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田小军没有看到任何饮料,他只看到了有一只手放在冰箱里面。
一只人手。
田小军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下意识地啪地关上了冰箱的门。剧烈的心跳让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知觉般地无法动弹。片刻,他再次打开了冰箱。
果然有一只手。那是李力的手。
他认识李力的手。现在,那只手像只熊掌一样,苍白地摆放在冰箱里。
“刘泉。”田小军本想大声地喊刘泉过来。可是,他发现他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子的叫声。
“刘泉。刘泉。”田小军两脚发软。他的头脑里空白一片,似乎已失去了思索能力。
“怎么了?”刘泉站起身。田小军喊他的声音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看看冰箱里面。”田小军靠着墙,只一手扶着打开的门框。
刘泉走进厨房,朝冰箱里看了一眼。
然后,刘泉疯狂地打开了冰箱里所有的保鲜柜和冷藏室。
李力被肢解后,分段地塞地了冰箱里的各个空间。
他的脑袋像是只猪头一样,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被冷冻在冰箱最底层的冷藏柜里。
刘泉的眼前一黑。
田小军突然把一直敞开着的大门关上了。
田小军把刘泉拉回到客厅。
“看来那晚确实是有目击者。”田小军阴郁地看着刘泉。
“也可能是鬼吧。”刘泉虚弱地说。
“咱俩得统一下口径再报案。”
“你说。”
“到时候警察一定会把咱俩问个底掉,咱们不能提李力被敲诈这事,那样,河边撞死人的事就肯定露底了。”
刘泉点点头。刘泉拿出手机拨110的时候,手抖几乎无法正常去按号码。外面的天色仿佛也突然阴沉了下来。刘泉有一种世界末日已然来临的压迫感。
虐待
刘泉和田小军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个人站在警察局门,望着夜色,无比茫然。虽然看起来,张思安比他们更茫然,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像毫无理由毫无动机的无头案。于是,他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弄得刘泉和田小军口干舌噪,心烦意乱。“我不想回家。”刘泉坐进田小军的车里时说。
“我也不想回家。”田小军叹了口气,启动了车,离开警察局后,他就近在路边又停了下来。
“说句实话,我恨不得警察把我收审了。那样,内心倒还觉得踏实点。”刘泉说。
田小军没有回答刘泉,他开始低头不停地拨手机。拨完了,拿到耳边听一会儿,又下放下来,继续拨,像是神经质似的不停反复。
刘泉面无表情地看着田小军。刘泉从一种感觉,从他撞死人的那一夜开始,到后来他开始不停地接到鬼电话,直到李力的死,刘泉想,他犹如掉进了命运的旋涡,他的命似乎已然不再不属于自己。他的命属于一只手,一只看不见的手。
他只能听天由命,任其摆布。
那是一种像死亡本身一样的深深的黑色的绝望。在那种黑色的绝望中,他根本无力挣扎。车窗外面,这繁华的城市,这花花绿绿的大千世界,那些在街边不停穿梭的时髦的男男女女,本来,刘泉是属于他们中的一份子,可是,现在,他和外界的联系早已被冥冥中的那只斩断了。这城市,这生活,还有未来,都已和他无缘。他只是活一天算一天,等待着命运真相揭示时,束手接受黑暗的终极命运的来临。
“刘泉,跟我去趟陈勇家。”田小军把手机扔在车后座,打着了火。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得把李力的死,告诉他一下。”
刘泉点点头。
田小军猛然提速驶上了主路。刘泉一阵头昏眼花。他恍然看到了那部电影《命犯桃花》公映的时候,在制片人李森林的名字上打着黑框,在摄像李力的名字上打着黑框,在制片主任田小军的名字上打着黑框,在编剧刘泉的名字上,也打着黑框。
刘泉不禁打了个冷颤。那可真是一部鬼片。到底要由谁来打那些黑框呢?刘泉不知道,他也不敢去想。
“陈勇最近是怎么了?”田小军没话找话地念叨着:“两口子那点事,怎么老过不去呀。”
“怎么了?他和罗娟还在冷战?”刘泉问。
“应该是。我刚刚分头打他们两口子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操!”
“不行离了就得了。”
“是啊。我也这想劝过他。不过,离婚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是真麻烦。哥们儿从前是离过一次的,不提也罢。如果真离婚的话,陈勇可惨了。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听说他的房子什么的全都在罗娟名下是吗?”
“可不。操,女人根本就是靠不住的。当初劝他,他也听不进去,现在傻逼了吧?那时候罗娟总觉得如果钱和房子不属她的名字她就没安全感。”
“嗯。”刘泉点点头:“等女人有了绝对安全感的时候,男人就没安全感了。”
“可不。谁说男人不需要安全感?我他妈就绝对需要安全感。下回再有妞缠着我要结婚,我一定要跟她说,让她把她的钱全都打给我,我立刻和她登记。” 陈勇住在城里一套高尚住宅区里。田小军直接把车开到了陈勇家的地下车库里。因为田小军常来,地下车库的工作人员几乎认识了田小军。停好了车,工作人员就直接为二人打开了单元门。
进门的时候,田小军看了一眼地下车库里陈勇的固定车位。陈勇的车暂新地停在那里。
“妈的,果然在家。丫一关机肯定是在家闷着呢。”
陈勇和罗娟住在二十层。由于是大户型的房子,每一层只有一家住户。电梯缓缓向上升去。
“最好罗娟不在家。说实话,我挺烦她的。”田小军冲刘泉笑笑。
刘泉微笑着点点头,没说话。
电梯门一开,二人一进楼道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陈勇,我操你妈!”从陈勇家里竟然传出了辱骂陈勇的声音。
二人站住,惊讶地互相看了看,然后站在原地凝神谛听。
“陈勇,我操你妈!”
果然,那不是幻听,是实实在在的声音。那是罗娟高八度的女高音。
“陈勇,我操你妈。”
田小军趴在防盗门板上伸着耳朵听了一会,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该不该摁门铃呢。
“两口子在打架呢吧?要不咱们走吧。”刘泉说。
田小军犹豫着:“咱们不进去劝劝吗?”
“不好吧?这可是家丑啊。”
“也是。”
就在他们站在门外犹豫的时候,突然,发出了一通惊天动地的摔打声。
然后就是罗娟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救命啊!救命啊!”
那救命声简直和刘泉在深夜时幻想的那鬼叫声如出一辙,如此凄厉,如此恐怖的尖叫。
就在这时,突然,防盗门打开了。门是被猛然推开的。
那种防盗门的设计是由里往外开的,由于猛然的被推开,厚重的铁门板差点打到刘泉的头。一阵风掠过了刘泉的面颊。吓得刘泉汗毛倒竖,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的被如此厚重的铁门沿给抡上了,那还不死过去?
是陈勇开的门,他一边开门,一边嘴里恶狠狠地发泄着:“喊啊,喊啊,老子把门敞开,看谁会来救你的命!”
陈勇没想到门口竟然会真的有人站在那里,而且是两个人。
他看到那两个人影,由于过于意外,几乎被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
片刻,他才认了出来,在幽暗的门廊中站立的是他的两个朋友。 陈勇和罗娟的家是那种经过细细的装修,颇能表现主人个人品位的寓所。宽大客厅,厨柜都是明清式的家俱。
现在,所有的家俱全都倒在了地上。上面摆放的青瓷花瓶被摔得地上全是碎片。
一片狼籍。
更可怖的是,罗娟竟然被绑在椅子上。双手反剪,犹如被悍匪绑了票。
刘泉倒吸了口冷气。两口子打架,也不至于这样吧?
罗娟的半边脸上有些许的红印。显然,陈勇绑住了她,殴打了她。
刘泉看着那个被绑住的漂亮女人,内心竟然微微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这简直是私刑。
刘泉冷眼看看陈勇,这人到底要审问他老婆什么呢?
田小军看到罗娟,二话没说,立刻上去给罗娟松了绑。
陈勇疲倦地坐在了沙发上。
罗娟双手和双脚上的绳子一松开,她立刻开始发作了起来。
“陈勇我操你妈!”罗娟开始抓狂地抄东西,她顺手抄了离她最近的一件东西往陈勇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是一只青瓷茶杯。
茶杯没有打中陈勇,在陈勇脑袋后面的墙上开花了。
茶杯的碎片击中了陈勇的后脑。
“陈勇我操你妈!”罗娟继续四下抄东西砸,被田小军一把抱住。
“罗娟你干什么?别这样有话好好说。”田小军死死地抱着罗娟的腰。
罗娟在田小军的怀里拼命挣扎。
茶杯开花的一刻,陈勇躲了一下,然后,他就霍地站了起来。
看样子,他是想冲上去继续殴打罗娟。
他刚站起来,就被刘泉给推得又继续坐在了沙发上。
刘泉挡住陈勇:“别这样。冷静一下。大家都冷静一下。”
场面僵持了几分钟,被田小军死死抱在怀里的罗娟渐渐不像刚开始那么狂躁了。
田小军慢慢松了手。
但是,罗娟的精神依旧亢奋。她隔着田小军和刘泉,几乎是标准地跳着脚数落刺激着陈勇。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谁睡过吗?告诉你,我和剧组里所有的人都睡过。” 刘泉有些想笑,这不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吗?那可太冤了。
“场工我都睡过。”罗娟说。
“所有鸡巴能硬起来的男人我都睡这。”罗娟说。
刘泉看看陈勇。
陈勇委缩在沙发上,脸色煞白,白得像是一具尸体。
只有他的眼睛在闪光。
他盯着罗娟,双眼中露出一丝幽幽的寒光。
“你他妈的还能算是个男人吗?你的鸡巴现在都硬不起来了,只会靠打老婆出气,你算什么男人啊。你这没用的东西。”
陈勇只是静静地在听。
刘泉和田小军横在他们夫妻二人中间,也只能静静地听。
罗娟边说竟然开始边脱衣服了。
她先是猛地脱掉了上衣,露出了只穿着文胸的身体,然后又脱掉了裤子。里面,她穿的是条薄薄的红色的小三角内裤。
透过几乎是透明的三角裤,刘泉注意到,罗娟的耻毛很浅淡。她的身体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般柔嫩。
然后罗娟走到门廊的衣架上,开始翻找自己出门要穿的衣服。她当着这三个男人的面,又重新把自己打扮了起来。
陈勇不能不说话了:“你要去哪?”
“你管呢?”
陈勇又有些急了,他想站起来,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决定不再管罗娟了,于是又坐了下去。
“我出去让别人操去,我出去卖逼去。你满意了吧?”
说完,罗娟咣当一声,摔门而去。
当罗娟转身之前,刘泉看到了她像刀子一样锋利而凛冽的面孔。
“我出去让别人操去。我去卖逼去。”
如果一个妻子这样对丈夫说话,男人的心不被刀割伤才怪呢。
刀锋划过陈勇的心头,陈勇茫然了片刻,突然放声大哭。
刘泉和田小军被吓坏了。被陈勇的痛哭吓坏了。他们不知所措地呆站着,任由陈勇绻缩在沙发深处,身体抽搐地哭嚎着。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永失我爱天塌地陷的痛哭。那是一种儿童亲眼看到心爱的玩具被车轮辗碎的痛哭。
伴随着哭泣声,陈勇的眼泪哗哗地往外淌。
刘泉感觉,如果说那种泪水被形容成是断线的珍珠,倒不如说更像是身体被刺了一刀,鲜血往外飞涌来得确切。
陈勇是在戏拍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阳痿的。那天,戏拍得很顺利。晚上,罗娟到陈勇的房间要求夫妻生活。陈勇也希望放松一下。可是,陈勇却突然不行了。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是那么突然不行了。 陈勇做梦都没有想到,在罗娟闭上眼睛,柔情蜜意地催促他的时候,他竟然阳痿了。那天晚上的诡异,对陈勇来说,犹如欢天喜地买了最新款型最名贵的跑车,刚刚拿到了钥匙,他却突然中了风,手脚麻痹了一样,陈勇感受到一种难言的被命运捉弄的滋味。
“为什么会这样?我这是怎么了?”陈勇心里越急,越拿自己没办法。他活了三十六年,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有余力不足,什么叫有劲没地使。
老话就是老话,描写的还真准确,陈勇一边折腾,一边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你怎么了?”罗娟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着陈勇。
陈勇没说话。他盘腿坐起来,沮丧地给自己点了一枝烟。
陈勇实在也是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一直以为,他这辈子,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会接不到戏拍,他会出不了名,他会挣不到钱,他买的股票会跌,他的名贵跑车会被人偷走,他会被朋友出卖,他会被女人欺骗,甚至,有一天他会犯事被公安局带走,可,他就是不会在女人面前不行。
更为年轻一些的时候,陈勇甚至为他对待异性永不满足的一面而有些自我困扰,看到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陈勇就忍不住占有她们的欲望。他把持不住自己,为此,从上学到后来工作,他没少吃苦头。而他旺盛的精力,纯熟而富于变化的技巧,更是让他的老婆及众多一夜情的女子感到异常的满足。
陈勇因为那些满足而感到骄傲。每一次经历的情事,陈勇都会记得很清楚,他把那些各不相同的体验当做自己的私人收藏。
罗娟,他的老婆,这个在自己的收藏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女孩,陈勇记得和罗娟初相识的那一天,他的喜悦就像是只有一堆破铜烂瓦的收藏爱好者突然得到了一张凡高的名画。
让陈勇没想到的是,这张名画竟然有一天,眼睁睁地看着它由自己身边飞到别人家里去。而他毫无办法。这张名画不再属于他了。
两个小时以后,陈勇的眼泪哭干了,耐心陪着他的刘泉和田小军也累坏了。
窗外,黑暗的夜色让刘泉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和厌倦感。那是一种又改了一稿剧本一般的厌倦感。
陈勇突然盯着田小军,说了一句让人感到极度恶心的话。
刘泉差点没吐了。
“小军,你上过罗娟没有?你没操过她吧?”陈勇盯着田小军,目光中流露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郁。
“你说什么呢?”田小军惊得眼睛瞪得像铜铃。
“咱们这么好的哥们儿,你得给我撂句实话,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操,怎么可能呢。当然是没有了。”田小军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陈勇放心了,心满意足地握住了田小军的手。
然后,陈勇就转向了刘泉。
“刘泉,你操过罗娟没有?”
“没有。”刘泉看着陈勇。同时心里说,我想。我倒是想过,可是,真的没有。
陈勇于是也握住了刘泉的手。
“你们是好哥们儿。我也只有你们这两个好哥们儿了。” 刘泉被陈勇握着手,他想抽回来,却发现陈勇手劲还挺大,刘泉暗暗用力,但还是抽不回来。刘泉汗毛都快炸起来了。
“李力睡过罗娟。”陈勇突然说道。
刘泉和田小军同时被陈勇这句给惊着了。
“不可能吧?”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刘泉和田小军互相看了看。
“罗娟说的。”陈勇痛苦地埋下头,眼神中流露出某种深刻的绝望。
操,刘泉心里感叹了一声。感情的事发展到了这一步,真是把人往变态里推。
“我想求你们一件事,你们一定得答应我。”
陈勇握着刘泉和田小军的手暗暗又加了力。
“你说。”
“你们帮我盯着罗娟好吗?看看她还在跟谁有来往?”
“这……”田小军为难的看看刘泉。
刘泉也正为难地看着田小军。
陈勇给刘泉和田小军安排任务的时候,还给了他们一张他罗列的五花八门的名单。那些人按照陈勇的思绪,都是有可能和罗娟上过床的男人。
由于名单是此前陈勇早就列好的,刘泉看到,那上面有他刘泉的名字,也有田小军的名字,甚至,他还看到了李森林的名字。刘泉的后背一遍遍地发麻。这个名单的罗列者,如果不是神智出了问题,就是被情感折磨得到了疯狂的地步。
刘泉拿了一枝笔,首先把自己的名字勾掉了。然后,他看看田小军,又把田小军的名字勾掉了。
“李森林就算了。”说着,刘泉又勾掉了李森林的名字。
“还有李力。”田小军提醒着刘泉。
于是,刘泉也勾掉了李力。陈勇不干了。
“李力别勾掉。”陈勇说。
田小军拍拍陈勇的肩膀:“李力也算了,他死了。死人我们就不跟踪了吧?”
离开陈勇家的时候,刘泉依旧感觉后背凉嗖嗖的,像是一阵阵阴风在吹拂着他。
“我操,这陈勇没事吧?”刘泉说。
“操,我看他事挺大的。再这么下去,这人就完了。”
刘泉摇摇头:“我看这人已经完了。” 沉默了片刻,刘泉说:“我看咱们得空得劝劝他。不就是一个女人嘛。离了得了。”
“操,他要是离了,可就真完了,没有个三五年估计缓不过来。这把年纪了,事业还不全荒废了。”
“那看来,咱们就只能是找机会多劝劝罗娟了。何必呢?怎么这么害人啊。”
“是。我觉得也是,得劝劝罗娟。离开了陈勇,丫那操性的还能找什么更好的人呢。”田小军愤愤地说。
车驶出地下车库的时候,刘泉犹犹豫豫地说:“你说,这李力的事,会不会是陈勇干的啊?”
“啊?!”田小军的车差没撞到墙上,他惊异地看看刘泉,然后转回头,很长时间没说话。刘泉差点被田小军的反应给吓到。
“你干嘛这么看我啊?”刘泉点了支烟。说完,刘泉想,我这么想有什么错吗?陈勇现在几近疯狂,又嫉妒,又缺钱,心理正在恋态,怎么就不可能向李力下手呢?
朋友妻
刘泉在陈勇和田小军的指挥下,跟踪了罗娟几天。刘泉发现,跟踪这事,没有经过特殊训练,实际操作起来,竟然还挺难的。他们多方打听,才弄清楚了罗娟离家后的去向。她的行踪极不固定。有时在这个女朋友家过一夜,有时又在那个女朋友家过一夜,大都也是单身女子,不是女演员女北漂,就是时尚刊物的单身女记者。刘泉没有发现罗娟有任何男人的迹像。
晚上时候,罗娟大约是为了忘掉爱情生活的不如意,她大多呼朋唤友,在各类私人派对,舞厅,酒吧中度过。常常喝得烂醉。事实上,在那种场合,刘泉想要暗暗跟踪,不暴露身份是很难的。于是,刘泉也就假装是被人叫出来混的,似乎偶然碰上了罗娟,主动上前跟罗娟打招呼。
那天晚上,刘泉在一家舞厅里,把罗娟跟丢了。似乎在一眨眼间,罗娟就不知去向了。刘泉在舞厅的镭射灯光下挨着人脸找了个遍,既没有发现罗娟,甚至罗娟那一伙妖朋魔党也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于是,刘泉给其中一个女孩打电话:“喂,你们怎么转场子了也不通知我啊?”
“你谁呀?”女孩冷冰冰地问。
“我刘泉呀。咱们不刚刚还一起跳舞呢吗?”
“没有呀。我一直在家呢。你有事吗?”
刘泉突然打了个冷颤。出了什么问题吗?我见鬼了吗?
于是,看着舞场中跳动的红男绿女,刘泉有种身处非现实世界中的空虚感。
独自走出那热闹场所的时候,刘泉突然看到了一个女孩蹲在他的车前,黑暗中蜷缩着的身影吓了刘泉一跳。仔细一看,却正是失踪了的罗娟。
罗娟独自一人,蹲在刘泉的车旁边,一边呕吐,一边呜呜地哭着。
“罗娟,罗娟。”刘泉走上前,蹲到罗娟面前:“你怎么了?喝多了吧?”
罗娟抬头茫然地看看刘泉:“你是谁呀?”
“我是刘泉。”刘泉说着,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直冲过来。
“噢,刘泉。”罗娟喃喃。但是,看样子,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刘泉是谁。她已经完全喝高了,醉到了不醒人事。
“起来,起来我送你回家。”刘泉俯身去抱罗娟。
“不,我不回家。”罗娟挥手甩开了刘泉。
“别在这儿呆着了。回家吧。”
刘泉架起罗娟,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可是,罗娟的身体根本就站不直,她双臂张开,扑到了刘泉的怀里,双手死死地勾着刘泉的脖子。
刘泉打开车门,把罗娟塞进了车后座里。
“我不回家。”罗娟趴在椅背上,放肆地开始往刘泉的车里吐。
“那你回哪里?我送你。”
“我没,没,没地方去。”
“还是回家吧。”刘泉说着,开始打火启动车。
这个时候,罗娟似乎清醒了许多:“别送我回家。我怕他还会打我。”
刘泉恰好没打着火,他停下了手中动作。
“我在你那凑和一夜吧。”说完,罗娟咯咯咯地疯笑起来。 刘泉停好车的时候,发现罗娟似乎是睡着了。而且怎么都摇不醒。她一直呈现出一种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状态。
刘泉把她从停车场弄到电梯间,又从电梯里背回家的过程,简直就像是在移动一具尸体。甚至比背尸体还难弄,尸体至少不会动。可是,罗娟在突然清楚的一刻会胡乱抓搔,会突然挣脱刘泉的手臂。然后,罗娟像堆烂坭似的趴在地上就昏昏然像是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打开家门,把罗娟扔到了床上后,刘泉呼吃呼吃直喘粗气。他坐在沙发上,缓了半天才觉得那口气歇了过来。
然后,刘泉开始偷偷翻看罗娟的包,没什么发现。于是,他拿过罗娟的手机。把罗娟最近的十条已接和拨去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其中有一个电话号码,显示竟然是那个警察张思安的。
刘泉又去翻看手机上的短信诸存。果然,有张思安和罗娟的短信往来。
“我喜欢你。你的电影我在影院看过三次。还专门买了影碟收藏。”
“我最近工作很忙,也许案子破了的时候,我可以多请你去吃几次哈根达斯。”
显然,那个叫张思安曾经请过罗娟吃冰琪淋。
刘泉合上了手机。
卧室里,罗娟似乎醒了过来。她因为酒精的刺激,开始痛苦的呻吟,然后,又开始接着哇哇哇地吐。
刘泉赶紧跑进去,晚了,罗娟吐了一身一床,然后竟然又睡着了。
没有办法,刘泉运了半天气,开始脱罗娟的衣服,把罗娟脱光后,刘泉又找出新床单,把赤裸的罗娟先抱到了沙发上,换好床单,又抱回了床上。
中间,罗娟呻吟了两声:“渴。”
于是,刘泉又倒了杯白水喂着罗娟喝了下去。
刘泉把脏床单和罗娟的脏衣服拿到了浴室的洗衣机里,塞进去后,顺手就打开程序开始洗。他想,明天衣服也许会干的。他这里没有女人可以穿的衣服。
在浴室的时候,刘泉被自己的想像吓了一下。某一刻,他突然想,这罗娟会不会是装醉呢,当刘泉转身离开卧室的时候,他想像着,罗娟突然从沉睡中睁开了眼睛,然后阴郁地望着刘泉的背影冷笑。
刘泉小心地蹑着手脚悄悄回到卧室去看,发现自己多虑了。最近这段日子,他对什么事都有些疑神疑鬼的超级敏感。罗娟露着雪白的胳膊和大腿,只在肚子上搭着条薄被。她睡得正沉。
刘泉在黑暗中凝视了一会儿罗娟的脸。她在梦中,偶尔表现出某种痛苦的表情,胡乱地翻身,手推开被子,露出洁白赤裸的身体,在皮肤上抓搔着。刘泉轻轻地把被子又给她盖好了。
有短信息的声音。是刘泉的手机。刘泉拿过手机,是苏琳发来的。
“你还好吗?”
刘泉事实上这几天几乎差点把苏琳这个女人忘记掉了,重新回想起那一夜,刘泉有些向往,他回复说:“我很好。你呢?”
“我试了一回镜,但可能没希望。闲下来的时候,我挺想你的。你想我吗?”
短息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很刺耳,可能惊扰了罗娟的沉睡,她嘴里发出下意识的不满的抗议声,然后翻转了一下身体。她赤裸的大腿压在被子上,浑圆的臀部完全暴露在刘泉眼前,在黑暗中,那洁白的浑圆像是某种刻意的诱惑。
当刘泉想伸手去抚摸那黑暗中的身体的时候,他的内心突然激烈起来,整个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他把手放到了罗娟的两腿之间,摸到了一片温润,罗娟睡梦中的手握住了刘泉的手,让他的手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身体上。
刘泉摸索着手机输入键回了苏琳的短信:“我也想你。很想你。”
然后,刘泉把手机放到床头,他脱掉了衣服,躺到了罗娟的旁边。 刘泉的抚摸和亲吻让罗娟很惬意。她不停地在梦中轻声呻吟。于是,刘泉更加热烈起来。她美丽的面孔,性感而温热的身体,像一具睡美人,在无知无觉中,任刘泉蹂躏。刘泉想起陈勇列的那张名单,现在,那上面似乎真的应该有他的名字了。
可能是用力太猛,某一刻,罗娟似乎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突然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黑暗中身边的黑影。
“你是谁?”她喘息着问。
“别说话。”刘泉说。
“刘泉?你别这样。”
刘泉不说话,他已然无法自控。他摁着罗娟的双手,进入了罗娟早已咽湿至泛滥的身体。
“刘泉,你为什么?”女人在刘泉身下轻轻叹息。
刘泉不说话。只是身体剧烈地运动。于是,罗娟的身体也配合地运动起来。
苏琳的短息又来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刘泉一边动作,一边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看。他停下了动作,任由罗娟在身下扭动身体,寻求着某种快感。刘泉回复了一个简短的笑容。他的眼前出现了苏琳大胆热烈的裸身舞蹈的形像。
高潮来临的时候,罗娟尖叫了起来。声音非常尖厉,而且持久。像是恐怖片中,那些见到了鬼的女人发出的惊叫。
然后,罗娟瘫软了下来。她喘息着抱住了刘泉身体,紧紧地,久久地不放手。当刘泉听到短息的声音时,发现,苏琳的短信已经连续发来了三条了。
“你真的可以让我去找你吗?我室友的男朋友来了,我变得无家可归了。”
“我和一个乏味的朋友现在在酒吧里坐着,离你家不远。”
“算了,你不回,我就在街上晃到天亮好了。”
刘泉为难了。他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谁的短信啊?”罗娟问。
“一个女孩。”
“你的女友吗?”
“也不算。她现在没地方去,问能不能过来?”
罗娟沉默了片刻,挣扎着要坐起来:“嗯,那我先走好了。”
“你躺着,没事的。”
“她看到一定会误会。”
“你没法走,你的衣服脏了,都被我塞进洗衣机里洗了。”
罗娟愣了片刻,重新躺了下来。突然,她抱住刘泉,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犹如笑场,久久无法停止。笑过后,她摸摸刘泉的脸,叹息道:“对不起,带给你这么多不便。”
刘泉没说话。
“你让她来吧,我可以躲到衣橱里面去。”罗娟笑嘻嘻地说。
门铃在死一般的深夜响起,总是有些莫名的诡异阴森感。刘泉站在门前看了下猫眼,苏琳婷婷玉立地站在门外。打开门,苏琳给了刘泉一个拥抱。
“亲爱的,我太困了。”然后,她拖着刘泉直奔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