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3-12 19:36
小盖的话很实在,自古以来,殉情的女人总是比殉情的男人多得多,这是与生俱来的,离开经侦队,走在街上的安吉拉忽然想到了一种动物,那是一种在大城市里再也普通不过的小动物——麻雀。人类驯养了狮子、老虎、大象、毒蛇几乎所有的动物,把它们关在动物园里,就是不能驯服麻雀,你一旦抓住它,不出两天它就会绝食而亡,因为对它来说自由比食物更重要。很多女人就跟麻雀一样,把爱情看得比面包更重要,没有爱情宁愿去死,对王家玲来说,她的爱情没了,面包也没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之后的几天,毛小奇和安吉拉陷入了一种茫然无绪的状态,两人经常我看着你,你瞅着我,心里重复着同一句话:“下一步该怎么办?”
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了,王家玲的出现和留下的这张金穗卡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吗?总不能叫他们去澳洲抓李顿吧!
卡在毛小奇的手里颠来倒去,一会儿敲敲桌面,一会儿拍拍脸颊,一会儿刮刮鼻头,就这么反复把玩着,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只是说不太清。
王家玲通过这张金穗卡向他们传递了某种信息,信息就在卡里。
毛小奇来到面朝淮海路的那间自助银行,这儿有两台ATM柜员机,一台自助存款机,周围没有人,毛小奇把金穗卡插进柜员机,卡很快被吞了进去,就象一条舌头卷进嘴里,屏幕上出现一条对话框:“请输入密码”。
毛小奇并不知道这张卡的密码,安吉拉也不知道,安吉拉可以在她的工作电脑里查询该卡的帐户,但现在是在柜员机前,必须用密码。
密码……密码……密码……
就像灵感,呼,轻轻这么一闪,毛小奇不假思索地输入了六个阿拉伯数字:030131
零三年一月三十一日,是王家玲的忌日。
他按了确定键,机器里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电脑在检索密码,刷的一下,屏幕变成了黑屏,好像死机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淮海路上的梧桐树叶,照进这间不大的自助银行,这儿有两扇门,前面的门对着喧闹的淮海路,后面是一道镶嵌玻璃的金属门,对着银行的C区(储蓄柜台),银行的上班时间,后面的门总是开启的。
柜员机的屏幕就象一面黑黑的镜子,映出一张脸的轮廓,那是毛小奇自己。
从来没听说过柜员机还会死机!
这样的状态大概维持了十余秒钟,黑色渐渐转成了蓝色,恢复了操作界面,不过这样的操作界面毛小奇从来没有见过,上面没有“提取现金”、“余额查询”、“修改密码”之类的文字,而是跳出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
“82 968 38 52*
8292474264424
5426** 82524 ”
毛小奇瞅了半天,始终没看懂,这算什么?密码?还是别的?
管它呢,先抄下来再说。
没有纸笔,毛小奇掏出手机,把三组数字当作三个电话号码输入,有空格的地方予以保留。
不久,这些数字就消失了,蓝屏回到了黑屏状态,叭嗒一声,卡吐了出来,就象一条舌头伸了出来,毛小奇取回金穗卡,柜员机恢复了农业银行的广告界面,一切照旧。
对着这三组数字,毛小奇和安吉拉整整研究了一个晚上,累得人困马乏,靠咖啡来强打精神。
“小奇,出去买点宵夜吧。”安吉拉打着哈欠说,从她张开的嘴里,毛小奇发现她的右边最后一颗大牙是补过的。
淑女怎么可以这样打哈欠?毛小奇想提醒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是啊,他和她可不是在约会,而是在工作,谁顾得了那么多?
附近有家便利店,两人买了串烧和冰冻乌龙茶,靠着长条桌,慢慢地吃着,呆呆地望着橱窗外的马路。
“她应该在暗示我们什么吧?”毛小奇嘟哝了一句。
“也许她想托我们替她办一件事呢。”安吉拉说。
“既然这样,干吗不写清楚,让我们看个明白?”
“可那是柜员机啊,只能输入数字,不能输入中文。”
“照你这么说,她就躲在机器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3-12 19:36
一阵手机提示音打断了无聊的对话,安吉拉拿出她的诺基亚,看了一下,扑哧笑了,估计收到一条黄色短信,她把身体稍微侧过去,大概不想让毛小奇看见屏幕上的内容,开始回复,其实毛小奇懒得看。他的目光停留在安吉拉的手指上,她用四个手指放在手机背面,大拇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按动着,塑料键盘在她的拇指下发出嘎吱吱的声音。
有人把爱发短信的都市人叫作“拇指族”,每年有几百亿条短信在空中飞来飞去,人与人的交流可以简单到通过按几下拇指来传递,周杰伦为“中国移动”拍过一条广告,医院走廊里,每个人都在发短信,护士推来一辆轮椅,有个疯子坐在轮椅里,手指和脚趾都在不停地按动,作发短信状,可他的手里空空如也,没有手机,“不会吧?”周杰伦就说了三个字。
这个王家玲,干吗不发一条短信给我们呢?
毛小奇这么想。
也许她已经发了,只是我们没收到,或者收到了却看不懂……
数字……键盘……短信……
安吉拉输入最后一个字,正要发出去的时候,冷不防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她的手机抢走了,吓得安吉拉尖叫了一声,昏昏欲睡的营业员被惊醒过来,望着他们。
毛小奇盯着手机键盘看,从0到9,十个数字键,廿六个英文字母均匀地分布在上面,1是空白的,2是ABC,3是DEF,4是GHI ,5是JKL,6是MNO,7是PQRS,8是TUV,9是WXYZ,这是手机键盘的通用设计。
“小奇,你干什么?还给我!”安吉拉有些不高兴,生怕自己的隐私被窥见。
手机屏幕上,回复的新信息刚写到一半,光标一闪一闪,在拼音状态下,他输入82,即拼音字母ta,屏幕上出现的字是“他”;968即you“有”;38即fu“副”;52即la“拉”,按*键选择,“拉”字换成了“卡”——他有副卡。
通常借记卡是没有副卡的,但王家玲的这张金穗卡属于最高级别的白金卡,是普通工薪阶层申请不到的,允许持卡人申领一张副卡,副卡一直放在李顿那里,就是通过这张副卡,李顿卷走了王家玲的巨款。
依此类推,第二组数字转成拼音就是tazaishanghai(他在上海)。
第三组数字是jiaotalai(叫他来)。
李顿确实在上海。
王家玲死了有一年多了,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干吗不回来?
他在上海有一条内线,是王家玲的一个同学,他给了她一笔“信息费”,通过她,李顿对上海发生的情况了如指掌:王家玲报案,王家玲自杀,美容院倒闭,她母亲把房子卖了,经侦队去找他父母……
说心里话,当听到王家玲的死讯时,他的心头重重地颤了一下,好象被人打了一记闷拳,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很难受,他以为王家玲能挺过这一关,顶多把美容院关了,另找份工作,凭她的能力,当一个高级白领是绰绰有余的,搞销售,做广告,甚至推销保险,她都能胜任,不出一年准能升任主管。
李顿尽往好的地方想了,这也算是一种默默地祝福吧,他甚至还在想,王家玲有了新的工作,结识了新的男人,嫁了一个有钱好老公,生个娃娃,一家三口幸福美满,若干年后万一在街上遇见,她非但不问他讨债,反过来向他道谢,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家玲居然会走这么一条绝路。
他认识的王家玲,虽然有些内敛,但决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总之……
唉,想不到,真想不到。
说穿了不就是二百多万吗?兑换成澳元不过区区五十万,这一年多来,他在澳洲投资,与人合开了一间中餐厅,勉强维持了半年就倒闭了,赔了八万,他又去赌,零四年欧洲足球锦标赛,他看好英格兰队,押了猛注,结果贝克汉姆一脚把点球踢飞,等于踢掉了他的十万赌注,泡金发碧眼的美眉也花了不少钱,一直入不敷出,现在口袋里所剩无几。
于是,他决定回来。
促使他回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有朋友对他说,上海的房产极有投资价值,尤其是内环线以内的房子,无论新房还是二手房都涨势喜人,很多人在股票上输得惨,却在楼市上成倍地赚了回来,李顿心痒痒了,他打算倾囊而出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坐收租金。
第二个原因与王家玲有关,他想去看看王家玲的墓,给她烧把香,了却一块心病。
他是在今年春节前夕悄悄回到上海的,大年夜的白天,家家都在忙着准备年夜饭,他却一个人跑到了青浦的白鹤公墓,王家玲的骨灰就葬在这儿,墓碑上铭刻着“爱女王家玲之墓”,还有她的照片,王家玲微笑地注视着他,她的眼睛清澈无邪,充满了善与爱。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3-12 19:37
“玲玲……”李顿的眼圈红了,哽咽地说出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对不起!!”
他在墓碑前坐了整整一下午,抽了一盒烟,流了很多眼泪,临走的时候,吻了照片。
回去的路上,大年夜的鞭炮声已经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有人还放起了焰火,出租车司机提醒他把后面的车窗摇起来,免得火星子飞进车厢里,李顿呆呆坐着不动,他不想关窗,他想吹吹风,虽是暖冬,风依然刺骨地寒,他想好好地吹一吹脑子。
晚上,户外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李顿的年夜饭只有一瓶红酒,他裸身浸泡在浴缸里,喝着红酒,想着心事,对自己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就让往事随着哗哗的水流进下水道吧,
明天是大年初一,我又老了一岁,
即便背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低度的红酒难醉人,但毕竟喝了大半瓶,李顿有些迷迷糊糊了,他好象看见了王家玲,身披一件白色浴袍,就站在浴缸前,朝他微笑,把手伸进水里帮他按摩,哗,那手好温暖……
王家玲,今世我欠你的,来世一定还。
按银行规定,注销死者的卡,必须由亲属到公证处办理证明,以证明本人是死者的财产合法继承人,然后持该证明和公安机关出具的死亡证明,来银行办理销卡业务。很多人嫌麻烦,公证又要收费,索性把卡里的钱提空,卡往抽屉里一扔不管了。王家玲的母亲遭受了丧女、破产的打击,哪儿还有心思去关心女儿的金穗卡,反正里面没几个钱,因此,留在李顿手里的副卡,只要他没有丢弃,就能派用场。
“叫他来”,来什么地方呢?
除了这间银行,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地方了。
毛小奇和安吉拉手里所掌握的只有一张金穗卡,要把一个躲在这座城市不知哪个角落的男人招到一个特定的地方来,无论怎么看,都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可他们居然完成了。
首先,安吉拉通过农业银行的电脑系统,往王家玲的帐户注入三十万元,当然这只是一笔虚拟存款,然后把该帐户设定为监控级,安吉拉娴熟掌握银行业务,而且颇懂运用技巧,对她来说这实在是小菜一碟,有一套银行专用软件即可。
再然后,就是等待,等待李顿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把那张副卡塞入某台ATM柜员机……
李顿已经看了不下十余处房子,他看中的是卢湾区海悦花园的一套三室一厅,零四年七月交的房,带车位,业主开价二百四十万,以李顿目前的财力,能支付一半,李顿的朋友提出两人合伙购买,等有赚了就抛售,李顿拒绝了,在钱的问题上,他不想跟任何人有牵连,他对谁都不信任,尤其是朋友,当初他就是这样背叛了王家玲,他还敢相信别人吗?
李顿决定向银行贷款,如今银行贷款的门槛提高了,每月最高还贷额不能超过月收入的一半,他需要提供自己的收入证明,可他在上海没有工作,哪儿来的证明?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结婚,以妻子的名义购买,婚后两人共同还贷,可又回到老问题上来了,他对谁都不信任,对异性更是防备,就怕稍有不慎落个人财两空,这也是“王家玲后遗症”的一种反应吧。说来可笑,就连找妓女他都很警惕,口袋里的钱不会超过两三百,奥米茄手表不敢戴,生怕被顺手牵羊。
朋友看出他的心思,跟他拜拜了。
李顿把所有的人民币都存在自己的建设银行龙卡里,每天都会在柜员机上看一遍数目,生怕少了,这天,他很不经意地把龙卡从柜员机里抽出来,眼角瞟了一眼,钱包是对折的,左边是放卡的,有三层,他不象有些人喜欢把钱包装得鼓鼓囊囊,什么卡都往里塞,好象自己是个大款似的,他的卡只有四张,第一张是建设银行的龙卡,第二张是他在澳洲的银行卡,里面还有几万澳元,第三张是思考乐书局的折扣卡,在它背面,隐蔽地塞着一张卡,就是农业银行金穗卡的副卡。
他几乎不假思索,随手把这张卡抽出来塞进柜员机,然后输入密码,那是一串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数字:991221,九九年的十二月廿一日,他和王家玲在黄金海岸相识了。
他无数次把这张卡塞入柜员机,按下密码,里面的余额他都能背了,二十三元六角,少到不能从提款机里取出来,柜员机的最低提款额是一百元,可他还是一次次把卡放进柜员机,一次次按下那串数字:991221,他在怀念什么吗?也许吧,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
可这一次,屏幕上出现的余额却把他吓了一跳:300023.60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没错呀!
他把卡取出来重新放进去,再次查询余额,还是那个让他吃惊的数字:三十万零二十三元六角。
整整多出三十万元!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3-12 19:38
他象尊雕塑一样立在柜员机前,前思后想,想出两种可能:一是银行电脑错误,这种事情在报纸上见过,卡里莫名其妙多出钱来,储户喜出望外,把钱提走,不久银行就会找上门来,客气地解释,由于本行电脑出错,您的卡里多了钱,您已经把它提走了,请您如数归还,如果您不还,咱们只好法庭上见,我们会向法院提供您取钱的电脑记录包括取钱过程的录像带,这场官司您必败。
第二种可能,有人欠了王家玲的钱,不知道她已经死了,直接把还款存入她的帐户。
到底是哪种可能,李顿想不出,也没兴趣,这笔钱对李顿来说,虽然说不上是雪中送炭,但起码是一种安慰,或者说是一针兴奋剂,在上海这么长时间,他没有挣到过一分钱,天天为钱发愁。
如果把这三十万元取出来,银行即使有他取款的录像,也找不到他本人,因为这张卡是王家玲的,有本事去白鹤公墓找她打官司吧。
柜员机发出警告音,提醒客户已超时,卡被吐了出来。
李顿收了卡,第三次把卡塞入机器,他想提一笔现金,以后就在柜员机上一笔接一笔地提,提光为止。
他输入每次最高提款额四千元,按下确定键,没想到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无法提供您需要的服务”。
咦,这是怎么回事?
他楞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眼前这台柜员机是浦东发展银行的,他提出跨行提款的请求被机器拒绝了。
真见鬼,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算什么国际大都市?!
他哪里晓得,就在自己站在柜员机前左思右想的时候,安吉拉已经从电脑上发现了他的行踪。
从柜员机上发出的信息,由浦东发展银行的主机传递到银联公司的电脑平台,再传递到农业银行,这样的数据交换仅需几秒钟,这就是电脑时代的优势。每个人在享用电脑时代的优越,却没有想到也给别人带来了便利。
安吉拉坐在电脑前,很快收到了提示,有人使用被监控的金穗卡帐号进行余额查询,她马上关闭了该卡的跨行交易功能,同时关闭了它的刷卡消费功能,防止李顿刷卡购物,一块名贵的手表售价几十万是很平常的事。
李顿悻悻地离开这间浦东发展银行,站在大街上,看来只有在农业银行的柜员机上才能提取现金,可是附近哪儿有农业银行呢?
离开上海这些年,他承认上海的变化确实很大,是全世界发展最快的城市,银行更是如此,记得前两年的柜员机都是穿墙式,头上装个雨篷,现在升级换代改成了自助银行,里面灯光通明,空调廿四小时不停运转,还有自动存款机,舒适的环境简直叫人进去就不想出来。
忽然,李顿的眉毛跳了一下,他想起来,听朋友说那家美容院倒闭以后,不久开出来一家农业银行,他没有去过,不过乘出租车的时候,特意叫司机在力宝广场外面绕了一圈,从车窗里望出去,原来的爱立信专卖店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自助银行,星巴克和永和大王倒还在。
还犹豫什么呢?快去吧,趁这笔飞来横财还在,赶紧提出来。
半小时后,李顿就站在了淮海路和嵩山路的交界处,力宝广场裙楼的门前。
保安见他站在门外,替他拉开了玻璃门,整条淮海路上,只有力宝广场的保安会替顾客拉门。
李顿踏进了力宝广场裙楼的大堂,脚下变得沉重起来,呼吸着这里久违的空气,他感慨万千,他多么希望象以前一样,坐在永和大王里喝着一杯豆浆,等王家玲下班离开美容院,他迎上前去,两人手拉手离开力宝广场,融入淮海路的人流中,去附近的新天地吃饭,去延安路公共绿地散步,用面包屑喂人工湖里的锦鲤鱼,在长椅上相拥热吻,这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只有在梦里重温了。
李顿拭了拭湿润的眼角,定了定神,把目光投向农业银行,到底是银行,跟美容院的布局完全不同,周围的环境没变,玻璃墙的设计没变,因为这是大堂的总体格局。
本来,他想从柜台窗口把三十万元一次性提走,可是,一下子提走这么多的现金需要预约,二来,他不想跟营业员面对面打交道,宁愿面对一台冷冰冰的机器。
万一(只是万一)这是经侦队为抓捕他而设下的圈套,银行里有保安,他没有逃走的可能,相反在自助银行里,提完钱马上就走,应该安全得多。
于是他穿过银行的C区,走进了自助银行。
安吉拉坐在电脑前,发现被监控的帐号又在蠢蠢欲动,这一次是本行的柜员机,她查看了柜员机的编号:0300Y276
天哪,就在力宝广场!
安吉拉用颤抖的手指给毛小奇发去一条短信。
此时此刻,毛小奇正在保安经理室挨训斥,难怪经理火气这么大,近日不断有客户投诉,说有乞丐混进大堂,在星巴克等商铺进行乞讨,还有聋哑人来推销他们的商品,他们都是从裙楼大堂的正门混进来的,保安为什么不将他们阻止在外?大家觉得挺委屈,因为这些人并非破衣烂衫,从外表看,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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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2 19:38
“就这几张面孔,差不多天天来,认也该认出来了,你们找什么借口?根本是心不在焉!”保安部经理拍着桌子骂。
毛小奇低着头缩在最后,他的工作在监控室,即使大堂里混进来一百个乞丐,也同他没关系,他只是陪着听听而已。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幸亏把声音掐了,不然经理的国骂肯定会劈头盖脸冲他而来。
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他来了,就在隔壁!”
毛小奇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还好前面有五六个人替他挡住了经理的视线,他哈着腰,悄悄溜出了办公室。
几乎在同时,自从柜员机问世以来最最惊人的一幕,就在这间面朝淮海路的自助银行里发生了。
当李顿顺利地从柜员机里取出了第一笔现金,他长长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隔着玻璃门,可以看见咫尺之外的淮海路,衣着时尚的行人三三两两经过,由于人行道上砌着一排花坛,起到阻隔视线的作用,几乎没有人朝这儿瞥上一眼。
李顿笑了,他按下继续操作键,打算提第二笔现金,还没等他输入取款金额,就听机器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像是在清点纸币,然后咔嚓一声,取钞口里吐出一叠现金,厚薄跟刚才一样。
咦!这是怎么回事?李顿瞠目结舌。
我还没输入取款数目呢,它怎么就吐钱了?
粉红色的壹百元人民币,一半露在取钞口外面,另一半还在机器里面,仿佛在提醒李顿,快点把我拿出来,装进你的腰包,不要白不要哦。
李顿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看,自助银行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没有多想,就把这叠钱抽了出来,顺手装进钱包,在八千元现金的支撑下,钱包塞得鼓鼓囊囊。
李顿打算看看卡里的余额,究竟提了一笔还是两笔,就在这时候,旁边一台无人操作的柜员机也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像是在清点纸币,然后咔嚓一声,取钞口里吐出一叠现金,厚薄相当。
李顿彻底看不懂了。
没等他缓过神来,眼前这台柜员机重复了刚才的过程,咕噜噜,咔嚓,取钞口里又吐出一叠现金。
自助银行里静得出奇。李顿左顾右盼,茫然不知所措,他不敢去取。
今天是愚人节?全球计算机病毒爆发?银行电脑系统瘫痪?柜员机狂吐钞票……
等了许久没有被取走,按理说,现金会被柜员机收回,但却没有,取钞口里好象有什么东西轻轻推了一下,这叠现金就掉了出来,在下坠的过程中散开,人民币飘落了一地。
李顿再次确认了一下,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外面没有关注的目光,他俯下身去捡钱,钱包里装不下,就往口袋里装,心里想,把这些钱捡完了,我就马上离开……
柜员机显然想挽留他,机器肚子里又传来咕噜噜的声音,然后咔嚓!咔嚓!又吐出两叠现金,随即散落在地。
“不对头……肯定不对!”李顿预感不妙。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他目瞪口呆,两台柜员机像着了魔似的展开一场吐钞比赛,比谁吐得快、吐得多,吐出来的钞票也不再散落,而是象放飞的鸽子嚓嚓嚓飞起来,形成了钞票漫天飞舞的壮观景象!
李顿不必弯腰,随手一抓就是钱,可他不敢再要,眼睁睁看着两挺“重型机关枪”哒哒哒喷射着子弹——壹百元人民币,尽管这些子弹造价昂贵,但它们毫不吝啬,因为它们肚子里有的是,甚至有一吐为快的感觉。
李顿害怕了,决定逃离,他按开门钮,玻璃门纹丝不动,毫无反应,他急了,用脚踢,用拳头敲,都无济于事,他想起还有另一扇门通向银行的C区,回头一看,镶有玻璃的金属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关闭了。
就这样,他被困在了自助银行,只有两平方大一点的空间,和他在一起的是两台发了疯狂吐钞票的柜员机,还有一台自助存款机。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银行还没到关门时间,C区的门为何自动关闭,银行职员也说不上来,正在想办法如何把它打开。
“别忙了,”身后响起一个女声,那名职员回头一看,是安吉拉。
“没有用的。”安吉拉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快去看呀!”旁边有人喊,“自助银行出事了!”
这时候的淮海路上,自助银行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的站在力宝广场门前的台阶上,有的立在花坛边沿,他们都在目睹自助银行里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两台柜员机往外狂吐钞票,一个黑黑瘦瘦的高个子男人,好像被困在了里面,一会儿敲这扇门,一会儿踢那扇门,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看他的表情,不仅仅是焦急,显然受到了惊吓。
110警车赶来了,农业银行的值班经理跑来了,力宝广场的保安部经理匆匆也到了,连农业银行卢湾区支行的领导都闻讯赶来了,他们在裙楼大堂里简短商议了几分钟,决定设立警戒线,隔离人群,另外紧急调来防暴警察,免得发生哄抢钞票,自助银行里散落的每一张钞票都是国家财产,保护国家财产是当务之急。至于被困的那名男子,从目前看还没有生命之险,只要他不用身体去撞玻璃,自助银行里有空调,不会发生窒息。
在防暴警察到来之前,力宝广场的保安们就要担负起责任来,他们让人群往后退,再往后退,两名巡警从警车里拿来黄色警戒带,从花坛的外沿把自助银行给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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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2 19:39
毛小奇没有在里面忙碌,他和安吉拉挤在围观的人群里,在保证视野的前提下,尽量离得远一点。他们知道事情的起因,却难料事情的结果,万一自助银行发生爆炸呢?那些玻璃碎片飞溅开来,会伤人无数的。
柜员机的吐钞大赛还在继续,怎么也吐不完,地面上积起厚厚一层人民币,李顿生平第一次把那么多的钱踩在脚底下,他不敢相信,有人说澳洲遍地是黄金,他去澳洲拾,拾得好辛苦,万万没想到,如今的上海才遍地是黄金,眼前不是吗?遍地的人民币俯拾即有,可眼下的他实在没心情,没胃口,没胆量,他唯一想的就是离开这两台发了疯的柜员机,逃出这间失去控制的自助银行,活命要紧。
嗖——啪!什么东西打在玻璃墙上,弹落在遍地的人民币上,是个亮晶晶的圆物,李顿低头一看,原来是枚壹圆硬币。
好象是从那儿飞出来的——李顿把目光投向那台自助存款机,就在两台柜员机发疯的时候,只有它静悄悄地立在墙角,保持着绅士风度。
它怎么也……
啪!又一枚硬币飞出来,这下李顿看清楚了,是从它的插卡口里飞出来的,那枚硬币不偏不倚击中李顿的鼻梁骨,李顿猝不及防,仰面摔倒,倒在人民币铺成的地毯上,鼻梁骨一阵酸麻,鼻腔里一阵发热,一股液体淌了下来,用手一擦,才知道是鼻血。
他明显感觉到那股力量好沉,他想到在澳洲练习网球的时候,场边那台自动发球机,网球就象炮弹一样被射出来,打在球拍上,球速带来的冲击力通过球拍向手臂四散……
没想到,银行里居然有“自动射币机”。
自助存款机只接受面额为壹百元或五十元的人民币,从不接受硬币,也没有兑换硬币的功能,它的肚子里应该不会有硬币啊!但现在,啪啪啪!硬币接二连三从插卡口里射出来,仿佛是一排子弹,裹着风速扑向李顿,李顿手忙脚乱,用手去挡,硬币砸在手指上,生生地疼,有的硬币没有打中他,弹在玻璃墙上,金属与玻璃撞击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外面的保安纷纷后退,生怕砸到自己。
又飞来一枚硬币,就像巡航导弹一样精准击中了李顿的左眼,大脑作出快速反应,眼皮以百分之一秒的速度合拢,以保护眼球,可是李顿明显感觉到那枚硬币贼溜溜地硬往里钻,一股金属的彻透凉意瞬间淹没了眼眶,把他的眼球硬生生往里顶……
“啊!”李顿痛得惨叫,喊声未落,第二枚“导弹”不期而至,射中了他的右眼。
人们隔着玻璃墙,清楚地看见一个男人睁着一对血糊糊的双眼,眼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枚壹圆硬币,他睁着硬币眼睛,狂舞双手,双脚跺地,痛苦万状,鲜血溅在玻璃门上,溅在遍地的人民币上……
防暴警察来到以后,自助银行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由于淮海路上的人越聚越多,警方封锁了这段淮海路和嵩山路,由于已是傍晚,天色渐黑,警方打开两盏聚光灯,透过玻璃墙,被困者不见了,柜员机也不见了,能看见的只有堆积如山的钞票,挤满了自助银行的空间。
防暴警察用破门工具击碎玻璃墙,却难以进入,摆在他们面前的就象一只被食物胀破的胃,已经塞满了钞票,有人想出办法,一点一点往外抠,有了缝隙,堆积如山的钞票终于松动了,和着碎玻璃从缺口处倾倒下来,围观的人群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就连警察的心脏也跟着颤抖起来。
谁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李顿从钱堆里被人扒出来,他瞪着合不起来的硬币眼,脸色青紫,呼吸心跳脉搏皆无,嘴里咬着半张钞票,双手紧紧抓着一把钞票,不是死要钱,而是窒息的痛苦让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狂抓乱咬,他所能抓到的、能咬到的,也只有钱了。
救护车呼啸着,勉强从人群中钻出来,奔向曙光医院尽最后的抢救义务,其实救护人员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在警方的努力下,人群开始散去,银行的工作人员,还有力宝广场的保安人员,清洁人员,今天晚上都得加班了,清理现场,清点钞票,警方也要展开调查,逐个询问目击者,区公安局的领导、刑侦队的头头、农业银行的领导、力宝广场的负责人,还要连夜开会讨论这件事,电视台记者被允许进入警戒线内拍摄,报社记者也忙得很,随便拉住一个目击者,提出五花八门的问题,录音笔一直凑到说话者嘴边。
大家各自分工,有条不紊。毛小奇和安吉拉没有参加“善后工作”,趁着别人自顾不暇,安静地离开了。
李顿的尸体在曙光医院太平间里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警方根据他身上的证件,找到他的父母,自从离婚后,他的父母难得有机会凑在一起,他们来到太平间认领儿子的尸体,没有太大悲伤,却觉得毛骨悚然——
儿子瘦瘦的身躯挺着一个大肚子,法医揭开白布给他们看,胀鼓鼓的肚子上,东一簇西一簇的纸角从皮肤下面钻出来,就象嫩芽钻出泥土,那些都是钞票的一角。
李顿的父母就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发痒,不敢再看。
法医说,死者在临死前大量吞食纸币,把胃都胀破了,在李顿父母的要求下,法医进行了尸体解剖,打开腹腔一看,果然塞满了人民币,清点下来足有二十多万。
“这家伙胃口真大呀!”
“他是被钱活活撑死的。”
事后,当人们议论起来,不少人还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种机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顿的死正好应验了这句。
王家玲的母亲在女儿死后就去了加拿大定居,当她接到上海打来的国际长途,听到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心脏病差一点发作。
“玲玲呵,如果你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就托个梦给妈妈吧,妈妈想你啊!”
毛小奇辞职离开了力宝广场,他没有跟安吉拉告别,只发了一条短信,说以后再也不想走过这段淮海路了。后来安吉拉也离开了农业银行,他们没有再联系,却养成了一个共同的习惯:情愿麻烦一点在银行柜台取钱,而不愿踏进自助银行,甚至不愿在ATM机前逗留,柜员机的屏幕让他们心有余悸,总担心看见王家玲的脸在朝自己笑,更担心取到的钱不是银行的,而是王家玲给他们的赏金……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3-12 20:15
十分完美
李功名把车开进车库时已是夜里十一点五十六分。
付晴站在窗帘后冷冷地望着,屋里没开灯,她端着白兰地回身到床前躺下,静静地听楼下开门的声音。
今天是八月二十日,农历七月初二,是李功名和付晴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但李功名一早就不知去向,手机没开,呼他又不回电话,公司里的人说李总今天休假。虽然付晴嫁给李功名的目的是钱,但如此被人忽视还是使她十分不悦,于是中午时她决定提前实施谋杀计划。
现在李功名在浴室洗澡,付晴闭上眼睛想象将要发生的事:当李功名全身涂满肥皂时,电热水器突然发生故障不流水了,于是李功名去调节开关,不幸电热水器发生漏电,于是李功名意外死亡。而付晴则继承李功名的全部遗产。
时间已过去十几分钟,浴室里仍有水声。付晴有些惊慌,她开始怀疑这计划的可靠性,但又觉得时间还早,可能自己把时间算得过早了点,那个保险该烧了。
但一切都没发生。浴室的门开了,李功名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向卧室。付晴的心几乎停止跳动,她艰难地拿过杯子,喝下白兰地,身体微微的颤抖。这是她第一次试着谋杀,尽管考虑周详,但还是失败了。
李功名推开门,出现在付晴面前。
“亲爱的,还没睡?”
“嗯……”
付晴的声音有些抖,像是哭过。李功名走过去,把付晴搂进怀中,熟练的接吻接着解开她的睡衣,温柔的抚摸付晴完美的胴体。然后捉住付晴的小手亲吻。
“今天,我开了一天的车,原计划中午就能回来,没想到半路上车胎爆了,又遇上堵车,所以才回来晚了。亲爱的,你不会怪我吧?”
付晴仍在颤抖,但已平缓。
“怎么会呢?我说过,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李功名在黑暗中微笑,双眼闪烁着。
“你猜我送你什么礼物?”
付晴依在李功名怀里,沉吟片刻,抬起头。
“不会是上次在南京看见的那条钻石手链吧?”
“是啊,就是它!亲爱的,戴上,让我看看我的漂亮公主。”
李功名从睡衣口袋中掏出一条钻石手链,交到付晴手中。付晴把它戴在右手手腕上,赤着身子跑到窗口,拉开窗帘,让月光洒进来。月光下钻石发出迷幻的光芒。付晴微笑着,回身扑进李功名的怀中。
这晚零晨二点时,付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发现李功名还在她身边,熟睡的像婴儿。那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断断续续,像是野兽在撕咬什么东西。付晴起床,脚步很轻的走到窗前,向外望去。月光已经暗淡,大地一片宁静,丝毫没有可疑的事物。
这里是金翔小区的别墅区,数十座风格各异华丽的建筑建满半山腰,环山绕水,风景如画。物业管理也是小区最好的,昼夜有人监控。
付晴在窗前望了半天,那声音再没出现。于是回身,刚走到床前,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付晴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对面那幢空楼前发出的。付晴再次走到窗前,向对面望去,但那里被一排法国梧桐挡住,什么也看不到。可是那声音却异常清晰,仿佛是野兽正在撕咬什么动物的尸体似的,就连骨头碎裂的声音都一点不漏的传进付晴的耳朵。付晴感到一阵惊恐,本能的躲回床上,想要推醒李功名。但李功名却仍睡得很沉,似乎醒不过来。这时窗外的声音消失了,付晴僵硬的身躯一动不动,四下除了寂寞的钟声,再也找不到诡异的东西了。
付晴紧搂李功名,咬着牙并颤抖着,直到晨曦初现。
“亲爱的,昨天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李功名坐在餐桌前说,付晴系着围裙在厨房煎蛋。
“嗯,什么梦?”
“我梦见一只狼……不对,不太像狼,倒像是猫,也不对,是像猫的狼。那东西在对面那排法国梧桐树下面撕咬什么东西,我觉得奇怪就下楼去看,结果发现,它在吃的东西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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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2 20:16
付晴的手一抖,把蛋黄插破了。
“老公,我昨天晚上听到些奇怪的声音,就是从对面楼下的那排法国梧桐树下传来的。好像……就好像是狼咬东西的声音。我叫你你又不醒,真吓死我啦!”
李功名愣住了,他放下杯子,起身快步走到付晴身边,把她揽在怀里。
“难道,这不是梦?”
一连五天,付晴每夜都听到那个声音。而且李功名总是莫名其妙的睡得很死,怎么推也不醒。白天付晴会打电话叫朋友来打麻将,再不就出去和朋友到酒吧喝酒。总之,她惧怕一个人呆在家里。
由于这恐怖的事情,使付晴的谋杀计划一拖再拖。她需要夜里有个男人在身边,好让自己心里能感觉安全。
可是赵海波对此却十分不满。
“晴晴,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赵海波在电话里问。付晴有些不耐烦。
“你就这么急吗?”
“为了咱们的爱情……”
“是你和王娜的爱情吧?”
付晴打断赵海波的话,这使赵海波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半天。
“晴晴,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和那个女人早断了。自从那次之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了。你美丽诱人的身体,高耸的双峰……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别的女人。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付晴抱着话筒深呼一口气,心底涌起莫名的兴奋。
“好吧!我今晚就动手。”
李功名的易得地产近期正在筹建‘华德科技市场’,这将是易得物业自‘北美大酒店’之后第二大工程,也将是易得地产真正成为大型公司的契机。虽然李功名已是百万富翁,但他还不满足,他想要跻身世界十大富豪榜。所以,李功名的时间总是不够用,总是夜深才回家。
今晚乌云密布,天气预报说有雷雨。
付晴站在窗帘后,抱着肘焦急的等待着。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但李功名却还没回来。他下午打电话说晚上会早回来,付晴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有法国红酒。付晴计划着九点开车到女友俞雯丽家,到十一点付晴雇佣的杀手就会破窗而入,杀死李功名,并拿走事先放在保险箱里的五万美元,造成入室抢劫的假象。
世事难料,杀手来时发现付晴还没走,李功名也没回来,便到对面楼下等。付晴提醒杀手那地方不干净,杀手冷笑着说:“世界上没有干净的地方。”
已经是十二点三十分,李功名仍没有回来。天空的乌云却散得一干二净,一轮圆月静静的照着天地间的一切。杀手在对面楼的法国梧桐树下向这边窗口招手,付晴从窗帘后探出头,摇摇手,表示李功名没有电话打回来。杀手四处张望着,走过马路,并从后门进入别墅。
“我决定改变计划,”付晴说,“如果四点前他回来,你就进来杀死他,然后把我捆在床上,把我强奸了,事后也捅我几刀。当然,不能捅要害。然后,你的事就完了。如果他今晚不回来,那你明天再来,还是这计划。”
杀手淫笑着盯着月光下的付晴,
“这个提议很好。”
时间转瞬间又过了一个小时,李功名还没有回来。付晴却变得十分紧张,因为那个声音响起的时间快要到了。付晴从窗帘后向外面窥视,猛然间看到对面梧桐树下有一双倒下的人腿被拖进树下的阴影,地面上留下两行血迹。
付晴差点尖叫出声,她忙把窗帘塞进自己嘴里,心在嗓子眼里扑嗵扑嗵的跳,几乎喘不过气来。杀手很可能已经死了,这让付晴感到无比恐惧,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否会是自己。付晴不由自主的想象着杀手被怪物撕咬的场面,头骨碎裂,脑浆溅了一地;身上的肉都被啃的差不多了,白骨上沾着暗红的血,内脏挂在绿化带的冬青上;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还会向这边望过来。
窗外果真响起那个声音“咔吱,咔吱……”
月色中法国梧桐也变得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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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2 20:16
付晴跑回床上,用毛毯盖住身体,不住的颤抖,颤抖……
“亲爱的,你没事吧?”
李功名站在床前关切的问。他身后阳光灿烂,空气中有种清新的味道。
“坏蛋你终于回来啦!昨晚上吓死我啦!”
付晴勾住李功名的脖子不肯松开,心里却在想杀手是否真的死了。
“我听了今天早上的新闻,知道对面楼昨晚上发生了碎尸案,担心你的安全,就赶了回来。看到你没事,我安心多了。”
付晴的唇变得黑紫,眼前一黑,控制不住自己倒下了。
“老公,我想……我看到了什么。”
付晴惊悸的说。
警方很快确定了死者身份,他是个通缉犯,叫王宏志。警方认为这是一起因分赃不均而引发的凶杀案,因为死者周围有盗窃工具,而且距案发地三百米处的一所别墅昨晚被盗,失窃财物价值达五十万人民币。
付晴是与李功名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到这条新闻的。李功名说:“现在就是有些人不肯努力工作,只想投机取巧一夜暴富,结果怎么样?一夜之间就成了十几块!”付晴听着,娇嗔:“你这是在说我啦?”李功名拦腰抱起付晴,轻吻她的红唇,笑说:“做爱也是劳动嘛!”
夜里付晴忽然惊醒,睁开眼细听,整幢楼都静谧无声。付晴咒骂着,本来她早该搬出去了,都是因为李功名还没死,她也只能在这里忍受着恐怖的夜。
钟声刚响过四下,窗外已有朦胧的亮光。
付晴下床点了支烟,倒了杯白兰地,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突然付晴想起已有半个月没看邮箱,不知道被广告塞满没有。于是付晴到门口打开邮箱,的确已经塞满。付晴把邮件全拿到客厅,一封封的阅读。大部分是广告,还有几封是帐单。付晴一眼便看到汽修厂的信,拆开看里面是张发票,还有附言,说刹车可能有问题,要李功名下个月去大修。付晴心中一动,看日期,是八月二号的信。付晴轻声返回卧室,看到李功名还在睡,便到车库,在李功名的三菱车上做了手脚,再回到卧室时李功名还没醒。付晴心中窃喜,重新躺下,不一会竟真睡去了。
付晴做了个恶梦,她好不容易把李功名杀死了,却发现赵海波就是对面楼下那个吃人的怪物。而且,王娜也是怪物,他们把付晴捆在床上,一口一口的撕咬。付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被他们一块块的撕下,痛得不停尖叫,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醒醒!亲爱的,你怎么啦?”
付晴睁开眼,看到李功名。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惧,随即扑进李功名怀里。
“又做恶梦啦?好吧,下个月就搬家,离开这儿。”
“嗯~~~老公,我真是太爱你啦!”
付晴给了李功名一个响亮的热吻,快活地说。
“付大姐,李总出事了。”
“啊?他……他怎么样啦?”
“李总今天中午出车祸了,现在在三0二医院抢救,您快过来吧!”
“我立刻到!”
放下电话后,付晴神经质的放声大笑,总算成功了一半。她心想:“看来这种事还是要自己动手才可靠啊!”
付晴立即打电话给赵海波,赵海波却已在医院。
“你来了再说吧!”
然而李功名因车祸重伤,变成植物人。医生说希望不大,但也可能很快苏醒。由于公司是李功名一手注册成立的,付晴便顺理成章的成为总经理。公司事务暂时由副总经理赵海波接管,人事浮动,业绩受损。华德科技市场项目搁浅,各投资商纷纷退出,公司陷入困境。
直到这时付晴才发现,李功名留给她的是一个负债累累的公司。
“我还以为他很能干呢!原来也是个废物!”
付晴在电话里对赵海波说。医院走廊里一个护士回头奇怪的看着她,付晴不悦,大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上司骂下属吗?”
已过去三天了,李功名仍然沉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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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2 20:18
九月一日,星期日,付晴搬出别墅,到女友俞雯丽家暂住。
这一天是传统鬼节,从天黑起便有人在道口烧纸。付晴坐立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俞雯丽笑她鬼片看多了,神经过敏。
俞雯丽住的地方是太安小区,有很多老房子,楼也很旧,到了晚上整个小区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盏路灯。可是今晚从窗口向外望去,星星点点的每个路口都有人在烧纸,烟雾缭绕,平白无故的就显得诡异恐怖。
“鬼来啦~~~”
俞雯丽拉长声调,翻着白眼跳出来吓付晴,付晴呵呵的大笑。
“有你这样的鬼吗?有的话,我都想变成男人啦!”
“现在也行啊!来呀!让咱们开始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同性恋吧!让柏拉图也自愧不如吧!”
“有病呀你!”
“不是有病,是春心大动!”
俞雯丽仍要闹,付晴躲开了,去洗澡。
现在已是十二点钟,楼下有人在哭,断断续续忽远忽近。
付晴在浴室里突然听到外面有“咔吱…咔吱……”的声音,心想俞雯丽又要吓她,便没理。洗完后出来,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而且那个声音仍在响。它是如此的近,仿佛就在耳边。付晴呼吸变得困难,她强迫自己向前走,走到卧室门口,她惊恐万分的看到李功名!他正在撕咬俞雯丽的尸体,两颗尖利的牙露出唇外,眼里闪着幽绿的光芒。鲜血溅的到处都是,而俞雯丽则圆睁着眼,死盯住付晴。付晴尖叫着回身逃跑,眼前却总闪现李功名嘴角突出的沾着血的尖牙,还有他满嘴的血迹,还有俞雯丽仿佛在笑的眼。
“救命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付晴逃出俞雯丽家,在街头赤着脚狂奔。那些烧纸的人诧异的望着这位穿着浴衣惊慌的少妇,不知所措。
付晴拼命的跑,却总也逃不出那张恐怖的脸,总也躲不开那双圆睁的眼。到处都是李功名的影子,在每一个拐角,每一棵树后。付晴奔跑着,呼喊着,什么都不敢相信。
前面是全路段高速公路,她几乎是跳过护栏,想要到对面的派出所。那里有警察,有正义,鬼是该怕这些的。她心里满是这样的念头。突然,一辆卡车急驶来,付晴眼前是一片刺目的光亮,再然后,便沉入了永恒的黑暗。
“李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
“我知道,可是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追悼会上赵副总经理劝慰李功名,俞雯丽在一旁献上鲜花。
俞雯丽刚从公安局出来,经调查俞雯丽的确没有谋杀付晴的动机,而且付晴是死于意外车祸,很多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最后结案时,警方认定付晴是由于看港台鬼片而导致间歇性精神失常,意外死亡。
李功名已经苏醒,而且华德科技市场项目也重新启动,一切如常。
公司账目上多了一笔款项,三百万元,是付晴的意外保险金。
“李总,我觉得咱们可以再来一次。”
赵海波在付晴的墓碑前说,俞雯丽在一旁笑了。
“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
俞雯丽问,李功名沉默不语。
“不会啊!我觉得十分完美。”
赵海波说,并点燃了一根香烟。