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7-1-3 04:50

《女生寝室2:灵异校园》--作者:沈醉天

序幕 1

  深秋,凌晨,南江医学院。

  黄嘉雯独自走在寂寥的街道上,身影被昏暗的灯光拉得长长的,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墙上,飘忽不定,仿佛一条蜿蜒爬行的蛇。

  事实上,黄嘉雯本来就像一条蛇,一条妖媚入骨的美人蛇。紧身黑皮衣,蓝色牛仔裤,夸张的性感身材玲珑有致。微黑的脸蛋,泛着青春期特有的嫣红,再加上那头迷人的蓬松鬈发,野性十足。

  “你是个魔鬼!”

  每天晚上,她都会听到这句感叹,从老板、客人、乐手、侍应生等各式各样的男人口中听到。

  她是个领舞者。

  男人们感叹时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刺得她不敢直视。她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性,或者爱,但她不在意。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容易引起男人性幻想的女孩,尤其是在迪吧领舞时。在五彩缤纷的灯光映射下,她穿件低胸的小吊带和短裙,裸露着小蛮腰,踏着激烈奔放的音乐节奏,像蛇般肆意扭曲自己柔软的身体。挺胸,摆臀,眼波流转,嘴唇微翘,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尤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狂野不羁的雌性魅力,挑逗得男人们口干舌燥浮想翩翩。

  一晚一百元,小费另算,这是老板给她的报酬。不多,对于身为学生的她来说却也不少。

  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南江医学院的大三学生。她是家长眼中的乖乖女,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传统女生,文静,典雅,好学,不谈恋爱,对一切陌生男孩敬而远之。这种女生,在大学原本要绝迹了。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女生,在夜晚会去那种地方捞钱。

  黄嘉雯并不缺钱,家境殷实,家人寄来的钱足够她日常开支了。可是,她就是喜欢这样。白天是明媚动人的天使,晚上是诱人犯罪的魔鬼。她也曾感到困惑,自己怎么会有两种迥然不同的性格?说是双重性格患者,却不像。她的头脑一直是清醒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此,她特意去看了点心理学的书籍,若有所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另一面,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心理隐疾,每个人都需要宣泄。这样也好,至少,能让自己心理健康些。

  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了,偶尔驶过红色的出租车,车灯在长街上一扫而过。天空灰蒙蒙的,沉沉地压着南江市,让人喘不过气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夜色中开始飘起了淡淡的灰雾,仿佛池塘的污水,夹带着腐烂的气息,缓缓弥漫,笼罩着这个城市。空气似乎被凝滞了,显得有些坚硬。偶尔拂过的夜风,绝望的阴冷,如冰一样直往骨缝里钻,寒意直透心窝。

  这鬼天气!黄嘉雯打了个哆嗦,紧了紧黑皮衣的领子,加快了脚步。南江医学院的大门就在不远的前方,时隐时现,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随时都会幻灭。

  黄嘉雯心里隐隐不安。以前,每次跳完舞后神清气爽,感觉像充了电一样。但今天从迪吧出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精神恍惚,全身似乎散了架一般疲惫不堪。 

  今天是怎么了?难道要出什么事儿吗?

  黄嘉雯越想越怕,抖擞精神,小跑起来,寂静的街道上只听到她高跟鞋的“嗒嗒”声。她跑得很费力,气喘吁吁,完全不像平时那样轻松。也许,是她太累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会如此累赘,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拽着她,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觉到。她的鬈发、她的黑皮衣、她的手提包、她的高跟鞋,此时都显得过分的沉重。

  忽然,她放慢了脚步,脸色有些发白。

  她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哒、哒、哒……”像脚步声,但节奏慢了许多,音量弱了许多。

  是自己脚步的回声?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回声?黄嘉雯的心悬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情不自禁地靠到了灰色的墙壁上。墙壁厚实坚固,撑住了她身体的重量。

  黄嘉雯屏住呼吸,突然转身向后望去。

  长街上空无一人,越来越浓重的雾气中,不远处有几片树叶正悠悠地坠落下来。

  她又向四周看了看,也没有任何异常。一片寂静中,黄嘉雯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就在她停下脚步的瞬间,那个怪异的脚步声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侧耳聆听了一会,依然没有听到。难道,幻觉?黄嘉雯稍稍松了口气,正要起脚间,怪异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来。“哒、哒、哒”,不紧不慢,很有节奏,越来越近。

  黄嘉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惊胆战地盯着声音的来源处。夜雾中缓缓走出一个女人,身材高瘦,看不清面容。黄嘉雯握了握暗藏在皮衣口袋里的带鞘小藏刀,强自镇定,调节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前行。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女人,满脸沧桑,目光呆滞木然,华丽的浓妆却掩饰不住衰老的痕迹。

  原来只是一名风尘女子。黄嘉雯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胆小感到好笑。

  在黄嘉雯的身后,那名瘦高的女子停下脚步,回身瞥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丝不易觉察的诡笑。那一刹那,瘦高女子的眼睛陡然明亮起来,如金属般闪闪发光。随即,那女子的身体渐渐褪色,融入了淡淡的灰色夜雾中。一片破碎的白纸被夜风卷起,诡异地穿过那女子的身体,向远方飘走了。

  这一切,黄嘉雯都没有看到。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7-1-3 04:51

序幕 2

  几分钟后,黄嘉雯走到了南江医学院。南江医学院规定,每晚十一点关门,现在都凌晨了,铁门紧闭,看门的老人早就沉入了梦乡。黄嘉雯没有停留,沿着医学院的围墙走了两百米左右,拐进一个小巷,寻到医学院的另一处小门。小门同样紧闭着,但这里没有守门人。黄嘉雯手脚并用,如猴子一般敏捷地爬上铁门,翻过,轻轻一跃,落在松软的草地上。

  医学院的雾气更浓,也许是里面植物更多更密集的原因。这些年,医学院领导还是很重视校园环境建设的,在保留原来规模的基础上还引进不少成型乔木,香椿、梧桐、杨柳、樟树,各种常见树木都移植了一点,就是没有榕树。不是不想移植榕树,而是移植了几次榕树都存活不了,谁也不知道原因。有人说医学院的水土不适合榕树生长,但月亮湖边上的小树林其实就是由一棵古老的榕树衍生而来的,冠盖云集,遮天蔽日,茂盛得很,无数的须根倒垂下来,钻入土中,独树成林,颇为壮观,成了南江市医学院的标志性景观。

  雾气中似乎还有些腥味,是那种腐.败的腥味,令人作呕。这种腥味,应该是从月亮湖里飘出来的。月亮湖原本是南江医学院的最著名的自然景观之一,清澈明净,柳暗花明。但是那年突然下了一场近乎疯狂的暴雨,暴雨没有间断地下了三天三夜。雨停后,学生们惊奇地发现,月亮湖竟然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暗黑色,如浓墨一般,并且开始散发出那种腐.败的难闻腥味。

  真难闻!黄嘉雯伸手挥了挥,想要拨开眼前肮脏的灰雾,结果自然是徒劳的。她掩住鼻子,加快脚步,匆匆走向女生宿舍。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听见那个异常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身处校园,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只是觉得奇怪,那个风尘女子不可能再跟上自己,这次又是谁呢?

  又走了一段,黄嘉雯放慢脚步,直觉告诉她背后有人,而且绝不是刚才那个女人。她屏息聆听背后的动静,听到那人呼出一口粗气。她没有做声,越走越快,走到一个拐角处,突然急速转身。跟踪者没想到她会来这手,收脚不及,几乎冲到她的怀里。

  这是一个脸上还留着几分稚气的男生,长得倒也帅气,分边长发,鼻梁挺拔,眼睛黑亮黑亮的,穿着白色夹克和白色牛仔裤。跟踪行动已经暴露,男生神情十分羞涩,一时手足无措。

  黄嘉雯轻声说:“我就知道是你。你过来。”

  这已经是她第七次“遇”到这个白衣男生了。最近一段时期,几乎每周都有那么一天,她翻越小门回到医学院,总能遇到这个白衣男生。一开始,她还以为仅仅是巧合。后来她渐渐明白,这个白衣男生是特意在这里等她。他倒也从来没有出格的举动,似乎这长夜里漫漫的守候,只为在暗处默默地看她几眼。

  白衣男生走近了,站在黄嘉雯面前,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想要说话,可张着嘴,结结巴巴,吐出了几个字眼,模模糊糊,黄嘉雯根本就没听清。

  “你在说什么?”黄嘉雯歪着头,面露微笑,恶作剧般地紧紧盯着白衣男生,似乎要用眼神从他身上搜出什么。

  白衣男生愈发紧张了,一阵冷风掠过,他全身竟然开始战栗起来。

  黄嘉雯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她没想到,白衣男生面对她时会这么激动。

  “亏你还是男孩……”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以免伤了他的自尊心。

  白衣男生摆了摆手,好容易才止住了自己的战栗,断断续续地说:“你别误会,我只是受凉了,有点冷……”

  黄嘉雯打断了白衣男生的话:“好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再见!”

  说完,她丢下白衣男生,径直转身而去。都已经凌晨了,她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寝室美美地睡上一觉,不想节外生枝。

  “等等……”白衣男生追了上来,却不敢与她并排走,只是尾随着她。

  “还有什么事吗?”黄嘉雯头都没回。

  “嗯,这天气,有些反常。”白衣男生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完整的话。

  “天气反常,和你有什么关系?无聊!”黄嘉雯没好气地说。这个男生长得很白,情商也与本人一样苍白。

  “你真的没有发觉?这雾气的味道很古怪。”

  “有什么古怪,不就是月亮湖里的腥味?”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月亮湖的石桥上。越过石桥,沿着湖堤,穿过小树林,就是女生宿舍了。

  雾气中的月亮湖波平如镜,不起微澜。夜风吹开浓雾,露出近处的湖面,犹如实质。经过桥顶时,腥臭味越发浓重,黄嘉雯耸了耸鼻子,立刻引起了一阵干呕。

  她掩鼻紧跑几步,越过石桥,沿着月亮湖的堤面前行。后面的白衣男生跟着跑了过来,胆子突然大了起来,竟然走上前与黄嘉雯并肩而行。

  “我就说这雾气的味道古怪吧,你还拼命闻,真笨。”

  黄嘉雯“哼”了一声,没理他,身子稍微往湖堤的外面移了移。如果她还保持原来的路线,白衣男生就要被她挤下湖里去了。

  白衣男生见黄嘉雯不理他,也不再说话。两人沿着湖堤默默而行。

  湖面悄无声息地被划开,一双双诡异幽长的手臂从暗黑的湖水里探出来。这些手臂,几乎全是骨头,只是附了一点尚未腐烂的肌肉,黑黝黝的,也不知沉在水里泡了多久。连接着这些手臂的,是一些仅仅披了一张皮的骷髅头,尖嘴猴腮,乱发遮面,有的甚至连眼珠都没有,看不到只好拼命吸着鼻子寻找。

  它们在寻找人,寻找活生生的人。

  水里的骷髅们发现了黄嘉雯,一个个哑然狂笑,争先恐后地游向她。在她身边的湖水里,不时伸出一双双长长的手臂妄图绕过白衣男生去拉扯她的腿,想要拉她到湖水里,却无一例外地被白衣男生一一踢飞。水鬼们的手臂遇到白衣男生的脚,都露出痛苦之色在水里翻天覆地,仿佛所接触的是一块极度灼热的重金属。

  黄嘉雯没有去看月亮湖,眼睛望着前方,心里思考着如何敷衍身边这个白衣男生。身边发生的一切,她都没有看到。

  湖堤的尽头,是一片榕树林,一棵参天的老榕树居中而立。黄嘉雯经过小树林时稍一犹豫,绕道而行。

  “怎么了?为什么不直接穿过去?穿过去不就是你们女生宿舍?”白衣男生有些奇怪。

  黄嘉雯白了他一眼,幽幽地说:“这棵老榕树快死了。”

  白衣男生微微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这棵老榕树太老了,暮气沉沉,一点生机也没有,最近一直在掉新叶,不死才怪。”

  “就因为这样你才每次都绕道而行?”

  “嗯,我讨厌死亡,讨厌死亡的气息。”

  “我看不是吧,你是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在小树林里占你便宜。”白衣男生突然笑了,脸上现出两个酒窝,看上去竟然有点邪气,而这点邪气却让他原本稚气的脸多了几分独特的男性魅力。

  “我怕你占我的便宜?”黄嘉雯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还不知道谁占谁便宜呢!”

  说真的,黄嘉雯根本就不怕眼前这个男生。这个男生长得还算讨人喜欢,真要亲近她的话,她还不想拒绝呢。古人说男才女貌,现在的女生喜欢男貌胜过男才。

  就给他一个机会吧。黄嘉雯改变了主意,不再绕道,而是直接穿越小树林。在她的身后,白衣男生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冷笑,胜利者的笑容,像君临的上帝在嘲笑卑微的生物。

  风很冷,迷雾渐渐飘散,校园里的各种乔木一齐呜呜作响,仿佛在低声泣啜般。月亮湖里的骷髅们一个个失望地看着黄嘉雯的背影,摇着头,叹息着,悄悄地潜入腥臭肮脏的湖水中。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7-1-3 04:52

序幕 3

  老榕树弯着腰,驼着背,巨大的身躯显得苍老不堪,树皮斑驳断裂成一块块,伤痕累累,仿佛一个受尽了风雨沧桑的老人,不能承受生命之重。

  黄嘉雯站在老榕树面前,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无端生出许多怜惜之情,为老榕树的命运,或是为自己的生活?她缓缓走上前,闭着眼睛,伸手轻轻触摸老榕树。

  “你在做什么?”白衣男生的语气有些诧异,但脸上还是带着几分邪气的笑意。

  “嘘——”黄嘉雯阻止了他的问话,“别吵,我试试能不能与它交流。”

  老榕树的树皮粗糙而干裂。其实,不仅仅是树皮,原本郁郁葱葱的苍翠树叶几乎全部掉光了,只留了一些新叶还有几分绿意,即使这点绿意,也夹杂着几许枯黄。

  医学院的校工们曾从月亮湖中引来湖水浇灌,但无论浇灌了多少水,老榕树还是不可救药地衰败下去。有人建议砍掉一些细小的气根,让养分集中提供给主躯干。这个建议却被医学院的领导枪毙了。老榕树之所以珍贵,正是因为那些气根形成的独木成林现象,如果将这些气根全部砍掉,如同一个毁容后的美女,再浓妆艳抹也不能恢复她原来的风韵。

  “怎么样,感觉到什么没有?”白衣男生诡笑着问。

  “没有,也许它睡着了。”黄嘉雯有些失望,“其实,我一直相信,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之间的思想交流,有很多沟通的方式,并不一定要靠原始的语言来表达。”

  “噢。”白衣男生不置可否。

  “比方说,传达情感有很多种方式,除了我们常用的听觉、视觉、触觉、味觉、嗅觉,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预感,这也就是所谓的神秘第六感吧。但这种预感,又是用什么器官去感知?难道是我们的心灵?”黄嘉雯蹙着眉,眺望着小树林后面的女生宿舍,若有所思。

  “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现在的样子,就像……”白衣男生似乎看到一件极可笑的事情,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什么,弱智!”黄嘉雯有些恼羞成怒,跺了跺脚,恨恨地准备离去。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了一些异常。小树林里竟然没有一丝雾气,显得特别明净,那股难闻的腥臭味也没有了,倒是若有若无地飘散着淡淡的植物香气。而就在小树林外,灰雾依旧,盘旋在外面不肯散去。

  黄嘉雯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凉气从脊背直冲后脑。她急忙迈开步伐,踩着沙沙作响的枯叶,想要穿出这诡异的小树林。但是没走几步,那个白衣男生就迎面拦住她,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了,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再试试与老榕树交流思想?”

  黄嘉雯抬头看去,白衣男生脸上挂着诡异的邪笑,已经不再是调情的神气,而是饿狗发现骨头般的狂喜。他的眼睛,绿幽幽的,闪闪发光。他的脸,仿佛镀上了一层绿色的油彩,绿得可怕。

  一瞬间,恐惧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席卷而来,迅速湮没了黄嘉雯。

  “咦?你怎么好像在打哆嗦?奇怪,这里并不冷啊。”白衣男生拂了下额头上的刘海,又恢复到那种腼腆羞涩的少男模样,“其实,你应该再试一试的。据说,这棵老榕树早已得道通灵。”

  黄嘉雯面色苍白,强自镇定:“是啊,我再试一试,你离我远点,不要妨碍我。”

  “没问题。”白衣男生退后了几步,依然面带笑容。

  黄嘉雯一边慢慢靠近老榕树,一边寻思如何逃离小树林。其实,小树林并不大,一百多个平方米,但枝节盘旋,枝叶茂盛,交错在一起,宛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仅有两条小径可以进出,其中一条是前往女生宿舍的,但被白衣男生挡住了。

  黄嘉雯留意另一条出路,深深地吸了几口空气,调节好呼吸,突然间发力狂奔。但她才跑了几步,就迷失了方向,无数条榕树枝骤然在眼前伸延出来,诡异地弥漫纠缠,遮住了小径,也挡住了她的去路。

  黄嘉雯的心沉了下去,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置信。

  “你不觉得,这里风景独好?”那些榕树枝欢迎贵宾般自动让开一条路,露出白衣男生那张笑嘻嘻的脸,“你看这月色,多好!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黄嘉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奇怪,老榕树的正上方,竟然真的挂了一轮满月,圆而且大。只是满月的颜色,不是通常所见的橘黄色,竟然是妖异的血红色,红得妖艳,妖艳欲滴,仿佛不似人间。相传,红月出现必有妖邪之事发生,妖狐拜月、野鬼画皮、借尸还魂……

  “你就是这棵老榕树变化的树妖?”黄嘉雯壮着胆子问,反正她也没有退路了。

  白衣男生干咳了几声,优雅地说:“是的。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你看,我多么孤独,在这里静静地呆了上百年了,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理我。你是第一个尝试与我交流的,所以,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不,我不愿意!”黄嘉雯大叫。

  “没用的,我已经决定了。其实,我也必须这么做。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再吸收不到养分,难以熬过这个冬天。对于我来说,最好的养分就是你。”

  “我是你的养分?”黄嘉雯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是的,就是你。”树妖的脸上露出几丝抱歉的神情,“知道我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吗?是因为这里的土壤肥,而土壤肥的原因是以前土下埋着很多人。可是,最近这些年,却没什么新人再来供奉我了。”

  “不——”黄嘉雯狂叫,发疯般地往小树林外面冲去。但她根本就冲不出去,一条条榕树枝宛如活灵活现的巨蟒一般缠住了她。

  树妖走到了老榕树面前,回首对黄嘉雯神情暧昧地笑笑,然后,他的身体,融进了老榕树的主干。动弹不了的黄嘉雯,则被榕树枝卷到老榕树巨大的躯干面前。

  老榕树伸出枝条,温情地抚摸着黄嘉雯。黄嘉雯无助地望着老榕树,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枝条紧紧勒着黄嘉雯,吐出浑浊的白色树液,腐蚀掉她修长的双腿、双手。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肢被树液融化,融入老榕树的躯体之中。

  树妖的笑靥在老榕树躯体中若隐若现,笑着安慰她:“没事,很快就好了。我们就永远不会分离。你的身体,并入了我的身体,我们的灵魂,将永远相守,直至永恒。”

  痛,痛彻心扉。黄嘉雯竟然没有昏迷过去,意识依然是清醒的。诡异幽长的树枝再度伸延出来,勒着她的脖子,将她的头颅与她的躯干分离。树枝仿佛就是老榕树的手,拉开她的肚皮,探入她的胸腔、腹腔,将她的心、肝、肺、肾等内脏器官一一扯出来,贪婪地吸吮。

  现在,黄嘉雯仅剩下一个头颅。榕树枝轻轻抚摸着她,宛如情人的指尖,温情缠绵。树妖的头颅从榕树躯干中探出来,深情地吻着她,舌尖灵敏。黄嘉雯的头颅沉入忘我的迷醉之中,随着树妖的头颅嵌进榕树躯体中。

  重重树枝卷了起来,遮住了这一幕。

  最后,树林中传来轻微的“喀嚓”——这是头骨破碎的声音。

  第二天,医学院的学生惊奇地发现,那棵濒临枯萎的老榕树竟然一夜之间精神焕发,绿意浓浓,苍翠挺拔,谁也不知道原因。而医学院的大三学生黄嘉雯则莫名其妙地永远失踪了,警方地毯式搜查的结果,只是在老榕树附近找到她的金属钥匙串。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7-1-3 04:52

第一章 吃人树妖

  “真的假的?”

  提问的是一个正当妙龄的女生,容貌清秀,虽然并不特别漂亮,却有一种清朗纯情的味道,看得出是那种娇生惯养涉世不深的城市女孩。她叫陈安琪,是刚进南江医学院的新生。坐在她对面草地上的男生叫梅干,人如其名,精干结实,肤色黝黑,个子虽然不高,身上的肌肉却是一块块铁疙瘩似的,虎虎生威,朝气蓬勃。

  梅干是医学院保卫处领导的校卫队成员。这些年随着社会风气的沉沦,医学院里偷盗抢劫打架等一系列犯罪现象屡禁不止,凭保卫处那几个人手根本就忙不过来。于是,医学院从学生中挑选适合的人选,组织校卫队,在晚间进行安全保卫和治安巡逻工作。

  梅干还有个外号,叫“超人”。他的朋友叫他超人,并不是因为他的体魄强健。他有一个特长,擅长把握女生心理,追女孩子很有一套。陈安琪就是被梅干用老乡的名义接触交往,经过一系列看似偶然的邂逅,被梅干灌足了迷汤,竟然对他产生好感,两人关系渐渐亲密起来。

  梅干原本想约陈安琪去看恐怖电影的,被她婉言拒绝了。他不死心,硬是拉着陈安琪坐在校园的草地上讲恐怖故事给她听。陈安琪胆子虽然小,却特别喜欢听恐怖故事。梅干的口才本来就不错,一个简短的恐怖故事被他绘声绘色地娓娓道来,竟然让陈安琪听得兴味盎然。医学院是十点钟吹熄灯哨,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校园里一片寂静,根本就看不到人影。远远的食堂旁边的小卖部亮着一盏小灯,黯淡的黄色光芒在夜风中摇摆不定。

  “当然是真的!”梅干夸张地跳了起来,“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几年前是不是有一个叫黄嘉雯的女生,她是不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医学院的老生们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要知道,这件事,就是我们医学院十大灵异事件的树妖吃人事件。”

  “啊!”陈安琪双手抱胸,缩成一团,似乎真的感到害怕了,语音也有些颤抖,“我听老乡们说,我们学院有个恐怖的441女生寝室,一下子死了好几个女生,全是莫名其妙的自杀,原因至今都没查清楚。”

  梅干点了点头,一脸严肃:“不错,女生宿舍里真的有一个441女生寝室,这也是十大灵异事件之一。”

  陈安琪侧着头,看着梅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听说441女生寝室还住着两位女生,她们怎么那么大的胆子,还敢住在那里?而且传说她们都很漂亮,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你见过没有?”

  梅干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两张明艳动人的容颜,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悠悠神往:“是啊,这两个女孩子真是特别,明明长得清丽脱俗,人见人爱,却偏偏都性情古怪。一个恃才傲物,从来不给别人半点颜色,傲然独行,一个看上去平易近人,却聪明得过分,无论你怎么努力也无法接近。如果这辈子能和这样的女孩好好恋爱一场,下辈子当牛当马都值得——”

  “是——吗——”陈安琪的口吻里明显流露出几许酸味。

  梅干口风一变:“这两个女孩漂亮是漂亮,但和你没得比,你比她们可爱多了。”

  明知道是恭维的话,陈安琪心里还是觉得挺受用的。她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转移话题:“十大灵异事件?还有哪些灵异事件?说来听听!”

  梅干想了一会:“我也是道听途说的,除了树妖吃人事件、441女生自杀事件,还有月亮湖水鬼事件、食堂剁刀声音事件、解剖楼僵尸复活事件等,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陈安琪半信半疑,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有些害怕,一方面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犹豫了一下,继续问:“既然有这么多灵异事件,你怎么还敢加入校卫队晚上巡逻?”

  梅干“嘻嘻”一笑,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附近没人,这才神秘兮兮地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一个通灵者。”

  “什么?通灵者?”陈安琪瞪着梅干,不敢置信。

  “其实,每晚过了十二点,我都能看到这些幽灵在校园里游荡,我的职责,就是约束它们,不让它们出来害人。怎么?不相信?告诉你,我早就和它们混熟了,交上了朋友,几乎无话不谈。”梅干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

  陈安琪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切,当我三岁小孩啊,拿这个来骗我!”

  “不骗你!可惜现在还早,它们要过了午夜十二点才能出来。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和我等到十二点,到时候我把我的灵力借点给你,你就能看到他们了。”

  “……不了,我还是回去了,都这么晚了。”

  “那,好吧。”

  梅干也不想勉强。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他不想过快地结束。现在他与陈安琪的关系,如同前戏时的爱抚,美妙、惬意。他还想让这种感觉XX持一段时间。

  两人从草丛中站起来,默默前行。橘黄的弯月孤零零地悬挂着,月光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一座座建筑怪模怪样地矗立在阴影中,仿佛一张张巨大的死人的脸,诡异地盯着两人。夜风习习,全然没有一点清爽的意思,显得浑浊而沉重。一些树叶被压迫得簌簌作响,仿佛在低声地哭泣。它们无奈地被割裂,脱离母体的连接哀叹着飘舞、飞旋、坠落。是那种不甘心的坠落,拼命地想要抓住空气。似有似无的气体在缓缓流动,黯黑,腥臭,仿佛有灵性般,时而聚集时而分散。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7-1-3 04:53

  陈安琪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重重地呼吸了几声,脸色有些怪异。

  “没事,是月亮湖那边飘过来的腥味。”梅干对陈安琪解释,他以为陈安琪害怕这种味道。

  陈安琪没有反应,呆呆地站在那里,宛如石雕,一动不动。

  “怎么了?”梅干握了握陈安琪的手,冷得出奇。他顺着陈安琪的目光望去,穿过月亮湖的湖水,望到那片黑黑的小树林。

  “现在,是不是过了十二点?”陈安琪喃喃地说,似乎站都站不住,身躯一软,靠到了梅干肩上。

  “不知道。镇定点,安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肯定过了十二点,不然,它们怎么会出现?”陈安琪的脸仰起来,面对着梅干,眼神里充满了企求,“梅干,答应我,不要丢下我不管。”

  “你说什么傻话!刚才我和你说的,都是骗你的。这世界,哪来的幽灵!哪有那么多的灵异事件……”梅干突然硬生生地中断了话语。

  他清楚地看到,小树林的中间,悬浮着一个白色的影子,阴森森的,怪异地舞动着肢体,缓缓飘来。它的脚下,是一片虚无的空气。

  一个人,怎么可能悬浮在空中?梅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的视力一向很好,月色又是如此皎洁清冷,他清楚地辨别出,那的的确确是一个人影。

  冷汗,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陈安琪被吓懵了,目瞪口呆地望着白影,歪歪斜斜地靠在梅干身上。在梅干的想象中,她的身体是柔软而娇腻的,现在的感觉却僵硬而沉重,仿佛一块棱角分明的坚硬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双腿在打颤、发软,难以承受两个身体的重量。

  忽然,一阵诡异的冷风急速掠过,梅干打了个冷颤。在这一瞬间,诡异的白影似乎换了个身姿,正对着明亮的月光。梅干呆呆地看着白影,瞳孔急速扩张,似乎发现极为恐怖的事情,身体战栗得愈发厉害了。

  陈安琪几乎要晕过去了。沉寂如水的深夜,她这样一个初涉尘世的娇弱女孩,胆子本来就小,根本就不敢多看一眼那传说中的树妖。“梅干,快带我离开这儿,求求你了……”

  梅干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哀求。他先是在发呆,呆呆地望着白色的人影,仿佛魂魄出窍般,木桩般地一动不动。然后,他开始颤抖,疯狂悸动的颤抖,并下意识地往后退着,但陈安琪还紧紧地拽着他。突然,两人都失去支撑摔倒在地上。

  陈安琪想爬起来,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的身体仿佛被诅咒般,突然变得沉重无比,而腿却软得像面条。试了几次,陈安琪放弃了努力,她侧过脸尽量避开诡异的白影,大口大口地吞吐空气。

  梅干的情况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他仿佛一条正被放血的羊羔,浑身不停地抽搐。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几分钟也如几个世纪般漫长。梅干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小,终于恢复正常了。他慢慢地撑着地,站了起来,然后看都没看陈安琪一眼,向远处跑了。

  他跑得很急,根本就没有回头望一眼。风声在耳边呜呜作响,身后隐隐传来陈安琪的哭泣声。但此时,他根本就顾不上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遇到树妖?那些传说难道都是真的?

  梅干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现在,他唯一的念头,是尽快地躲避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身体直摔了出去。在这刹那间,梅干再次听到陈安琪的声音——这次是凄厉的惨叫声,在声调最高的时候被硬生生地腰斩了,给人的感觉是声音被突然吞掉了。梅干头皮发麻,连滚带爬地挣脱了那些缠人的野草,才跑了几步,却撞到另一棵香樟树上,眼前金星直冒,喉咙里顿时翻滚着一股子腥甜味。

  梅干顾不上额前剧痛,又拼命跑了好一会儿,远离了小树林,这才敢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弯腰喘气。他实在是跑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偷眼望向身后,小树林朦朦胧胧,一团黑影模糊。那个诡异的白影不见了,陈安琪也不见了。

  这全是幻觉吗?梅干伸手摸向前额,剧痛再次传来,手上全是鲜血。不,不是幻觉!如果说自己看到的是幻觉,那陈安琪也看到怎么解释?现在,她又去了哪里?他想起刚才那声戛然而止的惨叫——难道她已经被传说中的树妖摄走了?!

  梅干隐隐有些心痛。他并不想当懦夫,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出于本能,不由自己控制。他想起陈安琪不久前的笑容,愧疚之情油然而生。随即,恐惧之情再度升起,那声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长声惨呼,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声音。这个声音,必将成为他的噩梦,伴随他一生一世。

  梅干不知如何是好。想转回头去救陈安琪,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打电话报警,和刑警说遇到了树妖?刑警会信才怪!报告给学校?学校的老师们会不会把他当作神经病?左思右想,梅干决定还是先回到校卫队的办公室找队友徐天。

  徐天是南江医学院的新生,按理说新生没资格加入校卫队,但徐天却是个例外。据说,徐天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在没有考进南江医学院之前,就已经在推理写作圈中崭露头角,发表了几十万字的推理作品,这在推理创作薄弱的中国算是极为难得了。尤其难得的是,徐天不但能写,现实中也善于应用各种推理技巧,高考前还协助学校成功侦破了一起校园连环失窃案。正因为此,一向坚持原则的保卫处长曾国勇对徐天也格外欣赏,破例邀请他加入校卫队。

  校卫队办公室的灯还是亮着,梅干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途中又摔了几跤。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7-1-3 04:54

  戴着黑框眼镜、肤色黝黑的徐天正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看一本推理小说,是普璞的《不可能犯罪》。这本推理长篇,在新浪文学大赛拿到了后半程冠军,是喜欢模仿的推理小说写作圈中难得一见的本土原创精品。梅干冲进办公室时,徐天正看到了一个小高潮,猛然间发现梅干狼狈的样子,眼睛不禁睁大了。

  “怎么了,梅干?怎么这副模样?”徐天搬来一张椅子让梅干坐下。

  “我……我遇到了树妖……”梅干没有坐下来,而是可怜兮兮地望着徐天。

  “树妖?”徐天重复了一次,沉吟了片刻,问,“呃,遇到了树妖……你没事吧……”

  他的思维转得很快,没有继续追问事情的经过,而是直接问结果。

  “我没事……只是……”梅干吞吞吐吐地说,“只是,我本来是和陈安琪一起的,她现在不见了……”

  “你是说,你把她一个人扔下了,对吧。”徐天冷冷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真的很怕……”梅干几乎要哭出来。

  “走吧!”徐天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手电筒。

  “去哪里?”

  “去找陈安琪!我们一起去!”徐天迅速走出门去,梅干咬了咬牙,紧跟了上去。

  手电筒的光芒刺开夜幕,校园的小路弯弯曲曲,茫茫然看不到终点。两旁的乔木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漠然地凝视着微弱光晕中前行的二人。

  五分钟后,梅干停住了脚步。

  “我和陈安琪好像就是在这里发现树妖的。”

  梅干眺望月亮湖对面的小树林,黑蒙蒙的,除了那棵老榕树的身形,看不到其他醒目的东西。

  “这里?”手电筒的光芒在地面上微微晃动,徐天蹲下来仔细地翻动路面的野草,在一些稚嫩的野草发现了被压倒的痕迹,“看来是这里没错了。但是,陈安琪呢?”

  “陈安琪……”梅干嚅嗫说,“她会不会被树妖摄去了?”

  “你真的相信树妖的存在?”徐天冷笑。

  “我……”梅干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算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徐天在地上摸索,找出一块琥珀色的蝴蝶发夹碎片,拿到梅干眼前。

  “是陈安琪的!”梅干一眼认出了这块碎片。这个蝴蝶发夹是梅干买给陈安琪的,自然不会看错。

  徐天站直身躯,望着小树林,若有所思:“才十多分钟,没有机动车辆的话,即使是被人抓走的,也跑不了多远。”

  医学院的校园都用围墙围住了,只有一个正门一个小门。现在是深夜,正门紧闭,人都出不去,更别说车辆了。徐天他们是从正门的方向走过来的,如果陈安琪是被人抓走的,不可能背着她翻越围墙,只能从另一个方向逃逸。

  “追!”徐天低声喝道,向小树林跑过去。

  从这里到对面的小树林,只需要过一道小石桥,再跑过一段湖堤,眨眼间两人已经到了小树林前。

  现在已经是深秋,别的乔木都已经开始落叶了,可这棵老榕树却看不到一点凋谢的意思,依然生机勃勃,竟然还在冒芽,树叶也充满了鲜嫩的新绿色,仿佛一个绝色的妙龄女子。

  徐天回头望,梅干还没有跟上来。他似乎不愿意走平坦的湖堤,而宁可走在坑洼不平的石路上,好一会儿才磨蹭过来。

  从小树林这边可以望到小门那边,一马平川,没有一点遮挡物,但也没发现陈安琪的身影。穿过小树林,就是女生宿舍了,如果陈安琪安然无事,此时肯定已经回到寝室了。

  “陈安琪不会是回宿舍了吧?”

  “不,肯定不会,我亲眼……我听到她惨叫的。”梅干的声音还在抖。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7-1-3 04:54

  徐天深深地看了梅干一眼,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进小树林。

  小树林比外面要黑得多,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条条幽长的树枝盘旋成各种古怪的姿势,占据了小树林里面的空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榕树特有的清香,沁人肺腑。

  徐天在手电筒的光芒中拨开遮住去路的枝条,慢慢靠近老榕树的主干。他走得很慢,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到榕树下的主干面前。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耳边传来凄惨的嚎叫声:“放开我……放开我……”

  是梅干的声音。徐天转身疾步往回走,手电四扫,却是梅干被老榕树的枝条缠住了,正像个掉进网里的虫子,死命地扭动身子。

  徐天帮他解开面前的树枝:“冷静点,只是些树枝,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徐天,这些树枝,好怪,真的会缠人!”梅干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紧紧跟着徐天,不敢乱走动。

  “我看,是你心理作用吧。一个大男人,还是校卫队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这些树枝,仿佛有灵性,故意缠在我身上的。”梅干说个不停,“我看,这棵树太邪,不然,怎么会这样,深秋还这么茂盛严密,很多人都说,这棵树修炼成精了,会吃人,陈安琪说不定就是被它吃了……”

  “别说了,烦不烦?”徐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梅干的胡言乱语。

  他皱了皱眉子,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除了榕树的香气,还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气味,把空气熏得沉甸甸的。在小树林里多呆一会,都有种沉沉欲醉的感觉。至少有一点梅干没说错,这棵老榕树,的确有些邪。

  “发现了什么没有?”梅干不肯闭上他的嘴,不断说话也是缓解紧张心情的一种方法。

  徐天摇了摇头。两人在小树林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再次站到了老榕树主干的面前。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天亮报告给学校?”梅干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不行,一定要找到陈安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徐天吸了吸鼻子,压抑的气味仿佛更浓了。

  “陈安琪,她死了。”徐天突然说,然后仰视被郁郁葱葱的榕树枝条遮住的天空,面色平静。

  梅干一哆嗦,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摔倒:“徐天,你别吓我,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徐天苦笑,他总算知道那股压抑的气味是什么,那是死亡的气味。他没有回答梅干,而是把手电筒笔直向上照去。

  陈安琪就隐蔽在那些盘根错节的榕树枝条中,长长的人影夸张地扭曲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攀附在树枝中,仿佛一个麻花。长发遮去了她的半边脸,耷拉着脑袋,眼睛翻白,口唇张开,舌头软绵绵地垂落出来,嘴边挂着几缕涎状的液体,诡异地俯视着他们。

  刚才,徐天就站在陈安琪尸体的正下方,腥水滴落在他身上,所以断定陈安琪已经死亡,而且死亡地点就在老榕树上。梅干傻傻地站在那里,张着口,形成一个半圆形,整个人被吓呆了。虽然他一直认为陈安琪被树妖摄去,也隐隐猜测到陈安琪已经身遭不测,但亲眼看到这种陈安琪死亡的惨状,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

  陈安琪,原本是那么青春美丽,惹人怜爱,短短十几分钟,却变成了一具丑陋腥臭的尸体。

  徐天看了看梅干,叹了口气:“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报警!”

  在梅干报警的时候,徐天用手电筒仔细搜索现场。老榕树的根部,残留着几个血写的数字——“441”,歪歪斜斜,触目惊心,和陈安琪的尸体一样扭曲着,似乎是在极度痛苦中写出来的。

  “441?”徐天在心里喃喃自语,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榕树枝,望向441女生寝室。

  柔软的月光仿佛缓缓流动的溪水一般,轻轻泻进441女生寝室,抚摸着方媛绝美的脸。她睡得很熟,侧着脸,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桃红雪白的脸蛋晶莹剔透。由于天热,方媛仅穿着一件纯白的贴身睡裙,玲珑有致的身体流淌出一种女性特有的神秘曲线美。此时的她,仿佛是一潭秋水,清新、凉爽、纯净。又或者是一座绿山,苍翠、深沉、坚韧。

  沉睡中的方媛忽然皱起了眉,胸口猛烈地起伏着,手臂紧张地抱紧在胸前,手指死死攥着枕巾,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条绳索。她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似乎在梦中拼命地奔跑,忽然,她的腿猛地蹬了一下,踢到了靠床的墙壁,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她醒了过来。

  方媛坐起来,靠在墙上,边吸着冷气边伸手去揉那只踢疼的脚。对面的床上,苏雅翻了个身,嘴巴咂巴了几下,又没有声息了。方媛起身下床,将滑落的毛巾被捡起,重新搭在苏雅的身上。她试图回忆起梦中的情景,但却没有头绪,程丽、许艳、秦妍屏、陶冰儿……还有何剑辉,他们似乎都出现在梦中,但具体说过什么,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7-1-3 04:55

  徐天深深地看了梅干一眼,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进小树林。

  小树林比外面要黑得多,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条条幽长的树枝盘旋成各种古怪的姿势,占据了小树林里面的空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榕树特有的清香,沁人肺腑。

  徐天在手电筒的光芒中拨开遮住去路的枝条,慢慢靠近老榕树的主干。他走得很慢,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到榕树下的主干面前。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耳边传来凄惨的嚎叫声:“放开我……放开我……”

  是梅干的声音。徐天转身疾步往回走,手电四扫,却是梅干被老榕树的枝条缠住了,正像个掉进网里的虫子,死命地扭动身子。

  徐天帮他解开面前的树枝:“冷静点,只是些树枝,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徐天,这些树枝,好怪,真的会缠人!”梅干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紧紧跟着徐天,不敢乱走动。

  “我看,是你心理作用吧。一个大男人,还是校卫队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这些树枝,仿佛有灵性,故意缠在我身上的。”梅干说个不停,“我看,这棵树太邪,不然,怎么会这样,深秋还这么茂盛严密,很多人都说,这棵树修炼成精了,会吃人,陈安琪说不定就是被它吃了……”

  “别说了,烦不烦?”徐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梅干的胡言乱语。

  他皱了皱眉子,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除了榕树的香气,还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气味,把空气熏得沉甸甸的。在小树林里多呆一会,都有种沉沉欲醉的感觉。至少有一点梅干没说错,这棵老榕树,的确有些邪。

  “发现了什么没有?”梅干不肯闭上他的嘴,不断说话也是缓解紧张心情的一种方法。

  徐天摇了摇头。两人在小树林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再次站到了老榕树主干的面前。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天亮报告给学校?”梅干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不行,一定要找到陈安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徐天吸了吸鼻子,压抑的气味仿佛更浓了。

  “陈安琪,她死了。”徐天突然说,然后仰视被郁郁葱葱的榕树枝条遮住的天空,面色平静。

  梅干一哆嗦,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摔倒:“徐天,你别吓我,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徐天苦笑,他总算知道那股压抑的气味是什么,那是死亡的气味。他没有回答梅干,而是把手电筒笔直向上照去。

  陈安琪就隐蔽在那些盘根错节的榕树枝条中,长长的人影夸张地扭曲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攀附在树枝中,仿佛一个麻花。长发遮去了她的半边脸,耷拉着脑袋,眼睛翻白,口唇张开,舌头软绵绵地垂落出来,嘴边挂着几缕涎状的液体,诡异地俯视着他们。

  刚才,徐天就站在陈安琪尸体的正下方,腥水滴落在他身上,所以断定陈安琪已经死亡,而且死亡地点就在老榕树上。梅干傻傻地站在那里,张着口,形成一个半圆形,整个人被吓呆了。虽然他一直认为陈安琪被树妖摄去,也隐隐猜测到陈安琪已经身遭不测,但亲眼看到这种陈安琪死亡的惨状,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

  陈安琪,原本是那么青春美丽,惹人怜爱,短短十几分钟,却变成了一具丑陋腥臭的尸体。

  徐天看了看梅干,叹了口气:“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报警!”

  在梅干报警的时候,徐天用手电筒仔细搜索现场。老榕树的根部,残留着几个血写的数字——“441”,歪歪斜斜,触目惊心,和陈安琪的尸体一样扭曲着,似乎是在极度痛苦中写出来的。

  “441?”徐天在心里喃喃自语,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榕树枝,望向441女生寝室。

  柔软的月光仿佛缓缓流动的溪水一般,轻轻泻进441女生寝室,抚摸着方媛绝美的脸。她睡得很熟,侧着脸,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桃红雪白的脸蛋晶莹剔透。由于天热,方媛仅穿着一件纯白的贴身睡裙,玲珑有致的身体流淌出一种女性特有的神秘曲线美。此时的她,仿佛是一潭秋水,清新、凉爽、纯净。又或者是一座绿山,苍翠、深沉、坚韧。

  沉睡中的方媛忽然皱起了眉,胸口猛烈地起伏着,手臂紧张地抱紧在胸前,手指死死攥着枕巾,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条绳索。她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似乎在梦中拼命地奔跑,忽然,她的腿猛地蹬了一下,踢到了靠床的墙壁,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她醒了过来。

  方媛坐起来,靠在墙上,边吸着冷气边伸手去揉那只踢疼的脚。对面的床上,苏雅翻了个身,嘴巴咂巴了几下,又没有声息了。方媛起身下床,将滑落的毛巾被捡起,重新搭在苏雅的身上。她试图回忆起梦中的情景,但却没有头绪,程丽、许艳、秦妍屏、陶冰儿……还有何剑辉,他们似乎都出现在梦中,但具体说过什么,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7-1-3 04:56

  徐天深深地看了梅干一眼,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进小树林。

  小树林比外面要黑得多,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条条幽长的树枝盘旋成各种古怪的姿势,占据了小树林里面的空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榕树特有的清香,沁人肺腑。

  徐天在手电筒的光芒中拨开遮住去路的枝条,慢慢靠近老榕树的主干。他走得很慢,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到榕树下的主干面前。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耳边传来凄惨的嚎叫声:“放开我……放开我……”

  是梅干的声音。徐天转身疾步往回走,手电四扫,却是梅干被老榕树的枝条缠住了,正像个掉进网里的虫子,死命地扭动身子。

  徐天帮他解开面前的树枝:“冷静点,只是些树枝,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徐天,这些树枝,好怪,真的会缠人!”梅干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紧紧跟着徐天,不敢乱走动。

  “我看,是你心理作用吧。一个大男人,还是校卫队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这些树枝,仿佛有灵性,故意缠在我身上的。”梅干说个不停,“我看,这棵树太邪,不然,怎么会这样,深秋还这么茂盛严密,很多人都说,这棵树修炼成精了,会吃人,陈安琪说不定就是被它吃了……”

  “别说了,烦不烦?”徐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梅干的胡言乱语。

  他皱了皱眉子,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除了榕树的香气,还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气味,把空气熏得沉甸甸的。在小树林里多呆一会,都有种沉沉欲醉的感觉。至少有一点梅干没说错,这棵老榕树,的确有些邪。

  “发现了什么没有?”梅干不肯闭上他的嘴,不断说话也是缓解紧张心情的一种方法。

  徐天摇了摇头。两人在小树林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再次站到了老榕树主干的面前。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天亮报告给学校?”梅干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不行,一定要找到陈安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徐天吸了吸鼻子,压抑的气味仿佛更浓了。

  “陈安琪,她死了。”徐天突然说,然后仰视被郁郁葱葱的榕树枝条遮住的天空,面色平静。

  梅干一哆嗦,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摔倒:“徐天,你别吓我,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徐天苦笑,他总算知道那股压抑的气味是什么,那是死亡的气味。他没有回答梅干,而是把手电筒笔直向上照去。

  陈安琪就隐蔽在那些盘根错节的榕树枝条中,长长的人影夸张地扭曲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攀附在树枝中,仿佛一个麻花。长发遮去了她的半边脸,耷拉着脑袋,眼睛翻白,口唇张开,舌头软绵绵地垂落出来,嘴边挂着几缕涎状的液体,诡异地俯视着他们。

  刚才,徐天就站在陈安琪尸体的正下方,腥水滴落在他身上,所以断定陈安琪已经死亡,而且死亡地点就在老榕树上。梅干傻傻地站在那里,张着口,形成一个半圆形,整个人被吓呆了。虽然他一直认为陈安琪被树妖摄去,也隐隐猜测到陈安琪已经身遭不测,但亲眼看到这种陈安琪死亡的惨状,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

  陈安琪,原本是那么青春美丽,惹人怜爱,短短十几分钟,却变成了一具丑陋腥臭的尸体。

  徐天看了看梅干,叹了口气:“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报警!”

  在梅干报警的时候,徐天用手电筒仔细搜索现场。老榕树的根部,残留着几个血写的数字——“441”,歪歪斜斜,触目惊心,和陈安琪的尸体一样扭曲着,似乎是在极度痛苦中写出来的。

  “441?”徐天在心里喃喃自语,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榕树枝,望向441女生寝室。

  柔软的月光仿佛缓缓流动的溪水一般,轻轻泻进441女生寝室,抚摸着方媛绝美的脸。她睡得很熟,侧着脸,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桃红雪白的脸蛋晶莹剔透。由于天热,方媛仅穿着一件纯白的贴身睡裙,玲珑有致的身体流淌出一种女性特有的神秘曲线美。此时的她,仿佛是一潭秋水,清新、凉爽、纯净。又或者是一座绿山,苍翠、深沉、坚韧。

  沉睡中的方媛忽然皱起了眉,胸口猛烈地起伏着,手臂紧张地抱紧在胸前,手指死死攥着枕巾,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条绳索。她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似乎在梦中拼命地奔跑,忽然,她的腿猛地蹬了一下,踢到了靠床的墙壁,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她醒了过来。

  方媛坐起来,靠在墙上,边吸着冷气边伸手去揉那只踢疼的脚。对面的床上,苏雅翻了个身,嘴巴咂巴了几下,又没有声息了。方媛起身下床,将滑落的毛巾被捡起,重新搭在苏雅的身上。她试图回忆起梦中的情景,但却没有头绪,程丽、许艳、秦妍屏、陶冰儿……还有何剑辉,他们似乎都出现在梦中,但具体说过什么,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蓝色忧郁 发表于 2007-1-3 04:56

  徐天深深地看了梅干一眼,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进小树林。

  小树林比外面要黑得多,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条条幽长的树枝盘旋成各种古怪的姿势,占据了小树林里面的空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榕树特有的清香,沁人肺腑。

  徐天在手电筒的光芒中拨开遮住去路的枝条,慢慢靠近老榕树的主干。他走得很慢,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到榕树下的主干面前。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耳边传来凄惨的嚎叫声:“放开我……放开我……”

  是梅干的声音。徐天转身疾步往回走,手电四扫,却是梅干被老榕树的枝条缠住了,正像个掉进网里的虫子,死命地扭动身子。

  徐天帮他解开面前的树枝:“冷静点,只是些树枝,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徐天,这些树枝,好怪,真的会缠人!”梅干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紧紧跟着徐天,不敢乱走动。

  “我看,是你心理作用吧。一个大男人,还是校卫队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这些树枝,仿佛有灵性,故意缠在我身上的。”梅干说个不停,“我看,这棵树太邪,不然,怎么会这样,深秋还这么茂盛严密,很多人都说,这棵树修炼成精了,会吃人,陈安琪说不定就是被它吃了……”

  “别说了,烦不烦?”徐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梅干的胡言乱语。

  他皱了皱眉子,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除了榕树的香气,还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气味,把空气熏得沉甸甸的。在小树林里多呆一会,都有种沉沉欲醉的感觉。至少有一点梅干没说错,这棵老榕树,的确有些邪。

  “发现了什么没有?”梅干不肯闭上他的嘴,不断说话也是缓解紧张心情的一种方法。

  徐天摇了摇头。两人在小树林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再次站到了老榕树主干的面前。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天亮报告给学校?”梅干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不行,一定要找到陈安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徐天吸了吸鼻子,压抑的气味仿佛更浓了。

  “陈安琪,她死了。”徐天突然说,然后仰视被郁郁葱葱的榕树枝条遮住的天空,面色平静。

  梅干一哆嗦,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摔倒:“徐天,你别吓我,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徐天苦笑,他总算知道那股压抑的气味是什么,那是死亡的气味。他没有回答梅干,而是把手电筒笔直向上照去。

  陈安琪就隐蔽在那些盘根错节的榕树枝条中,长长的人影夸张地扭曲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攀附在树枝中,仿佛一个麻花。长发遮去了她的半边脸,耷拉着脑袋,眼睛翻白,口唇张开,舌头软绵绵地垂落出来,嘴边挂着几缕涎状的液体,诡异地俯视着他们。

  刚才,徐天就站在陈安琪尸体的正下方,腥水滴落在他身上,所以断定陈安琪已经死亡,而且死亡地点就在老榕树上。梅干傻傻地站在那里,张着口,形成一个半圆形,整个人被吓呆了。虽然他一直认为陈安琪被树妖摄去,也隐隐猜测到陈安琪已经身遭不测,但亲眼看到这种陈安琪死亡的惨状,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

  陈安琪,原本是那么青春美丽,惹人怜爱,短短十几分钟,却变成了一具丑陋腥臭的尸体。

  徐天看了看梅干,叹了口气:“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报警!”

  在梅干报警的时候,徐天用手电筒仔细搜索现场。老榕树的根部,残留着几个血写的数字——“441”,歪歪斜斜,触目惊心,和陈安琪的尸体一样扭曲着,似乎是在极度痛苦中写出来的。

  “441?”徐天在心里喃喃自语,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榕树枝,望向441女生寝室。

  柔软的月光仿佛缓缓流动的溪水一般,轻轻泻进441女生寝室,抚摸着方媛绝美的脸。她睡得很熟,侧着脸,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桃红雪白的脸蛋晶莹剔透。由于天热,方媛仅穿着一件纯白的贴身睡裙,玲珑有致的身体流淌出一种女性特有的神秘曲线美。此时的她,仿佛是一潭秋水,清新、凉爽、纯净。又或者是一座绿山,苍翠、深沉、坚韧。

  沉睡中的方媛忽然皱起了眉,胸口猛烈地起伏着,手臂紧张地抱紧在胸前,手指死死攥着枕巾,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条绳索。她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似乎在梦中拼命地奔跑,忽然,她的腿猛地蹬了一下,踢到了靠床的墙壁,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她醒了过来。

  方媛坐起来,靠在墙上,边吸着冷气边伸手去揉那只踢疼的脚。对面的床上,苏雅翻了个身,嘴巴咂巴了几下,又没有声息了。方媛起身下床,将滑落的毛巾被捡起,重新搭在苏雅的身上。她试图回忆起梦中的情景,但却没有头绪,程丽、许艳、秦妍屏、陶冰儿……还有何剑辉,他们似乎都出现在梦中,但具体说过什么,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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