……"

"诺诺姐姐……"

即便是童声,诺诺还是不敢回头。

昨晚的梦居然做到了三清山,想来实在不合情理,三清山是道教发祥地,山间仙气缭绕,能治百病,镇邪伏妖,轻而易举,怎么会有山怪?至于那个能用舌头舔到自己鼻尖的女服务员更是可笑,还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叫安娜的女上司,诺诺身边没有一个叫安娜的女生,星巴克的店长是男的,姓胡。

总之,梦里的一切那么荒诞不经,经不起推敲。

杜咬凤根本不知道女儿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她唠叨完了,匆匆赶去上班。公司离家虽然只有半小时的车程,但这是在道路畅通无阻的前提下,如果塞车就说不准了。何况塞车每天都发生,只是时间或多或少。

"妈咪!"诺诺叫住她,"你下午有没有空?帮我买一件黑色T恤,要长袖,店里规定要穿黑色。"

"下午不行,妈妈要去参加一个拍卖会。"

"你去拍卖会做什么?"

"妈妈想买一幅油画送给你许叔叔,他的饭店就要开张了,妈妈需要送一件贺礼。"


乒的一声,随着防盗铁门的关闭,这幢上下两层的小洋房里只剩下诺诺一个人了。

今天是下午两点钟的班,做到晚上十一点钟。星巴克十点钟关门,剩余一小时是打扫店堂与清洗机器。

早餐终于吃完了,诺诺开始清洗餐具,包括那台麻烦的搅拌机。

诺诺还从未涉足过三清山,她倒是有这个旅游计划,并且有一张陈旧的旅游地图。不过这个计划至少要等到明年夏天才有实施的可能,因为她要把钱攒够,没想到昨晚捷足先登,而且玩得很尽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30 21:39

第12节 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如果以这种方式进行旅游,也不错,虽然穿插一些恐怖经历,毕竟机票的钱省下来了。

好吧,明晚去巴黎。

诺诺洗着马克杯,这样想着,忍不住扑哧笑了。

墙上的挂钟已是上午九点半,此时此刻,妈咪的车差不多正堵在内环线高架路的某一条下匝道上,妈咪正对着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写字楼长吁短叹吧。

诺诺的父亲叫乔明,是软件工程师,身为项目主管,乔明有着很多奇思妙想,拍拍脑袋就有一个创意冒出来,深得老板的器重。可惜一年多前,乔明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2001年,乔明和杜咬凤夫妇卖掉了陕西南路的旧公寓,买下了闵行区莘庄A区的这幢独立小洋房。跟现在的房价比起来,那时的房价可以用买废铁来形容,但在当时仍然是很大的数目。从跑银行贷款到折磨人的装修,这幢房子倾注了夫妇俩所有的积蓄和心血。乔明去世后,杜咬凤发誓无论如何要保住这套房子,好在这两年上海的房价飙升,还贷压力虽然重,想想房子升值了,苦点累点也值。女儿也有了工作,虽然只是咖啡店的计时工,毕竟挣钱了,独立了,这是最让她欣慰的。


上午十点,诺诺坐在了电脑前。

诺诺经常登陆上海热线(online.sh.cn),她较少浏览网易、搜狐、新浪这类大型门户网站。上海热线是上海电信公司设立的门户网站,但没有政府的味道,诺诺觉得它的页面设计比较亲近,没有那种大网站的霸气。

不久前,诺诺在上海热线的聊天室里,发现了一个名为"灵异世界"的房间,她很想跟人探讨一下这类话题,就成了那里的常客。她故意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王勇",听上去绝对是男生,这样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骚扰,专心致志探讨这类话题。

就在这个房间里,她认识了一个叫"异度男孩"的网友,聊得很投机。诺诺诉说了一些自己的困惑,包括松江佘山上的那个梦,异度男孩则从宗教的观点,帮她分析了一下关于神鬼的问题。

"你认为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诺诺这样问他。

"信则有,不信则无。"

异度男孩的回答有点模棱两可。

"那你信吗?请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想我是不会相信的。"

"其实我也没见过,但我深信不疑。"

"因为你是女孩子嘛。"

诺诺非常惊讶。

"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女生?"

"因为你的网名太男性化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一定希望别人把你当成男生,才给自己起这样的网名。我猜得对不对?"

"如此说来,异度男孩,你是女生罗?"

"抱歉,我真的是男生。别人都叫我阿壶,大概因为我的身材很差劲,像一把茶壶。"

异度男孩的幽默与坦率给诺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决定跟他交往下去,不管他的身材像茶壶还是暖水瓶,这都无关紧要。

上午十点,是他们约好的时间。这个时段房间里很空,只有诺诺一个人,曾有两个家伙进入房间,探头探脑张望了一阵,觉得"王勇"不像他们要找的美眉,乖乖退出去了。

诺诺独自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心里盘算着:今天可以跟他摊牌了。

嗯,就这样决定罢。

十点零七分,异度男孩进入聊天房间。

嗨!嗨!彼此打招呼。

"怎么迟到了?"

"抱歉,我上网时遇到一点技术上的小故障,不过很快解决了。"

"我的名字叫诺诺,以后你就这样叫我好了。"

"这个名字好可爱,相信跟你的人一样可爱。"

"昨晚我又做梦了。"

诺诺不想浪费时间,切入正题。

"还是相同的吗?"

"内容差不多,不过从佘山搬到了三清山。"

"三清山?"

"那儿是道教的发源地。"

"我知道,那座山在江西,可惜我没去过。你去那儿干什么?"

"嗯……怎么说呢,在梦里我是一个受气包,我的女上司叫安娜,我跑到山上去,想对着山谷大吼一声'Anna!FuckYou!'"

"哈哈哈哈哈!"

阿壶一口气打了五个哈字。

"要知道,现实中我身边根本没有叫安娜的,在我上班的星巴克,店长是男的。"

"无巧不成书,无怪不成梦,做梦嘛!接着说。"

"我用数码相机往身后拍,拍到的人竟是我自己。"

"哦!"

"而且我的眼睛被挖掉了,只有一对黑乎乎的窟窿,就这么瞪着我。"

"哈哈,像一部盗版恐怖片。"

一个编号为F234X012非注册过客进入房间,看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兴致勃勃问:"嗨!两位,你们在探讨什么?我可以加入吗?"

诺诺马上用鼠标点击"悄悄地说",把谈话内容隐藏起来。

F234X012还在那儿大声嚷嚷:

"聊聊吧,我真的见过鬼耶!你们不信吗?我见过的第一个鬼是我死去的奶奶。我见过的第二个鬼是我去年养的一条哈叭狗,它过马路的时候被汽车撞死了,死得好惨耶。"

见"异度男孩"和"王勇"都不理睬自己,F234X012恨恨地咒骂了一句:

"哼,我看你们两个心里有鬼!"

骂完,他就退出房间了。

没了干扰,阿壶开始问诺诺:"你好像说过,之所以做这样的梦,有特殊的原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即使他不问,诺诺也会告诉他的,这就是诺诺今天要跟他聊的主要话题。

诺诺的父亲乔明去世前,正在开发一款名叫《山怪》的游戏软件,据称灵感来自童年听大人讲的一则故事。在古代,有一座高山,要翻过此山,须经过一条崎岖蜿蜒的山间小道,每当有单身的过山客,会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可能是娇滴滴的女声,也可能是稚气未脱的童声,甚至是浑浊的老者声音,如果那人应声回头,那就上当了,因为身后是一只山怪,它会吃掉他的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30 21:40

第13节 "你比我想象的更漂亮"

迄今为止,没有人见过山怪的真实模样,因为凡是回头看的,头都被吃掉了。

有一位叫荛的勇敢年轻人,他是游戏软件的男主角,从军队退役回到家乡,听说山怪残害当地百姓,义愤填膺,决定为民除害。他翻出已经不用的盔甲和兵器,让村里的铁匠为自己打造了一套异常牢固的颈甲,戴在脖子上,甲胄上有一层密密麻麻的铁钉,即便是山怪的血盆大口,也会被扎得鲜血淋漓。荛反复练了一招"苏秦背剑",可以不用回头,向身后的山怪发动攻击。

披挂整齐的荛向山上出发了,一路上顶风冒雨,历尽艰险,遭遇了山怪,也邂逅了美女,山怪掳走了美女,荛向山怪的老巢进发,路上不断遭到可怕的妖兽袭击,打得昏天黑地,十八般兵器全部使了出来,最后斩落了山怪的首级,抱得美人凯旋归。

虽然过程和大结局有点俗套,但公司董事会觉得山怪的构思很有新意,相比之下,市面上那些游戏软件内容太雷同了,不是飞天大侠就是反恐枪战,于是决定立项,项目主管当然是乔明,可惜他身体不争气,英年早逝。乔明的猝死使这个董事会寄予厚望的项目险些半途而废,幸亏乔明的助手毛遂自荐,挑起了重担,六个月后《山怪》隆重上市,取得了不俗的销售业绩,对乔明的在天之灵也是一种告慰吧。

诺诺整整花了二十分钟来讲述这个故事,其间,阿壶基本没啥反应。

末了,诺诺问上一句:"喂,你没有走开吧?"

"我们见一面吧。"

异度男孩这样回答。


见面地点就在诺诺上班的STARBUCKS,肇家浜路,陕西南路的路口。这幢五层楼其实属于"美树馆"高档住宅区的一幢裙楼,这里的住客大都是往返于香港、台湾、新加坡的商务人士。用上海话来说,这里的"层次比较高"。

除了星巴克,楼底层还有真锅咖啡馆、"水车屋"日本料理和一家柯达连锁冲印店,楼上则是美粤华大酒店。

之所以没有选择别的地方,诺诺是给阿壶一个暗示:我把上班的地方告诉了你,说明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的,你可别想歪了,我是有男朋友的。

这家星巴克的店堂比较特别,呈手枪状,枪管特别长,靠着一条走廊,凡去"水车屋"吃日本料理,乘电梯去楼上美粤华大酒店就餐,都要经过这里。透过大块的玻璃幕墙,可以把里面喝咖啡的客人看得清清楚楚,同时,客人也把经过走廊的每一个人尽收眼底,呈现一种你瞅我、我也瞅你的相互监视状态。

此时,阿壶就坐在枪口的位置,是最后一张桌子,喝着卡布其诺,耐心等待。

店堂里忙碌的有五名服务员,四女一男,他不知道哪个才是诺诺。

透过大块玻璃,阿壶看见走廊里不时有美女经过,有的挽着高高壮壮的欧美男友,有的推着婴儿车,车里躺着混血种小孩,脸上洋溢着幸福,她们的丈夫提着"乐购"的塑料袋,忠实地跟在后面。这些人大都是美树馆的住户,离这儿不远有家"乐购"超市,购物后从这里抄近道回家。

在上海,女人嫁给欧美男人,是一种足以炫耀的资本,尤其生一下洋娃娃似的混血Baby,抱着走在大街上,更能吸引众人的目光,回头率绝对超过一位漂亮美眉。

联想到自己的境遇,阿壶不由叹了口气,气质好的漂亮女人差不多都被外籍男士和成功男士瓜分光了,年轻稍小的美眉大都青睐身材高高的帅哥,照这样下去,像阿壶这类三等公民只能去小学或幼儿园挖掘"未来的美眉"了。

到了休息时分,诺诺摘下围兜,朝阿壶走了过来,阿壶忙站起来,朝她欠了欠身。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不存在见光死,因为大家都把心态调节到了一种平和的状态:普通朋友、聊聊而已。

诺诺打量着阿壶,心里暗暗好笑,因为他的身材确实象一把茶壶。

"你比我想象的更漂亮。"阿壶恭维道。

"我有一刻钟的休息。"诺诺说,"对了,光顾了在网上聊那个话题,我还不知道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这个嘛……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阿壶好象有点不好意思,转动着盛咖啡的纸杯,讷讷地说,"我是发明家。"

诺诺顿时睁大眼睛。

阿壶没有撒谎,他真的是发明家,不过发明的都是些小玩意,但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实用。

由于生理方面的因素,女性如厕的时间明显要多于男性。同样大小的空间,男洗手间可以放置六台独立式小便器,而女洗手间只能建造三个装有抽水马桶的单间,这样一多一少,在人流如潮的公共场合,女洗手间的排队现象就屡见不鲜,而隔壁的男洗手间却是空空荡荡。

阿壶设计了一种女性专用的立式小便器,据说可以解决这种排队现象。

由于申请专利费用昂贵,阿壶正与几家世界级的卫浴大公司洽谈,如TOTO、美标、科勒。在他们的高层管理人员中一定有女性,届时请她们亲自试用一下,也许她们长这么大,还没有尝试过站着小便。使用这种立式小便器,可以把一件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变得轻而易举,甚至不用脱下连裤袜……(因涉及商业机密,恕不详述)

阿壶打算把成本控制在二千元以内,每设立一台,如果提取千分之零点五的专利费,就是一块钱,整个上海,如果有一万台的安装量,就是一万元。

这仅仅是上海,还有北京、香港、台北、东京、巴黎、纽约……这样在全世界推广,收取的专利费相当可观。

除了这种立式小便器,阿壶还在研究一种"超级内裤"。之所以"超级",因为它所使用的织物具有消音和吸臭两大功能。也就是说,穿上这种内裤,你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屁,哪怕面对的是你的老板或者恋人,都不必忌讳,因为他们既听不到声音,也闻不到气味,只有你本人才能感觉到肠的蠕动与肛门肌肉的收缩和气体排出的畅快。说不定今天他们放的屁比你还多,可你毫无察觉,因为他们穿的是跟你一样的"超级内裤"。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30 21:41

第14节 "超级内裤"的织物

这种"超级内裤"的技术要领在于它的织物,阿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它有可能成为继LYCRA(莱卡)以后的另一项伟大发明。

不过那是将来的事了,至少目前,阿壶还得老老实实待在那儿,像一把茶壶那样蹲着,对着玻璃墙外走过的美眉咽口水。

爱因斯坦没有写出《相对论》之前;比尔·盖茨背着破书包离开耶鲁大学的时候,他们的心情一定跟我差不多吧……

每当想着这儿,阿壶的胖脸上就浮起一丝微笑。

像我这种男人,有天赋,刻苦,有毅力,更有自制力,我不成功,谁成功?!

唉,就是不知道还要等到哪天。

"你都发明了什么呀?"诺诺好奇地问。

"嗯……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不说也罢。"

阿壶随口搪塞了几句,他难以启齿,第一次见面千万别让人家产生误会,以为自己是个猥琐之徒,要对她性骚扰。何况眼前这个诺诺是蛮可爱的女生,不是想象中的恐龙。

"没关系,你不想说就算了。哪怕汽车是你发明的,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诺诺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阿壶问她:"有人在背后喊你的名字,你却不敢回头,这个梦取材于你父亲开发的一则游戏软件,就是说,这个梦其实跟你父亲有关,我的推测对不对?"

诺诺点了点头。

"这个梦一直在困扰你,你认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阿壶认真地注视着诺诺,觉得自己像一位心理医生,在循循善诱他的女病人。

"我觉得你有难言之隐,干吗不试着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心理医生"的感觉越来越好。

望着面前这个大男生,虽然初次见面,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诺诺咬了咬嘴唇,终于说了出来:

"我怀疑爸爸的死跟妈咪有关。"


乔明的死因,确切地说,是心脏病导致的溺水。

乔明患有轻度的心脏病,心律不齐,遇到工作繁忙就会胸闷气急。不过乔明自己觉得问题不大,人到中年,谁没点小毛小病?医生给他开了洋地黄类药物。

《山怪》的设计思路得到了董事会的认可,工作全面铺开,做为项目主管,乔明自然忙得不可开交,可他仍然经常忙里偷闲,去小区会所的游泳馆放松一下。游泳和慢跑是乔明最喜欢的运动,尤其是游泳,他可以在长50米、宽25米的标准池里一口气游上十几个来回,按距离算至少有一千五百米,这对于专业运动员来说或许是小菜一碟,可对业余游泳爱好者来说,相当不错了。

那个记忆犹新的日子是2002年的3月17日,"3·15消费者权益日"刚过两天。那天晚上,刚解决了设计上的一个难题,乔明很兴奋,说要去游泳,拿着装泳具的袋子就出门了。会所在A小区的东南角上,是一幢很有特色的三层楼,一半是玻璃幕墙,一半是刷成奶黄色的钢筋水泥,远远望去就像一块鲜奶蛋糕,令人垂涎。它的底层是一个羽毛球馆,二层是健身器材部和乒乓房,三层是一个长25米、宽15米的小型泳池,水深1至2米,泳池的天花板只做了一半,另一半是玻璃天棚,晚上来游泳,如果夜空晴朗,可以看见月亮和星星,形成人在水中、明月照人的独特意境,很让人陶醉。

晚上九点钟,乔明的助手路遥东匆匆来找乔明,为工作上的事。杜咬凤说他游泳去了,路遥东等了十分钟,显得很急,就去会所找乔明了,路遥东来了不下几十次,对A小区是熟门熟路,也在那个泳池游过泳。

会所通常晚上十点钟关门,如果人多就延迟到十点半。晚上来健身的多数选择器械,游泳的寥寥无几。其实那天晚上只有乔明一个人在游泳,结果酿成了悲剧。

路遥东来到三层,走到泳池边一看,不得了!有个人脸朝下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穿条三角裤,戴着泳帽和泳镜。路遥东大呼小叫,喊来会所的工作人员,把人打捞起来,果然是乔明,他脸色铁青,呼吸和心跳都没了。救护车很快来了,一路上给他做人工呼吸、注射肾上腺激素,都没见效,等到了医院再抢救,已是回天乏术。

当晚,会所里一共有五名工作人员,一个在底层,两个在二层,两个在三层。照理说应该及时发现泳池里出了意外,可他俩溜到乒乓房打球去了。经理把这对宝货臭骂一顿,炒了鱿鱼,可乔明的性命无法挽回了。

事后,派出所民警询问杜咬凤,了解到乔明在工作的时候喜欢喝上一杯红酒,说可以让思维兴奋。那瓶喝了一半的法国波尔图干红是在超市买的,一百七十多块,乔明一喝就连夸口味好,酒是在橡木桶里贮存的,散发着橡木的醇香。

如果乔明在路上驾车,被交警拦下来做酒精测试,肯定挨罚,可在游泳池里是不会有警察把他拦下来的。一杯低度红酒对正常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对于一个患有心脏病并且在游泳的人来说,或许是致命的。试想一下,乔明游着游着,突感心脏不适,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呛了几口水,呛过水的人都知道,一旦溺水,如果没人搭救就危险了,而且来得快,也就几秒钟的工夫,比挨一颗子弹都利索。泳池最深处为2米,会游泳的人只要用脚轻踩池底,身体就会浮出水面,但那是针对正常人而言,对一个突发心脏病的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是医生下的判断,警方没有异议。悲痛的杜咬凤母女接受了这个结果,未做尸体解剖就火化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30 21:42

第15节 有人在红酒里加了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那瓶红酒有问题?"阿壶试探地问。

诺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诺诺读过一部美国作家Ed·Mcbain的推理小说,叫《Eightymillioneyes》(八千万双眼睛),说的是一位明星节目主持人在电视台做节目时,突发心脏病,倒在摄像机前。警方经过尸体解剖,发现死者系中毒身亡,令他丧命的是一种叫"羊角拗质"的药物,跟洋地黄类药物一样,都是用来治疗心脏病的,但羊角拗质的毒性大,仅一毫克就能致人于死地,已经很少有人用了。

凶手是死者的私人医生,他偷偷在节目主持人每日服用的维生素胶囊里做了手脚,将药粉倒去,灌入羊角拗质,节目主持人在上镜头前,习惯地吞服了胶囊,几分钟后就一命呜呼。

私人医生早就与节目主持人的妻子勾搭成奸,丈夫死后,妻子将从保险公司获得一大笔赔偿。

听完这段叙述,阿壶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他往前探了探身体,目光犀利地问:

"你父亲平时服用胶囊吗?"

胶囊在七、八十年代流行,如今药物大多采用薄膜衣片,只有头孢类抗生素还沿用胶囊。

诺诺看过医学书,洋地黄类药物也有毒性,它的致命剂量大概是二点五克。不过有一点,洋地黄是加入葡萄糖静脉滴注的,不是口服的。

一定有人在红酒里加了什么……

诺诺是这么判断的。

红酒放在书房里的小酒柜里,还有几瓶人头马洋酒,乔明很少喝,能够进入书房并且在红酒里下药,除了妈妈,还会有谁呢?

看来没有做尸检是个错误。当时诺诺沉浸在悲痛里,一想到爸爸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被手术刀划破肚皮,内脏被一件一件掏出来,搁在不锈钢盘子里……想到这残忍的画面,诺诺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她不想爸爸在死后再受到这种折磨,既然妈妈说不用验尸,就听妈妈的吧。

剩下那半瓶红酒被杜咬凤倒掉了。倒掉这样一瓶肇事的红酒在当时看来完全可以理解,但现在一分析,杜咬凤似有销毁罪证之嫌。

"你父亲有没有投保?"阿壶又问。

投保是有的,人寿保险,意外伤害保险,加起来一共理赔了二十多万,都交给银行还房屋贷款了。如果为了这点钱谋害亲夫,好像不值得,那本推理小说中的保险金额可是七百五十万美元。

阿壶挠了挠头,拐弯抹角地问:

"你妈咪有没有那个……婚外恋什么的?"

这正是诺诺想谈的另一个话题。但休息时间到了,诺诺要回柜台上班,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结束了。


许国光这个人……有点可疑。

诺诺一边做着浇在咖啡上的蒸奶,一边想着。

许国光不是上海人,是浙江金华人。三年前,他把开在金华市区内一家经营状况良好的饭店卖掉,带着资金和老婆孩子,还有两名厨师,向上海滩进发。

那时,正是杭州菜火爆上海滩的时候,食客们似乎对西湖醋鱼、龙井虾仁、炸响铃、东坡肉、老鸭汤、叫化鸡这些菜着了魔,把原来风头很健的广东菜、川菜杀得落花流水。

许国光开的餐馆叫"沪浙小厨",从名字一看就知道,走的是中低价位。当然不会选什么黄金地段、钻石街区,就在普陀区一条比较繁华的路口,一幢商务楼的底层,经过三个月的装潢与准备,餐馆开张迎客。

餐馆开业做广告的时候,经人介绍,许国光来到了杜咬凤所在的N广告公司,所以说,杜咬凤与许国光一开始是业务关系。

经过两年的残酷倾轧,杭州菜从风靡一时复归平静,只有张生记、红泥、新开元、苏浙汇几家大的杭州菜馆坚持了下来。事实上,他们的菜谱早就偏离了原来的杭州菜路线,变得五花八门了。

如今,你要是在街头拦住十个上海人,问"你最中意的餐馆是哪家?"这类问题,保证得到十个不同的答案。

很多餐馆关门以后,又来新的老板,大肆装潢,热闹开张。从顾客盈门到门可罗雀,直至歇业,周而复始。唯一不赔钱的就是收租金的房东。

相比之下,许国光比较有眼光,脑子不发热。杭州菜火爆的时候,他就尝试一些融合了杭州菜口味的上海本帮菜,如蜜汁火方、宋嫂鱼羹,本是地道的杭州菜,但在厨师的精心调制下,口味变异了,起名"沪浙小厨"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他的餐馆安然渡过了顶峰期后的快速下滑期,把生意维持在一个尚不错的水平。SARS肆虐的时候,很多这般中小规模的餐馆纷纷歇业,但许国光坚持了下来,即使食客寥寥无几,照样天天消毒,买了最好的"滴露"药水,每天消耗掉几十只口罩,硬是挺了过来。

现在,踌躇满志的许国光准备开出第二家沪浙小厨,店址选在普陀区"中远两湾城"一带,那里堪称上海最大的住宅小区,紧挨着苏州河,还有轨道交通三号线贯穿而过,是个不错的地段。目前新店正在紧张的装修中。

杜咬凤一家三口曾几次来到沪浙小厨用餐,去年的年夜饭也在那里吃。席间,许国光过来敬酒,叫杜咬凤"阿姐",叫乔明"阿哥",说自己初来上海,人生地不熟,杜咬凤给予他很多帮助,餐馆能做得好,阿姐也是有功劳的,这顿年夜饭由他埋单,算是答谢宴。杜咬凤跟他客气了一阵,最后一毛钱没掏,提着打包的饭菜,满载而归。

诺诺最初几次见到这位许国光,都在这家餐馆里,对这位许叔叔的印象,基本谈不上来什么。他身上没穿什么名牌,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大概餐馆老板都这样,客人至上,不能把客人的风头抢了去吧。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30 21:43

第16节 寡妇与鳏夫

乔明死后,杜咬凤再也没带诺诺去过沪浙小厨,可能为了节省开销。相反,许国光开始成了诺诺家的座上客,每次来总要带点什么,上一次带来的据说是店里新开发的招牌菜"豆瓣雪鱼酥",诺诺尝过,味道确实不错。

有一次,诺诺提前回家,杜咬凤在厨房里洗碗,背对着门口,许国光紧挨她站着,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许国光的右手搭在杜咬凤的腰间,正往屁股的部位滑动,手指头一捏一捏,像在捏骨按摩。

看见这一幕,诺诺心里很不舒服,一言不发就上了楼。

听见楼梯响,杜咬凤和许国光才意识到有人,忙分开。

如果杜咬凤是寡妇,许国光是鳏夫,诺诺或许还气得过点。可事实上,许国光有老婆孩子,人家丈夫死了一年不到,你就迫不及待把手伸进来,这样很不好吧?

岂止是不好,诺诺更往别的地方想了-----诺诺想到了西门庆与潘金莲,这对奸夫淫妇,用砒霜毒死了可怜的武大郎。

小说中,那位医生用胶囊投毒,这跟他的职业有关,许国光是开餐馆的,往红酒里下毒他一定想得出来的。退一步说,即使不在酒里,也可以往菜里下毒,以他的本事,就算把砒霜做得鲜美可口,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可怜的爸爸,他比起武大郎帅多了,可结局还是一样的惨!

然而,猜测永远是猜测,没有尸体解剖,没有立案侦查,除了猜测,诺诺还能做什么?

诺诺真不知道这样的梦还要困扰自己多久。

去过了三清山,不知道下一次她会站在哪座山上。

每晚,诺诺就在期待与忐忑不安中,轻轻闭上眼睛。

来吧,反正是做梦,谁怕谁?

真想看看山怪的模样。

只要它不把我的头吃掉……



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上,陈馆长的收藏品无一流拍,而且价格普遍高出原来的估价。任伯年的《走马图》拍到了十五万,吴昌硕和林凤眠的画每件都超出了三十万,程十发的两幅画也超过了预期,一幅十万,一幅九万。这样的结局可谓皆大欢喜,陈太太和陈馆长的两个儿子来法院拿支票的时候,兄弟俩还客气地喊了她一声"姆妈"。

拍卖成绩之所以令人满意,一来原收藏者是美术馆的馆长,决不会是赝品,等于给买家吃了定心丸。二来,吴昌硕、林凤眠、任伯年的这几件作品,尽管不是他们本人的代表作,但价位适中,升值空间大,故普遍受到买家追捧。

《窗台上的Zoe》作为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亮相,这时候,大多数买家已无心恋战,有的拿出手机离开座位,有的在拍品确认单上签字,有的左顾右盼,心不在焉。

拍卖师简短地介绍道:"这是一幅肖像画,作者不详,画名叫《窗台上的Zoe》,Zoe就是画上这位医生的英文名字,这幅画的起拍价为人民币一千五百元,每次加价幅度二百元。"

最先应价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职业女性,持32号竞价牌,穿一件系腰带的短风衣,风姿绰约,又显得干练。

拍卖师注意到,这位女士第一次对拍品应价,或许她喜欢油画,不喜欢国画,哪怕是吴昌硕、林凤眠这类大师级的作品。

近年来房产热,很多上海人买了新房,在客厅里挂一幅油画。画廊里的油画标价都是上万元,太贵了,就来拍卖行看看。其实他们对画根本一窍不通,完全凭着感觉走。

参与竞价的还有两位男士,一高一矮,在三个人的竞拍下,这幅画的价格突破了四千元,高个男士显得力不从心了,摇了摇头,手里的牌子放了下来。矮个男士还在拼力一搏。当拍卖师喊出四千五,并得到女士的应价时,矮个男人苦笑了一下,偃旗息鼓。

"现在是四千五百元,有没有人出到四千七,有没有?"

拍卖师最后问了一遍,环顾四周,果断落槌,咚的一声。

"32号女士,画是您的了,恭喜。"

周围响起两下稀稀拉拉的掌声,是那两位男士在鼓掌,蛮有风度。

当女士在拍品确认单上签字的那一刻起,这幅画就属于她了。

本来,她瞄准的是那尊关公持刀象牙雕像,没想到从估价的三千元一路飙升拍到了一万四千元,大大超出她的预算,只能退而求其次。

虽然超出了心理价位,但我喜欢这幅画,尤其它的蓝色调。

"沪浙小厨"第二间餐厅就要开张了,我总要送上一件礼物,餐厅包房的墙上如果挂上这样一幅油画,国光一定会喜欢的。

杜咬凤心里这样想着。



位于普陀区"中远两湾城"一带的"沪浙小厨"新店,装潢已经结束,工程队撤离后,一家清洁服务公司先进场,把店内店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搬场公司把家具运进来,餐具、桌椅、沙发,装了满满三车厢。

发财树怎么摆,窗帘怎么挂,卫生间用的洗手液究竟放在左手还是右手的位置,许国光都要事必亲躬,不敢马虎。除了摆设,还要检查电气设备,每一台空调、每一盏灯甚至每一把锁,包括所有的厨房设备,都要运转起来,看能否正常工作。

比起第一家店来,新店的面积大得多,除了大堂,后面新辟三间包房,且风格迥异。一间为旧上海风格,挂了一组三十年代的上海滩老照片。一间古香古色,餐桌椅都是红木的,墙上挂了一幅书法,请一位廉价的地摊书法家题写"美食美色"四个字。还有一间西式包房,《窗台上的Zoe》就打算挂在这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30 21:43

第17节 一个神秘电话的背后

今天上午,杜咬凤就是送油画来的。

拍卖行把油画包装得十分周到,用了两层牛皮纸和塑料纸,还装了四个硬角,杜咬凤注意到硬角上有"051"的编号,还盖有S美术馆的专用章,她有点纳闷,难道画是从美术馆里来的?为什么没有盖拍卖行的印章?

管它呢,付了钱,就是我的。

装上画框的画很大,占满了后排的车厢空间。

去年N广告公司业绩骄人,做了几桩大case,杜咬凤的收入也随之增加,房贷还款轻松多了,于是买了一辆红色POLO。有了私车,就不用乘地铁了,在拥有一千七百万人口的上海,每天高峰时段去挤地铁,如果你有心脏病或者高血压,肯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行驶中,她打电话给汪总,说去拜访一位老客户。

她没有说"老客户"的名字,她知道,汪总信任自己,不会刨根问底。

许国光可以算作老客户吧,他的第一家店,还有这家开张在即的新店,在杂志、报纸的美食专栏里做的广告,都是通过N广告公司代理的。

许国光特意挑选了这个时段,因为上午新店空无一人。下午一点钟以后,店里就要热闹了,新招聘的服务员全部要来,由老店调来的领班进行培训,厨师也要来熟悉一下厨房,对崭新的厨房设备,就连那些锅碗瓢盆切肉刀,都要逐一上手,厨师离开了用惯的家什,总觉得别扭,这跟作家用惯自己的笔和电脑一样。

总之,从今天下午开始,直到开张那一天,店里不会再有清静,而许国光本人也不会再有空暇时间。要干就得抓紧。

杜咬凤把画除去包装,挂在那间西式包房的墙上。

"嗯,不错,真的不错,"许国光欣赏着画,连声赞誉,"咬凤,你蛮有眼光喔。"

许国光从后面搂住杜咬凤的腰肢,两人就像藤缠树,越贴越紧。

"不过……她为什么要戴口罩?"许国光发出质疑。

在他的印象里,画里的主人公戴口罩,还是第一次见。

"笨蛋,人家是牙医,当然要戴口罩啦。"杜咬凤在许国光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

"可是,她没有看病人呀,坐在窗台上,好像在休息,干吗不把口罩摘下来?"

许国光的话有道理,画的左边,口腔治疗椅上是空的,而且收了起来,呈75度。

"一定是医生做久了,养成的习惯吧。"杜咬凤自圆其说。

"也许是受了非典的影响,不敢摘口罩吧!"许国光说了一个搞笑的理由。

"别傻站着,快把门关上。"杜咬凤指着包房的门,门敞开着。

"随它去,现在店里就我们两个人,大呼小叫都没关系啦。"

许国光一边把窗帘拉起来,把空调打开,调到适宜的温度。

拥抱,深吻,之后就是做爱。做爱的姿势是她在前他在后,由于姿势的缘故,许国光面对着这幅画。大概因为杜咬凤的背上肉嘟嘟的,除了胸罩带子勒划出来的痕迹,实在没啥风景,他几次把目光移到了画上。

画上那个女医生,给许国光的感觉有点怪,尤其是口罩上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阴森森的目光,夹带着几分诡异,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医生戴口罩天经地义,画的作者完全可以忽略呀,为什么非要用口罩把她的脸遮起来?

忽然,许国光停住了,一动不动。

杜咬凤凭感觉,身后的他还没到高潮,怎么突然不动了呢?

"嗳……你……没事吧?"

许国光怔怔地盯住画上,因为他看见口罩外的那双眼睛,好像朝自己眨了一下……

不,不,一定是我看错了!

许国光这样对自己说。

"国光,你在干什么?"杜咬凤想把身体转过来。

"别转,我们继续,继续……"

做爱后,两人各自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他们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许国光收到一条短信息,是许太太发来的:

"晚上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会打牌到很晚,你们不要等我了,先睡吧。"

看完之后,许国光就把它删除了,表情有些厌恶。

同学聚会?哼!

他们夫妻是从浙江金华来的,就算有同学聚会,也应该在家乡啊,怎么会开到上海来?

许国光明白得很,所谓的同学聚会,只是跟一个人聚,那家伙是太太读中学时的同学,姓马,如今在上海西区一家装饰大卖场里租了铺位,开了一家地板专卖店,卖以次充好的榉木地板。

夫妻俩是在装修新居的时候,发觉地板有问题,前去交涉,一来二去,这才发现彼此是同乡,许太太跟他还同念过一所中学,不打不相识,地板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打那以后,这位马老板经常趁许国光在餐厅忙碌的时候,跑来向许太太"问寒问暖"。

幸亏地板是铺在地上的,要是像窗帘一样可随手摘取,许太太一定隔三岔五就要换新的。

其实,许太太对丈夫跟杜咬凤的关系早就有所察觉,但许国光说得振振有词:

我跟杜姐是朋友,她先生病故,撇下孤儿寡母的,我帮她们家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错了吗?再说,我们是从外地来上海发展的,需要上海的朋友,没有她的鼎力相助,我的小餐厅能发展得这么好吗?

吵也吵过,闹也闹过,捏不住证据,许太太也只能不了了之。久而久之,她也懒得管。你做你的,我搞我的,夫妻俩井水不犯河水,争吵声减少了,反而相敬如宾起来。

在女用洗手间里,杜咬凤接到的是女儿打来的电话。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30 21:44

第18节 一双白色女鞋

"妈咪,晚上我不回来了,我和三文约好去紫金山天文台看火星。"

紫金山在南京市的东郊,从上海坐火车去南京,两小时足矣。

杜咬凤想起来,前几天就听女儿唠叨,将有"火星冲日"的天文现象,届时火星离地球最近,据说是六万年来最近的一次,所以一定要去看。后来,杜咬凤看过报纸才知道,所谓的最近距离也有五千五百多万公里。就算再近个十万公里,在望远镜里看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你和三文一起去,今晚你们住哪里?"

其实杜咬凤想知道的是,你们在酒店同住一间房,还是每人一间房?

其实杜咬凤明白,这种问题问了也是多余。因为即使同住,女儿照样可以谎称每人一间房,甚至说自己住在八楼,三文住在六楼。

算了,女儿长大了,随她去吧,只要不惹出什么麻烦。跟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做爱,她有这个权力。

女孩子的性事提前,已是世界潮流,跟全球经济一体化一样不可阻挡。好在诺诺是乖乖女,在性方面没有惹出什么麻烦来,安然渡过了少女期,这对任何一位母亲来说,都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离开洗手间,许国光带着杜咬凤四处参观了一番,逐一介绍,这个花了多少钱,那个花了多少钱,报账似的。十分钟后,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汪总打来的,催她回公司,有一个项目创意要商议。

吻别了许国光,杜咬凤走出沪浙小厨,回头又望了一眼。

照现在的规模,可以改名叫"沪浙大厨"了。

她上了POLO车,朝公司驶去。

杜咬凤走后,许国光可没闲着,先吃两粒洋参丸,打起精神,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首先,他认真勘查了一遍"作案现场"……应该是"做爱现场",看看有没有疏忽的地方。果然在地上发现两滴乳白色的液体,粘乎乎的已呈半干状态,马上用纸巾擦干净。

挪动的餐桌椅摆回原来的位置,桌布弄整齐,窗帘拉开,空调关闭……

忙碌的时候,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朝墙上那幅油画看了一眼。

咦,怎么搞的?整幅画明显向右倾斜,刚才还是好好的……

许国光把画框扶正,又看了一眼。

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笼罩在头上的阴云,挥之不散。

这幅画居然要五千元,花五千元买一幅看不到面孔的画,这个女人的鉴赏水平实在有问题。

在许国光看来,花几十元也能买到一幅油画(当然那是印刷品),挂在餐厅里,起到点缀的作用就够了。对客人来说,重要的是餐盘里的菜,而不是墙上挂什么画。

许国光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四十分,快到中午了,隐隐有点饥饿的感觉。

第一间包房的空调制冷太慢,第二间包房的墙纸竟然有泛黄,会不会是墙体渗水?大堂那座花了两万元的新吊灯,已经有几只灯泡不亮了,需要更换。收银机的滚筒有点卡纸,厨房的水龙头漏水,搅拌器的电插座接触不灵,卫生间里的洗手液居然少了一半……

这些问题都被记录下来,下午就让维修部火速处理。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厨房尚未开始进货,冰箱里空空如也,没有食物,许国光只能泡了一桶方便面。餐厅老板居然吃速泡面充饥,真是笑话。

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许国光吃着面条,忽然听见"沓"的一声。

整间餐厅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声音很清晰,就在隔壁包房。

许国光放下面桶走了出去,沿着走廊检查包房,听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沓",又是一声。是从第三间包房传来的。

许国光走进包房一看,地上扔着一双白色的ninewest女鞋。

许国光蹲在地上,捧着这只三号半的女鞋,有些发呆。鞋的旁边,还扔着一件浅蓝色的上衣和一条浅蓝色的裤子。

奇怪,这些衣物从哪儿来的?

又一样东西飘落下来,很轻,像一片羽毛,浅蓝色的羽毛。

这是一只纸质医用口罩。

许国光慢慢抬起头来,他看到了口罩后的那张脸,还有……

滴!滴!

佩在腰间的手机发出振荡和声响,把他从惊愕中拉了回来,又收到一条短信。



许太太大概是午夜零点三刻左右回家的。

她尽量做到轻手轻脚,在厨房吃了两块饼干,喝了半杯牛奶,然后冲了一遍淋浴。

她和那位金华的同学一道吃了晚饭,看了场电影,那是一部拍得很糟糕的国产恐怖片,观众没怎么害怕,反而哄堂大笑了几次,然后,去了他的公寓,坐了会儿,喝了杯咖啡。

她拒绝了他的性要求。

她不想做一个不忠的妻子,这样至少对得起自己和孩子。其次,等到掌握了丈夫与杜咬凤的确凿证据以后,再跨出这一步也不迟。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许太太使用电吹风的时候,这样想着。

吹干了头发,挂好电吹风,她轻手轻脚走进卧室,没有开灯,就脱去浴袍,穿着内衣钻进被窝。

如果他醒了,提出性要求,我是决不会答应的。除非你把问题给我说说清楚。

然而,被窝里的那一半却是空的。

许太太打开床头灯一看,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床头灯的黄色调光反射在大衣橱的镜子上,使得卧室里呈现出一种诡怪的气氛。

难道丈夫还没有回来?不可能呀,门厅的鞋架上明明有他的鞋,他的衣服和皮包挂在客厅的衣架上,手机摆在床头柜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30 21:44

第19节 许国光是怎么死的

许太太下了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先去儿子的房间,轻轻打开房门,房间里漆黑一团,有样东西在一闪一闪。

她开了灯一看,儿子在床上睡得正香,一闪一闪的是电脑显示器的电源灯。她关了电源,那灯就不再闪了。

丈夫不在这儿。

许太太回到客厅,有些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朝墙上的钟看了一眼,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五分。这种时候丈夫会在哪儿呢?会不会去小区的花园散步了?

这样吧,我去阳台,朝花园里张望一下,看看有没有。

这样想着,许太太穿过客厅,拉开通向阳台的玻璃移门,发现插销没插。

许太太知道,对这方面丈夫是很细心的,每晚临睡前,都会检查窗户和阳台门。家中那扇防盗门,本来只有一道锁,丈夫找来制门工厂,加装了上中下三道锁,坚不可摧。

小区里曾发生数起入室盗窃案件,窃贼沿着落水管道往上攀爬,谁家的窗户或者阳台门没有关严,就会给窃贼可乘之机。

许太太带着疑惑,走上了阳台。他们家住在六楼,从阳台望出去,小区的情景尽收眼底。花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散步。

真是奇怪,丈夫怎么会失踪了?

许太太的脚后跟触到一样东西,把她吓一跳,回头一看,丈夫竟然坐在阳台的地上,背靠着墙,身体蜷缩成一团。

"国光!你怎么在这儿?"

许国光穿着睡衣,脸埋在膝盖上,双手抱腿,一动不动。这种姿势让人联想起因为考试不及格害怕挨大人打的小学生。

许太太推了丈夫一下,许国光象团泥巴一样瘫软下来,倒在阳台的地上,发出轻微的"扑"一声。

他全身软绵绵的,这种软,许太太难以形容,好像一只软体动物。

许太太预感不妙,因为丈夫双目紧闭,呼吸、心跳、脉搏都没有了。惊慌失措的她跑回客厅,抓起电话拨了120急救中心。

事后,法医在验尸报告里这样写道:

许国光,男性,四十一岁,浙江金华人,在上海从事餐饮业。

死亡时间:2003年9月24日午夜至凌晨

死亡地点:家中

死因:不详

附注:死者全身的骨骼,包括头颅骨、躯干骨、上肢骨、下肢骨四大部分,总共二百零六块骨头,二十二处关节,全部呈开放性碎裂状。

法医的结论是:死者在临死前,受到了一股异常巨大的冲击力。

根据现场勘查,家中物品完好无损,阳台上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离许国光咫尺之遥,摆着一盆桂花,黄色的花蕾全部绽放,只要轻轻触碰,花朵就会掉下来。试想一下,如果许国光遭到一股"异乎强大的冲击力",花肯定跟着遭殃,可这盆桂花毫发无损,争艳怒放。

这股"巨大的冲击力"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只对死者造成了伤害,未殃及周围?着实令人费解。



就在这桩莫名其妙的惨案发生前几小时,远在南京东郊的紫金山天文台,却是人头攒动,群情高昂,百余名天文爱好者聚集在此,争睹火星的风采。

当火星和地球运行至太阳的同一侧,并和太阳成一条直线的时候,这种天文现象就叫火星冲日。每隔十五年至十七年发生一次火星大冲,"大冲"时,火星离地球的距离最近。今年的火星大冲尤为难得,天文学家称,这是近六万年来火星距离地球最近的一次。通常火星与地球的距离为一亿多公里,这次缩短了将近一半,为五千五百多万公里。

人们纷纷举起高倍望远镜、带长焦距镜头的照相机,仰着脖子,在茫茫夜空中搜寻,还有人架起专业的200毫米meade折射式天文望远镜,朝这片令人着魔的宇宙空间长久凝望。

诺诺和三文并没有在其中,不爱挤热闹的他俩,选择了紫金山西侧一片无人的空地,搭起一顶野营帐篷,虽然这里的视野比不上天文台的观测室来得开阔,但由于傍晚的一场暴雨,把夜空冲刷得明朗干净,所以观看效果也不差。

"看到了!看到了耶!"

望远镜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火红色的圆球,球面顶部隐约可见白色的极冠,中间有一道黑色的条纹,球面上分布着或明或暗的斑点。

"原来这就是火星啊!"

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地球以外的行星,难怪格外激动,虽然大名鼎鼎的火星看上去跟一只煮熟的鸡蛋黄差不多。

本来,他们打算在南京市里找一间便宜又干净的酒店,住宿一夜,是三文想到了露营,既是为了看火星,又要匆匆下山,往市区的酒店赶路,疲于奔命,何不在山上露营,想看火星,睁开眼睛就可以了。帐篷是租的,带两瓶矿泉水和面包,第二天一早再下山,上午在南京市区逛逛,吃罢午饭就去火车站,下午就能回到上海了。

其实打动诺诺的,不是省钱,而是晴朗的夜空,宁静的山顶,遥望着火星,身边有喜欢的男孩子陪伴,如此浪漫的夜晚,足以打动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心。

诺诺是在半年前认识三文的。那时候,诺诺上班的STAR?鄄BUCKS不是现在这家,而在淮海路靠近西藏路的"东方美莎"百货商店二楼。三文是常客,每次来总带着一只星巴克专用咖啡杯,这样可以享受两元钱的折扣,三文只喝中杯的冰美式咖啡,十八元,减去两元就是十六元。收银员喊"IceTallAmericano",负责做咖啡的诺诺把Ice听成了Hot,结果冲了一杯滚烫的热咖啡,装在杯子里,由于杯子的隔热效果很好,捧在手里根本分不出里面是热还是冷,加上有黑色的杯盖,三文习惯地插入吸管,"滋溜"一口,滚烫的咖啡直接涌到了喉咙口,"哇"的一口吐在地上,引得周围的顾客都朝他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6-30 21:45

第20节 第二遍了,难道是幻听

店长忙来打招呼,送上一张免费咖啡券。诺诺自知闯了祸,赶紧送来一杯冰块,让三文含在嘴里降温,一边连声道歉。好在三文通情达理,一笑了之。

后来,诺诺骑在三文身上,掐住他的脖子问他:

我们相识的那次,是你的风度原本就那么好,还是因为我是一个漂亮女孩子,你动了坏念头,想泡我,故尔装得大度?老实交代!

言下之意,换了一名男服务员,三文一定会兴师问罪,大声责怪。

"兼而有之,都对,都对。"三文笑嘻嘻地回答。

不过,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一招,就是把杯身轻轻摇晃,听见里面有冰块的撞击声,才会插入吸管,放心地饮用。

那次相识后,三文数度光顾东方美莎店,老样子,来一杯冰美式。在闲聊中,诺诺知道他是一名发型师,他的店离此不远,就在金陵路,步行十分钟。

诺诺开始找他剪头发,三文的手艺确实不赖,别人都习惯用电推刀,而三文坚持用手工剪,这样剪出来的头发有层次感。渐渐的,诺诺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头发离不开他,还是人离不开他。诺诺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三文了。

帐篷里已经铺好两只睡袋,看罢火星,回到帐篷,三文开始纠缠诺诺,要看她上身的那两颗"星星"。拗不过这个讨厌的家伙,诺诺一边把T恤往上撩一边警告:"只准看,不准动手,听见没有?"

三文使劲点头,一边吞着口水。

诺诺把胸罩往上推了推,两个乳房扑的一下就掉了出来,完整地展现在三文的面前。

三文想看的,就是这两颗带红晕的小星星。

三文一边看,一边往前凑,忽然把嘴巴凑上去,非常饥渴地吮吸右边那颗"星星"。

看他这副馋相,估计是婴儿期过早断奶所致。

三文的这一招,是跟比夫学来的。比夫是他养的一条英国猎犬,刚六个月大,喜欢吃牛肉,所以给它起名叫比夫。在家的时候,无论看电视还是看书,三文都喜欢光脚,脱掉袜子,把脚丫子翘在沙发外面,这时候,比夫就会无声地溜过来,用它那条热烘烘的舌头舔他的脚底。刚开始三文觉得痒痒的难受,就把比夫轰走,时间一长倒也习惯了,它爱舔就让它舔吧,省得洗脚了。

诺诺想把他推开,可是仿佛一阵电流瞬间穿透全身,直达大脑皮层,那种感觉酥酥的,麻麻的,稍微带点疼痛,可能是三文用牙齿咬到了,诺诺没有力气把他推开,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觉得整个身体急速下坠,坠入一个铺满鲜花的深渊……

"诺诺。"

诺诺慢慢睁开眼睛,她听见有个声音在叫她,就在帐篷外。

"诺诺。"

第二遍了。

诺诺猛地想起来,这声音像一个人,像极了,虽然很久没有听到,但这个声音嵌在诺诺的记忆里,永远也抹不掉。

那是她爸爸乔明。

吮够了右边的"星星",三文又去吸左边的,腾出一只手来,抓诺诺的乳房,手势像面包师做点心,揉啊捏啊搓啊,凭他的经验,诺诺一定欲醉欲仙,没有女孩可以敌过这招辣手摧花掌。可他哪里晓得,此时此刻的诺诺像根木头一样,酥酥麻麻的感觉早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鸡皮疙瘩。

诺诺使劲把他推开,三文嘴角淌着口水,呼呼直喘,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崽被主人使劲从母猫的奶头上拉开,一下子没了方向。

"干吗……这么……用力?"

三文擦了擦嘴,可怜巴巴地问。

"你有没有听见……听见一个声音?"

诺诺问他,一边快速把胸罩收拢,后面扣一搭,T恤放下来,短短两秒钟就完成了这一套动作,也是轻车熟路了。

三文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那个声音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在哪儿?"

"就在外面。"诺诺指着帐篷外。

帐篷上有一层纱窗,三文朝外望了一阵,帐篷里亮着旅行灯,由于光线的反差,使户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索性把帐篷的卷门掀起来,半个身子探出去,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朝四周东张西望。

周围,除了树木就是灌木和杂草,偶尔传来几声虫子的啾啾鸣叫。

三文钻回帐篷,把卷门放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诺诺。

"你糊涂啦?你以为是在家里?这是在山顶上,除了我和你,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刚才我明明听见的。"

"我怎么没听见?"

瞧你刚才那副样子,就算天上响雷,你也听不见……

诺诺想挖苦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伤他的自尊心。

"那声音是男是女?"

三文故意这样问,想从她的回答里找到破绽。

"男的。"

"你以前听见过这个声音吗?"

诺诺点点头。

"你肯定?"

"当然能肯定,因为他是……"

诺诺轻轻吐出后面几个字:"我爸爸。"

三文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记得诺诺告诉过自己,她爸爸叫乔明,去年死了。

帐篷的卷门再也没有掀开过,,旅行灯的灯光也熄灭了,两个人各自钻进了睡袋。

三文把自己紧紧裹在睡袋里,刚才的欲望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八,不想让我碰,干吗不直说?何必用死人来吓唬我!

这样夜深人静的荒山上,会把我吓出心脏病的!

诺诺的胳膊露在睡袋外面,交叉垫在头下,眼睛睁着,怔怔地瞅着帐篷的顶部,毫无睡意。

难道是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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