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2:32
1922年10月19日 星期四
日志:今天的活动包括两个小时的冥思苦想,艺术家在帆布上用铅笔勾勒出他的大体计划。我发现了一个带着小提箱的出色手艺人,一种不搀假的兴奋溢于言表,我的兄弟阿托姆-哈杜可能在他的旅途准备中也添加了这种调味剂——柔软的鳄鱼鳞、发光的铜搭扣、烧黑的字母组合(只是我三分之一的花销,但这肯定是国王的必备品之一)。今天银行没有我的汇款,尽管我知道电报不一定三天就能收到。
今晚,我在一家嘈杂的小酒馆里喝酒,满屋子的烟气凝聚成了阿拉丁灯神的样子,他用会按摩的手指抱住灰头土脸的主人们。我观察到门旁的一位吸烟者:烟气在他的头顶盘旋上升,像是被一位祖先的木乃伊头巾包住,使他无力反抗,但每次右边的门被推开时,顷刻间所有的烟都夺门而出,飘上了繁星点缀着的熟李子色的天空。门被关上了,他又开始吸烟,从头到脚又都被烟气包裹着;门又一次被打开,看不见的盗贼再一次毁掉了他的杰作。
关于不朽和“古墓矛盾之谜”:不朽无疑是沙漠底下的中心话题。我要提醒读者们,古代的国王们都有一种健康的渴望,渴望能够在完美的永恒中永远地活下去。要想达到个人的永恒,两个因素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的身体能够得以保存,永远受到保护
·他们的名字留传后世,永远被活着的人提起。
玛格丽特:亲爱的玛格丽特,记忆就像烟雾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小时候,当我远离父亲和庄园的时候,乡村的教区牧师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孩子,你相信灵魂的不朽吗?”那时除了他,我不记得童年时还有什么会让我害怕,每当提及他的名字,在街上一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到他结实有力、满是斑点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感觉到他的呼吸、冷酷多变的情绪以及可怕而又紧张的气氛时,我今天仍会感到童年时经常产生的强烈而又幼稚的恐惧心理。但牧师在的时候,他总会给我带来礼物。
“是的。”我喃喃而语,几乎被他给我的糖块儿噎住了。
“那什么才是灵魂在永恒的天堂里得以不朽的条件呢?”他俯身靠近我,想听到我的回答,并把他的耳朵直接放在我的嘴边,这样他肯定听到了我咀嚼糖块的嘎吱声,而且我也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耳朵由于冬天的寒冷被冻得发紫而又可怕。
在当时的年龄,我无意取笑他,我亲爱的玛格丽特。不会的,让我放心的是,因为我知道他问题的答案!就在那一天,我碰巧读到了它,读班迪克斯的《尼罗河上的国王》直至深夜(这个著作让我不再认可学者)。我真的放心了,在我的大脑里听到一个口吃的声音让我停止继续读下去之前,我说:“你的遗体和名字继续存在,你的名字会被列入历史年代表中,你的身体会被包裹成木乃伊,你的心、肺、肠和肝会被放置于带盖的罐子里。刻有你与女孩交配的小雕像会唤醒你的再生……”当他可怕的耳朵逐渐收回时,我的声音以同样的速度变低放慢,现在看到的是一张修得光滑的脸和一双极其忧郁的眼睛,眉毛部分像是受到了刺激在抽搐。
但是,紧接着的心跳加速似乎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反而可以看到这种心跳加速(这首东方的乐曲也许和3500年前的乐曲没有多少改变)传给了那个叫阿托姆-哈杜的小男孩,他在那个日益动乱的年代仍是一个普通人,但他逐渐庆幸地意识到自己被赋予了常人所不具有的才能,而且他将登上世界的巅峰(尽管当他攀登时整个世界还处在分裂之中)似乎不可避免,如果在他攀登的过程中,激怒或者被迫放弃他那个世界里的残忍的牧师,那这就叫众望所归,也是大家希望看到的结果。(“你在笑什么,可怜的人?”我想起我的牧师在问,就像一记重拳突然打在这个小男孩身上,但不管怎样,他似乎变得强壮了,两个人为他承受。)
但不朽——这是中心话题,基于“古墓矛盾之谜”,对于这本书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标题,就像其它书一样。古墓矛盾之谜:阿托姆-哈杜,拉尔夫·特里利普什,以及3000年的未解之谜。
关于不朽和“古墓矛盾之谜”:古代的国王在成功通往来生的旅途中需要带很多的行李,行李的大部分内容是金子、珠宝和奢侈的陈设,暂时死亡的国王一定会吸引不受欢迎的参观者来他的私人墓室,而此时他正尴尬地处在死亡与再生的中间时期。这些诱人的宝贝招来了蚂蚁,它们足以破坏他享用不尽的野餐,甚至是他的尸体。(但重要的是,潜在的盗墓者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潜在的古墓里的居住者,因为即使是古埃及,也不会保证让任何农民或者洗衣女工达到不朽。)因此,国王们在古墓里受到了折磨,一方面是浮华而又难以进入的古墓,另一方面是完全不为人知的古墓。
前者的问题是,永远难以进入的古墓是不存在的。即使一流的古墓建筑师比最疯狂的盗墓者深谋远虑500年……而那500年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后者的问题是,即使这个国王忍气吞声,并接受了被埋在没有标记而且远离超度他的神庙的古墓的侮辱,即使他不想让人把自己看成是一个知道如何安排葬礼和建造漂亮古墓的国王,所有这些都只是为了使他的墓址成为一个秘密,这样他就面临着一个致命的问题:要多秘密才可以呢?
请注意:当然,你的古墓建筑师肯定知道你暂时的藏身宝地和怎样进入。他将轮流使用至少上百个工人和奴隶来建造、装饰古墓,并把它装满宝物。现在我们可以这样解决,我们可以利用战俘,当古墓的一切准备就绪时,就可以把建造者们统统杀掉。当然,现在我们要将他们埋在远离古墓的地方:怎样把他们运到那里呢,是死的,还是活的?现在还有谁知道?有谁告诉了他的表兄今晚的晚些时候回去,他在德尔巴哈里工作?还有那些在你的命令下杀死战俘的人——他们会怀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有人会向他那个急需钱的姐夫告密吗?尚未扣牢的一环逐渐扩散。至于那个建筑师,那个知道你所有秘密的人:要奖赏他!用财宝、娱乐享受和他自己的不朽来堵住他的嘴!给他宫殿,给他金子,给他自己想要的墓穴,劝阻他在你住进古墓之后不会将它挖空。现在,可以轻松地喘口气了,然后你又想起了你的祖先们早已被掠夺一空的古墓,他们定会认为羊毛已遮住了永恒的眼睛。他们被掏空的古墓可以让你好好思考,每当你想要在首都底比斯之外散步时,在月光下的悬崖峭壁和山谷间游走,并发现被洗劫的古墓,发现当局在慌忙之下将他们的尸体和商品倾倒在匆忙搭建好的隐蔽处,以及曾经伟大的男人和女人现在堆叠在一起的地点,希望将来有一天奥西里斯神能够找出他们谁跟谁是一起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2:34
所以,秘密工作失败了。那么很自然的下一个想法就是,建造一个受到国家管理和保护的大墓地。国王谷,那里没有人拥有秘密,但相反木乃伊依靠很好的待遇来保护众人,保护这个死亡之城。“我们将团结在一起,”乐观年代的国王如是说,“我们要建造得宽阔一些,能够永远展示我们的财富和权力,我们将躺在那里,在干瘪的脸上打上模膏;另外,我们要成立一个机构,一个专门管理和保护古墓的部门。在我们之后的国王将会看到保留一个安全的大墓地对他们是大有好处的;每个国王都会相信他的继任者,因为他们都知道他的继任者肯定也会相信他自己的下一个继任者。”这是保护所有地下黄金的最佳法则。“同样,在你的有生之年难免会有错误,是的,你会的,所以今天为我做这件事,将来我们两人就都会受到保护。”哦,除非!除非现在短时间内发现过去的虔诚和未来的假设,但二者都无足轻重,而现在需要出现。但需要注意的是:对于一个缺少资金来打仗或者建造纪念碑的政府来说,沙漠下闪烁的不朽保险金可能是最好的财富,而且似乎过去是想主动向现在提供财政支援,爱挥霍的国王对于将来的不朽问题似乎感觉还很遥远。
当你逐渐变老而敌人又逼近你时,突然间,你会觉得整个宇宙中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你的不朽似乎变得希望渺茫。怎么才能在不确定的未来,在不放弃而又不招致非议的条件下,把需要的每件东西都安全地带到你的身边?这是每个旅行者的困难抉择,我要去南方,而国王则是要去地狱:这让我准备什么上路呢?
三天后,电报将至。
在这个时候,狭窄舞台上的舞者让我想起了阿托姆-哈杜的一首诗:
阿托姆-哈杜爱慕两个姐姐。
他带她们来到卧室。
两人意识到危险,但已为时已晚
国王的爱使她们的肚子鼓起。
——第九首四行诗,片断A和片断C,登在《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上,拉尔夫·特里利普什著
可怜的哈里曼扭曲了如此温柔的一首诗!“‘两个姐姐’不合时宜的举动引起了国王的注意”以及“阿托姆-哈杜公正之所”和“国王愤怒的热火”等等,受伤害的假装正经的女人要在法理中寻找避难所。
10月19日
开罗,小酒馆里,深夜
我亲爱的未来女王:
我刚刚再次读了你9月22日的来信,就像这三天以来我一直反复诵读一样。无论我的眼睛朝向哪里,我都能看到你的脸,甚至在这个东方的舞台剧上。舞台上的女子伴着手鼓和小提琴的哀婉乐曲声移动着丝绸头巾,然后面纱像香水一样飘移下来。当她们走上舞台的时候,她们似乎全部裸露着身体,但是几分钟后,当一块块面纱都移开的时候,她们散布在舞台上和我的桌子前,现在她们没有刚到舞台上时那么裸露,尽管她们光滑的皮肤堆在一块儿就像是一个隐藏皇家古墓的沙漠之地。
开罗的景致总让我想起你。夜里的棕榈树特别像一大束枯萎的花,就好像是去年春天我送给你的那束,当你走下出租车,远远地张望,并没有认出我,而我已经在瓢泼大雨中等了你两个小时了。我也想起了5月的那个夜晚,我们在公共花园坐在天鹅游艇里,我为你背诵阿托姆-哈杜的诗,而你还在嘲笑我:
阿托姆-哈杜第一次看到他的新女王
他身体有了反应,他的心燃起了欲火
他会变得疯狂,他会犯下罪行
如果不能马上把她带到身边,裸露着,不知羞耻的。
你就在那里,安静而微笑地仰视着我。看着我,透过令人吃惊的诗文和国王的欲望,你看到了真实的我,就像我现在一样。在那一瞬间,我清楚我找到了多么神奇的发现,知道它就像我打开了一座满是珠宝和发光的金子的古墓,而且看到了什么才是有价值的,什么才是值得你去爱的。沙漠里深埋的任何东西都无法与去年夏天找到你,爱上你并赢得你的心相比。玛格丽特,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孩。你有我需要的、作为妻子的一切优点。
很快,任何事情都不会为我们的婚礼设置障碍。我求你等我,耐心点儿,保持身体强壮健康,等着我,等着我回来。我会出乎你的意料回到家中,把你卷走,让你被财富包围,然后把你安置在一个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家里,让你每天充满快乐,随心所欲。在你的来信中,你问我们将住在哪里,为什么这样问,我们要住在宫殿里啊,就你和我,在一个宫殿里,在小河边,棕榈树下,别无所求。
你的国王
特里利普什
附言——我希望你能适当考虑我说的下面这段话:在我看来,你父亲过于依赖茵吉来治愈你的病。不管诊断如何,你的疲惫和怪异的症状应该可以由合适的医生和补充体力的药物来治愈,但从你的来信判断,她给你吃的药似乎反而加重了你的病情。请允许我这样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尤其是当你非常健康活泼的时候,而且当你成了我的妻子,我们会不惜任何代价让最好的专家医治你。我爱你,你是我的女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2:34
1922年10月20日 星期五
狮身人面像饭店
玛格丽特,亲爱的:上午的第一件事,当我正在等待肖像画家时,一个小男孩送来了你父亲发来的最古怪的电报。这绝对是最古怪的事情。不夸张地说,我读了十几遍,全身都感觉不舒服,最后只好让画家回家了。这是一份简短的越洋电报,但显然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惑:立刻澄清在牛津的事情。法瑞尔对你的可信性提出了质疑。资金视情况而定。
这份简短的电报,难道是波士顿的富商们在玩让人搞不懂的客厅游戏吗?亲爱的,你父亲是什么意思?他对牛津很困惑而且需要澄清。指的是它的存在吗?它的职能?”法瑞尔”是个什么,它可以质疑我的可信性?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挖掘的事,我的确要视情况而定。22日,也就是星期日,我会去银行查看我的账户,只要考察继续,每个月的22日都会接到从波士顿汇来的存款。是的,我的确要视情况而定。现在还不是玩客厅游戏的时候。
我竟然指望着——今早的天空比以往更加晴朗——比我想象中更要靠不住的人。我当然不是指你的父亲,亲爱的,但这次绝对是他的合伙人在搞鬼。我接受他的钱是出于礼貌,因为我爱你,玛格丽特。虽然我不会断言无视于给他造成的影响;英国人的势利和爱尔兰人的暴力似乎同样会使我们的费那苒浑身发抖,但我本可以在更有名望而又更传统的圈子里找到我的支持者。你是知道的,这就是之所以你提议将此事作为献给你父亲的一个礼物的原因。我衷心地希望我们对他的好意—我对你的好意—将不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够了。如果我现在仍在忧虑,这是因为我感到了资金的短缺,希望你父亲的支援能够在48小时内汇到。但相反的是,他却给我寄来了一个谜团。算了吧,我将不会再提起此事。我相信它会自生自灭的。
但不久的将来,在我们自己的家里,我会抱着你,沉浸在我知道我要娶你的那个时刻:5月,我在历史学会演讲的三四周以后,那时的你健康快乐、可爱至极。我们散步在查尔斯河河畔,茵吉一直跟在我们身后10码的地方,先在我们的左边,然后又到了我们的右边,好像一叶小舟飘来飘去。但是,突然间雷声轰鸣,乌云密布,但大雨胆怯得不敢淋湿我的美人。我俯身要系鞋带,而你离开我却向前跑去(为了以示尊敬,茵吉在我后面的一段距离停了下来,假装在闻蓝色花朵的芳香),一会儿,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阳光,你的白裙子在这一刻更加夺目照人,当我在慌忙摸索鞋带的时候,发现你正俯身轻轻地抚摸一个褐白两色毛相间的小猎狗,你很开心,但却有些胆怯。它刚穿过一块野餐地,在那里捡到了一串香肠,然后突然快速跑了起来,躲开了复仇者,并在它的身后造成了一片混乱,但当它一看到你,玛格丽特,它停了下来,把它的猎物放在了你的脚下,然后任你抚摸它的下巴,这时它仰起头并伸长脖子来感受你的爱抚。就在这一刻,亲爱的:在这一刻,我决定选择你作为我终身的伴侣(因为我将把你写入我的每部著作,也使你得到不朽)。就在那一刻,我想象着伟大的艺术家索斯姆斯正为你制作雕刻,你俯身站在尼罗河畔,纤细的手抚摸着阿努比斯神的犬科使者的头顶。“我有急事要跟你说,”我站起来叫喊着。“你说什么?”渐起的大风将你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旁。“我有急事要问你!”我开始向你跑去,我的激动之情让那只小狗躁动了起来,它开始不停地转圈跑,咆哮着最欢快的曲子。它把香肠甩到草地上,好像它并是不因为饥饿才去偷香肠的,而只是想搞点恶作剧。“你一定要成为我的女王,你一定,你一定要。”
“你会是拯救我的那个人吗?”当我把你拥入怀中时,你对我说。
“当然是我,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里陪你的原因。”
几天以后,你向我推荐了你父亲的投资俱乐部,这也改变了我心中的疑虑和反对的理由;几个星期后,我向你的父亲提出了要娶你为妻。但今天我被逼无奈地坐在这里,感觉好像一条大蟒蛇快要挤破我的肚皮了,而且依然费尽心思并苦苦思考着他含义模糊的电报,留声机已经换了十几个唱针,我熬过了烦恼的一天。但不管怎样,玛格丽特,我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是为了回报你的美丽和你对我的爱,我的梦想使我们到了这个地步,但我相信你已对你的父亲直言不讳了。
日志: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家电报局,向波士顿发电报确认有关合作者银行第一笔预期汇款的细节问题,因为最初的资金正在逐渐减少,而我们才刚刚开始。
银行关门。敲门也无人应答。
让肖像画家回来;在星期五,在这样一个穆斯林城市里,实在没有其它事可做。
电报。开罗致波士顿的切斯特·克劳弗得·费那苒,
1922年10月20日 下午3时18分。
牛津大学在英格兰,无须对我的可信性作进一步解释。不认识法瑞尔。22号快到了。请视情况而定。第三首四行诗:在阿托姆-哈杜的王国中,没人比“慷慨之主”更值得相信/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神圣的/我会用金子换取他生锈的物品/我保证他可以随意在美酒里畅游。1920年,拉尔夫·特里利普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2:35
1922年10月21日 星期六
日志:时间在慢慢地逝去,我给古物管理局打了电话,但仍未收到任何消息。昨晚,在欲睡不能的那段时间里,我还想着自己竟然会被一张小纸片愚弄了。一个考古学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虚幻的迷信是没有根据的。我们没必要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大惊小怪,就像马洛维在申请离任的问题上所说的一样。和古物管理局局长进行一次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将是一次良机,也可以算是在某些问题上开诚布公的谈判,甚至我会代表“阿托姆之手”有限公司真诚地向他提供我们的部分发现。如果是这样,最后我们应该可以顺利拿到许可证。
我赠给局长秘书一本《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的初版,上面有我的签名。他很高兴而且很感激地嘟哝了几句法语。我要求一位热切的观众和局长本人分享我对阿托姆-哈杜古墓的最新看法。
“你现在想要修改你的申请吗?”迪布瓦怀疑地问道。
“不,伙计,我想增加它的说服力。”事实上,我愿意最后一次向他们的制度示好。
迪布瓦显然不能在未得到确认的情况下无视我的存在,他适时地退到了局长的房间里,留下我一个人站在他的办公桌旁。这是这种办公人员觉得他们有必要设计的陷阱!“在古物管理局局长桌上”和“古物管理局局长首席秘书桌上”的蜡和印章,已签名的和准备妥当的空白电报表格。都是些无用的东西。
我等着轮到我坐在加垫的皮椅上。我从鼓起的公文包里拿出我的论文,把日志更新到现在这一刻。我等待着,希望我屈服于他们腐朽制度的诚意能够治愈这个制度的便秘症状。
同一天晚上,我回到宾馆,怀着骄傲和兴奋的心情写下了下面的话:今天我遇到了一位伟大的英雄并和他结为朋友,我最欣赏他的专业和奉献精神,即使他现在屈尊于国王谷中追逐狡猾的影子。
我坐在那里等待着局长的消息并完成了更新日志的工作,今天仍旧没有看到那个谄媚的法国娘们儿,我开始感觉肚子痛了,所以先退出来走到了古物管理局男厕那个镀金的设备旁。尽管你觉得有些不雅,我的读者,但我一定要邀请你和我一起,我边洗手边看着镜子,镜子里逐渐显出了我那张湿润而又疲惫的脸。
我已认出—隔壁小间里传出来的与我的心情和谐一致的痛苦之音,从这一点判断—又是一个消化不良、吃了太多东西的家伙。来到洗漱池和镜子前,当我从池子里抬起脸来咒骂那个拿毛巾的小男孩时-在我的衣领打湿前,他正在帮我擦干手,我瞥见了旁边的一个大胡子老人,他正在认真地打香皂,但我马上认出了他:原来这位消化不良的伙伴就是伟大的霍华德·卡特,古物管理局的前任检察员,也是包括索斯姆斯四世和门图荷太普一世在内的无数古墓与财宝的发现者。现在,他是卡纳冯伯爵的贵族利益在埃及的代表和受益人兼画家、官员和考古天才,现在的情况是(即使我这样写,也令人难以置信):他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在手头几乎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寻找着第十八王朝国王的小古墓,结果一无所获。六年,浪费的都是英国贵族的钱!这个可怜人已经饥饿难耐了。
透过镜子观察,他仍有着优雅的步伐、仪态和桀骜不驯的神气,身上穿着一套浅色斜纹布西服。我惊讶地发现,在这个老朽的身上竟能隐约看到举止与专长之间的明显联系。就像马洛维一样,他的事业就是生命,所以即使是在他洗手时,他的举手投足也都可以证明这一点。我作了自我介绍。
“特里利普什?”他重复着,“特里利普什?”他一边洗手,一边打量着我,所有埃及考古学者都清楚地记在他的脑海里,条理清晰,当然他很自然地认出了我。“那个撰写色情文学的人吗?”
他显然非常同情狭隘之人为我的著作起的白痴绰号使我遭受的痛苦,所以才幽默地“引用”这样一种语调;我们都清楚,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一句就是在浪费读者的时间。他那充满讽刺意味的问题竟然是同辈人常说的“你好吗”。作为同行,他深知我们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上所遇到的嫉妒和愚蠢之事。
“哦,是的,很好。”也许我太无礼了,因为这个家伙还在遭受他的肠胃的困扰,当地的食物不合你的胃口吗,老兄?或者你是不是得了慢性胃炎?这些都不是他无节制的理由。
拿毛巾的男孩擦干了我的手,我有趣地注意到卡特选择自己去拿毛巾。好像他知道作为一个探险者已然习惯于挖掘地点的艰难路途,而不想使自己长期沉浸在这个城市的奢侈生活之中。
我们坐在局长接待处里吸烟(即使是伟大的卡特也要按顺序等待秘书叫号),他欣然接受了我的礼物《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并把它放在了公事包里,这个礼物上写着“赠与我的好朋友,共同遭遇消化不良的伙伴,一个伟大的考古学家,不愧为这一时代的埃及伟人,写于1922年10月21日,于开罗古物管理局局长办公室接待处,拉尔夫·特里利普什。”
卡特的沉默是出了名的,让我们想象一下,一年又一年徒劳无获地寻找虚无飘渺的古墓,已经被挖空的帝王谷早就使他不堪重负了。他富于洞察力的表达方式、极具表现力的眉毛,以及喘气都可以精确地分出等级,以表达不同的意思,甚至就连他吐出的烟都可以雕刻成为象形文字,如果把它翻译成英文,那得有好几页纸那么长。他静下来的时候更有说服力(尤其是在他因内心的苦恼而落泪之后)。
我们用几分钟的时间在一起聊着探险者的成就,我发现片断C的经历和寻找阿托姆-哈杜古墓的打算,以及他在国王谷的成功经验。我们谈到了牛津、我在肯特的童年、我的军人生涯和阿托姆-哈杜。“加德纳对于你押韵的译文有一些更好的可选词。”卡特一边戏谑我,一边对这个不诚实的笨蛋哲学家摇头,他认为将《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列入《埃及考古学编年史》会“使外行困惑,令学者们痛苦。”
“有趣,是吗?这让我想起,我必须告诉你,霍华德,你所提到的这些人甚至在最近仍心怀疑虑,说阿托姆-哈杜——”
“哦,卡特先生!让您久等了,我向您表示最衷心的歉意!”秘书从局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用他那夹杂着法语式发音的腔调,满嘴的赞美和致歉的话。“您从古尔纳的别墅回来了?我真没想到,但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一大堆奉承话之后,卡特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
“什么!卡特也在外面吗?马上让他进来!”声音是从局长办公室里传出来的,这显然验证了这位官僚主义者偏好于过去成功的余烬,而不是现今有希望燃烧的火种。卡特的举止,从椅子到局长办公室门口的几步来看,可以说是令人印象深刻。我还年轻吗?还可以被塑造吗?我应该想办法模仿他:他有一种莫名而又正确的信念,不管怎样,尽管每一件重要的事情都比外行理解的复杂,但惟一必要的是要有明确的意图,而且使问题随意简单化往往会得到结果。尽管也许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六年了),但我们要更好地引导自己,就好像结果是最重要的,这样才会为一些不合法而又卑鄙的事情努力奋斗。当然,他的举止表明一个人应该引导自己就好像他知道成功通常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而且,我似乎很难察觉卡特的真正用意,他让人觉得自己很渺小,我听别人说的,好像他知道的比你多,但并不为此而感到自负或抱歉,这会让你感觉你需要他,而每当你在他的身旁时,你从不会感到低他一等或者为此难过,但一定要像他一样,不要为小事斤斤计较,应该去为莫名的伟大而奋斗;一旦你得到了,不要激动,保持平常心,而且从不大声炫耀。
由于我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他向我点头示歉,然后离开了座位。在他走进局长办公室前,我们已经在底比斯河上游的某个餐馆用过餐了,而且他又一次夸奖了《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
迪布瓦通知我,局长在今天剩下的时间里都很忙,让我“改日再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2:36
1922年10月22日 星期日
日志。后勤规划:银行开门了,但显然美国的星期天是银行假日。所以明天一旦汇款抵达,我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解决在南部古尔纳附近别墅的租金问题。明天约房地产商共进午餐。准备计划安排,开始打包行李。我很难决定带哪一台留声机去南部别墅以便在挖掘地点享受音乐。维克特罗拉17型留声机适合放在客厅里,因为它的体积可以装满整个房间。爱迪生留声机小巧精致,适合放在卧室,它会让你慢慢入睡。考虑到从别墅到阿托姆-哈杜古墓之间的交通方便,我可以带哥伦比亚·菲沃利特留声机。但是,维克特罗拉17型的电力和音响效果是能够为我和工人激发灵感的最佳选择。我听流行歌曲,也听我最爱的陆军老歌。
但是,昨天卡特提醒了我,在挖掘地点最高兴的是去听工人们的劳动号子,这些简单的人吟唱着简单的旋律,可以使他们在挖洞穴的时候全神贯注,他们对寻找本身并不感兴趣。而且在那个时候,最甜蜜的声音就是突然之间到处陷入神奇般的寂静,这就说明有人发现了什么东西。卡特说到“寂静”,眼睛里含着怀旧的喜悦之情。
1922年10月23日 星期一
日志: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但又被耽搁了。银行经理问我是否“确定我在财政方面的具体安排?”当他透过愚蠢的眼镜看着我的时候,我真想打他一拳。这些英国佬们即使是在热带地区的盛夏也不会被晒黑,不会出汗,但却会像被晒干了的水果一样缩水变小,依靠他的形体和礼节使自己不至于完全解体。
不过,没有关系:现代金融系统的拖延是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不可避免的障碍。如果我们的工作容易,那么每个人都能够取得成就,不朽就会变成廉价的荣誉。
在开罗的探险者俱乐部享用午餐,我必须承认这个公司非常庞大,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够拥有一家这样的公司。这座建筑在一战期间曾是军官俱乐部。我早就听说这里的巨大改变,并且朦胧地期望它能够变成古埃及考古学者和挖掘者们所贡献的礼物,或许为了吸引美国观光者,或者更实际一点,把它变成一套装饰豪华的房子,贫穷的考古学家可以谨慎地考虑与富有的用支票当扇子的赞助商们的合作,不管他们是否是吝啬却很有名气的美国博物馆代表或者愚笨无趣的英国贵族们。
但情况不是这样,我却发现了另外一片天地,法国和英国总领事的奢华确实打击了我,就好像我设想的全部景致都展现在了我的面前一样。在这个圆柱形砂岩建筑物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家银行——当我走进铺着红地毯的暗色木大厅时,煤油灯在青金石和水晶混合而成的球体后面嘶嘶作响,流动着的戴土耳其帽子的人们使我对自己的穿着松了口气,我独自站在那里。肖像画廊中,在沙漠里留下不朽足迹的前辈们注视着我,我紧了紧领带和袖口,在我左手的镜子上,我看到了亨利·索特,在我小的时候就曾背诵过他的论文集。紧挨着的是索特的手下,贝尔佐尼,那个马戏团的演员,他打开了阿布辛贝神庙。然后是半疯的福埃雷凝视着我, 在法国政府的鼎力支持下,他在埃及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后宫,因为他在公认的黄金年代在木乃伊身上找到了很多戒指。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商博良的画像, 白色的衣领、顽固的表情、斜视的眼睛,就好像破解罗塞塔石碑的努力扭曲了他的眼神,然后变成了一条盘旋的蛇。还有很多前辈的肖像被悬挂在那里,几乎所有人都已退休或者故去,好像是在警告世界,在埃及的沙漠里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了;他们已经发现了最后的财富。但每个人都被胆大妄言的后来者证明,他们是错误的,而妄言者声称他才是最后一位,紧接着又有人……就这样依次被证明是错误的。
我站在这些画像中间,而且镜子里自己的肖像也挂在他们中间。在镜中我的肩膀上方看到了卡特的脸。“你好,特里利普什。”油画上的影像在说话,它的声音之小就好像如果我不是单独而来,我定会问我的同伴他是否也未曾听清楚。他是一个愚蠢的幽灵,但我马上理解了这个疯狂想法的真正含义。太多的想象力在饭店和俱乐部的腐败中,在这个城市里埋伏了许久,我可以听到万神殿欢迎我加入这个行列。
返回餐厅,我寻找在无聊的领事人员餐桌中间的预订桌。鄙夷的餐厅领班可能会在安排我的座位前让我先去会员资格办公室,但我的伙伴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很快就坐下了,开始浏览他所拍摄的尼罗河畔别墅的照片。
过了一会儿,卡特走进餐厅并经过我的桌子,他还穿着那身浅色斜纹布西服,他奇怪地看着我,像以前一样向我点头。“啊,特里利普什,你感觉好点了吗?”
“还不错吧,老朋友。只要避免异国风味的牛奶制品和任何来自我们的好朋友羊大哥身上的东西,就不会有事,但不管怎样,任何事情都不能让我离开沙漠,谢谢你。”他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几张照片。“看来,我们要当邻居了。”我说。他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高兴。
最后,怀着对费那苒和合作者银行的信任,我决定租下在尼罗河东岸卢克索远郊的一栋大别墅,它距离横跨西岸的渡口和去往德尔巴哈里的路不远。我签了五个星期的租期,还可以选择继续租下去。到那时,也许购买房子更合乎逻辑,但对于现在来说,越是要达到我们祈祷的结果,我们就应该越谨慎。我用自己的存款付了房租。接下来要交的钱只能等待汇款了。
银行和邮局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返回饭店。考虑到探险者俱乐部的事情,我有必要在星期四也就是我离开之前与肖像画家共处一段时间。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2:38
1922年10月24日 星期二
银行仍没有消息。为什么玛格丽特没有确保此事不再发生?我有理由猜到,她要为刚开始做的事情负责,她答应过给我钱,但背后似乎有许多令人不解的地方。
古物管理局也仍未开门。
邮局也没有消息。给费那苒发加急电报。
1922年10月25日 星期三
日志:今天宾馆的服务员转交给了我一份值得贴在日志上的纪念品,这是来自我们颓废年代带有官僚闹剧色彩的便条,在这里我们必须接受我们所扮演的角色,尽管我们的角色是随意分派的。
特里利普什先生:
我想向您解释,在目前的情况下,整个德尔巴哈里地区的独家开挖许可权,就像所附地图中标识出的一样,已经被授予了温洛克教授和大都会博物馆。您的申请已经受到重视而且得以认真审阅。一旦大都会博物馆的特许权地位有任何变动,我们会与您联系。如果您从狮身人面像饭店退房,请通知我们您在美国的住处。另外,我很遗憾地告诉您,上周我按您的请求给哈佛大学的德·布鲁根教授发去了电报,以确认他是您的共同申请人,但他——我肯定这其中有什么误解——却拒绝将他或者哈佛的名字与您的申请联系在一起,尽管他的确让我向您致以“美好的祝愿”[原文如此]。我是您的送信人,很乐意为您效劳。皮埃尔·拉考,古物管理局局长。
至于克莱斯·德·布鲁根,我并不会对我这位尊敬的主任的做法感到吃惊。这就像是维克特罗拉17型留声机上唱出的“与魔鬼共进晚餐,但要用大勺子”一样。
德·布鲁根,克莱斯·德·布鲁根是个瓦龙族(居住在比利时南部及东南部和法国边境地区的克尔特血统的民族之一,讲法语)的小丑,也是擅长胡诌的比利时人。让他担任(只是暂时的,最多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哈佛大学古埃及考古学系主任一职实在是一个灾难,他根本管不好大学里仅有的小部分收藏,而且还会误导那些波士顿富人家的儿子。因为难以忍受他那装腔作势的、声音小得难以听清的讲座,那些可怜的男孩通常都会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接受一些急需的辅导。“我要说的是,我的好孩子。”这个面色红润的家伙,显然仍沉浸在德·布鲁根一次经典的讲座,他会不停地清嗓子,擦鼻涕。如果不是好奇心作怪,坐在第一排的学生就肯定要经受唾液的洗礼。“法老死后藏身之地的情况是怎样的呢?当然,那里很热,到处都是沙子,沙漠和一切,我说得对吗?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去想吧。”
德·布鲁根在哈佛古埃及考古学系做高级讲师的最后几天里,能够有一种注定要落幕时刻的感觉,一个英雄征服者即将到来,所以他计划通过转达书面消息来阻挠尚处于不稳定时期的竞争对手。我将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在国外赢得胜利并重新站起来,回到这个不平静的国度接受任命。
这个涂满油彩的、露着秃牙的魔鬼出现在了哈佛大学各系评估委员会的面前,德·布鲁根将最近的郁闷心情全都发泄到了我的身上,他向我开炮了,而且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为了自己脆弱的防线进行辩护。委员会的几个成员——震惊于德·布鲁根愤怒的控诉,他甚至愿意在令自己胆寒的与我对抗中放弃自己的个人尊严——告诉我,在我被委员会选中之后,德·布鲁根威胁、哄骗并利用哭泣的手段使我处于不利地位,甚至连主持这场吵闹的听证会的沃伦主任后来也把我叫到一边鼓励我,祝福我的探险有好运气,而且他还实实在在地对我说,如果找到了令哈佛大学无上光荣的发现,他保证给我留着职位。
对德·布鲁根的无耻行径只能够这样解释:他对我能加入大学教师的队伍感到气愤,因为我拒绝了上交片断C使其成为他的监管收藏品,而他只能瞪圆眼睛看着那张草制纸,对它垂涎三尺。不过没关系,现在尽管受到这位腐败讲师的排斥,我仍在等待时机,我一定要在国外为我的王国而战,然后荣归故里。
银行。没消息。
邮局。没消息。
银行。没消息。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2:40
1922年10月26日 星期四
日志:中午,第一阶段的最后一天。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可以感觉到身上又充满了力量和激情。在饭店里等得都快发疯了,奢侈的城市冻结了我的热情。今天是繁忙的一天,给古物管理局的拉考回信。感谢他为我转达消息并告诉他我可能的别墅地址,期待着“温洛克先生在德尔巴哈里特许权地位幸运地改变。”去银行,终于收到了我的第一笔汇款。
但是,上面没写一个字,这令我很失望,但显然是系统出现了什么问题,这种事情在任何旅途中都会变成给我们造成伤害的最大障碍。确认他们有我的联系银行的地址和电汇信息。寄信咒骂那个使我在这几个星期以来心神不安的小职员。不幸的是,在我攥紧的拳头和他洋洋得意的小脸之间横着黑漆铁栅栏(无疑就是由于这个原因,处于中间阶层的英国银行业者无视他们对他人造成的不良影响)。
取回我的新衣服,但却发现,国际货币转换系统运转得特别慢,所以只能在经过困难的选择之后,购买其中的两件——埃及的斜纹织物和浅色斜纹西服,我向可怜的裁缝再次保证,剩下的衣服我会付钱给他的。
肖像画家仍未完成他的作品。在目前的状况下,从我的头顶到上嘴唇已经上了全色,全身大略地画出了褐色的线条。他让我直接向外看,但我的头部稍侧向一边。这样效果很好。在我的右眼下方有一定的凹陷,但装上镜框后就会辨认不出来了,可是画廊不会容忍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我告诉他,这幅画在完成之后将会被送到探险者俱乐部,他可以从那里拿到一部分报酬。
回到饭店,经理——一个埃及人——想知道我在这里还会逗留多长时间,因为我已延长了初期的预定时间。国际货币电汇系统实在是令人愤怒:这些当地人已经尽力了,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经营并不特别低劣的饭店,但令人沮丧的是,他们几乎完全受银行的控制。但我需要在开罗成立一个办事机构,即使在我南下工作的时候,它也可以负责我的通信往来、套房短期通知;还可以储存东西,而且我的未婚妻和商业伙伴来这里时,它可以成为他们的一个落脚点和12月初某些政府庆祝活动的中心场地。所以我给经理带来了好消息:他最贵的套房在整个冬天都有人入住,我将住到明年的1月1日,对于现在来说时间还长着呢,但卢克索方面会打电报告诉我最后的期限。我用银行余额的一小部分预付了到时的房费,并向看门人、服务员、非洲女佣等人一一赠送了《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的副本。留在套房的物品:维克特罗拉17型留声机是体积最大的留声机。带去南方的物品:为日志准备更多印有抬头的信笺、方便的毛巾和床上用品,饭店可笑的标志会让挖掘地点的每个人都觉得很有意思。把我的包带到码头后,我在阳台上一边更新日志,一边享用了最后一杯酒,我会想念那张加厚垫的床。我会怀念饭店大厅里的塞克美特神酒吧,它里面装饰着古代狮头女神绘画,如果她清醒过来,她将毁灭整个人类。我还会想念饭店里的服务。我比在军队服役时的年龄大了许多,你知道,我不能说现在如此舒服的生活不值一提。哦,别搞错了,如果让我再次躺到行军床上,我会欣喜若狂的。看着满天星斗,守护着我的发现,并随时应对忽冷忽热的气候变化,与当地人唱着聊着,他们既把我当作是他们中的一员,也视我为他们的自然领导。但我并不总是这样粗俗,不再这样。我在狮身人面像饭店度过了美好的16个夜晚,躺在印有秃鹰、狮身人面像、眼镜蛇以及“何露斯神吞噬邪恶者的心灵”的光滑床单上——在寒冷沙漠的夜晚,我会用它们(它们带给我的美好回忆)温暖自己。
最后一次去银行: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伟大的航行终于开始了:现在我在奇奥普斯号客轮上这样写道。在我前方,还有500英里的航程才能到达南部,沿尼罗河上游行驶500英里就到达了我的国王等待我的地方,也是马洛维和我找到片断C的地方,之后他就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离开的时候,太阳恰好刚刚升起;在泛紫的天空下,在白色的甲板上,汹涌的黑色尼罗河水就在脚下流动,开罗渐渐远去了,我看到码头上的人们、码头广场上的灯光,还有与船上的烟所汇合在一起的、从住宅、水烟馆、商店的烟囱里升起的炊烟。从这个距离仍依稀可见行李搬运工坐在码头上迫不及待地翻开《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版)时喜悦的笑脸。有人穿着由埃及最伟大的裁缝裁剪的斜纹西装;有人在一艘漂亮的轮船上靠着光滑的木制栏杆;有人以仰慕的眼光看着船上的女士们——几乎都是美国人——而且有人想到了家乡(遥不可及)和自己的命运(近在咫尺);也有人痛苦地谈论着胃痛的前兆。我从甲板上下到了船舱。
不久,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我很快来到酒吧间那一层,大约一个小时的调整使肚子的疼痛得以缓解。我在酒吧和甲板喝酒。酒吧里开始了爵士乐三重唱的表演,事实上,埃及人吹奏的技巧很棒。当我与全神贯注听探险故事的女观光客跳舞时,当地的乐队领队,穿着红色夹克,戴着土耳其毡帽,用力弹奏着班卓琴;另一个则吹着低沉的短号,第三个人带着浓重口音低声吟唱着“你是个幸运的家伙”,“我爱他并守候在他的身边,我的阿奇兹”等歌曲,以及:
在古代法老时期的埃及,
希伯来人到这里定居,
直到老摩西起来反抗
带走了他的人民。
“让我的人民走吧。”摩西说。
法老说:“不行!”
然后送给耶稣
金子,乳香和没药。21
这首歌以及发动机的轰鸣声给人一种杜松子酒也无法征服的迷失感。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2:42
玛格丽特:今晚,在前往卢克索的船上,我和我的晚餐伙伴——一对美国老人——坐在一张很小的三人桌旁,我猜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国旅行,这是对自己一生辛苦操劳的补偿,子孙们送他们上了船,他们似乎生活得很充实。当我在舱内躺下睡不着的时候,我会尽力捕捉他们吸引人的地方,回忆起今晚他们所展示给我的东西,我的大脑里就像是一片雾水。跟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非常温柔。
这两位老人来自明尼阿波利斯,或是你们美国人那遍地种植着玉米的偏远农庄。在那里,莱恩和索尼亚·诺德奎斯特是社会的栋梁,就像现在一样。他是负责谷物磨粉的管理人员,而且对于埃及人怎样收获庄稼以及怎样加工亚麻和粟很感兴趣。她是那座小城市博物馆、剧院和聋哑人学校等的董事会成员。当然,他们并不像那些社会显贵们。看看他们的随身装备(他身着苏格兰猎人穿的浅色斜纹软呢服,而她戴着一顶时髦的太阳帽),这两只来自美国的灰色小鸟互相关爱着对方。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手拉着手坐在一起,但她也会经常用她满是皱纹的手握着我的手,莱恩也会像父亲一样拍拍我的后背。当他们其中一人让对方生气时,他们会瞪着眼睛或者摇头来回应对方的愚蠢。然后,过不了多久,他们俩又会拉起手来,或者抚摸对方凹陷的脸颊。莱恩难以忍受这个季节的气候和灰尘,他总是在发出某种噪音,但索尼亚会默默地递给他一块手帕,她的照顾似乎成了像呼吸一样平常的事情。这种情景,玛格丽特,太吸引人了,我在想象着等我们成为老人时的样子。
他们问我关于你和牛津大学的事,后来我们又谈到了探险和对未来的假设。他们满怀热情地听我讲阿托姆-哈杜的故事,甚至让我背诵了一两段诗文给他们听。“哦,你一定要读一下最令人作呕的那段诗。”索尼亚恳求我,莱恩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打了个喷嚏。“请读吧,不要折磨我们敏感的神经了。”刚开始,我给他们诵读你最喜欢的第三十五首四行诗(“她将属于我”),但当我读到结尾部分时,这位可爱娇小的女士却看起来面无表情:“是这样吗?真的吗?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肯定还有比这更刺激的吧?”“肯定是斯堪的纳维亚人,”莱恩在一旁附和着,“你的阿托姆-哈杜是路德教会的会员吗?”“很好,那么,”我说,“让我们再听听第五十七首:从沉睡中被唤醒,颈部皮褶能够膨胀的眼镜蛇。”在听完更加舒缓的诵读之后(爵士乐队正在休息,而且一些更年轻的女士们似乎在朝我们这个方向看,而且她们的耳朵也慢慢地靠了过来),古代人仅仅让他们伸出了下嘴唇并且不断地摇头,两个人的姿势完全相同。“是——的,”莱恩说,他仍带着怀疑的表情,“我猜也许有人会觉得有点无趣,我说的是蛇的样子,但当你描述这个人的时候,我想象得到更多的东西。”“那好吧,我再读读第四十八首。”接着我的身体斜靠向他们并低声说,因为这时屋子里其它的用餐者已经完全停止了说话。现在索尼亚已经信服了,她的手触摸着嘴唇,莱恩也在安静地点头。“哦,我的天啊,哦,是的。”索尼亚感叹道,“你一定会找到这个家伙的古墓!他太迷人了!”“明天在咱们屋里我要给你背诵这首诗。”老头儿说。索尼亚同意了:“请一定为我们写下来,我是明尼阿波利斯的一个诗歌俱乐部的会员,其他女会员一定会认为我能够发现这些真的是太聪明了。”我向他们保证,在他们下船之前赠送他们一本《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的副本,他们对于这样一份礼物感到既高兴又激动。我还邀请他们去底比斯和帝王谷和我一起探险,而他们也邀请我到明尼阿波利斯的家中做客,在一个以印第安人命名的湖附近的房子里度过整个夏天。
我们吃了羔羊肉和蒸粗麦粉,还品尝了味道不错的红葡萄酒,甜点过后(当地一种很粘的加蜂蜜、芝麻和橙花水的油酥面馅饼),索尼亚递给莱恩一块干净的手帕,等他擤完鼻涕后,她问:“我们要向我们的新朋友提出来吗?”莱恩回答说:“当然,我想拉尔夫一定会抓住机会的。另外,我想见见那个老色鬼。”而后,索尼亚转身面对我,拍了拍我的手背,她用淘气的笑容盯着我看,亲切地问我是否想知道阿托姆-哈杜的更多的事情,或者怎样才能找到他,甚至于马上就想知道他在哪里。
哦,太不幸了,我原本还伤心地认为他们只是平凡之人,我真是太愚蠢了。“你们知道这样的信息?”我问,尽可能地掩盖我的惊异之情。
“也许是的。”索尼亚说,她微笑着,带着一丝喜悦与兴奋。莱恩则坚定地点点头并重复道:“哦,是的,我们的确知道,亲爱的朋友。”难道他们有学者背景?诺德奎斯特家年轻一代中有人也许是明尼阿波利斯农业大学的古埃及考古学者?“别急,拉尔夫,耐心点。”索尼亚顽皮地说,我跟着他们走出餐厅,来到大厅,走上楼梯,然后穿过一段摇摆的长廊来到了他们的房间。
他们的房间比我的要大六倍,我还曾炫耀过自己的房间(对你父亲和合作者银行充满信心,就像现在一样,毫无疑问)。在竖立的钢琴旁边有一张铺着流苏垂地的绿色呢布的圆桌,圆桌上面放着一个有三个环绕支架的烛台,每个支架上都插着带斑马条纹的蜡烛,莱恩关掉了头顶上方的电灯,然后点燃了蜡烛,关上了舷窗。“坐吧,我的孩子。”索尼亚说,她将三个小椅子放在圆桌旁边。
莱恩也加入了我们,他们每人抓住我的一只手。“哦,今晚感觉不错,是吗,亲爱的?”她问。莱恩答道:“是的,亲爱的,气氛变得活跃了。”
“亲爱的孩子,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你此次航行的目的,”她说着,用力地攥着我的手指,“好让我们都能听见。”
“我叫拉尔夫·M·特里利普什,哈佛大学古埃及考古学的助理讲师,我是柯林斯·阿莫卢斯文学出版社1920年出版的《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的作者,最新一版将于明年在哈佛出版社出版。我还是埃及第十三王朝国王阿托姆-哈杜的资深研究学者,我来这里——”
蜡烛逐渐燃尽,莱恩和索尼亚却没有去吹熄它们。玛格丽特,最后它终于熄灭了,突然间漆黑一片,没有烟味,我很惊奇,就像每个人都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样。
“哦,真的很棒!”索尼亚说,她松开了我的手指,“你的确说得太棒了!”
“那就是伟大的国王阿托姆-哈杜吗?”明尼苏达州最大的食品制造商的首席推销员吟诵着。玛格丽特,桌子开始轻微摇晃。这是一个恶作剧,当然,玛格丽特,但是这种效果非常惊人。他们的年纪太大了,用膝盖都无法控制住摇晃的桌子。
“你收到我们的好朋友教授的口信了吗?”她问,这时桌子腿又一次“砰”的一声撞到了地面。
[ 本帖最后由 享受人生 于 2005-12-20 12:44 编辑 ]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2:44
“你想让教授找到你吗?”砰。
“你想告诉他在哪里可以找到你吗?”砰。
“他会找到你吗?”砰。
“有人会帮他吗?”砰。
“在这艘船上的人吗?”砰。
“你想在甲板上讲话吗?”砰。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伟大的国王。”莱恩说,他简直像一个谦卑的臣子。
“请在这儿等一等。”索尼亚请求国王阿托姆-哈杜坚持一会儿,她去取一张纸记下他所说的话。她松开我的手,离开摇晃着的桌子,在漆黑的屋子里到处找了一会儿。她重新点燃了一根蜡烛,并在桌子上放了一块木板,我无法形容它,但却非常古怪。那是一块绘有华丽字母和数字的折叠木板。木板上的中心位置上还放着一个带有十字准线的透镜,正好足够看清楚所绘的字母。透镜镶嵌在一个带有小滚轮的象牙圆盘里。索尼亚把我的双手放在圆盘上,在带有黑白条纹的蜡烛的微弱光线下,在这个奇特的装置上他们四只手显得非常苍老和柔软,就好像是象牙做的。
“你可以问了。问吧,亲爱的孩子,他正在等待你的提问。”我开始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让我先说吧。”莱恩说,“伟大的国王阿托姆-哈杜将会竭尽全力帮助我们的朋友拉尔夫找到他,是吗?”透镜和象牙真的开始在我们的手下在桌子上移动,一会儿停在这儿,一会儿停在那儿,准确地将它的十字准线指向这几个字母上:AHAHRTNW。
“哦,好吧。”莱恩开始抱怨了,“看来,国王想跟我们开个玩笑。”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们在这儿不是想得到您的戏弄,也许您还不知道我们在今天是怎样看待国王的(无意于冒犯你和你的国王,拉尔夫)。如果您不想跟我们说话,那就这样吧,但我们并不代表任何——”索尼亚因其“幼稚的恶作剧”而诅咒了第十三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的灵魂。片刻寂静之后,圆盘又开始移动了,迅速将我的手指指向:AHAHRTNW。
“也许他只是想告诉我们是与否。”莱恩思考着。
“不,不是的。”我终于说话了。“让我试试,尼罗河的国王,两个王国的主人,我将在哪里发现你呢?”
R-X-K-S-T。
“哦,够了。”索尼亚呼喊着,把她的手从象牙上拿了下来,象牙在我和莱恩的手失衡下向一边倾倒。“我必须向你道歉,拉尔夫。”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电灯,我们眯着眼看到了1920年的灯光。“我也希望,你知道。”
“请不要这样,我觉得这很有趣,”我说,“我可能在这些事情上更相信科学,所以我不会说因为自己和你们坐在一起,我就成了一个信徒。”
“当然不会,亲爱的,当然不会。”索尼亚说,她微笑着,就好像母亲相信儿子的谎话时,儿子希望看到母亲的微笑一样。
我向他们道了一声“晚安”,他们在门口挥手送我离开,手拉着手,谈论着明天的早餐。我现在躺在自己摇晃的房间里(使人愤怒的是,我现在才知道竟然有斯巴达人在船上——我真想回到开罗跟售票处的那个人谈谈此事)。
我不希望鼓励骗术,玛格丽特,但这些可爱的人一定都是受过很好的训练、又很自信的艺术家,也是有帮助的业余古埃及考古学者。另外,他们非常希望我能成功,还要怎样解释“AHAHRTNW”呢,如果加上一些空格,就变成了“aHA Hr Tnw”,它在象形文字的标准罗马字母音译里的意思是“为荣誉而战的勇士”。另外,“rx-k st”按照其字母可以翻译成非常鼓舞人心的“你知道这个地方”?在这里我可以写些什么呢,玛格丽特?我看到了我应该看到的东西。其实,我比你还不相信它,它不可能发生。但它真的发生了。
我刚刚醒来,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早上4点15分。在刚才的梦里,房间外引擎的嗡嗡声变成了在一个观众在座无虚席的演讲大厅里不耐烦地低语,就像我遇见你的那个大厅,但显然要大得多。上千人在等待着我的演讲。我坐在演讲台的桌子旁,演讲稿放在我面前,我认出手中拿着的几页纸是我小时候经常准备的手稿。由于戴着帽子的缘故,我略显得有些不安,就好像我的眉毛上方压着代表秃鹰、狮身人面像、眼镜蛇、你、你的父亲、茵吉和诺德奎斯特一家的金色小雕像。在讲台上挨着我坐的是卡特,饶舌的卡特,尽管从波士顿观众的后面传来了渐起的呜咽声,但我还是很难听清他对我说的奉承话:“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要一直保持一种行为方式,我们用这种方式在古墓里从一个墓室到另一个墓室继续我们的工作。我对您的仰慕已超出了你的发现本身及你周围的事情,包括你的心灵。”嗡嗡声越来越大,传到了观众的耳朵里,一排排的波士顿妇女突然站起来尖叫,张开双臂向我求救。“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你是怎样保持镇定的呢?”紧张不安的卡特问道。此时,一半的观众都在哀叫,撕扯着衣领和腰带,他们嘶哑的嚎叫声就像埃及一样古老的噪音,混杂着波士顿妇女、沃伦主任、德·布鲁根教授,以及所有费那苒的走狗和有罪伙伴的回声。茵吉撕掉了她的衣服,显出了她那美妙的身材;你也站了起来,摆脱了止痛药带来的头昏眼花的黑暗并和大家一起哀叫;我从桌子旁站起来大步向前,裸露着并尽力支撑着自己,我一只手拿着讲稿,另一只手扶着心脏仍在跳动的卡特。
我很疲惫,眼睛已经没有睁开的力气了,但我感觉自己很坚强,愈发奇怪地坚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5-12-20 12:45
1922年10月27日 星期五
早上,我很晚才起来。一位轮船事务长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昨晚两个厨房员工发生了争吵,其中一个魔鬼在两个侍者能够阻止他之前用餐刀将另一个人砍伤了。我听说这场争斗的起因是一个黑人侮辱了一位美国观光游客,另一个埃及人前来参战,因为他不能忍受有人对西方人动粗。他保护受侮辱的美国人不再受本国人的伤害。一个为荣誉而战的勇士。
我最后说服事务长带我去现场看看,那个可怜的全身缠满绷带的家伙手臂和背部的伤口正在恢复。他的英文讲得很好,但我们大部分时间讲的都是阿拉伯语。我作了自我介绍,向他解释了我的一小部分计划,送了他一本《古埃及的欲望与欺骗》副本(上面签的字是:一个为荣誉而战的勇士),并向他描述了我希望在国王的古墓中发现的一小部分财宝。然后,我问他一些问题,他的回答令我非常满意。作为卢克索的当地人,就像熟悉他的手背一样,他非常清楚尼罗河西岸地区的各条小路。他有一些值得信赖的强壮朋友吗?是的。他想拥有比他曾见过的更多的钱吗?当然想。他想加入比在船上倒烟灰缸更重要的冒险吗?他并不是一个会微笑或者很健谈的人,因为他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了保护受侮辱的西方人这件事上。艾哈迈德上下打量着我,最后很自豪地同意了(因为全世界我所认识的军士长的样子都是短头发,会发出恐怖的吼叫声)。不管怎样,我的探险现在有了工头,尽管需要一点儿磋商的时间让他确信自己的工作是为了工资和奖金,而不是分享“一部分财宝”。但他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向我鞠躬,并因为相信我的话而抵押自己,因为他几个小时前刚刚受了伤。
我给他别墅的地址和采购及雇佣的一些指示。重点提到做事要谨慎,考虑周到,他向我点头称是。他需要两天的恢复时间,然后还要上岸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我们的会面到此结束了。我等待着他能够向我表示感激或者表现出一点儿幼稚的喜悦之情,但他只是不露声色地看了我一眼。
与诺德奎斯特一家共进早餐后,我和他们告别,给他们留了我的别墅地址,还邀请他们经常去做客并在我们大功告成之时参观挖掘地点。他们兴奋至极。
日志:终于到达卢克索了!房地产商的代表正在等着我,他用两轮马车把我的行李运到别墅并收取了到11月30日的租金。处理银行业务现在成了我的当务之急。星期日银行照常营业。
我的行李运抵之后,房门钥匙也交到了我的手里。我经过港口横穿尼罗河,租了一头骡子,骑着它,在这片从1915年以来已有七年未见的神圣的土地上散步,这片土地对古人来说是神圣的,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当我骑着骡子小跑经过那些难以想象的变化时,内心激动不已。观光客营造了很多现在的景致,但1915年一战的时候这里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沙丘仍隐匿着下面的神秘之物、定期巡查的古物管理局护卫队、在德尔巴哈里的阿谢普苏神庙。大都会博物馆的温洛克也将在几天后再次挖掘用线圈起来的地段。我经过了所有这些地方,一路小跑来到了温洛克挖掘地点的后面,然后越过一座座小山,沿着峭壁走过高低起伏的山地,最后找到了我和马洛维在七年前留下的标记,那天我们发现了片断C,然后带着它匆忙逃离了现场。
初次来到此地让我看到了前面所面临的挑战。问题是:我们要挖掘多少个可能的地点,需要多少工人,这项工作需要多长时间以及我们需要哪些专业设备。我简单地用钢笔写出了峭壁的方位和各项数据,记录了它下面的每个可能的裂口,只要时间和资金允许,在我可以覆盖的所有地区列出成功可能性的等级,制定优先挖掘方案。
假如我的资金支持可靠,我想一个10人小组应该可以满足早期的勘探;待挖掘过程深入后,这个数字会很快增加。如果我和马洛维的猜想都是正确的,我并不认为这将会成为几百人的浩大工程。我的国王应该在哪里,我知道,至少我认为我知道,如果财力支持万无一失。就看星期日了。
今晚,我睡在尼罗河岸边的别墅里,跟我的国王和我的宿命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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