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39

前缘未了(3)



  王斌的这些话,像一把利器,刺破了我混沌真空的世界。思维开始活动。面对他的质问,我无力回答。我像是一个小偷,将偷来的珍宝深埋地下,如今,人赃并获,我百口莫辩。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对这份感情都没有信心,那我们,还是分开吧。”我还是开口了。

  王斌吃惊地看着我,半晌,才说:“分手?”

  “你不是也说了吗,你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

  “是的,我是没信心,可是,我没说我不爱你。我只是不敢让自己爱你,我,我不想再一次受伤害。可是,我却又没办法让自己不去爱你,你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我颓然坐下,是啊,我自己都没有做到全心全意,我又凭什么要求他呢?比起王斌,也许,我更卑鄙。

  “叮~~~~~~~~”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我茫然地抬眼看了看王斌,他也正看着我。于是,我走到床边去接电话。

  “喂,百合啊,怎么今天一直没给家里打电话啊。我刚才打又没人接,是不是出去了啊。”刚一拿起电话,便传来妈妈焦急地声音。没防备地,我的眼泪,突然地,流了下来。我捂住嘴,不让妈妈听到我鼻息声。

  “喂?喂?百合?”

  “嗯,妈,我听着呢,你说。”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哦,没事,我就说你怎么没给家里打电话,是不是和王斌出去玩了?”

  “嗯,是。” 我的眼泪又一次倾泄而出

  “噢,那就行,我猜你们也是出去玩了。那现在,王斌呢,回家了吗?”

  “嗯。”

  “哦,那明天你们准备干嘛啊。”

  “不知道,再说吧。妈,我要去洗澡了。回头我再打给你。”

  “行,没事,你不用打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和你爸准备订票了,你们俩个到时都有空吧,别我们两个去了,你们又没时间了,特别是那个王斌,你不是说他老是加班吗?”

  “嗯,有空。你们拿到票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呵呵,行啊,我们十一去见见女婿去,呵呵。”

  妈妈开心的笑声,像一根鞭子,抽痛了我的心。

  “是你家里的电话?”王斌小声地问我。

  我点点头。他大概已经听到了所有对话。

  “百合,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把那些不愉快都忘掉,重新开始好吗?”王斌忽然扶住我的肩,热切地说。

  我只觉得头痛欲裂,无力应对。

  “让我想想,好吗?”我疲倦地说,“现在,我想睡觉。”

  睡意和思绪撕扯着,梦境,像是被撕破的鸭绒被,扬起漫天的羽毛。突然,我听到耳边传来压抑地抽泣声,睡意,如潮水一般,全线退去。睁开眼,仍然是黑洞洞的夜。几秒钟之后,我适应了黑暗,扭过头去,我看到背对我的王斌,和他耸动的肩。第一次,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哭泣,沉闷,压抑,像汹涌地洪水一遍一遍地,冲击着堤坝。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静静地,流淌,从眼角,到耳际,最后,浸湿了我的心。我侧身过去,抱住他的双肩,额头顶在他背心,一动不动。王斌转过身,整个地,把我抱在怀中。黑暗中,我看到,泪光地闪动。他摸索着,含住我的唇,舌尖顽强地进入,躲闪,纠缠,温热。空气里,一片潮湿,漂浮着眼泪。

  我听到心里,轻轻地,一声叹息,那是茶叶,在水中,绽放的声音。和水相拥的瞬间,是无言的疼痛,因此,那一声叹息,便有着,微微地苦涩。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0

父母大人到访(1)



  记得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写到,人人是喜欢被屈服的,但是那只限于某种范围内。我想,我也被屈服了,屈服于时间——女人,是经不起老的。还有,世俗与家庭的压力──最痛苦的成分。黑暗中,在与王斌相拥的那一刻,我相信,那是谅解,也是妥协。

  那件事过去后,我们谁都不再提起。我和王斌有两个约定,不提旧事,不轻易说分手。因为这是最容易伤害感情的两件武器。

  生活像河流一样继续流淌。落石激起的水花也已汇入其中,不见踪影。石落河底,已是看它不着,但若不留神踢到了它,也会弄痛你的脚趾

  王斌告诉我他会尽快解决他和李玲之间的问题。我知道,ANITA时不时地,还会发短信,打电话给他。王斌曾提出让我和他一起和李玲吃顿饭,我拒绝了。我说,我相信,他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也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听到这句话,王斌无言,只是伸手把我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我。

  我不想和ANTIA再见面。对于这个女孩,她在我心里像是一个传奇。我不分清,那个是真,那个是假。她是一个活在戏里的女孩,然而,戏如人生,她是不是也活得最真实?

  经过这件事之后,王斌表现的更像一个男朋友。他会主动提出陪我逛街,在家的时候,会陪我看碟,我做饭的时候,他会在一边打打下手,或者,就陪我说说话。而我们的话题中,开始更多的涉及结婚,房子甚至孩子。我所希望的生活,正一步步地向我走近。我的心里,有着登顶的快乐和怅然若失。

  爸妈来上海了。

  我和王斌一起去接站。之前,王斌有惯常的见家长的不安心理。他问我爸妈有什么喜好,又问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他的紧张也传染了我,我开始怀疑,这么快见家长是不是有些草率。似乎这样一见面就签字画押了一般,再无反悔的余地。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怎么会想到反悔呢?

  站台上,我简单把王斌介绍给爸妈。看得出来,二老很开心。回家的路上,妈妈悄悄地问我王斌多大。我看了一眼正和爸爸聊天的王斌,压低声音说:不是跟您说过了吗,属马,和我同岁的。

  “哦,可看着不像啊,看着小。”

  “行了,别说了,让人家听见多不好。”我打断了妈妈的话。我有些担心,不知道爸爸妈妈能不能接受王斌。

  本来我和王斌打算请爸妈在外面吃饭,可是二老坚持要在家里吃,我知道他们是怕花钱。于是,只好顺着他们的意思,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回来自己做。我跟王斌说让他在外面陪着爸妈聊天。我希望他能乘机和爸妈多沟通给爸妈留个好印象。我嘱咐他手脚勤快点,让爸妈高兴。

  饭桌上,我示意王斌给爸爸敬酒。

  王斌会意,双手举杯,一脸恭敬:“叔叔,这杯我敬您和阿姨,这次来上海,我和百合陪您二位好好玩玩。”

  爸爸满面笑容地拿起杯子,连声说:“好,好,谢谢你。”

  酒过几旬,爸爸开始真情流露:“小王啊,我们家百合性格比较倔强,但是,心地很好,心里不装事。你们俩个人在外面,父母呢都不在身边,要互相多照顾,多关心……”

  “爸,我怎么听着您跟托孤似的,说什么呢,喝高了吧。”我听着不对,赶紧打断爸爸的话。

  “这才喝了几杯啊,没事。对了,小王,你和百合是怎么打算的啊,是不是准备留在上海了?其实啊,我觉得西安挺好的,你看,我们家就百合一个,西安呢,离你们家也近。而且,我听百合说,上海的房子也贵得很……”

  “爸~~~~你要不要吃饭啊,光说话了,我给你盛饭吧。”

  王斌一脸怪不自在地笑,听我说完,忙说:“对对对,叔叔,给您盛点饭吧,”

  “唉,你们这些孩子啊,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结婚是怎么回事,光想着,呃,什么浪漫。那浪漫,能当饭吃吗?”被我三番五次地打断,爸爸有些不乐意了。

  “百合,你爸说的对,你们两个,年纪也都不算小了,特别是你百合,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好多都当妈妈了。你们两个也谈了一段时间了,有些事,也该考虑了。”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妈妈也终于开口了。

  我哭笑不得,只好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王斌看了看我,又是看看爸妈,嘿嘿干笑了两声,说:“叔叔阿姨说的对,只是,我和百合,都是刚到上海不久,百合还比我时间长一些。而且,我毕业也才二年。我现在的公司我还比较喜欢,还想在这里做下去。至于,其他的,我和百合也在考虑。嗯,我和百合觉得,房子,先不急着买,一来房价太高,二来呢,将来最终在哪里发展,也还不好说,所以……”

  王斌的话听得我心里着急。这些我们自己都没考虑成熟的话,怎么能现在就对爸妈说呢?果然,爸妈立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爸爸复又开口说话。

  “至于租房还是买房,你们两个自己考虑。不过,我们老人的观点,有了房子,才像个家。租个房子,心里总不踏实。咳,当然了,还是那句话,主意还是你们自己拿。我们尊重你们的意见。而且,现在说这些也还有些早。百合,还没有见过你爸妈吧?”

  “是,我本打算今年过年让百合同我一起回家,见见我爸妈的。呵呵,就怕叔叔阿姨舍不得呢。”王斌徒劳地想开个玩笑缓和有些冷场的气氛。只可惜,这气氛,宛如三鼓之后,已是精疲力竭。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1

父母大人到访(2)



  送走王斌之后,一回到家,我便抱怨爸爸。

  “爸,您看您今天都说些什么啊。刚到,才见面就说这些。真是的。”

  “我说什么了,那不也是话赶到那儿了吗,再说,房子事的是他先说的。而且,早说晚说不都得说吗。”

  没等我开口,爸爸接着问我:“你们真打算租房子吗?”

  “这个现在说太早,八字没一撇的事。”

  “还早?你可不能再这么晃下去了,转眼快三十的人了。”妈妈插话道,女人,永远对年龄最敏感。

  “这个王斌,说话考虑问题还是有些不成熟。也难怪,刚毕业才两年。你们两个,谈了几个月了?你想清楚了吗?”爸爸接过话继续说,根本没有我开口的余地。

  “爸,妈,你们两个这次来是来旅游的,不是吗?这些事,我们以后慢慢说,好吧?忙了一天,你们不累啊,明天,还要出去玩了,今天早点休息好不好?”我突然很害怕和爸妈讨论这些问题。我想,至少,要等我完完全全想清楚了,才可以和他们说,否则,他们三言两语就会让我没了方向。

  接下来几天,我和王斌把行程安排得满满的,让爸妈应接不暇,也没有精力和我讨论我的终身大事。其间,王斌的表现可圈可点,一付孝子贤孙的模样,对我,也是关怀有加。爸妈看了,乐在心头。

  临走的前一天,妈妈语重心长地和我谈话,大意无非是围绕我年纪不小,该早些结婚生子完成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使命为中心展开。自然,也少不了要谈到王斌。

  “王斌这个孩子呢,人是不错,就是,年轻,本来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找个比你大一点的,能照顾你的。不过,既然你愿意,我和你爸也没什么意见。过年呢,你可以跟他去他们家看看。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清楚才行啊。房子毕竟是大事。再一个呢,上次他说,将来留在哪里还不一定。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根我们的想法不同,但是,这样来回折腾,他是男的,无所谓,你可不一样啊。”

  妈妈的这些话,像是埋下的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生了根。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2

职场风波(1)



  假期刚一结束,就听到同事们在议论浙江分公司的裁员。

  “听说这次每个分公司都有名额。浙江有四个名额。”

  “前两天他们分公司的人打电话来说,他们杜总犯愁不知该裁谁,最后,干脆让员工抓阄决定。”

  “这不是瞎胡闹吗?”

  “可不是,听说,有的员工家属已经去公司闹过了。”

  “唉,裁员裁员,公司就会用这招,动不动就裁员,可是,这边裁着,那边招着。裁掉的都是真正干活的老员工。新招来的,除了会讲几句英文,还会干什么呀。”

  听着同事们的议论,我一直没开口。基本上都是老员工在借题发挥,其中,还有我的顶头上司刘静。我想,我还是识趣些免开尊口的好。其实,我认为,吐故纳新,属于公司正常的人员流动,毕竟,只有新鲜血液的进入,才能让公司实现可持续发展。当然,这些话,完全会被他们视作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不仅他们,我自己也知道,裁员,无论如何是裁不到我头上的。因为,我是刚被纳进来不久,而且,还懂两句英文,业务,也还不错。但是,我也知道,在这风口浪尖,人人自危的时候,我应该保持低调。于是,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公司呆着,做业务的,哪有成天泡在办公室的?就算是做在KFC里喝可乐,也不能做在办公室里看资料。当然,你得保证不让同事撞见。

  所有的人朝夕之间都忙碌了起来,聊天的现象明显减少,只有键盘噼哩啪啦响个不停。唉,网络就是好啊。刘静大概有些自顾不暇,也不找我麻烦了,我暗自希望,这场风波多持续些时间才好。

  那天,我和广奥的张总正在招标局投标。刘静给我打来电话,我都理直气壮地接了,不怕她查岗——她知道早上有个标。她在电话里说,让我投完标直接回公司,却没说什么事。我心里有些不快,哼,成天就想让我在她的视力范围之内,跟防贼似的。不过,气归气,话,还是要听的。

  投标一直到中午才结束,我午饭也没顾得吃,就匆匆赶回公司了。

  刘静见到我,先问了问早上投标的情况,末了,不经意地说了句“钱总找你,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就想起了前些天同事们关于裁员的议论。

  想了想,我没直接去钱总办公室,而是拐了个弯,先去了区域工程经理梁建的办公室。梁建是华东区分管工程的经理,LOCAL在上海。梁建从职位等级上来说,和老钱是同级,他总能先于我们得到一些内部消息,在公司里,这种八卦新闻总是自上而下传播出来。这和智慧不同,智慧,总是在民间。而最主要的是,我和他私交甚好。

  一进梁建的办公室,我便开门见山地说:“老钱找我,我想,你一定知道是什么事。”

  梁建愣怔了几秒,透过大玻璃门看了看外面的动静,方字斟句酌地说:“嗯,公司要裁员,需要裁两个人。一个已经定了,裁掉一个维修工。另一个嘛~~~~~”梁建没有明说,但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

  “裁我,是吗?”我强作镇定。

  “不是,还没有最后定。老钱呢,觉得你是个人才,不想让你走,但是,你们销售的编制超了。所以,老钱想,如果你愿意去做行政,那么,就让李娜走,你去做行政。如果你不愿意,那么,这次解聘,公司的补偿政策听说很优厚。还有,老钱有一个担心,怕你在公司待不长久,迟早要跳,如果你不准备长期留在公司,那么,你也知道,李娜毕竟是在公司干了七八年的老员工了。”

  我听了,点了点头,说,“行,那我知道了。”

  梁建关切地问我:“你准备怎么办呢?”接着,又叹口气说:“唉,上次我就提醒过你,你们部门人员按说已经够了,刘静还硬是把小段从工程部调到了销售部,这其中肯定~~~唉,你呢,当时还不当回事,现在,怎么样~~~~”

  “就算我当回事,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能阻止刘静把小段调过来吗?这种事情,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唉,也是。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帮不上你什么了。。”梁建同情地叹口气,同时,表示爱莫能助。其实,他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

  进老钱办公室前,我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推门进去,面带标准地职业微笑,说:“钱总,您找我?”

  和我相反,老钱的表情,凝重地可以压死一头牛。他无比沉重地点了点头,示意我先坐下。

  象是要克林顿公开承认和莱温斯基的不正当男女关系一般,老钱酝酿半天,才缓缓开口。

  基本上,他所表达的意思,跟我在梁建那里听到的八九不离十。

  于是,我表现地很委曲。本来,我也很委曲,于是,我就委委曲曲我见犹怜地说:“钱总,是我表现不好吗?”其实,我对我的表现还是很有把握的。

  果然,钱总急忙予以否认。并伺机夸了我一番。“哼,打一巴掌,再给个枣。我才不稀罕呢。”我一边低眉顺眼地接受着钱总的表彰,心里一边忿忿地想。

  “好吧,既然公司这样决定,而且,我知道,钱总您一定很为难。但是,上面派下来的指标,又不得不完成。我想,您肯定要比我难受,大家都是跟您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的同事了。我虽然是新来的,但是,我也很喜欢这里所有的同事,很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我接受公司的安排。”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3

职场风波(2)



  钱总听了我的获奖感言,大为感动,同时,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决定了,有些不相信,又问了我一句:“你真的想好了,愿意做行政?你知道,我是希望你能长期在公司干的。”

  我当然不愿做行政,现在答应不过权宜之计。先留下来再说,等我找到合适的工作,不用你说话,本小姐自会炒了你。当然,表面上,我还是痛定思痛,坚决而伤感:“我想好了。其实,这也是一个锻炼我的好机会。多经历一些,对我,总是有好处的。”

  “哦,那好。你想好就行。”老钱长舒一口气,语气一下子轻松了好些。“其实,也正好,我听刘~~噢,听说你本来也不喜欢做销售的,当初招你进来就是做人力资源这一块的。后来才~~”

  一听这话,我心里一凛,好啊,我说呢,最近,怎么不见刘静找我麻烦了,原来,在暗度陈仓啊。我强压住心里的火,故作吃惊地说:“啊?您这是听谁说的。我特别喜欢做销售。虽然当初招我进来说是人力资源,可是,给我的编制是一直在销售上的。而我,也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销售员的。虽然,我干这个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从这份工作中学到了好多东西。如果不是公司这次另有安排,我真希望能一直干下去呢。当然,也许公司觉得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销售员,所以才~~~~~”说到最后,心里的真委曲全化作了鳄鱼泪,竟无语凝咽了。

  老钱见我如此,有些慌乱,忙说:“不是的,你别这么想,很多人,包括客户,还有经销商都跟我说,你表现的很好,只是,这次,你知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嗯,钱总,我知道您的难处,您放心,不管做什么工作,我都会努力做好的。”

  “这一点,我对你绝对放心。还有,即使你转做行政,待遇还按销售员对待,不会变的。”说的人铿锵有力,我听的人,自然也要表现出心潮澎湃。

  我心里想,怎么着,也得让老钱觉得是他对不住我。退而做行政,是我屈就,不是他施恩。我可不想以后老钱在我面前俨然一副恩公的样子。

  从老钱办公室出来。途经梁建办公室,他又把我叫了进去。

  “怎么样?你怎么跟老钱说的?”梁建盯着我看,力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我说我愿意做行政。先留下来再说”一边说着,一边我就坐下了,说到底,我还是颇受打击的。

  “做的对。你还年轻,而且,公司现在一年一个变动。说不准明年又会有什么变化。而且,她年龄也差不多了~~~~~”梁建也跟着坐下了,一边安慰着我。

  突然地,一直憋在心里的委曲,一下子好像找到了释放的出口,我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我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慌忙低下头,拭着泪,一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梁建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刚擦完眼泪,就听到刘静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还有一只手在我头上轻抚了一下,“没事的,别难受,老钱说了,你的待遇还按销售员的走。”

  我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她。我怕我的眼神将我暴露无疑,同时,我心里叫糟,怎么这个当口她进来了,她准以为我在背后诋毁她,又一想,她可真是迫不及待了,等不及去老钱那儿打探我的下场去了,哼,想让我走,我偏不走。我心里思绪翻腾,嘴上,就忘记了应付刘静。梁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刘静大概有点尴尬,没再说什么,走了。我算是又把她得罪了。

  果不其然,一下午,刘静没再答理我,也不和我话。眼神偶而从我脸上扫过,感觉也像是练了玉女心经一般,极度深寒。

  爱理不理。我想,反正,从今以后,你管不着我了。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无聊地翻看着手机通讯录。想着,好容易建立起的人脉关系,这下可好,即将都成为过眼云烟了。这年头,人心不古,凉地比茶都快。象是为了反驳我的话似的,我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是王志。

  想了想,我拿起手机朝办公室外走去。

  “百合吗?我是王志。”

  “王总,您好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呵呵,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想买电梯,我推荐了你,你看是不是给他送点资料?”

  我一听,心想,这不成心吗。刚拿到了遣散令,那边战事又起。

  “唉,王总,我先谢谢您想着我。不过,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改行了,不做销售了。”

  “改行了?不做销售了?什么意思?”王志连着三个升调。看来,着实惊讶。

  “公司结构调整,我改做前台了。”我们公司就麻雀大小,行政其实就跟前台接待差不多。

  “你做前台?不会吧,是真的吗?”王志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我没事骗您干嘛呀。”我苦笑着说。

  “哦。这样啊。那么,我岂不是可以心安理得的请你吃顿饭了?”王志先哦了一声,随即便换了一副声气。

  我听得有点莫名其妙:“心安理得?什么意思?”

  “呵呵,这你都不懂?你做销售员,我是客户,我说请你吃饭,你肯定以为我是打着‘我请客你埋单’的主意,说不定,还把我想得更居心叵测一些。现在,你不做销售了,咱们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了,我请你吃饭,当然就心安理得了。”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3

职场风波(3)



  听了王志的话,我乐了,王志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讲话。我想都没想,就说:“好,你说时间地点吧。”

  晚上,在星期五餐厅,王志如约而至。

  一见面,我便调侃他说:“是不是一切男人都喜欢在陌生女人面前浪费呢?”

  当下午王志告诉我在星期五餐厅见面时,我就想起了围城里唐晓芙对方鸿渐说的这句话。

  王志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一笑,说:“也许吧,可是并不是在一切陌生女人面前,何况,你我之间难道还称为陌生吗?”

  这回轮到我愣神了,我没想到王志竟然也能用围城里的原话来对答。我一边感叹其才思之敏捷,一边想,所谓青年才俊当如是吧?

  正如王志所言,没有了甲方乙方这层利益关系,气氛变得很轻松。我也无所顾忌地发了一通牢骚,将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委屈通通发泄了出来。不知为什么,王志就是让我觉得是可以信赖的。大部分时候,王志都是很专心地听我在说,偶尔会对我的做法发表意见,但从不涉及对其它人的评判。当我终于发泄完之后,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好像长在心里的杂草通通被拔掉了。

  见我停了下来,王志方才微笑地问我:“怎么样,心里是不是舒服一些了?”

  我点点头,笑了,突然,想到了王志的淘气丫头,便随口问道:“朵朵最近好吗,没再闹着去哪儿玩吧?”

  听了我的话,王志脸色微变,勉强笑道:“哦,没有,朵朵——去她妈妈那儿了。”

  我猛地想起上次朵朵上次说过的话,脸有些红,慌乱抱歉的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打听你们家的事,我——”

  “呵呵,没什么。不用道歉。”王志淡淡地笑着说。

  一时之间,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拿起杯子,一口一口地喝水。

  王志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眼神锁定在了某一处,好像专注地在看着什么,也许,什么也没看。当心在沉思的时候,眼神便需要一个落脚处,但也只是歇脚而已。只有当心在觊觎窥测的时候,眼睛才会派上用场。因此,打探这个世界的,从来,都是人心。

  此刻,我也打探着王志。都说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女人,我不知道,王志背后的这个女人是怎样的。

  “咦,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回过神来的王志突然问我。

  我暗笑,明明是你在“想什么”,反过来却问我。但我并没有反驳他,只说:“没什么,发会呆,让大脑休息一下。”

  王志呵呵笑了,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和你聊天很舒服。”

  我笑了笑,对于这样的话,无论是恭维还是发自肺腑,我通通当作真话照单全收。于人于己都开心的事,何乐不为呢。

  “真的,你别笑,和你聊天,真的感觉很放松。像——说是红颜知己吧,太俗套。而且,我比你大,用这个词来形容总有些奇怪。但是,你就是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像——妹妹,不,也不是,唉,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和你在一起,可以完全不设防。”

  我被王志认真的神态逗笑了,“呵呵,你别费心找词来形容了。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吧,知己好像对年龄没什么要求吧。实在不行,就当是忘年交吧。”

  “忘年交?!亏你想得出,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志这样开怀大笑。

  笑罢,王志缓缓叹口气说:“唉,要是可以,我真希望带朵朵多见见你。这样,朵朵也会开心些。我的婚姻这么失败,我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朵朵。”

  以前和王志聊天,只听到他提到过他太太很漂亮,很能干。但没有谈到更深,提到他的婚姻,b这还是头一遭。

  “看着我表面上风风光光的,没想到吧,我的婚姻是一团糟。”王志自嘲地笑了笑,眼睛看了我一眼便转向了别处。

  “关起门来,各家有各家的不幸。”我突然想到了我和王斌。

  “不,你不了解我,如果你知道了我的事,也许你会失望的。”王志看着我,认真地说。

  “失望?没有希望,何谈失望?”迎着王志的目光,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王志有一丝微窘,但,只是一闪而过。他低下眼睛,想了想,又抬起看着我说:“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其实,也算不上是故事,很平常的。我和我太太,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个时候,大家都已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龄。家里人催得紧,而我,又忙于创业,没有更多的精力放在找女朋友上。因此,当她出现的时候,我便想,就她吧。那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要全力去开创我的事业,我需要一个能安安定定守住后方的人,同时,也算是给所有的亲朋好友一个交待。因此,认识不到半年,我们就结婚了。很快,婚后就有了朵朵。我的事业也一天天上了轨道。这个时候,我发现,事业,并不能完全带给我所希望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我和太太,在人前,也许是让人羡慕的一对,但是,私底下,只有我们能明白没有爱的婚姻的滋味。一直以来,我都忽视了婚姻带给我的感受,我象个工作狂一样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婚姻,长期以来都是一个附属品。可是,当我有一天突然停下来,转而关注我的婚姻生活时,我才发现,我其实很失败。因为,我不爱我太太。虽然,我们甚至没有吵过架,算得上是相敬如宾,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不爱她。即使如此,我还是对自己说,无论如何,是她一直支持我走到今天的。我不能没有良心。事实上,如果,不是——不是另一个人的出现,我想,我会和我太太一直过下去的。”说到这儿,王志停住了,他看着我,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4

职场风波(4)



  而我,则意外于“另一个人”的出现来不及有所反应。

  王志给我杯子里添了些水,一边不自在地笑了笑,说;“是不是觉得我是现代版的陈世美?”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理解王志,但我也同情他太太,同时,我还想到我自己,还有王斌。我的大脑暂时性的有些混乱。我只能笑笑而已。

  王志没在意我的沉默,思索了一下,继续说:“她本来是我的一个客户,后来,我们又成了生意上的伙伴。当她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果不其然。只是,我是有妇之夫,她,是离异独身。起初,我一直压抑自己,告诫自己,可是,越是压着,越压不住。人常说,老年人爱起来像老房子着了火,我觉得,我也差不多。”说着,王志呵呵笑了两声,只是,声音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苦涩。

  “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我也跟太太坦白了,太太知道后,便回了东北老家,但,拒绝和我谈论离婚的事,前两天,她又回来,把朵朵带走了。”说完这些,王志长叹一口气,神情黯淡。

  一直以来,我都喜欢简单明了的生活,我觉得生活太复杂了,人就会很累。因此,当我听说了王志不算简单的生活时,我无言以对。他说的事情,我觉得离我很远,可是,好像又离我很近。我有些迷惑了。

  “呵呵,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这些事,压在心里这么久,跟块石头似的。让人透不过气。”一边说着,王志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听我说这些,你烦了吧?”放下杯子,王志看着我说。

  “没,没有,只是,没有想到。”我实话实说。

  “呵呵,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人是吧,呵呵。”王志笑了。说实话,我宁可他阴沉着脸,也不想看他这样强颜欢笑。

  “我想,我没权利去评判你。说到底,谁又有权利去评判别人呢?你告不告诉我这些,对于我来说,你还是你。就是我认识的王志。”

  王志看着我,似乎有些感动。

  “嗨,其实,我也就是想告诉你,什么都可以将就,结婚,不能将就。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一样。因为。结婚,真的是一辈子的事。虽然,现在离婚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是,离婚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一道伤痕。”

  王志的感叹,像是一镢头挖开了我深埋心底的一些想法,那些我强压住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我,有些不知所以。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一直轮番想着王志,王志的婚姻,我,和我的抬头可见的婚姻。我觉得,好像原本秩序井然的世界,忽然间,起了骚动。

  当我把公司的决定及我的选择告诉王斌的时候,他很平静,甚至,有一丝庆幸。他轻描淡写的说,不做销售也好,女孩子做这个始终不合适,而且,我也不希望你这么累。

  “可是,做销售收入好啊。而且,行政这个位子,总是不稳定的,分公司的行政是最不重要的岗位,说裁就裁人,我要哪天失业了怎么办啊?”我说的这些也不全是空穴来风,虽然,我认为我要是想找一份工作还是比较容易的,但那毕竟也只是我想,现实,总是比想象地残酷,更何况,这是在孤单无倚的异乡,失去一份工作,我马上就会面临房租、吃饭这些最现实的问题,正所谓一文钱可以逼死英雄汉。

  “失业了?呵呵,失业了那我就养你吧。”王斌看我认真地样子反而开起了玩笑。

  无论是否玩笑,这样的话,听在心里,总是安定而温暖的。

  “养我?呵呵,你养得起啊?我吃的很多的,还要每天吃肉。”我脸上做着夸张的表情。

  “肉?现在都不兴吃肉了。”王斌一脸不屑地嘲笑我。

  “那吃什么?”我呆呆地接着问道。

  “吃~~~狗~~粮~~啊”王斌忍着笑,拖着长声说道,同时人已跑到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

  “好啊!你!”才反应过来的我,一边就跳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闹了。”王斌一边憋着笑,一边双手压在我的肩膀上,防止我再度跳起来,“我说的是真的,你做销售太辛苦了,我不希望你那辛苦,而且,我不喜欢你老是那么晚还要在外面陪客户,累不说,路上也不安全啊。

  王斌的话让我安静了下来,我定定地看着他,问:“这些话,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王斌讪讪地笑了,放下双手,将目光转向了别处:“现在说,不是一样吗?”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时过境迁,人是一样的人,话也还是同样的话,可是,却宛如在火车上看风景,已再不是那个角度。

  转而去做行政了,我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少了许多电话,也少了许多熟悉的陌生人。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去发呆。有时候,我想,这样也挺好的,我做着一份不辛苦的工作,能够按时的上班下班,王斌,有着良好的职业前景,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可以一起供所房子,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也许有了孩子,于是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而我们,则一天天老去。想着想着,我突然觉得很可怕,好像生命这本书,一下子,就看到了尾页,看到了结局。我有些迷茫,生活,是能够一眼看到尽头的一条直路,还是,没有打开包装的那盒巧克力?究竟,哪一个,才是生活的原本?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5

职场风波(5)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妈妈打电话过来,总会问到王斌,好像,他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分子。同事,朋友也开始询问我们的婚期,这一切,都汇成了一条河,推着我,走向彼岸。

  其间,王志曾打电话给我,他说,他正在办理离婚,过程,艰难而痛苦。我觉得王志,像是一只飞越大海的水鸟,疲惫而虚弱,但是,却找不到海中央那块栖脚的礁石。退,无可退;进,却又不知,可还有那份气力。而我,只替他可怜,背上那只小海鸟。

  其实,每个人,都是那只渡海的水鸟吧,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他的那块礁石。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5

君(1)



  君发邮件给我,他说,这封信,是他在比国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了。一周后,一架飞机,将载着他,降落北京。

  张爱玲说,人的一生,都有两支玫瑰,至少两支。得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得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初恋的爱人,多数都成了“朱砂痣”,成了床前、心上流淌的月光。而那些侥幸成了饭粘子和蚊子血的,却又有多少,在流年琐碎中唏嘘感叹?我常想,如果,人能先卜先知,朱砂痣,和蚊子血,又该做何选择呢?

  但是,人,无法预知未来。因此,君,是我心口的朱砂痣.

  算算,和君有一年多没见了,一年多来,发生了许多事,因此,想到和君的再次相见,竟有此去经年的感觉。

  我把君要回国的消息告诉了王斌,我隐瞒我和君之间的那些过去,只说,君是我大学时的死党。我不希望,那些已经过去的事,影响到我的现在。我说,等君回来,介绍他们两个认识。之前在邮件里,我也曾跟君提到过王斌。君似乎也是兴趣颇浓。王斌没什么表情地答应了,随后又说了句,我发现怎么和你关系好的男生居多啊?

  我一时怔住,细想,的确如此,于是笑笑说:“大概是因为我的性格吧。有点像男孩子。而且,我也喜欢和男生做朋友,没那么多事。”

  王斌撇撇嘴,说:“怪不得你对我一点都不温柔,原来大学时总和男生在一起混。”

  “我也才知道,你原来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啊。”我也故意阴阳怪气地说,刚一说完,我就想到了ANTIA,我有些后悔。看看王斌,他的眼神有那么几秒种的停顿,随之便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嘟哝了一句:“那个男的不喜欢温柔的女孩子?”

  我想到了一首老歌里唱的,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天份,要留给真爱你的人。

  君到上海了,要招呼大家吃饭。饭局一向是最有吸引力的,无论是浦东的还是浦西的都是一呼百应,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要“磨刀霍霍向猪羊”。

  赴约前我在家里细心装扮,王斌等得有些不耐烦,揶揄我说:“你这哪里是同学聚会啊,简直是新娘出嫁嘛。”

  我从镜子里瞪了他一眼:“去,这不是给你撑面子吗?难道,你希望别人说你女朋友邋里邋遢的?”

  “行了吧,又不是我同学聚会,你的庐山真面目难道你同学还没见过?”

  我瞟了他一眼,绷着嘴唇涂唇彩,没理会他的刻薄。

  化好妆,一回头看见王斌还歪在椅子上看报,便催他:“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啊,我已经好了,时间快到,你快换衣服。”

  王斌慢吞吞地放下报纸,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换什么衣服,我就穿这个。”

  “就穿这个?就穿这个老头衫?”我惊讶地看着王斌身上那件像老挂历一样白在泛黄的体恤,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好了,别闹了,快去换衣服吧。你这件是在家里穿的啊,怎么可能穿出去呢?”

  “这有什么穿不出去的?”王斌的语气有些挑衅。

  我看看表,忍耐地说:“今天,我们同学聚会,好多人都在,你,能不能稍微——正式一点。”本来,我想说“像样一点”,想了想,还是没说。

  “正式?又不是见国家元首,不就是一海归嘛,有什么呀,还不都是垃圾。”

  “好吧,随便你。那我们可以走了吗。”我有些生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不能迁就一下我。

  我们到了“岳阳楼”的时候,大部人都已经到了,大家正嘻嘻哈哈分食着君带回来的巧克力。见我们进来,君起身迎了过来,说:“百合,你们怎么才来?”一边说着,眼睛看着王斌,“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王斌吧?”

  “呵呵,是啊,这是王斌,王斌,这就是君,刚学成归来的海归。”

  “哈哈,现在不是海归,是海带。”君跟我调侃着,我好像又看到了大学时代的那个君。

  “海带?”我有些疑惑,看看王斌,“什么意思?”

  “海外归来,待业在家,简称:海待。”君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我和王斌禁不住哈哈大笑。

  君微笑地看着我,突然说:“百合,你——你是不是整容了?怎么,怎么看起来——”君一边说着,一只手在鼻梁上作了个隆鼻的手势。

  “呵呵,是不是想说我变漂亮了?”我笑着接住君的话。

  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算是默认。

  然后,他认真地看着我,说:“真的,你真的漂亮很多。呵呵,看来,恋爱的力量不可小视啊。”后半句话,君是对着王斌说的。

  被人夸漂亮总是件让人身心舒泰的事,我歪着头看王斌,我想他也一定很得意。

  王斌却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并未答话。

  随着桌上菜的不断增多,气氛也越来越好,大家都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纷纷曝露着大学时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和同学们的一些糗事,其实,这些话题早在上次和上上次聚会中都已经说过了,可是每个人都还是像第一次听到那样开心,那段岁月,真是刻在每个人的心里了。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6

君(2)



  再看到君脸上那灿若阳光的笑容,我有一种久违的感动,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段青葱岁月。当初,我不就是迷失在君的阳光笑容里吗?那一迷失,就是好几年。想着当初那个为了君茶饭不思,不知流过多少眼泪的我,竟觉得像是上一个世纪的事。现在的我,已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优秀的君身边一定出现一个同样优秀的她。我在心里微笑地想象着,真心的希望,君是幸福的。

  回家路上,我的情绪还停留在吃饭时的那份开怀中,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鸟一样在王斌耳边说个不停。王斌则好像有些累了,有一声没一声地应付着我。

  突然,王斌想起什么来似的,问我:“你和君关系那么好,当初,他没追过你吗?”说完,他探究地看着我。

  我没想到王斌突然问起这个,一时有些慌乱,不自在地笑了一下,说:“我们当时是兄弟姐妹。再说了,当初,他要是追我,现在,还有我们什么事啊。”

  王斌看着我,似乎有些不相信,但是,没再说多说什么。

  “怎么了,不说话了,是不是累了?”我有些心虚地问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有。”王斌偏了偏头,躲开了我的手,“君说他打算留在上海发展,依我看啊,他还不如回西安呢,上海这地方,海归算什么呀。不如回到西安,没准还能物以稀为贵呢。”

  王斌的语气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我装作没听见,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7

宁相遇(1)



  总部要在南京办一个SLM管理系统培训,为期一周。老钱通知我参加。像这种非兼职人员的培训,其实不一定非我去,谁都可以。老钱派我去,多多少少,有些补偿的意思。我也就心安理得开开心心地答应了。

  王斌知道我要去南京培训,便提出了一个颇为严肃的问题,让我去原单位跑跑户口和档案的事,因为“结婚需要”。王斌说这些话时一副对事不对人的淡然语气。

  我心里一动:“结婚?等要结的时候再办也不迟啊。”

  王斌笑嘻嘻的说:“等结婚时就晚了,女人永远都是长头发不长脑子。”

  “你什么时候打算结婚了?你不是说你将来在哪儿发展还不一定吗?”我看着王斌,有些疑惑。

  “呵呵,我说你结婚要用,又没说是和我结婚要用。反正,你总是要结婚,总会用得着嘛。就当我人道主义提醒你一下。”

  “呵呵,那就先谢谢你了。”我顺水推舟地说。

  虽然,都是些玩笑话,但我知道,王斌是不常说这些玩笑话的。所谓无空穴来风。难道,他真的在考虑结婚的事了?

  好像约好了似的。我打电话给家里说到我要出差的事,妈妈也说让我去办一下档案户口,同样地,也提到了我和王斌的婚事,无非又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话,好像我再不嫁人就会发霉一样。

  三十岁的未婚女人和三十岁的已婚少妇,后者,总是感觉更年轻一些,因为,二者的参照系不同。

  也许,是时候把自己嫁出去了。虽然,在每个年龄阶段,都有人在结婚,都有女人在出嫁。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是在长得最好的时候,被摘下来的果子,而不是,被台风刮掉的,或者是砸到牛顿的那枚果子——长老了,不能站在豆蔻枝头笑了。

  王斌送我去车站,坐在火车里看着站台上的他,竟有些依依不舍,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人在异乡,心,总是变得脆弱和善感。我试着想象着婚后的生活,早晨起来,可以给他做早餐吃;想象着,在快下班的时候,打电话给他,问他晚上加不加班,晚餐吃什么;想象着,大雨滂沱的夜里,房间里,有两个人,既使各自做着事,但是,也是两个人的房间。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我的脸上,不自觉得带着笑容,为了不使别人怀疑我神经和智商,我始终把头转向窗外,车窗上玻璃上,映着,我模糊的笑。

  下午三点,我已躺在玄武饭店雪白的被单上。身心慷懒而放松。暂时地离开生活的圈子,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烦恼的事,可以暂时不去想,同时,又不必像在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那样惶惑,因为,还有着安定的后方。看看表,离约定的晚餐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够我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等我一觉醒来,睁开眼的一刻,竟有些呆愣,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几秒钟后,意识复苏,看看表,已经六点半了。急忙梳洗换衣,等我衣着光鲜地寻着标牌走进餐厅时,两桌人已差不多都坐满了。我选了稍空的一张桌子,坐下,环顾四周想找两个熟悉些的面孔,然而,却都是陌生的。

  “还差几个没到啊?”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站起来点着人头。旁边的人告诉我,他是总部培训部的,负责这次培训的后勤,说白了,就是吃喝拉撒睡。

  正说着,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我闻声望去,还是没有熟人。然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竟仿佛很熟恁似地对我笑了一下,并径直向我走来,坐在了我身边。我也急忙还了一个笑,同时大脑飞快地搜索着关于他的信息,结果是,查无此人。

  “咦,你也来参加这个培训了?”刚一落座,身旁的这个男人便友善地问我。

  我更加糊涂了,难道我们认识?我含糊地应了一声,说:“是啊。”想想,又加了句:“你刚到啊?”

  “没有,我昨天就来了,今天去了趟中山陵,刚回来。”我听出了他话中的西北口音。但是,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

  思索再三,我还是问了句:“对不起啊,你,是哪个分公司的啊?”说完,我脸上一阵发热。

  “啊,你不认识我了?”他吃惊地看着我,接着,便笑了,提醒我说:“我是乌鲁木齐的,你忘了,去年在海南开销售年终会,我们见过面的。”

  “哦~~~~是你啊,不好意思啊,年纪大了,记忆力退化了。真抱歉啊。”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还是没想起来。

  “呵呵,没关系。”他不介意地笑了笑。而我则在想,他叫什么名字?

  新疆,一直是我很想往的一个地方。它让我想到西域,沙漠,戈壁还有驼铃,这些,都让我非常着迷。围绕着新疆,我们聊得兴起,高兴头上,想要直呼其名时,才发现,记忆库里根本没有储存。情急之下,我张口说:“唉,那个谁~~~”他先是一愣,继而了悟地一笑,眼睛看着我,问:“哪个谁?” 我有些脸红,一时语塞。他看出了我的窘迫,笑着说:“我看,我实在有必要把自己隆重推出一下了,我叫林晖。树林的林,落日余晖的晖。”

  吃饭时,我悄悄打量着身旁的林晖,白晰的面孔,棱角分明,没有西北大汉的粗犷,但是,又比南方男人多了几分大气,他的手,修长而干净,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笑声很爽朗,笑容会随着他的声音传播开来,落在听的人脸上,他是富有个有感染力的人。很快,他便成了我们这一桌的中心。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7

宁相遇(2)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临别时,林晖问我住哪个房间,我报出房号,他笑笑,就在他隔壁。回房间的路上,我们又聊起了那次海南开会,说实话,自始至终,我也没能在那次会议中网罗到关于他的片段。林晖说,开会第二天晚上在海边烧烤时,正好我和他一桌,他说当时我穿着一件白色的体恤,安安静静地坐在刘静身边。瞪着眼睛看别人说话,自己却几乎没有开口,只是听到高兴处笑笑。他说,那一桌人就我最安静。听完林晖的描述,我对那晚的场景有了印象,但依然记不起他来。听林晖说我安静,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本不是个安静的人,只不过迫于刘静的威慑力,在她身边保持必要的低调罢了,没想到居然骗的别人以为我是个安静的人。林晖见我笑个不停便问我笑什么。我只是摇摇头,没告诉他事实的真相。说话间,已经到了房门口,我正要和他道晚安,林晖突然说:“其实,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那么安静的人,在海南,你是故意那么低调的。”听完他的话,我一时愣住,心想,这家伙的脑袋什么构造啊。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想起刚刚林晖的话,一个人傻傻地笑了,心想,这个人,有点意思。

  培训正式开始了。培训照例是无聊冗长催人入眠的。培训课上,大部人都昏昏欲睡直到培训间隙才又精神抖擞。好容易熬到了午餐时间,大家纷纷嚷饿。培训老师说,为了让大家尽快熟悉,要打破以往的惯例,男女混坐。很巧,我又和林晖邻座。刚坐下,林晖就一本正经地问我:“经过一个晚上,您老人家还记得我吗?”

  我先是一愣,继而便哈哈地笑了起来,边笑边点头说:“记得记得,你是张三吧?”

  这回轮到林晖一愣,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便跟着我一起笑了。周围的人奇怪地看着我们俩,连声问我们笑什么。

  培训第二天晚上,培训老师说,为了调节气氛,晚上包了卡拉OK厅,让大家放松一下。因为彼此间都不是很熟,因为刚一开始,大家都有些拘谨,没人唱。培训老师急了,说,点首《霸王别姬》。结果,培训老师本是要点李宗盛林忆莲版的,却错放成了屠洪刚版的。此霸王非彼霸王。我一直不喜欢屠洪刚,连带着,也就不喜欢他的歌,正想着,没人唱就赶紧切了,突然,大厅里响起浑厚的男声。我和大家一样纷纷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了,坐在角落里唱歌的人,林晖。

  我听到旁边有人小声的议论:“这是哪个分公司的,声音真好。”的确,林晖的声音极有穿透力,是那种能直入心灵的声音。屠洪刚的这首《霸王别姬》给他演绎地刚柔并济,我不禁在心里叫好。

  也许林晖带了个好头,大家纷纷披挂上阵。有深情款款的,有动感十足的,当然,也少不了野兽派的来凑兴。林晖,依然是其中最出彩的。每次他唱歌时候,大厅里,都格外的安静。《心如刀割》,《李香兰》这些经典传唱的老歌,再一次拨动了我的心弦。许多女同事纷纷主动请缨要与他合唱,他也都来者不拒。唱歌时的林晖,很随意,但是,表情很专注。声音里注满了感情,我的目光竟忍不住随着他游走。

  不知是不是我的目光牵动了林晖,他朝我走来,坐在我身边,微笑地看着我,说:“咱们俩合唱一首如何?”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脸红,幸好,灯光昏暗。我掩饰什么似的,翻着手中的歌页,说:“好啊,唱什么?”

  林晖说:“随便,你点什么咱们唱什么。”

  我略有些吃惊地抬眼看着他:“你都会吗?”

  林晖淡淡一笑:“差不多吧。”

  我心一动,想到了那首我最爱的但至今无人和我很好配合过的《相思风雨中》。于是,我说“《相思风雨中》,如何?”

  林晖眼睛一亮,提高了声音:“你也喜欢这个?这可是我的获奖曲目啊。”

  “真的吗?”我有些兴奋,“获什么奖啊?”

  林晖很随意地说:“乌市歌手大奖赛二等奖,业余组。”

  当音乐响起,男声渐起,林晖的声音很快把我带入了意境。唱到高潮时,我禁不住转头去看林晖,却正好迎面碰上了林晖的目光,黑暗中,我看到了,他深邃的眼里闪动的光芒。我的心,怦然一动。

  心动,其实只是一个瞬间的感觉,但,也许就是这样一个瞬间,会让你的生命,从此不同。

  当我和林晖四目相对的那个瞬间,我听到心里,沦陷的声音。我从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但是,我无法解释我对林晖的感觉。

  第三天培训的下午,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程老师同意放假半天让大家去逛逛南京的景点。午餐过后,同事们纷纷结伴出发。我很想知道林晖准备去哪里,但是,终于还是没有问。当我正要和同屋的女孩出发的时候,程老师打电话通知我们去她的房间给她帮会忙。我失望地想,这下,连和林晖“巧遇”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进门,程老师就连声说道歉说是要耽误我们一会儿时间,她让我们帮她把早上讨论的内容整理一下输入电脑,还好,内容不多。我们正说着话时,门被推开了,进来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林晖。我的心突然怦怦跳地很厉害,同时还有一点莫名的兴奋,但是,我的脸上是无动于衷。原来,他们是被培训老师叫过来做战前辅导的,因为,培训一结束,他们几个分公司就面临系统审核。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8

宁相遇(3)



  当我们活儿差不多干完的时候,林晖他们的辅导也进入了尾声。培训老师问我们准备去哪儿玩,大家都说没想好。于是,我提议去紫金山。因为,我听林晖说过,他来的那天就去过中山陵了。果然,林晖第一个赞同。很快意见达成一致,我们向紫金山出发。

  林晖身上似乎有一种天然的领导力,很自然地,他成了我们这个小团队的核心。找车,谈价,晚饭的安排,不等我们开口,他一个人全都安排好了,大家见他驾轻就熟的模样,也就放心地交给他全权代理。当我们安稳地坐在了车上时,有同事便问他来南京几次了。林晖随口答:“平生头一遭。”一听这话,正专注于窗外风景的我忍不住微微一笑,扭过头来,却正好看见林晖迎面的目光。我急忙掉转脸向着窗外,一时脑子里乱乱地像是塞满了东西,但是,仔细想时,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好久,心情才平复下来,但却始终没勇气再去看一眼近在咫尺的他,我怕我的眼神,将我的心事泄露。

  一路上,我有意地和林晖保持着距离,我知道,我要在他和我之间筑起一道理智的墙,唯有如此,我才能守住我本来平静的生活。我可以在墙的这边,放纵我的心事,可以徒劳地向他张望,但是,不可以逾越。林晖是个很周到的人,他细心地照顾到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我。有时,我会故意延宕脚步,落在人后,看他左右环顾后,最后回头走向我,我的心里,便有小小满足。

  在紫金山天文台的展馆参观完毕,我们准备再去看看山顶的观测台。中间要经过一截狭长的楼梯,楼梯有些陡,灯光昏黄,让人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展馆的,走到楼梯口向下张望,心中竟有一丝怯懦,大凡人们遇到一段新的路,都会如此吧。正小心冀冀地要抬脚下行,一个人影在拐弯处闪现,接着我便听到林晖的声音:“小心点儿,不太好走。”我一时顿住。林晖见我停下了,误会我是害怕,道:“别怕,我在这儿呢。”我笑了,说:“我不是害怕这楼梯,倒是你,吓了我一跳。”

  从紫金山上下来,林晖说晚饭就在夫子庙吃吧,既可以赏秦淮河的夜景还可以尝到南京的特色小吃。大家对此都无异议。夫子庙是南京著名的景点之一,游人如织。其实,夫子庙本就是一个热闹且奇妙的地方,说它奇妙,是因为,桥的这端,是贡院,是梓梓学子们夺取功名的地方,本该是个清心寡欲之地。而桥的那一端却是青楼画舫,唱不尽的醉生梦死。这两处本是格格不入的地方,却被一座桥连了起来,寒窗十年,是不是为了,走到桥的那一端?到底,谁是谁的欲望,谁是谁的终点?我站在桥上,看着红灯绿影,看着桥下静静流淌的河水,陷入了遐想。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林晖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

  我略略一惊,对他笑笑,说:“没什么,发会呆。”

  林晖一笑没再说什么,双手撑在桥栏上,看着远处。

  我眼角的余光扫过他白晰修长的手。

  “这秦淮河不知有多长?”

  “十里”林晖很肯定地回答。

  “是吗?你这么肯定?”我看着他,有些疑惑。

  “‘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这说的,就是秦淮河啊,所以,是十里。”说完,林晖眨着眼睛,狡黠地笑。

  我心里一动,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复又低下头去,适才纯净的心境刹那间竟如这河水般混浊了。

  “景致不错,只是可惜水有些浑。”林晖有些惋惜地说。

  “这里的河水本该是混浊的,清澈了反而不对。”

  “哦?为什么这么说?”林晖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桃花扇>>里所写的‘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这两岸是妆楼,河中是画舫,这样一个脂粉之地,河里,自然是前朝女子的洗脸水,怎会不浑浊呢?”我偏着头笑看着林晖。

  林晖似乎意外于我的回答,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有一种赞叹。然后,大声笑着,连声说:“有道理,有道理。”

  笑罢,林晖说:“好了,别光站着看景了,饭还是要吃的。”他的声音很温和。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像个乖巧的小女生。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心里涌动着那种青涩朦胧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我有些心思恍惚,常常被大家的笑声吓了一跳之后,暂时地将思绪收拢,但,很快地,又游离开去。我竭力避免去正视林晖,然而,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偷偷看他一眼。好几回,我们的眼神在众人的喧闹声里相遇,相遇的那一刻,我的天地,一片寂静。

  林晖仿佛很开心,甚至有几分兴奋,催着老板上酒。酒,喝得很豪爽,像个十足地西部男人。眼前大口喝酒大块朵颐的林晖;方才桥上那个告诉我十里秦淮的林晖;之前那个歌声忧郁低回的林晖,像三重影子交叠在我的脑海里,让我迷惑。

  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晚饭,我们起身回酒店,出门的时候,林晖快步走到我身边,小声说:“刚才,你又让我想起了在海南时你的样子。”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什么样子?”

  “表面上静若处子,内心里动如脱兔。”说完,他冲我一笑,不等我有所反应,便高声去撵走在前面的同事。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9

宁相遇(4)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处心积虑筑起的那道墙开始动摇。

  培训在周五下午结束了。我按原定的计划是培训一结束就返回上海的。但我临时改了主意。很多外地的同事想乘着接下来的周末到周边去玩玩。有几个要去扬州的,还有去杭州的。很快就结帮结派了。扬州我没去过,虽说不是烟花三月,但也还是想去看看这个多次在词人们的句中出现过的地方。我劝说林晖同我们一起去扬州,他有些动心,但是他为难地说他已经定了周六下午四点的机票,就怕来不及。他说他先试试看可不可以改签,如果不行的话,那么只好就近找个地方了。

  周六早上六点我们就去餐厅用早餐,一进餐厅我就焦急地找林晖的身影。林晖很遗憾地告诉我们,他的机票不能改签了。因此,他不能同我们去扬州了。他准备和南京的二个同事去近郊的一个野生动物园玩。准备去扬州的几个同事纷纷表示了惋惜,接着便将这事抛开,张罗着最后确定人数,联系车等等的事。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非常失望。扬州,突然在我心里失了颜色。

  我心情复杂地吃着早饭,不知该何去何从。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离他远远的。因为,今日一别,从此便是天各一方,明知终是无果,何苦让自己继续沉沦?可是,我却好希望能够抓住这有限地每一分一秒,和他在一起。饭吃完了,我依然没有一个决定。同事过来催我上车,我转过头去,看着林晖,他正无言地看着我,深深地眼眸,如海潮,将我湮没。我果断地转过头,对同事说,我不去了。

  我和林晖还有另外两个同事去了野生动物园。对此,我的解释是,我下午要赶回上海,怕时间来不及。而真正的原因,恐怕,也只有我知道了。我不确定,林晖是否知道我改变主意的真正原因,我只看到,当他听到我的决定时,他脸上的表情,除了吃惊,还有一种说不清楚地神情,很复杂,一如我的心绪。

  去动物园的路上,我有意和林晖保持着距离。我费尽了心思,终于和他坐在了一辆车上,然而我却突然退却了,我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其实,就这样,看着他在我身边,能够看到他的笑,听着他的声音,就挺好,哪怕他的笑,他的声音,都与我无关。

  野生动物园里有一泓泉水,名为珍珠泉,据说,泉水闻人声或掌声即泛水泡,其状如珍珠,故名珍珠泉。我们几个听完介绍后,便使劲地拍着巴掌,渐渐地,泉水里真的开始一颗一颗水泡浮上水面,我们益发有了兴致,掌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水泡也越来越多,我们就这样开心地大声笑着,拍着巴掌,像几个大孩子。终于,笑的累了,手也拍的痛了,我们安静下来,看着亦渐渐安静的泉水,水底,有许多硬币。每一个硬币,都是一个心愿。游人匆匆地来到这里,又匆匆地离开,只留下他们的心愿,永远,在这泉水之中。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在抛出之前,我也不可免俗地,在心底里冒出一个愿望:让我在今年嫁出去吧。以前,也曾许过愿,希望幸福,希望家人一生健康,然而,该生病的时候,照常生病。而幸福,依然未露端倪,于是,我想,也许,是我的愿望要求过高。谁能一生健康?幸福,是那么遥不可及。因此,我许了一个愿望,一个具体地连时间都有的愿望。培训的时候曾讲过,计划,要有时间性。愿望,也如此。

  硬币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好的弧线,几乎在同时,另一道弧线在我眼前划过,与我的那道交汇在空中,像两道美丽的虹。我吃惊地转过头,看到了,面带微笑地林晖。他说:我也入乡随俗。我很想知道,他许的,是怎样的愿望。

  看着硬币带着我沉甸甸地愿望缓缓地沉向水底,我突然有些后悔。在今年嫁出去,这就是我的愿望吗?这样一个近乎卑微地愿望,值得我如此隆重的托付吗?也许,我该再具体些,比如,嫁给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这样的愿望,才是愿望,才是完满。可是,上苍常常让世事不完满,也许,不完满的生活,才是生活。

  从野生动物园回到南京已是两点半了,我们都催促林晖快去机场,以免误了机。他一边应着,一边从车后备箱中一一帮我们几个把行李取出来交到我们手上,同事陈静笑着催他,别那么绅士了,快走吧。他最后将行李交到我手上,说了句,电话联系,便一路小跑地离开了。看着他匆忙地背影,我怅然若失。

  我也该离开了。

  坐在回沪的车上,我发了个短信给林晖,问他有没有误了飞机。很快,他回短信给我:“正在擦汗中,还好,没误机。你在哪里玩呢?”

  “我回上海了。”

  “好的,我也要登机了。保持联系,你路上小心。”

  想到就要回上海了,就要回到以前的轨道里去了,我觉得空虚而萧索。我反复翻看着手机里仅有的几条林晖的短信,同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几近可笑。忽然,我想,我该给王斌打个电话。

  在培训的一周里,王斌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也没什么特别后,就是问了问我户口办的怎么样,培训怎么样。什么时候结束之类的。想到这里,我有些自责,这一周,我都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无论白天和晚上,他都很少在我脑海占据一段完整的时间。

  “喂,是我。你现在在哪里?”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49

宁相遇(5)



  “我在公司,加班,赶个项目,你呢,回来了吗?”

  “还没,在车上,晚上到。”

  “我说呢,如果回来了怎么没见你打电话。你不是说周五回来的吗?你晚上几点到?”

  “嗯,和几个同事去珍珠泉玩了,我大概七点半到。”

  “七点半啊,那我可能不能去接你了,活还很多,头儿也在。”

  “没事,你忙吧,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听了他的话我并没有失望,甚至有一点如释重负。想了想,我又说:“你自己多注意,别一忙就不按时吃饭了,回家早点休息,就别上网了。”

  “行,我知道了,你也是。明天我再联系你。好了,我挂了。”

  电话打完,我的情绪更加地低落。我想到了上午刚刚许过的愿望,也许,真的我能在今年实现我的愿望了,命运如此强大,在它面前,我感到无力。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6 16:51

未完待续。。。。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1:59

《你是不是我那杯茶》第四部分



爱的沉沦(1)



  周一一上班,我收到了一封邮件,是林晖的。一封很普通地群发邮件,可我还是很开心,很快地给他回了邮件。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我们邮件交流。

  我们像聊天那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发着邮件。虽然很麻烦,但是,我们谁也没有抱怨,并且乐此不疲。我想问他有没有QQ,但是始终没有问。用公司的邮箱发这样的邮件在心理上仿佛是打着公事幌子,邮箱如那一次窗户纸,我没有勇气去捅破。其实,我也知道,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当然,用邮件聊天也有它的不便,那就是,没有连贯性,而且,我要经常地清理邮箱。

  有一天晚上,我加班,到了七点钟,突然收到了林晖的邮件。

  “加完班了吗,吃饭了没?”

  “还没呢,你怎么还没走?”

  “陪你啊。”

  我心里一动,“陪我?呵呵,我看,你是自己也在加班吧,这种顺水人情我才不要。”

  “哈哈,猫猫真是冰雪聪明啊。”

  忘记了从哪一次因为什么,林晖开始在邮件里用猫猫来称呼我。有时,也会说我“笨笨”。虽然,我嘴上抗议着,但是心底里,还是非常开心地接受这样的呢称。

  “讨厌,又叫我猫猫。不行,为了公平,我也得给你起一个,就叫狗狗吧,如何?”

  “汗,你有点创意有点美感行不行啊。”

  “不管,就这定了。”

  “臭猫猫!”

  “臭狗狗!”

  就这样,我们近乎打情骂俏一样在邮件中你来我往着。渐渐地,每天一上班,打开邮箱便成了我的一个习惯。而来自于林晖的邮件,也成了我每天的期盼。

  终于在这样聊天两周之后,林晖不胜邮件之烦,问我要了QQ号码。

  林晖在QQ上的呢称是“依然”。在个人介绍里,他写道:

  如果我们还有一个月--我会带你重温以前的点点滴滴

  如果我们还有一 天 --我会带你到最值得回忆的地方想着你的好

  如果我们还有一小时--我会目不转睛的看着你,永远的记住你的容颜

  如果我们还有一刻钟--我会为你唱一首让你终生难忘的歌

  如果我们还有一分钟--我会紧紧的握住你的手永远不和你分离。

  看了这段话,我心里不是滋味。直觉告诉我,这段话不是泛泛而写,是为某一个人而写。是谁呢?曾经,我拐弯问过林晖,他说没有女朋友,那么,这段话,是写给他的前女友的吗?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我没有告诉林晖我有男朋友。而林晖也没有问过。

  有了QQ,我们便开始了QQ之旅。只是在有时网络不好时,会暂时用邮件代替。每天和林晖的交谈成了我生活中很重要也很开心的一件事。我们海阔天空地聊天,从红楼梦里的诗词人物到资本市场的股票期货,林晖一次次让我感到意外,也一次次让我心动。

  QQ上那个叫依然的头像像是一根细线,系在了我的心上,线的那一端,握在林晖的手里。这根细线,名叫牵挂。有时林晖没有上线,我还会忍不住去点击那个灰色的头像,打开它的个人资料,在那些早已熟悉的文字中,去触摸关于他的痕迹。直到头像再次闪亮的那一刻,笑容,便会在同一时间,绽放在我的脸上。

  在QQ上,我们的交谈从未涉及情感,然而,一声问候,一个笑脸,一句猫猫,总是字字关情。我们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一些东西,比如爱情,比如将来。但是,有些事,越是回避,越是无可回避。

  我习惯于晚上睡觉关掉手机,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手机不再关闭,为了,深夜里不期而至的那一声短促,即使睡梦正酣,也能将我唤醒。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杯酒渐浓,我心真空”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猫猫”

  暗夜里,这一点绿色的莹光,闪动着,来自远方的讯息,虽然微弱,但足以照进我的心里。不是问候,不是聊天,只是一些只言片语,如同,凋零的花瓣,如同,生命里,支离破碎的片段。字字句句,累积成一种情感,在我心里沉淀,像那枚,缓缓沉入水底的硬币。

  这种游走于边缘的情感,像一枝盛开的罂粟,神秘而媚惑,让人想要走近却又害怕走近,然而,就在这欲罢不能之间,其实已经,中了爱的毒。

  我知道,在天涯两端的我们,彼此,都只是一个QQ上闪动的头像,手机里的一串号码,邮箱里的一个发件人,彼此,都只是虚无。然而,这无可触摸的虚无,却像一张网,悄无声息地,将我网罗。我在网中央,徒劳的挣扎,像一尾喘息的鱼。

  然而,无论我怎样的挣扎,我也只是一尾鱼,我改变不了,河流的方向。

  我不知道感情是不是也遵循能量守恒定律,但我知道,我的情感天平明显地倾斜了。王斌在我脑海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林晖,则越来越多。同时,我对王斌的愧疚也越来越多。

  我开始消瘦。

  王斌发现了我的变化。他问我为什么常常会发呆,他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我怎么开口,我怎么对他说,我在他与另一个男人之间挣扎,在责任与情感之间挣扎。我知道自己的沉沦很疯狂,我知道,我走在一条没有前途的路上,但是,我停止不了我的脚步,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0

爱的沉沦(2)



  周末,妈妈打来电话,妈妈说舅舅问起我的个人情况,问什么时候可以喝到我的喜酒。妈妈把这个问题没打折扣的扔给了我。

  “再说吧,现在这么忙,没功夫想。”除了以工作为借口,我找不到其它理由。

  “工作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你和王斌怎么样了?你们也谈了一段时间了吧。”

  “我们挺好的。唉,我自己的事我会操心的,你别管那么多了。”这样话题让我心烦意乱,不自觉得加重了声音。

  “我只是问问嘛,别人老问我。”妈妈有些委曲似的说。

  我有些自责,我知道妈妈是担心我,“好了,妈,我也没说什么啊。你也知道,我和王斌交往了也没几个月,还没见过他们家的人。怎么好定呢,对不对?”

  “那倒也是,那你今年去他们家吗?”妈妈依然是穷追不舍。

  “没定呢,离过年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吧。”

  最后,妈妈很不满足地挂断了电话。而我,则是长叹了一口气。

  我让我的生活,陷入了混乱。

  与此同时,王斌开始关注报纸上的房产信息,有时我们出去逛街,对于递上来的楼盘资料他也是来者不拒。有一次,他还问我,喜欢浦西还是浦东。不等我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你上班是八点,我是九点,还是浦西比较好,你上班近一些。对于这一切,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我记得以前看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举棋不定的女孩,拿出一张纸,一枝笔。在纸的左边写出嫁给男友的理由,在纸的右边写出不嫁给他的理由。她想,理由多的那一边就是她的决定。结果是,右边写下了许多,而左边,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爱他。爱他,所以嫁他。爱,是唯一理由。也是决定一切的理由。我爱王斌吗?我一次次地问自己。我试图在纸上写出我要嫁给王斌的理由,我发现,我可以写出许多条理由。然而,唯独没有,我爱他。

  我与林晖依然每天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相见,就是这份虚无里,却有着我最真实的快乐。我喜欢听他叫我猫猫,我喜欢听他叫我笨笨。那些,在平日里被我嗤为肉麻的句子,都变得那么自然。有本书里说,女人,在她所爱的人面前都有返老还童的本领。什么是爱,爱就是,无论你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还是白发苍苍的老妪,在爱人面前,你都是口中的猫猫,你都是他亲呢的宝贝。

  痛并快乐着,那是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也许,就是下一秒钟,这份快乐便会消失。因此,我像一个临死之人,想要在不多时间里,享尽人世间的繁华。我希望,在有限的日子里,我能得到更多的快乐。

  我无法将我的心事告诉林晖,我只是在他不出现的时候烦恼,在他出现的时候赌气。有一天,林晖问我“那你要我怎样呢”。我呆呆地看着这句话,是啊,我要他怎样呢。我有又什么权利要求他呢?我又能要求些什么呢?

  我的心在分裂,在挣扎,我能听到,心里,撕裂的声音,然而,在现实里,我却只能,微笑。

  心事,是自己心事。痛苦,无关乎别人。因此,面对他人,我除了微笑,还能怎样?眼泪,是心底里渗出的透明液体,不要让它,雨一般地,打湿了自己,也打湿了别人。

  很意外地,我接到了王志的电话。他说,很久没联系了,想见见我。

  见到王志,我吃惊于他的憔悴。短短几个月,似乎,滤掉了他所有的神采。看着我吃惊的神情,他苦笑了一下,说:“离婚,真的是一场身心大战。”

  我们的会面不似往常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我们都沉默在各自的心事里,喝着,各自面前的,那杯茶。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王志深深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努力地笑了笑。

  “可是,你的眼神很忧郁。”

  “有吗?”我提高了声音,欢快地说。

  王志没有笑,他点了点头,说:“有。”

  我肃然沉寂,笑容,在刹那间消失。

  我断断续续地,把我的南京之行,把我和林晖之间的点滴讲了出来。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的思维是这样的混乱。我常常讲着讲着,会突然想到一个细微的情节,甚至,只是一句话。在我混乱的讲述时,王志始终很安静地听着。

  终于,讲完了所有的故事。我才发现,在我心里这样漫长的一个过程,其实,只用这样一点时间去描述。

  “你爱他,是吗?”王志突然问我。

  “谁?”

  “林晖。”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爱。”

  “他呢,他爱你吗?”

  “我,我不知道。”我烦恼地说。

  “你本来是准备和王斌结婚了,对吗?”

  “是的。”我更加烦恼了。

  “记得我刚才对你说的那句话吗,离婚,是一场身心大战。我想,你现在,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正在体验我的这句话。我想告诉你的是,这场大战,足以磨掉你的所有激情。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吗?我如愿以偿,和我的妻子离婚了。同时,我也和她分手了。”

  我再次吃惊地看着王志,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这么傻兮兮地看着我。”王志说了这天晚上的第一句玩笑话。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1

爱的沉沦(3)



  “人,有时候,就像那只愚蠢的想要从水里捞月亮的猴子。月亮,永远在天上,水里的影子,却又脆弱地不堪一击。结果,伤心心,劳了力,得到的,不过一捧残败的水草。月亮,还好好地,挂在天上,影子,也永远,在水里。”

  王志的话,让我更深地陷入了沉默。我想起了许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叫做《勇敢者的游戏》。我开始不确信,我是不是有能力去承受打开匣子之后那个混乱的世界。我更不知道,我是否能接受匣子关闭,游戏结束后,尘归尘土归土的结局,看似归了零,其实,一切都已不在是从前。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1

回家过年(1)



  阴历年要到了。到处都是一派繁忙和喜庆。都说现在的年味越来越淡了,可再怎么淡,也是中国人心目中最隆重的节日。心底里,总还是有着一份过年的情结。在外漂了一年的人,这个时候,格外地想家。

  早在几周前,王斌就兴致勃勃地计划着回家的行程。因为,这一次回家,对于我们两个人,是有一些特殊的意义在里面的,我将以王斌女友的身份,正式地拜访他的父母。

  按王斌的计划,我们先到西安,去我家看望我父母,停留三日,然后,我就和他一同去汉中,他的家。

  周末,王斌和我商量要带些什么礼物回家。送我父母的,还有他的父母,哥哥,侄子。他越说越兴奋,干脆给我讲起了他侄子的轶闻趣事,说到高兴处,自己开心地倒像个孩子。我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般的男人,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难过。然而,他自顾开心着,满心欢喜地计划着,并未留意我的异样。其实,他这样一个有时简单地孩子气的人,是看不到我内心深处的,这样也好。有时候,少知道一些,开心,就会多一些。

  我竭力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应和着他的话。我努力地让自己忙个不停,不让自己有闲下来的时间。因为,我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想到林晖,想到林晖,我就会难过。因为,太遥远,因为,明知道,不会有将来。

  可是,就像刘半农的诗里写的那样,叫我如何不想他!他的样子,他说过的话,都化为丝丝缕缕,将我温柔地牵绊。我想摆脱这样的牵绊,可是,我做不到,因为,它是无形的,我没有办法像甩掉一件衣服一样甩掉它。我该怎么办,我在心里,绝望地问自己。

  已经好几天了,我都没有上QQ。因为,只要见到他,我就没有能力对自己说不。可是,不见他,思念便如杂草般在我心里疯长,好几次,我拿起了电话,又放下。我对自己说,不可以。

  林晖发来短信,只有一个“?”,我知道,他想问我怎么了,他想知道我是不是有事。对着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文字意义的符号,我呆呆地看了半晌,终于,我拿起手机,一条一条地读他发给我的短信,然后,再一条一条地删去。接着,一条一条地看过我发给他的短信,同样地,一条一条地删去。

  我像是要删去记忆一样,删除这些信息。可是,如果,注定,它是一段记忆,又如何能删得掉?一次次地删除,如同一次次地镌刻,只会让它,深深地,写在心上。

  放假前一天下午,我还是打开了QQ。我想,这个时候,林晖应该已经不在公司了。他说他常常比别人早享受假期。然而,他的头像居然亮着。打开QQ的那一刻,便响起了滴滴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文字,只是长长地一串“?”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闪动地头像。

  “猫猫,你在吗?”他问我。

  我沉默。

  “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我在。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看着电话,在想,是他吗。

  迟疑了几秒钟,我拿起了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他有些低沉的声音。我突然想流泪。

  “喂?”他提高了声音。

  “是我。”我回答。

  “你怎么了,好几天没看到你在线,发短信你没回,没事吧?”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样,“我没事,挺好的,这两天太忙了。”

  “哦”林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我找了一个最最蹩脚的理由。

  电话里很安静,我们都没有说话。

  “没什么事就好,要放假了,提前祝你过年好吧。”半晌,林晖才说话。

  “林晖。”我突然叫他的名字,我怕他会马上挂电话。

  “嗯?什么事?”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声音不由低了下去,“没事,过个好年。”

  “好的,你也是。”

  “给我发短信。”说完这句话,我匆匆挂了电话,像是害怕什么似的。怕什么呢?

  无论我如何的不愿意,我还是坐在了开往王斌家的车上。

  可能是因为要回家了吧,王斌很兴奋,一路上说个不停,给我了讲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我突然想起ANITA曾经对我说过王斌给她讲起童年时的事时,我心中那份莫名的嫉妒。我一直认为,当一个人愿意和你分享他的过去他的童年,说明,他愿意和你一起分享人生。现在,王斌向当初和ANITA一样,和我分享他的过去。可是,我却是高兴不起来了。我想,也许我太贪心了,难道,老天不是给了我所需要的一切吗?它给了我男朋友,而且,他爱我,我还要求什么呢?如果我愿意,我可以马上结婚,马上有一个属于的自己的家。这些,不都是我一直以来需要的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当初,不是也曾经让我心动吗?我竭力去回忆那些曾经让我心动的瞬间,我希望,让这一个个瞬间连成一片永恒,这个永恒,可以让我坚定地,和他携手一直走下去。

  “想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王斌发现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什么,有点累了。”我对王斌笑笑说,事实上,我是真有些累了。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要喝点水吗?”王斌的声音很温柔。我不得不承认,这几个月以来,王斌有了许多改变。他懂得去关注别人了。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2

回家过年(2)



  我摇摇头,顺势靠在了王斌的肩上。一个影子毫无预兆地突然浮现,我急忙闭上了眼睛。王斌伸出胳膊揽住我,轻轻地,拍拍我的肩。

  我的手机响了,是短消息。

  我突然有些心虚。

  我一边拿出手机查看,一边用余光扫了一眼王斌,他正扭着头向窗外看着。

  不是林晖。我暗暗舒了口气,同时,又有一些失落。从那次通完电话,他一直没有联系过我。

  是一个大学同学发来的短信,说初七那天有个同学聚会,问我有没有可能参加。我把短信给王斌看了。王斌说,你想参加的话,咱们就参加。

  “可是,如果参加,就得提前从你家走,不太好吧?”我有些两难。

  “没事,一天而已,问题不大。跟家里人说一声就行了。”

  “谢谢。”我有些感动。

  “傻瓜。”王斌捏了捏我的鼻子,笑了。

  王斌家里的亲戚很多。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叫到最后,我都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每个人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每个人都对我们说了一大堆祝福的话,末了,也都是一句,赶紧把事办了。

  王斌的爸爸妈妈都是很纯朴的老人,话不多,但是,对我则是满心的喜爱,他的妈妈喜欢拉着我的手,看着我,并不说什么,只是笑着,打心眼里笑。这笑容,我看在眼里,竟有一点心酸。

  我们走的前一天,全家要在一起吃团圆饭。王斌的三个哥哥,嫂子,带着侄儿,挤挤地坐了一大桌人。王斌的妈妈不停地往我碗里夹着菜,一个劲地说让我多吃点。王斌的几个哥哥,都是话不多的人。几个嫂嫂则非等闲之辈,常拿我们两个开开玩笑,但也都是很善意的。他们每一个人,都理所当然地,把我当作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饭快吃完了,王斌的爸爸清了清嗓子,一脸地郑重,我知道,老人家有话要说了。

  “百合,你这次到我们家来,我们全家都很高兴。你和王斌两个人,在外地,父母都不在身边,你们两个人要相互照顾。斌斌呢,是个老实的孩子,从小就是这样的,对人很实在的,你也是个挺不错的孩子,看到你们两人在一起,我们大人心里很放心,也很高兴。”

  “哎呀,爸,你说这些干什么呀。”王斌似乎有些脸红,打断了他父亲的话。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当父亲的瞪了儿子一眼,“你们两个呢,年纪也都不小了,百合的爸爸妈妈,也见过斌斌了,我和他妈的意思是,挑个时间,我们去拜访一下百合的爸妈,把你们俩的事定下来,挑个时间,就办了。”

  说完,所有的人,都盯着我看,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说什么。我怪不自在地扭头看了看王斌,王斌看出了我的窘迫,说:“唉呀,爸,我们的事情,你们就别操心了。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一边说着,王斌一边悄悄地在桌下握住我的手。

  我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王斌的父亲似乎有些不满意王斌的话,但,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桌面上有一些冷场。王斌的大哥见状便出来打圆场,说什么现在的年青人不比过去,我们俩个又都在外地,还是尊重我们自己的意见。

  吃完饭,王斌的母亲把我叫到了里间,她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金项链。王斌的母亲一边拿起项链,一边说:“这个你大嫂,二嫂,三嫂,当初每个人都有一条,这一条,是给你的。”说着,便要给我带上。

  我有些慌乱,想要推辞却又害怕不合礼数伤了老人,可是,接受,我又觉得受不起这么郑重的礼物。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有,说谢谢,说不用,最后,这条项链还是挂在了我的颈上,我觉得,沉甸甸的。

  返回西安的路上,我给王斌看他母亲送我的项链,王斌跟我开玩笑说,“好了,这下,把你套住了,你可跑不掉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也有些沉甸甸的。

  “我想,今年五一,我们结婚吧?”突然,王斌自言自语似的,冒出了这句话。

  我心里一惊,转过头看着他,看他有多少认真的成份。王斌也转过头来,带着笑看着我

  “你,你这算什么,求婚吗?”我有些躲闪地说。

  “呵呵,你是不是嫌没有玫瑰和戒指啊?唉,糟糕,连个易拉罐也没有。”王斌嘴上开着玩笑,但是,他的眼里闪动的光芒,告诉我,他是认真的。

  我突然间,无法和这双眼睛对视。这一刻,我竟想起了林晖。我转过头去,掩饰似地看看窗外,说了句,“别开玩笑。”

  王斌突然抓住我的手,很严肃地说,“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们结婚吧,好吗?”

  我定定地看着王斌,不知该回答什么。

  王斌的眼神有几分急切,几分紧张,像个孩子。

  我觉得心里某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于是,我淡淡地笑着说:“你让我想想,我也得跟我爸爸妈妈说一声啊。”

  王斌一下子笑了,笑的很明朗,他说:“好,可是,不要想太久啊。”

  同学聚会,君也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新女友。君的新女友是个娇小的,说话柔柔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但是,只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不是君喜欢的类型。但是,很显然,女孩很爱君。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君和他的女友笑,君有些脸红,乘女友不注意时,小声跟我说,“网上认识的,时间不长。”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3

回家过年(3)



  我笑意更深了,开玩笑地说:“这事好事,应该和朋友分享,你这样藏着掖着就不像话了。”

  君忙说:“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认识多久了?”

  “不到两个月。”

  “呵呵,挺好的。”

  “唉。”君竟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才一个多月,就跟我说要结婚。”君一脸苦笑。

  我险得笑出声来:“你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了啊?老实交待。”

  “上帝做证,我什么也没做。唉~~~”君又叹了口气。,

  “那就是人家爱你呗,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那倒也是,她真对我挺好的,晚上我加班,她还去接我。自己买了好多东西回家,跟她家里人说是我买给她的。”君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正在唱歌的女友。

  “对了,你呢,你和你那位怎么样?对了,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有点不舒服,在家休息呢。”

  “快结婚了吧,你?”

  我突然想到了王斌在车上的求婚,一时有些错神。

  “怎么了?”君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没什么,快了吧。可能五一吧。”我淡淡地说。

  “真的啊?可是,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君研究似地看着我,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一点也不兴奋,是吗?”我接着他的话说。

  “嗯,反正和我见过的要嫁人的女孩不一样。”

  “唉,你说,爱一个人幸福,还是被人爱幸福?”

  君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他只是看着他的女友出神,半晌,他转过头说:“爱,对于婚姻来说,是很沉重的。我想,结婚,不需要太多的爱,只要合适就行。这个合适,是合适结婚。”

  我心里一动,随着君的眼光看过去,他的女友正在唱王菲的《我愿意》,虽然声音不是很好,但是,她唱得很专注,很动情。我想,也许,她,就是君那个“合适”的选择吧。

  有人点唱了《相思风雨中》,于是,压抑了许多天的对林晖的思念,如决了堤的洪水般泛滥,我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林晖发了条短信。

  “你在做什么?我又听到有人唱相思风雨中了,可是,没有你唱的好听。”

  好久,林晖的短信才到,他说:“刚才在和朋友喝酒,真爽啊。”

  看到他的短信,我心里有一些失落。这么多天没有联系,他似乎全不在意。我赌气不再发短信给他,可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希望,他能发个短信给我,可是,手机一直没有再响起。

  妈妈看了王斌母亲送给我项链,说:“你收了人家的项链,你已经想好了吗?”

  我有些心烦意乱,好像所有的人都在逼着我,让我马上做出一个决定。我烦躁地说:“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我们准备五一结婚。”

  “五一结婚?”妈妈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谁的决定,你们的还是他们家里的?”

  “大家的。”我没好气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跟妈妈说话。

  妈妈忍耐地看着我,说:“结婚是你自己的事,咱们家里一向是比较明主的,如果你想好了,我和你爸就尊重你的意见,可是,你一定想好,结婚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力气,同时,心里有些内疚,妈妈总是这样宽容地对待我这个任性的女儿,我却是一次一次地让她担心。看着妈妈脸上开始冒出的来的褐色的斑点,看着她日渐松驰地皮肤,我突然心里一阵酸楚,我轻声地跟妈妈说:“我们都这么大了,也交往了这么时间,觉得挺好的,所以,就想在五一结婚,我想好了,真的。”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摸摸了我的头发,眼睛似乎湿润了,半晌,妈妈才说:“你想好了,就行。”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3

城内城外(1)



  我五一结婚,这个非官方的消息,很快在我熟悉的人之间不胫而走。对于别人的询问,我毫不隐晦,我希望让每个人都知道。因为我明白,只有这样,就没有了后路可退。不留余地,有时,是件好事。

  但是,在行动上,我却没有应该有的积极。同事颖曾很奇怪地问我,“你怎么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忙着张罗,给新家置办东西?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兴奋?”

  我无言以对,半天,才笑着说了句:“大概是婚前恐惧症吧。”

  其实,我也想让自己兴奋起来,我也想让自己快乐地走向红地毯,毕竟,走入婚姻的城堡,是我许多以来的期待。我曾无数次想象过,走进城内后的生活,但所有的想象也都只停留在了“从此以后,我们过着安定幸福的生活。”可是,以后的事,城里面的事,谁又知道呢?幸福,又是什么呢?幸福,说到底,不过一种感觉。感觉来得可以很快,也可以在下一秒种消失,如果,没有了幸福的感觉,婚姻,又该靠什么来维系?为了走进这个城堡,已耗费了这许多力气,一旦进去了,若再想出来,怕是再没有勇气和力气了吧。

  一个三十岁的未婚女人,和一个三十岁的离婚女人,谁,更悲哀?

  我抬起了腿,想要跨过那道门槛,却又,迟迟不敢落下,因此,我很累。

  和我相反,王斌表现的非常积极。他不厌其烦地在网上看着房子,和我商量合适的地点。他说,要选一个对我们俩上班都方便的地方。

  关于房子,他很认真地跟我谈了一次话。

  “百合,我知道,你父母是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安定的环境的。可是,我觉得,目前,还不是买房子的时候。第一,我们将来是不是真的留在上海还不好说。说真的,我并不是很喜欢上海这个城市。第二,现在的房价这么高,我觉得泡沫太多,总会回落的。所以,现在买房也不划算。因此,我想,我们还是先租房子。而且,租房子还很方便,如果工作换了,我们就可以重新选择地方租房,不至于像买了房子那样,找工作先要考虑地点,你说呢?”

  我说?我说什么呢?我记得,我曾经跟女友开玩笑,我说,爱情和面包,我并不奢望同时拥有,只要让我拥有一样,我就很开心了。如果,注定,心,无法被爱充盈,那么,就让我的胃,填满美食吧。我无法想象一个身心俱空的我,该是怎样的虚弱和无力。如果,没有一份让我安定的情感,那么,我就需要一个安定的实实在在的家。因为,我已经过了提着行李箱到处漂泊的年龄。我需要一个也许不奢华但稳定的家,我需要一个孩子,有了这些,我可以不要爱情。这样的要求,高吗?这样的话,我能告诉王斌吗?

  看着王斌认真的表情,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想,也许,和这个男人,我们没有那种让人可以不顾一切地爱,暂时地,他也不能给我一个稳定舒适的家,但是,他对我很好,他,应该是爱我的吧,有了这些,是不是,也就足够了。也许,在诺大的森林里,他不是那棵最好的圣诞树,甚至,可能都不是我想要的那棵圣诞树,但是,他是我走累的时候,碰巧遇到的那一棵,这,可能就是命运。如果,再走下去,天会黑,我,也许会迷路。

  于是,对于租房子的事,我很平淡地说:“好的,我没意见。”

  “那么,你父母那里~~~~~”王斌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我会跟他们说的。”

  王斌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星期六,我去公司加班。打开电脑的时候,突然心念一动,打开了好久未开的QQ。不出我所料,林晖的头像,是灰色的。我有些放心,同时,也有些失落。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我有些呆呆的,鼠标滑向了那个头像,双击,于是,打开了一片空白,于是,我又对着空白发呆。我不知道,此时,林晖在做什么,应该还在睡觉吧。

  回到上海后,我和林晖联系没有以前那么多。他曾给我发来短信,都是午夜时分,也并不说什么,有时是一句没头没尾地“换场子,继续喝,爽”,有时,则只是一声“猫猫”。这样的短信,在安静地夜里响起,让我的心,一阵悸动。而我,大多数时候,只是回一个笑脸给他,或者,是一声“狗狗”。其实,我有太多话想要说,但最终,却只有这样简单的文字和符号。不知道,他是不是,亦如此?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机械地拿起电话,机械地说:“你好,OTL公司。”

  没有应答。

  “喂?”我提高了声音,同时准备挂电话。

  “百合,是我。”

  是林晖!我意外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百合?”

  “哦,我在。”我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公司?”

  “我不知道你在,我在加班,突然想碰碰运气,看来,我运气不错。呵呵。”电话里传来林晖轻轻地笑声,我的心,有些疼痛。

  “你今天也加班吗?”

  “嗯,是,你也加班?”我忘了,林晖刚刚说过。

  “是啊,我刚说过啊。”

  “嗯?哦,不好意思。”我有些慌乱。

  “呵呵,你怎么了?你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吗?”

  “是,你呢?”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4

城内城外(2)



  “我也是。”

  我一时无语,好多话,想说,但不能说。因为,王斌女友的身份,让我,没有放纵地理由。电话那一端地林晖,也沉默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了解我的心事。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周围很安静,我试图想要听到他的心跳。

  “想不想听歌,我放给你听?”林晖打破了沉默。

  “好啊。”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快乐一些。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了音乐声,不大,但很清晰。

  “那天后,没有再见过你,但每次遇见这样的大雨,我都会想起你,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

  ```````

  萍水相逢,我们还很陌生,你说人和人有一种缘份,很像晚风轻轻吹拂街上人们面容,那么轻松````````

  你让我相信有命中注定,你问我雨后可有彩虹,这样的大雨,这样的相遇,你很纯真,我被打动``````````

  人的心中,都有个孩子,特别容易和纯真接近,奇怪的是,地球几亿几千万个人,我特别想你,我特别想你`````”

  终于,我苦苦守住的那道防线,湮没在了潮水般的歌声里。我心里的那座城池,成为,永远沦陷的庞贝城。我的眼泪如决堤的水,让我的世界,一片汪洋。我捂着嘴,怕抽泣的声音传到电话那一端。在我耳边一遍遍重复地那一声声“我特别想你,特别想你。”如浪花,一遍遍拍打着,岸边的岩。

  终于,歌声停了,我的泪,依然在流。

  “百合,百合。”电话里,林晖在唤我。

  我泣不成声。

  “百合,百合”林晖在些焦急。

  我强压住声音里的擅抖,简短地说:“我在。”

  “你~~没事吧?”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擦干了泪,说:“没事。”顿了顿,我又问:“这首歌,什么名字?”

  “《命中注定》”林晖低低地说。

  我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我再也无法克制,于是,挂断了电话。

  安静地办公室里,只有我,放肆地哭声。

  我好像只为了哭泣而哭泣,只是为了流泪而流泪。那一刻,我的心,是一片空白;那一刻,我的眼泪,其实,没有理由。

  不知哭了多久,终于,眼泪不再流了。我的思绪仿佛被冻结了一般。我呆呆地坐着,不知要做些什么,也不知,能做些什么。

  QQ里传来滴滴声,我看到了林晖闪动地头像。

  “猫猫,你还好吗?”

  “对不起,猫猫。”

  “猫猫。”

  我看着那一行行文字,我能感觉得到,文字里的温度,可我伸出手去,触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冷。我们之间,是无法泅渡的海,海水冰凉。

  林晖发给我一个文件,打开来看,是赵传的一首歌,歌名是《勇敢一点》

  我试着勇敢一点

  你却不在我身边

  我的坚强和自信

  是因为相爱才上演

  我一定会勇敢一点

  即使你不在我身边

  你的决定和抱歉

  改变不了我的明天

  勇敢是我今天再也无法面对的事情

  因为面对了勇敢

  记忆就会没有你

  我一遍遍地放着这首歌,眼泪,干了,又流出。

  电话没有再响起,QQ也没有再响起,但是,林晖的头像,一直亮着,安静地在那里,我知道,这歌声,他听到,我的眼泪,他看到。

  我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思绪像飘浮的云,无法聚拢,却纷纷扰扰。林晖的头像,我一次次点开,又一次次关上。心在这一次次反反复复中,失却了方向。我无力改变什么,或者,是我惧怕改变,因为,我不知道,改变之后,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安静地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将我惊醒。是王斌。我知道,是该回家的时间了。铃声,固执而空洞地重复着,我无动于衷。终于,不再响起。转头看看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走出大楼,外面的世界依然喧闹而寂寞。空气,冷冷地,有灰尘的味道。这个时候的城市,有人在匆匆地赶回家,有人在穿着睡衣散步,有人衣着光鲜地去参加派队,有锅碗瓢盆的声音,有孩子的哭声,有音乐的声音。城市,是腐烂的湿地,在暗夜里,开出,奇异地花朵。我生活在这个城市,但是,我的心,却被放逐。

  手机再次响起,还是王斌。

  “喂?”我懒懒地应答。

  “你在哪里,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在路上,刚才没有听见。”

  “哦,我准备做饭,不知道你几点回来。你还要多久到家?”

  “一个小时左右。”

  “好,我知道了。对了,你回来到楼下便利店买袋盐上来,快用完了。”

  “好。”

  这便是生活,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可以抓个满把,也许琐碎,但是,实实在在,这种实在,会让人觉得安心。对于在外漂泊地我来说,这种安心,格外地重要。

  吃晚饭的时候,王斌告诉我,他在网上看中了一套房子,在漕宝路,离地铁很近,步行五分钟,二室一厅,租金是一千六,他说,他已经约了房主,明天上午十点,去看房子。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5

城内城外(3)



  房东是个瘦小而白晰的上海男人,约末五十来岁,有着上海男人的精明和絮叨。他反复强调着他的房子从未曾出租,一直是他自己住的,因此,如果我们要租的话,一定要爱惜房子。还说,他本来不愿意租给小夫妻的,想租给一个单身女孩子,可是,昨天电话里,王斌的态度很诚恳,因此,他才松了口。

  房子不大,但很干净,最重要的是,有着浓浓地,家的感觉。只第一眼,我便认定了它。只是,房东的絮叨让我有些不堪忍受。

  王斌很仔细地看着房子,大到家俱电器,小到水电开关,抽水马桶是不是漏水,燃气是不是好用,不厌其烦。我毫无主意地跟着他,亦步亦趋,突然间,觉得很依赖。

  合同签好了,一个月后入住。

  王斌说,等搬了新家,我们就可以去领证了。婚假和五一一起休,这样,我们既可以回双方家里办事,还可以留一周时间去旅游,他问我,蜜月,想去哪里?

  我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看着生活,热热闹闹地向我涌过来,直到,把我包围。而我只是应对,没有想法。因此,我对王斌说,“你看着办吧,都可以。”

  王斌有些不安地问我怎么了,我说,可能,工作太累了。

  我想,闭上眼,只需要一步,就可以跨过,婚姻,那道门槛。

  然而,生活,有时候,却不按常理出牌。

  我又开始在QQ上与林晖聊天了。因为,我知道,很快,我就是别人的妻子。我未来的婚姻,成了我的借口。多么奇怪的借口。

  我从未向林晖说起过我要结婚,甚至我都没有提过男友。但是,我想,他应该是了解的。有时候,越是刻意地回避,真相,就越是明了。

  我们的聊天变得很小心,我们像两个认识了许久的朋友,不着边际地说话。那个周末的事,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仿佛,它从未发生,仿佛,它只是,窗帘曳地的幽暗房间里一个瑰丽而悲伤的梦境,如今,窗帘打开了,外面,太阳很好。

  只是,每当看到他的头像变亮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会,微微一动,然后,在它变成灰色的时候,迅速黯淡。

  程经理发来邮件,四月份要在全国的分公司之间展开互审,附件里是分公司列表,要求每个内审员填上你想审的分公司。程经理说,自己选择分公司,算是给内审员的一项优待。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借公差旅游的好机会。

  看完邮件,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乌鲁木齐。可是,真要填的时候,我却犹豫了。也许,相见,争如不见。

  我问林晖:“看到程经理的新邮件了吗?”

  “正看呢。”

  “你想去哪里?”

  “正想呢。”

  我沉默了,因为他的考虑而有些不快。难道,上海,不是他立刻的想法吗?

  “你呢,你想去哪里?”过了一会儿,他问我。

  “我还没想好。”我说的是事实。只是,不是关于城市的选择,而是,见面还是不见面的选择。

  最终,我还是填了乌市。因为,我想见他。这是我唯一的理由。我没有问林晖填的哪里。我想,那是他的事。只告诉他,我填了乌市。如果,他选择了上海,也许,我们可以多一次见面。但是,一次和两次,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没有更多的意义。

  第二天,程经理给我发来邮件,她说,乌市已经有人填了,让我重填。怎么会这样?我有些急了,把电话打了过去。

  “程经理,不能改变了吗?”

  “原则上讲,不能了,人家先报的。”

  突然,我想起林晖。于是,我装作不在意地样子,问起谁来审上海。

  “成都分公司的。”程经理也是漫不经心地语气。我听了,却是心凉如水。

  他到底没有选择上海。

  挂断电话,我几乎要哭出来。

  林晖不在线。于是,我给他发短信。

  “刚才程经理说,我审兰州。”

  很快,我收到了林晖的短信。

  “兰州?你不是来乌市吗?我审哪里,知道吗?”

  “程说已经有人在我前面报了。你自己报的哪里你还不清楚吗?”想起林晖没选上海,我有些气恼。

  “再怎么说都不能改了吗?我报的上海啊。”

  “不能了。”看到他选择的是上海,我心里释然了。

  “唉,太可惜了,新疆可是个好地方啊。”林晖换上调侃的语气。

  我没有心情去附和,便没再回复。

  过了一会儿,林晖又发来短信:“猫猫,吃午饭了吗。”

  我有些感动。林晖知道,我心情不好时,就会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我给程经理发了一封邮件。坚持要审乌鲁木齐。我想,无论如何,我要努力一下。

  很意外地,程经理很快回复了我的邮件,她同意了我的请求。我有些不敢相信,有种绝处逢生的快乐。

  我立即拿出手机,给林晖发短信:“狗狗,程同意了,我审乌市。”

  林晖的短信很短,只有一个笑脸。

  高兴完之后,我又有些不满地想,为什么,林晖就不能象我一样,争取一下呢?

  我正胡思乱想着,成都分公司的内审员给我打来电话,同我确定审核时间。末了,他说:“唉,想审你们上海还真不容易。林晖那小子快跟我急了,官司都打到程经理那去了。要不是因为我说我老妈在上海,最近身体又不太好,可能,我还来不了呢。”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5

城内城外(4)



  我知道,我错怪林晖了。原来,他是和我一样的。虽然,我一直说我不乎他是否来上海,但是,当我知道他曾这样努力过,我觉得,非常安慰。因为,我不孤独。

  我要去乌市了。这个想法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从我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它便时不时地冒出来,然后,在我脸上,绽放一抹笑容。

  我开始每天去健身房做有氧操,开始节食。王斌笑我,又开始我的第一百零一次减肥了。我知道,这一次,我会坚持。

  不久,王斌也发现了我的认真。因为,对于我平时无法抗拒的美食,我第一次表现出了顽强的抵抗能力。对此,王斌笑问我是不是怕穿不上婚纱。我笑笑,不置可否。

  我知道,这次和林晖见面之后,再见,就不知何时了。我希望,在他记忆里,有我最美的样子。

  每天,我还是和林晖在网上见面,不忙的时候,就聊聊天,忙的时候,就只是挂在那里,偶而发个笑脸或者图片。虽然不说话,但是,看到那个亮着的头像,我就觉得很心安。有时,我外出或者他外出,我们也会发个短信告诉对方。我没有深究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我只知道,我们彼此挂念,但,从不说爱。

  关于林晖,我想知道的更多。可是,我又不知如何可以知道。记得一个周末,在QQ上,林晖突然说,“女朋友回来了,晕。”

  我一愣,正想问他,他马上又补充说:“以前的女朋友,从重庆回来了。”

  我不知该如何,感觉告诉我,林晖那时的心情不好。斟酌再三,我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吗,你也说了,是以前的女朋友,因此,不要让“过去”影响到你的现在吧。”

  林晖没有再说话,一直沉默着。

  我发消息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问号。他依然默不作声。

  “我打电话给你,好吗?”我有些担心。

  很快,他回复我:“我要去打游戏了,再见。”接着,头像变暗了。

  他迅速地下线,离开,让我措手不及。

  我有些气恼,有些担心,于是,我发短信给他:“我要打电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些。”

  他一直没有回复。

  我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有些坏。我想,对他来说,也许我只是一个开心时可以谈话的对象。一个在他生活里已经是过去时的人一出现,我立刻就变得无足轻重。尽管如此,我却依然牵挂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心情是不是好些了。

  睡梦中,被短信的提示音唤醒,是林晖发来的短信,他说:“猫猫,对不起,今天真的心情很不好,你别生气。”

  我握着手机良久,纠结在心里的委屈似乎得到了释放。我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他那里,是午夜二点。我发短信给他:“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刚打完游戏,正在喝酒呢。”

  我不由得笑了,我能想得到他大口喝酒的样子。

  “少喝点,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休息。”

  “知道了,吵醒你了吧。”

  “呵呵,就当我上错闹钟了。”

  “哈哈,好,我喜欢。”

  我不知道他说的“他喜欢”是指什么,也许他是喜欢我调侃的语气,也许他是喜欢我这种性格。无论如何,我可以带着满足的笑容再睡两个小时,足够了。

  我也曾问自己,这个与我只有两面之缘的男人,倒底什么地方吸引了我?我对他又了解多少呢?我只知道,他会在很晚的时候喝酒,在深夜给我发短信,隔着网络,他能敏感地觉察到我情绪的变化。他会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停地给我发搞笑的图片,发各种笑话给我,直到,我在屏幕上打出一个笑脸。他会在我情感挣扎的时候,给我发来一首首忧伤的歌,每一首都都能引起我心底深处的颤动。我能感受到,在他粗线条的性格下,最细腻的神经。也许,有些,在别人的眼里看来,都是一些不良的生活习气,比如熬夜,比如喝酒。但是,对一个沉沦在爱中的女人来说,她习惯放大那些优点,缩小缺点,甚至,缺点也成了优点。所以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是不用大脑思考的。那么,我是在恋爱吗?我是在与林晖恋爱吗?可是,我们又何曾谈到过爱,谈到过感情呢?我们不谈,其实,是因为不能谈。因为,他有他的过去,我有我的现在。也许,我们的相识,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一个美丽的错误,一个,让我沉沦其中的错误。

  远隔千里,隔着一个虚幻的网络,林晖,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就好像,梦境,是夜晚的一部分,触摸不到,却真实地存在。

  梦境,是最最私人化的,因为,只有自己才可以进得去,别人,可以看到我做梦时的表情,但是,却永远无法了解梦里的世界,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如果,林晖,是我的一个梦境,那么,王斌,是连我做梦的表情都没有看到。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悲哀还是我的幸运。

  王斌近来一直很忙碌,时常加班,周末有时都没时间见面,只是通通电话,报报平安,也许因为工作太忙,他连搬新家的事有时都忘记了提起。而我,虽然记得,却并不说,也许潜意识里,我有些害怕。因为我记得王斌说过,等搬过去了,我们就去领证。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希望这样的延宕,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6

城内城外(5)



  三八妇女节的时候,公司安排上午给女员工体检,中午聚餐,下午放假。这个节,是唯一一个让我过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节日。妇女这个词,实在很难引起人有关美丽的联想。

  医院,是一个始终让我觉得有些恐惧的地方。它会让我想到病菌,流血和死亡。生命最脆弱的一面,在这里赤裸裸地展现。医院,也永远是忙碌的,总是要排队,等待。我拿着体检单子,和同事坐在B超室的外面,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个孕妇,她身边的,应该是她的老公。她的身形已完全走了样,但是,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别样的光亮的神采,那是一种平和的安宁的幸福的神采,她的一只手被身边的丈夫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则在凸起的肚子上抚摸着,时不时,侧过脸来和老公说着什么。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地笑容,我想,他们的话题,一定是关于肚子里的孩子。我看着,突然觉得很感动。颖看我专注的神情,笑我说:“羡慕了吧,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我感叹地说:“是啊,羡慕,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这一天呢?”

  “快了,你不是快结婚了吗,你可以一结婚就要孩子啊。而且,早点要孩子好,身材恢复也快。”

  颖的话让我心里一动。我试着想象着,我大着肚子的模样,但我却突然想象不出,那个坐在我身边的爱人。女人,会心甘情愿地为她所爱的男人生孩子。如果不爱呢,或者,不那么爱呢,她也可以为这个男人生孩子吗,她脸上,也会有那样的幸福的神采吗?这个问题让我有些烦乱,我四顾张望,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了走廊一端一个熟悉的背影上。

  王斌?!我显些失声叫出来。我没有叫出来是因为,他正搀扶着,一个女孩。

  在那一刹那间,我的大脑出现了暂时的短路。很快,也许,只是几秒钟,我迅速作出了反应,我快步走向那个背影。我听见,身后,颖在叫我的名字,我没有理会。

  当我经过他们刚走出的那个房间时,我看了一眼门牌上的标识,妇产科。这几个字并没有让我陷入更混乱的境地。相反的,我开始镇定下来。我加紧了脚步,他们的身影在我眼里渐渐变大。

  女孩子走得很慢,似乎很艰难。王斌一手扶住她内侧的手臂,另一手跨过背部扶在她外侧的手臂上,女孩的头倾斜着倒向王斌的肩头,似靠非靠,逆着窗口射进来的来阳光,我看到了一张剪影般的美丽侧影,一个熟悉的侧影,ANITA。

  我看着王斌小心地扶着ANITA下楼,然后,走出医院大门,四处张望,拦出租车,然后,绝尘而去。我一直看着他们,我曾想要追上前去问个究竟,我也曾拿出手机想给王斌打电话,但是,最终,我只是停留在医院门口的窗前,隔着玻璃,看着他们离开。

  很快,那辆出租车汇入了车流之中,我难以辨识,我依然木然地站在那里,不知在看什么。手机突然响起,将我惊动,我低头看,是颖。

  “百合?你去哪里了?快轮到我们了,你快点。”

  “知道了,我就来。”我挂断电话,抬起头,再次看看他们消失的方向,然后,回身上楼。

  接下来的时间像一片漫漫白水,我,像一条快要窒息的鱼,我在水里,但我觉得窒息。

  我借口头疼,没有参加中午的聚餐。

  一个人走在街上,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照得人懒洋洋的。人来人往的淮海路上,年轻的女孩子已经换上了春装,她们无所顾忌地大声笑着,满不在乎地张扬着大把的青春,因为很多事用不着现在去担心,所以,她们很快乐。而我,似乎已经苍老。

  我喜欢走路的时候想问题,或者思念。因为,人行在路上,思绪也随之流动,比我的双脚,走得更远。上午看到的一幕在我脑海里依然鲜明如初,我能清晰地记得ANTIA偏过头时美丽的侧影,我能记得扶着ANITA的王斌的双手。但是,我无法将这些细碎的片段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我想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却无法了解事实的真相,虽然,对此,我有若干种猜测,有最好的,也有最坏的。每一种猜测,都会让我的心,隐隐作痛。我突然觉得,命运,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和我捉着迷藏,得到的,失去的,快乐的,无奈的,过去,还有将来。如果,从未曾得到,也就不会失去。那么,得到是幸运,亦或不幸?

  我漫无边际地想着,走着。我想也许应该悲伤或者愤怒,但是,我没有,甚至,我有一点不可理喻的平衡感。我一直徘徊着婚姻的门槛前,想要进去,但是,却又害怕进去。我想,也许我对王斌的感情,始终,是有一个缺角,这样一个缺角,使得我有这样的犹豫。我不知道,婚前的犹豫会不会在婚后放大,直至将我的婚姻颠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还拥有什么。对于这样的徘徊,我一直心怀歉疚,而现在,我似乎有了徘徊的理由。我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手机短暂的震动了一下,是有短信来了。是林晖。

  “猫猫在哪里玩呢?”有时候,我没有在线,林晖总会发这样的短信给我。

  “刚从医院出来。”

  很快,手机响了,是林晖。

  “你怎么了?病了?”林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先开开玩笑。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6

城内城外(6)



  “哦,没有,是公司体检。”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喂?怎么不说话?好像情绪不大对嘛。”林晖恢复了平时调侃的语气。

  我沉默,不知该说什么,然后,我说:“没什么。”停了一下,我又问:“你不在公司吗?怎么是用手机打给我?”

  “我刚才在开会,看到你的短信,就出来给你打电话。”

  我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你去开会吧,我没事。”

  “那行,我先开会,回头打给你吧。”

  “好。”

  挂断了电话,我想了想,拨通了王斌的电话,可是,我并没想好要说什么。

  电话响了许久之后,通了。

  “是我。你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吗?”

  “哦,没有,我刚才去洗手间了。”

  “哦。没事,我就是问问你晚上过来吗?”

  “嗯。。。现在不好说,可能明天我要加班,这样吧,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你明天还要加班吗?你好像最近一直在加班。”

  “哦——是啊,最近,最近比较忙一些,项目比较多。”

  “你——那好吧,你晚上给我打电话再说吧。”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好的,那先这样,我挂了。”

  打完这个毫无意义的电话,我不知想要做些什么。环顾四周,我已到走到了来福士广场的门口,看到味千拉面的招牌,我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因为是中午时分,店里人很多,店员小姐把我带到面向操作间的吧台。这里的位置,一般是给向我这样的单身食客。没有和王斌在一起之前,我常坐在这样的位子上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

  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吃过拉面了。因为王斌坚绝不吃和日本二字相关的食物,很自然地我也顺从了他的习惯。我想,一碗拉面而已,无所谓,两个人的相处,不就是要彼此迁就和适应吗?

  我看着操作间里的师傅熟练地操作,一边等着我的拉面。

  “百合?”突然有人叫我。

  我应声转过头,看到了和我一座之隔的鸭子。

  “真是你啊,我以为看错人了呢。你怎么在这儿啊。这么巧。”鸭子一脸地惊喜。

  我也很意外,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真的是太巧了。

  鸭子和我旁边的人换了座位,坐在了我旁边。

  “我们上午体检了,下午没什么事,瞎逛呢,你呢?”

  “我们也是,放半天假,我想回家也没饭,不如在外面吃了再说。”

  “大着肚子还乱跑,不说回家歇着。”我看了一眼鸭子隆起的腹部,勉强笑着说。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孕妇要多运动才好。哎,对了,你下午没事吧?没事陪我去买东西吧,我听同事说有种婴儿枕防汗的,我想去买。”

  我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刺痛,但是,看到鸭子兴致勃勃的表情,我不忍拒绝,隧答应了她。

  “你怎么到这里来吃饭啊?”我没话找话地说。

  “我们公司就在九江路啊,你忘了?”鸭子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你怎么了,神不守舍的?”

  “哦,没有啊。估计是饿的吧。怎么面还不来。”我有意把话题扯开。

  “不对,你肯定有事。”鸭子不相信地看着我。

  四年同室而寝,她真的很了解我。而我,再也无力伪装。

  我大概地说了王斌和ANITA以前的事,然后,说到了上午我所见到的那一幕。

  其间,鸭子一直表示惊讶不止,的确,所有的这些,太像电影里的情节了。

  “你是怀疑他们——ANITA是去做人流吗?”

  “我没有怀疑什么,我只是看到了这些,至于事实怎样,还是等他自己告诉我吧。”

  “唉,怎么会是这样呢,一直觉得你们两个挺好的,没想到。。。唉。”鸭子轻叹道,难过地看着我。

  “呵呵,不是说吗,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冲鸭子笑笑,我不想自己看起来像是个落魄的可怜虫。

  “那你准备怎么样呢?”

  “我——我暂时也还没想好。”我迟疑地说。

  “唉,不知道,要比知道幸运,可是,知道了,装作不知道,却是幸福。”

  鸭子的话让我很意外,印象中的鸭子是爽朗而直接的。我以为她会说没什么好想的,应该问个究竟。然而,她却说出的是这样一番话,这是所谓的改变吗?

  鸭子看看我,继续说:“你是不是觉得这话不像我的性格。可是,我告诉你,我是结了婚的人,我知道婚姻是怎么回事。婚姻,不像爱情,容不得沙子。婚姻是——是‘有容乃大’!”

  “可是,我们还没有结婚呢。”

  “父母见过了,朋友同事都知道了,房子也看了,你们只差一张纸了。结没结婚,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鸭子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我低头吃着已经有些变凉的拉面,心里不是个滋味。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没有结婚,那张纸,有和没有,是不一样的。”突然,我抬起头来,对鸭子说。

  “好吧,就算你们是没结婚,那你预备怎样呢?分手吗?”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7

城内城外(7)




  “我——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才能决定。”

  “真相?真相只在当事人心里。”

  “百合,告诉我,你是不是很爱王斌呢?”鸭子缓和了口气,问我。

  我迅速看了鸭子一眼,掉转头,低声说:“我不知道。”

  “唉~。”鸭子叹了口气,也沉默了。

  我们沉默地坐着,一时无话。

  半晌,鸭子问我:“那你——有没有其它合适的人呢?”

  “合适的人?”我品度着这几个字,想到了林晖,林晖,他是那个合适的人吗?

  我苦笑了一下,问鸭子:“怎么样算是合适呢?”

  “就是你愿意和他结婚,愿意给他生孩子的人。”

  “我愿意和我爱的人结婚,愿意给我爱的人生孩子。”

  “是,每个女人都是这样想的,但问题是,你爱的人,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我再次陷入了沉默。我觉得我无法再继续这样的谈话,这样的谈话,太沉重,沉重地让我喘不过气。

  “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陪你去买东西。”

  鸭子看着我,欲言又止。

  “咱们走吧。”鸭子小心地起身,对我说。

  在婴儿用品商店里,看着那些粉嫩柔软的小衣服,我心里一阵酸楚。每次经过这些店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向里面张望,幻想着,有一天,我也像店里其它女人那样,满怀期盼满心欢喜地在里面精挑细选,然而现在,我觉得,它们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分手的时候,鸭子对我说:“想好了,再做决定,别委屈自己,但是,也别让一个女人最好的时间,都花在等待上。”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暗。懒懒地打开房门,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疲倦无力,我合衣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很大,但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房间里愈加幽暗,还是懒得去开灯,只见得房里挤挤挨挨的全是东西,影影绰绰。这些,都是这几周,我们燕子衔泥似的,从各大家居超市搬回来为新家准备的东西。我忽然想起在买这些东西时,王斌对我说的话:

  “我发现你好像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似的。我本来以为你会很兴奋的买些小东西装饰我们的新家呢,你怎么跟人家其他女孩不一样?”

  的确,对于新家的准备我是非常被动的,大多数时候是被王斌拖着去的。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生病了去医院打针时的情形,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最后,还是被妈妈按在那里,挨了那一针。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生活有时候就像是被强奸,与其徒劳地挣扎不如闭上眼睛享受。话也许有它的道理,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谁可以做到被强奸还身心愉悦呢?米兰。昆德拉说,生活在别处,那么眼前的,活生生的这一切,又算是什么呢?

  电话的铃声又一次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想,应该是王斌吧,我没有接听电话的欲望,就好像,此时,我对真相,也没有欲望,但我还是接了电话。

  “喂,是我,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刚洗完澡。”

  “哦。对了,我打电话是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大概不能过去了,明天有点事。”

  “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

  “嗯,一个朋友病了,明天,去看看他。”

  “朋友?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是——我一个同事,我和其他几个同事约好去看他。”

  “李玲我不认识吗?”没有任何防备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周围一片寂静。

  我握着话筒,想着王斌的表情,等着他的回应。

  好久,王斌迟疑地说:“百合,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好像有几百句话想要冲口而出,但是,又不知该先说那句。

  我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今天上午,我们公司组织去体检了,在东方医院。”

  短暂地沉默之后,王斌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平静:“百合,你误会了,事情不是想的那个样子,你别挂电话,听我说,或者,我现在过去,你等我——”

  “不用了,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打断了王斌的话,我不想见到他,至少在经过这样混乱的一天之后。

  “那——好吧。是这样的,李玲,她上周给我打电话,她,找我借钱,她要去医院做手术。我给她送钱去的时候,看她一个人,真的,真的挺惨的,我,所以,我就说陪她一起去,你也是女孩,你知道,这种事情,对一个女孩来说,打击真的挺大的,所以,我就——但是,真的,我们没什么的,你千万别误会——喂?百合,你,你在听吗?”

  “嗯,在听。”我低声地回答。

  “你——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我平静地说。是的,对于王斌说的这些话,我毫无怀疑地全部接受了,是直觉,还是,我对真相没有欲望,我无法判断。

  “真的吗?”王斌对于我的话似乎颇不放心,也许,我的表现,太平静,有背常理。

  “真的。好了,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吧。”

  “可是——那,好吧。”王斌无奈挂上了电话。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理应感到心慰。可是,如果,我感到心慰,我想,也许,我就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人啊,真是矛盾的动物。

浮力森林~ 发表于 2006-8-17 12:08

城内城外(8)



  睡梦中,我突然觉得有人在抚摸我的脸。我惊惶地睁开眼:“谁?”

  “百合,是我,吓着你了吗?”

  我看清了坐在床边的王斌。

  “你——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过来了。”王斌轻轻地帮我拢了拢散乱在颈间的头发。

  我的思维渐渐清晰了,白天发生的事,再次涌现。

  “你刚在做什么梦了?”王斌看着我,借着透进来的月光,我看到他的眼神,很用心。

  “梦?我不记得了。”我困惑地说。

  “你哭了。你的脸上,有泪水。”

  “是吗?”我伸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摸着,果然,是潮湿的。

  我流泪了,但是,我却不知道,我的泪为谁而流,因为,是梦里的眼泪,梦无痕,泪亦无痕。

  “现在几点?”我伸手想去摸枕边的闹钟。

  王斌拉过我的手,说:“快十二点了。”他的声音始终很温柔,温柔的,让人心疼。

  “百合,今天的事,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笑笑,点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我的手。

  临睡前,王斌突然对我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王斌的提议让我一愣。想了想,我点头,说:“好吧。”

  早上六点,我准时睁开了眼。我曾怀疑自己有强迫症。因为,我会在凌晨三点突然醒来,想到忘记了上闹钟,虽然,我常常是在闹钟响之前就已经醒了,但是,有闹钟,我可以安心地入睡。

  我转过头,看着王斌,他还在熟睡中。脸上的表情很放松。我突然想,王斌,对我来说,也许就像那只闹钟。

  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濑完毕,开始准备早餐,皮蛋瘦肉粥,王斌一直很喜欢,淘米,拨皮蛋,切肉丝,这个过程我很享受。

  空气里渐渐有了粥的香味,热气在我眼前氤氲开来,是温润的,这是生活中,美妙的一刻。我盯着锅里冒着肥白气泡的粥,脑子里,干净的没有一个文字亦或表情。

  “想什么呢?”不知何时王斌来到了身后,他双手环住我的腰。

  “哦,没想什么。”我侧过头,试图想对他笑一下,但是,我没看到他的眼睛,他的头窝在我的颈间,头发硬硬地,摩娑着我柔软的皮肤,像个撒娇的孩子。

  我拍拍他的手,说,“粥差不多了,你去刷牙吧。”

  或许是饿了,他很心急地去喝碗里的粥,被烫了,略有些夸张地吸着气,然后,对我笑笑,

  “真好吃。”他说。

  我也微微地笑了,“慢点喝,别着急。”

  看着他那么香甜的喝着我煮的粥,我的心里,有一种淡淡地满足和惆怅。

  “我想——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拨弄着碗里的粥,却并不想吃。

  王斌停下来,抬起头,看着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也许,她并不想见我。”

  王斌放下手里的勺子,抓住我的手,很认真地说:“可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你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我说了,我相信你。这样做,让我觉得别扭。”

  “不是,我不是要证明什么。”

  “那又为什么呢。如果,是为了某种抉择,我不希望你要借助我的力量才可以做到。你应该尊重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那样,对你,对我,都比较公平。”

  王斌一时怔住,他定定地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叹了口气,颓然地放开我的手,说:“百合,你知道吗,女人如果太透彻,会让男人觉得害怕。”

  我低着头,搅动着碗里的粥,粥已经凉了,我还一口没动。

  “百合,和我一起去吧,好吗。”

  我抬起头,看到王斌祈求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点了点头。

  到了ANTIA住的小区门口,我问王斌附近有没有大点的超市,去给ANITA买点东西。

  “易初莲花就在前面,离这儿不远。”王斌随口答道。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斌象是醒悟过来,忙说:“那天陪她从医院回来,她说要买点东西,我们——”

  “好了,别解释了,我没说什么啊。”我笑着打断了王斌的话。

  在超市里,我买了只新鲜的乌鸡和一些蔬菜,“她这个时候很虚弱,要好好补养一下。”

  王斌听了,似乎有些感动。

  对于ANITA我始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命运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对她,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甚至,没有什么好感。她把自己变得太复杂,而又浑然不觉。在外漂泊了太长时间,经历过了许多事,快乐的,痛苦的,丑陋的,一层层的,结成硬壳,把她的心重重包围在其中,别人,甚至她自己,都不再能轻易见的到。时间长了,以为这个包裹着层层黑色硬壳的怪东西,就是自己的本心。那个为爱私奔的ANITA,那段青葱岁月,最终,只化做了她点着烟时,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不屑的一笑。

  按下门铃的那一刻,我竟有些惶惑,仿佛偷了别人心爱的宝贝。

  门很快打开了,我看到ANITA 脸上欢喜的神情,和熠熠的眼神,只是,太短暂,因为,她看到了王斌身边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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