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开了门锁。
西门宇推开房门,闪身进去,回手将门锁住。
西门宇站在门口没有动。
有股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子。
这味道有如一股电流,让西门宇的血液顷刻间沸腾翻滚。
他感到身下有团如火的东西冉冉升起。
西门宇拼力按捺住身体的变化,深深地抽动了几下鼻子。
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喉咙。
西门宇的喉咙里响起一阵嘶哑低沉的声音:“也许你还有活的可能……但你必须接受我的洗礼……闭上你的眼睛……”
西门宇说着,迈开脚步。
西门宇的步子迈得很轻,尽力做得没有声响,可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站立不稳,“咚”地一下摔倒在地。
西门宇倒地的瞬间,无数颗硬物顶住了他的身体,周身剧痛难忍。
西门宇炽热的欲望被摔得一干二净,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一重创有可能使自己永远与女人失去了缘分!
那件曾经给他带来无数欢乐的东西刚好撞在了一件硬物上。
痛得他眼冒金星,有如被阉割般的难受。
西门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头脑还算清醒,一边承受着这份痛苦,一边聆听着潘玉倩的反应。
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潘玉倩显然被吓得没了知觉。
可西门宇全然没了冲动。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要命的地方!
西门宇爬了起来,像醉汉一样在原地转了一圈,不敢动弹。
在这个布满玄机的房间里每移动一步都可能让他吃尽苦头!
西门宇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他按亮了打火机。
房门就在他身后一米远的地方。
西门宇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女人的嗤笑声。
西门宇愣了一下,回过头。
他的嘴巴突然张开,变成了一个圆圆的黑洞。
他看见潘玉倩正站在床上,女人的长发遮住了整个面目,一张血红的嘴唇咧成一个弧形。
潘玉倩高高地举起一根乌黑的短棍。那情形仿佛一具即将疯狂的厉鬼!
西门宇双腿颤颤,有尿意胀满小腹。他的屁股好像被毒虫蜇了一下,腾地弹出门外。
西门宇回到自己的房间,剧痛如浪潮一般席卷全身,他瘫软在床上。
然而,没容西门宇承受这份痛苦,他又从床上弹起来。
走廊里响起一阵风声,这声音有如闷雷一般,由远而近,愈来愈响。西门宇的房门“咣”地一下被打开了。
一股强劲的冷风吹了进来。
黑暗的走廊里响起了令人心惊胆寒地吼叫:“……六天后……这个岛上还有第三个人活着……所有的人都会被撕成碎片……”
吼声过后,西门宇的身下有股热流喷薄而出……
天空刚刚露出一缕晨光,蒋二和王小跳起床下楼。潘玉倩也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西门宇的房门紧闭,从他的门缝里飘出一股浓重的香烟味道。
武振雄听到外面的声音后,也起了床,进行洗漱。
小楼里的人都听到了夜晚魔鬼的吼叫,每个人都没了睡意。
武振雄走出小楼,潘玉倩已经走到小岛后面的山坡上,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蒋二搀着王小跳在楼前散步。
自从西门宇为王小跳按摩之后,蒋二每天用同样的方法伺候王小跳。她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
武振雄回到大厅,罗郓坐在餐桌前闷闷地吸烟。
武振雄也点燃一支烟,坐在罗郓身边。
“听到昨晚的声音了吗?”武振雄问道。
“聋子才会听不见!”罗郓说道。
“有什么想法?”
“谁死谁命短!”
“我觉得那个恶魔并没有多么可怕!”
罗郓冷笑道:“他如果要你的命,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他并非是无懈可击!”
罗郓侧过脑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武教授离去的前一个晚上,恶魔曾去过蒋二的房间。第二天晚上,岛上没有出现任何事情,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罗郓摇了摇头。
“因为那个恶魔被蒋二刺了一刀!”
罗郓不屑道:“如果蒋二这个疯子真有降妖伏魔的本事,老子用不着在这担惊受怕!”
“总之,恶魔也有弱点。只要我们齐心合力,就有生存的可能!”
“武先生,你这是在讲笑话!恐怕还没等到魔鬼动手,你已经没了性命!”罗郓冷笑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先生!但是,我还要给你讲个寓言:有一个强大的狮子,想把森林里所有的猎物都据为己有,所以它拼命嗜杀其他的同类。后来,所有的狮子为了保全性命联起手来,反而把这只强大的狮子撕成碎片!”
“武振雄,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罗郓将嘴边的香烟含进嘴里,狠狠地嚼着。
“我的意思很明白!我希望所有的人都不要变成那只短命的狮子!” 罗郓盯着武振雄,半晌说道:“我很佩服武先生的毅力!但我还要告诉你,你不要看我表面凶蛮,心里却没有一点害人之心!”
“谢谢你,罗先生!”武振雄拍着罗郓的肩膀说道,“也请你相信我一次,我们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罗郓点了点头,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从昨天晚上听到恶魔的叫声之后,西门宇一直没有合眼,直到清晨他才有了睡意。一觉醒来,阳光已经照到床头。
西门宇坐起来,浑身如散了架一般,一种钻心的疼痛让他“哦”地叫了一声。
那种剧痛源自于他的腹下。
西门宇褪掉裤子,查看伤情,看得他目瞪口呆,面红心热。
他的命根子肿得如一根吸足养分的萝卜,比他欲火中烧时还要坚挺。
西门宇像吃了黄连,即痛苦又羞愧。他试着下了床,又疼得一屁股坐下。
这时候,蒋二在门外喊道:“西门先生,早餐时间到了!”
“知道了!”西门宇应道:“我的身体不舒服,没有胃口,谢谢你!”
蒋二离去后,西门宇的脸烧得愈发厉害。自己并非没有食欲,是肉体的痛苦让他难以支撑,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状态去见潘玉倩。
西门宇强撑着下床,把那条尿湿的褥子收起,打开房门,然后重新躺回床上。
他知道蒋二还会回来。
王小跳的身体有所好转后,蒋二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改变。蒋二看似癫狂,但他的良心并未泯灭。
一顿饭的工夫,蒋二和武振雄来到他的房间。
潘玉倩也跟了进来。
西门宇如卧针毡,极不自在。
“感觉怎样?”武振雄问道。
“昨晚喝多了……胃里很难受……”西门宇不自然道。
“我也从没喝过那么多的酒,躺下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武振雄说到这又打住,“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的!”武振雄说道。
“喝醉酒的人可能会做出失礼的事情,武先生你不介意吧?”西门宇说着,目光转向潘玉倩。
潘玉倩将头扭到了一边。
“说什么呢,西门先生,昨晚你并没有失礼的行为!”武振雄说道。
“我很惭愧,如果有冒犯诸位的地方,请原谅!”西门宇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潘玉倩。
“西门先生多虑了。”武振雄说道。
“请相信我,今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西门宇说道。
蒋二的手放到西门宇的脑门上,“西门先生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看西门先生很正常,至少他还知道忏悔!”潘玉倩开口道。
西门宇讪讪一笑,心里轻松许多,听潘玉倩的口气,她显然原谅了自己。
小楼前面200米的地方有一棵榕树,它距离树林同样200米左右,刚好处于广场中心的位置。
这棵榕树颇为粗壮,树干的直径达两米,浓密的树叶散发着勃勃生机,在地面上投下一道巨大的阴影。
白天看这棵榕树就像万木丛中的一位将军,独立阵营之外,正炯炯有神地审视着自己的芸芸部下。
到了晚上,这棵树有如一具蓬头垢面的巨魔,伸展着巨大的魔掌,散发出狰狞鬼魅的气息。
榕树下有一张石桌,石桌周围排着四个石凳。
靠近树干的地方悬挂着两根绳索,有一条横木拴在绳索之间。
武振雄来到岛上的时候,这东西还是一副秋千。岛上的惊魂使人们对秋千失去了兴趣,武振雄就把秋千的木板撤去,换成了一根横木。无聊的时候他会来到横木下,当做训练的吊环,在上面翻身纵跃,锻炼自己的体魄。
武振雄离开部队以后,一直没有放弃强健身体,他的身手始终矫健如初。来到死岛之后,一起起可怕的经历让他一度忘记了锻炼,后来看到潘玉倩镇定自若的状态,武振雄惭愧不已。他重新调整心态投入锻炼中,不仅使他消磨了难捱的时光,也为岛上沉闷的气氛平添了几分生机。
几天前,武振雄在这个土制的吊环上初试身手时,曾博得岛上的人一片喝彩。
那天,武振雄将木板撤下,拴好横木,爬到树上查看绳子的紧固程度。他的双手刚搭到横木上,就一下子找到了久违的感觉。
武振雄接连做了十几个空翻,最后双手突然脱开横木,身体如旋风般在空中转了一圈,就要摔在地上。有人吓得尖叫一声,武振雄重新握住横木,只见他身子一挺,再次飞向空中,魁梧的身躯稳稳地倒立在横木之上。
有掌声响起,武振雄下来,岛上的人围了过来。
蒋二叫道:“好身手!”
叶梅也在一边使劲地拍着巴掌。
罗郓忌妒道:“花架子!”
武振雄笑道:“的确是花架子!与罗先生的拳脚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罗郓有些得意:“我的拳头下面,还真没遇到过几个对手!”
蒋二怪笑道:“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罗郓瞪着眼道:“我的拳头收拾你这把骨头就像砸死一只蚂蚁!”
蒋二回击道:“老子的刀下也没几个囫囵的人!”
武振雄赶紧打圆场,劝开两人。
恶魔警告后的阴影
从那天起,武振雄每天的演练成了岛上独有的风景。每当他来到榕树下,身后总能跟着一双双追随的眼睛。这天晚上吃晚餐时,气氛异常沉闷,每个人的心里还残留着恶魔警告后的阴影。
饭后大家纷纷走出小楼。武振雄像每天一样伸展几下拳脚,来到榕树下。静静地站了一会,长吸一口气。他目不斜视,却能感到其他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武振雄双手搭在横木上,一个翻身,倒立在空中。正欲做出快速旋转的动作,忽然发现有种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身体一点点向下坠去。
武振雄抬眼望向树顶,惊得眉毛倒立,那根拴着绳子的树干从根部渐渐断裂,粗壮的树干就要砸下来。武振雄撒手落地,头上轰然一响,武振雄就地一滚,粗壮的树干砸在他的身边。
武振雄惊魂未定,头上又响起异样的声音,循声望去,冷气顿生。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从茂密的树枝叶中落下来,武振雄有如被电击般,一口气滚出数米远。
身后烟尘四起,仿佛有十几个闷雷击中土地。
烟尘散去,武振雄发现地面上落下十几个脸盆大小的石头,每一块石头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那一刻,武振雄意识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周围有人走过来,西门宇的窗户上也露出了一颗脑袋。武振雄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对众人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知道这不是恶魔所为,也能想到是谁做了这种事情。我给他一次机会,如果有人再把这种卑鄙的手段用到别人身上……”武振雄说到这,脸色突变,一转身,手中飞出两道寒光,两把飞刀牢牢地钉在榕树上。
“我的刀子将刺中的就是他的心脏!”武振雄说道。
草棚子里黑得像口锅底。
树林里的空气比小楼里清爽许多,蒋二还是觉得像处在闷罐里,压抑得难受。
他拨开棚顶上的浮草。镜子一般的圆月刚好悬在头顶,满天的星斗欢快地眨着眼睛,蒋二的心情也跟着敞亮起来。
王小跳也被眼前的美景触动,一双眼睛在月亮下闪闪发亮。
“太美了!”王小跳说道。
“冷吗?”蒋二问道。
王小跳摇了摇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没有人能找到我们,恶魔也不会找到我们!”蒋二说道。
“我喜欢这种感觉,就这样一直看着星星睡去!”
“听你的!”蒋二说道。
王小跳望着天空,在甜甜的笑容里闭上眼睛。
蒋二为王小跳掖了掖被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亮亮的钻戒,灰暗的草棚里像亮起一盏灯,蒋二的那只眼睛也像钻石一样放出光彩。
如果他与王小跳能够离开死岛,注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生活!
可是他们能否离开这个要命的地方蒋二心里还是没有底。
傍晚的时候,蒋二眼睁睁地看到武振雄遭到暗算,如果站在那棵榕树下的是他,自己注定没有喘气的机会。
武振雄说的不错,那场灾难并不是恶魔所为,是有人做了手脚。
岛上的人已经在暗中动手了。
从那一刻起,蒋二决定必须离开小楼,躲开人为的黑手。
王小跳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在草房子里仍然存在着被老天爷捉弄的可能,蒋二早就考虑周到,在他们遭受暴雨袭击的第二天,他就把几条被褥及防雨的苫布送到草棚子里。
他知道自己与王小跳肯定还会回来。
钻心刻骨的剧痛
树林里很静,有几只飞虫被蒋二手中的光亮吸引到草棚里。蒋二把“海洋之星”藏进口袋,为王小跳驱走脸上的飞虫,拉下棚口的布帘。
在这里的确让人感觉安全,没有小楼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蒋二仍然担心他们也许能够躲过人为的暗算,可无法预料恶魔会不会寻到这里!
那的确是个本领超凡的恶魔!
现在蒋二回想起来,还为自己几天前的天真而后怕。
自己不是恶魔的对手,即使有10个蒋二也不是他的对手。
自从看了《死岛幽灵》那本书之后,蒋二着实产生过恐惧。当恶魔第一次来到自己的房间时,蒋二也吓得差点丢了魂。恶魔离去后,蒋二又回过神来。
那个恶魔虽然可怕,但恶魔留下的味道令他怀疑。
那是种迷幻剂的味道。
蒋二在江湖上混的时候曾见过这东西。那是一些手段不高的笨贼常用的玩意。他们把这东西的烟气吹到“猎物”的房间,几分钟功夫就可以让人失去任何反抗能力。
蒋二也知道破解这种东西的方法,只要把几滴香油淋到棉花上塞进鼻孔,那种烟气就失去了作用。
蒋二从不用那玩意,他瞧不起这种旁门左道的蠢贼,真正的高手就应该靠本事吃饭。
那天晚上,恶魔离去后蒋二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宽心许多。
什么他妈的恶魔,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蒋二最先怀疑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就是罗郓!这个混蛋长得就是一副邪恶之相,更何况他与死岛还有着多年的干系。
后来,他又把怀疑扩展到武宇轩身上。老家伙故弄玄虚的状态使他没法不产生怀疑!
也许罗郓与武宇轩共同干着这种勾当!
但不管是谁,有人若想危及他和小跳的安全时,自己也绝不是孬种!
所以蒋二故意装得神经兮兮,乱啸发狂,试图以这种状态麻痹那些对自己有所侵犯的人。
容月的死让蒋二倍感心惊。
他预料到这个人为的恶魔绝非是个简单人物!
他的残忍令人发指!
蒋二的神经又绷了起来,对这些残忍的家伙痛恨彻骨。所以他能够毫不犹豫地举刀向罗郓出手,也毫不客气地对武宇轩做出不敬的举动。
那时,直觉告诉他干出这种勾当的就是罗郓和武宇轩!
武宇轩临死前的晚上,蒋二对自己的直觉仍然笃信不疑。
那天晚上,他把香油淋到鼻子里,他早已做好了对付恶魔的准备。午夜过后,恶魔果然来到了他的房间,蒋二从床上跳起来,恶魔也被他的举动惊得一时不敢动弹。
那一刻蒋二更加认定,眼前的东西绝不是什么恶魔,而是一个装神弄鬼的人!
连日来的恐惧化成了满腔的愤怒,蒋二的每根头发都竖立起来。他拼命向恶魔刺去,他知道这是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如果今天放过恶魔,明天他就会像容月一样躺进地下室!
蒋二明显地感觉到第一刀刺中了魔鬼的身体。
可对手并没有倒下,他像棉絮一般飘到一旁。
蒋二毫不犹豫地挥起了第二刀。
这一刀要比第一刀更有力度,蒋二把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手上。他相信这一刀下去,即使对手是一面铁板,也能被他捅出一个窟窿!
这时,房内突然刮起了旋风,蒋二的视线模糊一片。就在这瞬间,他的一只眼睛里透出钻心刻骨的剧痛,自己当即晕倒。
当武振雄和西门宇来到他的房间时,蒋二仍处于迷离状态。他的魂魄早已飞出体外,他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去。
第二天早晨,武宇轩的死让他冷静下来。蒋二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一切,他的身体随之充满寒意。
昨晚所见到的东西显然不是人!
武振雄遭到暗算
人,没有兴风作浪的本事,而且那东西出手极快,蒋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一个。况且他的房门及窗户都被锁住,人更不会有这种破墙遁土的本事!
罗郓的身手虽然利落,也有可能打开他的房门,可罗郓绝达不到来无影去无踪的境界。
蒋二暗暗为自己能够逃脱魔掌而庆幸。
凭那个东西的手段,不要说摘下他的一个眼球,即使拧掉他的脑袋也是举手之劳。
从那天起,蒋二不再装疯扮傻。这种状态可以唬住常人,但对恶魔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本来,蒋二打算等小跳的身体痊愈之后再回到森林里。昨晚恶魔发出最后警告,今天武振雄就遭到了暗算。蒋二不敢有半点大意,即使恶魔可以暂时对他们网开一面,可他不能保证岛上的人不会不对他们动手!
恶魔的警告让蒋二既紧张,又有所期待。
至少让他看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刻。
六天以后一切都会见出分晓。
所以在今后的每一天里他都必须走得万分小心!
草棚的外面刮起了风。
蒋二望了眼棚顶的洞口,深蓝色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他拉开布帘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风声没有了。
浓墨一般的树影也没有晃动。
清朗的月色沉寂如水。
可在这平静的暗夜里哪来的风声?
蒋二把棚顶的洞口重新遮住。
棚子里漆黑一片。
蒋二的心脏也一点点收紧了……
武振雄遭到暗算后,曾仔细观察过罗郓和蒋二。两个人的表情除了吃惊外没什么特别的迹象。武振雄嘴上说知道是谁做了这种事情,可心里一点把握没有。
那时候他把罗郓作为怀疑的重点。
罗郓身体健壮,他有足够的力气把这些石块弄到树上!
转念一想,岛上所有的男人都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蒋二变化多端,又在黑道里混过,这种人为了保全自己而残害别人不是没有可能。
西门宇出身豪门,在商场上磨砺多年,这类人物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内的阴险也是常人无法想像的。而且西门宇整个一天都显得心事重重,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虽然西门宇的体力不如罗郓和蒋二,如果凭借榕树下那两根绳子,想把几块百十斤重的石头弄到树上也绝非难事!
武振雄心事重重地回到小楼,他的身后同样跟着心事重重的蒋二和罗郓几个人。
武振雄步入楼内,西门宇刚好下楼,看到武振雄阴着脸。西门宇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巴。
武振雄发现西门宇走路的样子有点瘸。
“西门先生,你受伤了吗?”武振雄问道,他怀疑西门宇也许是爬到树上不小心弄伤了脚。
“刚刚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西门宇不自然地说道。
西门宇说完,拿出一枚钥匙对众人晃了晃,“谁的房门钥匙丢了?”
众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人确认。
那个模糊的梦境
叶梅接过钥匙,说道:“是潘小姐房门的备用钥匙!”说完,拿出挂满钥匙的铁环,将那枚钥匙重新挂上。武振雄忽然说道:“我建议把每个房间的备用钥匙都交给房间的主人!”
“扯蛋!”罗郓说道:“在这里老子和叶梅才是主人!”
“我赞成武先生的建议!”蒋二说道。
“凭什么?”罗郓又道。
“这种时候,我们只相信自己!”蒋二说道。
“我觉得武先生提出的想法并不过分!”西门宇附和道。
“好啦,别争了!”叶梅说道,将钥匙摘下,分别递到大家的手中。
西门宇接过自己的钥匙,长吐了口气。
到了晚上,武振雄的情绪渐渐好转,甚至比平日还要踏实。恶魔的警告预示着五天内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武振雄担心的是人为的作恶。
白天的灾难让他领教到人的阴险,可他总算死里逃生,对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应该是一种震慑。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两把要命的飞刀,只要是有头脑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临睡前,武振雄来到潘玉倩的房间里,为她检查了一下房门和窗户。
潘玉倩的表情没有往日的镇静,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担忧。
“也许今天晚上会有什么事情!”潘玉倩说道。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搬到我的房间里。”武振雄说道。
“如果那样做子鸣会不高兴!”潘玉倩说道。
武振雄无奈地笑了笑,他去了趟蒋二的房间,拿回几根火把,为潘玉倩点燃一支。
“你觉得害怕,可以整夜点着这东西!”武振雄说道。
潘玉倩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晚上你也要小心!”
“你不必担心,近几天恶魔不会有什么举动,只要锁好房门,你会很安全的。有什么事情敲一下墙壁,我很快就能过来!”
武振雄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上床,他站在窗前观察着楼外的动静。临近午夜,有两团黑影出现在视线里,两团影子穿过宽阔的广场,消失在黑暗的密林之中。
黑影的出现在武振雄的意料之内,可他仍有种失落的感觉。
武振雄将两把飞刀放到枕下,躺在床上,想起了今天晚上潘玉倩心事重重的表情。来到岛上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潘玉倩有如此状态。
这个女人虽然处于痴迷的状态中,面对很多事情却有着冰雪一般的聪明。恶魔暂时退去,新的危机同样存在,潘玉倩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武振雄眼睛发涩,脑海里依旧转个不停。朦胧中他发觉有人进了他的房间,那是一团穿着黑色西装的影子,西装上面有一张模糊且年轻的脸,那张脸一点都不可怕。
“小心你的门口!”那张脸对武振雄轻轻说道。
武振雄激灵一下坐了起来,定了定神,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武振雄以为自己刚才做了个梦,重新躺下。这时,他隐隐听到一阵“咚咚”的声响。
这声音不像脚步声,紧张且有节奏。
声音是从隔壁发出来的。
武振雄跳下床,迅速跑出门外,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这瞬间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模糊的梦境。他看了眼脚下,大吃一惊,门口的地面上横着一面木板,木板上立着两把雪亮的长刀。此时武振雄已经收不住脚,他被脚下的硬物绊得失去重心,一头扑向刀尖。
武振雄的胸膛即将在扑到利刃的一刹那,他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一旋,重重地摔倒在木板的旁边。
潘玉倩的房门敞开着,里面漆黑如墨,武振雄走入房内,他按亮了微型手电筒。潘玉倩正站在房门的一角,手里握着一根短棍,她的目光怔怔地望着对面的窗户。
武振雄把手电光移到窗子上,他的眼睛也僵硬了……
鲜红的血迹
蒋二听到草棚外的风声之后,心一直虚悬着,迟迟不敢闭上眼睛。那种风声诡异且短暂,好像一股旋风拔地而起,瞬间便没了踪影。
清朗的夜色里怎么会凭空出现这种现象?
蒋二再一次掀开布帘子,外面很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沉睡。
偶尔有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为寂静的丛林里增添几分生机。
蒋二重新躺下,深深吸了几口气,也许刚才有猫头鹰一样的飞鸟飞过草棚子,让自己产生了幻觉。
蒋二闭上眼睛不久,再次听到了一阵急骤的风声。
随着这阵风声的响起,一股更大的风响如滚雷一般由远而近。
树林里响起了鸟的尖叫声。
蒋二掀起布帘子,一群群飞鸟儿迅速飞过树头,没命地向远处逃窜。
草地上一只只敏捷的小动物也惊得四处冲撞。
仿佛一场灾难就要来临!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响,刹那天空暗了下来。
蒋二拨开棚顶的杂草,大吃一惊。
天空上布满了无数的黑鹰。
那片鹰群在他的头顶盘旋着,越压越低,一股股腥臭的味道钻进了蒋二的鼻子里。
王小跳也被惊醒了。
“这是什么声音?”王小跳叫道。
“是鹰,”蒋二说道,他尽力平缓着口气,“放心!小跳,它们伤害不到我们的!”
蒋二的话音刚落,草棚子微微晃动起来。
紧接着,头顶的窟窿越来越大,碎乱的杂草落到了蒋二和王小跳的脸上。
王小跳吓得扑到蒋二的怀里。
草棚子晃得越来越厉害,两个人像处在摇摇欲坠的飞机里,就要从空中掉下来。
有一只鹰钻进棚内,蒋二觉到肩膀一阵剧痛,那只黑鹰又迅速冲出草棚。
蒋二的心脏凝成了一块冰坨子,冷得他瑟瑟发抖,他已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蒋二摸出一根树干,将棉被披到王小跳身上,甩出棚内的绳子。
“小跳,你先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蒋二说完,站在棚口的边沿,拼力挥动着手中的棍子。
王小跳落在地上,蒋二也披上被子迅速滑下,两个人仿佛被海浪狂卷的小舟,跌跌撞撞地冲出树林,身后终于平静下来。
两人站在广场中心的榕树旁,急剧地喘息着。
此时,王小跳身上的被子棉花翻卷,已经变成了一张千疮百孔的破鱼网。
蒋二掀开王小跳身上的被子,他的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
王小跳的后背上渗满了鲜红的血迹……
黑白相间的花蛇
武振雄的手电光移到潘玉倩房内的窗户上,不禁怔住了。潘玉倩的窗台上出现了一只红色的木箱子。
临睡前,武振雄曾检查过潘玉倩的门窗,没有发现这个东西。
武振雄走到近前,窗户没有打开过的迹象,那只木箱放在外面的窗台上。
木箱的中间捆着一条红色的绸带,绸带上打着一个圆圆的结,武振雄一下子悟到了箱子的来处。
它显然是被人从楼顶吊到窗前的。
武振雄把箱子拿回房内,它看来很精致,红色的油漆光彩照人。武振雄打量半晌,用手中的刀子轻轻地触动了箱盖的按钮。
“喀嚓”一声脆响,箱盖打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腾地弹了出来。
武振雄拉住潘玉倩疾步后退,箱子里爬出几条黑白相间的花蛇。
武振雄知道这种蛇的厉害。这是种生长在海洋中的水蛇,它的攻击性极强,一旦被咬上,几分钟内就能令人失去知觉。
箱子里窜出三条花蛇,它们寻着武振雄后退的方向迅速追过来。
武振雄把潘玉倩推到床上,自己也跳了上去。
他甩出两把飞刀,两条蛇被牢牢地钉在地板上。
另一条蛇刚刚爬上床头,潘玉倩抡起手中的木棍,那条蛇如被电击一般顺着窗户飞出房去。
武振雄将整个房间检查一遍,没有发现还有活着的毒蛇。他拔下地板上的飞刀,离开潘玉倩的房间后,又敲开了西门宇的房门。
西门宇房间里亮如白昼,有两只火把已经被点燃。
西门宇一脸的得意,没容武振雄开口,首先说了话:“武先生,我知道潘小姐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武振雄冷冷问道。
“我的房间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西门宇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窗户。
西门宇的窗户敞开着,有个白色的布袋放在窗台上,布袋的封口已被打开,几条花蛇软软地蜷缩在布袋里,一动不动。
“你知道这些可怕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老实吗?”西门宇又道。
武振雄紧锁眉头,没有说话。
“因为我有镇宅之宝!”西门宇怪笑道。“想要害我,没那么容易!”
武振雄沉思片刻,转身直奔楼下。
武振雄来到罗郓房间的门口,再一次惊呆了。
罗郓的门前同样放着一面木板,木板上立着两把雪亮的钢刀。
靠近房门的位置,有一块石条横在门口。
灰色的月亮流泄到走廊里。
武振雄的视线清晰许多。
可他感觉自己好像步入到烟雾弥漫的黑洞里,脑海里一片茫然……
喷着芯子的花蛇
武振雄回到房间不久,外面又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他没有动。
他听出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是他熟悉的声音。
武振雄有些奇怪。
脚步声停顿片刻,有房门被打开了。
接着,走廊里发出一声女人的惊叫。
武振雄再次冲了出去。
蒋二和王小跳果然回来了,两人在走廊里仓惶地躲闪着,从他们的门口窜出几条喷着芯子的花蛇。
武振雄甩出两把飞刀,两条蛇被钉在门槛上。
蒋二挥起手中的刀子将最后一条蛇的脑袋砍落在地。
“这是谁干的?”蒋二瞪着一只眼对武振雄叫道。
“你认为谁能做出这种事情?”武振雄问道。
蒋二转过身,狠狠地踢着西门宇的房门:“西门宇!你他妈给我出来!”
西门宇的门开了,从里面飞出一只白色的布袋,有几条垂死的蛇从袋子里滚落在地。
西门宇站在门口说道:“如果是我做出了这种事情,我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害自己吗?”
蒋二呆了一会,牙齿骨咬得咯咯作响,他回身准备下楼,被武振雄拉住。
“现在每个人都有做出这种事情的可能,包括你!”武振雄说道。
“王八蛋!”蒋二对武振雄骂道:“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老子真是瞎了眼!”
“不管怎么说,在没有拿到证据之前,谁也不能冲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杀人!”蒋二怒吼道。
这声音仿佛野兽的哀嚎,在小楼里久久回荡。
震得每个人心头颤颤,身寒意冷……
这天上午,小楼里出现了空前的热闹。
蒋二将一些粗短不一的树干弄回房间,紧锁房门,里面响起了连续不断的击打声。
西门宇也在外面弄回一些树干闭门不出,他的房间里同样传出“砰砰”乱响的声音。
罗郓循着声音上楼查看情况,没有叫开蒋二和西门宇的房门。这时,武振雄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罗郓问道。
武振雄摇了摇头:“从早晨到现在一直这么折腾,不知道他们干什么!”
罗郓来到蒋二的门口叫道:“蒋二,损坏了房子老子跟你没完!”
武振雄说道:“每个人都快发疯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午餐时,蒋二和王小跳下楼匆匆吃了些东西,离开大厅,楼上又响起了击打声。
西门宇听到声音后也放下筷子,回到楼上。
临近傍晚,楼上的响声渐渐稀落,蒋二和王小跳双双下楼用晚餐。进了大厅门口,蒋二忽然想起什么,对王小跳问道:“锁上房门了吗?”
“没有!”王小跳说道。
蒋二准备回去,被王小跳拉住,“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蒋二只好坐下来。
这会儿,罗郓的屁股刚刚贴到椅子上,听到两人的对话,又站起来,拿起一张纸巾捂住嘴巴走出大厅。
罗郓一个人来到三楼。
寂寞难捱的长夜
夕阳已经沉落,走廊的光线有如地下室一般阴暗。罗郓在蒋二的门口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名堂。他推了推门,有些沉重,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罗郓后退一步,抬脚踹开房门,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一根粗壮的圆木从门内的天花板上掉下来,重重地砸在门口。
罗郓惊得连连后退。
楼下的人闻声跑了上来。
蒋二看到罗郓吃惊的脸,冷笑道:“我的房间只认得他的主人!从今天起有谁踏进这个房间半步,里面还有更多的东西等着砸碎他的脑袋!”
罗郓恨恨地说道:“那么我祝你好运!”
晚餐后,众人各自回房,武振雄跟在西门宇的身后,当西门宇打开房门时,武振雄刻意看了眼他的房间。西门宇似乎明白了武振雄的心思,推开房门,说道:“武先生感觉好奇可以进来看看!”
武振雄站在门口没有动,西门宇的房间里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地板上布满了一块块木板,每块木板上都立着一根削得尖利的木桩。房内的光线很暗,窗户上也钉满了一根根横木,整个房间就像一座布满玄机的牢笼。
西门宇指着地上的木桩说道:“你别看这些东西是木头做的,但它足以穿透人的心脏!”
“那么我也祝你好运!”武振雄说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武振雄关好窗户,锁紧房门,心里愈发地不安。
如果说以前的恐惧是被恶魔惊得乱了心智,现在的恐惧应该是风声鹤唳,危机四伏了。
看到蒋二和西门宇处心积虑的状态,武振雄也想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下以防不测,但接着就打消了念头。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了人们眼中的航标,一旦没了方向,情况会变得更糟!
又是一个寂寞难捱的长夜。
武振雄闭上眼睛,两只手分别握着一把飞刀,耳朵却处于警戒状态。迷迷糊糊打了几个盹,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我是罗郓!”门外传来罗郓低沉的声音。
武振雄将飞刀藏在腰间,轻步移到门口,拧开门锁,又迅速回到床上。
“房门没有锁,请进!”武振雄说道。
罗郓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我得佩服武先生的镇静!”罗郓说道。
“我也知道罗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武振雄说道。
“我看到了那个东西!”罗郓说道。
“什么东西?”
“一团黑色的影子,他从地下室走出了小楼!”
“去了什么地方?”武振雄又道。
罗郓摇了摇头:“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是恶魔?”
“除了他还有谁敢出入那种地方?”罗郓反问道。
“我想罗先生要告诉我的应该不仅仅是这些!”武振雄道。
“不错,我知道你一直想进入铁房子里看个究竟。在这个时候,也只有我罗郓敢陪你走上一遭!”
武振雄盯住罗郓的脸,没有看出任何表情。这个表面凶悍的家伙,脑袋里其实一点都不简单,他早就明白武振雄的心思。可此时罗郓找上门来,武振雄却一时没了主意。
“你怕了吗?武先生?”罗郓嘲笑道。
“既然有你罗先生愿意一同作陪,我武振雄还怕什么?”武振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