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霓裳 发表于 2005-10-15 18:07

昏,这么个大坑.................

云的霓裳 发表于 2005-10-15 18:14

我来贴,等不急了

云的霓裳 发表于 2005-10-15 18:14

又见圣婴庙

额头的汗水掉了下来,打在地面的青色方砖。海蓝听到自己的心脏,嘭嘭嘭,十有急促地跳动。有一刹那的冲动,想要冲出圣婴庙。可是脑海里好象有个声音在飘,提醒她不要这么做。而她的脚仿佛生了根。

  庙外的王华说:“赵文杰疯了。”声音散发出浓重的惶恐不安。

  背对着海蓝的人背部微微收紧,看来他挺在意这件事的,但他说:“那又如何?”

  王华说:“如果没有估错,徐苹去三蒜岛应该是挖那个了……”海蓝纳闷,“那个”指的什么呢?

  另一人显然知道“那个”指什么,说:“好奇怪,怎么疯了呢?”

  王华忐忑不安地说:“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另一人沉声说:“当然,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找不着徐铜海和徐铜山,几次无功而返。这一次难得这两人都有了音讯,绝对不能再放弃了。”

  王华为难地说:“可是现在,警察虎视眈眈,我们也不好下手。”

  另一人说:“怕什么,小心行事,只要不犯法,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王华点点头,说:“也是。姓海的丫头怎么处理?”

  海蓝听他提到自己,心顿时提起,竖起耳朵,惟恐错过一个字。

  另一人沉吟了片刻,说:“这丫头反而是最难办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徐铜海的那张地图,她好象不知道,我们也不能挑明说,先把徐铜山那张地图拿到手,她留到最后,实在不行,只有将她绑了逼问……”

  “石向东那张呢?”

  另一个嘿嘿笑了几声,说:“那一张,我知道在谁手里。”

  王华一惊,说:“那你也知道是谁杀了石向东?”

  “当然。”

  王华默然不语,脸上神色微动。海蓝正对着他,看得清楚,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畏惧。

  背对着海蓝那人说:“明天,你去趟三蒜岛吧。”

  “为什么?”王华想起了徐苹和赵文杰,打了个抖嗦。

  那人说:“去看看那坑里究竟有没有埋东西。”

  王华目光闪烁,犹豫了好久,说:“好。”

  那人喃喃地说:“如果没有,那么会是谁呢?还有徐苹为什么会疯了呢?”他的疑问也是王华与海蓝的疑问,此时山风乍起,云朵遮住了阳光,三人都齐齐心头一凛,觉得气温陡然下降了。

  那人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胳膊,说:“没事不要找我,免得让别人起疑。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往来路走去。王华一直目送着他,目光复杂,好象畏缩,又好象生气。

  看来这两人也并不是齐心的,海蓝想。

  隔了一会儿,王华也走了。海蓝细细琢磨着两人对话,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呼之欲出,却总是在紧要隘口徘徊不出。

  她的心思在别的事情上打了个转儿,对倏忽出现的“圣婴庙”的畏惧之心就消了大半。畏惧一去,好奇心便发作了。她到处摸了摸,看了看,手触摸的地方俱都是实实在在的,墙有石块的厚实,香案有木的纹理,蒲团还残留着草的味道。

  抬头能看到严严实实的屋檐,奇怪的是,海蓝能感觉到阳光并无遮拦地照在自己的身上。门是朝南的,并无窗户,可东面的海风依然穿透墙壁吹拂着她的发丝。

  这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虚幻的境地?如果是真实的,为什么有时候能看到,有时候看不到?为什么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如果是虚幻的,为什么自己的手能真实地触及一切。

  庙里很干净,也很简单,海蓝找了很久,也没有找着什么特别的东西。她叹了口气,看着香案前面地板上,三个摆成一排的蒲团。忽然想起《天龙八部》里段誉在无量山洞里的奇遇,跪在蒲团上拜倒,可惜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字也没有,更没有 “磕首千篇,供我驱策”“遵行我命,百死无悔”之类的提示性言语。

  海蓝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究竟是尘世中人,不可能有小说中的奇遇。也不再磕头,正准备站起了,忽然发现香案的帷幔微微起伏。香案铺了一层杏黄色的布幔,一直垂到地面,海蓝一早就看到,也没有产生任何想法。此时它一起一伏,宛然有人呼吸时所形成的波动。

  海蓝睁大了眼睛,心脏好似停止了跳动。

  事后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挑开帷幔。当时她明明害怕的想转身而逃,可是不知道为何,脑海里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挑开帷幔,挑开帷幔,挑开帷幔……

  阳光忽然没了,庙里变得黑黢黢的、

  她看到了……

云的霓裳 发表于 2005-10-15 18:15

第十八节 奇怪的歌声

一双眼睛。

  一双布满红丝的阴鸷的眼睛。

  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蓦然刮起一阵凌厉的罡风,直扑海蓝的颜面。她被掀翻在地上,脑袋重重地磕着地板。与此同时,一样尖锐的硬物戳破了海蓝的肚子。她惨叫一声,剧痛令她浑身抽搐,昏了过去。

  在昏迷的刹那间,也听到了一声严厉的喝斥,隐隐是司徒的声音。

  ……

  夜色浓的如同墨汁。

  海蓝在无边无际的黑色中奔跑,气喘如牛。

  有歌声飘飘荡荡地掠过她耳边,柔和婉约,能让你感觉到花瓣绽开时无尽的芬芳。

  灵魂为这歌声轻轻浮起,不由自主地,海蓝循着歌声而去。

  夜依然黑,但海蓝不再害怕,因为她的鼻翼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她相信自己走在一条繁花盛开的路上。

  歌声始终在不远处,隐隐地飘浮着,召唤着她。

  我来了,我来了,海蓝喃喃地说着,请等等我。

  然而,歌声戛然而止,海蓝悚然一惊,眼前的道路忽然亮堂了,无边无际,细浪连绵。

  大海!是大海!

  海蓝低头一看,自己一脚已踩在悬崖边了。

  海面不断地上移,细细的浪花也没有了,平静的象一面精工打造的镜子。不断地上移,海面飘浮着一张诡异的脸,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脸一直变幻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笑容越来越诡异……

  自己的脸、

  海蓝大叫一声,冷汗如雨。

  ……

  “你醒来。”阿霞的声音亲切柔和,“做噩梦了吧?”

  原来是梦,海蓝吁了一口气,立刻感觉到后脑的疼痛。“我怎么了?”

  “你在山上摔倒了,磕破了脑袋,医生来看过,说你没事。不过你昏迷一天一夜了。”

  原来如此。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呢?海蓝努力地开动着虚弱的脑袋回忆着,圣婴庙,黄色的起伏的帷幔,一对血红的眼睛,自己倒在地上,有尖锐的硬物戳破了自己肚子……

  “我的肚子。”海蓝一骨碌坐起,掀起自己的衣服。

  阿霞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的肚子怎么了?”

  “没什么。”海蓝发怔,喃喃地说,不可思议,肚子完好无缺,平坦而结实。如果一切都是幻境,为什么跌倒磕破后脑又是真的呢?

  阿霞凑近她,说:“你的肚子没事呀。哦,这里好象有个红斑。”

  海蓝精神一振,低头细看,果然在肚脐旁边有个指甲大小的红斑,粉红色的,呈圆形。因为色泽很浅,接近肤色,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海蓝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红斑,隐隐觉得皮肤内的肌肉有一种钝钝的感觉。新愈合的伤口,新生的肌肉还没有完全与原先旧肌肉融合,摸起来就有这种感觉。

  “你在想什么呀?”阿霞好奇地看着海蓝,“不过一个红斑,没事的。”

  “是的。”海蓝放下衣服,“阿霞,你刚才有唱歌吗?”

  “没有呀,我不太会唱歌。”

  “真的没有?”

  “你可能做梦了吧。”

  海蓝默然不语,那歌声很真实的,是一首闽南歌,她还记得里面的一句歌词的发音。她叽哩咕噜地将那句歌词说了一遍。

  阿霞惊讶地看着她:“咦,你会说闽南话了?”

  “这句歌词是什么意思?”

  “这是首歌吗?我从来没有听过哦。”阿霞微微蹙眉,“大概就是春天阳光好、百花为我舞的意思。”

  “这一句呢?”海蓝又叽哩咕噜说了一句。

  “美丽的大海象镜子,可人儿,请跟我来。”阿霞奇怪地说,“海蓝,你怎么睡一觉就会闽南歌了?”

  “但愿我知道答案。”她躺回床上。

  阿霞看着她,就象看着一样古怪的东西,良久,说:“海蓝,你好好休息吧,我下楼了。”

  海蓝这时想起她是店主人,诸事繁忙,怎么还在床边守着自己呢?“谢谢你阿霞,占用了你的时间。”

  “没事,王华与许倩倩夫妻去三蒜岛玩去了,说是今晚不回来了。我乐得清闲,看看你也好。省得你也出事了,那就糟了。真不知道这古堡怎么回事?死的死,疯的疯,病的病……难道真的闹鬼?”

  “古堡闹鬼?”

  阿霞点点头:“是的,那是20年前的事了,郭家人全死了,但古堡里总是会有声响,还有人影,烛火……所以古堡一直封着,这些年好象渐渐不闹鬼了。正好我喜欢这古堡,就买下来了。谁知道开业才两个月,就闹出这么多事来。”阿霞满脸忧色地叹了口气。

  “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海蓝漫不经心地安慰她,心思早飞到另一桩事情上:王华与许倩倩去三蒜岛了。

云的霓裳 发表于 2005-10-15 18:16

第十九节 三蒜岛

去医院探望赵文杰时,海蓝大吃一惊,不过两天,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变得憔悴不堪。腮梆子全是胡渣子,眼窝深陷,嘴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不要过来,滚开。”

  海蓝忍不住心酸,尽管她与赵文杰并不合拍,但也不曾料到他会有这种遭遇。医生说他的症状与徐苹一样,都是极度恐惧下,心理不能承受,从而精神分裂,也许会好,也许一辈子如此。

  “你也在。”司徒笑着同海蓝打招呼。

  “嗯。”海蓝没料到会碰到他,想了想,说:“我这就要走了。”说罢,转身往医院大门走去。

  “等等。”司徒拉住她的胳膊,随即又放开。“你怎么了?看到我好象看到了鬼?”

  海蓝缄默不语,或者她不知道从何说起。前天她跟踪司徒到圣婴庙,然后司徒在那里忽然失去踪迹,跟着圣婴庙蓦然出现,不知名的怪物袭击了她,她昏迷之前听到司徒的喝斥声……这一切事情环环相扣,绝不简单,而司徒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呢?海蓝看不清楚,他太神秘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司徒关切地说,“后脑勺不痛了吧?”

  “你……”海蓝倒退一步,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司徒轻笑一声:“我告诉过你,我也能看到圣婴庙。”

  “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到这个庙?”

  司徒说:“你心中没有答案吗?”

  “我应该有答案吗?”

  司徒颔首。

  海蓝迷惑不解:“为什么我应该有答案?你可以告诉我吗?”

  “有一天你会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

  司徒盯着海蓝的双眼,锐利的眼神直看到她内心深处:“等我知道你究竟是谁。”

  “我姓海名蓝,就是这么简单。”

  “蓝色的大海,这名字不错,也很衬你。”司徒顿了顿,“可是,名字只不过是符号。就象我叫司徒,可司徒两字代表什么?”

  海蓝叹气:“我没有你那么神秘复杂。”

  “我并不复杂,海蓝,终有一天你会完全明白我的。”

  海蓝精神大振:“真的吗?你希望我明白你吗?”

  “当然。”

  “那我希望那一天早些来临。”海蓝调皮地微笑。司徒有种奇怪的力量,能令她信任他。她心中所有的疑窦,因司徒这一番话,悉数淡去。

  司徒为她调皮的神色所吸引,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嘴角也浮起了一丝愉快的微笑。“你接下去要去哪里?”

  海蓝偏着脑袋想了想:“还没想好。”

  “我陪你一起去吧。走吧。”

  “你不是来探望赵文杰?”

  司徒耸耸肩:“已经看过了,他看起来真的疯了。”

  海蓝觉得他这句话别有深意:“难倒你以为他装疯?”

  “他是警察,平常人见不到的场面他都见识过,胆量自然要比一般人强点,有什么的情况能吓疯一个警察呢?”司徒摇头,“至少我想不出来。”

  “我也想不明白。”海蓝皱眉,“你说,三蒜岛上究竟有什么呢?”

  “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说去看看?”海蓝微微变了脸色。

  “当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海蓝看着病房里疯疯癫癫的赵文杰,一时间沉吟不决。

  “走吧。”司徒拉起她的手。海蓝心头一阵狂跳,醺醺然,好似薄醉后的感觉。

  三蒜岛离古镇不过3.5公里,遥遥相望,脉脉只在一水间。

  坐在快艇上乘风破浪,海蓝的心始终停留在方才司徒拉起她手的刹那。尽管没过多久,他就松开了,然而她的手心依旧在发热。

  “想什么呢?”

  “没什么。”海蓝微微发窘。声音里不经意流露的娇羞,令司徒心中一动,偏头看她。她双颊绯红,黑眸灿灿,嘴角含着一丝似怯似羞的笑容,明艳不可方物。司徒怔怔然地连看几眼,别转头,看着无边的大海,叹:“蓝色的大海,真漂亮。”

  “是,确实漂亮。”海蓝喃喃地附和着,心中盼望着三蒜岛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能到达。

  然而,三蒜岛已近在眼前了。细白的沙滩象柔软的绸布平平铺开,绿色植物在海风里摇曳生姿,海礁一贯地沉默不语。

  这里似曾相识,海蓝跳下快艇,打量着左右,忽然大喊一声:“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我爸爸来过这里。”刘江河给她看的海桐与刘绍良的合影,背景宛然就是这里。

  司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想毕竟是小姑娘,难免爱大惊小怪。

  三蒜岛并不大。岛上长有一种叫作胡蒜的植物,可以入菜调味,所以称为三蒜岛。岛上的人家都陆陆续续搬走了,剩下的多数是些老人家,恋乡恋土,不肯离去。

  司徒领着海蓝周岛闲逛,看到风景怡人处,就坐一坐,聊会儿天。时光倏忽而过,眼看着日沉西海,海蓝不免有些奇怪:“不是来看徐苹挖的坑吗?”

  “当然是。”

  “可是马上天就黑了。”

  “黑就黑,没有关系的。”司徒有些不耐烦,“放心好了,一切听我就是了。”

  他这么说,海蓝即使还有疑问,也不敢多说了。

  太阳沉入大海,一弯下弦月羞答答地挂在天边,几点星星不安份地闪着眼睛。四周的景物依稀可见,还好,不是全然的黑暗,海蓝吁了口气。

  “走。”司徒拉起她的手,离开沙滩,往灌木丛中走去。他沉着脸,神色变得凝重。连带着影响了海蓝,她的心提了起来,喉咙发干。

  两人沉默地走着,深一脚浅一脚,灌木的枝刮着海蓝的腿肚子,火辣辣地一片。司徒忽然停住脚步:“嘘……,有人。”

  海蓝打了个寒噤,正想问:“哪里?”被司徒的目光制止了。默立了小会儿,便有沙沙声的动静声传来,隐隐的还有人的窃窃私语声。

  司徒与海蓝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靠近声音传来的地方。

  “累死了,什么也没有,还要挖吗?”声音透出埋怨和不满,海蓝认得这是许倩倩的声音。

  “嗯。挖吧,如果没有,那就麻烦了。”王华说。

  许倩倩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麻烦?”

  “那就说明她还活着,那我们都很危险。”

  许倩倩把铁镐啪地扔在地上,说:“不行了,实在太累,要挖你自己去挖吧。”

  “不行,不行。”王华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害怕,“你没有害过她,即使有鬼,她不会来找你的。”

  “可是都挖了这么深,什么都没有。”许倩倩提高了声音。

  “可能我记错了,不是这里,你再挖那边试试。”

  “嘁,又记错?我不挖了。即便她活着又如何,瞧你那熊样,怕成这样子。”许倩倩不屑地说,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呼地喘着气。

  王华看她神色,知道她铁了心,思索了半刻,没有办法,拾起地上的铁镐,走近方才许倩倩挖的坑。抡圆胳膊,铁镐重重地落在地上,陷进土里,他又用力拉回,泥土松动,与此同时好似有什么液汁流出,浓浓的有股腥味。王华好奇地弯下身子细看,那液汁迅速地流满了整个坑。王华没注意那液汁顺着铁镐往上爬,依旧弯着身子,睁大眼睛想看个明白。忽然觉得手心滑腻腻、粘乎乎的,很不舒服。

  “血,是血。”他惊叫一声,将铁镐扔在地上,液汁顺着胳膊继续往上爬,王华连忙脱下衣服拼命擦着胳膊,浅蓝色的T恤立刻被鲜血染成大红色,然而胳膊上的鲜血依旧象蛇一样地爬着……

  一旁的许倩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王华:“你怎么了?”

  “血,血……”

  “哪里有血呀?”

  王华一怔,定睛一看,胳膊白白净净,根本就没有血。他赤着上身,拿着T恤,想了一会儿,怒骂一声:“他娘的,怎么会有这么幻觉?”低头看了一眼坑,“啊”的一声惨叫,拔腿就跑。

  “怎么了,怎么了?”许倩倩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想去坑边看看,又不敢。看四周灌木森森,黑影绰绰,吹在身上的风也越来越冷。终于变了脸色,慌不迭拔腿去追王华。

  躲在灌木丛里偷看的海蓝,吓出了一身冷汗。忽听到司徒说:“走吧。”心咚地敲了一下,问:“要去看看?”

  “当然,你不是就为此而来的吗?”司徒偏头看她,“害怕了?”

  海蓝咽着口水,重重地摇头:“没有。”深吸了一口气,往坑边走去。走了几步,司徒停住了脚步,说:“你过去就是了。”

  “啊。”海蓝拼命地吞着干口水,“我一个人?”

  司徒不吭声,只是点头。海蓝迟疑一会儿,一咬牙,快步走到坑边,低头一看,星光淡淡照着土坑,什么也没有,除了泥沙。她松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一丝轻松的微笑。就在这时,坑正中的泥沙象潮水一样往两边涌开,跟着从土里伸出一双小手,然后是胳膊,圆呼呼的白腻腻的,就象新生的莲藕。

  无法呼吸,这是海蓝唯一的感觉。

云的霓裳 发表于 2005-10-15 18:16

第二十节 坑里的孩子

四周一片死寂,天地万物似乎都屏住了呼吸,静等着某些东西的来临。

  泥沙不断往两边涌开,一点,一点……

  轻轻地,象一只极其温柔的手托出一个孩子:满月脸,方方的额头,神情俏皮。这是个一周岁的孩子,头上的毛约有一寸长。她的脚不停地蹬着,两只手在空中虚抓,好似在索求大人的拥抱。

  她那湛蓝的眼睛如此的熟悉,海蓝一阵头晕眼花, 她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孩子期盼地看着海蓝,眼睛里含着小小的委曲:我这么乖,怎么没人抱我呢?为什么会在土坑里呢?

  一种无法形容的悲伤袭上心头,海蓝流着泪,缓缓地跪在泥坑边,伸手去抱孩子。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及孩子的手时,眼前一花,那孩子象朵盛开的昙花,刹那之间萎谢了。

  星光淡淡照着土坑,在坑底,一具小小的骸骨静静地躺着。海蓝的眼泪吧哒吧哒地打在坑里,打在骸骨上,它生前曾是个圆润可爱的孩子。骸骨的鼻窝、眼窝处隐隐流出一些暗红的血。据说,孤单死去的人在见到自己的亲人时,眼睛和鼻子会流出血来。

  没有任何言词能形容海蓝此时的感觉。她跪着,无言地仰望着天空,弯弯的下弦月,调皮的星光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仿佛它们也在为枉死的孩子而伤心。许久,海蓝偏头看着司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他,们,杀,死,了,一,个,孩,子。”

  司徒仿佛早已知道此事,听到海蓝的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海蓝又低头看着骸骨,脑海里盘旋着一个念头:我要为你报仇,我要为你报仇。一阵风过,吹得海蓝的耳膜发麻,耳廓里隐隐有个小小的声音:为我报仇,海蓝,为我报仇……

  好久,好久,海蓝激荡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留意到骸骨脖子处挂着一块小小的盘龙金牌,她弯腰翻开金牌背面细看,上面有一个大大的“郭”字。尽管在古镇,姓郭的人家不计其数,海蓝依然觉得,这孩子是属于英华古堡郭家。她把金牌重新放好,默默地念了几句祝词,然后低声说:“你暂时留在这里吧,等我帮你报仇,再帮你送回父母身边。”

  又是一阵风过。这是孩子的回答。

  海蓝抓起旁边的泥沙,正准备洒在骸骨上面,发觉骸骨下隐约有细光一闪一闪的。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骸骨,只见下面有一张金片反射着星光,发出细碎的光芒。这张金片看起来与徐铜山给她的一模一样。

  海蓝捡起金片,放好骸骨,将两旁的泥沙轻轻地推入坑里。一会儿,坑填平了,海蓝从旁边拔出三根胡蒜,当成香插在坟前,默念:暂时安息吧,我一定会再来的。

  清风扑哧而过,象孩子清脆的笑声。

  海蓝象了了桩心事一样地长吁一口气,对着星光,细细地看手中金片,正面雕工精细,依旧是峰峦图案,后面是一排蝇头小字:英华世家,千秋永盛。多么美好的愿望呀,可是衰败才是世事的必然。

  不过,这金片上的峰恋图案与徐铜海给她的那一张不同,莫非他说的共有六张,拼成地图的事情是真的?海蓝反复地摩挲着金片,梳理着思路,不料灌木丛中忽然蹿出一人,掠过她身边,又飞快地钻入灌木丛里。

  海蓝只觉得手中一空,金片不翼而飞,大叫:“有人抢我东西。”

  司徒低低喝了一声:“追。”猫着身子也钻进了灌木丛,海蓝紧跟其后。

  枝桠交错的灌木刮着身上的各个部位,撕破了衣服,也划破了肌肤,海蓝咬牙忍耐着。前面的灌木剧烈地摇动着,想必那人刚从这里经过。

  “啊”的一声惨叫从前方传来,海蓝与司徒相视一眼,加快了脚步。走了约一百米,司徒一脚踩在软绵绵的东西上,骇然后退,撞到海蓝身上。海蓝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司徒安慰她,从怀里掏出手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眼前,地上倒着一个人,胸口鲜血淋漓,手中空无一物。他的喘息非常急促,看来受伤不轻。

  海蓝也拿出自己的手机,走近他一看,原来是阿秀的父亲,问:“你还好吗?”阿秀的父亲翕动着嘴唇,只发出一些嘶哑的呻吟。

  司徒拉起海蓝:“走吧,不理他了。”

  “啊?”海蓝惊讶,“不理他,他会死的。”

  司徒冷淡地说:“咎由自取。”

  “不,不可以。”海蓝摇头,“不管他做过什么,也不能扔下他不管。”

  司徒深深地看了海蓝一眼:“你真是善良的女孩。”顿了顿,“可是他值得同情吗?他抢走了金片,然后被别人黄雀在后。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也许。但是,我还是不想扔下他不管。”

  司徒看着海蓝坚定的脸,说:“那金片怎么办?抢走金片的人比他重要多了。”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也许金片关系着一件莫大的财富,但对我来说,那不过是身外之物。”

  司徒动容,轻笑一声,说:“海蓝,你象个圣教徒。”

  海蓝不安地说:“你是在说我虚伪?”

  “不,当然不,傻孩子。”司徒摇头,“这个世界善良的人一天少过一天,看到你这样子,我很高兴。”

  “不要那么悲观,可能是你没发现而已。”海蓝调皮地笑了笑。

  “再说废话,人家都死了。”

  海蓝嘻嘻笑了几声,撕下衣服包裹住阿秀父亲的伤口,然后跟司徒抬着他往沙滩上走去。刚到沙滩就见一艘快艇在水面上疾驰远去,不用说,凶手肯定在艇上。

  海蓝跟司徒把阿秀的父亲搬上快艇,他已经昏迷了,黎黑的脸微微泛白,嘴唇也干涸了,看来性命堪忧。

  快艇象离弦的箭掠过水面,海蓝脸色凝重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上的细浪倏忽而起,倏忽而没。海蓝的脑海里也有这般思潮起起伏伏。

云的霓裳 发表于 2005-10-15 18:17

第二十一节 古堡里的地下室

匕首刺穿了肺叶,外加失血过多,阿秀父亲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随后赶来的阿秀静静地听完事情的经过,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祖辈的事,我不是很清楚。爷爷在世时曾说过一些事情,说我们的祖先以前一直是开金铺的,乾隆初年,英华郭家经常金银珠宝到店里鉴定或是改款式,那些金银珠宝全是非常罕见的,郭家虽富,说到底不过是个渔霸,而且还是苦哈哈白手起家的渔霸,祖上不可能传下那些珠宝。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开始怀疑郭家找着了海盗的宝藏。后来不知道怎么,这事就传出去了。因此,英华郭家也与我们家结了怨。后来又有人传郭家打了张黄金地图,地图上记着藏宝的地方。这些传闻年纪大点的老人都还记得,郭家人死光后,渐渐没人提起了。说到底都是些没影的事,不知道怎么我爸他就中了邪了?”

  海蓝拍拍她的肩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离开医院时已是凌晨一点了。司徒送海蓝回古堡,星光在天,山道两旁虫鸣啁啁。这个初夏烂漫夜色引不起海蓝丝毫的兴趣,那个圆润的孩子的脸始终占据着她的脑海,令她悲伤不已。而且她还有一双同海蓝一模一样的眼睛。她是谁呢?我又是谁呢?

  古堡已在不远处了,黑漆漆的,一点灯火都没有。这很不寻常,说到底它是个旅馆,平时走廓的灯是一定点着的。但是现在一丁点亮光都没,淡淡的冷光下,今夜的古堡是个沉默而古怪的老人,藏着一肚子的心事或是秘密。

  海蓝不由自主地抓着司徒的胳膊。司徒看她一眼,说:“你很紧张,是吗?”

  海蓝凝重地点了点头:“我感觉自己已站在真相的大门口,但是推开门后,究竟能不能看到真相,我没有把握。他们都是一帮穷凶恶极的人。”

  “如果你害怕,那么放弃吧。”

  “不。我只是紧张,不是害怕。”海蓝直直地看着他,“况且,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害怕。”

  “我不能陪着你。”

  海蓝吃惊地睁圆了眼:“什么?”

  “有些路一定是一个人走的。”司徒仰头一笑,有些无奈有些心酸。“你很勇敢,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也不会让那孩子失望。”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海蓝深深地吸了口气,松开一直攥着司徒胳膊的手,说:“好,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司徒赞许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海蓝站在古堡的大门口,连吸几口气,毅然地推开大门。很意外,大门没有关,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了黑森森的大厅。海蓝快步走进去,将灯全部打开,炽白的灯光一照,厅里恍若白昼。只是一个人也没有。

  “阿霞,阿霞……”没有人应答。海蓝上二楼、三楼、四楼,每一层楼每一间房都开着,就是没有人。走进自己住的302时,海蓝翻了一下行李包,徐铜山送她的那一张金叶没有了。这是意料中事,她并不惊讶。

  她又返回一楼大厅。阿霞的房门是唯一锁着的,不过这难不倒海蓝,海桐的开锁绝活她当然也会。打开门,打开灯,房间还是空无一人。这间房约十平方米,放了一张一米二的床,靠墙立着一个三门衣柜,令整个房显得逼仄狭小。

  古堡修建时,为了抵抗倭寇和海盗,都修有密室和炮眼。阿霞重新装修时,将炮眼堵了,但密室还是存在。海蓝一早就估到密室的入口在阿霞的房中,而这房中最突兀的莫过于这三门衣柜。拉开柜门,其中一块木板是活动的,轻轻一推,就现出向下的台阶。

  海蓝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钻进地道。里面的空气浑浊,微微散发着一股腐烂气味。难得的是里面装了灯,不过是简单地扯了电线挂了灯泡,看来是阿霞自己弄的。

  台阶约十级,然后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室,看得出是一斧一斧斫出来的,墙壁还镂刻着飞禽走兽。下到这里空气忽然清新了许多,看来当年建造这密室时,做了透气口。这里还是没有人。

  石室很空,角落里堆了些杂七杂八的工具,有斧子、扳手、锺子、绞手架、麻绳……正对着地道的墙壁上有一扇石门,紧紧闭着,门上没有锁眼。海蓝轻轻一推,石门向两旁滑入石壁当中。门开后,一股灰尘扑面,呛得海蓝泪水直流。等她定睛看清四周时,很是惊讶。这是一间卧房,清代时的装修风格,卧具、衾被、书桌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琴台和瑶琴,每一样都很精致很典雅。整个房间古色古香,海蓝好似走进了另一个时空。

  只是房间里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海蓝很是纳闷,阿霞将外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反而这里面不收拾。红木雕花衣架上还挂了一件小马褂和一顶小帽子,海蓝捏着鼻子展开马褂一看,这衣服好小,对着身子比了比,大概也就是十岁的孩子穿的。

  房中的摆设,说明这孩子身份尊贵,却为什么会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呢?

  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上好的文房四宝,右上角放着几本书,第一本是《庄子》。书桌上另有一张云笺,写满了字: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是《庄子》的《逍遥游》,再看落款:郭盛鹰于乾隆癸亥年五月初十。

  盛鹰?圣婴?海蓝心中一动。

  环顾着四周,海蓝闻到空气里飘浮着一种熟悉的味道,可是究竟因何会觉得熟悉,自己却也想不明白。呆在这里令她觉得很宁静,很亲切,还有一种淡淡的眷恋。这一切只是源于直觉。

  “咦。这门怎么开了?”阿霞的声音传来,海蓝悚然一惊,转身时,阿霞已到门口,满脸惊诧地扶着门框,说:“你怎么能打开这扇门?我每天晚上都来,用了各种方法都开不了。”

  “随手一推就可以了。”海蓝比了个轻描淡写的手势。

  “我也推过呀,就是不开。”阿霞边说边走进来了,两眼精光大放,贼亮贼亮象充足电的灯泡。她几步跨到书桌前,翻着上面的书,灰尘顿时飞扬。

  海蓝怒喝一声:“你干吗?”

  “你在干吗,我就在干吗。”阿霞说话又急又快,完全不同于平时,“嘿嘿,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来这里度假的,我不会相信的。”

  看着阿霞乱摸乱翻的动作,海蓝心中排山倒海的激愤,好似她翻的是自己的房间一样。她一把攥住阿霞的胳膊,指着门说:“出去,出去。”

  阿霞一把甩掉她的手,横眉冷眼,说:“要出去的人是你,这古堡是我的物业。”

  “这里不会有藏宝图的,你别枉费心机了,这里不过是卧室。”

  阿霞冷笑:“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拿了地图了?”

  海蓝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说:“你走火入魔了。”

  阿霞的举动粗鲁得近乎野蛮,积尘四处飘飞,房间里浮起了一层薄雾,海蓝莫名心痛,眸子水气迷离,也不知道是被尘埃伤了眼,还是因为难过。就在这时,隐隐有歌声传来,是首闽南歌。她曾听过,那日她在圣婴庙磕了脑袋昏迷后,一直听到这首歌。

  她喜欢最后一句:大海平静如镜,可人儿,请你跟我来。

云的霓裳 发表于 2005-10-15 18:18

第二十二节 原形尽露

歌声一直在她耳边萦绕,令她暴躁的灵魂慢慢沉落,令她满腹的郁愤化作微笑,令难过烟消云散。她仿佛置身于四月春光极尽时,山花累累满枝头,蓝色的大海是一面散发着荧光的镜子,有人在轻轻向她招手……

  “你在笑什么?”阿霞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书,满脸戒备地看着海蓝。在这样诡异的环境,海蓝那抹愉快的微笑是十分的不和时宜,任谁看到也是寒毛倒立。

  歌声戛然而止,海蓝恼怒地横了阿霞一眼,轻蔑地说:“你慢慢找吧,祝你找着宝藏,我就不奉陪了。”举步往房外走去。

  阿霞抢前一步,拦住她,低喝:“慢着。”

  “干吗?”

  “把藏宝图拿出来。你如果不是拿到了藏宝图,肯乖乖离开?”

  “神经病,你当人人都同你一样呀。”海蓝推开她的手。

  阿霞使劲地攥住她,说:“那你肯定是想把我关在里面。”

  海蓝不耐烦地说:“我好端端干吗关住你?”又推阿霞。阿霞如何肯信,一个要走,一个不让,推推搡搡几下,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海蓝被阿霞推倒在地上,滚了一身的尘。阿霞跟着扑到她身上,上下其手地搜查。

  海蓝拼命地挣扎,嘴里嘶嘶地喘着气。顺手摸过手边的一样东西砸在阿霞头上。阿霞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两眼发呆地盯着她:“你……”扑通倒下,一道鲜血象条小蛇兴奋地在她脸上扭动着。

  海蓝厌恶地推开她,翻身坐起,喘着气,看着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只木屐。可是这东西不是摆放在床前吗?这里离床至少有三米。她回头,另一只木屐端端正正地放在床前。

  海蓝浑身一寒,赶紧把木屐放回床前,恭恭敬敬地说:“前辈,我不小心闯入这里,请你勿怪。”放好木屐,走到阿霞身边,正想察看她伤势如何,听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这一次来的可不是一人。海蓝心头一凛,寻思着对策。

  “咦,这门怎么开了?”有人说话,跟着加快脚步。这个人声音海蓝只是曾经听过。

  “门开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许倩倩的声音。

  “当然奇怪了。”说话的王华,“当年我们试过,怎么也打不开的。”

  先前那人又说:“这段日子,阿霞不在时,我就溜进来,至少试了十次,也没有打开过。”说话间那人已到了门口中,原来是厨师古大仁。海蓝看着他敦实的身躯,终于明白了圣婴庙前跟王华说话的人,原来就是他。

  古大仁看到站着的海蓝和倒在地上的阿霞,惊讶地啊了一声。及待看清楚房间摆设,顿时大喜,说:“原来我们的猜想没错。”

  王华也到了口中,挨着他站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看清楚房间,也是一呆,然后兴奋地揽着古大仁的肩膀,说:“果然是真的。”

  许倩倩探过头来,张望了一眼,问:“什么是真的?圣婴吗?”

  “不是。什么圣婴呀,不过是个人。”王华顿了顿,“当年郭英华的妹妹跳海后,并没有死,被海盗救走了,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小孩子将海盗的宝藏告诉了郭英华,所以郭家才大发。否则一个穷打鱼的,怎么几年光景就成首屈一指的渔霸呢?”

  古大仁接下去说:“那郭家为了掩饰财产来源,就造谣说小孩是人生天养,法力无边。”

  许倩倩半信半疑:“可是不是说圣婴骑的鸟吃人肚肠吗?”

  “这肯定是郭家编出来的,让其他渔民不敢与他们家对抗。”

  许倩倩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我听说石向东肠子……还好害怕呢。”

  古大仁嘿嘿笑了两声,冲海蓝打招呼:“海小姐,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海蓝有些迷惑的皱眉,忽然福至心灵,说:“原来是你伤了阿秀的爸爸。”

  古大仁得意地笑了几声:“这个武大郎自不量力,什么份量也想要宝藏?”

  许倩倩与王华听面面相觑,问:“你们在说什么?”

  海蓝扬眉说:“刚才你们两人在三蒜岛上挖坑时,这位仁兄就躲在一旁看呢。”提到三蒜岛、挖坑,王华的脸色立即煞白,海蓝盯着他说:“可笑你乐颠颠的,不过是人家的一步棋子。”王华变了脸色,看着古大仁。

  古大仁哈哈大笑:“小姑娘嘴挺利的吗?挑拨离间都学会了,不简单。说到底,这里面的人我最看不懂就是你。你究竟是谁?”

  “我只是实事求是,那有什么挑拨离间。这里面的人最厉害就算你,一直躲地暗处活动,他们都傻兮兮地为你卖命。”

  古大仁看到王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也沉了脸,说:“小丫头片子,别光顾着跟我耍嘴皮子了。你不看清楚一下,你的命已经在我手里了。想要活命,最好乖一点。”

  海蓝淡然一笑,说:“你年纪一把,说话却幼稚。眼前的情形你还会让我活着离开吗?”

  古大仁瞳孔收缩,赞许地说:“你真的不简单,徐铜海这个窝囊废居然养出这么个女儿。”

  海蓝冷冷地说:“多谢夸奖,不过我临死之前有个请求。”

  “说。”

  “请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古大仁爽快地答应了:“好,我让你做个明白鬼。不过现在我们还要等一个人。”话音刚落,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我已经来了。”

云的霓裳 发表于 2005-10-15 18:18

第二十三节 陈年旧事

古大仁大笑着回过头,说:“兄弟,你的手脚还是那样敏捷,跟猫一样。”

  徐铜山哼了一声,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海蓝想起他口口声声说是父亲的兄弟,不由轻笑一声,讥诮地说:“我父亲的兄弟,你还好吧?”

  徐铜山微微露出窘态,说:“海蓝不要责怪我,我需要钱,徐苹她身体不好,很需要钱……”

  王华问:“徐苹她究竟是谁?”

  徐铜山不答,古大仁哈哈大笑。王华好似忽然明白了,瞪大眼睛,说:“原来是他。”

  许倩倩迭声追问:“是谁?是谁?”

  古大仁脸色一沉,说:“好了,时间不多了。大家长话短说吧。”转眸看定海蓝,说:“海小姐,我、王华、石向东、徐铜山、刘绍良还有你爸都是下乡的知青,1970年在古镇认识。你爸性格内向,跟刘绍良走的比较近,我跟王华、石向东的关系比较好。”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海蓝接过细看,照片上是六个年轻人,笑得很灿烂,而且没有机心。

  “当年,古镇有一件极为轰动的事,就是英华古堡郭家老爷、太太自杀。”三人相视一眼,古大仁继续说,“我们第一次听说了英华郭家的故事,包括圣婴、海盗、宝藏……我平时最喜欢这些闲闻逸趣,所以仔细查阅了资料,觉得其中不凡可信的地方。明代时东海沿崖福建浙江一带的海盗闹得很凶,而明代的海运也很发达,海盗劫持往来商船,甚至是其他国家来华使者的官船。后来我就猜想郭英华的妹妹跳海没有死,而且发现了海盗的宝库。圣婴其实不过是个平常人。”他又扫了一眼房间,得意地说,“今天才证实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郭家只剩下一个郭云绣郭小姐了,那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古大仁的目光刹那间好似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三十年前。“小姑娘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住在古堡里,慢慢地长大。古镇的小伙子全被吸引住了,可是只有一个姓乔的小伙子敢向她靠拢。后来两人恋爱了,这小伙子遭受到各种各样的阻力,甚至被父母绑在家中,不准他出门。悲伤的郭云绣……”他停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许的悲伤,想必当年他也曾暗恋过郭云绣。

  古大仁的目光哀伤而悠远,此时他不再是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而是一个爱着郭云绣的年轻男人。“那天晚上天很黑,海面象个大黑坑。郭云绣就站在悬崖边,唱着歌……”古大仁轻轻地哼了几声,不成形的旋律,却叫人心酸不已。这正是海蓝入住古堡第一天晚上听到的歌,不过那人唱的比古大仁强多了。

  “她唱着歌跳下了海。围观的有百来人,没有一个出面拦她。”

  不知道为什么,海蓝忽然有种痛彻心肺的感觉。

  “可是从那以后,英华古堡就成了一个鬼堡,人们说是郭云绣的冤魂占着这里不肯离开。”古大仁恢复了正常脸色,嘿嘿笑了数声,说:“我可不相信什么鬼魂。”

  “我一直在查英华古堡有海盗宝藏的事,甚至走访了郭家以前的渔民,到了1977年,政策变了,我知道快要返回家乡了。再也忍不住了,我和石向东、王华,决定一起到古堡查看一番。可是古堡的门是特制的锁,我们怎么也打不开。试了几次,我们无功而返。这时我想到了徐铜海,可这家伙老实巴交,怎么也不肯,嘿嘿。”古大仁瞄了徐铜山一眼,后者眉毛压得极低,满脸怒容。“兄弟,当年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徐铜山怒哼一声,不吱声。

  许倩倩十分好奇地扯了扯王华的袖子,低声问:“什么事?”

  王华附在她耳朵边说:“那徐苹本来叫方平,是个男的,两人那个……”

  “啊。”许倩倩低呼了一声,还想再说。徐铜山隼利的眼光狠狠地瞪着她,她蠕动着嘴唇吞下了所有的话。

  “让我来说吧。”徐铜山黑沉着脸,看着海蓝说,“这家伙拿我的一点小破事威胁你爸。你爸为了我,就答应了。他虽然胆小,思虑却挺周全的,怕我们两人受欺侮,把刘绍良也一块儿叫上了。因为你爸,我们六人顺利地打开了古堡的大门,厅门。古堡里黑沉沉的,我们拿着一只手电筒,蹑手蹑脚地四处查看。当时还下到这地下室,也发现了这个房间,不过这扇门连铜海也打不开。”他顿了顿,露出疑惑的神色,“真是奇怪,海蓝你怎么一下子打开了?”

  海蓝自己也不明白,摇了摇头。

  徐铜山又说:“古堡原有的摆设早在抄家时被红收兵砸烂了,那些珍奇古玩也尽数被拿走了。所以古堡里空旷旷的,我们查了一楼,就上二楼,上到三楼时,我们忽然听到歌声,当时六人吓得几乎尿都流出来,腿象是被粘在地板上一样。听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歌声怎么是摇篮曲?我们在这里呆了六七年,闽南话多多少少会了一些,确确实实,这是一首闽南民歌,哄小孩子睡觉的。我们当时交换了眼神,觉得应该是人,但也不敢确信。六人一起往传来声音的房间走去。房间的门半掩着,从房里泄出些许光,我大着胆子凑进一看,只见一个窗前桌上子放着一支焟烛,那窗糊了黑纸,灯光是透不出去的。昏黄的灯光照着一只小小的木摇篮,还有扶着摇篮的一只手,那手又白又纤细。我想起鬼故事,一时间不敢推门。这时候屋里人说话了:宝宝,妈妈唱的歌好不好听呀?”

  “这分明是人的声音,我都能感觉出活人的气息。我当即将门啪的推开了。那女人啊了一声,站了起来,居然是跳海自杀的郭云绣。她穿着白色的睡衣,又惊惶又害怕。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石大仁抢到我前面,又惊又喜的样子,说你没死你没死。郭云绣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忽然扑通跪下,说求求各位,不要说出我没死的事情。我们六个人全呆了,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摇篮里的孩子被惊醒了,哭得吚吚哇哇。郭云绣又连忙站起,去抱她哄她。古大仁的脸色忽然变了,走到郭云绣身边看着孩子,说这是不是乔**的孩子?郭云绣慌张地看他一眼,说不是不是。可那神色分明是默认了。古大仁骂了一声:他娘的,你怎么就替他生了孩子了?”

  “她娘的,到了今天我想起来还生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生了姓乔的孩子,我肯定放过她的。”古大仁骂骂咧咧地说。

  徐铜山不信地瞥他一眼,继续说:“古大仁说,好,我们可以不说,不过你得把你们郭家的藏宝图交出来。郭云绣神色微变,说我家根本没有藏宝图,有也早让红卫兵搜走了。古大仁指着孩子脖子上挂的金牌说,人家红卫兵是不是知道你要生孩子,特意留个长命锁下来呀。郭云绣脸色大变,不吭声。古大仁一把夺过孩子,扼着孩子细细的脖子,说你信不信我将他杀死。郭云绣扑上前去,却被王华死命攥住……唉,这个可怜的女人。”

  王华呸了一声:“你要说就说,别发什么鬼感慨,好象你是正人君子一样。当时要说正人君子,也就是徐铜海,轮不到你徐铜山。真是见鬼了,我们都拿起地图,还呆在这里一个小姑娘讲故事干吗?”

  古大仁瞪他一眼,说:“别口水多多。”又对徐铜山说,“兄弟,你说的太慢了,还是我来说吧。”

  “当时你爸就想来劝说我,不过老实的人通常胆小,你爸也一样。被我连瞪几眼,就缩回去了。郭云绣看着孩子扑腾腾地蹬着小腿,终于银牙一咬,说好,我给你们。她去了另一个房间,一会儿回转来,手里拿着一叠金叶。果然是刻在黄金上的藏宝图,跟民间传说的一模一样。我把孩子还给她,接过金叶一看,一共六片,正想揣在裤袋里。这帮小子围住我了。”他横了徐铜山和王华一眼,“没办法,我只好一人一片先发了。这下子大家没意见了,郭云绣怎么处理呢?徐铜山这家伙的意思,就是走吧,反正地图也拿到,人家孤儿寡母,留一条活路吧。我本来也想放她一条活路呀,可一看她依然那么漂亮,因为生完孩子,体态丰满了。两只奶子圆滚滚的,前襟还湿了一片。我的心就痒了……”

云的霓裳 发表于 2005-10-15 18:19

第二十四节 衣冠禽兽

 听到这里,海蓝终于忍不住了,骂:“卑鄙无耻。”

  徐铜山附和:“海蓝你说的没错,这家伙十足一个恶棍。居然走到半路,又偷偷溜回来了。”

  海蓝丝毫不领他的情,冷冷地哼了一声。

  古大仁不屑地说:“人活在世上,讲什么天地良心,最重要的是活得开心。那一次我真是开心坏了,以后那些女人怎么能跟她比呢?所以我一辈子都不娶,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我呸。”海蓝义愤填膺,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恬不知耻的人。

  古大仁不悦地皱起眉头,说:“你到底要不要听呀?”

  海蓝怒哼哼地克制着自己。

  徐铜山说:“我们走到一半,忽然发现古大仁不见,就回过头来找他。结果这家伙刚完事,光着身子哼曲子,可人家郭云绣……唉,她晕了过去。事情变得难办了。古大仁这家伙说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郭云绣在别人眼里已经跳海死了,索性杀了她。王华与石向东两人向来以他马首是瞻,也没有说什么,而且石向东还说杀之前最好能让他享受一下。我表现反对……”

  “得。”王华打断他说:“你又在扮君子,你当时一声不吭,不过态度很明显,事情到地步,如果被郭云绣捅出来,我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徐铜海与刘绍良是反对的,可是他们也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命运已经跟古大仁扯在一起了。何况徐铜山跟方平搞同性恋的事还捏在我们手里呢,如果宣扬出去,那两人这一生都完了。那个时代,搞同性恋可是稀有呀。”他嘲弄地看着徐铜山。“徐铜海拿这个弟弟当宝,自然不原意他有这样的下场。当时只有刘绍良态度稍微强硬了一点,可是一个怎么抵得过三人。”

  “接下去就是想着怎么杀郭云绣了。谁都不愿意动手杀她。徐铜山的意思是把她推进海里算了,可是我一想,三年前她当众跳海都没有死,这一次说不定也死不了,那不麻烦了?”王华皱起眉头,说:“说到这里,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悬崖虽然不算高,也有个四百来米,一个人跳下去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呢?”

  “想了很久,我们决定把她母女带到三蒜岛去埋了。快到三蒜岛时,忽然变了天,浪一个比一个高,最后将小船掀翻了。我们六人的水性都好,离三蒜岛又近,就游到岛上去了,郭云绣母女就无暇顾及了。当时是六月,但起风浪时,天气变冷,我们在礁石背风的一面紧紧挨着坐着,谁也不吱声,也不敢睡,都在想郭云绣母女死了没有?”

  “快天亮时,我尿急,走到了旁边的灌木丛里撒完尿,一眼瞟见沙滩上有个白白的影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硬着头皮走近看,是郭云绣,浑身湿漉漉的,脸色惨白,唇眼紧闭,看来死了。我啊的一声惊呼,把大家都能吸引过来了。六个人围着郭云绣的尸体,都是手足无措。毕竟没有人是天生杀人犯,当时我们六人都希望郭云绣静静消失最好。眼看着天就亮了,附近的渔民起的很早,我们再不处理掉她,就会被人发现。我们又没有挖坑的工具,商量着只有将郭云绣带到深水区。万一渔民起早撞到了,也只会以为是三年前的尸体出现了。因为海上怪事多,尸体很可能掉进旋涡里,转了几年又重新冒出海面。”王华叙述这段往事时,神情异常的紧张,可想而知当年他们也是心惊胆颤。

  “这里水性的是徐铜海,其次是我,我们当时还怕徐铜海不肯,谁知道他主动说愿意把尸体带到深水区。我们两人扯着尸体往外面游去,游了几百米,我游不动了。徐铜海说得再送远点,否则还是会漂回沙滩。可是我实在累的不行,而且很害怕再游出去,会没有力气回来。徐铜海说那他一个人来。他真的一个人拖着尸体往外游,我浮在原地等了他好长一会儿,都不见他回来,就自己返回了沙滩。”

  徐铜山补了一句:“你爸从那以后就没有回来,而且他也没有再回到老家,年我们以为你爸淹死了呢,看来并非如此。他还活着都不肯跟我联系,我知道他是生我气,怪我不争气,搭上这群恶人。”

  古大仁不耐烦地说:“你这个最是虚伪,坏事都做了,还要假仁假义。”

  “三蒜岛上的孩子怎么回事?”海蓝问。

  徐铜山、王华、古大仁互视了一眼,王华声音发颤:“你也看到那个孩子了?怎么会这样子,埋在土里这么多年,还象活着那样子呢?”

  “没有,她已经烂了,剩一堆骨头。”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王华大叫着,后退一步,撞在徐铜山身上,后者嫌恶地将他推开。

  徐铜山说:“我们四个人还呆在海滩上,一直望着铜海跟王华,忽然就听到婴儿的哭声。循声一看,那小孩也漂到沙滩上了,吚哩哇啦哭得正欢。黎明时静悄悄,这一哭,跟着有只公鸡就打鸣了。跟着第二、第三只公鸡也开始打鸣了,一打鸣就意味着天亮了。古大仁吓坏了,一巴掌捂住小孩子的嘴巴。孩子的小嘴扑腾腾地踢着,眼看就要没命了。刘绍良夺了过去,说留她一命,反正她妈妈也死了,偷偷将她送到人家门口。她长大了,也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世的。刘绍良很坚决,古大仁就让步。刘绍良抱着孩子往有人家的地方走去,古大仁朝石向东、王华使了个眼色,两人跟了上去。我知道这家伙肯定没按好心……”

  古大仁嘿嘿冷笑,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既然做了,那就做绝到底。刘绍良将孩子放在一户人家门口,他前脚刚走,石向东和王华就将孩子抱回来了,顺手又拿了人家院子里的锄头,跑到灌木丛中挖了个坑就埋了。可是这孩子身上怎么会有张金片地图呢?这是我想不明白的。”

  “我知道。”徐铜山说。

  古大仁和王华齐齐哦了一声,都看着徐铜山。

  徐铜山说:“我那天有意拿地图给海蓝看,她一副从没见过的模样。而且我查过她行李,真的没有。这么重要的东西,铜海不可能不作交待的。后来我忽然想起,去三蒜岛的躺上,是铜海抱着那孩子的。他肯定当时将金片塞在她身上了。”

  以徐铜海的性格,非常有可能这么做的,大家恍然大悟。

  海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可是刘绍良父子都死了,他的那张地图呢?”

  许倩倩忽然妩媚一笑,说:“那两个笨家伙,死了可真省了我的事。老娘我费了几个月时间,陪着老的上床才得来的。哼,早不想杀了他了。”她掏出袋里的金片地图晃了晃。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海蓝看着他们纷纷掏出金片,王华一张、古大仁两张、徐铜海两张,一样的金光闪闪。大家都看着徐铜海,终于明白是谁杀了石向东。

  “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海蓝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已经拿到地图了,不去寻找宝藏,为什么还要耗费时间,给我讲陈年旧事?”这也是王华问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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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蜃景》--作者:若花燃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