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很快有回复了过来。女孩表示了对刘泉作品的喜爱,同时,也表示,她并非那么功利,仅仅是想和刘泉认识一下,取得某种联系而已。
她还提到了两部刘泉编剧的作品。刘泉有些想笑,那两部电视剧几乎能算是刘泉的耻辱。当电视剧播出的时候,用编剧们常爱说的话就是,恨不得把全市的电闸都给拉了,等播完了再恢复供电。
一来一去,两条短信就把正事谈完了。接下的几十回合短信开始变成了两人排遗寂寞的闲聊。比如:
“你现在在干吗呢?”
“我躺在床上在给你发短信啊。你呢?”
“我躺在沙发上在给你发短信。”
“原来我们都在躺着啊。”
“是啊,呵呵。”
在短信的消磨中,时间过得飞快。刘泉想,他是中午开始躺下来发短信的,可是,他意识到饥饿的时候,发现天竟然快黑了。
“一起吃饭好不好?”
对方的短信过了许久才回:“好的。在哪里碰面?”
苏琳换了身打扮,穿了件碎花的大长裙子,光脚穿着跟很高的凉鞋。已然入秋了,她裸露在外面的细长的脚趾看上去有些苍白。刘泉不停地偷偷打量那双在他看来无比美丽的赤足。两个人喝光了一整瓶法国红酒。苏琳被酒精弄得脸色红润,凭添了几分性感姿色。吃完饭,刘泉就拉着苏琳的手把她带回了家。
走进电梯间的时候,刘泉和苏琳还是并排站着,当电梯运行到一半的时候,刘泉突然转身拥抱住了苏琳。苏琳被这出其不意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的坤包掉在了地上。
“别在这里,你看,这里有监视器。”苏琳推开刘泉。
然后,她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包。
刘泉于是又从背后抱住了苏琳。身体顶着苏琳的臀部。
苏琳任由刘泉抱着,等待着刘泉的下一步举动。
女人身体的芬芳气息让刘泉有些莫名的兴奋。他伏在苏琳发际边耳语道:“你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什么?”
“硬。”女孩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黑暗中的舞者
这个时候,刘泉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声音在电梯间里异乎寻常的刺耳。“先接电话吧。”苏琳开始试图摆脱开刘泉的拥抱。
刘泉单手从兜里掏手机,拿出来一看,立刻感到眼前一黑。
来电显示是,对方电话无法被显示。
电梯运行到了第二十三层,门缓缓打开时,刘泉依旧在对着手机发呆。
“谁呀?怎么不接?”女孩奇怪地看着刘泉。
“没事。”刘泉摁掉了手机,然后,干脆把手机关了。
刘泉家的客厅是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苏琳走进门,立刻被那种视野开阔的玻璃窗吸引了。
“真漂亮。”她说。
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这城市华丽的灯光。不知道她是在赞叹那玻璃窗还是窗外这城市夜晚的浓妆。
刘泉走到她身后,轻轻把她抱住。
“你不需要窗帘的吗?”女孩观察了一下,发现,刘泉根本没有安窗帘。
“不需要。”刘泉说:“这么高的楼,没人会看到。”
他和她相拥的身影反映在了玻璃窗上。
刘泉靠着玻璃中的映像开始寻找苏琳的上衣扭扣,然后把扣子逐一慢慢解开。
苏琳双手伏在玻璃上,任由刘泉处置。她已然开始感受到了刘泉体内的激情,以及她自己身体深处的温热泉水。
刘泉把她的衣服一件件褪去,扔到地板上,全裸的女孩终于感觉到了某种不适。屋内的灯光太明亮,她处在某种被窥视的不安全感中。虽然,她也知道,窗外是天空,没有人会看到她。
“把灯关掉吧。”她含混地请求着刘泉。
刘泉放开她,把客厅的灯关掉了。
女孩趁这功夫,转回身。
刘泉远远地看着黑暗中女孩的洁白的身体,那令人心悸的身体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你不是学跳舞的吗?能不能跳给我看啊?”刘泉说。
“现在?”
“现在。”
“那我需要穿件裙子。”
“不。就这样。” 女孩陷入了某种尴尬,她似乎在思考是否要这样完全赤裸着身体为一个男人舞蹈。片刻,她还是拒绝了刘泉:
“不。我不习惯。太可笑了。会很可笑的。”
“不会的。我喜欢。”刘泉衣冠楚楚地着在暗影中,看着那具光洁的肉体。
“那你做到沙发上去。”女孩妥协了。
刘泉坐到了沙发上。
“你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好吗?”
“好啊。我求你不得。”
“你别动,我去给你拿酒。告诉我在哪里。”
女孩到厨房,拿来了波尔多红酒,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月光照射时室内,刘泉看到月光中的女孩的身体,幸福得有种就要死去的冲动。
女孩开始伸展她的身体,由舒缓的舞步开始慢慢进入舞蹈的感觉。显然,为了向刘泉显示她的舞蹈功底,苏琳尽量展现了她柔软的高难度动作,劈叉,高抬脚,不停地连续旋转。
刘泉看得如痴如醉,他根本忘记得喝酒。
这时候,女孩突然舞到了刘泉面前,她把纤细修长的一条腿高高地抬起,把脚搭在了刘泉的肩膀上。刘泉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试图侧头去亲吻女孩的脚趾。
“脏。”女孩说:“我要洗洗。”
“不用。”刘泉紧紧握住那修长洁白的赤足。
女孩伸手拿过了那瓶波尔多红酒。她开始放肆浪费那瓶昂贵的法国干红。她先是把酒倒在了脚上,然后,又开始往自己的身体上倒,甚至开始往刘泉的身上倒。刘泉的衣服整片地被弄湿了。
她收回了搭在刘泉肩上的脚,跪在刘泉的脚边,开始给刘泉解衣扣。她的头发,她的身体,全被红酒弄得湿润而冰凉,摸上去,有种异样的舒适感。
“来呀,喝酒吧。别让酒浪费了。”女孩抬头看着刘泉说。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完事的时候,刘泉几乎虚脱了。他赤身躺倒在被红酒咽湿的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他想,他简直就像是在配合那个妖治风骚的女孩子在共同舞蹈,只是,他的体力跟那个年轻女孩比起来,相差甚远。虽然尽力达到了那些高难度动作的要求,但是,过后,却明显感觉体力透支了。
女孩只是在高潮的快感中瘫软了片刻,就恢复了她青春的活力。
“我要去洗洗。要跟我一起吗?”白色的影子说话间却已然向浴室跑去。
“一会儿我去找你。”刘泉躺在原地,喘息着说。
他点了一支烟,慢慢地抽,慢慢地回味。 这个时候,刘泉的手机突然再次刺耳地响了起来。刘泉惊悸,片刻,他反应过来,他的手机已然关机了,怎么还会响?
浴室中已响起了哗哗哗的水声。
刘泉去拿他的手机。奇怪的是,他的手机竟然是开着的。又是那个恐怖的无法显示对方号码的鬼电话。
刘泉接了起来:“喂。”
话筒里依旧声音杂乱,其中竟隐隐传来笑声。
“喂。”
没有人回答刘泉。只有那隐隐的笑声。
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怖阴森的极度诡异的笑声。
刘泉啪的一声关掉了手机。然后,他把电池也拆卸了下来。
浴室的水声突然停了。
刘泉走到浴室门口:“苏琳,你洗好了吗?”
没有回答。
房间里突然被一片死寂笼罩。
“苏琳。”刘泉提高了声音。
依旧没有回答。
刘泉推开了浴室的门。
他发现,苏琳竟然没有打开浴室的灯。她一直在摸着黑洗澡。
浴室内由于没有窗户,逼仄的空间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刘泉依旧感觉,苏淋不在浴室内。浴室里没有人。
刘泉回身,打开了浴室的灯。
由于长久处在黑暗中,突然而来的亮光让刘泉的眼球很不适应。浴室内没有人。刘泉内心一惊。他站在门口,疑惑了片刻,然后想到往门后去看。
刘泉被吓得身体几乎一斜。苏琳在门后。
她瞪着惊恐的眼睛,眼珠向斜上方翻着,白眼球犹如通了电般地闪亮。她的舌头像夏天的狗一样向外伸着,脸被恐惧蹂躏得几乎已完全变了形。
她似乎想喊叫,可是又喊不出来。她的双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使劲地抓搔着,几乎把脖子抓出了血印。
“苏琳,苏琳,你怎么了?” 刘泉反应过来,他扑上前去摇晃着苏琳。他紧紧地握住苏琳的双手,不让她再抓她自己的脖子。
苏琳的身体颤抖得像是掉进了寒冬的冰湖中间。
渐渐的,她不再挣扎了。她的身体瘫软了下来,靠着墙,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苏琳,你怎么了?”
“有,有,有个人刚刚在掐我……”苏琳哆哆嗦嗦地说。
刘泉头有些晕。缺氧般的头晕。他犹如黑夜般的大脑,突然浮现出了一张脸,一张鬼脸。变形的丑陋到极点的面孔,如此恐怖阴森,如此诡异凄厉的面孔。
那张脸在冲着刘泉笑。鬼笑。
刘泉细心地用浴巾为苏琳擦干了身体,然后用浴帘把她裹住,抱到了卧室中。
苏琳的身体一刻也没有停止战栗。她紧紧地用双手抱住着了刘泉。
“别怕。没事的。”刘泉轻轻把女孩放到了床上。
“别怕,有我呢。”刘泉轻声安慰她。
“有鬼在掐我的脖子。”
提到鬼字,苏琳一脸的惊恐。
“你家里有鬼。”
刘泉的后背突然起了一片恶寒。苏琳的眼光越过了他,望着他身后的某处。刘泉忍不住回了下头。
什么都没有。
“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刘泉摸摸苏琳的额头。
“没有。浴室里太黑了。可是,我能感受到。是个女人,她的指甲很长,很尖厉。”
刘泉沉默了。他唯一能做的事只有握住女孩的手。
“我怕。”
“别怕,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有我呢。我在你旁边守着。”
刘泉到厨房给女孩倒水的时候,想了想,往杯子里偷偷加了粒安眠药。他想,这有助于镇定女孩的神经。
看到女孩大口大口的把整杯水喝下去,刘泉感到多少心神镇定了一些。
“守着我,别离开我。求你了。”
在睡去前,女孩咕哝着说。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刘泉的手,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带给她温暖的安全感。
刘泉轻轻在女孩身边躺了下来。这个女孩子,用她的热情和开朗,用她充满青春活力的肉体,排遣了刘泉内心深深的寂寞和恐惧,抚慰了刘泉内心的绝望,然后,又替代刘泉受了她本不该承受的惊扰。刘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有些感动,同时,也有些愧疚。
他轻轻地充满温情地抱住了女孩熟睡中的身体。 为了缓和女孩昨夜遗留下的恐惧,第二天,刘泉带着女孩去逛了一天的商场。果然有效果,女孩似乎忘记了那些恐怖的阴影。凡是女孩喜欢的东西,刘泉都毫不犹豫地立刻买下。衣服,化妆品,香水,首饰。
女孩甜蜜地紧紧依偎着刘泉,说:“我有一种恋爱中的幸福感觉。”
刘泉笑了。
“我想和你做。”女孩在时装店试穿一身漂亮的新衣服时,偷偷趴在刘泉耳边说。
刘泉也有一种身处恋爱中的幸福感。而且那种感觉还挺强烈。
李力的电话就是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打进来的。因为刘泉把不同的朋友来电设定成了不同的手机铃声。所以,李力的来电倒是没吓到刘泉。
“喂?”刘泉轻松地接起电话,还以为李力是想约自己出去玩。
“刘泉,出事了。”李力的声音显得惊惶失措。
“怎么了?”刘泉这个时候依旧没有意识到事情很大。
“我接到了敲诈信。”
“什么信?”
“你在雨夜撞人那事……”李力的声音压得很低。
刘泉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记耳光,又像是被人一脚踢到了冰冷的河水里。天仿佛刚刚放晴,又刹时阴了下来。刘泉心里犹如堵了块浓痰。
“电话上不方便,晚上咱们见面说。”
“好吧。”刘泉虚弱地说。
刘泉感到他已然虚弱到了用手指一捅即会立刻丧命的程度。刚刚看到一点幸福的影子,幸福立刻长着翅膀飞远了。
借口晚上有个电影剧本要谈,刘泉哄走了苏琳。苏琳提着大包小包上出租车的时候,她说:“你什么时候还会想起我?”
“完事了我会给你电话的。”
“嗯,那我等你。”
出租车开走后,刘泉立刻奔赴了李力约会的那家茶楼。他还是来晚了。幽静的单间里,李力和田小军两个人沮丧地坐在那里,没滋没味地喝着茶等着刘泉。
看到刘泉,李力把一张折了四折的纸摊开,推到了刘泉面前。
那是一张用电脑打出的恐吓信。 “河边雨夜。杀人偿命。我十七岁。要十七万。七天后收,否则你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字不是黑色的,是用红色的墨水打出的。
“死”字竟然还一连打了七遍,鲜红得就像是死亡本身一般阴森诡异,看得刘泉头皮一阵阵发麻。
“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今天我才发现的。在沙发底下发现的。”
“沙发底下?”
“是。”李力阴郁地点点头。
“怪事。”田小军在旁边点评了一句。
“你没收到信吧?”
“没有。”刘泉摇摇头。
“我实在想不通。”李力盯着刘泉:“人是你撞死的,车是田小军的,有我什么事啊?为什么偏偏要找到我?”
刘泉看看包间的门:“小点声。”
“我他妈的怎么这么冤?”李力叹息着,他顺着刘泉的目光也看看了门:“没人听见。谁会管咱们这些闲事。”
“你怎么想?”刘泉单刀直入问李力。
“这钱,得你和田小军出。怎么分担是你们的事。”
“我没钱。”田小军一听,身体立刻窝回到沙发座上去了,仿佛这样就会躲开债主似的。
“我也没钱。”刘泉说。
“操!”李力急了:“难道要我出钱替你们丫的铲事?”
“那人又没敲诈我。”田小军小声念叨了一句。
“你丫再说一句。”李力凶狠地盯着田小军。
田小军低下了头。
“你也不用掏钱。”刘泉想了想,冲李力说:“咱们挣点钱都不容易,哪这么容易就转手给别人啊?你说是不是?我分析着,这个人,不管他是谁,也许他并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毕竟那件事并没有人报案,警方也不知道有过那么一件肇事案,如果我们不掏钱,那个人会怎么样?去报案?现在尸体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是啊,我也觉得是。”田小军看看刘泉,又看看李力:“现在我回想那天的事,都觉得若有若无了,咱们真的撞过人吗?我觉得搞不好可能真是都没有过那件事,是咱们喝高了,自己吓唬自己玩呢吧?”
“操,”李力长叹一声:“写信这主是人吗?这是被你撞死的那个女鬼发来的你看不出来?你撞死的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刘泉脊背一阵发凉,他干笑着说:“你说什么呢,这世上哪会有鬼啊。”
“就是,这世上哪有鬼啊。哥们儿死活就不信。再说了,鬼要人民币干吗用?如果那东西在阴间还好使,不用直接问咱们要美金算了。”
他们是不欢而散的。李力痛骂了一番刘泉和田小军不仗义,然后拂袖而去。
剩下刘泉和田小军,俩人脸对脸地发了会呆后,田小军如是说。
刘泉回想起了那个雨夜,如此清晰,如此逼真,细节历历在目,他的手脚一阵冰凉。
“我给你说,甭怕,”田小军凑到刘泉面前:“那天晚上,那么晚了,后半夜,天那么黑,又下着那么大的雨,地方又那么偏,我告诉你,现场肯定没有人看到,百分百没有人会看到。谁大半夜的往那地方跑。”
刘泉木然地点头。
“你知道吗?李力的老婆因为癌症,已经住了半年多医院了。”
刘泉看看田小军。
“每个月据说要做两次化疗还是透析什么的,那玩意贵着呢,花钱无数。而且,李力拍戏的价码又不高,根本无力承担。”
刘泉蓦然想起了那一夜,他们在夜总会里,李力在黑暗中干那名小姐的情景,他表情阴郁,力大无穷,与其说是寻欢,不如说是在发泄。发泄着某种莫名的愤怒。
“你是说……李力缺钱?”
田小军点点头:
“那种病,不是透析,简直就是绝对的透支。”
“你是说……根本没有人敲诈李力,其实是李力在敲诈我们?”
田小军阴郁地点点头。
刘泉内心有些发堵。堵得厉害。
田小军在一边长吁短叹:“操,这世道。”
冰箱里的碎尸
刘泉那一夜没有给苏琳打电话,他又被田小军带去了夜总会,喝多了以后,两个人又跑到桑拿混了一夜,然后开了个房间,就地睡了。刘泉需要麻醉自己,深深地麻醉地自己。不仅仅是因为恐惧,而且还有一种悲哀。一种说不出来的欲哭无泪的悲哀。
苏琳给刘泉发过两条短信:“你在哪儿,你还好吗?”
“我困了,我要睡了。再联系。”
等刘泉发现短信的时候,他看看时间,感觉苏琳应该早已入睡了。刘泉没有回短信。
天亮的时候,刘泉昏昏沉沉地醒来,想了半天才记起来他睡在桑拿包间里。旁边,田小军恰恰也刚好醒来。
两个人一人点了一支烟,躺在床上默默地抽。
“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去找李力谈谈。”刘泉说。
“谈什么?”
“有话挑明了说,如果他真有困难的话,咱们量力而为,该帮就帮一下。”
“嗯。”田小军点点头。
“不过,咱们得告诉他,他玩这招不好。你说是不是?”
“是。我觉得也是。”
田小军当场给李力打了个电话:“操,这孙子,还不接电话了。”
于是,刘泉又拨了一个,果然,电话没人接听。
“操,咱们不气他,丫还生上咱们的气了。有这个道理吗?”
“走,去他家抄他去。”田小军说着,从床上蹦了下来。他腰上的肥肉随之一阵颤抖。
李力家住的是那种老楼。四层高的灰砖楼房。田小军和刘泉走进楼道的时候,对楼道里堆积的灰尘和杂物十分不适应。
“操,这地儿可够脏的。”
“嗯,人也够脏的。”田小军冷笑了一声。
李力似乎不在家。田小家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白跑一趟。”田小军叹了口气。
这时候,一阵突然如其来的从楼道窗户吹来的风把李力的家门推开了。
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旧门板吱的一声,慢慢地越开越大,直至门完全敞开,他们同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李力为什么不锁门?防盗门不锁,里面的木门竟然也不锁?
田小军探头看了眼李力家空荡荡的门厅,喊了声:“李力。” 没有人应。
田小军回头看看刘泉:“要进去吗?”
刘泉于是也喊了声:“李力。”
依旧没有人回答。
两个人尴尬地站在那扇那打的门前,感觉似乎空气都已凝结。那斑驳的旧门板,那空荡荡的门厅,那脏乱的楼道,仿佛都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不祥。
田小军和刘泉互相看了一眼。
刘泉慢慢地走了进去。田小军小心地跟在刘泉的身后。
李力住的是旧式的三居式。室内显得异常狭窄逼仄。只有一个小门,没有客厅,门厅四周,分布着厨房,卫生间,和三间起居室的门。每一扇门都虚掩着,因为没有阳光,室内显得很昏暗。
刘泉首先推开了厨房的门。显然,李力很少在家起火做饭。里面有种落满了灰尘的没有丝毫烟火气的冰冷感。灶台因为长久没有清理,上面满是油垢。
有一种奇怪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刘泉皱了皱眉。
“什么味啊?你有没有觉得有种怪味?”刘泉问田小军。
“嗯。”田小军点点头。
“像是鱼腥味。”刘泉说。
刘泉又推开了卫生间的门看了一眼,没什么异常。那种旧式卫生间显得空间更加狭窄逼仄。马桶很脏,是洗刷不出来的那种暗黄色。很小的洗手池,最简易的那种热水器。刘泉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这时候,田小军已然把三间起居室的门全部挨个推开了。一间是卧室,一间用来当了客厅。最小的一间,是用来放杂物的,里面堆着乱七八糟的纸箱子。显然,那间房子平时主人很少进去。
李力不在。家里没有人。卧室的床铺得整整齐齐。客厅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洁得与这套老旧的房子显得那么不和谐。
“妈的。”田小军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甚至还打了电视。
“邪了。这李力跑哪去了?出门也不知道把门锁好。”田小军把腿放到沙发前的茶同上,啪地给自己点了支烟。
刘泉走进客厅,抬头看到了李力和他老婆的结婚照,于是认真地凝视了一会儿。
照片是从前照的,那个做新郎的李力比刘泉认识的李力显得年轻了不少,有种容光焕发的喜悦感,他老婆的年纪看上去比李力小上个一两岁的样子,长得还算不错,笑得很甜,一头浓密的长发披在肩上。
刘泉脑海中再次回想起了夜总会那一夜,李力摁着那个小姐发狠用力的情景。刘泉盯着李力的老婆看,猜想她现在的容貌,因为化疗,她的头发应该掉光了,因为年纪的增长和疾病的折磨,她的容貌也应该比照片上逊色了许多,或者干脆说,她现在应该非常憔悴丑陋。刘泉内心凭添一丝面对人生的悲哀感。
“咱们就坐这儿等吧。操,好歹替他把把门,虽然他家里也没什么值得贼偷的东西。”田小军拿着遥控,不停地换着频道。
刘泉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说结婚有什么好?”田小军感叹:“他老婆生病前,李力本打算买套新房子的,地方都选好了,这下,全瞎了。”
刘泉回想起在剧组时,在收工后,大家跑到大排档去吃烤串喝啤酒,李力向刘泉细致地介绍希区柯克电影中俯拍镜中的运用。那些日子回想起来,是那么的惬意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