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辰龙缓缓点头道:“不错,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得先去做一件事!”
祁枫问道:“什么?”
刘辰龙望着不远处连绵的青山,脸色渐转严肃,说道:“上山,找罗大海!”
“明天,就是第五十九天了!”
苗族村后边这座山,莫说放在全国,哪怕只在山南省,也最多是一个中型的山脉,但植被保护得极好,古茶树林里古树参天,遮天蔽日,地形也颇为险峻,有些险要处据说是飞鸟难渡。
王连城原本已经回县城了,搜索了一个多月,毫无所获,他作为公安局长,手头不止这一桩案子,自然不能长驻这里,只留下了一队林业巡警,继续对罗大海的行踪进行监控搜捕。不过事实上那些林业警察比王连城他们更懂得这个山林,因而也更知道,要在这座大山里找寻一个早有防备、训练有素的猎人,只能是痴人说梦了,因此自王连城走了之后,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每天上山吆喝两声,偶尔打几只小动物改善下伙食罢了。
但前天林贤光神神秘秘地跟他透了刘辰龙赶来苗族村的消息,王连诚就想到这位凡事亲力亲为又兼身手不凡的刘大书记,不知道会不会心血来潮,顺便过来山上视察一下自己的搜捕工作,因此也连夜赶了过来,召集起当地的警力,又跟开始一样,在山上组织起了拉网式搜捕。
所以刘辰龙他们三人来到山脚下时,看到是一番繁忙的景象,王连城站在山脚下,顶着大太阳,全幅武装,目光不断往山上扫视着,手里捏着报话机,不断接听指挥着各部分的情况,充分展示了作为公安局长的威武英姿。
他远远瞥见刘辰龙他们走了过来,却是假做不见,更为投入地卖力指挥着,直到刘辰龙隔着十米外叫了他一声:“王局长!”他才故做吃惊地回头,快步迎上前去,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刘书记,您怎么来了?!”
刘辰龙向他点了点头,微笑示意。杨日钊那日初到“六•;二四事件”工作组时,王连城因为在山下主持搜捕工作,并未到场,祁枫他就更不认识了,是以刘辰龙先指着杨日钊介绍道:“这位是国家安全部的杨日钊杨局长,杨局长是这次汪木案件的最高领导,这个情况应该对你也传达了,如果有什么发现,可以好好向杨局长汇报一下!”
王连城这才注意到杨日钊,心下虽然诧异于杨日钊的年轻,身上却是丝毫不慢,一并脚,一抬手,向杨日钊敬了个礼:“杨局长好!”
杨日钊摆摆手说:“王局长不用客气,我也没穿制服,不用这么正式!”
刘辰龙又指着祁枫说道:“这位是亿科地产的祁董事长,我们这次来,一是了解一下对罗大海的搜捕情况;二则是陪同祁董事长考察一下山上古茶树林,毕竟这也是亿科地产方面的重要项目嘛!”
王连城很认真地应道:“是!我一定配合做好领导们的安全保卫工作!”
刘辰龙看着王连城,失笑道:“这倒不必了,我们就上山随便走走!咦,我说王连城,今天怎么跟我这么正经起来了!”他跟杨日钊、祁枫在一起的日子,说说笑笑,全无官场上的习气,骤然王连城正正经经地跟他汇报,倒还真有点不习惯。
王连城却是一愣,在他看来,刘辰龙是陪同大领导跟财神爷过来的,在外人面前自然要对刘辰龙把场面上的事做足,是以心里有些紧张,也就特别正经,不像平时那般还敢跟刘辰龙拉几句玩笑。
杨日钊捅了捅刘辰龙,调笑道:“刘大书记,肯定是你平时对待这位局长大人如狼似虎的,才会让人家一见到你就紧张成那样,现在还好意思问?在我们面前想表演跟部下们兄弟一家亲么?迟了吧!”
王连城这才松弛了下来,笑道:“没有没有,大领导别误会,平日里刘书记还真都跟我们打成一片的,只不过今天见到大领导,心下一紧张,说话也就严肃了起来,倒真不是刘书记的问题!”
杨日钊笑道:“王局长还真会维护领导啊,那照这么说岂不就成了我的问题了?”
王连城看得出杨日钊是在开玩笑,心下也就宽了,“王大炮”的本色又找回了几分,也笑道:“哪里哪里!是我一见到大领导,立马觉得觉悟就高了,说话不知不觉水平也就上去了,领导多批评!”
杨日钊失笑:“刘书记,你这局长可真宝!”
刘辰龙摇头苦笑:“他这张嘴厉害着呢!好了,王局,觉悟上去了也要体现在工作上嘛,现在就跟我们说说搜捕罗大海的情况吧,有没有什么进展?” 王连城带着他们三人到临时驻扎的林业派出所的办公室坐了下来,倒上了茶,这才开始汇报了起来。
他从一个多月前的第一次拉网式搜捕说起,详细介绍了自己一直坚持在第一线布置指挥,着重强调了一下这座山地势显要、山高林密的情况对于搜捕造成的实际困难,并表扬了干警们的连续奋战精神及在山地上工作的辛苦,最后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下一个多月来几乎没什么发现,只是半个月前曾经在一个洞穴中发现过有生火的痕迹,也对那个洞穴进行了重点布控,但是并没有后续发现,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罗大海留下的,因为这座山关涉到苗族村大部分人的生计问题,所以只在最初一星期实行封山,解封之后就经常有苗族村的猎户上山打猎,也有可能是他们留下的。
刘辰龙他们耐着心听了他一番长篇大论,这才弄明白说到底就是一句话:毫无所获!虽说这也是意料中的事,但终究是有点让人沮丧的消息,不由相视摇头苦笑了一番。
只是刘辰龙看着刚刚王连城拖着肥胖的身躯在烈日下晒得浑身是汗的样子,却也不忍苛责,反是勉励表扬了几句,赞扬了一下公安干警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把王连城乐得呵呵直笑。
杨日钊终究是比较专业,听着王连城的汇报,想了一下,问道:“王局长,你们说要对全山进行全面的‘拉网式搜索’,但实际操作上应该不可能走遍每一个地方吧,是不是还存在一些无法搜寻到的盲点,这点很重要,要实事求是地说!”
王连城有点尴尬,支吾了下才说道:“是的,这座山地势复杂,有许多悬崖断壁,我们的干警已经冒着生命危险尽量去堪查了,但还是有一些没有办法到实地去,但也都有用探照灯、望远镜扫视过,当然,也有遗漏的可能……这个……”
杨日钊看他有点误会了,忙安慰道:“王局长你不要误会,我这不是批评,你们的搜捕工作做得很好,这是要肯定的,我先代表‘六•;二四事件’工作小组对你们的工作表示肯定,并予以口头表扬,我这么问的意思,主要是想理明白到底哪些部分是搜捕的盲点,以便对下一步搜寻工作的开展提供思路,所以你只要据实具体回答就行了,不要紧张!”
王连城这才明白过来,放下了心,说道:“我们曾经根据原有的勘测地图跟我们在组织搜捕时实际遇到的情况,画了一张粗略的示意图,几位领导要不要看一下?”
杨日钊点头让他把地图拿了过来,王连城在一旁解说着,却原来这座山光断崖总共就有十几处,其中只有一处有组织几个干警爬上去勘探,结果没能上到坡顶就有人摔了,还好下面有防护,没什么大碍,但也从此没怎么敢再组织人上去了。
而至于林木阻隔或者其他种种原因无法勘测的地方,就更多了,在示意图里,表示未勘测的黑色圆圈总共有几十处之多,刘辰龙开玩笑地说道:“王局长啊王局长,你这下是吹牛遇上老祖宗了,刚还说拉网式搜捕下,几无遗漏,现在在我们英明的杨局长法眼观照下,怎么就盲点处处起来了?!”
王连城闹了个大红脸,不敢说话,不过刘辰龙其实也知道在这样的山高林密的地形下做搜捕,存在搜索不到的盲点是很正常的,王连城把干警们的安危摆在第一位,这个思路是很对的,而且他的地图上标的密密麻麻,证明做起事情来并不是敷衍了事,还是认真布置过的,对于这点,其实刘辰龙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王连城这人喜欢表功,所以在适当的时候敲打一下还是必要的,不然就凭刚才杨日钊跟自己先后表扬了他一番,他的尾巴还不就翘到天上去了。
这时他看王连城的脸都红了,也便不为已甚,反是勉励了他两句,又随便扯了些其他的,就打算往外走了。
他在杨日钊问起那些搜寻不到的盲点的时候,已经几乎猜到了杨日钊想干什么了,以他们三人的身手,飞天遁地自是不能,但攀援一些寻常人所不能至的险处,却不是太难,而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搜捕的罗大海,也是他们的同类人。
王连城再三提出了要陪同几位领导上山,却都被拒绝了,甚至也不让他派人随行。王连城苦求不果,只好送他们出了门,嘴里还一直挽留着,在杨日钊与祁枫不留意时还偷偷拉了拉刘辰龙的袖子。
刘辰龙有些嘀咕地停住了步子,王连城神神秘秘地在刘辰龙耳边说道:“领导,要不留杨局跟祁董在这边吃个饭吧,我们的干警刚在山上搜捕时顺便打了些野味,估计这两位城里来的公子小姐会有兴趣的!”
刘辰龙哭笑不得,低声训道:“好你个王连城,合着你拿政府的枪炮对付山鸡野兔呢,难怪在这驻点一个多月肚子里油水一点没见少!”
王连城涎着脸笑道:“也就偶尔改善下生活,领导,京城的大领导不好接待啊,反正这也就顺手,怎么样?”
刘辰龙没好气边走边说道:“你王局座慢慢享用吧,京城的大领导现在要上山打猎,可没心思跟你共进午餐!”他知道王连城也是在替他考虑,倒也不是真的生气。
王连城茫然止步,在他身后喃喃自语道:“打猎?枪一响小东西全跑光了,城里人就是城里人,现在上山,我倒想看看能猎出个什么东西来?”
第三十三章
尽管原本已经对形势有了一个大致的预估,但也要等到进了山之后,他们才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开展搜捕工作是何等的不易。山上的古树林树木高大参天、遮天蔽日,一进树林便如同整个天空黯淡了下来,视野很差,还好最近没怎么下雨,地面尚算干硬,并不难走。只是植被保护得好就不免有不少蚁虫鼠蚁之辈横行,也亏得祁枫不是一般柔弱女儿家,否则还真走不来这段路。
刘辰龙看杨日钊入了山之后便不大说话,只是一直在前面领着路,手上还拿着地图默默在观察计算些什么,不由问道:“杨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杨日钊微微一笑,说道:“我在体会罗大海当日的心境,在想着如果我是他,会躲往哪里去。”
刘辰龙沉吟道:“这也能算得准吗?刚才王连城的那张图上,未曾搜捕到的险要处比比皆是,我们恐怕没有办法一一加以探查。”
杨日钊轻轻点头道:“可以的,罗大海对这座山很是熟悉,入得山便如同回到家一样,必不会没头没脑地乱撞,而且他当时有伤在身,肯定会懂得去挑一个适合长期隐蔽的地方藏身。这个地方不但要有地势险要,他能轻易隐藏而别人却很难找到,而且还应该有足够的水源与可狩猎的野兽或可采集的果子,综合这样一些条件来推断,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刘辰龙想了想,说道:“这恐怕也未必吧,罗大海当时有伤在身,而且精神状态颇为不稳定,王连城他们采取行动又来得很急,在这样的急乱交迫之下,罗大海不一定便能够如此冷静地去寻找这样一个最适合躲避的地方,很有可能是就近躲藏在某个角落,甚至有可能只是隐身在树上,他也是有修为的人,如果他刻意隐匿自己的行迹,哪怕就躲在那些干警们头上,他们也是很难发现的!”
“呵呵”,杨日钊轻笑了两声,笑声里却是充满了苦涩:“你们不懂的,我刚刚说过,罗大海回到了这座山里,便如同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他抬起头,微眯着眼看着树叶间隙下射下的片片阳光,悠悠说道:“一个受了伤的正在被追杀着的野兽回到了自己的山林,是不需要什么判断的,他自然就会凭着本能去找一个安全的窝来舔一下自己的伤口!”
他的脸难得地阴郁了起来:“这种事,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明白!”
刘辰龙跟祁枫看着他的模样,心下明白杨日钊必是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便不再说些什么,刘辰龙拍拍他的肩,一起陪着他默默走着。
一路无话。
三人跟着杨日钊,不一时便到过了两处据杨日钊判断有可能是罗大海藏身之所的峭壁及山谷,三人的身手比之罗大海都要强上不少,这些绝地在平常人看来险端处处,但他们此时攀援纵跃,无不圆转如意,直比猿猱之属还要自在上几分。
杨日钊似是对山间十分熟悉,刘辰龙与祁枫却是平日间各有一大堆事要忙,也难得有此登临绝壁的体验,险绝之处往往有奇崛之景,不觉都觉得眼界大开,
但情况却是不尽人意,三人攀下第七处谷底时,时间已渐近黄昏,这个山谷却是四面环抱,壁立如镜,如非三人这般身手实在难以下得来。但山谷颇大,甚且有獐、羊之辈在谷底悠游往来,一道小瀑布自山顶直流而下、潺潺不绝,在山谷里冲成了一条山涧,整个山谷中,只有一棵数十米高的古树在山涧边参天而立,树荫郁郁苍苍,将整座山谷覆盖了一大半,崖边还有几处天然洞穴,实是一个绝佳的逃避之所,但三人穷索遍了整个山谷,却犹是一无所获,那些洞穴也似是从未有过人烟一般,一直信心满满的杨日钊都不由有些焦躁了起来,举目四顾,喃喃自语道:“怎么搞的?”
刘辰龙倒是一直保持着宁静喜乐的心境,安慰他道:“还有十余处地方未及探查,罗大海说不定便隐身于其中一处,反正我们三人也无惧什么晚不晚的,便一路找下去便是!”
杨日钊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祁枫这时却在那棵大树下望着树有些发呆,刘辰龙一眼看见,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怎么?累了吗?”
祁枫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指着那棵树说:“这不是茶树!”
杨日钊走过来,略看一下,说道:“不错,这是棵枫树,这等巨枫,怕不有上百年以上,倒也着实罕见!”不过他也不以为意,毕竟这里本身就是千年古树林,谷底人迹罕至,生长些古树并不奇怪。
祁枫皱眉,说道:“不是的,这已经是今天我们见到的第三棵枫树了,你们不记得吗?见到第一棵的时候我还曾经赞叹过,不过当时你在留意堪查地形,并不在意而已!”
杨日钊这才隐隐约约想起似乎有这件事情,刘辰龙走过来说道:“这也没什么啊,这个森林里树种良多,有几棵百年老枫也不奇怪!” 祁枫说道:“不是的,我因为名字的关系,平常就比较喜爱枫树,以前还曾特地跑遍各地去赏枫,所以我知道这几棵枫树并不只是百年枫树,恐怕要有千年以上才能生长成这个样子,现在千年以上的枫树虽然也有,便极为稀少,实在不太可能在一座丛林里便有三棵之多,而枫树虽然耐寒耐热,但却多数喜欢生长在干燥排水性好的地方,这棵巨枫生长在山涧边,水都泡到树根了,哪怕是枫树中最耐湿的北美红枫,恐怕也受不了,又怎么可能长这么大呢?”
刘辰龙隐隐有些明白祁枫的意思,沉吟着说道:“你是说这几棵枫树有古怪?”
祁枫点头道:“嗯,我觉得如果把这几棵树的方位连起来看,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
杨日钊被祁枫一语提示,从背包中取出了遁甲盘,又让祁枫在示意图上指出刚才巨枫所在的位置,对照起来,渐渐露出凝重的神色,说道:“没错,这三棵枫树都恰巧种植在合乎阵形的方位上,难道在苗族村布阵的高人,以这古树林为局,又布下了另一个阵法?!”
刘辰龙想起一事,苦笑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听德瓦老爹说过,苗族村后的这座山里,有着传说中的苗族圣迹,每年还有人上山找寻,说不定就跟这些巨枫有关!”
杨日钊吁了口气说道:“那可麻烦了,要是罗大海再躲入另一个幻阵去,我们总不能把这些巨枫都给锯了,更何况锯得了这些个巨枫,也锯不了这整片森林,怎知道他们说的圣迹到底在林间何处啊!”
要隐藏一粒沙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放入沙漠。
三人遥望着山上密密麻麻的古树,都有些发呆,颇有无从下手之感。
良久,杨日钊才沉沉说道:“现在我们就按照阵形排列,到另一点去看看,看看那里到底是不是还有棵巨枫,是不是真的是个阵!”
刘辰龙看着日渐西斜,怕王连城放心不下,打了个手机跟王连城交代了一声,三人这才出发,向下一个地方寻去。
这次却是在一个绝壁顶上,三人毫无意外地发现同样的山涧,同样的巨枫,但不同的是,现在不过公历七月天气,这棵枫树的叶子竟是已然转色了,猩红如血,夕阳下,层林尽染,幽静林间蝉鸣鸟啭声不绝于耳,虽然几人现下心里都不轻松,但面对这番景致,也不由得颇有些尘嚣尽去之感,一时都微微呆住了。
良久,祁枫目现迷醉之色,轻叹道:“好美!”
刘辰龙看着她如同小女孩般的神情,心中忽然涌过一阵异样的感觉。淡淡的,却是一阵暖。
杨日钊恢复得最快,四下搜寻了一遍,皱着眉道:“看来有九成是一种阵法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去看下一处,确认一下?”
刘辰龙还未回答,祁枫却回答道:“不用了,这是一种阵势,而且与苗人有关,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杨日钊疑道:“为什么?”
祁枫吁了口气:“我听说过这种品种的枫树,它的名字叫‘蚩尤血’!”
杨日钊喃喃道:“蚩尤血……蚩尤血……”
相传昔日黄帝杀蚩尤于黎山之丘,掷械于大荒之中、宋山之上,后化为枫木之林。传说中这种枫木共有十二株,一年四季,依次转红,其叶色猩红若血,象征蚩尤经年累月、无尽之恨。
但是从未有人真正见过这样的枫木,黔东南的苗民们至今崇拜枫木,但那只是平凡的枫树罢了,长久以来,人们也习惯于将这当成一种带寓言性质的民族神话,没想到在这个不知名的后山中,居然生长着这种传说中的神树。
刘辰龙走上前去,用手轻触那千年古枫盘根错节的树干,正想说话,突然却觉得眼前又如那夜在苗寨听到芦笙时一般,恍然间便如同置身在一个千军万马的古战场,四面八方都是高大的枫树,漫天漫地飘舞着一片血红色,也分不清是枫叶还是勇士的血。一个高大的英雄被围困在中间,敌人如潮水般地涌了过来,剑戈如林,血肉横飞,英雄悲愤地仰天长啸,刘辰龙心里挣扎着,却是如同掉入噩梦中,怎么也醒不过来。忽然听到有人低低地“咦”了一声,竟是在心里响起的。
刘辰龙叫不出声来,只能在心里发问道:“什么人?你是谁?是不是罗大海?”
那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仓吉嘉措的弟子,你终于来了!”声音苍老,却绝非罗大海的声音。
刘辰龙吓了一大跳,连声追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你怎么知道?我……我……”
那人似是在刘辰龙心里微笑了下,缓缓说道:“秘密只存在于耳目间的层次,对于两颗圆融无碍的心灵来讲,世间再无任何秘密是不可分享的,等你到了我们的境界,自然就会明白了!” 刘辰龙不由一时有点接受不来,皱起眉头,追问道:“你是谁?你在哪里?”
那人却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你我终会有见面的一天,不过现在,请先去帮我做一件事吧!”
刘辰龙茫然问道:“什么事?”他对于这个神秘的老人一无所知,但却直觉他并不会加害自己。
那人说道:“救一个人,救一个你们想找的人!”
刘辰龙差点跳了起来:“罗大海?!”
那人轻轻说道:“是!”
刘辰龙急道:“他在哪里?”
那人却是沉默下去,没有回答,刘辰龙又追问了几声,正在疑惑间,忽然发觉心灵仿佛被一股什么力量拉扯着,直沉了下去,直沉到整个大山的深处,仿佛与整个大山融为一体。在那个刹那,他简直可以感觉到山上每株大树、每棵小草、每片树叶伸展的情况,可以感觉到有獐与鹿在林间跳跃着,感觉到有只豹子穿行在树下,甚至可以感觉到它正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扎脚的荆棘。那日他在结成佛阵的瞬间,也有过这种与天地万物融合为一的感觉,但却绝无今日这般清晰。
猛然间他看到了罗大海,他正半躺半坐在一个山崖上,身边还站着一个打扮得奇形怪状的人,罗大海似乎正在对那个人说着什么,那人却笔直站立着,一动不动。
那股力量将他的心灵牵引到那人面前,刘辰龙徒然喊出声来:“旱魃!”
他张开眼,入眼处是祁枫与杨日钊那张关切的脸,刚才的那种感觉消失无踪。
杨日钊问道:“你没事吧?怎么突然间如同在做梦一样,闭着眼睛,对不理不睬的?”
祁枫默默掏出条手帕,递给刘辰龙,刘辰龙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是满头大汗。
他向祁枫道了声谢,接过手帕,急急说道:“我知道罗大海在哪了!”
杨日钊诧道:“在哪?你怎么会知道的?”祁枫虽没说话,但一双妙目也是写满了惊异的神色。
刘辰龙长吁了口气:“以后慢慢再跟你们解释,现在我们先去找罗大海!”
方才那种感觉虽然消失了,但他却可以清楚地知道罗大海的位置,杨日钊与祁枫两人跟在他后面,看他也不由看左转右折,竟如同对山上的路娴熟无比一般,都不由咋舌,满怀困惑地跟在他身后。
刘辰龙来到山崖下,停下脚步,对杨日钊与祁枫低声说道:“罗大海便在这个山崖上,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只旱魃,呆会我们上去要小心!”
二人相信刘辰龙并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此时也不是追问的时候,互望一眼,都点了点头。
祁枫未曾见识过旱魃的厉害,也倒罢了,杨日钊可是亲身体验过旱魃的威力,此时听说山崖上还有一只旱魃,忙对祁枫交代道:“旱魃厉害无比,不是我们所能力敌的。呆会上去后,你跟刘兄先拖住他,我来布个法阵,然后你们就将旱魃引入阵中,希望可借阵法的威力,将之消灭!”他曾与程明生一场打斗,亲眼看见程明生进化成旱魃后举手投足间便破掉了天罡天雷大阵,心知自己哪怕再加上刘辰龙与祁枫,也绝不是程明生的对手。虽说旱魃也有强弱之分,但以程明生的程度而言,再弱也有限得很。
祁枫并不是太当一回事,直至刘辰龙也面色凝重地交代了几句,她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三人合计停当,便静悄悄地攀援而上,为了不惊动上面的旱魃与罗大海,三人都尽量收敛了气机,也因此攀援起了多费了不少力气。三人爬到崖顶,探出头来。夕阳沉入地面,天已微黑了。但以三人的目力,还是能隐隐看见罗大海依旧半躺半坐在地上,离悬崖面临深谷的那一边不到一米远,那只旱魃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祁枫的方位离旱魃最近,此时向二人以目视意打了个招呼,娇叱一声,手在崖顶地面上一按,人借力拨起,凌空翻向旱魃,出脚踢去。
刘辰龙功力最高,本欲打头阵,此时一把没拦住,祁枫已冲了出去,连忙紧随上崖,也向旱魃与罗大海那边扑去。
这时旱魃与罗大海的反应却是不同,罗大海仍然懒懒地不动弹,刘辰龙看着他的脸上竟似隐隐露出喜色,那只旱魃却兀自端凝不动,任祁枫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他身上,这才突地仰天一声长嚎,也看不清他怎么出手,祁枫突然闷哼一声倒摔了出去,刘辰龙正好在她身后,忙一把接住,落在地面上。
那只旱魃转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他不像程明生一般几于生人无二,而是满脸黑乎乎的,此时天光黯淡,几乎看不清眉目,口中两棵长长的獠牙,眼珠子却与程明生一般做淡红色。此时望着二人,似乎直欲扑过来一般。
强敌当前,刘辰龙无暇查看祁枫的伤势,手上一个“不空成就佛”手印灌入她体内,双目炯炯,却是一直盯着旱魃,丝毫不敢大意。
夜更黑了,旱魃脸上渐渐现出凌厉的表情……
第三十四章
月渐渐亮了。刘辰龙左、右手各自拇指、食指成一扣环;而后面三指的相互交插,平放于腹前气海丹田穴之间,正是大手印金刚界的“修菩提心妙观察智弥陀印”
“修菩提心妙观察智弥陀印”,解天下一切生死杀机。
这些日子来诸事繁忙,甚至无暇再为汪木的死来悲痛,但此时面对旱魃,刘辰龙才知道自己心里的哀伤悲愤丝毫未随时日推移而减,只是面对旱魃这等强敌,他只能努力将自己的心境保持在大光明心的状态,将一切情绪排出脑外。
祁枫已挣扎着爬起身来,并无大碍。身后杨日钊响声不断,想是已经在布阵。
那旱魃突然抬头对着月光,发出一声难听的嚎叫。
“咦!”祁枫看见月光照射下旱魃的身形,忽然起了一声充满惊讶的娇呼。
刘辰龙以为旱魃立时就要发作,脚下一错,挡在刚刚立稳的祁枫面前,全神戒备着。
旱魃却突然转过身去,刘辰龙不明所以,稍微愣了愣,电光火石间,却见旱魃竟飞起一脚,正踢在身前罗大海的身上,这一脚势雄力猛,罗大海登时飞上半空,漫天带起一蓬血雾,便如石块一般,直往悬崖下坠去,却似是发不出声音,连声惨哼都没吐出来。
几人不由被眼前的变故呆住了,那只旱魃转过身来,在月光下吱牙咧嘴,竟似是在得意发笑。刘辰龙看着他的狰狞笑脸,顿时清醒过来,心中抑不住怒意勃发,长啸一声,手中印结一转,左、右手腕交叉,左手腕在内,左手腕在外,双手分别将姆指、小指指尖扣成一环,中间三指竖起微张,转瞬间已结成大手印金刚界威力最强的军荼利羯摩印,刘辰龙长吸口气,周身隐隐现出腾腾火焰,却是心中感应引发天地间忿怒母火,站在他不远处的祁枫都觉得气息微微滞了一滞,刘辰龙双手推处,一道火焰凝成实相的大手印脱手而出,似慢实快,直击向旱魃。
那旱魃本是至阴中生出至阳来的火中之精,是以丝毫未将这道火焰大手印放在眼中,只是信手迎向大手印一抓,却是当堂吃了大亏。
这忿怒母火不同于天地间任何一种火焰,形虽暴烈,性实阴柔,专伤人心中五毒七恨,凡体内有贪嗔爱欲痴之人,尽皆难逃此火,那旱魃本是以怨为力、以血为食,嗔恨方炽,那火触到他的手,徒然明亮了起来,沿着它那只手直往上烧去,这只旱魃显然未如程明生般高级,尚不能言语,此时直挥舞着着火的手,跳将开去,惨然长嚎,声闻百里。
刘辰龙见旱魃闪了开去,忙一闪身,来到悬崖边上,向下望去,却是一片黑茫茫,哪里还看得到半点罗大海的踪迹。
刘辰龙稍稍愣神,耳畔忽听祁枫一声娇喝:“小心!”头顶两道风声巨响,刘辰龙忙脚下凝力,横移了开来,正见那只旱魃与祁枫方自飘飘自天上落下,祁枫站在他身畔,面色肃穆,手上多了一把蓝色的小剑,肩上却现出五道爪痕,那只旱魃站在不远处,月光下面容扭曲,似是怒急交加。
刘辰龙没想到那只旱魃这么快便炼化了大手印所附之忿怒母火,一时大意下显些中了暗算,此时眼见罗大海踪迹全无,怕是不活了,不由想起汪木临死前那圆瞪的大眼,顿时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双手提至当胸,手指翻飞,左右手拇指、食指相扣成环相并立;另外三指则指尖交叉竖立,却是大手印胎藏界的“遍法界无所不至大惠刀印”,自他晋入这一境地以来,还是首次动用大手印胎藏界的印法,手印一成,顿时浑身荡漾起一层金光紫气,头顶竟隐隐显出心中所奉请之四大明王庄严法相,刘辰龙只觉得全身劲力激荡,几欲爆出体外,不由又是一声长啸,手印一推,劲气排空,连人带印直向旱魃撞了过去。
那只旱魃抬首处,觉得劲气如刀,扑面而来,不由也激起体内凶性大发,他不同于程明生,此时行事但凭本能,一时战意发作,周身冒出淡淡红光,也是不假思索,飞身一头向刘辰龙撞了过去。
祁枫看着刘辰龙这么不要命似的打法,不由又是叫出了声来。
杨日钊此时刚刚布完法阵,抬头一看,也是顿时傻了眼,只见半空中一紫一红两道光芒直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直直撞在了一起,光芒四射,一时似乎连月光也黯淡了几分。但出乎意料地是只发出了“噗”的一声闷响,杨日钊与祁枫却如同心下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一般,连退了几步。
半空中传来刘辰龙一声闷哼,金光敛尽,刘辰龙的身形直坠了下来,他刚刚以大手印金刚界的军荼利印轻易挫伤旱魃,未免错估了旱魃的实力,以为此次应用高一层大手印胎藏界的“遍法界无所不至大惠刀印”更应当不惧才是,却浑没想到刚刚伤了旱魃的并非其自身大手印之力,而是以大手印点燃引发了天地间的忿怒母火,忿怒母火以心火之力伤人,若非心地清明、一尘不染之辈,无论修为多高也会为其所伤,却并不是刘辰龙的修为已然高到可以和旱魃硬碰硬的地步,此时他一时莽撞,正面接下旱魃全力一击,不由顿时吃了大亏,一时五内如焚,在空中止不住身形掉落了下来。
祁枫奋不顾身地纵身扑了上去,当空接住刘辰龙,杨日钊也自在同时身形一晃,飞到半空,凌空截上追击而来的旱魃。
月光下,四条人影乍分乍合,祁枫接过刘辰龙退到一旁,那只旱魃在与刘辰龙一搏中显然也受了颇重的伤,被杨日钊几道雷火符灰头土脸的炸回了原地。
刘辰龙在祁枫的搀扶下挣扎着盘坐了下来,手上结成“不空成就佛”手印,对祁枫说道:“我没事,你快去帮杨兄!”
祁枫看他还可以运功自疗,略略放心了些,但看着杨日钊尚能应付,却没有马上过去,还守在刘辰龙身边。
旱魃此时颇显委顿,他是不死之躯,大惠刀印的劲气虽厉,于他却无多大损伤,但刘辰龙的金刚禅法光明心却对他颇有克制之能,僵尸之属原本最怕雷火之类,他虽已成旱魃,境界上已可无视雷火之流,但内心深处却还有着本能的畏惧,加之现在有伤在身,一时反被杨日钊的雷火逼住,渐渐引入阵法核心。 杨日钊见旱魃已深入阵中,扬手处,一件法宝飞出,罩在旱魃头上,竟当空响起一片金紫雷电,颇有当日天雷之势,只是规模威力小了许多,顿时将旱魃困在了罩中,自己却纵身向后,凌空一个翻身落在刘辰龙与祁枫身前,手做剑指斜向天际,径引月华入阵,法决到处,一道莹白如玉的光柱自天上月直投入法阵之中,整个山崖都亮了起来,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美态。那只旱魃似乎也感到了极大的威胁,纵声长嚎了起来,却被法阵之力困住,一时动弹不得,只是随着他的嚎叫声益转激烈,在一片银白色的光芒里它身周数尺亮起了淡淡的红光,红光到处,转瞬间那件法宝发出一声脆响,碎裂成片片落下,此时杨日钊却已周行九步,口喝一声:“结!”
原本柔和的月光徒然亮得让人张不开眼,光芒照射处,旱魃一声惨嚎,身上冒起了大量白烟,白光渐渐转剧,忽然一道光柱直射向旱魃立身之所,旱魃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号叫,继而又是接连八道光芒,一道比一道闪亮,旱魃的惨号声渐渐无力,待得最后两道光芒映射下,已是悄无声息。
九道光柱之后,白光渐转黯淡,不一刻功夫,山崖慢慢恢复了原貌,半边月挂在中天,沉沉如水,若非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实难想见如此温柔的月也会有这般暴烈的一面。
杨日钊松去法决,汗水汨汨而下,这个“九曜星宿锁妖大阵”是茅山宗镇山的阵法,九曜乃是罗天诸宿中最凶悍的恶星,牵引九曜之力降妖伏魔自是威力无穷,但要承受恶星之力的反震却实需布阵者有极高的功力,莫说是杨日钊,便是现任茅山掌教宗师清宁子也未必能接得下来,原本这阵非他能力所能布得出来,但杨日钊却自苗族村的古阵法里得到了体悟,将阵法的力量本源改成明月,而依据天时山势,使人月为一,情景交融。他原本也不知道这样是否可行,但这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自那日与程明生一战,他所能布下的最高级阵法“天罡天雷大阵”被程明生举手间破去,他就知道,要困住乃至消灭旱魃,唯有这套“九曜星宿锁妖大阵”或可做到,是以虽然心中殊无把握,却也是冒险一试,没想到以月为源的“九曜星宿锁妖大阵”,其威力功能竟殊不在以九曜恶星为力量本源的法阵之下,而那只旱魃的能力比之程明生,却显然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兼之受伤在先,此消彼长之下,眼看这法阵之力竟几乎将旱魃打得烟消云散。
刘辰龙刚才运聚体内金刚乘之力周行三脉七轮,已是基本压住伤势,由祁枫扶着站了起来,目睹杨日钊法阵之威能,也不由咋舌不已。他此时虽无大碍,却是暂时无法再动手,杨日钊也是耗损真元过度,盘坐在地上径自闭目调息,自己这方只剩下一个祁枫还能抵挡,她的功力虽然不在杨日钊之下,但其修为以媚咒之术为至上,对着旱魃这种异类生物,无疑打了个折扣。如若旱魃还能动作,形势实是颇为不利。不过现在淡淡月光下,不远处的旱魃犹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双方僵持了一会,祁枫沉吟了半晌,说道:“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刘辰龙犹豫了下,才叹道:“要多小心!”祁枫微微点头,手上提着那把小剑,亦步亦趋地向躺在地上的旱魃走去。
十步、九步、八步……刘辰龙眼见祁枫一步步接近旱魃,不由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若不是自己现下确是无法上前,又实在不能给旱魃这种拥有不死之身的生物太多时间,他绝对不会让祁枫亲自冒险。
眼见祁枫又踏前一步,刘辰龙看着祁枫手上的小剑在月光下泛出淡淡蓝光,忽然灵机一动,喝道:“小祁,用剑!”
祁枫闻声知意,纵身而起,凌空一翻,手上剑化一道蓝色电光,直往地上一动不动的旱魃处射去。
那只原本似是已然死亡的旱魃却动得更快,祁枫剑方离手,他忽地发出一声嚎叫,翻身而起,险险躲过小剑,竟是伸长两双利爪,向祁枫扑来。
刘辰龙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上下强行运聚起大手印,一时却是真气微逆,当堂吐出一口血来。
祁枫却似是吓呆了,一手抚心,秀眉微蹙,淡淡月光掩映下,更显身形柔弱纤细,让人不由顿起呵护怜爱的冲动,整片天地似乎蓦地静了下来,连旱魃都凝在半空中,愣愣地发起了呆。
祁枫突然拨身而起,当空飞退,手上却有如蝴蝶翻飞,那把已落在地上的蓝色小剑竟随她手法变化,凌空有如游鱼一般,转折而回,在空中划出一道电光,后发先至,正从旱魃胸前透过。
旱魃要害又受重击,登时掉落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嚎。
祁枫也落在地上,脸色惨白,她刚才临急之下,发挥了“娑毗迦罗先梵天咒”的至上境界,果然连旱魃也不由为之所动,险险赢回一条命,但也是为方才的惊变吓得不轻。
那旱魃坐倒在地上,眼中红芒大盛,从祁枫、刘辰龙、杨日钊身上缓缓扫过,每个人都能感到他深沉的恨意。
杨日钊此时也为变故惊醒了过来,但一时间全身乏力,插不上手。
祁枫全神盯着旱魃,全身功力提升至最高状态,突然旱魃又是一个翻身扑起,祁枫早有防范,一声娇叱,扬手处,小剑光芒四射,护在身前,但旱魃却是凌空斜斜一转,换了个方向径往悬崖外飞了过去。
祁枫这才明白旱魃此时竟是想遁逃,指挥小剑随后追击,但终究差了一线,眼睁睁看着那只旱魃踏蹈着虚空而去,消失在一片茫茫黑暗中。 半晌,几个人才回过神来。杨日钊缓缓走到悬崖旁边,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夜,心有余悸地一声长叹:“没想到这样也灭不了他,旱魃的能力真的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
刘辰龙强压下翻腾的血气,勉强来到祁枫旁边,问的却是:“你……你没事吧?”
祁枫摇了摇头:“没事,皮肉伤!”
她停了一下,却转头对刘辰龙微微笑道:“你呢?伤到哪了?”
刘辰龙心中不由自主地一跳,强笑道:“没什么大碍,中脉跟心轮微伤,死不了的!”
祁枫竟微嗔:“那也不能大意啊!”
刘辰龙笑道:“我皮糙肉厚,大男人一个,倒是大小姐要小心,玉手余疤,殊非美事哦!”玉人关切,他不禁心情大好,一时倒把刚才的紧张给忘了大半。
祁枫微瞪了他一眼,杨日钊这时才回过神来,看到他们两个的微妙情景,不由失笑道:“二位好兴致,如此良宵美月,看来我也该一头从这跳下去避开才是!”
刘辰龙却是被他提醒,皱眉说道:“明天天一亮,我们就组织搜索队,搜寻罗大海,希望能有所收获!”
祁枫说道:“这里深不见底,恐怕罗大海是凶多吉少了!”
杨日钊叹道:“是啊,不过罗大海终究是有修为的人,或许能有奇迹也说不定。”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管如何,我们总要尽尽人事,谁也没想到,旱魃的反噬来得这么快!”
刘辰龙心中微微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得上来。
杨日钊又喟叹道:“旱魃果然是旱魃,如此法力,难怪罗大海掌控不住!”
祁枫忽然说道:“你们觉不觉得旱魃看来有点眼熟?”
刘辰龙跟杨日钊愣了一愣,经祁枫这么一提,他们也是觉得这只旱魃果然看来跟在哪里见过一样,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杨日钊微皱眉道:“可能是跟程明生相似吧,獠牙、红眼,看上去……不过……小祁不是没有……”他忽然意识到祁枫并没有见过程明生,不由困惑地看了祁枫一眼。
刘辰龙也自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突然眼前闪过那只旱魃身上那副铠甲,他跟旱魃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不由几乎跳了起来,张大了眼睛望着祁枫,喘着气说道:“他是……他是……兵……”却是惊骇过甚,一时说不下去。
祁枫缓缓点了点头:“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杨日钊摸不着头脑,叫了起来:“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刘辰龙深吸了口气,才说了出来:“杨兄,你难道没发现这只旱魃装扮上很像一种东西!”
杨日钊茫然道:“什么?”
刘辰龙苦笑道:“兵马俑!”
杨日钊的反应几乎跟刚才刘辰龙一样,瞪大了眼睛,好一阵子才说出话来:“这……这怎么可能?!”
祁枫开口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但这只旱魃的一些特征真的和我跟的案子中那件丢失的军官俑非常相似,包括高度及身上所穿用的铠甲,只不过脸跟手起了很大的变化,所以我一时不敢确定而已!”
杨日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是……可是……”
也无怪他会觉得难以置信,他出身于茅山正宗,对于旱魃本身已经有了一个系统的认识,眼下这事完全打破了他原本的知识结构,不由一下子难以接受。
反是刘辰龙对于旱魃的祭炼几近一无所知,目睹了这么怪力乱神的事情,对于这一类事情已是见怪不怪,是于反是接受得最快,说道:“杨兄,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你当时不也说了,这只旱魃很可能是只封印了旱魃厉魄的陶土人偶,以兵马俑为人偶,跟你所说也并不相悖啊!”
这句话提醒了杨日钊,他转头说道:“对!对!我们马上找一下,附近可有这只旱魃打斗中掉下的陶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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